《捉蛊记》——我是一个被苗女下蛊的“负心人”

  第五十四章 裸奔偷衣贼
  我平静而陈恳的话语,打动了三目俊。

  尽管我们的身份各异,各自的立场都不同,但我有一点说得很对,那就是我和他,都是父亲。

  作为父亲,愿意替女儿争取一个机会而去“死”,这事儿对于他来说,已经很震撼了。

  他所有的愤怒,都会随着我跳入熔浆的那一刹那,消散许多。

  而如果小米儿真的能够调配出七千中的毒剂来,他或许会看在死去的我,饶下这个可怜父亲的女儿一命。

  然而小米儿听到我要跳下熔浆,却一下子就崩溃了,大声哭喊道:“不要,爸爸不要。”

  她悲伤不已,而在这个时候,我却认真地注视着她,说起了我的“遗言”来。

  我告诉她,说小米儿,爸爸不会走,爸爸这辈子都会陪在你的身边,无论生死,你想一想,那么多困难险阻我们都闯过来了,想一想在丽江的五毒教里我们的遭遇,多么不容易啊,你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爸爸才会欣慰,即便是在天堂,也会努力注视着你的……

  说完这番“诀别之语”,我也不管小米儿是否能够听懂,我便向抓着我的那位三目巨人点了点头,说请吧。

  那巨人看向了三目俊。

  三目俊点头,示意那人将我扔进熔浆里面去。

  他不是小孩儿,不可能因为几句豪言壮语或者生离死别而感动,他手中的血腥无数,心早已僵冷如铁了,有的事情,一码归一码,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他终究还是会做出最为冷酷的选择。

  三目巨人放了手,我从半空中跌落往下,朝着那极度的灼热之地中迅速落下。

  小米儿在我的头上惊慌失措地尖声叫喊着:“不……”

  我仅仅只听到了一句尾音,人便已经接近了熔浆表面,在即将死去的那一刹那,我在脑海里,苦苦乞求道:“火焰狻猊,那个啥,交下房租吧……”

  火焰狻猊!

  这是我偷天换日、瞒天过海的唯一生机,想要在这灼热的熔浆之中活下来,除了它,没有人能够帮我。

  然而让我无比担忧的,是之前在与神风大长老召唤出来的那位肝榆老祖交手的时候,火焰狻猊给击溃了,差点儿就崩溃了去,直到此刻都还是没有反应。

  它能够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并且给予我帮助么?

  我的心中充满了怀疑和恐惧。

  然而人生,只有拼搏,方才能够知道最终的未知。

  落入熔浆的那一瞬间,我感觉到自己似乎快要死了,然而千分之一秒之后,我悬在半空中的心却终于落了下来。

  一层薄薄的红光将我的身体与滚烫的熔浆给阻隔,尽管依旧灼热,但却并没有上升到致命的程度。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它终于醒来了。

  不得不醒,因为如果我真的死了,那么它也必将无家可归,最终身死魂消。

  而匆匆醒来的火焰狻猊显然有些愤怒,对于我总是不打招呼就放大招这事儿,它心里充满了意见。

  然而当我不断往下沉去、那热力越发恐怖之时,一股喜悦却又浮现于我的脑海。

  我此刻全神忐忑,自然是有惊无喜。

  喜悦是来自于火焰狻猊。

  极度的灼热刺激到了它的身体,这位饱受重创的灵兽在这样灼热的环境之中,却宛如掉进了米缸里面的老鼠一般,终于找到了可以补充能量的地方。

  它开始疯狂吸收着周遭熔浆的热力,用来补充自己之前损失的灵力。

  经过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但是对于它来说,并不算什么。

  恢复有望。

  而回过神来的我则开始催促火焰狻猊带着我尽量往下,避开上面人的关注。

  我不希望让三目俊知道我在用虚假的惨烈在欺骗他。

  如果让他知道我其实并不怕灼热的岩浆,那么之前我所有的悲壮都会变得那般可笑,而他也会因为被耍弄的愤怒,而命人将我从这里面捞出来,考虑用斩首或者绞刑的方式,催促我踏上黄泉的旅途。

  对于这个请求,火焰狻猊求之不得,于是我们越往下越深,最终到了一个节点,悬停在了那里。

  此时此刻,我身上所有的束缚都已经没有了,就连那阻止我不能够发挥修为的腥臭之血,也都给蒸发了去。

  我身上的衣服分解了精光。

  此刻的我,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我舒展身体,让自己进入内循环状态,从激动的情绪中平复回来,然后慢慢的、慢慢地入定。

