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长矛的毛尖刺入张家岭后背衣服的一刻,张家岭把眼睛睁开了。肋下的三头鱼叉和背后的长矛全部化作黑烟散去。
十七个木桩上的长明灯也瞬间熄灭。长明灯油盏化出来的神丁和夜叉顿时消散。
张家岭看着身边的十七根木桩,慢慢的点头。王鲲鹏用手把蒙在眼睛上布条扯了下来。慢慢的走向张家岭。
张家岭一言不发,弯腰把刚才王鲲鹏取下放在地面上的眼镜,捡起来,伸手把眼镜摊着。
王鲲鹏走到张家岭的面前,“谢谢。”然后把眼镜接过来,戴起来。
张家岭沉默很久,才对王鲲鹏说:“如果我不闭眼睛……”
“那我就输定了。”王鲲鹏诚实的回答,“我知道你的眼睛厉害,而不是耳朵的听觉。”
“谁告诉你的?”张家岭问。
“这个还真不是老严,”王鲲鹏说,“我师父曾经告诉过我,他说他见过的高手,有一个眼睛特别厉害,有一个耳朵本事不弱于诡道的听弦,还有一个人能御鬼。只是当时他不信这些东西,我想了很久,能御鬼的当然是老严。既然如此,另外两个人肯定跟老严有关系。普通人怎么分几次看到三个厉害的术士呢,所以我就想到了,他是一次看到的三个人。后来我知道了能御鬼的是老严,还有两个就好查了,两张一严,你们在研究所里的工作记录没有了,可是在江湖上的名声一直还在。”
“你师父是在把铜镜交给你的时候,说的这些?”张家岭问。
“我知道铜镜不在你身上。”王鲲鹏说,“但是并不是因为我拿了铜镜,我师父没有把铜镜给我。”
“那你怎么会知道不在我身上?”张家岭继续追问。
王鲲鹏轻松的说:“因为在你来之前不到一天的时候,我见到了铜镜。并且让我师父的女儿把铜镜带走了。”
“赵建国把铜镜给了他女儿,”张家岭好奇的问,“而不是给了你?”
“师父看见我跟着老严走了,”王鲲鹏说,“他一定是不想让老严知道铜镜的下落。”
“这么说来,”张家岭点头,“的确是很有道理。”
“我师父对老严的态度很不好,在大鲵村,我知道他们见过。”王鲲鹏说,“如今看来,他不仅见过老严,也见过你,还有张红玉。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你和张红玉被老严排挤,也是跟这件事情有关,甚至和我师父有关。”
“是的。”张家岭说,“你太聪明了,比你师父更聪明,聪明的人活不长。”
“刚才我们的比试,”王鲲鹏说,“是算我赢了,还是我输了。”
“不用在激将我,当然是你赢了。”张家岭说,“我没资格跟你讨要铜镜,但是我得去找老严讨要说法。老严现在穷途末路,我却休息了十几年,身强力壮,铜炉我拿得到。”
“我想知道一件事情,”王鲲鹏说,“为什么我师父和你们碰上了,在当时,他明明是一个没有任何本事的大学生,根本就不该和你们有任何理由碰上。”
“错了,当时他很有本事,”张家岭说,“他的医术很好,在救人。但是其中有一个人,他不能救。也许事情就是这么巧合,乱的时候,什么人都会捣乱。偏偏我们三个人找了那个人很久,就刚好在那个时候找到了他。刚好那人受了伤,在人群中被赵建国救了。两件不相干的事情,就这么巧的凑到了一块。”
“我不相信世界上有巧合,”王鲲鹏说,“也许那人就是想在乱成一团的情况下有所作为。”
“也许吧,”张家岭说,“我也这么认为。”
“那个人掌握着一个什么样的秘密?”王鲲鹏问,“让你们两张一严全部出马。”
“飞星观的事情,”张家岭说,“那人是从大青山计划里的一个参与者,要说也是我们的同行,可是他竟然想带着秘密离开中国。”
