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诡事——八一八近些年地铁发生的灵异事件和传言……

  鬼打墙?
  这是我第一个反应,因为这样的情况在灵异电影之中经常出现,所以当我看到的时候,最开始竟然感觉这样的场景会有些熟悉。
  而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原因只怕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们四个人之间,的确至少有一个是鬼。
  小赵显然也已经花容失色,她缓缓转过来,紧张地看着我们,颤抖着问道:“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老李最意外,他脸上已经流下来豆大的汗珠了,他看着我们,连声喊道:“妈呀妈呀,这难道是鬼打墙啊?咱们这楼里头是不是闹鬼了啊?刚才那个排风机就挺邪乎的,现在又从15层爬到了15层,我看是真的闹鬼啦,妈呀妈呀!”
  老袁倒是比较冷静,并没有露出太惊慌的样子,但是看得出来他多多少少也有些紧张,一双布满老茧的手在微微颤抖。
  我没想到这三个人竟然都慌了,显然,他们之中肯定有人在演戏,因为这鬼打墙绝对就是他们三个人其中一个闹出来的把戏。
  不过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有一只鬼正躲在暗中看着我们,因为我现在毕竟没有抹上牛眼泪,所以我根本无法看到隐身的鬼。
  我知道现在这个情况,必须先要保持冷静,我沉声说道:“大家先不要慌,这样的情况很明显,那就是咱们遇上了鬼打墙,虽然我还不能确定,但是我推测,咱们四个之间,可能有一个人是鬼……”
  “啊!”小赵立即尖叫了起来,声音十分刺耳,在楼道里面回声响个不停。
  “别特么叫!”老李嘶吼着就去按住小赵,显然并没有怜香惜玉的精神,对于他这么一个已经年纪不小的大叔,最烦的就是小赵这些涉世未深的姑娘,动辄惊慌失措,放声尖叫。
  小赵被老李按住之后,反而挣扎得更加厉害,她一边挣扎一边说道:“是不是你?老李?你是不是鬼?你放开我!你要干什么?你放开我!”
  小赵的反抗让整个楼道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老李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反而开始腾出一只手来去按住小赵的嘴。
  老袁连忙冲上去说道:“老李,你这是干什么?你赶紧松开啊!”
  老李去一个巴掌扇向了老袁,骂道:“滚!你是不是那只鬼?刚才我找你半天你都不在,小赵把你找过来,你一进来排风机就好了,门却锁上了,老袁,我早就看你不对劲了,你是不是鬼?”
  说到最后,老李眼珠子都红了,我知道这是老李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紧张才表现出来的反应,这样的反应让我隐约觉得老李应该并不是鬼。
  老袁被老李一巴掌扇在了胸口,他后退一步,不怒反笑,说道:“老李,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难道现在都忘了?咱们昨天晚上下了班还一块去打了乒乓球,是不是?我要是鬼,我怎么会记得这些东西?倒是你举止有些奇怪,还想要弄死小赵,你到底是不是老李?”
  老李听老袁说的头头是道,脸色也是大变,他害怕被我们当成是厉鬼,连忙松开了小赵,说道:“我……我绝对不是鬼啊,老袁,不信你摸,我身上还热乎着……”
  这时候小赵忽然怪笑了一声,因为被老李一番粗暴的按压已经变得衣衫不整,她忽然伸出手来指了指我,说道:“你们没觉得他一直都特别冷静么?你们觉得一个年轻人见到这么可怕的事情为什么还会一直这么冷静呢?”
  我一愣,没想到小赵竟然把矛头指向了我,我后退了几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小赵,告诉她我其实早就已经跟鬼打过交道了?现在情况下,这么三个已经被吓坏了的人,难道还会相信我那些奇怪的经历么?
  我缓缓后退,已经将后背贴在墙上,我说道:“你们先冷静,我之所以冷静是因为我知道着急也没用啊……现在的问题是这样,那只鬼很有可能附在咱们其中一个人的身上,也有可能隐藏在角落里面,咱们看不到他,咱们先别急着内讧,先找个法子出去才是正经的啊……”
  说到这里,我不自觉的准备掏出手机求救,可是我一看手机,却发现一点信号都没有,一丝一毫的信号都没有!
  小赵却丝毫没有听懂我的话,她忽然又换了一副面孔,开始阴笑着看着我,说道:“你们看到了吧,他不仅不紧张,而且还能狡辩,我看的出来,他应该就是害咱们鬼打墙的那只鬼!”
  老李一听这话,立即朝着我走了过来,脸上露出了凶恶的表情,老李这家伙显然是个蠢货,再加上耳根子软,别人说什么他都会觉得是对的,刚才他对付小赵那两下子已经看得出来他是个冷酷无情的人,如果现在过来的话,肯定是要对我下杀手!
  这种人最为可恨,不仅愚蠢,而且还冲动。
  我想到这里,不由得开始有些愤怒,再加上周围的环境对我不利,我一双手迅速开始变色,人鬼融合的效果也立即呈现了出来,然而这样的变化,却更加深了他们对我是鬼这样根深蒂固的印象。
  但是没办法,毕竟这不是我自己能够控制的,我看着老李,伸手说道:“我劝你不要过来,否则的话你只会伤到自己。”
  老李看到我的一双手,立即变得惊慌起来,他伸手指着我说道:“老袁,小赵,你看,这家伙果然是鬼!他就是鬼!快,咱们得赶紧……”
  “啊!”老李虽然愚蠢,但是并不怂,看到我的变化之后,他最开始的想法是跟我拼命,而小赵显然没有这么大的胆量,她的反应则是第一个朝着楼梯奔去,逃命,是她本能的想法。
  老袁也是如此,虽然看上去十分稳重,但是老袁显然也没有老李这种奋不顾身的精神,他和小赵一个往楼上、一个往楼下,瞬间便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剩下老李一个人,本来英勇的他一下子就怂了。他满脸冷汗的看着我,忽然两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我苦笑着看着他,说道:“李师傅,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人,不是鬼。”
  老李指着我的胳膊,哆哆嗦嗦说道:“你……你……你这样了都,还说你不是鬼?”
  我也懒得跟他解释,说道:“你别管这些东西,我要是鬼,现在早就弄死你了,这样,咱们先看看怎么开门出去。”
  老李估计已经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了,刚才那个想要带着俩人跟我拼命的气焰下去之后,他整个人都开始软了,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我则走到那扇门隔着玻璃看了看,这里的确是15层,根本就不是13层,我拼命撞了一下门,发现虽然我现在的力气已经很大,但是还是无法做到撞开这扇门。
  我撞了两下,问道:“李师傅,您知不知道这边还有没有别的出口?”
  问了一句,并没有人回答我,我一愣,扭头一看,刚才坐在地上的李师傅竟然已经没了!
  一眨眼的功夫,李师傅竟然消失了!
  我彻底慌了,难道李师傅才是那个鬼?那么李师傅的伪装水平也太高了吧?他们到底是谁派出来的?徐家?白阑珊?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不过现在看来,想从这一层出去简直是不太可能了,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下到1层,然后从大门出去。
  想到这里,我连忙顺着步梯往下走,一边走一边冒冷汗,没想到徐家和白阑珊的魔爪已经伸到了如君的公司里面,要知道,这里可有不少王家的族人存在。
  但是显然狂妄的徐家和彻底已经疯狂的白阑珊都已经不把王家放在眼里了,为了杀掉我,他们现在几乎可以做出任何事来。
  下了大概四五层的样子,我忽然听见下面隐约传来了哭声,是一个女人的哭声,而是直觉告诉我那是小赵。
  小赵的确是往楼下跑了,可是为什么没有继续跑到一层,而是躲在这里哭呢?
  不对,小赵绝对有鬼!
  我警惕的看着小赵坐在楼梯上的背影,低声试探性地问道:“小赵?小赵?”
  小赵并没有理我,而是将脑袋埋在膝盖里哭,她坐在楼梯上,整个人都在颤抖,我缓缓走了下去,走近了几步,再次低声问道:“小赵?赵姐?”
  小赵这才似乎是听见了我的呼喊,猛地站了起来,朝着我转了过来。
  我其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我可以接受她转过来之后是任何一张脸,是白阑珊的脸、徐婕的脸、甚至是任何一个已经发臭腐烂了的女鬼的脸……
  然而并不是,转过来的还是小赵的脸,只不过早已经哭的梨花带雨,一双眼睛已经哭红哭肿了。
  “你……你别过来,你是鬼!”小赵厉声喊道,对我十分警惕,她缓缓沿着楼梯继续往下走,根本没有跟我说话的意思。
  我却知道,如果我继续追下去的话,反而会造成不好的后果,小赵也许会觉得我是要去杀她。
  难道我猜错了?小赵并不是鬼?
  我连忙说道:“小赵,你别动,你先别动,我不是鬼,你相信我。”
  小赵冷笑一声,脸上露出了视死如归的表情,低声说道:“我不相信,我才不会相信……”
  说着小赵忽然扭头撒腿就跑,整个楼道里都是她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刺耳的声音。
  我也真觉得是难为了这位姑娘,穿着高跟鞋竟然还能跑得像运动员一样,我连忙跟着下去,因为我害怕小赵会遇到危险,虽然我还搞不清楚这小赵到底是不是鬼,但是如果她是个活人的话,那么如果是先让她遇到厉鬼,那么我的情况就被动了!
  我们两个一前一后又下了几层楼,我竟然追不上这个穿着高跟鞋的风一样的女子,然而就在这时,我忽然听见一声惨叫,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小赵!
  “小赵!你怎么了?”我紧张之中,连忙问道。
  然而小赵并没有回应我,而是始终发出了一种“呜呜”的声音,像是被人捂住了嘴巴。我连忙往下走去,但是动作已经开始放缓,因为我隐约意识到小赵好像是被什么人劫持了,劫持小赵的人会是谁?李师傅?袁师傅?还是真正的厉鬼?
  我缓缓往下走,走过了一层的时候,忽然看见小赵的两条长腿,她应该是被人放倒了,半个身子都已经倒在了地上,然而在她的背后,果然有一个面目凶恶的人!
  是李师傅!
  李师傅手里头拿着一把一字头的螺丝刀,用螺丝刀紧紧贴着小赵的脖子,我看他的双眼已经变得有些发红了,显然已经再这样的环境之中产生了精神错乱。
  小赵被李师傅捂住了嘴,说不出话,但是双眼中却流露出深深的惊恐和不安,她无助地看着我,一双腿不停地蹬着,显然意识到李师傅恐怕要杀了自己。
  “李师傅,你干什么!”我连忙喝问道,看着李师傅疯狂的行为,我甚至觉得他很有可能随时对小赵痛下杀手。
  “你别管!她是鬼,我要杀了她!”李师傅愤怒地喊着,手中的螺丝刀已经在小赵白皙的脖子上按下了一个红点。
  “李师傅,她不是鬼,你怎么知道她是鬼?”我连忙问道。
  李师傅双眼发红,说道:“我就是知道!我看到了!我亲眼看到她刚才还在我楼下,可是现在却从我楼上跑了出来!这不可能,除非她就是鬼!”
  “不,你错了,她不是鬼!”我连忙说道:“这是鬼打墙,小赵并不是自己跑到你的楼上的,是鬼打墙的作用,李师傅,咱们现在想想办法也许就能找到出去的途径,可是你如果杀了她,您就是杀人犯了啊,就算出去也是枪毙啊!”
  李师傅好像是中了邪,一双眼睛红彤彤地瞪着,说道:“甭跟我废话,你是不是也是她的同伙?我看这鬼打墙我是出不去了,反正要死,先宰了罪魁祸首再说!”
  说着李师傅猛地举起了手中的螺丝刀,朝着小赵的脖子刺了过去。
  我岂能看见这种疯狂的举动成功?连忙一个纵身扑了过去,李师傅的举动实在是太奇怪了,现在看来只有两个解释,一个是李师傅被鬼上了身,还有一个解释就是李师傅自己本身就是鬼!
  好在我动作迅速,再加上活人融合了厉鬼之后,整个人的力量和速度都有了质的提升,我猛地一把推开了李师傅,刚想要拉开小赵,忽然觉得手腕一沉,竟然被李师傅攥住了!
  说句实话,现在的我力气已经比寻常人大上很多了,就算是厉鬼,能够跟我力量相当的也必须要是红色级别以上的了,可是现在我却忽然被李师傅紧紧攥住,而且我丝毫没有挣脱的可能。
  这太奇怪了。
  我猛地回头看着李师傅,却忽然看见李师傅朝着我笑了起来,说道:“哎呀呀,林杨,你小子跑得再快,不还是死在了英雄救美上?”
  林杨……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们我的名字,李师傅怎么会知道?除非李师傅才是真正的鬼?
  没错,李师傅应该就是鬼,如果他不是鬼的话,那么他又如何能够有力气制住我呢?
  我还没来得及问他究竟是谁,忽然背后一凉,一双白皙的手缓缓缠上了我的脖子。
  我看到那双手从我背后伸了过来,之后便开始浑身发冷,我知道这应该是小赵的手,然而那个人却并不是真正的小赵!
  我果然还是被他们抓到了,小赵也好、李师傅也罢,甚至那个老袁,很有可能都不是人。
  小赵最开始坐在前台的时候还是小赵,但是她出去寻找老袁的时候,回来之后的那个小赵就已经不是她了。
  李师傅从头到尾都是一直厉鬼,躲在这里假装修理排风扇,其实却是等我上钩。
  然而最后我竟然为了救这位所谓的“小赵”的性命,落入了他们的圈套之中。
  “林杨,你肯来救我,我很开心。”那小赵现在的声音完全变成了白阑珊,根本和之前的赵姐完全不同。
  她显然觉得我已经无处可逃了,所以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说话。
  “告诉我,林杨,你刚才那么奋不顾身的救我,就不怕最后死的是你自己么?”
  白阑珊似乎颇有些得意,声调诡异的问我。
  我冷笑了一声,说道:“白阑珊,算你阴魂不散,竟然敢潜入到如君的公司里来害我,你就不怕一会如君发现,直接将你灭掉?”
  白阑珊轻轻一笑,说道:“哎呦,一口一个如君,林杨,你也就只有这么点出息……不过,看在你刚才决定救我的份上,我可以勉强给你个全尸……林杨,既然你想要救我,那么倒不如救我救得彻底,这便死了,让徐家那些老鬼乖乖的入赘我们白家吧?”