  火焰狻猊需要时间,而我也需要时间。

  沉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间有一种记忆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这是第一视角的画面,我能够瞧见曾经的“我”,在这满是熔浆的地方自由穿行着,那些滚烫得足以摧毁这世界上无数物质的熔浆在我面前,却都不过是如水一般温柔的玩意儿。

  我穿行着,然而熔浆之中并非只有我。

  还有另外一种丑恶的凶兽。

  “我”与那凶兽翻滚着、撕咬着,以命相搏,最终我战胜了对方,然后成为了此中的唯一。

  而这个时候,突然间有一股强大的意识落下,笼罩在了我的身上。

  它有一种极度毁灭的倾向,仿佛要扼杀我的意识一般,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一个“我”,和我额头之上的三尖两刃刀,同一时间迸发出了巨大的气息来。

  这些气息让对方有些犹豫,最终还是选择了退让,不但如此,而且还有一股气息萦绕在了我的身上来。

  我上一次感受到这种气息,还是被月神诅咒的时候,然而这一次我却感觉不同。

  应该是祝福。

  而这个时候我也醒了过来。

  几秒钟之后,我终于清醒了,明白了之前梦中的那一个“我”,并非我王明,而是我在白头山时吸取的真龙记忆。

  至于三尖两刃刀,自然就是清源妙道真君。

  而那股想要扼杀我的意识,应该是三目俊口中所说的父神。

  前尘往事浮上了心头,我心中大定,知道自己在迷迷糊糊之间,又避过了一场生死,而后我开始尝试与火焰狻猊沟通。

  它已经恢复完好了,不但如此,而且更有精益。

  毕竟这个地方,可是人家的祭祀之地,有着强烈的神性,对于它的吸收和修养,都是有着巨大好处的。

  然后它告诉我,七天时间,已经过去了。

  沉思了一会儿,我决定出去。

  小心翼翼地浮出了熔浆表面,我往上面探去,发现一片宁静,再往上是满目璀璨的星空,以及两轮圆月。

  我悄悄地爬出了熔浆的裂缝口,发现祭坛平台上面一片空旷,并无任何人。

  这情形让我心中欢悦。

  事实上,即便恢复了全部的修为,我也不想再暴露自己。

  此刻我最好的期望,就是联系到小米儿,等到她调配出了那毒液之后,三目俊放她离开,我们到时候在外面重逢。

  而在此之前,我需要隐藏住自己,不暴露出自己的身份。

  一个死去的王明,更能够抵消三目俊的愤怒。

  如果我活着出来,那家伙只会觉得自己被耍了,即便是有着青丘雁,他也不会饶过小米儿的。

  至于青丘雁,我还得想办法从她手中将小观音的桃花扇拿回来。

  我心中算计着,然后小心翼翼地离开祭坛。

  当务之急并不是联络小米儿,而是先找一套衣服穿上。

  毕竟作为一个没有任何精神疾病的正常人类,我还是不习惯在空旷的公共场合裸奔。

  我行走于黑暗之中,路过一个水洼的时候,忍不住借着月光打量了自己一眼。

  尽管获得火焰狻猊的保护,使得我能够在熔浆之中存活下来,但进入的一瞬间,剧烈的高温还是将我身上的所有毛发都给毁去,无论是头发、眉毛还是……

  所以此刻的我就是一秃子。

  之前的我还能够用长发遮住额头的眼睛,但此刻却不行了。

  所以我也如同一个三目巫族的袖珍版族人一般。

  光着身子,在这陌生的三目族聚集地行走,并且想要找寻一件合适的衣服,显然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为此我不知道走了多少的弯路。

  最终我瞧见了在附近的一处花园小楼阳台上,挂着一件带着女性色彩的黑袍子。

  我瞧见它的第一眼,一直捂着裆部的我就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渴望。

  我一定要穿上它。

  一定。

  要!

  为了摆脱一路捂裆的痛苦,我在一瞬间展示出了强大的攀岩能力,三下两除二就翻上了阳台来。

  这儿应该是一个女性的房间,因为我能够闻到有淡淡的花香味儿。

  一大男人是不可能弄出这么多香味来的。

  而且这儿的建筑,比起其它地方那种傻大粗的风格来说,显得更为精致一些。

  我一边在猜想着这房屋主人的身份,一边腾身而起,将那件黑袍子给拿下,然后套在了身上来。

  黑袍子的材质很特殊,有点儿像是华贵的丝绸,穿上去冰冰凉凉的,而且还散发着香味,让我有些不习惯,不过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转上了衣服,我准备离开,然而在转身的那一刻,却突然听到有人惊呼道:“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第五十五章 拐卖傻白甜
  听到这声音,我浑身一僵,转身过来,瞧见在我的不远处站着一个大长腿姑娘,正一脸戒备地打量着我呢。

  当瞧清楚对方的脸时,我的心中咯噔一下,不知道如何说起。

  这大长腿的小姑娘我认识,她就是三目俊那个身患恶疾、一直长不大的女儿绿叶。

  我说在靠近三目族的核心区域里,怎么会有这么“袖珍”的一栋房子呢?

