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北堂】大宗师(宜昌鬼事终结篇)

  “我不跟你走,”方浊摇头,“我得陪着我师兄。”
  马接舆对着方浊说:“你没必要这样的。”但是方浊力量猛然增大,马接舆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方浊的身上。
  寻蝉立即扔出雷击木,狠狠的砸到了马接舆的身上,马接舆再也不能抵抗,身体平躺在地上,手脚不停的抽搐。
  这次,方浊和寻蝉是真的击垮了马接舆。
  寻蝉走到马接舆身边,嘴里念念有词,就要用手指去点马接舆的大椎穴,方浊却把马接舆的身体移动到了自己的脚下,对着寻蝉说:“放他走吧。”
  寻蝉叹口气,看着已经失魂落魄的方浊终于痛哭起来。
  天空中的雨点突然变得大起来,顿时倾盆而下。

  马接舆受伤并不严重,雨还没止,他就醒转,用手支撑着身体,坐在地上,一旦马接舆坐稳,他的力气就恢复。
  寻蝉知道没有机会对付马接舆了,现在就算是方浊和自己两人同时联手,也抵挡不了马接舆无穷无尽的力量、
  张天然一定算准了马接舆不会跟女儿动手,但是同样的,方浊肯定不会伤害马接舆,既然打不起来,那么马接舆带走方浊,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就算是当年马接舆抛弃了方浊,是来破坏玉衡星位的对头。以方浊的性格,也绝不会对他痛下杀手。这就是张天然的狠招,让方浊和寻蝉两人进退两难。

  马接舆在地上不停的喘气,气息渐渐的平息。寻蝉心中焦虑,提防着马接舆。马接舆又站起来,现在他恢复了刚到来时候的从容。也没有逼迫寻蝉和方浊。
  “我知道熊浩卡在这个时候,把你的下落告诉我,”马接舆说,“的确没有什么好心,但是不管怎么说,他既然告诉我了,我也得承他们这个情面是不是?”

  “我走了,”方浊看了看长江的下游,又看看寻蝉,“清静派以后就抬不起头了,还有其他六个星位的同伴,也撑不下去。”
  “我们开山派,从来没有把全真放在眼里,你不做清静派的司掌也没什么,”马接舆继续劝说,“至于王鲲鹏,他不自量力,要跟张天然斗一场,也只是成全他和老严的名声而已。这些事情,与你一个小姑娘有什么关系?”

  “王师兄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还有徐……”方浊的话立即被寻蝉打断。
  寻蝉抢过话头,“方浊,这种父亲不要也罢,这些话,让他跟你妈妈说去。”
  方浊对马接舆说:“如果我不听你,你会不会对付我和师兄。”
  “不会。”马接舆把头对向寻蝉说,“如果真的要动手,你们两人有机会战胜我么?”
  “没有。”寻蝉把身体挺直,“但是我绝不会让方浊跟着你走。”
  马接舆对方浊说:“你也是这么想的?”
  方浊走到玉衡星位的那块石头上,用手把住开山的剑柄,“我可以现在就把这把宝剑抽出来……”

  “好了!”马接舆阻拦方浊,“我不用试了,我离开就是。”
  方浊和寻蝉都松了一口气,马接舆慢慢走开,“我来的路上,遇见了一个人,宇文蝠,没想到胆子都吓破了,他应该是去对付摇光星位的钟家,钟家的本事没想到比当年的钟义方强了这么多。”
  方浊对着马接舆问:“你要做什么?”
  “我曾经说过,谁告诉我你的下落,我就一定要报答他一个人情,”马接舆说,“我这辈子没欠过别人的人情,所以我得做点什么。”
  寻蝉和方浊对视一眼,立即明白了马接舆的意思,方浊大声说:“就算是你破了其他的星位,我也不会认你。”
  “至少这个七星阵法破了,王鲲鹏就没有任何能力跟张天然比拼,”马接舆说,“张天然也没有必要再来对付你们。”

  “不行!”方浊大喊,使出全身的力量拖住马接舆,但是马接舆现在才把他的本事真正的显露出来,开山宝剑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石头中抽起来,然后在寻蝉的头顶飞速的旋转,寻蝉来不及躲避。
  马接舆哈哈一笑,开山宝剑狠狠的垂直下落,剑刃朝下,没入石头之中,迸出火星。在石头上留下了一个空洞,开山宝剑已经深深陷入石头之中。

  马接舆回头,看着方浊,“我绝不会跟我的女儿动手,但是钟家可跟我没什么瓜葛,我现在先把镇守摇光的钟家给灭掉,再回来找你。”

  寻蝉冷冷的看着方浊说:“我现在终于明白他当初为什么丢下你了,这人根本就是不顾旁人死活的混蛋。”

  马接舆听到了寻蝉在骂自己,也不以为意,“钟家的后人,我听说过钟富,他一定是把那个养了几十年的双头人傀炼成了,不然宇文蝠的灵珠子也不会这么不堪一击。我倒是要看看,钟家后人有了人傀,到底厉害到什么地步!”