  我听了这话,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冷汗还是渐渐流下。
  我知道白阑珊为人心狠手辣,现在我无论说什么都已经于事无补,大不了就是个死,我其实早已经有了这种觉悟。
  只是可惜的是,我竟然死在了这样一个阴暗的角落,甚至连临死之前,都无法和自己的亲人,还有老猫、大黄告别,更不能亲口对如君说一声再见。
  我猛地扭过头来,看着已经从小赵的皮囊下露出原型的白阑珊,说道:“恭喜你,在和徐家的较量中,你赢了。”
  白阑珊点了点头,忽然一双眼睛之中流露出来了伤感的目光,说道:“林杨,其实你也应该知道,为了白家,我牺牲了很多东西。所以现在无论你怎么求我,我都不会放弃杀你。”
  我苦笑一声:“我理解,来吧,能经历这么多事情,我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白阑珊缓缓点头,朝着我伸出了她那双白皙的双手,说道:“放心,林杨,我不会让你太痛苦的。”
  这句话说完,我忽然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耳边传来的,竟然是白阑珊哼唱的一首催眠曲……
  这就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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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应该是死了。
  或者说,从各种角度来分析,我都完全没有活着的希望了。
  我应该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因为我耳边听到的最后的声音就是白阑珊哼唱的那种催眠曲。
  声音很悠扬,她唱的也很好听,从某种程度来讲,也算是我的安魂曲。
  然而,在无尽的黑暗之后,我竟然忽然醒了过来……
  的确,我的确是醒了,我动了动肩膀,忽然觉得背后特别坚硬,特别凉,好像是哪里的地板上。
  我渐渐睁开双眼,看到的却是一片昏黄的颜色,与此同时,我还闻到了骚臭的味道,有点像是公共厕所。
  “这是……哪?”我觉得浑身发麻,一时间还真动不了,我连忙坐起来扭头看了看,却看到了一副熟悉的画面。
  熟悉的老旧站台,破旧断裂的楼梯,以及柱子上悬挂着的铁牌子,上面写着“陈家林”三个大字!
  陈家林!我竟然来到了陈家林车站!
  那是什么情况?我死了么?死了之后没有去到别处,倒是魂归陈家林了?这也太奇怪了吧?
  然而就在这时,我忽然看到了一个身影,一个苍老佝偻的背影蹲在我的面前,背对着我。
  他穿着一身制服,头发有点秃,就那么静静地蹲在我的面前。
  “您是谁?”我低声问道,这里是陈玄策的地盘,所以不管是谁,都应该认识陈玄策,因为陈玄策不止一次救过我,所以我敢保证,在这里我应该暂且还算是安全。
  那老迈的身影没有立即理我,而与此同时,我忽然听到了一阵怪异的声音,是磨刀的声音。
  我挣扎着爬起来,忽然看见站台的不远处,一个青年正蹲在那里磨着一把匕首,这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在上一次王家内战之中发挥耀眼作用的陈小青,他笑眯眯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有些戏谑,问道:“醒了?”
  我点了点头,忽然觉得陈小青磨刀有点恐怖,我连忙问道:“你……你磨刀干什么?”
  陈小青一愣,这才恍然,腼腆一笑,说道:“你别紧张,我不是要杀你,我磨它只是因为这把刀锈了,日后遇到敌人,一把生了锈的匕首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
  我这才明白,放下心来,问道:“我没死?”
  陈小青点了点头:“没死,放心。”
  我有点意外,按理说,之前白阑珊已经将我逼得山穷水尽了,在那样的情况下,我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性,除非……
  除非有人救我?
  我连忙看向那个蹲在地上的老迈身影,问道:“你是……”
  那老迈身影这才缓缓站了起来,他扭头朝着我一笑,我这才发现他竟然是老袁?袁师傅?
  “袁师傅……”我呆呆地看着他,有点傻了,是真傻了,原来小赵、老李、老袁,这三个人竟然没有一个是活人。
  老袁笑了一会,忽然身子一抖,脸皮忽然开始干枯脱落,之后整个头发也像柳絮一样随风飞起,等他外面的一层皮全都脱掉之后,一个崭新的人从老袁的躯壳里面走了出来。
  我这才认出,他哪里是什么老袁,他是陈玄策!
  “白阑珊的确厉害,这姑娘虽然初出茅庐,但是颇有些狠辣,他们白家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过一号这样出色的人物……”陈玄策一边笑着,一边对我说道。
  “又是您救了我,实在是太感谢了。不过……我真的没死?”我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连忙问道。
  陈玄策轻轻一笑,说道:“放心,林杨,白阑珊那孩子虽然有潜力,但是毕竟还是个新人,心思和计谋都还差得远,就是很有韧劲。我不过用了点小孩子的把戏,就把她唬住了,你并没死,不过白阑珊和徐家,却只怕都以为你死了。”
  我看着陈玄策,彻底震惊了,这老家伙也太厉害了,轻轻松松竟然就把白阑珊那种恐怖的对手给骗了?
  陈玄策看我一脸震惊,笑着说道:“你也是初出茅庐,这些事情等你以后成长起来也就懂了,对了,有时间别忘了给你父母朋友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外界应该都认为你死了,你的尸体也会很快被发现,到时候他们如果错误以为你被杀了,那可就不太妙了。”
  我连忙点头说道:“明白了,前辈。”
  陈玄策又说道:“对了,如君那里我打过招呼,她知道整件事情,我和她联手合作,白阑珊和徐家应该都已经中计,所以你就不用着急告诉她了。不过这一次事发突然,我和如君竟然差点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那女娃娃的确厉害,手段和胆识都是一等一,只怕这一次连徐家都真的以为自己败给白阑珊了。呵呵,我倒真想看看徐家的厉鬼入赘到白家,该是多么风光的一场戏啊?哈哈,痛快!”
  我从来没有看到陈玄策这么开心过,显然这老家伙在阴间被徐家压抑了许久,这下子白阑珊帮他出了一口恶气,倒也让他畅快了起来。
  不过陈玄策毕竟还是城府高绝之人,就算是心情愉快,表情也瞬间恢复自然。
  他看了看蹲在一旁默默磨刀的小青,说道:“小青啊,白阑珊这女娃倒是挺合我的胃口,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你要是喜欢,太爷爷给你骗回来做个媳妇?”
  小青腼腆地抬起头来,看了陈玄策一眼,低声说道:“都听您的。”
  陈玄策微微一笑,说道:“好你个小滑头,这才多大岁数,竟然都开始学会跟太爷爷耍心眼了。不过你要真是喜欢,我倒还真能给你骗来做媳妇,这小姑娘虽然潜力过人,毕竟现在还未成熟,不过假以时日,我可就不能玩弄她于股掌了。”
  陈玄策今天的确很开心,说了很多话,他之前好像说过的话加起来都没有今天多。
  我起来之后,还是有些头昏脑涨,也不明白陈玄策为什么煞费苦心的把我救出来,我走了几步,走到小青身边,低头看了看他手中的匕首。
  的确是一把锋利的匕首,上一次小青用它斩杀王承乾的时候就已经初露锋芒。
  “小青,这匕首有名字么?”我低声问道。
  小青抬头看了我一眼,颇有些疑惑不解的说道:“就叫匕首啊。”
  我一愣,问道:“难道没有别的名字么?比如什么干将、莫邪什么的?”
  小青轻轻一笑,说道:“我才不会浪费时间想那些名字,对我来说,能杀人就可以了,它叫匕首,将来它断了、旧了,我换一把新的,还叫匕首,反正我只需要它来杀人,别的我都不管。”
  小青的话简单,但是道理透彻,说的我无法反驳。
  我不由得再次对小青产生了一种敬佩之情,与此同时,也产生了一种畏惧。
  这样一个男人,在初出茅庐的时候就已经锋芒毕露了,那么等他将来成长起来的话,只怕前途不可限量。
  如君说过,小青将会超越陈玄策,陈玄策这个老狐狸虽然已经很逆天了,但是小青比他还强。
  我最开始并没有非常赞同如君的说法,但是现在看来,如君果然说的没错,一点都没错。
  这时候,陈玄策忽然说道:“林杨,这一次你感觉怎么样?”
  我一愣,问道:“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怎么样?”
  陈玄策说道:“被白阑珊和徐家联合追杀,跟以前独自面对白家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不同?”
  我苦笑一声,说道:“当然不同,这一次我明显感觉整个人都已经被掏空了,两方的追杀一次接着一次,我甚至都没有喘息的机会……”
  陈玄策微微一笑,说道:“那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我闻言一愣,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因为之前的教训,我现在绝不会轻易结盟,看着陈玄策的眼神,我不禁问道:“您的意思是……”
  陈玄策说道:“我的意思也很简单,林杨,说句实话,你跟我们阴间接触也远不止一天两天了,你有没有发现,你一直都处于一个被动挨打的局面。”
  我想了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陈玄策继续说道:“林杨,说句不好听的,你毕竟是个男人,一个男人就该有担当,有血性,现在白家和徐家都差不多要骑到你脖子上来了,你难道一点也不愤怒一点也不怨恨?”
  我点了点头,说道:“当然愤怒,当然也会怨恨……”
  陈玄策笑着说道:“好,这说明我的确没有看错人,现在我告诉你,只要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咱们立即就可以扭转这个局面,反客为主,向白阑珊乃至于徐家发动进攻,你觉得怎么样?”
  我听了这话,最开始是觉得热血沸腾,陈玄策这老鬼,的确是一把演说的好手,他轻轻松松一番话竟然真的说的我想要抡起膀子和徐家大战一场。
  然而最后我的冲动还是被理智控制了下来,我想了一会,才觉得这件事情大有问题。
  虽然阴间四大家族的第二位一直在变化,但是陈家始终坐稳了老四的位置,这说明陈家虽然盛产精英,可是实力始终不够。
  而如今难道仅凭着陈玄策的一面之词,我们就可以放手一搏吗?徐家的恐怖实力暂且不说,单单一个白阑珊就已经是让如君都皱眉头的人物了。
  陈玄策真的牛到了这种地步,挥挥手就可以带着我们去跟徐家掰手腕?
  我不信。
  陈玄策这只老狐狸仅仅通过我表情的变化就已经猜到了我的意思,他笑着说道:“怎么,不信?”
  我虽然不太好意思,但是还是点了点头。
  陈玄策又笑了笑,说道:“不信是正常的,林杨,现在你还能保持理智,说明你的确成长了很多,这样,我给你听点东西,听完了之后,我再给你分析一下咱们拥有的资源,到时候你再决定要不要和我合作,跟徐家还有白阑珊拼一拼,如何?”
  我点头同意,看起来陈玄策隐忍这么久,终于要亮出最后的底牌了。
  这时候陈玄策挥了挥手,忽然陈家林地铁站内的喇叭开始发出了疯狂的噪音,好像是很久没有动用过的样子。
  我知道这喇叭之中即将播放一段决定我选择的内容,所以我竖起耳朵,紧张地听着。
  一阵烦人的噪响之后,我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电话等待的声音,“嘟……嘟……”
  “喂,你好。”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我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因为这是老猫的声音,千真万确,一点没变,就是老猫的声音。
  “喂,你好,请问是老猫么?”
  这是一个被处理过的声音,显然听不出他本来的音色,看起来这个人故意隐藏身份,所以才会在电话里面做手脚。
  我连忙紧张起来,仔细的听着。
  “我是老猫,找我什么事情?”
  “是这样,我想要委托您查一件事情,算是灵异事件,而且最近也传的很火爆,希望您能过来一趟。”
  “哦?过去一趟?去哪?”
  “北京。”
  “太远了,不去。”
  “如果我们肯预先支付您五十万呢?这只是全部酬劳的十分之一,等到您办完了这件事,我们会将剩下的百分之九十打给您。”
  “这……可以考虑一下,具体是什么事情?”
  “别急,我先来确认一下您是不是我们需要的人好么?”
  “说。”
  “老猫,三十二岁,生于北京,两岁的时候跟母亲移居佛山,十三岁出道,先后与六位趟阴人活跃于两广一带,口碑不错。”
  “你知道的有点多。”
  “你还有个助手,外号叫大黄,是传统道玄传人,两年前跟你组合在一起,来历不明,对不对?”
  “嗯。”
  “好了,您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那你究竟需要我查什么东西?”
  “前几天在地铁雍和宫站,有目击者目睹了一顶白色的轿子从隧道之中走过,这您听说过么?”
  “……”
  “没听说过也没有关系,那么您知不知道,三十年前福寿岭血祭大阵放血杀人的事情呢?”
  “你到底是谁?!”
  “我不是谁,我只是委托您过来查案的客户,我已经给你们两个订好了机票,后天上午,飞北京,当然,订机票用的身份证都是伪造的,那两张身份证会在今天寄到您的手上,到了北京之后,我在三个月之内会跟您再次联系,不要来找我,先去看看你账户里的五十万吧,再见。”
  之后电话立即挂断,一阵忙音传来,嘟嘟嘟响个不停。
  我听得脸色铁青,冷汗直流,这显然是老猫和大黄来到北京之前,接到的那个客户的电话,问题是陈玄策为什么会有呢?
  “前辈,当初雇佣老猫来北京的人,就是您么?”我连忙问道。
  陈玄策笑着摇头,说道:“当然不是,但是这个人你应该认识。”
  “是谁?”
  “徐长歌。”
  “竟然是他?!”
  我彻底震惊,虽然之前也已经猜到,但是突然知道了这个结果,我还是无法瞬间接受。
  “那前辈,三十年前的福寿岭血祭大阵,以及雍和宫里抬轿子的人,和老猫有什么关系呢?”我再次发问。
  陈玄策露出了一个神秘的表情,说道:“你大可以猜猜。”
  我问道:“难道徐长歌和血祭大阵的那个人有关?那是他的亲人?”
