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北堂】大宗师(宜昌鬼事终结篇)

  这个毂,是当年张天然为了对付同断在长江水面上的阴阳师,布置的一个阵法。让同断的阴阳师和军队无法顺利通过。结果冥战之后,同断发现了这个破绽,准备让受困的士兵,从古道之下,贴着石壁,爬上缝隙的顶部,不过功亏一篑,到了顶端的最后一步,士兵们精疲力竭,全部死在了缝隙,没想到七十年后,这些枯死在石壁上的士兵尸体,竟然成为了我们逃离古道的人梯。

  最后竟然是这么一个让我欣慰的结局。

  我们攀爬在尸骨人梯上,一步步的向上攀登。虽然我上下都看不到尽头了,但是我相信,我们都能爬上去。


  我不知道爬了多久,这个时间十分的漫长,但终于还是爬到了尽头。
  让我觉得奇怪的是,缝隙的尽头石板已经推开了,并不是如同徐云风告诉方浊说说,撬动而已,而是已经掀开了。
  方浊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不过还是第一个爬上了缝隙。
  我们陆续都上来了。
  等了很久,楚离才爬上来。
  然后我们继续等待,等了很久,也没看见徐云风和王鲲鹏。

  方浊明白了立即要回到缝隙里,但是缝隙之下已经被黑色的土壤填满。再也没有任何的空隙,方浊跪在了缝隙之上。
  楚离站在方浊身边,看着已经蔓延出来的息壤,“他们要去深潭之下的地方。他们是我的长辈,我劝说不了他们。”

  我以为方浊会哭,但是方浊没有。
  相反,方浊坦然的说:“可能这就是徐大哥和王师兄最后要做的事情了吧。他们最终还是不要我。”

  “徐师叔让我告诉你,别做道士了,好好的活下去。”楚离对着方浊说。
  方浊苦笑,“其实他当面说也行,就是告诉我他们扔下我,我也会听他们的。”
  方浊说的声音很轻,语气也不激动。
  不过她天生的能力出卖了她。缝隙之下的息壤从中撕裂,贯通地下,如果方浊能把息壤都撕裂,她一定会跳下去。我十分坚定的认为她会这么做。
  可是息壤不会给方浊这个机会,息壤瞬间将裂缝填补,并且无穷无尽。
  而方浊的能力是有尽头的。

  其实吧,在这个时候,我觉得徐云风和王鲲鹏还是挺对不起方浊的。或者是他们觉得这样对方浊是公平的吧。或者是这个世界上的一些人,还需要方浊。

  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呢。
  不过这只是我暂时的迷惑而已,我看着大家的表现,很快就知道了,任何事情,都是有理由的。
  全部的人都没有表现出太惊愕的神情,徐云风和王鲲鹏两人都不出来,我认为所有人都应该很意外才对。但是没有,除了方浊之外,都十分的平静。
  楚离对方浊说:“你已经很努力了,但是两个师叔都不愿意这么干。”

  方浊把眼睛朝向了我,“对不起。”
  干嘛要跟我说对不起?我现在非常的迷惑。这事跟方浊对不住我有什么关系?

  我茫然的看着其他人,看见邓瞳、黄坤、张艾德都把眼睛看向远方的山峦,还有汹涌的江水,都不敢面对我。
  只有楚离没有避开我的眼光。他们在我面前,共同维护一个秘密,他们这些术士之间的秘密。一个一直很在我面前没有透露的事情。

  方浊对楚离说:“告诉他吧,已经这样了。”

  “恩。”楚离点头,对着我说,“其实徐师叔,在古道里,跟张天然是一样的。”
  “一样的?”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什么意思?”
  “你和徐师叔只能有一个人存在。”楚离说,“这是三铜破局之后,必须要面对的事情。”
  我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但是我真的无法相信这种事情是真的。

  还能有什么意思呢,其实想起来很明显,张天然入阴出阴,徐云风也是过阴人,他也能入阴,也能出阴。这不就是一样的吗,我自己都差点忘记了,张天然也是过阴人。
  古道里的一刻钟,不仅仅是针对张天然的,这个规则,对于徐云风来说一模一样。那我看到的徐云风,跟王鲲鹏交流的徐云风是谁?
  我仍旧在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但是方浊已经向我跪下来了,这事已经坐实。我勉强压抑着心中的震惊,把方浊扶起来,“没、没事……我能理解……我、我不怪你……而且这事,不是没有成功吗……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能原谅你……”
  方浊在哭,而我心里一时还不能平静。