“如果是我,”王鲲鹏说,“他肯定躲避你们很长时间了,看到了社会震荡,就想趁机利用被迫害的身份,去寻求境外势力的庇护。但是你们一定不能让他达到目的,在无法选择的状况下,你们就只能用最极端的方法。却刚好被我那个嫉恶如仇的师父给遇到了。”
“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张家岭说,“最后人被我们抓住了,和赵建国一起。当时我要放了赵建国,因为他一个普通大学生,就算是知道了这个秘密,也没什么影响。结果赵建国是个硬骨头,怎么都不答应要守口如瓶。严重光的意思是就把赵建国和那个人都关起来。这个决定,我和张红玉都不同意。因为赵建国跟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们术士之间的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赵建国硬骨头,那个人却说出了大青山的秘密,那就是吐露了他想卖给外国人的秘密,大青山下面,已经挖到了铜炉,而且能够判断出,铜鼎在更深的地方。”
“这件事情,也是你们翻脸的原因了。”王鲲鹏点头。
“严重光当即就要封锁消息,终止大青山计划,然后准备无限期关押赵建国和那个叛徒,”张家岭回忆,“可是我们不答应,我们和张红玉认为,三铜聚集是术士的大事,能够解开当年铲截道教争端的一切根源,只是严重光坚决反对。并且开始动用非常规的手段。”
“于是你就把我师父给放了,”王鲲鹏分析,“并且把铜镜也给了他。”
“是的,”张家岭说,“当时铜炉已经送到北京,而且老严知道我手上有铜镜,他容不下我了。”
“我师父就带着铜镜跑了。”王鲲鹏说,“又机缘巧合遇到了金旋子,从此变成了一个神棍。”
“你自己也说过,你不相信世界上有巧合。”张家岭摇着头说。
“不是他走投无路投奔的诡道?”
“铜镜是古赤萧给我的,古赤萧是吕泰的师弟,”张家岭说,“你自己好好想想。”
“所以你们硬是把一个无辜的学生,逼成了一个神棍。”王鲲鹏的眼睛红了,“最后还死在了你们的这些人的斗争中,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冤枉。”
“这件事情要最终来个了解,打败张天然是不够的,”张家岭说,“你如果不想跟你师父一样被人利用,那么你记住,三铜齐聚,才是尽头。”
“老严在荆州万寿宝塔。”王鲲鹏说,“你拿到了铜炉,我就拿铜镜来跟你对赌。铜镜和铜炉就归谁。”
“你看你多聪明。”张家岭说,“一点都不浪费大家的时间。”
“好,我等着你的消息。”王鲲鹏怨毒的看着张家岭。
黄坤和策策在王鲲鹏的授意下,到了猇亭。两人一路在山路里行走,各怀心思,黄坤看见策策对道路十分的熟悉,忍不住问:“你来过?”
“来过很多次了,”策策说,“没什么好玩的,就一个溶洞,溶洞里有一条地下河。跟白马洞差不多。”
“哦。”黄坤说,“其实我一直在想当年,师父和王师伯他们当年的事情,他们两人年轻的时候那么多的经历,算是没白活了。”
“谁知道呢。”策策回答,“他们这辈人的想法,我很难理解。”
黄坤和策策走到了溶洞所在的村子,发现村里面静悄悄的,十分安静,没有普通村落里的鸡鸣狗叫的声音。然后两人看见路边的农户小洋楼前面,站立着一家村民。一家人都静静的呆着。老人站立在门口,捧着一个搪瓷脸盆,脸盆里应该盛着水。一个小孩蹲在地上,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
一老一少,都是一动不动。
黄坤和策策走到爷孙的跟前,策策看着老头,“你们在等人吗?”
