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北堂】大宗师(宜昌鬼事终结篇)

  ——徐云风和同断武,顺着江面上的一条缆绳,杂耍一样先后走到了距离江岸十几米的一块石头上。这是一块礁石在葛洲坝大江截流之前,是长江靠近南岸的一个巨大的石头。建国后,国家疏浚长江三峡航道,讲西陵峡的各个礁石一一的爆破。
  最为出名的就是滟滪礁。
  徐云风看着同断武蹲下,用手去触碰长江的水流之后,然后站起身来,“江水上涨的很快,十分钟后,我们就会被江水淹没。”
  长江上的滚装船都已经抛锚停航,徐云风不用同断武提醒,就知道长江水正在飞快的上涨,“还有十分钟,我们进入江水之下,只能有一个人能回到岸上。”
  “是啊。”同断武和徐云风同时看着江岸上的曾婷,“是个好女人,可惜命不好。”
  “跟我们这行沾上边的女人,”徐云风轻声的说,“没有一个命好的,至少我没见到过。”
  “我也不多说了,”同断武说,“没有我们,她能过得更好。你肯定也早就想明白了。我的命运把我带到了这里,没办法,谁叫我有这么一个爷爷呢。”
  “你的爷爷是一个大人物,而我的爷爷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船工,”徐云风顿了顿,“抗战的时候,在他在长江上做水手,差点被你们日本鬼子的飞机炸死在这里,幸亏他水性好,捡回来了一条命,爬上了长江里的礁石。”
  徐云风看了看脚下和四周,“他没说过具体的地方,我就姑且认为他爬上的就是这个还魂岩吧。”
  “这个礁石的名字挺好。”同断武点头,“还魂岩。”
  “这名字有来历的,”徐云风说,“是滟滪滩的副礁。”
  “滟滪滩我听说过,”同断武和面前的这个冤家对头也只有不多的时间说话了,“可惜,我们不是朋友。”
  “古时候船下川江,进入最为凶险的西陵峡,绕过黄牛崖下的时候,湍急的江水就会狠狠的把船只抛向滟滪礁,这时候船工就要全神贯注,舵工把持方向,船工站在船舷用撑杆顶开船只旁边的礁石,避让滟滪。”徐云风对同断武本人也没有太多的保留,干脆喃喃的说起来,“这都是我爷爷告诉我的,由于这段江面太凶险,触礁沉船无数,所以我爷爷作为老船工,他们都有一个经验,那就是在船只进入到这段死亡水域的时候,有一个诀窍。那就是把船头的方向,一直对着滟滪之南的一个巨大礁石。让船朝着这个礁石撞上去。这样才能避开滟滪礁,和一系列的浅滩。当船绕过了滟滪礁之后,即将迎头撞上这一块巨大礁石的时候,会有一道回旋的水流,将船拉开。整个过程,如果不是经验丰富的船工,任谁也不敢这样冒险。”
  “你说的礁石,就是我们脚下的这块还魂岩吧?”
  “正是,这块礁石之所以叫还魂岩,大意就是能把行船的船工的性命挽救的意思,也有朝着礁石行船,十分凶险的含义。所以后来疏浚河道,炸礁的时候,当时的工程人员漏过了这块礁石。因为当初长航的所有的船工都恳求,要留下这块救命的礁石。于是还魂礁,就没有被炸掉。葛洲坝截流后,长江三峡的水位抬升,还魂礁几乎被淹没,只剩下了最上面方圆一丈的石面,就是我们现在站立的地方。”

  “我的爷爷就死在这块礁石之下的地下深处。”同断武说,“你爷爷当年却在这里侥幸生还。”
  “挺有趣的是不是?”徐云风说,“就跟有人安排好了似的。”
  “不知道今天我们谁生谁死?”同断武说,“我知道我是九龙宗的后人,跟水离不开关系,我们的命运就由长江来替我们决定吧。

  江水上涨到了两人的膝盖,岸边的人看见两个人站在江面上,形势危急,都在纷纷的跑动,有个热心的当地居民,在岸边用绳索绑了一块石头,抡了两圈,把绳索扔到了徐云风和同断武的上游几米。绳索从随着江水荡过来,徐云风把绳索捞在手里。
  岸上的人发出了一阵欢呼。可是当他们看见徐云风轻轻的把绳索扔到水里,又同时发出了一阵惋惜。
  站在曾婷旁的一个游客焦急的说:“这两个人疯了吗,为什么不要命了。”
  “他们就是不要命的混蛋。”曾婷已经满脸泪水,“都死了才好。”