  不用楚离和方浊解释了,我自己有脑袋,我会回忆。
  我被李小福、李小禄带到长江上喊魂。
  我在荆州见到王鲲鹏,王鲲鹏一直不愿意跟我面对,原因是王鲲鹏内心不愿意接受方浊的计划,原因很简单,这事他并不赞成。他不赞成并不是自己放弃了,而是他无法去接受这种事情,这么做,他跟张天然有什么区别。
  直到他下定了决心。
  我是七星阵法的第二个暗星。
  我们进入到了古道里,徐云风看不见我。

  张天然把我当做了徐云风。
  节点就在这里。

  徐云风和张天然最后两次交手开始,没有人任何人跟我交谈。而我只是冷眼的看着徐云风……
  我回忆着那时候的徐云风,威风凛凛,驱动怨灵那个徐云风,他脸上的胡须没有了,而头发也整理成了平头短发。
  我在看着徐云风跟张天然打斗的时候,那一刻钟,实际上我自己在跟张天然比拼,我的意识在旁边,谁也看不见我,所有人都看不见我。
  可是我在哪里?


  最后徐云风赢了,张天然认命了。
  徐云风带着我们到了灵村之下,我们登上去的时候,徐云风的头发和胡须又长出来了。

  徐云风一再的说,他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而方浊要把他拉出来,并不是仅仅是要拉一个不存在的人出来。方浊要一个活生生的人陪着他。

  徐云风拒绝了,就跟当年他拒绝孙拂尘一样。没有什么合理的理由,只是他自己愿意这么做而已。

  “那王鲲鹏呢?”我把话题岔开,问楚离。
  楚离回答我:“其实王师叔在打算进入到古道里之后,也是这个想法。他本来就不打算出来了。”

  我苦笑着说:“我懂了,王鲲鹏是知道徐云风不会这么做的。既然进来,就抱着留下的准备了。”

  我敬重的看着方浊,还有楚离,“其实我跟你们任何人都没有交情,无论你们怎么做,在你们的角度看来,都是正确的。就是因为你们从内心里不愿意这么做。到了最后的时刻,也没有为了自己的目的,牵连不相干的无辜。因为你们是你们,而不是张天然。”

  方浊已经在我的面前泣不成声。
  “你内心里也不愿意这么做的。我知道。”我劝慰方浊,“在爬上来的时候,你有很多机会能把他们调换上来,可是你没有这么做。你心里还是抱着万一的希望,他们能跟上来,是不是?”

  方浊抹去了泪痕,站立起来,“很抱歉把你牵扯进来,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你该回家了。”

  “是啊。”我看了看天空和长江,“我该走了,再见。”


  我的故事就到此为止了。
  我回到了我的生活里,每天写作,然后去了云南,然后到了北京。无论如何,方浊这些人还是改变了我的人生。我成为了一个真正凭借写作为生的人,按照我之前的道路,我应该是一个工地上的技术员,一直到退休。我的人生轨迹也发生了改变。
  我仍旧是一个无神论者,至少我在我身边的人都是这么回答。至是当我在高楼林立的城市里穿行,在茫茫的山间野林里徒步,在荒野里的夜间,抬头看着满天繁星的时候,我会突然想起来,这个世界可能并不是我们看到的样子。一切越来越客观而冷静,天地万物都已经开始能够被科学规律解释。
  风雨雷电也在人类的预测之中 ,风云变幻莫测也成了文学的形容词。“旅行者1号”也飞到了太阳系,人类的基因图谱也已经被破译,暗物质已经被证实,欧洲的大型对撞击也发现了希格斯玻色子,弦论的理论在建立……
  这一切,导致人类所有的古老的神话在崩溃。
  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无趣。对宇宙的认知越接近真实,就越来越冷酷和客观。
  这都是我们的选择。

  有时候我倒是希望这个世界是另外一个样子,但是这一切都已经一去而不复返。徐云风和王鲲鹏的坚持,在世界其他的地方一定也有人同样的做过,而他们的结局,也都是一样的归宿。
  但是他们也紧紧是大势所趋中的一环而已。
  至于我这样平凡而普通的人,更加是宇宙中的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