老头浑浊的眼睛仍旧直直的看着前方,没有回答。可是地上的小孩手指竖在嘴巴前面,“嘘——”
策策看着小孩,不明白小孩到底什么意思。
“龙要出来了。”小孩轻声的说,“别说话,谁说话龙就吃谁。”
小孩的话刚说完,地面开始震动。很轻微,但是很明显。
黄坤和策策不再跟爷孙啰嗦,立即快步走向溶洞。小孩在后面轻呼:“龙要吃人啊。”
这句话传到黄坤的耳朵里,背后一阵发麻。
越来越接近溶洞了,路边的房子都是一样,门口站着老人和小孩,或者只有老人没有小孩。老人都端着一个盛满水的脸盆,一动不动。
当两人走到了溶洞所在的山丘不远的地方,他们看见了几十个汉子,都聚集在一起。所有人都看着前方的山丘,山丘已经化作了一个巨大的鱼的形状。山石滚落。
而邓瞳和柳涛就在鱼头的前方。拉扯着一条锁链。可是锁链正在剧烈的晃动,邓瞳和柳涛两人正在极力控制。
黄坤和策策立即飞快的分开拦在道路上的汉子,跑到了邓瞳和柳涛旁边,一起把锁链抓住。
邓瞳看见了策策过来,立即大声问:“策策你怎么来了,你是一直担心我吗?”
策策抓住锁链的手立即弹开,发现手上烫出了红色的伤痕。
邓瞳扭头看见了身旁的黄坤也在拉着锁链。不情愿的说:“你来干嘛?”
“你师父王所长担心你扛不住,”黄坤手上用力,嘴里说着,“让我过来帮你。”
“我要你来帮什么忙?”邓瞳不屑的说,“你一边凉快去。”
黄坤记得王鲲鹏的嘱咐,不跟邓瞳一般见识。可是邓瞳并不住嘴,“你他妈的凭什么能离开天璇的额星位,是徐云风那个老家伙给你说了情吧,有个厉害的师父当后台就是好。”
“你的嘴怎么就这么贱呢。”黄坤嘴里说这话,手里仍旧死死的攥着锁链。
邓瞳被黄坤骂了,更加来劲,“这是我镇守的星位,不要你来搀和。”
“别说话了,”柳涛在一旁大声说,“也不看看现在的状况。”
锁链突然力道猛增,黄坤和柳涛顿时拿捏不住。从手里滑脱。只是邓瞳的手掌已经被锁链粘住。身体跟着锁链的摆动,荡到了半空。邓瞳在空中仍旧叨逼叨,“我他妈的怎么就松不开。”
黄坤和柳涛、策策三人,看着面前的鱼头,扬起来,带动着锁链在空中飞舞。面前的整个山丘都在剧烈的震动。
黄坤忍不住说:“龙门的老道士还没有现身,就已经把这个冉遗惊动成这个样子!”
“冉遗被惊扰了,”柳涛说,“它并不想被驱动……对了你是哪位?”
“我是徐云风的徒弟,黄坤。”
“哦,徐云风的徒弟来帮忙,”柳涛说,“看来有点希望。”
黄坤看着四周的环境,“我们先把惊动冉遗的道士给找出来。”
三人顾不上邓瞳,回头看着那一群大汉,龙门的道士已经隐藏在其中。
——天枢和开阳星位已经互换重叠。
何重黎、何强两个人看着身边站立的蛊人,蛊人的身体十分的恐怖,浑身上下爬满了虫豸。就是这么一个让人极度胆寒的人,却偏偏是他们的帮手。
现在是宋银花用她的本领,支持开阳星位,也是天枢星位。
“没想到我们何家人,最后竟然要和放蛊的一起对付这四个老鬼。”何重黎对何强说,“看来真的是没有别的选择了。”
蛊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意识,但是他能感受到四个鬼魂的存在,蛊人一步步走向刀刃一般的石头,四个鬼魂突然消失不见。蛊人在石头四周慢慢的行走。
“你快看!”何强突然大声提醒何重黎。
不用何强提醒,何重黎也已经看的清清楚楚,蛊人在石头周围慢慢的行走,脚下踩出来的脚印。都长出了鲜艳的鲜花。鲜花下的藤蔓在地上飞快的蔓延,在整个石头的范围里迅速围绕起来。
鲜花绽放,煞是好看。
——天玑星位冉遗仍旧处在不能控制的躁动状态。策策问黄坤:“你说捣乱的人在身后这群人里面?”