  我说怎么会有这么合适的一丝绸黑袍呢?

  我说怎么还带着淡淡的清香呢?

  原来是她。

  在瞧见绿叶的一瞬间,我有一种转身欲逃的冲动,因为这儿是三目巫族的腹地,这位大小姐倘若是一声呐喊,只怕那些大肌肉棒子就会纷纷赶到这边来的。

  我之前跟那帮家伙交过手,连逸仙刀都没有办法突破它们岩石一般坚韧的肌肤。

  如果那帮人一拥而上,我除了落荒而逃,似乎并没有什么别的选择。

  只不过,如果我暴露了,小米儿可该怎么办呢?

  我没有说话,僵立在了阳台上,而瞧见了穿着黑袍子的我,绿叶也是大为震惊,她瞪着三只眼睛,好半天儿都没有说出话来。

  两个人就这样遥遥相对,彼此都不说话,气氛颇为尴尬。

  然而过了一会儿,绿叶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她既不叫,也不喊,更没有紧张,反而是一脸的激动,说你、你也是我们三目巫族的人?为什么我都没有见到过你?

  啊?

  我好半天方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妹子居然没有认出我来。

  不过也难怪,那天我们见面的时候,被人抓在半空中的我头发乱糟糟,一脸黑乎乎的凝固腥血,什么也瞧不清楚,而且在这妹子的心中,那个王明都已经死了,她又如何会将一个死去的人,跟面前这个光头三眼的家伙联系到一起来呢?

  想到这里,我的心中突然间生出了几分希望来。

  机会,这就是机会啊!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如果说我不是这里的人,你相信么?”

  绿叶点头,说当然相信了,你要是我们的族人,我肯定见过你。

  我说但我却认识你,也知道你的名字。

  绿叶一脸好奇,说为什么?

  我说你是叫绿叶么?

  她激动地点头,说对,是我,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我不光知道你叫绿叶,而且还知道你得了很罕见的侏儒症,并不能够长大,对么?

  听到这话儿,绿叶的眼神有些黯淡,说唉……

  我瞧见她下意识地低下头去,显然是有一些自卑,立刻就把准备好的心灵鸡汤给端了出来:“不过你不要难过,也不要怨恨命运的不公,这不过是父神对你的考验而已——你看看我,我与你一般,都是长不大的三目巫族,但你走近一些,仔细地看看我,你有什么发现?”

  绿叶从小就与众不同,这事儿让她十分自卑,即便是作为三目巫族族长俊的女儿,也无法让她的心中释怀。

  然而此刻她突然间瞧见一个与她一般的同类,那种欣喜若狂的感觉,就甭提有多激动了。

  她几乎没有半点儿防备之心地走到了我的跟前来。

  到底是三目巫族养在深闺的小公主,一点儿基本的防范心理都没有。

  瞧见绿叶越走越近,我盘算着如果我此刻暴起,将这小妞儿打晕了,有多大的风险。

  然而这个时候,她突然间欣喜地喊道:“啊,我闻到了父神的气息,是的,是父神的气息,我以前陪父亲祭祀的时候,曾经感受到过——天啊,你难道是父神的使者么?”

  什么鬼?

  我正琢磨着怎么敲晕这傻乎乎的妹子呢,结果她一句“父神的使者”,弄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下手了。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人一脸崇拜地望着我呢?

  可是,这所谓“父神的使者”,是建立在绿叶并没有认出我来的前提下,而如果她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那小姑娘绝对会告诉她爸比,过来弄死我的。

  怎么办?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圆谎道:“对,我如你一般,却获得了父神的认可,而在某一天,终有一日,你也会获得父神认可的,而到了那个时候,所有嘲笑和奚落你的人,都会被父神的威严所折服,从而视你如父神,正如同你视我如父神一般——那么绿叶,你是否愿意帮助我,从而让我帮助你呢?”