  方浊听见马接舆要去长阳去对付摇光星位,立即对着马接舆说:“好,我跟你走。”
  马接舆看着方浊,“钟家跟你有什么渊源,你替他们出个什么头?”

  方浊看向寻蝉,“我能离开吗?”
  “王鲲鹏交代过,”寻蝉说,“阵法开启的时候,我们两人一定要在这里。”
  “那怎么办?”方浊看着寻蝉,“他、他怎么能抵挡得住……”
  寻蝉想了想,“现在阵法还没有开启,但是已经快了,你得尽快赶回来。”
  可是立即又说:“他要是带着你离开,不就正好中了他的圈套。”

  马接舆听了,指着寻蝉,“我说过的话,从来没有失信过,我会带着我的女儿走,但也要再把钟家那几个外道收拾之后。”

  寻蝉看着马接舆一旦提起门派和外道,脸色和语气就立即变得嚣张起来,看来开山派是北方的道教地位崇高,马接舆连张天然也不是彻底的佩服。这人很骄傲,既然自持身份,就应该不会食言。

  权衡利弊,寻蝉对着方浊笑了笑,“师父已经死了,当年的规矩,也做不得数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方浊脸涨得通红,“我会回来的。”

  马接舆并不着急,就等着方浊跟寻蝉交代。方浊和寻蝉把话说完了,走到马接舆身后,“我跟你去摇光。”

  马接舆和方浊一前一后,走下了牛扎坪,一旦到了紫阳,天气就变得晴朗。父女两人各怀心思,都不愿意走快。到了市内,马接舆带着方浊去找个地方吃饭,方浊不占荤腥,马接舆也不以为意,只是有什么好吃都给点上。

  在市内磨蹭了大半天,马接舆才拦了一辆的士,让的士带他们去长阳。
  父女两人 第一次相见,方浊心情混乱,马接舆却非常开心,即便是他多年的修行,也压抑不住脸上的喜出望外。
  马接舆对着方浊说:“我终于找到你了,等我解决了钟家几个小角色,然后我跟王鲲鹏好好谈谈,他要是愿意跟着你我回北方,那是最好,如果不愿意,也没事,我担保他能活下去,不让你为难……”
  方浊这才知道马接舆心思细腻,猜到了她心里惦记着什么人,在父亲看来,自己的女儿喜欢的当然是地位崇高,能力高超的人物,以马接舆的见识,立即就想得到最合适的人选——除了王鲲鹏,当然是不作他人想。
  “别这么说王师兄……”方浊腼腆起来,“王师兄有妻子,也有女儿。”
  马接舆听了方浊这么说,身体震动一下,“这是老天爷在故意报复我吗?”
  “我是清静派的司掌,”方浊坚定的说,“你想错了。”
  “怎么可能错,”马接舆苦笑着说:“这种事情我又不是没有遇到过,真是天道轮回。”

  一九七九年。
  粉碎四人帮三年后,国家恢复了马接舆的身份,蹲了七年牛棚的马接舆被安排到渭南的三清观做观主。但是这只是一个过渡,中国道教协会已经开始重新组织建立,并且即将召开已经停止了十八年的道教全国代表大会,选举道教协会会长。马接舆的资历和身份崇高,开山派一直秉承汉族民族正统,对抗漠北的外族萨满宗教,在抗日时期活动在山西,行事隐秘,功勋卓著。
  北京方面已经暗示,在几个道教协会会长的候选人中,马接舆呼声最高,极有可能当选。
  马接舆受了多年的不公平对待,终于有了出头之日。就在信心满满,等着去北京参加全国代表大会,被推选为会长的之前一年。

  马接舆遇到了一个女知青。
  女知青在渭南下乡锻炼,终于等到了知青返城的政策,但是女知青返城的名额被当地大队长卡住。迟迟不肯办理手续。
  女知青等了几个月,才知道大队长故意扣留她。于是女知青找到大队长,大队长告诉女知青,可以办理手续,但是给他暖炕一个晚上。
  女知青这才明白,与自己一起下乡的同伴,为什么都纷纷的走了,却偏偏只扣下自己。