“这还用问吗?”黄坤说,“能驱动这么大的神兽,距离当然很近。”
“可是他们都是我们村的村民,”柳涛说,“我跟你一起去分辨。”
“没用的,”黄坤说,“他一定能装作村民的样子。”
“让我试试。”策策对黄坤说,“也许我有办法呢。”
策策不等黄坤说话,从脖子下方拿出了那个铜镜,“我相信能有办法的。”
柳涛不在啰嗦,立即带着策策走到身后不远处的那群人身前。让策策举起铜镜,一个一个的去映照这些汉子的面孔。
黄坤也跟在策策的身后,策策把铜镜举着,一个一个在这群人的脸前映照。所有的人都是一副茫然的表情。铜镜里反射出来的模样虽然模糊,但是仍旧能够分辨出人的脸孔。
黄坤看着柳涛,七星阵法牵动全局,一星震动,六星连枝,在第二轮的时候,黄坤在天璇的星位里,能够感知到邓瞳在天玑有帮手,就是面前的这个中年人。大致也明白这人是守护冉遗的后代。可是为什么柳涛能在第一时间就知道铜镜的用处。
这点黄坤有点疑虑。
铜镜之前一直在策策身上携带,所有人包括王鲲鹏和徐云风都不知道。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常年生活在这个偏僻乡村的里的人,竟然在第一时间就知道铜镜的用途。
这是一件令人无法费解的事情。黄坤能的没有去探寻究竟,而是把这个疑问小心翼翼的留在里心底。黄坤不是那个在大学里跟同学们格格不入的学生了。
只从他莫名其妙的被水文局的申工叫去长江,去参与打捞铁板的那一天开始,他的人生道路就发生了巨大的转折,之后他拜徐云风为师,投奔诡道,水淹不死,老道士和点传师都败在他的手下,爷爷的冤屈,黄家的恩怨,师父和王师伯之间的算计和信任……这一系列的事情下来,黄坤已经变得非常的谨小慎微。
所以黄坤把这个小小的困惑,留在了心里。黄坤是对的,在不久之后,他会为今天的谨慎感到庆幸。
策策的铜镜逐一在每个汉子的脸上晃过,黄坤和柳涛都没发现什么端倪。剩下的人数愈来愈额少了。还剩下七八个人的时候。柳涛示意策策停下。
现在黄坤和策策也都大致明白了。一个中年男人,一直背对着策策,不肯把面朝向策策,很显然,他不愿意让铜镜照自己的脸。
黄坤毫不犹豫,立即把手里的赤霄宝剑拿出来,柳涛和策策也警惕的看着那个背影。
背着身体的汉子,举起了右手,摆了两下,“把镜子收起来吧,是我。”
黄坤的赤霄宝剑顶着那人的背心,那人并不在意,缓慢的把身体转过来。赤霄宝剑的剑尖顶着他的胸口。
这的确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庞,看起来不丑也不英俊,年龄觉得是四十岁左右,可是如果认为他是三十岁,或者是五十岁也能说的过去,下巴上留着一簇胡须,山羊胡子半黑白白。黄坤的赤霄宝剑微微的颤抖,蓄势待发,他不能首先出手,因为在这种对敌人不了解的情况下,先出手,如果一击不中,就没有挽回的余地。这是师父叫的。道教的后发制人,也是诡道的原则。
那人的眼睛只看着黄坤,反而对策策和柳涛并不在意。
“诡道的黄坤。”黄坤主动说。
“听说过秀山的黄家,”那人说,“诡道听说过赵一二和金旋子……当然还有王鲲鹏。看来你是王鲲鹏的后辈。”
“黄松柏是我爷爷。”黄坤知道,没必要隐瞒自己的身份。
“诡道和四大家族联手,”那人点头,“原来已经到了这么深的交情。”
“别废话了,”黄坤说,“你是哪位?”