  我说的话很绕口,而神秘的东西大都如这般一样,这是从基督教那里学来的,绿叶听得迷迷糊糊,不过却大体地把握住了我的意思。

  于是她使劲儿地点头,说我愿意,我愿意。

  我咳了咳,然后说道:“我从不周山的那边过来,从祭坛的幻影中走出,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三目巫族即将面临一场大难……”

  啊?

  绿叶一脸紧张地说道:“什么磨难?”

  我说天机不可泄露,这事儿我本不打算告诉任何人,但既然被你撞破了,说明你我是有缘法的,而正好你与我一般,说明你是父神安排给我,提供帮助的人。

  绿叶很激动,说对,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总是在冥冥之中,能够感受到父神的召唤……

  我说我这几天,是否能够暂住在你这里?

  绿叶激动得快要哭了,说当然,当然了,没问题啊,你有什么特殊需要我,我叫我的仆人去帮你弄。

  我一愣,说你还有仆人?

  绿叶点头,说对啊,是我父亲给我找来的花妖,她负责我的一切生活起居,之前的时候,也负责照料小绿……

  说到小绿,她的眼睛就有些红了,看得出来,她是一个善良而重感情的女孩子。

  我沉吟了一番,然后说道:“为了不泄露天际,我出现在这里的事情,不能够让任何人知晓,包括你的仆人,以及你父亲和别的什么人——这一点,你能够办到么?”

  绿叶犹豫了一下,不过最终还是使劲儿点头,说嗯,我一定办到。

  瞧见这小妞儿给我三言两语就忽悠了去,我心中莫名就是一股得意,想着这骗人还真的不难,难怪那么多人被传销啊这样的事儿给迷得晕头转向,失去判断力呢。

  宗教和信仰,可远比传销厉害许多。

  将这傻乎乎的三目族小妞儿给搞定之后,她将我请进了房间,把我安排在了她的闺房里住下。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的闺房,除了她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进来。

  另外她会告诉那笨乎乎的花妖,让她不要上楼。

  安排好了一切,她问我还有什么需要效劳的么?

  我犹豫了一下,舔了舔嘴唇,说有没有吃点,弄点过来吧……

  说话的时候,我的肚子在咕噜噜地闹着。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我在那祭坛熔浆里面一待就是七天时间,入定的时候并不觉得如何,但清醒过来,就越发地觉得了饥饿。

  所以尽管这个事儿有损于我神使的形象,但最终我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来。

  绿叶闻声,赶忙点头,说去帮我弄些吃的。

  她离开之后,我表现得十分小心,先将房间给搜了一遍,然后又站在窗边,就是防备着一旦发生意外,我还赶紧撤离。

  毕竟我对这绿叶并不是很熟悉,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傻白甜,还是暗藏心机。

  所幸她似乎真的信了我的话,没一会儿,弄了一大堆吃的过来。

  有烤肉,有类似于馕饼一般的食物,有稀奇古怪的水果,还有甜品,满满一大堆,将床前的地摊上堆得满满。

  我感觉这差不多都有十人份的了。

  当我是猪咩?

  不用我最终还是选择了感激,然后对着这位三目族少女微微点头,说我开动了。

  我是已经饿得头昏眼花了,也来不及多作客气,开始吃饭,结果一吃才发现这些食物真的是太好吃了,根本就停不下来,没一会儿就忘记了形象,狼吞虎咽的。

  我是真的饿了。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看到我吃得这么香,绿叶也来了食欲,她一开始还像做贼一般偷偷地拿一点儿,结果当我说一起吃,别客气的时候,她也跟着吃了起来。

  于是十人份的食物,没多久就给两个人吃得精光。

  而且大部分其实都是绿叶吃了去的。

  别看这小姑娘长得一副大长腿的模特身材,前凸后翘的,但当真是吃货一枚啊。

  吃过了饭,我又给安排去浴室洗澡,弄完之后,我回到房间,与绿叶开始聊起了这几日的事情来。

  她告诉我了许多事儿,最重要的一件,就是关于小米儿的。

  三目俊果然没有杀她,而是给留在了一处地方监管,等待着她调配出那些毒液来。

  谈到小米儿,自然绕不开我。

  对于当日为了女儿跳入熔浆中的王明,绿叶也表达了强烈的敬意,甚至有些后悔没有拦住自己父亲。

  如此,我在绿叶的小楼里落了脚,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幸福日子。

  这般过了两天,绿叶回来之后,找到了我,一脸崇拜地说道:“神使大人你说得真对,三目巫族真的有大劫了……”

  我一愣,说怎么了?