  今天没了
  女知青逼于无奈,走也走不了,留下来也被大队长百般骚扰,处处为难。女知青在村里无法呆下去,回到西安的家中,没有户籍,也安排不了工作。女知青还有两个弟弟,家里也容不下她的住处。
  只好回到渭南农村,幸好国家恢复高考,于是找了三清观这个清净的地方学习功课。所以认识了马接舆。
  马接舆知道了女知青的身世,就安排女知青在道观里做点杂物。不用回到村里挣工分。
  大队长来道观闹了几次,但是马接舆的身份已经平反,县里的领导也知道他在北京有背景,大队长拿马接舆无可奈何。于是到处散播谣言,说马接舆一个清修的道士,在道观里藏污纳垢,收留女子淫乱。马接舆承受巨大压力。
  女知青参加了七九年高考,可是名落孙山,没有被大学录取。女知青觉得自己命运无法改变,就打算在三清观皈依道教,做一个女道士。
  马接舆劝说她来年再考。
  女知青后来偶然才知道,自己高考已经被西安交通大学录取,只是录取通知书被大队长扣住。
  女知青愤怒非常,提砍柴刀把大队长砍死在家中。然后躲到了三清观。
  当时女知青知道自己杀了人,被捕后必定枪毙,为了报答马接舆的照顾,要用身体报答马接舆。
  马接舆本来是修道之士,道教也有火居,可是马接舆不是火居道士,偏偏马接舆正在选举道教协会的节骨眼上。这就犯了大错。
  最终马接舆还是和女知青有了私情。
  两天后公安局来抓人,马接舆也维护不了。女知青被捕。女知青的罪行确凿,立即审判,马接舆动用关系,找人说情,也免不了女知青的死刑。

  女知青在牢房里拖了几个月,肚子慢慢大了。法律规定,孕妇不适用死刑立即执行。于是女知青在监狱里待产,等生产后,过了哺乳期再行刑。
  女知青在监狱里生下了一个女婴,只是告诉旁人,女婴是大队长强奸生的孽种。

  马接舆知道了女知青生下女婴的消息,再也无法袖手旁观,于是动用他最擅长的隔空移物的本领,将女知青从监狱农场里救出来。藏在三清观收留。
  三清观有了女婴的哭声,很快就传遍了乡里,在八十年初,这是一个大丑闻。马接舆于是劝说女知青,让她去山西老家躲避。
  女知青知道自己影响了马接舆的前途,马接舆当初的承诺都成了空谈,于是趁着马接舆到西安开会,自己抱着女婴走了。

  马接舆回到三清观,发现女知青与女儿都消失,马接舆把渭南找了遍,也没找到母女,到了西安寻找,也是没有消息。
  当时北京方面一再打电报催促马接舆去北京开会,选举道教协会会长。马接舆无奈,只好放弃寻找女知青和女儿,到了北京开会。
  可是马接舆在渭南三清观的丑闻已经传到了北京,马接舆在选举中,被竞选的对手黎禺杭夺去了会长的位置。

  马接舆竹篮打水一场空,会长没选上,女知青母女也失踪。只好继续在渭南三清观做观主。没想到马接舆突然得到公安局的通知,说女知青主动投案自首。
  于是在女知青行刑之前,马接舆见到了女知青一面,女知青告诉马接舆,她们母女两人再也不会成为马接舆升官发财的绊脚石。让他安心去做道教的大领导。

  马接舆一再恳求女知青告诉女儿的下落,女知青只是冷笑。
  女知青在行刑后,马接舆安葬了女知青。然后在三秦到处寻找女儿的下落,可是一直没有消息。

  八十年代中期,中国和越南交战,北方的苏联在新疆和黑龙江的边境线上军队集结。蒙古方面也蠢蠢欲动。
  蒙古的萨满教巫师在边境线上骚扰我方的军队,在水源中投毒,我方的大批军马都无故死亡,还闹出了很多灵异事件。我方由于十年文革,很多道士都已经心灰意冷,不愿意出山,能出山的道士,本领弱小,在萨满巫师面前不堪一击。

  于是军方找到了当年萨满教的死对头开山派。而开山派中,本领最高强的就是马接舆。
  开山派本来是道教正一派流传在西域天山一宗,一直在西北一代活动。宋元明时期,与蒙古的萨满缠斗了几百年。当年卸岭和开山两大门派联手,共同远赴大漠,掘了成吉思汗的陵墓,断了元朝的龙脉。
  两个门派顿时声名大噪。
  但是卸岭之后远赴中亚。开山门派却在山西延续下来,一直作为抵抗蒙古的萨满宗教而存在。