“龙门派的轩诚就是我了。”果然就是王鲲鹏所说,要来驱赶神兽冉遗的龙门道士。
一直在震动的山体,突然停止了晃动。四周突然变得安静。反而让黄坤和柳涛不太习惯。邓瞳破口大骂的声音却又传了过来,看来他已经摆脱了铁链。
龙门的轩诚报上了名号,黄坤柳涛当然知道这人十分的厉害,地位崇高。可是如果他们知道轩诚其实就是龙门派的掌教,可能他们会更加震惊。
天下道教到了如今,实际上就是北方的龙门,东方的崂山,西方的青城,南方的正一,中央的武当。然后还有海外的龙虎山溯源正统。崂山和青城其实是一宗,和全真同时期,分为东西两支。全真从金朝开始兴起,统一中国北方道教,之后全真的实力渐渐归到了龙门一宗,到了明朝,在道衍的扶持下,全真道人张三丰,自立门派,在武当修道。所以武当和龙门同出于全真。清静派也是全真的分支,可是远远不能和龙门、武当相比。至于南方,就是龙虎山的张天师名头旺盛,可是真正有实力的是正一。当年张天师跟着国民政府去了小岛,正一接过了道教正统,算是南方的道教最大一支。
这就是当今道教门派的分部。而现在龙门派的掌教轩诚已经来了。
龙门派两个厉害的传承,一个是职高攻,就是黄坤在玉泉寺对付的李成素。现在龙门派真正的排名第一高手,轩诚来到了猇亭,他的传承就是,驱赶上古神兽。
驱使神兽,本来也是中国道教的一个厉害的法术,只是后来懂得的门派越来越少。到了现在,只有龙门派还有一本详细的驱使神兽的秘籍,叫做《御神九科》。龙门派只有掌教才有资格学习这个法术。但是龙门派从来不会向人说起这本秘籍是铲教当年通过阴谋手段从截教的一个门派里夺来。由于《御神九科》是极尽的坤道截教法术,龙门一直不敢公开示人,但是又舍不得销毁。于是只能允许每一代的掌教学习。
这就是王鲲鹏算准了对付冉遗的对手,一定是龙门派高手的原因!
轩诚用手拈住了黄坤的赤霄宝剑,慢慢往一旁拨开,“从来没有人敢用剑指着我……”
轩诚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头部猛然下沉,胡须绷的笔直。
“老子看你拽,”邓瞳的身体突然在黄坤的面前冒出来,手里紧紧的攥着轩诚的胡须,“是不是你一直在捣乱?”
黄坤和策策面面相觑,看着柳涛。
轩诚是刚才是看不见邓瞳,中了招,但是邓瞳控制不了自身的隐形,不伸手就罢了,伸手就让人看得见。轩诚脸涨得通红,伸手把邓瞳的手腕关节制住,然后擒拿手翻转,邓瞳的胳膊被扭起来,身体无法动弹,嘴里仍然破口大骂。
轩诚喃喃的说:“五通!”
黄坤和策策看着柳涛,柳涛慢慢的点头,“是的。”
黄坤一把将策策手中的铜镜拿到手上,他忍不住要看看这个龙门派的掌教轩诚,在镜子到底是什么模样。轩诚立即把邓瞳放开,用手掌遮在自己的面前。
黄坤问轩诚:“你到底是什么面目,不肯让我们看到?”
轩诚摆摆手,看着冉遗的方向,把话题岔开说:“冉遗已经醒了,作为李冰当年布下的廿五个神兽之一,它一定会寻找当年的河道,可是这么多年过去,长江的河道已经改变。当冉遗回到了当年守护的位置,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我只知道,冉遗进入长江后,会导致进入三峡古道的入口。”黄坤看着轩诚,“也会找到拖着铁板的傲天、赑屃,这是我们一定要阻拦的事情。”
“可是冉遗苏醒后,是绝不可能留在原地的,”轩诚说,“现在时间还没到,到了之后,你就知道了。”
“跟他啰嗦什么!”邓瞳抱着自己个胳膊,“揍他!”