  如果,我说的是如果,这个世界是另一种方式呢。
  比如黄裳。
  ——终南山的通天殿上,已经斩尽天下十万厉鬼的黄裳,拿着被鬼魂加持的螟蛉,看着已经被自己击败的冉怀镜,冉怀镜坦然受死,黄裳却对冉怀镜说,你走吧,后世诡道有人要拿到你手中的灭荆宝剑。荡离之术,不能由此断绝。
  冉怀镜离开后,黄裳将螟蛉祭起,十万厉鬼聚集在黄裳的身边。老道终于现身,
  看着黄裳,“恭喜穷奇转世,斩鬼飞升!”
  而黄裳看着老道身边的一条巨蟒,潸然泪下。黄裳坐化,老道带着弓衣隐没与绵绵的终南山中。

  比如叶珪。
  ——乾隆十年,叶天士在家中寿终正寝,享年八十岁。叶家开枝散叶,桃李天下,苏州名流都来吊唁,西南的魏家也来人奔丧。灵堂之上,金山寺住持香筑大师,亲自为叶珪超度。一个妇人,孤零零的站在灵堂里,妇人扶棺痛哭。而香筑大师只是垂头念诵往生咒。



  比如陈平。
  ——汉孝文帝二年,右丞相、曲逆侯陈平躺在卧榻上,怀中抱着赤霄宝剑,行将待闭。陈平看着房间里的铜壶滴漏,水滴在一滴滴的落下,陈平在想着自己一生的选择,为了成就自己的伟业,他放弃了做太平道的首领。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后不后悔。但是他见到了两个人,不知道什么出现在他面前的两个人,陈平已经没有力量互换身边的侍从,看着两个幽灵一样的人,站在自己的面前。
  陈平看了很久,才认出来是张良和什利方。
  陈平瞑目了,什利方就是赤松子。
  张良和什利方在陈平旁边站立良久,然后两人破窗,驾云而去。

  比如钟秉钧。
  ——在云南丛山峻岭之中,魏易欣走在前面,钟秉钧紧紧跟随。只是魏易欣拿着手中的铜铃,铜铃摇动一下,钟秉钧就听从铜铃的声音,亦步亦趋。
  夜间的微风吹过,把钟秉钧脸上的黄裱纸揭开,露出了钟秉钧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一切的一切,所有的过往。都去了。
  我宁愿相信,这些都是我脑海里的无端构想。他们是真实的历史,还是虚无的传说,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了追究的意义。

  我把这些人,这些事情,用WORD文档写在电脑里。
  是真是假,也就作罢。

  还有最后一更
  我从灵村回家之后,再也没有见过这些人。我已经彻底的离开了他们的世界——术士的世界。
  如同方浊对徐云风所说的,真实和虚幻可能并不是最重要的问题。只要有人还能记得他们,他们就有存在的意义。

  我很感谢方浊给了我这三本书《青冥志》、《黑暗传》、《大宗师》。让我在文字中熟悉了那么多可爱的人,他们是术士,但是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我不仅在文字里见到了他们,我还真的和他们曾经走到了一起。
  我看着他们努力和挣扎,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的追求和梦想。

  在无数的闲暇里,徐云风、王鲲鹏、方浊、金仲等人的面目在我眼前闪现,我似乎觉得他们并没有远去。而是继续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每当想起这点的时候,我的内心就十分的温暖。人生已经太无趣,而他们的事迹,让我的生活变得有趣了很多。

  从方浊给我三本书的那一刻,其实我就已经进入到了他们的世界。看着他们一步步迎着朝阳成长,看着他们孤单的背影走向夕阳。

  当然当我有时候,需要去寻找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痕迹的时候,我也行动过。
  我去过荆州,找到邓瞳的家。可是邓瞳的家已经被是一片废墟,一个小型的挖掘机在残垣断壁上作业。而春茂恒的员工听我问一个邓瞳的人的时候,她们的表情比我还迷茫。
  我也去过水文局去寻找黄坤和申德旭,得到的答案是黄坤查无此人。而曾经是工程师的申德旭已经退休,退休后离开了宜昌这个城市。至于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如果他是一个普通的工程师,可能就是去回老家养老去了,如果他是白丹派的司掌,可能他在哪个深山里炼丹吧。我宁愿相信后一种猜测。
  我也去了秀山,当地有很多姓黄的人家,不过他们都否认了黄家家族的存在。
  既然去了秀山,距离湘西也不远了,干脆也去了辰州寨。我记得那个叫何重黎的小伙子,可惜,即便是辰州,当地人也并不认为赶尸是一件真实的事情,更多的人,都认为是他们当地旅游开发的一个卖点而已。是的,当地人也不相信赶尸的存在了。就算是赶尸还存在,魏家人已经没有了,何重黎还能把这个手艺继续传递下去吗。
  至于犁头巫家,他们家族的事迹,仍旧在鄂西的民间流传,无论问一个端公,都会对我讲出一大段关于犁头巫家的传说。