  江水已经漫过了徐云风和同断武的大腿,激流的冲击力让两人站立不稳。徐云风和同断武都扭头看了看江岸,然后在江岸上无数人的眼里,瞬间消失,被江水吞没。江岸上的人都同时惊呼。


  ——七眼泉上,当年威名赫赫的张家岭和老严,两人都安静的看着王鲲鹏。
  两人都在向王鲲鹏表达一个意思:他们当年的决定,是对的。
  怎么能不承认他们的正确呢。现在几乎把一切都掌控在手中的王鲲鹏,就是赵一二的弟子,诡道的司掌,吕泰一生心血的延续。
  没有赵一二,就没有诡道王鲲鹏,没有老严,就没有天下第一术士的王鲲鹏。而没有张家岭,就没有赵一二。
  这是一个连续的逻辑。王鲲鹏也无法去找出破绽。
  这一切都是自己自找的,王鲲鹏想起了徐云风当年对自己的愤怒。但是这一切真的是自己自找的吗,也许在见到老严之前,王鲲鹏自己还有选择的余地。可是当他跟着老严,丢下了赵一二之后,这个选择的权力就被自己抛弃了。

  “我师父,”王鲲鹏长叹一声,“我们三个人的手上,都沾着他的血。还有吕泰,还有古赤萧,还有张天然。可笑我一直都把所有的仇恨都发泄在张天然的身上,也许这也是我一直在刻意回避的原因吧。”
  “去世的人已经走了,”张家岭说,“可是我们还有机会把这个轮回终止,就看你的选择了。”
  王鲲鹏苦笑,“我刚刚还认为我根本就没有选择。”
  张家岭把眼睛看向老严。王鲲鹏这才看到老严的腿上搁着一个黑色绸缎的包裹。老严慢慢把包裹解开,一个绿锈斑驳的铜炉露出来。
  “我从来没见过你拿出这个东西,”王鲲鹏问老严,“研究所里所有的东西我都有权限查看。可是从没见过。”
  “铜炉被我放在万寿宝塔的顶层。”老严说,之前我放在武当山的金顶。”
  “但是玉真宫出事了。”王鲲鹏说,“你还是不放心。只能就近找一个地方,把铜炉从武当山带到了荆州。”

  “三铜我们已经拿到了其二。”张家岭兴奋的说,“最后一个铜鼎,还在大青山的地下,我们把铜鼎取出来,一起完结这一切。”
  “现在就走?”
  “当然是事不宜迟。”
  “我答应了。”王鲲鹏斩钉截铁。
  张家岭兴奋起来,“太好了。”
  “可是不是现在。”王鲲鹏的回答让张家岭失望透顶。
  老严悠悠的说:“七星阵法里有徐云风、有方浊、有苗家的后代,有钟家人,有黄家人,有赶尸的魏家,还有白丹派的申德旭,还有邓家的子弟……”
  “到现在这个时候了,”张家岭急切的说,“顾不上了。”

  “我曾经也这么想过,”王鲲鹏看了看老严,又看着张家岭,“认为目的最重要,所以我当年在大大鲵村丢下了我师父。”
  张家岭看见老严在苦笑。
  “这一次,”王鲲鹏坚定的说,“我绝不会再扔下任何人。一个都不会。”

  “你不做,我去做!”张家岭疯狂的喊道,“把铜镜给我!我回大西山。我自己一个人把铜鼎挖出来。然后给你们这些人榆木脑袋的笨蛋烧香!”

  “你在我这里别说铜镜和铜炉,”王鲲鹏淡然的回答,“你连一个铜钱都带不走。”

  “你们都是疯子,”张家岭指着老严,“果然都是顽冥不化的混蛋。当年就是你阻拦我……”
  “我可没阻拦你,”老严轻蔑的说,“我可是把你送到了大青山,你如果有本事,你自己去把铜鼎挖出来不就得了,我可给了你十八年的时间。”

  张家岭恼怒成羞,一把将老严手中的铜炉抢到手上,紧紧的抱住。
  老严已经手无缚鸡之力,王鲲鹏看着老严,“你也有今天。”
  “是啊,我也有今天。”老严无谓的笑笑,“跟你师父当年一样,英雄末路。”
  “你算哪门子英雄末路,”张家岭大喊,“你就是个出卖张天然,投奔古赤萧的三姓家奴,你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英雄!”