  绿叶满眼都是星星地看着我,说青衣魃来了。

  第五十六章 再见小米儿

  我两眼一抓黑,说青衣魃是什么?
  绿叶说道:“大地之上,人心怀执念,身死魂未消,有天时地利,便化作僵尸;僵尸分作六种,分别为白僵、黑僵、跳尸、飞尸、魃以及尸王,别的不论,单说这魃,又称之为旱魃、火魃、干魃,此物近乎于魔,乃飞尸吸纳精魄数百年之后而成,相貌愈发狰狞,可谓青面獠牙啖人罗刹,还能变幻身形相貌迷惑众人,上能屠龙旱天,下能引渡瘟神,无比之恐怖……”
  我的天,上能屠龙?
  屠龙?
  这事儿大条了,我深吸一口气,说那青衣魃又是什么呢?
  绿叶说青衣魃是虫原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恐怖魔妖,因为身穿青衣而闻名,它曾经被那苗疆万毒窟的窟主镇压在了虫原深处,不知道有几百上千年,没想到这封印居然消失了,它便从封印之处爬了出来,一开始的时候只是白僵,并不惹人注意,随后通过吸食大量的鲜血,开始逐渐恢复实力……
  我说那这跟三目巫族又有什么关系呢?
  绿叶身子有些发抖,说她若是想要恢复巅峰状态,成为可屠龙、可旱天、可呼风唤雨、召唤瘟神的恐怖存在,就必须要吸食强大的鲜血,而在虫原之上,我三目巫族的精血是最有可能让她一步登天的。
  我说也就是她肯定是会来我们这里的咯?
  绿叶点头,说对,现在我父亲他们正在召集人手,准备防御青衣魃的到来,以免灭族之险——神使,你真的是太神奇了,我前两天还以为你是逗我呢,没想到真的是一场大劫来临。
  我咽了咽口水,好想说实话啊。
  妹子,我其实是真的在逗你呢,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青衣魃——我刚来这个地方,跟她并不熟啊……
  怎么办?
  我心中直打鼓,而绿叶则一脸崇敬地说道:“神使,我刚才差点儿就想跟父亲说起你的事了,不过想起答应你的事情,才没有说出口——现在既然大劫已至,我觉得就没有必要瞒着我父亲了,你想要消灭那青衣魃,应该也需要我父亲他们的配合吧?”
  啊?
  妹子,不是吧,你是想让我出手,去对付那个什么青衣魃么?
  虽然我不确定那青衣魃到底有多厉害,但是能够让你老爹三目俊都惶恐不安的,恐怕我也是无能为力吧?
  只不过我如果当面这么告诉绿叶,岂不是明摆着跟她说我其实不是神使,只是一个骗吃骗喝的家伙?
  怎么办?
  我脑子里转悠了好一会儿,突然间睁开眼睛,说绿叶,不可。
  绿叶有些纳闷,说为什么啊?
  我说不为什么,这是父神的旨意,它不希望太多人知晓此事,至于青衣魃,它不过是一次考验而已,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你且安心便是了。
  绿叶当真是一傻白甜的小妞儿,我随随便便一保证,她就信了,随后我托她去探听消息,她便傻乎乎地离开了。
  绿叶走了没一会儿,我便准备离开了。
  旱魃一出,赤地千里,这样的角色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就让三目俊这样的大佬去对付它吧;至于我,将小米儿给救出来,然后赶紧离开,返回苗疆万毒窟方才是正理。
  本来我想等到小米儿调配出毒剂之后再行动的,没想到事情变得这么突然。
  如果那恐怖的青衣魃过来了,只怕我们想跑都跑不了了。
  只能当做炮灰。
  这对我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儿……
  在这几天的时间里,我已经跟绿叶那边探听了大概的消息,得知小米儿就给关在附近的一处地方,那儿甚至都不是牢房,而是一处布满了法阵的楼阁。
  我拿着从绿叶房间里摸出来的玉牌,凭着这玉佩,我可以自由出入那楼阁,而不被任何阻拦。
  它就如同钥匙一般,是绿叶身份的象征。
  我一路行走,路上行人匆匆,看得出来,青衣魃到来的消息弄得人心惶惶,那内部的防备反而松懈了许多。
  这事儿对我来说,是一件乐观其成的结果。
  一刻钟之后,我出现在了关押小米儿的楼阁之外,这儿有人在看守,不过因为法阵存在的关系,所以注意力并不集中,心不在焉的。
  没一会儿,有人过来找看守讲话,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我便摸进了那楼阁里去。
  一切都是那般的顺利,当我从侧门溜入,然后走上楼梯,瞧见趴在一个巨大的工作台上,双手在无数的药剂试管中折腾的小米儿时,我的心中欢喜到爆炸。