  陈玄策说道:“有些事情我并不方便直接告诉你,你可以回去问问老猫,相信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他不会再隐瞒什么了,这些话必须要他自己跟你说,我如果越俎代庖的话,其实很不地道。”
  我点头表示同意,只好说道:“谢谢。”
  陈玄策摆了摆手,说道:“不用客气,但是现在你应该至少知道,想要对付徐家的人并不止咱们两个,徐长歌也是其中之一,再加上王如君,凭借着咱们的实力,也不一定就不是徐家的对手。”
  我刚要点头,忽然一愣,现在所有的线索已经清楚,我不禁开始从头梳理这一切。
  徐长歌请老猫来北京的时候,电话已经被陈玄策监听到了,陈玄策显然知道徐长歌和老猫之间有某种秘密的联系,而且两个人的共同敌人都是徐家!
  更有甚至,陈玄策甚至知道大黄的来历,也知道大黄的仇人也是徐家,所以从徐长歌请老猫回京的时候开始,陈玄策就已经开始密谋这一切了。
  而徐家显然根基太深,无法直接撼动,怎么办?从徐家的走狗白家下手。
  因此徐长歌的后人徐梦筠才会第一个在地铁里面遇到了萌二白,并且被萌二白下了血手印。
  只怕徐梦筠之所以出现在那一辆载着萌二白的列车上,都是陈玄策的手笔。
  陈玄策最初的计划应该是通过徐梦筠,挑唆徐长歌和白家的关系,让徐长歌先从白家开始,徐徐图之,一步一步剪除徐家的羽翼,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徐长歌并没有及时发现梦筠的遭遇,或者说徐长歌还是想要一举端掉徐家,所以并没有对白家动手。
  陈玄策给徐长歌指了一条最可能成功的明路,而徐长歌偏偏绕着这条路走。
  陈玄策无奈之下,采取了第二招棋。
  那就是我。
  我之所以在那天地铁已经封闭了之后进入到地铁中,并不是偶然,而是陈玄策的安排。
  因为我马上就在那辆拉鬼车上遇到了陈玄策,还遇上了萌二白。
  而我背后手印,不用说,显然也是陈玄策按下的,因为他认为一个徐梦筠还不足以挑唆起整个阴间的矛盾,不足以撼动白家的位置,因此才选择了我。
  林辰的后人。
  一个跟四大家族本身就有着密不可分联系的人,也只有我,能够有能力对四大家族产生巨大的影响。
  所以我遇到了萌二白,之后还机缘巧合认识了徐梦筠,出了地铁遇到老猫和大黄,也不仅仅是巧合那么简单。
  这一切,都是经过陈玄策精密计算过的。
  我们的相遇是必然结果。
  老猫和大黄都是热心肠,帮我们驱散了萌二白,但是却也惹祸上身,从此之后我们便和白家结下了梁子。而作为始终对白家看不顺眼的王家,自然也没有浪费这一次陈玄策辛苦经营创造出来的机会,他们推波助澜,跟我们一同将白家打入了一次万劫不复的境遇之中,本来被徐家辛苦提拔上来的白家,就这样变成了这次斗争的先头卒。
  白家山穷水尽,拼尽最后的全力将白阑珊培育出来,成为整个家族的希望,而徐家却也在这次密谋之中,不得已从隐居的幕后走到正面战场上来。
  本来徐长歌想要单凭着他和老猫、大黄,最多再加上一个三爷爷与徐家硬碰硬,然而在陈玄策的帮助下,这场战争彻底变了。
  徐长歌的阵营里不仅仅多了我,还多了王家、陈家两大家族,而徐家的阵营之中却损失了整个白家。
  现在看来,白阑珊和徐家联姻产生的恶性竞争,多半也是出于陈玄策的手笔,他巧妙地利用了白阑珊不想断送白家最后的血脉这一心理,让白阑珊和徐家从本来根深蒂固的结盟关系变成现在的阳奉阴违。
  想到这里,我浑身已经被冷汗打湿了。
  陈玄策的能力,基本上以及可以称之为多智而近妖了。
  雄才大略?老奸巨猾?
  我想不出一个形容词来形容面前的这个男人,但是我心里很确定的就是,如果他想要搞垮一个人,那么那个人绝对会死的很惨。
  “我终于懂了……”我长呼出一口气,将我的分析全部告诉了陈玄策。
  陈玄策笑吟吟地听完了,点头说道:“很好,你基本上都说对了。”
  我颇有无力,看着眼前这个令我五体投地佩服的男人,问道:“那么你的目标难道就只是灭掉徐家?让陈家成为阴间最强大的家族?”
  陈玄策又点了点头,说道:“我的目标并不太多,也不算是奢望,这的确是我唯一的目标。”
  我点头笑道:“好,既然是这样的话,我当然会帮你,因为我早也已经受够了白家和徐家的折磨,这一次,我要站直了腰板,让他们好看。”
  陈玄策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有骨气。这个计划我筹划了很久,一直到如今才能得偿所愿,如果最终取得成功的话,那么你们都是大功臣。”
  停顿了一下,陈玄策忽然望着西北福寿岭的方向,沉声说道:“我隐忍这么久,等得就是这么一天,这个计划,我也在心中默念了许久……”
  说到这里,他忽然吟出了一句苏轼的名句:“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西北望,射天狼?
  这就是陈玄策的最终目的吗?这么久的隐忍之下,陈玄策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反扑,堪称疯狂的反扑。
  位于西北的徐家,现在究竟知不知道,在陈家林地铁最深邃的地带,有这么一个时刻不停等着除灭他们的雄才大略的人物存在呢?
  我看着陈玄策,沉默不语。
  有一句话我并没有说,陈玄策从始至终,都一直在利用我,在同意和他联盟之后,我在心中悄悄告诉自己,利用我的人,也绝不会被我信任和谅解,纵使他救过我无数次,但是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卷入到这样的危险之中。
  陈玄策,这笔账,咱们以后自然会慢慢算。
  陈玄策并没有看穿我的内心,他看我已经同意了这些事情,便说道:“好了,林杨,现在你可以离开了,不过记得要小心一些,千万别被徐家和白家的厉鬼发现你还活着。对了,之前的电话你也换一个吧,这样更干脆一些。”
  我点了点头,连忙准备顺着隧道离开。
  陈小青特地过来送我,一直将我送出了陈家林才返回。
  我站在四惠地铁站外面的平台上,对面是庞大的交通枢纽,看着眼前京通高速上川流不息的车流,我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现在是我遭遇白阑珊后的第三天,我死亡的消息应该已经传了出去。
  陈玄策既然告诉了如君我没死的消息,那么老猫和大黄两个人已经给也已经知道了。
  我看了一眼手机,竟然有八十多个未接来电,其中一多半竟然是梦筠打来的。
  看见梦筠的号码,我忽然眼眶一红,说不出话来,想了想,我还是没有回电,而是默默删除了这些未接来电。
  之后我给我爸打了个电话,我爸那边却出奇的淡定:“林杨,有时间回来一趟,家里知道你没出事,但是都挺担心你的。”
  我“嗯”了一声,挂掉了电话,通知我爸的应该还是如君,她显然已经考虑到了方方面面。
  我心里想也是时候了,是时候回家看看我那一直不显山不露水,其实却是深不可测的爷爷,很多话他从来没告诉过我,但是不代表我不该知道。
  我将一切重要的电话号码都存在手机上,之后拔出sim卡,将卡扔在了高速公路上。
  这些重要的电话之中,并没有梦筠的电话,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我心口没来由的痛,但是好在这种痛没有持续多久。
  她的一颦一笑,我还是会记得,然而我却没有忘记我对徐长歌做出的承诺。
  就这样吧。
  之后我在最近的地方换掉了一个新的号码,先给老猫打了个电话,老猫完全没有那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感,反倒是吐槽我:“你给我打电话有屁用啊,你现在在四惠,我又没车,怎么去接你啊?赶紧给如君打电话,我在公寓里等你回来,就这样。”
  我愤怒的挂了电话,决定回去之后把老猫所有打火机都藏起来,之后又给如君打了电话。
  如君的声音温柔而又熟悉,听到后让我心中无比满足。
  活着真好。这是我现在最强烈的想法。
  十几分钟之后如君就开着一辆朴素的高尔夫来到我的位置,这是我头一次看到女神开车,不禁有些意外。
  如君笑着让我上车,一边掉头朝我的公寓而去,一边说道:“林杨,死一次是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主要是死的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好好体会。”我没头没脑地说道。
  “你要是想死得久一点,我现在就可以帮你哦?”如君笑着看我,一双眸子春光明媚。
  “算了算了,我怕死的太久,没人照顾老猫和大黄……”我嘿嘿一笑,连忙推脱。
  如君还没回应,我又连忙补充了一句:“当然,也没人照顾你了,我的如君女神。”
  “砰!”一声巨响,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脸已经拍在了右侧的车玻璃上,显然对女神言语不敬是必须遭受报应的……
  “反正话你已经说出去了,我给你一年时间,在这一年之内,你必须要有照顾我的能力,否则的话……哼哼,林杨,我就真的让你再死一次!不过,这一次必须是真死!”
  如君冷冷说道,我一边揉着已经发烫了的脸颊,一边看着她。
  为了她,拼了!
  我们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左右了,大黄十分激动,不停问我关于“死”前“死”后的相关事情,老猫则一脸冷静,但是我知道他心里头也对我的回归十分欣喜。
  如君留下陪我们吃了饭,这也让我意识到如君并不是不用吃饭。在吃饭的过程中,我把在陈玄策跟我说过那些事情全部告诉了他们,他们听得面面相觑,尤其是当我说到徐长歌给老猫打电话那会,老猫整个人都已经脸色煞白,冷汗不停地流了下来。
  如君看着老猫,问道:“老猫,你实话告诉我,你和徐长歌以及三爷爷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徐长歌说你出生于北京,三十年前和母亲移居广东,这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你和三十年前徐家在福寿岭的那次血祭大阵又有什么关系呢?”
  老猫估计也是知道这一次再也无法推脱,这才叹了口气,放下筷子,再次点上了一支烟。
  虽然我对老猫在饭桌上抽烟这种行为十分不满,但是没办法,这种老烟枪,想要说实话的时候总喜欢点上一支烟。
  老猫默默地抽完一支烟,竟然一个字都没有说,我不由得更加愤怒,这家伙原来成心耍我们。
  如君却始终静静地看着他,并没有着急催促。
  可惜如君有耐心,大黄却并没有耐心,等老猫抽完了烟,大黄不由得用筷子敲了他一下,说道:“老猫,你倒是快说啊,急死我们啦!”
  老猫又点了一支烟,点燃之后忽然伸手从口袋里摸出来一个东西,随手扔在了桌子上,说道:“你们先看看这个。”
  我连忙接了过来,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张身份证,上面是老猫的照片,还是挺年轻的时候,名字写着三个字:徐雪恨。
  “徐雪恨……这是徐长歌给你办的那张买机票的假身份证?”
  老猫瞪了我一眼,抽了口烟说道:“不是假的,是真的,千真万确,我自己的身份证。”
  “徐雪恨?老猫,你姓徐?”我大惊失色,连忙把身份证递给了王如君,如君看了看,又递给了在一边早已经等急了的大黄。
  老猫又抽了一口,点头说道:“是的,我姓徐,既然陈玄策那老奸巨猾的东西把一切都说了,就差这么一环,我今天也就不隐瞒你们了,直接告诉你们,他说的不错,对付徐家,仅凭咱们现在的力量还远远不够,他想要射天狼,我也想要射天狼,不管我们能不能成为朋友,这个天狼,先一起射掉!”
  说着,老猫将拳头重重地敲在桌子上,震得桌子轰然一声响。
  大黄盯着那张身份证,痴痴地看着老猫,问道:“其老猫,你隐藏的也太深了啊,你也姓徐,徐长歌也姓徐,三爷爷……该不会也姓徐吧?”
  老猫点了点头,说道:“嗯,我们三个不仅都姓徐,而且还有血缘关系,我和徐长歌是一辈的,按照辈分,我还应该喊他一声堂哥,而梦筠还得喊我一声小叔。”
  我们差不多都傻了,只有如君保持冷静,低声问道:“那老猫,三十年前那个福寿岭里被炼成厉鬼的可怜人……是你什么人?”
  老猫,或者说是徐雪恨低下了头,默默地抽了一口烟,说道:“是我爹,亲爹。”
  我们立即陷入了沉默,整个桌子上的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起来,我们都没有想到,老猫竟然和徐家有这么深刻的仇恨。
  老猫的父亲和可怜的浩然一样,为了满足自己家族阴间的利益,却必须要付出惨痛的代价,而且让阳间的人痛不欲生,我不知道这样残忍的传统在四大家族之间绵延了多久,但是至少老猫所承受的是我们无法想象的痛苦。
  “这么说来,你们其实本来都是徐家在阳间的一脉,但是因为你父亲被阴间的厉鬼害死,所以你们全都脱离了徐家,另立门户,是这样么?”
  如君问道。
  老猫点了点头,默默抽完了一整支烟,说道:“徐长歌是我大伯的儿子,也是我亲爷爷的长孙,算是徐家我爷爷这一脉里的直系玄孙了,而三爷爷其实是我三伯,排行老三。我爹排老二,命数最邪,五阴俱全,是个当厉鬼的好苗子。可惜我爹虽然命数邪异,但是活到了三十岁不到,却始终没死,还坚挺的活着,这时候徐家阴间偏偏需要一名轿夫出来,挑来挑去,阴间没一个人合适,倒是我爹最合适,所以阴间那些厉鬼一合计,竟然将我爹抓走了……”
  说到这里,老猫眼眶微红,说道:“我爷爷辛苦半世,唯一惦记的就是这三个儿子。我大伯去世得早,我堂哥……也就是徐长歌其实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没了爹,所以我爷爷就更疼剩下的两个儿子,一听说我爹被抓走了,我爷爷也不顾什么阳间阴间的秩序,立即就带着堂哥徐长歌和三伯,也就是三爷爷,到了福寿岭拼命……我爷爷脾气很大,又多多少少认识一些驱鬼辟邪的朋友,那一次大闹,竟然也闹出来了一点名堂,徐家阴间的厉鬼竟然还伤亡了一些……只不过……唉……”
  老猫长叹一声,有些说不下去了,他再次点燃了一支烟,缓缓抽着,抽了几口,这才继续说道:“只不过徐家阴间的厉鬼,你们也知道,实在是太厉害,我爷爷岁数大了,斗了几番之后,并没有把我爹救出来,反倒是搭上了自己的一条性命。我堂哥徐长歌那时候才二十岁冒头,胆量倒是过人,但是毕竟没什么见识,看到自己爷爷死了,豁出性命想要跟徐家厉鬼拼命,结果却也被打成重伤,剩下三爷爷还算稳重,连忙带着那些朋友把堂哥徐长歌救了出来,然而我爹和我爷爷,都在那一次变故之中去了……”
  说完这些,老猫呆呆的看着远处,一口一口地闷着烟。
  大黄听得眉头紧皱,一脸同情地看着老猫,问道:“然后呢?然后你就逃到了佛山?”