  诡道的门派,还有一个楚离,但是我也知道,我这辈子永远不可能在遇到这个人了。
  我很喜欢《暗战》里的那两句台词,医生对着癌症晚期的刘德华说:“我想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刘德华轻松的说:“这辈子而已。”

  是的,这辈子而已。

  不过我还是遇到了一个人,当然是方浊。
  遇见方浊的时候,已经又是两年之后了。

  我回到了宜昌,在家里跟我的一干兄弟聚会喝酒的时候,我看见方浊就坐在邻桌。这次就她一个人。
  我当时就很惊愕,方浊向我微微点头,示意不用打招呼。等着我跟兄弟们喝完酒之后。兄弟们都各自离开回家,我一个人走在大街上。

  方浊走到了我的身边,以她的身份,找到我当然是非常的轻松。
  我不知道方浊要找我做什么,方浊却告诉我,需要我再帮一个忙。

  我没有问帮什么,就答应了。
  方浊的要求也很简单,她希望我能陪她去一趟七眼泉。

  这个要求对我来说,没有人任何的为难,我当即都答应了。

  第二天,我和方浊到了七眼泉上。

  七眼泉的七个山峰仍旧矗立,山峰之下的一片的湖水。湛蓝的湖水清澈透明。

  方浊就站在湖边,静静的看着湖水。头顶的白云在山风的吹拂下不断的变换。方浊对我说:“徐大哥,我想看看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我被这句话难住,突然我意识到了方浊到底想要什么。

  我拉着方浊走到湖水的对岸,让后让方浊闭上了眼睛,“我来告诉你……”
  方浊听从我,把眼睛闭上,我开始告诉她我看见的一切。

  我说:“徐云风现在正在扛着一根木头,从树林里走出来……”

  ——徐云风扛着一根木头,从树林里走出来,走到了湖边,湖边有一个修建了一半的栈桥。徐云风在栈桥上,把木头用锯子锯成了两段。然后徐云风就在我的面前,坐在了栈桥之上,躺下来看着天空,休息了片刻之后。徐云风站立起来,把两段木头扛到了栈桥的尽头。
  徐云风比划着将木头平放,蹲下来,嘴里咬着两颗钉子,用手里的锤子一下一下的钉着木头,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十分的专注。不一会两个木头就在栈桥之上固定好了。
  徐云风吹着口哨,从我和方浊的面前走过,我拉着方浊,不紧不慢的跟随。
  徐云风再次回到了树林里,我们也跟着走到了树林。王鲲鹏正在用一把斧头砍一棵树,树干倒下,树冠上的枝叶与其他的树木枝叶相碰,发出哗哗的声音,树木倒下后。
  王鲲鹏用手中的斧头,将树干上的枝丫都修整。王鲲鹏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徐云风就在旁边悠闲的看着。

  王鲲鹏做完手中的一切,示意徐云风把木头扛走。徐云风却不愿意动弹,蹲下来,手里比划着一个石头。王鲲鹏走到了徐云风的对面,也蹲下,用手里的数字,在地上比划。

  我拉着方浊走到了徐云风和王鲲鹏的中间,他们在下棋,我告诉方浊。我和方浊站立的位置,纵横十九道,是一个棋盘。

  方浊闭着眼睛,听着我在静谧的树林里,蝉虫的鸣叫中,告诉他,现在徐云风要把落下的一个石头拿起来,被王鲲鹏阻止。两人正在争吵。他们吵架的样子,就跟他们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方浊微笑,虽然她的眼睛闭着,但是她眼泪从眼角渗出来。