  终于,再见面了。
  我心情激动地站在了楼梯口,小米儿似乎完全沉浸到了工作之中,居然一点儿都没有反应过来。
  如此两人静静地相处了几分钟,小米儿终于感受到了我灼热的目光,抬起头来。
  她的双眼一下子就亮了,大喊一声“爸爸”,跳下桌子,就冲着我的怀里扑了过来。
  小家伙一跃而起,投入我的怀抱里,将我给抱得紧紧。
  我抱着她,过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的肩头一片湿润。
  她居然哭了?
  我拍着小米儿的肩膀,然后说道:“别哭了,别哭了,你应该知道我不怕熔浆的啊,我肯定不会死的……”
  小米儿破涕而笑,说爸爸你好坏,这么多天都没有来看我。
  我用袖子给小米儿擦干眼泪,说我也是刚刚出来的,就是怕被人发现了,怪罪于你——小米儿,你这些天过得还好么,有没有人欺负你?
  小米儿直摇头,说没有,他们告诉我,只要我配出这七千多钟混合毒剂,就可以放我了,所以我就一直在努力干活儿,而且这些天我已经差不多消化了花冠绿鳄的毒性,再给我三天时间,一切就结束了——青丘雁姐姐对我也挺好,经常会来看我,然后给我带好吃的……
  我听到了,心中安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行了,爸爸来接你了,我们走吧。
  时间有限,我不确定绿叶的这玉牌能够坚持多久,于是想要带着小米儿离开,然而这小姑娘却没有动,而是一愣,说爸爸,你这是干什么啊?
  我说我带你离开这里啊?
  小米儿摇头,说可、可是我的毒剂还没有配成功啊?
  我蹲下来,一脸严肃地说道:“小米儿,现在出现了一个新情况,有一个叫做青衣魃的东西,现在正朝着这边赶来,那东西很恐怖的,即便是三目巫族,也未必能够对付得了;如果拖到了那个时候,我们都会有生命危险,见如此,不如我们现在就离开,你觉得呢?”
  我本以为小米儿是我女儿,最听我的话,没想到听我说完之后,她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摇了摇头。
  小姑娘显得很坚决,对我认真地说道:“可是爸爸,你不是告诉过我,答应别人的事情,就应该做到,这叫做信守诺言,是做人最基本的品德;如果我们这样走了,那么绿叶姐姐没有了这药剂,岂不是没救了?她人很好的,还来看过我两次,我不想她死……”
  啊?
  听到小米儿的话语,我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我很难跟小米儿讲清楚这里面的道理,有的事情是没有对错的,只不过是立场不同而已。
  但看着小米儿那清澈透明的目光,我却很难跟她讲起变通的道理来。
  她认准的,的确是真理,但如果我们信守了诺言,将要面临的,极有可能是死亡。
  想了一会儿,我最终还是没有做决定,而是将两个选择的后果,跟小米儿摆开来,然后让她来做选择。
  小米儿毫无意外地选择了留下。
  她拥有着一颗玲珑剔透的心,这是我一直所期望的。
  小米儿身为蛊胎,其实是暴戾和野蛮的集合体,本来是会被当做一件杀戮兵器的,但她最终还是被我用爱感化了,使得我成为了第一个没有死去的鬼母。
  我一直希望她能够成为一个善良而正直的人。
  所以此时此刻,她既然选择了诚实和善良,我这个当父亲的,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给予她最大的支持。
  我与小米儿约定之后,离开了这个阁楼。
  尽管青衣魃恐怖无比,但我觉得为了小米儿能够成为一个我所期望的人,这险我值得去冒。
  从小米儿的关押之地回返,一路上风声鹤唳,看得出来,青衣魃的到来,冲击到了每一个人的心灵。
  从这些人的表现上来看,我越发能够感受到青衣魃的强大。
  好在我穿着绿叶的那件黑色袍子,将头脸遮住,倒也没有人注意到我。
  我回到了绿叶这边来,翻墙而进,然后准备进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却发现前方有人在走廊那儿站立,我下意识地想要回避,结果那人却好像是早就预料到了我一般,身子一闪,竟然直接出现在了我的跟前来。
  她笑吟吟地看着我。
  青丘雁?
  这个狡猾多智的小妖精,她怎么在这里?
  我心中惊讶,而这个时候,绿叶则从另外一边走了过来,对我说道:“神使,你去哪儿了?”
  第五十七章 第二次交易