  “我这句话不说第二遍,” 王鲲鹏轻蔑的把手指指向张家岭,“你把铜炉给老子放下。”
  “铜镜在哪里?”张家岭已经近乎于疯癫,“我不陪你们这些疯子玩下去了。”

  老严眼睛看着张家岭,张家岭眼睛赤红,盯着王鲲鹏,还在讨要铜镜。根本就意识不到他的脚下开裂了一道裂缝,很细微的裂缝。裂缝笔直,然后垂直又裂开了一道。然后是第三道、第四道……

  天地阴阳风雷水火金石丝竹鸟兽云雨人鬼神
  诡道阳谋纵横天下十九道!
  今天没了
  ——曾婷看着江面,长江水位在抬高,身边的众人纷纷后退,只有曾婷茫然不觉,江水已经漫到了她的小腿。旁人已经报警了,但是警察过来,也只能在江边观望片刻。
  上游的三峡大坝正在冲砂,蓄积了几个月的江水汹涌而下。江面上的船只全部都抛锚停航。等着冲砂结束。

  警察把曾婷的胳膊挽住,把她拉到更高的位置,不断的询问她,刚才两个落水的游客是不是和她一起的。但是曾婷听不见,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长江上。
  两个记忆在曾婷的脑海里闪现,她也不知道那个记忆更加真实。
  一个是自己在医院里生病,那个一无所有的男人在她身边守护,虽然他什么都做不了,但还是手足无措的蹲在床边。
  另一个是自己孤单一人在异国打拼,无微不至的照顾她的男人。
  曾婷很难理解,为什么自己要面对这种残酷的情形,而自己根本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无助的看着水面。

  徐云风和同断武两人,在浑浊的江水里,什么都看不见。同断武用他家族的本事,发挥他身体皮肤上的每一寸来感知水流的动向。但是徐云风的位置,很难判别。现在两人一定被江底的一股旋流裹挟,仍然在原地徘徊。同断武有几次勉强感知到徐云风就在自己身体的不远处。他的龙臂伸过去,却空空如也。

  同断武知道,徐云风并没有离开自己太远。对方也在水中感触自己的方位。
  水流变得相对缓和了,同断武的身体不再主动的游动,而是在水下顺着水流飘动,同断武立即察觉到水流在异动,来自自己的下游方向不到两米的方位,同断武做好了准备,打算用龙臂去抓住对方,可是同断武立即又察觉到自己上游方向也有同样的颤动。难道对方能同时分作两个人来跟自己在水下比拼?
  但随即同断武又发现,水流细微的异动,不仅仅是来自于上下游,而是四面八方都有对手的存在。现在只有两种原因,一个是对方化作了无数人把自己包围起来,但是其中一个才是真身。在水下的这种环境里,同断武无法用眼睛去分辨真假。
  但是同断武另一个判断立即明确了,徐云风并没有召来分身,他始终还是一个人,只是他的身体发生了变化,变得十分巨大。这种体型的改变,在陆地上无法显出真正的威胁。但是在水里,就是非常强大的威胁。
  徐云风的身体拉长了。
  当同断武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徐云风的长长的身体已经把他狠狠的绕起来。

  曾婷和众人仍旧站在原地,突然众人发出了巨大的惊呼。曾婷跟所有人一样,看着长江的江面上刮起了一阵旋风。江水咆哮,江面上方的一团集云距离江面只有几十米高。龙卷风把江水吸起来,一股江水在云团和江面之间竖立,摇摇晃晃的盘旋。
  “起蛟了!”一个老年人大声的喊起来,“这都什么年代,还有起蛟!”
  曾婷的身体瘫软,坐在江边的地上。

  那条巨大的蛇,一直在曾婷梦魇里出现的蛇,现在曾婷明白了,她的梦境是她这辈子终将不能摆脱的预示。
  随着众人的惊叹声,曾婷看着人群中一部分飞快的走到江边,站在水里,想看个仔细,而另一部分人飞快的朝着岸上逃离。

  曾婷回到了当年的看见那个出租屋里的大蛇,和现在江面上的大蛇别无二致。一样的狰狞,一样的癫狂。甚至头顶的草帽都看的清清楚楚。还有无数的鬼魂都缠绕着大蛇,全部都紧紧贴在大蛇的身体上,每个黑影的脸,曾婷都看得清晰,这些黑影的脸,都露出非笑非哭的神情,在可憎的脸上呲牙咧嘴。

  徐云风的的蛇属已经化作了蛟龙,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也是他跟同断武决一死战的信心。在姜家庙,当他看见曾婷对同断武的眼神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在俗世的一切留恋,都在那一刻崩塌。唯一没有被梵天抹去的曾婷,彻底的从内心忘记了自己。