  老猫点了点头,说道:“从此以后,徐家阴间那些牢固就将我爷爷的子孙从徐家除名了,直接将这一脉请出徐家祠堂。不过也因为这个,我们几个的运势跟徐家阴间自此隔离开,倒还真成就了我们后来的好日子。”
  说到这里,老猫颇有些自嘲的嘿嘿一笑,又继续说:“徐长歌因为那一次过度惊吓,从此以后便开始不断地接触各类趟阴人和驱魔人,手上也囤积了不少法宝利器,再加上他一心想要给自己的二伯报仇,这些年来敢打敢拼,竟然成为了京城一带相当成功的商人;三爷爷,也就是我们三伯,虽然没有徐长歌那么激进,但是却也暗中囤积了很多宝物,学习了不少驱鬼辟邪之术;至于我……我爹被活生生炼成了厉鬼,我当时还小,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我娘带着我远走高飞,逃到了广东,一直等到我十二岁的那年,我娘才曾经透露说我爹是被厉鬼害死的……从小到大,我记忆中都没有父亲的样子,陪伴我的只有我娘,还有家里那只老猫。我娘说对外人不许说我自己姓徐,所以我就取了个名字叫老猫,我虽不知道我爹是谁,但是却知道他是被厉鬼害死,所以我从十三岁的时候就离开家,跟着两广一带的高人大师学习趟阴驱鬼之术……”
  听到这些之后,我真的是重新认识了老猫,真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一个有着悲惨经历的可怜人。
  难怪他现在是这么一副冷漠孤傲的性格,这与他童年的经历不无相关,我叹了口气,拍了拍老猫的肩膀,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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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君这时问道:“既然你爹被害死的时候你并不知情,那这些事情都是谁告诉你的?”
  老猫说道:“是徐长歌和三爷爷,上次见面的时候,他们终于告诉了我全部真相,我小时候只听我娘零零散散地说过一些我爹的经历,知道他死在了福寿岭,死在了血祭大阵上,知道他年轻的时候有两个兄弟,而且最爱抽钓鱼台……唉……那个时候的钓鱼台还是几块钱一包的普通香烟,并没有现在这么高档……”
  “所以徐长歌给你那条钓鱼台的时候,你就明白了?”我连忙问道。
  老猫点了点头,说道:“其实最开始咱们去调查梦筠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出了个大概,徐长歌和我毕竟有血缘关系,初次见面,我多多少少就已经心里有数了,再加上他的身份地位,跟聘请我们来到北京的客户几乎是如出一辙……不过真正知晓了这些,还是在跟他和三爷爷见面之后的事情。”
  说到这里,老猫看了看远方,一双眼睛之中带着一抹悲哀和痛苦:“我娘从小就告诉我,我爹的事情是不得已的事情,让我不要执意为他报仇,生死有命,她说如果我爹还活着,也希望我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就好了。”
  我和如君大黄都频频点头,老猫母亲的话的确是实话,也包含深沉的母爱。
  但老猫却继续说道:“尽管如此,我母亲却在去到佛山之后给我改了名字,徐雪恨,雪恨雪恨……报仇雪恨,这名字里的含义,我却一天都没有忘却,虽然我的名字没什么人知道,但是它却像是一道伤疤,一个警醒,永远烙印在我的心头。”
  我点了点头,这个名字里隐含的意味十分明显,当然是希望老猫能够给他冤死的父亲报仇雪恨,可能最开始老猫的母亲年轻气盛,再加上当时丈夫新死,所以才一怒之下给老猫改成了这个名字,但是等着时间一年一年过去,老猫逐渐成长,岁月的沉淀之下,他的母亲才意识到死者已矣,真正应该好好生活的,是留在阳间的活人,因此她才让老猫隐姓埋名,好好度过这一生吧。
  这时候老猫苦笑一声,说道:“虽然我对我母亲的话从来都没有违逆过,但是唯独这件事情不行,我父亲不能白死。跟堂哥和三伯见面之后我才知道,这些年来惦记着给我爹报仇的并不只有我一个人,堂哥苦心孤诣,赚下了偌大的家产,更是结交了不少能人异士,为的不是别的,就是为他的二伯,也就是我的父亲复仇;三爷爷虽然已经年近花甲,可他始终没有离开北京,没有离开这一片给他带来了无尽悲伤和痛苦回忆的地方,目的也很明确,就是要让徐家阴间的那些厉鬼血债血偿!所以我们才聚到了一起,所以我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这时候我终于明白了老猫为什么对福寿岭那么熟悉,为什么到达福寿岭的时候又浑身颤抖,这是他噩梦开始的地方,是他一生颠沛流离的最初的起点,是他的父亲和爷爷殒命的地方,而那个福寿岭里被吊着的阳间的可怜人,何尝又不是他父亲的投影?
  老猫的心中,竟然始终隐藏着这么大的一件秘密,如果不是陈玄策出言提醒,如果不是我撞破了他和徐长歌、三爷爷的秘密会面,那么老猫的这个秘密究竟会隐藏多久?会不会在他们三个和徐家拼命的时候我们都还不知道?
  我看着老猫颤抖的身子,连忙伸手握住了他放在桌子上的拳头,说道:“老猫,你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你的仇恨,也是我们的仇恨,你不要太见外了。我既然已经决定向徐家发起进攻,结束现在这种被动挨打的局面,就说明咱们已经站在同一个战线上,这件事情上不存在谁帮谁,徐家是咱们共同的敌人。”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知道老猫的为人,老猫是一个十分独立的人,他不希望自己欠别人任何人情,哪怕这个人是我或者大黄。
  而如果我们对徐家的进攻是为了帮助老猫,以老猫孤傲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所以我才选择这么说,将利害关系告诉老猫,让他知道我们这么做并不是为了他而特意做的。
  老猫静静地看着我,半天之后,才憋出来了一个“谢谢”,老猫这家伙很少说谢谢,总之能够听到他说出这两个字,我这辈子都算是值了。
  气氛有些凝重,大家也很尴尬,就在这时,大黄忽然拿着老猫的身份证说道:“哎呦,看不出来你这证件照照的还挺好看,比好多明星都帅多了?”
  大黄不愧是情绪调控器,他一说话,气氛立即活跃了起来。
  老猫一把将身份证抢了回来,笑也不是,怒也不是。
  大黄又补刀道:“不过老猫,咱们开过那么多次房,我竟然今天才看到你的身份证,真是太失败了,唉,跟你开房都白开了!”
  老猫差点气得一口水喷到大黄脸上,但是考虑到如君还在场,这种恶心的行为还是被他制止住了。
  如君笑着看了看我们,说道:“对了,你们两个要是有时间,还是先陪林杨回一趟家吧,这次出事出得太大了,虽然我已经通知了林杨爸爸,但是他爸爸还是不太放心。”
  大黄坏笑着说道:“如君,你也太猛了吧?这还没过门就直接跟自己未来的公公通话了?怎么样?公公对你还满意么?”
  如君瞪了大黄一眼,大黄立即噤若寒蝉,在如君女神凌厉的目光之下,堂堂斩鬼剑竟然也虚了……
  如君没再理会大黄,而是继续说道:“而且林杨爷爷是当世高人,他虽然已经金盆洗手,淡出江湖数十年了,但是也许会看在林杨的面子上,对咱们的行动给出一些指点,千万别忘了,林杨爷爷哪怕是一个字,一句话,都有可能大有深意。”
  我们连忙郑重点头,从小到大,我听过那个朴素的老头说过了不少于几千句话,但是我却从来没想到这个老头竟然有这么恐怖的实力,现在如君一句点醒,我才发现原来从小到大,我浪费了这么大的一笔财富,如果我一开始就知道我爷爷是这样一个高人的话,现在的我,是不是也可能有窥天之术了?
  如君吩咐了之后,老猫立即就准备跟我一起回家一次,大黄却皱眉说道:“对了,老疯子还在医院里头呆着呢,要是我去了林杨家,谁去照顾那个老疯子呢?”
  如君笑着说道:“没关系,若水和小静都可以轮流去照顾他。”
  大黄摇头说道:“不行不行,那老疯子是什么人品我清楚得很,若水和小静都是很有姿色的哪一种,让她们去照顾老疯子,那简直是送羊入虎口啊!”
  如君轻轻一笑,刚要说话,忽然老猫的电话响了,老猫赶紧接听,听起来应该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等老猫关掉电话,他忽然诡异一笑,说道:“好了,大黄,你的心病排除了。”
  “哦?为啥?”大黄一脸迷惑地看着老猫。
  老猫指了指手机,说道:“刚才小静给我来电话了,老疯子穿着病号服,从医院里头逃跑了……”
  “什么?”我们都瞪大了双眼,上一次战斗结束不久,老疯子几乎浑身筋骨都多多少少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害,现在几天没过,竟然直接跑了?
  这家伙也太疯狂了吧?
  “这老畜生老杂毛,麻辣隔壁的气死老子了!”大黄一拍桌子,真是爱之深责之切。
  “不对啊大黄,老疯子穿着病号服,穿着病号服是不允许走出医院的呀?”我连忙问道。
  大黄指了指脑袋,说道:“老疯子虽然一身功夫费了,但是脑袋瓜子还是原来的德行,像他那种最擅长金蝉脱壳的老狐狸,哪个医院能关得住他?”
  老猫忽然阴阳怪气说道:“这老家伙这么着急出去,八成是继续去修炼他第八柄剑去了吧?”
  大黄嘿嘿一笑,“第八柄剑”的梗已经成了我们几个日常生活的必需品,如君显然也知道,瞪了我们一眼,并没有说话。
  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问道:“老疯子前辈这次出去会不会旧伤复发?安不安全?”
  大黄倒也对疯道人十分信任,摆手说道:“算了,让他去闹吧,这老疯子肯定死不了,像他这种孽畜,不去祸害别人就阿弥陀佛了,谁还能威胁到他的安全?”
  我一想,也对,老疯子狡猾的很,在北京明里暗里调查了徐家这么久,竟然都没有被徐家发现,还成功引出了徐凤先,从这种手段来看,估计智谋也是相当逆天的存在。
  我笑着看了看老猫和大黄,问道:“怎么样?二位跟我回家走一趟?”
  大黄连忙答应:“走走走,我也正好想去拜会拜会你爷爷这种妖孽级别的人物,说实话,从小到大我还没见过比那老疯子更厉害的家伙呢。”
  如君轻轻一笑,说道:“那你是真的该去见识见识林杨爷爷了,看看真正的返璞归真是什么境界。”
  我回头看了看如君,问道:“如君,那你跟我去么?”
  如君摇了摇头:“我就不去啦,浩然这些日子虽然进步神速,但是毕竟还是缺少历练,我必须得在旁边时刻陪着,防止他犯下错误。另外,白阑珊和徐家的婚事已经接近,如果他们双方任何一方发现你并没有死的话,那么你将会十分危险,我必须要在这里坐镇……”
  我听到白阑珊的婚事,不由得很感兴趣,问道:“那他们的婚事是什么时候?”
  如君摇头说道:“我现在跟他们是敌对关系,并没有消息来源可以知道他们的婚期是什么时候,不过应该会很快吧。”
  我点头笑道:“我倒真想看看从来都趾高气昂的徐家入赘到白家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如君也笑着说道:“对呀,想必等他们结婚之后,你再活着冒出来,那时候的徐家才叫灰头土脸呢。”
  我们一想到这个情景,心里头都乐开了花,吃过了饭,如君便告辞离开。
  我则连忙收拾行李,跟大黄老猫一起,准备回家探访。
  因为爷爷年轻时候直接进入了京郊区县的林业局,所以我其实是在京郊长大,我父亲在当地的县城里做一份文职工作,一辈子旱涝保收,但是没有太大的建树。
  回家可以坐一列叫做S2线的小火车,这小火车本来是旅游专线,但是正好可以到达我家。列车环境不错,唯一的缺点是人太多,说是列车专线,其实就是轻轨,买票就能上,还不限制人数,往往到了旅游旺季,都会人满为患,连走廊过道卫生间,都被塞得水泄不通。
  我和老猫大黄三个人穿的有点不伦不类,看着有些像是旅游散客,又带着不少行李,上车之后,我们几个抢了个三人连座,坐下来便一边欣赏窗外的景色,一边回味陈玄策这老狐狸给我们设的局。
  虽然我们三个现在对陈玄策的好感已经直线下降,但是不用说,这家伙的深谋远虑和高明手段始终还是让我们青眼相看。
  这老家伙几乎就是靠着动动嘴皮子,偶尔出手救救我的性命,竟然就把四九城下的其他三大家族玩弄于鼓掌之上,要不然他最后将一切都挑明了,现在的我们只怕还都蒙在鼓里。
  而这家伙之所以救我,也绝不是因为动了他根本不存在的恻隐之心,而是为了继续利用我罢了,其实说白了,现在的我,只是他手上最重要的一颗棋子。
  列车转眼进山,前面便是万里长城八达岭,据说长城每天接待的游客已经能创下世界纪录了,估计修长城的那些劳苦大众万万没有想到,当初他们花干了血汗建出来的辉煌建筑现在被这么多人每天踩踏,而且还屹立不倒。
  老猫望着窗外,神色忧郁,多次想要抽烟但是都被我挡下来了,列车是全程禁烟的,要是抽烟估计会被立即逼停,将老猫直接带走。
  这趟车到我家要足足一个小时四十分钟,所以老猫这一路上憋得脸都绿了,去福寿岭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难受过。
  大黄嘿嘿一笑,看着凝神注视窗外的老猫,问道:“老猫,你想啥呢?射天狼?”
  老猫回头瞪了大黄一眼,说道:“不是。”
  大黄愈发好奇,继续追问道:“那你想什么?想福寿岭?想徐长歌和三爷爷?”
  老猫又摇了摇头。
  大黄忽然一阵坏笑,问道:“该不会是在想小静吧?”