  不知道是不是说了谎,心中发虚的缘故,我总有一种无地自容、转身欲逃的冲动。
  然而我最终还是站定,没有逃离。
  面对着绿叶的疑惑,我微微一笑,说我出外面去走一走,散散心。
  绿叶一脸紧张地对我说道:“神使,对不起啊,这是青丘雁,我父亲的一个客人,也是我的朋友,她刚才不问缘由就闯进来了,我不知道您恰好回来,所以……”
  啊?
  听到她这么说,我便知道青丘雁并没有在绿叶的面前将我给揭穿。
  既然如此,事情就有得谈。
  我暗自吸了一口气,然后微笑着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无妨,既然碰见了,那便是缘分,青丘姑娘,里面请。”
  青丘雁面若桃花、嘴角上翘,平静地说道:“青丘是我的族名,叫我雁子便是了。”
  我们三人走进了屋子里,一路上了二楼,书房处落座,绿叶显然为没有拦住青丘雁而内疚,低着头不说话,而青丘雁则显得自然许多,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我的对面,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我瞧见她对我使眼色,知道有些话儿不想让绿叶知道,于是对旁边垂手而立的绿叶说道:“绿叶小姐,能帮我泡杯茶么?”
  绿叶一点儿都没有族长大小姐的觉悟,慌忙点头,说好,我这就去。
  她转身离开,下了楼,而这个时候一直表现得规规矩矩的青丘雁,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生动起来,眼睛一转,盯着我悠然说道:“我该怎么称呼你呢?王明、隔壁老王,还是神使大人啊?”
  我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说就我个人的感觉而言,隔壁老王是个不错的名号。
  青丘雁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冷了,盯着我,哼声说道:“你倒是好大的胆子,这偷天换日的手段果真厉害,就连我都以为你已经死了,没想到你居然又出现在三目族长女儿的闺房之中来——告诉我,你是人是鬼?”
  我耸了耸肩膀,说是人是鬼很重要么?
  青丘雁说很显然,你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大活人——很难想象,一个身体如此脆弱的人类,居然能够跳入那滚烫的岩浆之中而不死,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我说雁小姐,我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青丘雁冷冷一笑,说我曾经为了你女儿的性命,跟三目俊担保过,所以她的行踪是我重点关注的事情,你认为我会信任那帮脑子里只有肌肉的笨家伙么?也幸亏我在那里弄了些手段,要不然还不知道你居然活着,而且还差点儿将小米儿给带走——你知道若是小米儿失踪了,谁会遭殃么?
  啊?
  她原来是从小米儿监所那边一路找过来的啊?
  我心中了然,也知道青丘雁定是在三目俊那边说了许多好话和担保,再加上我的“壮烈牺牲”,才使得三目俊留下了小米儿的一条性命。
  如果我今天带着小米儿离开了,只怕三目俊的怒火,第一个发泄的,恐怕就是出面担保的青丘雁。
  想到这里,我的脸色稍微松懈几分,冲她点了点头,说多谢。
  青丘雁摇头,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还以为是遵循某个人的遗嘱,过多的付托了自己的同情心,没想到正主居然没有死——还好你今天只是去看了你女儿,如果你要将她给带走,只怕咱们现在就坐不到一起来了。
  我说当天我也是没有办法,毕竟三目俊在怒头上,肯定要找人撒火,我如果跳进了岩浆之中,同样作为父亲的他,那愤怒方才会消减几分……
  我简单地解释了几句,青丘雁问我为何能在熔浆祭坛那样的高温之中存活下来。
  我随口敷衍,说个人的体质不同。
  见我不愿回答,青丘狐没有再追问,而是问我为什么会在绿叶这里,她为什么叫我神使呢?
  我不得不又解释了一番,而差不多聊完之后,绿叶也端着茶水回返来了。
  她瞧见我们聊得还算不错,热情地给我们倒茶,然后满是自豪地对青丘雁说道:“雁姐姐你知道么,神使很厉害的哦,早在两天之前,他就已经算到了青衣魃的出现呢。”
  青丘雁一脸错愕,说真的?