  所以马接舆的开山的门派在道教中,虽然名声比不上全真和武当、龙门,但是由于一直抵抗北方的外敌,受到天下道士的尊敬。到了马接舆这一代,地位仍然崇高。

  马接舆到了内蒙古,指挥一批术士,与蒙古的萨满教周旋。熬了几年,苏联解体,中蒙之间的冥战也随即烟消云散。
  马接舆功勋卓著,终于回到了北京,本来是要被再次选举为道教协会的会长。但是马接舆历经了几年的冥战,没了功利的心思。
  讨了一个山西道观的虚衔,回到山西去清修,可是暗中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女儿,只是一直没有结果。
  马接舆也和研究所的老严相互认识,只是马接舆虽然职位较老严低,年龄比老严年轻很多,可是道教地位却凌驾于老严之上。老严也一直对马接舆礼遇有加。
  马接舆也知道张天然出阴失败后,阴魂不散。但是由于他开山一派的使命是对付北方的萨满,对中国道教内部的纷争并不在意。

  当年张天然三峡古道冥战,也无法邀请到开山派马接舆的父亲助拳,原因就是因为当时马接舆的父亲正在东三省抗联和日本人周旋,无暇到中国南方。
  后来张天然出阴,和老严交恶,这些事情,在开山派看来,都是道教内部争斗,马接舆的父亲也不愿意卷入其中。
  到了马接舆这一代,更是不愿意参与南方的术士之间斗争。只在西北做散人,留意北方萨满的威胁。
  马接舆在七十年带中期的日子不好过,因为建国后,中苏外交蜜月期,苏方施压,马接舆的父亲在五七年被批斗。到了七十年代,中苏关系又交恶,马接舆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于是被关了牛棚。
  马接舆后来八十年代去了三清观做道士,遇到了女知青,生下了方浊。

  这就是马接舆的身份背景。
  从宜昌市到长阳县,路上两个小时,马接舆把来龙去脉都详细的给方浊说了。出租车司机也听得津津有味,不过只认为马接舆在吹牛逼,骗小女孩而已。


  徐云风没想到第二轮的对手来的这么快,快到连王八还没有启动七星阵法就来了。难道王八算错了?还是张天然的能力远远高于王鲲鹏和自己的预测,竟然能这么快就真的开始同时攻击七个星位?

  徐云风手里捏了一把汗,如果张天然已经到了这种神通广大的地步,他和王鲲鹏和实在是没有任何机会了。
  但是当他看到从对面过来的渡船上,站着方浊的时候,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马接舆下船的时候,非常傲慢,因为开山派的地位崇高,也是道教正宗,他根本就看不起南方的外道家族,在他眼中,无论是黄家、魏家、苗家、甚至诡道,都是邪门歪道,连道教籍册都不录入的门派,名不正言不顺,根本就不堪一提。
  更何况钟家还是外道中最弱小的一个门派。
  所以马接舆看到徐云风的时候,眼睛都没正眼看一下,这倒不是马接舆故意,而是他作为道教正宗无意中发散出来的优越感而已。

  而这种优越感,恰恰是徐云风最不能忍受的事情。

  徐云风第一眼看到马接舆,心里就很不高兴。好在方浊下船后,立即站到了徐云风身边,与徐云风保持亲密,共同面对马接舆。

  马接舆看了看半岛上的四周,又看到了正在亭子里睡觉的秦晓敏。立即问:“你们钟家不养的双头人傀吗?怎么是个女傻子。”
  徐云风的脸立即煞白,轻声问方浊:“这人是谁?”
  方浊还没有回答,马接舆立即回答:“方浊是我女儿。我今天在找到了她。”
  徐云风看着方浊没有否定,立即把方浊的肩膀拍了一下,笑着说:“我说你怎么偷偷跑出来了,原来是你爹找到你了……你带你爹过来做什么?”

  马接舆看见徐云风和方浊关系密切,也有点奇怪:“你不是钟义方的后人,你是钟富吗,不对钟富没这么年轻,难道你是钟宝,钟宝也有四十多了啊。”
  “我不是钟家的人。”徐云风也发现了方浊和他父亲之间十分的生分,但是想起他们一辈子没见过,刚刚认亲,有点陌生,也是情理之中。

  “我知道你是谁了,”马接舆哼了一声,“王鲲鹏,也没我想的那么器宇不凡。”
  “你爹说话怎么有点像邓瞳啊,”徐云风心中大怒,不理会马接舆,对着方浊说,“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方浊看着马接舆,面无表情,“他是来破玉衡星位的。我和我师兄敌不过他。”
  “我靠,妈的张天然怎么这么下作啊。”徐云风激动起来,“你爹也做的出来!”
  今天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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