  老猫彻底无奈,差点伸出猫爪子打大黄一巴掌,说道:“我特么只是想抽烟。”
  大黄这才恍然,说道:“都怪你总是装深沉,想抽烟竟然也能表现的这么文艺……”
  这家伙估计是真憋坏了,到最后掏出一支烟,放在鼻子下面不停的嗅着,看得我都有些同情他了。
  老猫一边嗅一边吐槽:“现在的法令真是太严格了,就算不让我们在公共场合吸烟,至少也得给我们建个吸烟室啊,就好比你不许随地大小便的话,那你至少得把公共厕所普及到位啊,要不然的话,岂不是……?唉,不行,不抽烟脑子都不转了,想不出一个形容词来形容这种行为了。”
  大黄嘿嘿一笑,说道:“得了吧,老烟枪,人家不撒尿会憋死,你不抽烟会憋死吧?”
  老猫郑重其事地点头说道:“会的。”
  这一路就在老猫的痛苦煎熬之中渐渐度过,望着窗外的群山,我不由得感慨万分,终于回家了,自从上一次在地铁之中遇到萌二白到现在,快三个月的时间,我还一次都没回来过。
  列车到站,一下车便是沁人心脾的清新空气,京郊县城别的没有,空气倒是说不出的好。
  我们三个带着行李从列车出口出去,一出门便看见我爸站在外面等着,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少年,跟我年纪相仿,但是比我要消瘦一些,个子也要稍微高上一点,是我的堂哥,林松。
  我低声向老猫和大黄介绍道:“这是我爹,他后面那个小伙子叫林松,比我大半年,他爷爷跟我爷爷是亲兄弟,他爷爷和他爹去世的都比较早,我爷爷看他可怜,就把他过继给了我爹,虽然表面上是我堂哥,但是实际已经算是我亲哥了。”
  大黄眉头一皱,低声问道:“平时没听你说起过呀?”
  我嘿嘿一笑,说道:“这家伙人有点愣,总觉得自己父亲死得早,就是我们欠他的,谁都应该对他好一样,到时候相处久了,你就明白了。”
  老猫哼了一声,默不作声,但是我知道以老猫的性格,肯定和林松合不来,我连忙说道:“你们两个可收敛点,千万别跟他打起来,毕竟是自家人,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大黄倒是点头,老猫还是不置可否。
  一出门,我爹连忙上上下下打量我一阵子,说道:“怎么样?真的没事?”
  我点头说道:“真的没事。”
  我爹又看了看大黄和老猫,显然他并没有从如君那里听到这两位的消息,疑惑问道:“这两位是?”
  我连忙解释道:“都是我的朋友,这一次也多亏他们帮忙,我才能逃过一劫。”
  我爸连忙点头致谢:“多谢两位贵人了。”
  老猫和大黄还没说话,林松却忽然哼了一声,说道:“出这么大事也不跟家里说一声,翅膀硬了?”
  我对林松这种自以为是颐指气使的毛病习惯了,只得淡淡说道:“没,只是觉得这件事情牵连太多不好。”
  我爹还没说话,林松又哼了一声,说道:“牵连太多不好?林杨,做哥哥的必须说你几句。你倒好,死就死了,但是你让咱爸咱妈怎么办?让老爷子怎么办?”
  我爹估计也有些看不过去,连忙说道:“小松,你别多话。”
  林松却还哼哼唧唧:“我说他几句怎么了,又没说错?”
  大黄低声悄悄说道:“你说的没错,你哥哥确实有点愣。”
  我嘿嘿一笑,刚回家见面,不太想闹得不愉快,连忙跟着我爹先去车上。
  我爹开的是一辆很老旧的捷达,虽然破旧了点,但是还很稳当,也算是性价比较高的车型。老猫在火车上憋得实在难受,刚坐上车就给自己点了一支。
  抽了一口,忽然想起了我爸,低声问道:“你爹抽烟么?”
  我摇头说道:“不抽。”
  话音未落,林松坐在副驾上伸出手来,说道:“给我一根。”
  要是平常老猫的脾气,看到有人这么不拿自己当外人,早一巴掌糊上去了,不过估计他还是碍于我的面子,这才委曲求全,掏出一支烟递了过去。
  林松得寸进尺,伸着脖子探着头,指了指嘴上叼着的香烟,说道:“火。”
  老猫继续隐忍,又给他点上了火。
  我们三个挤在后座,老猫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是心里估计早已经问候了林松全家老小了……咦?不对,林松全家老小某种程度上来讲,就是我全家老小,老猫同志,还是劝你不要冲动了。
  一路上直奔回家,我爹随口问了问我学校的情况,我怎么好意思告诉他我这段日子基本上都没上课,否则的话估计他能停车把我拉到马路上暴打一顿。
  我随口瞎编了一堆情况,然后便赶紧转移话题,问问他我爷爷怎么样,我爹笑着说老爷子现在身体硬朗得很,饭量比他都要好上不少。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听见我爷爷饭量不错,我心里头也就踏实,毕竟老爷子一辈子天人合一,的确比一般年龄段的老人硬朗很多。
  我想了想,随口问道:“爸,我爷爷年轻时候是不是还参加过地铁建设?还是个精通奇门遁甲的高人?”
  我爸一愣,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我,问道:“你这是听谁说的?”
  我还没说话,林松忽然又阴阳怪气说道:“这些你都不用管了,爷爷那些东西,不是你这种读书读得脑子都迂腐了的人能了解的,这些手艺交给我继承就行了,你就乖乖读书,到时候找个朝九晚五的工作,稳定了也挺好。”
  我一听这话,心里头就颇有些不痛快。林松学习成绩一直并不算好,初中毕业之后没念高中,整天就在县城里头游手好闲。
  因为爷爷在林业局干了一辈子,所以在那边算是有不少人脉,看林松实在闲的难受,就给他安排了一个林业局类似于护林员的工作,一来二去,估计这小子跟我爷爷混的久了,多多少少也知道些什么。
  现在听见林松这么说,我更是肯定他现在对我爷爷年轻的时候有所了解了。
  我爹却还是不动声色,问道:“林杨,实话告诉我,这次你惹上的到底是什么事情?为什么他们都想要弄死你?跟你爷爷有关么?”
  我心里头知道,虽然我爹一辈子都是做个小小的文职,但是肯定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物,要不然也不会在我闹出这么大的乱子之后还这么沉得住气,我不知道他对我爷爷和四九城里的孤魂野鬼有多少了解,但是显然,他至少略有耳闻。
  我看了看坐在前面副驾上的林松,叹了口气,说道:“这事现在还并不方便说,要不然我一会还是直接去找爷爷吧。”
  我爹没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林松却在一边有点坐不住,问道:“林杨,你怎么几个月没回来,变得这么大架子的?有什么事不能直接跟我们说么?非要去找老爷子?”
  我看了林松一眼,没接话,像他这种沉不住气而且还喜欢到处吹牛逼的家伙,我要是把这事情告诉了他,那么就等于告诉了全世界。
  十几分钟之后我们就到了家里,我家并不算大,而且还是很普通的住宅楼,已经很有年头了,刚进家门我妈就已经将饭菜做好,连忙招呼我们赶紧上桌吃饭。
  我家是典型的三居室,爸妈一间屋子,林松一间、我一间,并没有富裕的地方给老猫和大黄住,不过他们两个住惯了宾馆,也没有必要在我家寄居。
  吃饭的时候,我妈始终想问清楚这段日子我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可是有些话说出来的确太过有震撼力,以我妈的性格,肯定无法承受。
  好在我爸比较明白事理,不断劝我妈先别问,等晚上的时候自然会将全部事情告诉她。
  我妈这才强忍了下来,只好不停地给我们夹菜。
  吃完了一顿饭,我便想着早点去我爷爷那里看看,一来是给老人家报个平安,二来也好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于徐家的逼迫,我也好让爷爷拿个主意。
  我爹没有反对,吃完饭便想要开车送我们过去,我没好意思再让他跑一趟,自己拿了钥匙,带着老猫大黄下楼。
  林松还是想要跟着,他似乎对老猫和大黄都不太信任,总担心这两个家伙有可能会害我爷爷。
  我把他拦了下来,说道:“这两位都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绝对不会做任何伤害我和我的家人的事情。”
  林松碍于我的面子,并没有当场撕破脸,但是当我关上门之后,还是隐约能听见里面林松扯着脖子的声音。
  内容隐约就是说我引狼入室、老猫和大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猫阴沉着脸不说话,只是又点上了一支烟。
  大黄则苦笑一声,低声说道:“林杨,你这个哥哥,好像还真有点神经病的意思啊?”
  我笑了笑,说道:“他就是这样,因为从小父母就都不在了,所以在我们家活得很压抑,他可能觉得自己是外人,而我则是亲生,所以害怕我爸妈只宠爱我一个人,因此就总想要在他们面前表现自己……其实仔细想想,他也挺可怜的。”
  老猫没多说,只是叹了口气,想必他也是勾起了自己的会议,可怜人到处都有,但是可怜的方式却各有不同。
  大黄也是唏嘘不已,说道:“其实我又何尝不是?不过多亏我遇上了那个老疯子,否则现在的我可能还在某个地下通道里面乞讨卖艺……”
  说着我们便驾车往我爷爷所在的树林带赶去。
  爷爷工作的地方在县城的郊外,地处深山老林,更是偏僻的很,其实那老林子旁边就是一个小村落,爷爷当年最开始过来工作,就住在这个村子里,据说我爸和林松他爸也是在这里出生,算是我们的老家。
  爷爷除了我爸,还有两个儿子,我爸排行老大。
  我二叔年轻时候外出闯荡,二十多年从来没回来过一次,留下二婶一个人在家带刚出世没多久的孩子,如今二婶倒也把孩子拉扯大了。二叔的儿子叫林桦,转眼就要去上大学。因为这件事情,我爷爷没少生气,还经常要将我二叔从老林家除名,当然,这件事情多半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到现在也没有实际执行。
  三叔则是个浪子,生性风流,外号跟疯道人很像,也叫疯子。
  偏偏三叔这个老疯子生出来个儿子跟他一样疯,而且名字就叫林枫,也算是巧了,这一脉算是彻底精神错乱了。
  不过虽然这些孩子各有特色,但是却都孝顺,除开那个白眼狼二叔一去不回,剩下的几个都本本分分的伺候着老爷子,也算是家族的福气。
  沿着山路开了一个多小时,我们就到了爷爷负责的树林子的外面,我将车停在了一处山坡上,便带着老猫他们下了车。
  这里临近潮白河,算是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风景更是秀丽的很,漫山遍野翠绿一片。
  老猫刚下车就又抽了一支烟,这家伙倒也有心,知道我爷爷不喜欢烟味,到时候在老人家面前不好意思放肆,连忙现在抽了个过瘾。
  大黄则看着山外潺潺的流水,心里头似乎有什么事情,脸色也一直惆怅的很。
  “大黄……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当初徐凤先……就是把你的尸体扔到了潮白河里?”我知道大黄想得是什么事情,因此连忙说道。
  大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脸色更加难看。
  “唉……放心,大黄,咱们既然灭掉了一次徐凤先,那么肯定也能再灭他一次,你这个血海深仇,咱们肯定能够报的。”
  我不知道如何劝他合适,只能这么说道。
  大黄听了这话,这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林杨,没关系,这么多年了,我也已经看开了,唯一的遗憾是不能让师父遂愿,本来他还想让我继承他的衣钵,成为天下第一的趟阴人,现在看来……下辈子吧。”
  我连忙说道:“没关系啊大黄,你现在带着还阳玉,跟活人也没什么区别啊?”
  大黄却苦笑摇头,说道:“不,林杨,还阳玉虽然能够让我变回活人的样子,但是却从某种角度上限制了我的提升,毕竟我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可能无法再有任何进步……唉……”
  说到这里,大黄再也笑不出来,只是看着山下的潮白河水,沉默不语。
  老猫拍了拍大黄的肩膀,没有多说,这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很久,彼此之间都有很深的默契,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等老猫抽完了烟,我带着他们继续往山上走去。
  山上种下的大多都是松柏两种树木,这里土质不算太好,因此最适宜种植这两种生存能力极强的树木。
  沿着山路直上,周边都是鸟语花香,偶尔还能看到一两只小松鼠躲在树上警惕地看着我们。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便能隐约看到前面有一个小木屋,房子不算大,而且也老旧得很,应该有几十年的年龄了。
  而等我们走到近前,一阵二胡的声音随风传来,曲声悠扬,让人听了之后心情颇为舒畅。我叫不出这曲子的名字,但是我却知道这二胡出自谁的手笔。
  从小到大,我爷爷不止一次演奏过这段曲子,一听到这段乐曲,爷爷的脸庞和身影便会浮现在我面前。
  便在这时,大黄忽然指着小木屋的房顶,低声喊道:“你们看!”
  我顺着大黄的手指望去,只见木屋房顶之上,竟然停了形形色色约莫十几只鸟,这些鸟并不是同一个类别,但是却都低头不动,或单脚独立,或闪动翅膀,颇有些怡然自得的意思。
  “这些鸟是不是都被那曲子吸引了?”老猫震惊不已,一边观察,一边低声问道。
  “看起来是这样。林杨,你爷爷果然是个高人,这样一个高人,你竟然现在才看出来?”大黄震惊地问道。
  我苦笑一声,说道:“要不是被人提醒,谁会知道自己的亲人竟然有这样厉害的手段?我从小就听爷爷拉二胡长大,因为听得久了,虽然知道这曲子高明,可也见怪不怪了。”
  老猫点头说道:“是这个道理,这也不能怪林杨眼拙,走吧,咱们去拜会前辈。”
  说着,老猫连忙催着我朝着小木屋走了过去。
  还没进门,一股茶香已经从小木屋中飘了出来,木屋窗扉洞开,一副欢迎客人的样子。
  走到门前,爷爷苍老慈祥的声音已经从屋里飘了出来:“杨杨回来了?”