  我给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绿叶却自顾自地说道:“对啊,而且神使之所以过这边来,就是为了给我们三目巫族渡劫的呢,那青衣魃在他面前什么麻烦都不是,神使一定会击败青衣魃,将其降服的……”
  “是么?”
  青丘雁似笑非笑,说这样啊,青衣魃的出现,使得整个虫原的无数族群人心惶惶,如果神使能够将其降服,自然是天大的功德一件。
  我尴尬地挥了挥手,说这个啊,再说,再说哈……
  废话,一个能够让整个虫原都为之恐惧的青衣魃,别人是避之不及,我就算是借两条命,估计都不够填的,我犯哪门子的劲儿,去惹它干嘛啊?
  我打定主意不管这事儿,没想到绿叶将我给架得高高,青丘雁也挨着捧,就是让我下不来。
  我连着喝了好几口的茶水,却越发的紧张起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又找了个理由,将绿叶给差使离开了去,然后恶狠狠地瞪着青丘雁,说绿叶不懂事就算了,你瞎起什么哄啊?
  青丘雁一本正经地说道:“什么叫做瞎起哄,我刚才说的话,可都是真的。”
  我说我什么本事,你不知道么?我和小米儿可都是给你生擒了的,若论本事,你多厉害啊,而茫茫虫原,多少豪杰,又怎么轮得到我来出头?
  青丘雁冷笑,说你这是打算置身事外咯?
  我说你应该也知道,我本就不是这儿的人,根本不知道青衣魃到底是什么,什么也不了解,在这一点上,你们可比我有发言权;至于我,还是乖乖地等着小米儿配好了毒剂,然后离开便是了。
  听我说完,青丘雁盯着我,许久之后,她洒然一笑,说也对,你的家不在这里,所以你无需拼命……
  我尴尬地笑了笑,说也不是这么说,只是……
  青丘雁话音一转,锥子脸上突然间露出了古怪的笑容来,说不过如果我现在去跟三目俊那里告发你,你说你还会不会置身事外啊?
  啊?
  听到青丘雁的话语,我皱起了眉头来,说你这是在威胁我?
  青丘雁站了起来,一边踱着步,一边说道:“青衣魃最厉害的并不是它的修为,而是它能够带来干旱、瘟疫和邪恶的恐怖,它上一次出现的时候,无事高手死于非命,赤地千里,最后却是苗疆万毒窟的人出了手,将其封印了去——现如今它又出现了,而你却也是从苗疆万毒窟出来的,由不得我不产生一些联想……”
  我说你多大的人了,居然还迷信这个?
  青丘雁摇头,说不是迷信,有的时候,命运就是这般奇妙,我总有一种预感,最终降服了那青衣魃的,说不定就是你——所以,你现在告诉我,你到底愿不愿意管这事儿?
  我依旧摇头,说我无能为力……
  青丘雁说就算我去跟三目俊告密,你也不肯帮忙?
  我说蜉蝣撼树,这事儿是去送死。
  青丘雁沉默了好一会儿,咬着牙,从腰间摸出了一把折扇来,说如果加上它呢?
  桃花扇?
  瞧见青丘雁手中的桃花扇,我的心中欢喜,有心想拿,不过又怕对方晃我,于是问道:“为什么愿意把它还给我?”
  青丘雁苦笑,说不能用的东西,再好也不是自己的——我尝试了很多方法,找了许多的人帮忙,但最终却还是打不开它,所以我相信,或许它的宿命,不在我这里。
  我拍了拍手,伸出来,说行,成交。
  青丘雁瞪了我一眼,说你若是使诈,我有一百种方法弄死你,知道?
  我哈哈一笑,将桃花扇给夺了过来,啪的一声打开,展现出了十里桃花的扇面来,看得青丘雁一阵失神。
  两人达成了协议,青丘雁告诉我,说让我装扮成她部族的人,与她一起离开此处,参与对青衣魃的调查工作,我同意了,叫来了绿叶,告诉她我得去处理青衣魃了,日后再与她相见。
  对于我与青丘雁仅仅见了“一面”,就跟着她离开这事儿,绿叶耿耿于怀,有点儿不开心。
  我也是哄了好一会儿,方才让她释怀。
  两人离开了三目巫族的核心聚集区,来到了外面的交易市场附近,在一处很大的窝棚子里,这里有三十多个不同种族的家伙在开会协商,而青丘雁则介绍全身都藏在黑袍之中的我,说是族里刚刚派来的高手。
  这些人是三目巫族聚集地各方势力的代表,聚在一块儿共同商讨对付青衣魃的事情。
  我进来之后,一直缩在了角落,听着这些人在这里扯皮掰扯,口沫飞溅。
  然而听了半天,却没有听到一个实质性的办法,大部分都是心中惶惶,纠缠鸡毛蒜皮哦的责任和义务,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在众人毫无头绪的时候,门外有人慌张地喊道:“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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