  徐云风不吵了,他躺在树林里的草地上,一动不动。王鲲鹏拿他没有办法,用脚踢他。徐云风站起来,把木头扛起来,王鲲鹏帮忙,扛着木头的后端。
  两人又慢慢的走到了湖边,我拉着方浊跟着他们,从树林走到了湖边,从湖边走上了栈桥。
  然后我们看见两人同时把木头放下,徐云风坐在了栈桥的尽头,盘膝看着远方山峦的尽头落日,王鲲鹏栈桥靠着栈桥的栏杆站立也和徐云风一样,注视着落日上的云彩涌动。

  方浊问我,他们开心吗?
  很开心,我告诉方浊,他们很开心,你绝不可能想到他们脸上的表情有多么的平静。
  他们的样子变了吗?方浊追问我。
  没有变,就跟你当年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一模一样。我哽咽着告诉方浊。


  我和方浊站在栈桥的中段,看着徐王两人安静的看着落日,湖水的表面轻微的晃动。

  一个人从我身边走过了,是个女人。
  我告诉方浊。
  方浊问我是谁,我犹豫了一下,告诉方浊说,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女孩。
  她好看吗?方浊问。
  好看,我回答, 很清秀。
  女孩走到了徐云风身边,陪着徐云风坐下,两人的依靠着看着远方。王鲲鹏靠在旁边。
  三个人的背影,融入在湖水和山峦之间。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三人站起来,慢慢的从栈桥上走向了湖边,顺着湖边的小路,走树林和湖水的一个空地上。

  一个木屋出现在我的面前,木屋的后方一个烟囱,冒出了袅绕的炊烟。木屋前方的有一个石头凿成的桌子。桌子上有几碗菜蔬,王鲲鹏和徐云风两人坐下来,女孩进入到木屋里,端出一瓷瓶。女孩用瓷瓶给王鲲鹏和徐云风两人分别斟上。徐云风和王鲲鹏,悠闲地饮酒。
  木屋不大,十分的精致,搭建木屋的木头在墙壁外侧伸出了很多枝干,枝干上还有树叶。
  藤蔓爬满了木屋的一侧,开满了鲜花。

  我慢慢的拉着方浊后退,看着三人在傍晚的夕阳下,就这么围着饭桌坐着,他们嘴里一定在说些什么,一定是说着很开心的事情,徐云风笑的前俯后仰,女孩抱着徐云风的肩膀大笑。王鲲鹏也莞尔微笑。

  我们对方浊说,我们要走了。方浊闭着眼睛,对我说,等一会,再等一会。

  我对方浊说,好吧,我们再等一会。


  太阳落下,夜幕笼罩,王鲲鹏、徐云风和那个女孩三人的身影渐渐的融化在黑夜里。直到什么都看不见。

  天上的北斗七星清晰在目。斗转星移,星河变换。太阳又从东方升起,清晨的阳光铺洒在湖水上。

  我告诉方浊,我们走吧。我也看不到他们了。

  我和方浊朝着原路回头走去,方浊的眼睛睁开了,和我一起,看着七眼泉上的一切。
  我们看着七眼泉上的风景,眼前一片繁花似锦,云卷风起,碧云长空……

  看到那湖边的一片鲜花,从蓓蕾慢慢的绽裂。有鲜红、有淡红、有紫、有黄、有白……花团锦簇,鲜艳的盛开。
  看到那湖水在波光粼粼,微微晃动。
  看到那葱翠的树木,发出的新叶在风中摇曳。
  看到那无数的飞鸟在树枝上叽喳鸣叫。


  看到那日光穿过繁茂的树叶,在树林里显出琴弦。无数的暗尘在光线里尽情飞舞。
  看到那竹林在簌簌的摇动。
  看到那青草上的鸣蝉在吸允着露珠。
  看到那湖水上的荷叶追逐着开放。
  看到那蜜蜂在树干之下萦绕。

  看到那无边无际的火红枯叶在漫天飞舞。
  看到那金黄的肃杀的雏菊在花丛中显现。
  看到那大雁从天空缓缓走过。
  看到那细雨瑟瑟,润化着轻风。
  看到那鱼儿在湖面攒动。

  看到那鹅毛在天空中飘散。
  看到那水晶在湖面连绵。
  看到那蓑衣在栈桥上孤单。
  看到那一只呼号的乌鸦在空中掠过。
  看到那白茫茫把一切都覆盖。




  罢罢罢罢了深秋,罢了弄凉舟。海棠罢了,罢了老鱼鸥。原来旧事也罢,写花笺,赠与谁收?恁点弦月,却白了山头。

  终篇完
  大宗师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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