  还是那么熟悉和普通,如果不是疯道人、如君和小兔兔都曾经提起过,我根本不可能想到我爷爷就是那个窥天的高人。
  “爷爷。”我连忙喊道,带着老猫和大黄走了进去。
  爷爷坐在一张老旧的实木椅子上,正悠闲地拉着二胡,我们刚刚进去,他手中的二胡便缓缓停止。
  这段曲子似乎任何一处都是开始,任何一处都是结束,无论从什么阶段停止,都不会给人一种戛然而止的仓促感。
  其中玄妙,我竟然也是今天才意识到。
  爷爷穿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护林人的制服,肤色黝黑,一张面孔沟壑纵横,双眼半睁半闭,丝毫看不出任何神秘和高明。
  他缓缓站了起来,看了我们一眼,笑着说道:“还有客人?欢迎,欢迎。”说罢,爷爷连忙去拿过来三个茶杯,给我们倒上茶水。
  我连忙过去帮忙,爷爷一边笑吟吟看着我,一边说道:“杨杨,看来你大学上的也不算太平啊?唉,我护了你爹一辈子,总不敢让他离开我的眼前,可惜护住了你爹,却没护住你,千算万算,始终不能逆了天命。”
  我放下茶杯,回头看了爷爷一眼,问道:“您……早就预料到了?”
  爷爷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预料到啦,可惜我明白的还是太晚,二十岁的时候我还有着一腔热血,总以为自己能够做出什么改变,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但是四十岁的时候,我才明白,其实一切努力都是徒劳,一个人就算是再强大,在天道面前,也不过是小小的蝼蚁罢了。”
  “天道?”我眉头一皱,有些不解。
  爷爷笑着坐下,指了指一旁的几个小马扎,说道:“你们也坐吧。”
  我们都不含糊,连忙坐下。
  爷爷缓缓端着大茶缸子,喝了一口,说道:“就是天道。科学也好,迷信也罢,什么风水、玄学、天文、地理,这些一切,归根结底,其实就是两个字,天道。天道就是世间万物之间的客观规律,是万物之间的运转法则,一切事情,从刮风下雨,到一个人的生老命死,甚至一个家族,一个王朝的兴衰,所有的一切,都有着一定的客观规律,这种规律,就叫做天道。”
  我们三个听得面面相觑,显然一时半会无法理解我爷爷这句话中的深意,其实从小到大,我爷爷从来没有给我讲过任何一个大道理,所说的话,除了吃喝拉撒这些闲话家常之外再无其他,所以今天一开始便开门见山的跟我讨论天道,的确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爷爷看我们有些发傻,笑了笑,说道:“是不是我说得太多,一下子吓到你们了?”
  我连忙摇头,说道:“没有,爷爷,您继续说吧,我们都听着。”
  爷爷笑着点头,说道:“天道一途,深奥莫测,其实咱们从古至今,都有一批又一批的人在追寻天道。爷爷算是比较幸运的人,竟然能够在三十岁之前得窥大道,只不过窥天损命,因此我得到了窥天的好处,却也丧失了原本的命数。”
  这件事情我听如君说过,所以也就并不奇怪了。爷爷说话的时候也似乎是在讲述一件别人的事情,波澜不惊,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他停顿一下,继续说道:“正是因为窥天损命这四个字,所以这些年来,我都足不出户,隐居山林,为的就是修生养性。说句实在话,我其实是个俗人,是个大俗人,对我来说,最开心的事情开始看着子孙延绵,儿女绕膝。所以,杨杨,你经历的事情,爷爷可能不能帮到你太大的忙,毕竟很多事情还是需要你自己去经历的,你自己经历过,才有资本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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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爷爷的话虽然不多,但是的确字字千金。
  爷爷又笑着说道:“其实说来也幸运,咱家的孩子里,林桦这小子韧劲十足,厚积薄发,是个难得的好苗子,假以时日,定能成就大事;林枫虽然跟他爸一样狂放不羁,但是胸中有丘壑,绝不会闯出什么乱子来。我制不住林桦他爹,这家伙是一匹野狼,但是我放任他去闯,以后就算是创出多大的天来,也跟咱们老林家没关系,但是如果摔了跟头,别想回来让我救他……但是好在林桦没他爹这么不知道好歹……”
  二叔的事情,我知道爷爷一直都比较生气,我不知道当年爷爷和二叔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当然也不好多问,反正二叔是铁了心不回来了。
  这时,爷爷继续说道:“而这三个孩子里面,跟我最像的还是你,林杨,因为你有一颗仁爱之心,大劫之前,你可以扶大厦于将倾。”
  “大劫……有什么大劫?”我不由得被爷爷的话说的浑身发毛。
  爷爷笑了笑,说道:“四九城到了如今,气数使然,阴阳两界会有一场异变,这异变,就是大劫……”
  我们三个闻言大惊,都是身子前倾,期待爷爷多说几句。
  我更是沉不住气问道:“爷爷,这场大劫是什么时候?是怎么引起呢?能不能避免呢?”
  爷爷苦笑摇头,说道:“当然不能避免,天道如此,如果咱们强行逆天改命,受苦受难的只能会是万千黎明百姓。这大劫并不是突然发生的,冰冻三尺,远非一日之寒,所以咱们要做的只是顺应天意,顺其自然罢了。”
  “那……爷爷,这大劫难道不会让黎民百姓遭殃么?”
  “当然会,这是无可避免的,每一次天劫降临,百姓都会遭殃,但是如果咱们这些凡人自以为是,非要去阻止天命的话,这场浩劫只会来得更凶,更狠,遭殃的人也只会更多……”
  我听到这话,冷汗直冒,回头看了看老猫大黄,发现他们两个的脸色也都变得很难看。
  “那……这场劫难会在什么时候结束?如何将伤亡降到最低?”我没有死心,再次问道。
  “顺应天命便是将伤亡降到最低了,这一次的天劫,是四九城阴间和阳间两界千百年来累计的怨气所产生的劫难,只有这一次的爆发,才能将这千百年来的怨气发泄一空……而这场浩劫,将会由一个人来终结,一个游走于阴阳两界,不属于任何一个阵营之中的人来了结这一切。”
  爷爷双目似睁似闭,缓缓说道。
  他这句话更是深奥难懂,四九城阴阳两界千百年间累计的怨气……这到底是指什么?
  而那个爷爷所说,游走于阴阳两界,不属于任何一个阵营之中的人,又指的是谁?
  我想了想,还是问道:“爷爷,您说的那个游走于阴阳两界,不属于任何一个阵营,最后来终结这场浩劫的人,难道是我么?”
  其实倒也不是我狂妄自大,只是经历过这一次的事情,我愈发觉得我在阴阳两界之中都起着决定性的作用,而似乎也的确满足不属于任何一个阵营的特点。
  而且我隐约想起了二十年前雍和宫的那次谈判,阴间有四大家族,而阳间则是八大高人,一个游走在阴阳两界,不属于任何阵营的人结束了那一次差点擦枪走火的谈判,而那个人,正是我的爷爷。
  难道二十年后,我也会重新走上我爷爷的道路,做出跟他当年所做的一样的事情么?
  爷爷并没有回答我,只是笑而不语。
  老猫和大黄的好奇心显然也已经被我爷爷挑拨到了一个极点,我知道他们两个人都想要出声询问,可是两个人又都不敢开口。
  “爷爷,能不能告诉我?”我再次追问,迫不及待。
  “杨杨,爷爷不能说得太多,但是你要记住一句话,千万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也千万不可把自己想得太不重要……在这大千世界之中,你不过是其中很渺小的一员,而同时也是这大千世界之中不可或缺的一员,你懂了么?”
  爷爷饱含深意地对我说了这么一番话,然而我却并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给我问题的回答。
  当我还要再问的时候,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窗外响起:“我说老林啊,你这个鬼地方鸟不拉屎的,你是怎么坚持了这么多年的?撒泡尿都要害我走老远……这是他娘的穷山恶水……还出了你这个刁民……”
  我们几个连忙循声望去,正看到疯道人穿着一身病号服,迈着四方步从外面走过来,他看到我们几个,立马原地立正,两眼一瞪,“卧槽!”一声吼,之后扭头就跑!
  这家伙虽然重伤未愈,但是跑起来速度还真快!目测一下速度应该已经跟我不相上下了。
  大黄猛地起身,朝着疯道人箭一样追了过去,我和老猫也没耽搁,连忙跟了出去。
  几分钟之后,大黄一脸愤怒的押着疯道人从外面走了回来,这家伙被大黄把两条胳膊扭在后面,一边走一边还骂骂咧咧:“小兔崽子,真他娘没礼貌,不过我也真是服了你们了,我跑到这个地方都能被你们找着,你们几个都开了天眼了么?”
  骂了两句,疯道人估计还是不过瘾,又说道:“小兔崽子,要不是老子受伤了,你能追上我?让你追上一次,瞧把你给神气的,松开我,我自己会走!”
  大黄却嘿嘿一笑,说道:“别想糊弄我,松开你?松开你只怕你立马就跑不见了,说!怎么跑这来了!?”
  疯道人瞪了大黄一眼,骂道:“没大没小,你他娘的还审问起老子来了?”
  大黄将疯道人押进了我爷爷的小木屋,之后连忙将门关上,关上了之后,这才放心松开了疯道人。
  疯道人甩着胳膊说道:“麻辣隔壁,你这是以下犯上,要是老子功夫没废的时候,早一巴掌拍死你这个畜生了!”
  大黄估计早就见惯了疯道人这个德行,也不生气,笑着说道:“师父,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原来你从医院里头悄悄溜出来,是跑到这里游山玩水来了啊?”
  疯道人呸了一声,指着窗外说道:“你看看这破地方,没吃没喝没女人,我来这游山玩水?去你的吧,我是来这里办正事的。”
  说着疯道人看了看我爷爷,说道:“老林,你说说,我是不是来办正事的?”
  爷爷笑着点头,说道:“原来这位就是你徒弟,黄庭轩?那另外一位就是老猫了?”
  我这才意识到还没有给我爷爷介绍这两位,一时间颇有些尴尬。
  爷爷倒没在意,对大黄说道:“庭轩,你师父这一次过来的确不是乱逛,一来是看看我这个老朋友,二来是想要送给你一件东西,你刚才真的是错怪他了。”
  大黄被我爷爷一说,立即有点傻了,他虽然跟疯道人习惯了没大没小,但是对我爷爷还是充满敬佩的,听见我爷爷这么说,立即蔫了,老实巴交问道:“给我送什么东西?”
  疯道人嘿嘿一笑,并未说话,我爷爷则站起身来,迈步出屋,说道:“跟我来吧。”
  大黄又回头看了一眼疯子,老疯子还是傻笑不已,根本没有透露任何有用信息。
  我和老猫对视了一眼,我低声问道:“老猫,你猜猜疯道人这次又要干什么怪事?”

  老猫听我这么一问,脸上忽然露出了一种神秘的笑容,看得出来老猫似乎有些开心,我问道“老猫,你这笑脸是什么意思?”
  老猫指了指旁边山间潺潺的流水,说道:“这是条什么河?”
  “潮白河……什么?难道疯道人和我爷爷他们……想要复活大黄?”我十分震惊,连忙问道。
  老猫点头说道:“是啊,我猜十有八九就是这个意思。”
  老猫说完,我们两个同时回头看向大黄,只见大黄现在还跟在我们后面,跟疯道人纠缠不清。
  而我爷爷则一个人走在前面,步伐缓慢而沉稳。
  我听见大黄低声问疯道人:“师父,林杨爷爷这么厉害?我怎么觉得他说的很多东西我都听不懂呢?”
  疯道人伸手敲了大黄脑袋一下,说道:“废话,要是都让你听懂了,那老林就不是高人了,你好好跟着老林学学,这家伙肚里那些东西,够你学好几十辈子都学不完的。”
  大黄似乎颇为不信,皱着眉毛问道:“真的有这么厉害?”
  疯道人见大黄不信,一把拉住大黄,说道:“你还不信,来,先停。”
  大黄被疯道人一拉,就在原地停了下来,我和老猫也觉得有点奇怪,便跟着停了下来。我爷爷似乎并没有注意我们的动作,而是在前面继续走着,也并没有回头看我们。
  大黄皱眉问道:“师父,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们不跟着去了?”
  疯道人嘘了一声,并没有急着回答大黄。而是等我爷爷走出去十几步之后,指着我爷爷远去的方向说道:“你们看。”
  我们顺着疯道人手指的方向望去,除了看到无尽绵延向上的山路,已经山坡上看不到尽头的树林之外,竟然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爷爷呢?我爷爷消失了?这是怎么回事?
  大黄更是不淡定了,惊叫道:“卧槽!怎么回事?师父,林杨他爷爷呢?怎么看不见了?”
  疯道人嘿嘿一笑,说道:“你们再看看。”
  我们听了这话,连忙仔细再看,这才隐约看到某一处靠近山壁的位置,竟然有一股很微弱的气流流动,如果仔细去看,便能在这微小的气流流动之后看到我爷爷老迈的身影。而这微小的气流,如果不是疯道人指出来的话我们根本无法轻易发觉。
  大黄更是脸色煞白,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杨爷爷怎么还会隐身?”
  疯道人呵呵一笑,说道:“这不是隐身,而是藏气,人体本身就有一种气场,而大自然也有大自然的气场,老林这家伙已经摸清楚了气场之间的规律,他知道这山、这树、这石头都是什么气场,而且可以根据这些外物的气场改变自己的气场,所以便能迅速和他们融为一体,远处看上去,就像是老林隐身了一样。”
  我听得浑身都激动了起来,没想到我爷爷竟然会这么高明的东西,正想再问问疯道人我爷爷还会什么,疯道人却指着我爷爷远去的方向说道:“别看了,快点跟上去吧,到时候走得远了,连我都找不到你爷爷藏到哪去了。”
  说着我们几个连忙继续往前走,一直奔着爷爷住的那个村庄而去。
  村子在两座山之间的山坳里,地理位置并不算很好。因为地势低洼,再加上这一带雨水充足,从我出生到现在,村子前前后后被水淹过无数次,光泥石流就是四次,不过好在我们老家的房屋建筑还算良心,虽然历经磨难,但是都侥幸存活了下来。
  大黄一直对我爷爷和疯道人之间的秘密好奇不已,更猜不到我爷爷要给他送的是件什么礼物,不过总之我爷爷对大黄还是有一定的威慑力的,尤其是刚才那一手“藏气”的功夫,更是让大黄瞠目结舌。
  沿着山路先上后下,我们就进了村子,走过了一条横亘村前的小河,我们便进了村子。
  我老家的房子一共有三间,正北的算是客厅加卧室,一般招待客人,晚上留宿都在正北。爷爷不上班的时候就在这里居住,一个人住的话还算是舒服。
  东边的算是半个厨房半个餐厅,平常可以做做饭菜,而西边的则是一个类似仓库的房间,里面有很多东西,具体都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毕竟我很少来这里。
  爷爷走进院子,径直奔着西边的房子而去,他掏出来钥匙,将挂在西屋门外的那把生了锈的铁锁打开,说道:“来吧,进屋吧。”
  我们四个连忙进去,屋子比较矮小,再加上这里到了夏天雨水充足,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一股腐朽的木头被雨水浸泡的味道。
  房间里光线很暗,西屋朝东,现在则是下午,太阳就在西边,所以阳光照不进来,整个屋子里都是一种诡异的气氛。
  一进屋我才看到整个房间的摆设:屋里有一张小床,小床上铺了一张草席;小床边上停放着几辆自行车,都是过去那种永久牌子的大28自行车;挨着窗户的地方是一张老式写字台,写字台上放着一个很破旧的台灯;而写字台正对着的地方,竟然放着一台冰柜!