黄坤瞪了邓瞳一眼。
邓瞳也把勉强把灭荆宝剑拿出来,环顾四周,可是并没有出现百鬼朝拜的场面。邓瞳喃喃的说:“妈的,不是每次都灵验。这本事有个屁用。”
“我不跟你们动手,也犯不着跟你们动手。”轩诚说,“我就看着你们怎么阻拦苏醒的冉遗走向长江的河道。”
“你不就是过来捣乱的吗,”邓瞳愤愤的说,“不都是你闹出来的事情。”
轩诚看了看柳涛,“是你说,还是我说。”
柳涛的脸色不太好看。
黄坤看着柳涛在犹豫,明白了,柳涛知道的事情比表面的多很多。原因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溶洞周围的这个村子,是有同一个祖先的。
那么柳涛知道的事情远比应该的要多,就只有一个可能,柳涛,包括这个村子的村民,曾经有过同一个祖先,而这个祖先一定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物,把一些隐秘的事情一代代的延续了下来。
这件事情,可能师父徐云风不知道,但是师伯王鲲鹏肯定是已经了解清楚。
黄坤不知道的是同样的事情,邓瞳也面临过,当年的冉怀镜也是败于黄裳之后,也是背着棺材到了三峡腹地。
柳涛的祖先和冉遗之间一定有很曲折的往事,而这个事情,到了今天,就要翻出来了。并且面前的这个龙门道士轩诚是知情的。
黄坤把眼睛看向柳涛。
柳涛终于说话了,“是的,冉遗不能移动。他如果回到长江河段,我们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要被献祭。”
轩诚说话了,“这个约定已经过了一千多年了,也该我们会《御神九科》的人重新解决这个事情。”
轩诚说完,大摇大摆的离开,他不会走远,他会看着柳涛到底怎么来解决这个问题。
现在黄坤和柳涛相互对视。邓瞳看见轩诚毫无顾忌的离开,忍不住对着黄坤大骂:“你眼睛瞎了吗,放着对手不管,你看着这个土包子干嘛?”
“你还不明白吗?”黄坤尽量不跟邓瞳翻脸,“柳涛,还有这个村子里的所有人,他们的老祖宗,跟龙门派的道士是有渊源的。”
“你在瞎扯一些什么?”邓瞳有点懵了。
“我来的路上,”黄坤说,“就发现了不对劲,每个老人都端着一盆水,他们根本不敢看见冉遗,只能在水盆的倒影里去跪拜即将经过的冉遗。拿着水盆,就是等待着被冉遗吞噬。”
“这你吗跟我们守着这里有什么关系?”邓瞳说,“我们不是守护天玑星位的吗?”
“龙门的老道士不敢看铜镜是有原因的,”黄坤扭头问柳涛,“你来说。”
“他一看铜镜,”柳涛回答,“就会立即被冉遗看见,冉遗就会吃人。”
“冉遗不是保护你们村子的神兽吗?”邓瞳追问,“你又怕什么?”