  而王鲲鹏和方浊,甚至秦晓敏记得自己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王鲲鹏现在引发的术士大阵而已。对,这就是个交易,王鲲鹏和孙拂尘之间的交易。
  徐云风在姜家庙懂了,却也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半点选择的余地。王鲲鹏终于把自己逼到了这一步,却不能对他有任何的怨怼。
  既然无法反抗,徐云风知道,那就不要再挣扎犹豫。
  蛇属入水,化作蛟龙。就是徐云风无论如何都不能回避的结局。

  鬼魂在徐云风的蛟龙的身体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在同断武看来,每一张脸上都磨牙饮血,牙齿交错。同断武的身体被蛟龙紧紧缚住,蛟龙的前爪已经掏入了同断武的前胸,扣住肋骨。

  同断武用最后的力气,驱使长江上的水流,巨浪把蛟龙的尾部拉扯入水中。但是反而激发了蛟龙的狂暴。龙头最后显现了一次徐云风的面孔,“对不住了。”
  螟蛉炎剑将同断武的龙臂再次斩断,同断武无法再挣扎。

  曾婷夹在江岸上的众人之中,看着龙卷风越刮越高,高到了一定高度之后,整个蛟龙的身体都显现出来。江底的溺毙的冤魂都被这场战斗吸引到江面,全部发出统一的呼嚎。呼嚎的声音低沉又冷酷。
  蛟龙的身体绷直,然后狠狠的落入水中。江面上的云团瞬间消失。
  江面恢复到了平静。

  所有目瞪口呆的人,都茫然的看着长江。被刚才的起蛟震惊到了极点。
  曾婷旁边的一个游客,拿起手中的DV,对着身边的人说:“我录下来了。”
  然后所有人都一窝蜂的围着那个游客,想把刚才的诡异情形再看一遍,曾婷哭着走向那人,一把将DV夺下,扔到江水里。
  游客拉扯着曾婷,破口大骂。一旁的警察将游客拉开。江岸上乱作一团。

  曾婷没有任何的挣扎,把手里的戒指褪下来,交给游客,“我未婚夫给我戒指,够值你的摄录机了吧。”

  游客被警察拉到一遍调解。
  众人有开始慌张的大喊起来:“刚才落水的人爬起来了。”

  徐云风全身湿漉漉的从江水里慢慢走上来。所有人都看见的是一个年轻人。只有曾婷,看见的是一条大蛇,带着草帽,面目狰狞从在江面上游动,一直盘旋到自己的面前。

  徐云风和曾婷的眼睛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徐云风低下头,默默的走开。
  曾婷一直看到他蹒跚的走到了远处。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最后的相遇。


  今天没了
  ——铜炉在开始炙热,但是张家岭浑然不觉。
  地面开裂了纵横十九道裂缝,每一道裂缝宽三尺,长十一丈,裂缝已经笔直的延续到了整个红水阵的尽头。

  老严、王鲲鹏、张家岭三人分别站在相邻的三块平地上。裂缝下黑色的地下水从天元冒起,然后迅速的朝着四周蔓延。十七根木桩上的长明灯全部点燃。
  裂缝之下泛起的黑色水雾,与地面木桩上的烟雾交融,三人站在红水阵之中,笼罩在茫茫的烟雾里,三人的目光所及,只能看到彼此。

  “红水阵。”张家岭看到了王鲲鹏已经施展出来了什么样的阵法,“道教阵法千年不现,你们诡道一次布下两个大阵。诡道从来就没有这么兴盛过。”
  老严也兴奋起来,看起来他对自己选择了王鲲鹏十分的满意,“这都是当年古首长和吕泰的功劳,不是他们当年的设计,诡道如何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张家岭看着老严的目光十分鄙夷,“一个诡道司掌开启了红水阵,一个诡道挂名驱动了七星阵。你竟然说是诡道前辈的功劳,明明是他们两人的能力,你要是觉得跟他们无关,你自己驱动其中一个阵法试试,我看你们崂山派倾尽全力,也做不到吧。”

  “我不想跟你们二位啰嗦,”王鲲鹏不耐烦的说,“红水阵不是为你们开启,我的对手就要来了,你们不要在我面前浪费时间。”

  “就是不知道你到底能不能把红水阵驱动到什么地步。”张家岭仍然没有死心。
  十七个降魔兵器同时从黑雾中凌空而降,压到张家岭的头顶。张家岭一个手拖着铜炉,另一只手用手把十七个降魔兵器全数托起。