  看到冰柜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有点发蒙,这种东西并不应该出现在我们家啊,因为冰箱实在是比冰柜更能储藏东西,也更实用。一般冰柜都只会出现在小卖部或者是专门从事冰类买卖的商家,对于普通老百姓,尤其还是一个人居住的老人来说,冰柜实在是有点太夸张了些。
  然而更夸张的是,这台冰柜竟然还在运转,而是看样子常年累月都在运转,因为插头和插座的接口处已经铺上了一层弄弄的灰尘,这是很多年都没有拔掉过插头的标志。
  我看着冰柜,问道:“爷爷……您怎么还在这里藏着个冰柜?”
  爷爷笑了笑,神秘地看着大黄,说道:“为了他我才买的这个冰柜,已经十年了,这十年里除了停电之外,我还没有让它停止过工作,不过它还算给面子,始终都还运作的很好,没有出过什么毛病。”
  大黄听到“十年”之后,整个人都愣了一下,然后猛地后退了两步,看了看我爷爷,又看了看疯道人,指着冰柜问道:“这……那……这里面的就是送给我的礼物?”
  爷爷笑了笑,点了点头。
  疯道人却忽然眼圈一红,整个人似乎都如中雷击,显然,他虽然知道那冰柜里面装的是什么,可是却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老猫也破天荒的露出了明媚的笑容,他看着大黄,点了点头,说道:“大黄,你快去打开看看。”
  大黄忽然怂了,又后退了几步,说道:“我……我不敢。”
  疯道人颤颤巍巍地踢了大黄一脚,骂道:“你个没用的东西,你赶紧去看看啊!”
  大黄这才连忙往前走去,走到了冰箱前面,他抬头看了看我爷爷,问道:“林前辈,我……那我可打开了?”
  爷爷笑着点头,说道:“快打开吧,都已经十年了,我觉得可能已经冻坏了。”
  大黄说着连忙轻轻将冰柜的门打开,这门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动过,很有可能整个门都已经冻上了,大黄拽了一下,愣是没给拽开,又拽了一下,这才勉强给拽开了。
  轰然一声,冰柜开启,一股寒气从冰柜里面源源不断的冒了出来,我们几乎已经被这些寒气给遮挡住了视线,但是透过寒气,我还是看到了一个东西……
  或者说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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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躺在冰柜之中,蜷缩着身子,似乎正在安眠。
  不用说,那是大黄……或者说,是大黄的尸体。
  大黄虽然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尸体的一刹那,他还是愣了,他甚至朝后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
  老猫连忙上去扶住了大黄,我也赶了过去,看了看冰柜中的尸体,那个尸体是大黄没错。
  因为那具尸体,虽然隔了十年的时光,却和现在的大黄长得一模一样。
  他整个人已经开始发黑发紫,整个躯体也已经严重扭曲变形了,虽然相貌上一看就知道是大黄,但是整个尸体的状态都已经不是很好了
  爷爷叹了口气,说道:“我也并不知道到底该如何保存才好,只能用冰柜给他冻了起来,唉,其实我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找到了这具尸首,从潮白河漂流下来,一直到了这里。可惜这十年之间,我始终没有找到疯子,要是能够早些找到疯子,这尸首也不用冻成这个德行了。”
  说到这里,疯道人忽然伸手抽了自己一巴掌,说道:“都是我糊涂!轩儿这孩子的冤魂连夜回去找我,我竟然没想到先去找找尸首,却急着去找什么还阳玉,真是舍本逐末,蠢到了家,老林我要是知道你老早找到了轩儿的遗体,我还浪费什么十年光阴去找那倒霉的还阳玉,直接来找你不就得了?唉!我真是蠢!真是蠢!”
  大黄连忙一把拉住疯道人,说道:“师父,您在说什么呢?人死不能复生,您就算早一点找到我的尸体又有什么用处?您做的对,无论您做什么选择,都是为了我好啊,你千万别自责。”
  疯道人却挣脱了大黄的手,说道:“你懂个屁!什么人死不能复生,老林站在这,存着你的尸首,就是要告诉你,人死了也能复生!”
  大黄一听这话,整个人都已经愣住了。
  其实不仅仅是大黄,就连我和老猫,都已经彻底震惊了。
  人死也可以复生?我爷爷站在这,带着尸体,就是为了复活大黄的?
  这怎么可能?世间怎么会存在这么神奇的法术?
  我也惊讶地看着我爷爷,问道:“爷爷,疯子前辈说的是真的?”
  老猫和大黄同时带着期待的目光望向了我的爷爷,这两个人显然也是在等着我爷爷的答案,尤其是大黄,整个人都已经激动了起来。
  我爷爷看着我们,说道:“人死之后,的确可以复生,别忘了,厉鬼可以借尸还魂,庭轩就是厉鬼,而别人的尸体都可以还,为什么不能还自己的尸体呢?”
  我听了这话,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大黄更是雀跃不已,连老猫这个淡定的家伙都已经不淡定了,他看了我们一眼,立即说道:“不行,我出去抽支烟。”
  说着颤抖着走出了西屋,虽然他嘴上说着是人是鬼不重要,但是听到大黄能够复活的消息,老猫的内心还是很激动的。
  更何况大黄刚刚才跟我说过,他现在的实力很难得到提升,毕竟因为还阳玉镇压住了他本身的一些戾气,可是取下还阳玉又无法驾驭玄木剑,所以他的能力已经到达了一个瓶颈。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后,我们竟然来到了这里,看到了大黄的尸体,而且我爷爷还亲口说大黄有复活的机会,这样一来,一切简直就变得完美了。
  正当我们开心的时候,我爷爷却忽然说道:“不过你们别忘了一点,借尸还魂,那尸体必须要是新死的或者是为死的,因为这样的尸体肉体的机能还在运转,还没有彻底死亡,如果厉鬼附着上去的话,可以马上唤醒整个身体的行动,然而现在大黄的尸体已经冰冻了十年,虽然保持并没有很严重的腐烂,可是毕竟很多器官都已经严重坏死了。”
  “那……怎么办?前辈,是不是说明我还是不能复活?”大黄有点着急的问道。
  疯道人一巴掌拍在了大黄的脑袋上,说道:“催什么催,催什么催,老林肯定想好了法子,要不然他怎么会大老远的叫我跑过来?而且还将你的尸体给搬出来了?如果他不能救活你,岂不成了故意膈应咱们了?”
  大黄这才点头不语,这疯道人虽然做事很疯,但是脑子灵活,很多事情一想就通,难怪是三道之首。
  我爷爷嘿嘿一笑,说道:“老疯子,你这家伙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狡猾,说的没错,办法当然是有的,但是能够完成这件事情的却不是我。”
  “那是谁?”疯道人脸色微变,低声问道。
  “你猜猜,这个人你也认识,不过你应该并不喜欢他,我知道你和他之间的隔阂,因此便出面把他请了过来。”爷爷故作神秘,缓缓说道。
  爷爷说完,疯道人应该马上就猜出来了这个人的身份,他两眼发直,眉头紧皱,问道:“笑面佛?”
  爷爷一笑,说道:“没错,就是笑面佛,这家伙擅长救人,起死回生,所以一找到庭轩的尸体,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笑面佛。”
  “卧槽,老林,说实在了,这一次我真是欠你天大的人情了,来,轩儿,赶紧给我跪下!”
  说着疯道人连忙按着大黄朝我爷爷跪了下来,不光大黄跪下了,疯道人竟然也跟着跪了下来。
  这倒是十分出乎我的意料,虽然疯道人那个年代,行跪拜礼并不少见,但是毕竟在现代社会,这种原始的谢恩方式已经有些跟时代格格不入了。
  我爷爷连忙伸手去托起疯道人,但是疯道人却执意不肯,说道:“老林,这一拜你必须要受,老疯子我这辈子唯一一件遗憾事情就是没能救我徒弟,你如今不光把我徒弟的尸体给翻腾出来了,还请来了最难请的老秃驴笑面佛过来给我徒弟还阳,要不是老疯子我一身的武功都已经废了,这辈子我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的恩情。”
  我爷爷一笑,说道:“老疯子,你这话可就太见外了,咱们既然这么多年的交情,再加上你徒弟和我孙子算是挚友,我作为长辈,做些事情也是理所应当。再说四九城阴阳大劫转眼即至,说句实话,我也真是等着庭轩能够在这场浩劫之中发挥作用呢。”
  疯道人连忙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说道:“啥也不说了,老林,这辈子我最佩服你,现在我就更佩服你了!这笑面佛谁都请不动,也就只有你才能请得动他,说句实在的,虽然我看不上他们这些不近女色的秃驴,但是能得到他的帮助,确实是件天大的好事!”
  我有些糊涂,连忙问道:“爷爷,笑面佛是谁?”
  我爷爷轻轻一笑,说道:“八大高人里的三僧之一,专门精通岐黄之术,一双手可谓妙手回春,起死回生,这家伙虽然笑脸迎人,但是却是出了名的爱摆架子。这一次我特地把他从外地请来,可废了不少功夫。”
  我这才明白,爷爷的确为了复活大黄煞费苦心,不用说,爷爷一定对我们的事情有所了解,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对大黄这么上心。
  这时候老猫抽完烟从院子里走进来,看到疯道人和大黄跪在地上拜我爷爷,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竟然也跟着跪了下来。
  这下不光我爷爷愣了,大黄和疯道人也愣了。大黄伸出腿来踢了他一脚,问道:“你跪什么?”
  一向聪明绝顶的老猫现在忽然变得愚蠢了起来,抬头看了看,说道:“我看你们都跪了,也就跪了啊?”
  话音未落,整个屋子里都充斥着我们放肆的笑声……
  大黄可以复活了,这件事情实在是给了我们太多的惊喜。
  对爷爷的手段我也终于有了初步的了解,疯道人说的没错,我爷爷的确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人,关键在于他可以将这些事情隐藏的这么深。
  这里的房子我虽然并没有来过几次,但是这十年间加起来怎么着也有十多次了,我竟然丝毫没有发现爷爷在西屋安置了这么一个冰柜,里面还藏着一个人的尸体。
  当然,我更没有料想到我爷爷竟然是个高人,不折不扣的高人。
  爷爷搀扶着已经残废了的疯道人缓缓站起来,疯道人还是颇为感慨。这老疯子看上去疯疯癫癫,做事并不靠谱,其实却是一个十分重情重义的感性人物,如今得知大黄能够起死回生,几乎就要喜极而泣。
  疯道人颤巍巍指着东边的厨房说道:“老林,你这边备没备着什么酒菜?今天我下厨,要好好感谢感谢你……唉,我从医院跑出来的时候两手空空,也没给你带什么东西,你可千万别怪我啊。”
  爷爷微微一笑,说道:“菜都是齐全的,就等你亲自下厨了,至于酒……呵呵,多亏我这还备着一些。”
  我一听,颇有些意外,在我的印象中爷爷从来滴酒不沾,没想到原来自己竟然还私藏着酒。
  大黄则低声在我耳边说道:“你别看我这师父神经病似的,其实做菜是个好手,小时候吃过几次,记忆犹新。”
  我看着穿着一身病号服的疯道人,不由得觉得这家伙也是个懂生活的老人。
  大黄则继续补充道:“不过也是,这老东西打了一辈子光棍,练出一身做菜的好手艺也是很正常的,要不然估计早就饿死了。”
  疯道人耳朵灵光,听见了这话,怒瞪了大黄一眼。
  之后疯道人跑到东屋开锅做饭,爷爷则跑到了院子里的地窖里面取出来了两瓶酒,那酒都是装在瓷瓶之中,密封起来,并无包装,看不出来是什么牌子的,但是开启之后,却带着一股陈年的酒香。
  烟酒不分家,老猫既然是烟鬼,自然而然也对酒有些认识,他嗅了嗅,立即说道:“前辈,这是好酒啊!”
  爷爷点了点头,说道:“其实好酒也算不上,只不过现在市面上已经买不到了,庭轩,早先便经常听你师父提起过你,这一次如果能够有幸重生,千万不可让你师父失望。”
  大黄连连点头。
  我看着爷爷,忽然觉得自己的本事实在低微,如果能跟我爷爷学上两手,那么以后遇到那些厉鬼也就更加方便了。
  我连忙说道:“爷爷,您竟然骗了我这么多年,我始终都以为你只是一个普通的护林人呢。”
  爷爷笑了笑,说道:“我本身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护林员呀?杨杨,是现在你将我想的太厉害了,而不是我一直隐瞒了你。”
  我看着爷爷,问道:“爷爷,当年您是不是跟四九城下的厉鬼多多少少都打过交道?”
  爷爷点了点头,说道:“自然打过交道,最开始咱们修筑铁路的时候,便没少和他们接触,毕竟咱们要动的是他们的地盘。杨杨,你知不知道,最开始一号线开挖隧道的时候,那是必须先把地面掏空,等建完了隧道之后,再将上面的空间用泥土填起来,这么浩瀚的工程,动用了多少铁道兵?惊动了多少地底下的孤魂野鬼?”