“冉遗当年是在长江里吃人的神兽,被李冰镇服,压在古老背的江段。”柳塔知道已经隐瞒不住了,“当年道教大战,长江里的神兽都被驱动,但是在关键的时刻,本来应该被驱动的长江里的冉遗,并没有到达目的地,导致最后的红水阵截教失败。而利用铜镜把冉遗留下的,就是两个铲教道士。”
事情过了一千多年,再次重演。又有道士要把冉遗驱赶到长江河道。也有人要把冉遗留在原地。
永远都是这么循环下去。
当年红水阵,铲截二教,都各自驱动了神兽。但是截教的昭陵派有《御神九科》,还有九龙宗,铲教道士也有驱使神兽的本领。廿五个神兽,分别被铲截两教各自驱使十二个,最后一个冉遗,就是两教争夺的目标。本来是昭陵派派出了人手来驱动冉遗,可是他们的《御神九科》,被铲教的道士在半路上截取。
铲教的道士,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不让冉遗参与到最后的红水阵里。于是,其中一个就用古老献祭的方式,把已经属性的冉遗给强行镇住。但是让冉遗永远沉睡的方式,就是不停的给冉遗献祭。
那个铲教的道士,就留下来,一直维护冉遗。道士的后代,就是柳涛的祖先,也是这个村子里所有村民的祖先。
而《御神九科》被铲教的道士交给了同伴,后来铲教全真派分支出龙门派,《御神九科》就一直在龙门派的手里。
这些事情,柳涛都是知道的。他作为冉遗的守护人,杨泽万很早就都告诉了他。
“那到底是让冉遗走,还是不走?”邓瞳听完了柳涛的话,问黄坤。
“现在你师父在七眼泉已经布下了红水阵,”黄坤说,“冉遗必须要走。”
“把村民怎么办?”邓瞳说,“真的要把他们喂冉遗?”
“铜镜一定就是解决这个事情的关键。”黄坤说,“我用铜镜破解柳涛祖先和冉遗之间的献祭传统。你对付龙门的那个老道士,把冉遗交给你师父。”
“事情最开始不是这么安排的!”邓瞳摇着头说。
“最开始也没有想到有铜镜会出来。”黄坤镇定的说,“事情在变化。”
“你又不是我师父,”邓瞳听了黄坤的话,并不以为然,“什么时候轮到我来听你的差遣了?”
“大家都在七星阵法里,”黄坤说,“都得听从旌旗的指挥,这个,你应该是知道的。”
“好,我等我师父用旌旗来指挥我对付龙门的道士,让你驱使冉遗。”
“我想,你师父让我带着铜镜来,用意就是让我用铜镜驱动神兽。”黄坤说,“他也是看到了铜镜,才做出的判断。”
“我管不了这些,我听旌旗的。”邓瞳不跟黄坤讲理,就死咬着旌旗的环节不放过。但是话说了之后,就知道自己说错了一点。
“旌旗在我师父徐云风的身上了,”果然黄坤立即抓住邓瞳的破绽。
“那又怎样!”邓瞳继续坚持,“你算老几,你能代表你师父!”
黄坤不想再跟邓瞳啰嗦,把脸朝向柳涛。手里拿着铜镜。
柳涛看着铜镜问:“真的有办法?”
“一定有办法。”黄坤回答,“能相信我么?”
柳涛没有回答。
黄坤说:“秀山黄家的祖先本来是当年朱文正后裔,这个可能你不知道。”
“的确不知道,你师父没有跟我提起过。”
“天下除了龙门道士因为有《御神九科》,能够驱使神兽。还有一种人是可以的。”黄坤坚定的看着柳涛,把手中的铜镜拿起来摇晃两下。
柳涛隐约明白黄坤要说什么,但是还不能完全想明白。
“古时候的天下皇族都不是平白能得天下,”黄坤说,“当年朱棣一门心思的要找到朱允炆,不仅是害怕朱允炆能号令天下,而是朱允炆能够驱使上古神兽。这是朱家皇族血统所具备的能力。所以明朝的朱姓后代永远不能够离开王府的守地。明末清初的朱三太子,最厉害的本事也是能够驱使神兽,就是这个原因,令无数反清复明的志士追随。”
“你凭什么有这个把握。”柳涛说话的语气已经开始信服。
“都到这个份上了,”黄坤说,“王师伯都已经把铜镜交给我,就是因为他自己也不会用使用这个宝物,你不相信我,难道连王师伯都信不过?”
“我们村人守了冉遗几十代,”柳涛的妥协了,“为什么偏偏要轮到我的头上。”
黄坤心里终于一块石头落了地。邓瞳是个糊涂蛋,跟柳涛在一起这么久,那里知道柳涛心里的算盘。柳涛即便是跟王鲲鹏和徐云风有交情,但是他的责任就是守护冉遗,保护村民。如果冉遗必须要离开,他会尽自己一切的努力去阻止,这个并非什么朋友之间的友谊和什么大义能劝解。所以黄坤必须要把话说在前面。化解柳涛的忧虑。
柳涛黯然的和村民离开了,既然黄坤已经过来,他也没必要守着邓瞳。
策策看见柳涛带着村民远离,问黄坤:“你已经知道了办法?”