  王鲲鹏愣了愣,看向老严。
  老严说:“他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人。不然怎么做到研究所的第三号人物。”

  裂缝之下,冒出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手掌,将张家岭的脚踝握住。黑雾里传来惨烈的厮杀和嚎叫声。张家岭无可奈何,只能把手中的铜炉松开。一个莲叶托起了铜炉,根茎调转,把铜炉送到了王鲲鹏的面前。
  王鲲鹏把铜炉拿在手上。看着张家岭另一只手把脚下的黑色手掌攥住。现在张家岭双臂用力,勉强和红水阵发的水火两道力量对持。

  张家岭的胳膊被两股力道扭曲到了无法想象的角度。王鲲鹏用手摸着下巴,悠闲的看着张家岭怎么坚持下去。

  张家岭摇着头,“你赢了。”
  王鲲鹏对张家岭说:“我们约好的,谁赢了,铜镜和铜炉就归谁。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没什么好说的。”张家岭头顶上的十七个兵刃全部消失,脚下的红水阵怨灵聚集的黑掌也松开了他的脚踝,“我输了,不仅是法术输了,论计谋,我和老严都不如你。”

  老严哼了一声,“你总算是想明白了。”
  王鲲鹏把铜炉捧在胸前,“可惜铜鼎还在大西山地底深处,我真的没时间去取了。”

  “你相信三铜聚集,就能破解这个轮回的传闻。”张家岭狐疑的问。
  “我能分辨,”王鲲鹏说,“我当然相信你说的是真话。”

  “你过了十几年,”老严摇头,“还是缺点脑子。”
  “是啊,你的这个下属真的厉害,”张家岭说,“故意示弱,然后用一个赌注,就轻轻松松的把铜炉弄到了手上。最厉害的是,他听了我说的话,就知道了要把三铜聚集,就已经开始谋划这个小伎俩。”

  “不是,”王鲲鹏说,“我师父的女儿把铜镜拿出来,我就决定这么做了。”
  “他离不开七眼泉,”老严面无表情,“如果他亲自找我要,我不给,他也不能逼迫我。但是他知道天下能逼迫我的人,只有你了。这个也是你自己告诉他的。你话太多,说多了,就露出破绽。”

  “所以他故意用铜镜作为赌注,让我逼你带着铜炉过来,”张家岭点头,“铜炉到了我手上,他抢过去,并不是用本事强迫你严重光——他的老领导。这等做事的手段,也只有古首长能够相比。”

  “他一直都是这么聪明。”老严说,“我真的没有看错人。”

  “我服气了,” 张家岭叹口气,“赵建国和金盛都没有这个心思。我输在你手上,不是因为我法术不如你,而是我的年龄是你的两倍,一辈子跟人勾心斗角,却被你一念之间耍得团团转。这个本事,天下少有。”

  老严骄傲的看着张家岭,“你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聪明的人?”
  “你找到人,”张家岭哼哼的说,“却来问我。”

  老严对着王鲲鹏说:“我所有的家底都被掏出来了,没有任何事情对你有所隐瞒。王抱阳王所长,今后就看你的了。”

  “我们不会走远,我们要看着你打败张天然。” 张家岭走到老严的身后,轻声对老严说,“说实话,我从来就不相信有人能跟张天然较量,现在我信了。你也赢了,你比我有耐心,多等了十几年,没白等。”

  张家岭说完,就要推着老严的轮椅离开,看来两人十九年的恩怨,也在这一刻化解。只是他们都是在王鲲鹏的碾压之下,无可奈何的走到了这么一个窘迫的境地。

  “你们现在不能走,”王鲲鹏冷冷的说,“你们还有一件事情没做。”
  “看来我们哥俩要死在这里了,”张家岭看着老严,“也罢,你培养的人,倒过来杀了你灭口,的确是你的一贯所为。”

  “嗨,”老严摇头,“你还是不够明白,帮个忙,扶我下来。”
  张家岭看着王鲲鹏,“你到底要怎样?”

  王鲲鹏默不作声,把木桩上的十七个长明灯端下来,放在地面上,“这个法术,是诡道的看蜡,五大算术中,听弦和算沙我学不会。我水分和晷分我拜师之前就能用。唯一这个看蜡,是师父亲传。”

  张家岭立即明白了。把老严从轮椅上搀扶下来。然后两个老头子,趴在十七个长明灯前,上半身匍匐在地上。王鲲鹏也走到了两人旁边跪下。
  三人对着长明灯深深的磕头。

  王鲲鹏泪流满面:“师父,欠你的人,给你赔不是了。”
  今天没了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