“不知道。”黄坤慢慢的摇头。
“哼,”邓瞳撇着嘴轻笑了一声,“那我就等着看你怎么向那个土包子解释。”
黄坤和策策同时摆了摆头,他们早已经习惯了邓瞳的一张臭嘴。
“我们得先看看铜镜的蹊跷。”黄坤把铜镜举起来,和策策同时看向铜镜里反射的冉遗模样。邓瞳也忍不住凑过来一起观看。
三人本想从铜镜里看一看山丘一般巨大的冉遗是一个什么样的模样,但是看了之后,三人立即被铜镜里的影像镇赫。
铜镜里的冉遗,身上的山石已经全部消失不见。只有一个遍身黑色鳞甲的巨大的野兽。野兽的身体是鲤鱼的模样,却长着一个长长的脖子。身体的两旁分别长着三条腿。最下方的两条腿已经站立起来,上面的四条伸出了长长的利爪,利爪呈弧形,尖锐异常。
冉遗的脖子在空中旋绕,嘴巴张开,虽然听不见声音,仍旧能够看出来在发出震天动地的呼啸。冉遗上下颚的两排牙齿,分别伸出老长。
黄坤的手臂在微微抖动,仍然鼓起勇气盯着铜镜里的冉遗看着。邓瞳突然在一旁说:“快看,快看这个怪物的头顶。”
黄坤仔细看着铜镜里冉遗的头顶,分辨了很久,才看到冉遗的头顶上有点古怪,有个类似于触须的东西在冉遗的头顶左右摇摆。当看得仔细了,三人才勉强辨认出来,那是一个人,站在冉遗的脑门之上,冉遗没有耳朵,但是腮旁有长须,那个人手里就攥着两条长须,勉强在冉遗的头顶保持着平衡。
“看来这就是柳涛的先祖了。”黄坤喃喃的说,“《御神九科》的本领,驱使冉遗神兽。”
策策和邓瞳都没有回答,他们被铜镜里的影像完全的吸引住。巨大的神兽冉遗,在不停的扭动自己的脖子,想把头顶上的渺小人类给甩下来。可是那个人用尽所有的力量,死死拉着触须,不肯放松。
冉遗的身体站立又重重的顿下。剧烈的震动,也无法让道士松动半分。冉遗的腿,踩在地面上,把地面的踩出来玩无数个深坑。当然冉遗的力道减弱的事后,道士在他头顶掏出一柄剑,狠狠的刺入冉遗的脑门。
冉遗的被刺的伤口里绿色的鲜血迸出。瞬间在空中凝固。绿色鲜血立即化作了一棵树苗,树苗在冉遗的头顶不断的生长,长出枝干,枝干伸长,冒出树叶。当一棵完整的梧桐树全部成型的时候,冉遗终于安静了。整个身体匍匐下来,四周土地上的泥土不断的壅积,朝着冉遗的身体掩埋。然后天上落下红黑色的火团熔岩。火团熔岩落在冉遗的身体上,凝固成黑色的岩石。
熔岩越落越多,堆积在冉遗的身体之上,重量越来越大。冉遗的身体支撑不住,最下方的两条后腿顿时跪倒,接着是剩下的四条腿。终于整个冉遗都被黑色的火岩全部覆盖。并且越来越厚。
而冉遗头顶的梧桐树已经枝繁叶茂,如同一个大伞,炙热的熔岩被梧桐树阻挡,保护了驱兽的道士不被熔岩灼烧。
天上落下的熔岩下部不断的凝结成岩石,而上部的熔岩还在继续落下。整个梧桐树的绿色光芒被红黑色的熔岩慢慢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