  “因此其实在那个时候您就已经知道地下城里有四大家族了?”我震惊的问道。
  “是的,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已经跟他们多多少少有过一些接触了,不过我这个人虽然对天道有所了解,毕竟只是个侥幸之人,行走江湖,全凭的是一张嘴,要不是那些厉鬼最开始对我没有恶意,并没伤害我,我也活不到现在了。”爷爷颇有些自嘲的说道。
  爷爷这句话的意思我多少能够理解,他虽然精通天道,能够窥知万物之间的奥妙,但是毕竟并没有什么战斗力,驱鬼辟邪,爷爷不如疯道人,甚至也不如青衣仙,所以爷爷和地下的厉鬼打交道,靠的更多的都是一张嘴。
  也许爷爷看出了我想要向他讨教的意思,所以才这么说,目的就是阻止我向他学习。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有些失落,毕竟之前在家的时候好像林松字里行间还透露出爷爷曾经教过他一些东西的事情,于是乎我心里难免有些不平衡,连忙问道:“爷爷,我怎么听林松说他好像对您这些事情比我了解的都多?而且看样子您还提点过他?”
  爷爷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说道:“怎么,嫉妒了?”
  我连忙将目光转向一边,摇头说道:“并没有。”
  爷爷也不点破,嘿嘿一笑,说道:“其实松儿那孩子也算可怜,他爷爷是我亲兄弟,可惜命数不好,生下松儿父亲几个月之后就撒手人寰,松儿父亲一样是个悲惨的命格,去得也早,只留下了松儿一个,没办法,我们毕竟都是老林家的一脉,我这才让松儿过继给了你爹……可是这孩子从小性格孤僻,不学无术,毕竟不像咱们家这三个孩子一样出息……”
  说到这里,爷爷望着东边已经开始浮现出来的明月,叹了口气,继续道:“可是啊……我也不能抛下他不管啊,想来想去,他转眼都二十多岁了,也没学会什么谋生的活计,我又没别的可以教他。窥天一途乃是大凶之术,若是让林松学了,以他的脾性,肯定会到处炫耀,必遭天谴,所以这也不可传授给他,剩下的则是我当年在四九城中厮混,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学来的驱鬼辟邪之术了,勉强能够传给他一些,也让他将来有个谋生的本钱。”
  我这才了解到了爷爷的苦心,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爷爷看着我,笑容里露出了一抹慈祥,说道:“杨杨,我知道你心里头可能会觉得为什么我把这些东西交给了松儿,却没有交给你,你多少会有不平衡,可是你别忘了,为什么你爸一辈子只是个文员呢?我要是将我肚里这些东西都传授给了你爸,现在在皇城里坐着的不一定就是梦蝶先生,兴许就是你爸了,可是我为什么不呢?”
  我摇了摇头,说道:“您的是大智慧,我想不透。”
  爷爷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不是因为大智慧,所以你想不透,是因为你现在年纪还太小,很多东西都还没有接触到。大富大贵自然是好,但是想要收获,却必须要付出。你看梦蝶先生现在坐在紫禁城中,看似风光无限,但是谁能体会到他内心之中的挣扎和折磨,谁知道他在那么一个诡谲的地方躲过了多少次明枪暗箭……平凡一些并不是坏事情,人的一生不一定非得波澜壮阔才算成功,杨杨,所以当年我给你爸一个选择的机会,在波澜壮阔和平淡如水之间,他选择了平淡。”
  “所以说其实我爸一直都知道您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一直都知道您精通窥天之术?”我震惊问道。
  爷爷点了点头,道:“他很早之前就知道,大概十六七岁的时候,已经开始想要跟我学习这些东西了。其实你爸的性格很好,沉稳、老辣,基本上符合任何成大事者的关键,但是后来我把他送到了梦蝶先生的门下,让他体会了一把成大事者的生活,短短的三年,三年之后,你爸再次回到咱们这个小县城之后,然后就再也没出去过,这一呆就是一辈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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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我整个人都有些发傻了,没想到早在我去到京城之前,我爹竟然已经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经历过了一次,而且还是长达三年的时间。根据如君所说,梦蝶先生现在供职大内,在京城可谓是玄学一脉一手遮天的顶级大触,能够和他一起共事三年,也不知道是个怎样的经历。
  然而我爹最后却选择在三年之后重新回到我们这个偏僻落后的小县城,而且回来之后就一辈子没有出去,想必在这三年的时间里,我爹肯定见到了很多让他不喜欢的东西。
  争权夺利也好,勾心斗角也罢,一个人,走到了越高的位置,手上沾染的血腥也就越多。
  显然,我爹并不喜欢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他宁愿一辈子默默无闻,籍籍无名,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双手沾染到血腥。
  于是他选择了回来,在这个偏远的小县城中度过余生。
  我看了看爷爷,说道:“所以您总说我爹是您三个儿子之中最像您的?”
  爷爷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因为也就是两年之后,我把老二……唉,把他也送到了梦蝶先生那里。老二和你爹当时一模一样,也是吵着闹着想要继承我的衣钵,窥天一术我不想传出去,因为毕竟折损气运,于是我便给他另一个机会,把他送到梦蝶那里去学学,这小子倒好,三年的时光,始终留在京城里,一次都没有回来过,偶尔只会寄过来一两封信,字数还是寥寥……三年时限一过,他又是百般推脱,说要再学三年。”
  说到这里,爷爷脸上露出了一种悲怆神色,显然二叔对老爷子的伤害直到现在还深刻的烙印在老爷子的心里。
  老爷子苦笑一声,继续说道:“好,他想要三年,我就再给他三年,这六年的时间,他竟然没有见过我一次面……后来你爹实在忍不住了,想要进城找他回来,可他偏偏找借口推脱,始终都不露面,你爹愤怒之下,给梦蝶先生打了电话,这才知道,你那个二叔,早就在五年之前就离开了梦蝶先生,自己走了。”
  “什么?二叔他……其实并不是一直在和梦蝶先生学东西,他其实只在梦蝶先生那里呆了一年,然后就直接走了?”我颇有些诧异,连忙问道。
  爷爷点了点头,说道:“是啊,然后就再也音讯全无,六年之后,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做长途车一直到了咱们老家山下,那女人我虽然从未见过,但是那孩子,我看到第一眼的时候就立即明白,他是咱们老林家的种……”
  “是老二么?”我连忙问道。老二就是我二弟,林桦,从小就是被他妈一个人拉扯大的,二叔一去不回,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爷爷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只是看着远处的明月,长长叹了口气。
  一个能够窥天的老人,精通世间万物变化,更是能够预测未来天下兴衰,然而他却偏偏看不懂人心。
  他自己儿子的心。
  二叔一去不复返,究竟去了哪里?没人知道。这些年来,二婶子也从来绝口不提二叔,只是默默地尽着一个儿媳妇的本分,一个母亲的职责。
  我看着满怀心事的老爷子,隐约觉得他心里也许知道了些什么,不然的话,一想涵养过人的老头,绝不会在想到二叔的时候就不由自主的大发雷霆,有时候甚至破口大骂。
  但是就算他真的知道,他也绝对不会告诉我们。
  这时候炊烟升起,只听厨房那边疯道人已经甩开了架势开始做饭,果然味道扑鼻,十分诱人。
  大黄和老猫在我爷爷刚才拉家常的时候识趣的借口撒尿躲到了外面,现在闻见香味,都是健步如飞的从外面走了回来。
  大黄扯着脖子喊道:“老疯子,好不容易下一次厨,可记得多做点啊,咱们人多!”
  疯道人嘿嘿笑着,隔着一道门喊道:“你放心吧!”
  片刻之后,疯道人已经端着刚出锅的菜肴上桌,这老家伙虽然身子垮了,但是战斗力还是惊人,竟然做了六道菜一盆汤,已经可以媲美国宴了。
  等我们都上了桌,爷爷连忙让我给大家倒上酒,之后举杯说道:“我也不会说什么祝酒词,咱们相逢即是缘分,山里晚上太冷,千万多喝点酒。”
  我们连忙点头,轰然一声,已经将酒杯之中的酒一饮而尽。
  之后便是一阵饕餮。疯道人的手艺的确过人,简直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看样子日后就算这老疯子不能操纵七剑,去当个厨子也一定是出类拔萃的存在。
  酒过三巡,老疯子问道:“老林,那笑面佛什么时候过来?不知道我们几个要在这里麻烦你多久?”
  爷爷一笑,说道:“应该就在这两天,按理说今天早上就能到了,不过可能路上有事耽搁,这也说不准。你们尽管住下,我这有的是空地,好酒好菜也绝不会亏待你们。放心。”
  疯道人嘿嘿一笑,挠着脑袋说道:“你这……整的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爷爷笑道:“不必不好意思,咱们都是老交情了……”
  话音未落,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颂佛的声音,爷爷微微一笑,指着满桌的酒菜说道:“你看,这笑面佛果然是个酒肉和尚,一整天都没有现身,现在闻着酒肉的香气,立即就驾着祥云过来了。”
  还未说完,门外一个醇和的声音便说道:“阿弥陀佛,老林施主,这么多年了,难道还是爱逞这口舌之快么?”
  说着一个肥硕的身影从门口晃荡了进来,现在天已经黑了,只有院子里的黄色灯泡还在发亮。昏黄色的灯光照射在进来的那个大胖子光秃秃的脑袋上,这才让我们看清楚了他的外貌。
  那是个胖子,纯胖子,一米七左右的身高,体重估摸着已经达到了三百斤左右。
  见到他之前,我总觉得灵照就已经算是个胖子了,但是见到他之后我才发现,原来胖子之间也有大小之分。
  这和尚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脸上虽然有很多褶子,但是皮肤倒还不错。
  不过既然他是八大高人之一,那么少说也已经五十岁开外了,更有甚者,这家伙应该和我爷爷年纪相仿。
  妙手回春,果然名不虚传。
  那胖和尚满面堆笑,更是符合笑面佛这一称号。
  他蹒跚着走到了我们面前,放下行李,朝着我们几个一一行礼,最后将目光停留在疯道人身上,啧啧说道:“老疯子,怎么二十年不见,你这一身武功全都没了?”
  疯道人苦笑一声,并没有说话,只是拿起了桌子上的酒杯,一仰脖子干了一口。
  大黄见笑面佛笑容可掬,以为他是个好说话的人物,连忙问道:“笑面佛前辈,您既然医术高明,能起死回生,妙手回春,能不能将我师父的武功恢复?”
  笑面佛仍然在笑,一张脸上几乎都因为笑容而堆起了褶子,他笑着看了看大黄,问道:“你就是黄庭轩?”
  大黄点了点头。
  笑面佛说道:“你想不想重生?”
  大黄又点了点头。
  笑面佛笑着说道:“那好,我不能救你师父。”
  大黄一愣,根本没想明白这两件事情之间的联系,刚要再说,疯道人却摆手说道:“轩儿,算了,我这条贱命已经快结束了,现在这个年龄,有没有那一身的功夫问题不大。”
  大黄还是不甘心,又看着笑面佛问道:“笑面佛前辈,要是只能二选一的话,我可以不复活,只求你能够救我师父……”
  笑面佛还是面带微笑,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我们谁都笑不出来:“我大老远的过来,你们不给我准备点斋饭,反倒还先逼我干活来了……”
  疯道人连忙起身去做饭,毕竟有求于人,不能太过失礼。
  我和大黄、老猫则彻底不敢多说,看着家伙的脾气,好像说错了一句话就要完蛋的样子。
  只有我爷爷先是给笑面佛倒了杯清水,而后端起了酒,朝着笑面佛说道:“这一趟,算是难为你了。”此言说罢,爷爷先干为敬。
  笑面佛对谁都可以不客气,但是面对我爷爷,还是客客气气的站了起来,举杯说道:“老林施主,这我可担待不起。”
  我爷爷笑着说道:“你担待得起,为了庭轩,你算是折损阳寿做出此事,这种大恩大德,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么?”
  这句话表面看来是爷爷说给笑面佛听得,其实却是他说给我们几个听的,尤其是黄庭轩,大黄最开始想要求这个笑面佛给疯道人治伤,可是却被拒绝,现在一定心里头不太痛快,没想到爷爷说出这样一句话,显然让大黄心中对笑面佛转变了想法。
  爷爷继续说道:“起死回生这样的事情,虽然可以凭一人之力完成,但是却要折损逆天之人的阳寿,毕竟阴阳调和才是天道,反其道而行之,必会惨遭报应。”
  大黄这才意识到笑面佛答应给自己起死回生究竟是多么大的一个恩情,他连忙站起身来,低头鞠躬说道:“感谢笑面佛前辈,大恩大德,庭轩没齿难忘。”
  笑面佛仍然是一副笑脸,根本看不出这家伙内心深处是喜还是怒,他连忙挥了挥手,说道:“罢了罢了,别听老林施主乱说,他说的玄乎,其实还不一定就真的折损了我的阴德和阳寿,其实啊……你这个情况特殊,兴许这次给你救活之后,对我完全没有任何影响呢?”
  大黄笑着点头,说道:“这样最好。”
  笑面佛却忽然指着我爷爷说道:“倒是老林这一次付出太多,你们真该好好谢谢他了,你们知不知道,这家伙前些日子重开天眼,窥测天意,终于算出了四九城将有一场浩劫来临,更算出了只有一个游走在阴阳两界,不属于各方阵营的人物才能够终止这一场浩劫……”
  我爷爷表情尴尬,默默地喝了一口酒。
  笑面佛却继续说道:“唉……要知道,窥天一途乃是折损阳寿阴德的大凶之术,老林施主为了四九城将来的气运,为了黎民百姓,这才重开天眼……他做出的付出,可比我这个只救一个人的家伙多多了。”
  我听得冷汗直冒,问道:“爷爷,笑面佛前辈说的是真的?您真的重开天眼了?”
  爷爷笑了笑,点了点头。
  “那这样做会折损您多少阳寿啊?”我更是焦急的问道。
  爷爷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说道:“不必计较这些,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在浩劫面前,这些事情都是浮云,一个人的生死根本就不算什么。”
  “可是……唉,可是您不是说过,就算知道了天命,也不能强行逆天改命啊?这样的话只能造成更大的灾难……难道不是么?”我问道。
  爷爷点头说道:“是的,咱们的确不能逆天改命,但是咱们却可以加快这一切的进程,并不是篡改天意,而是因势利导……杨杨,你肯定听说过大禹治水吧?”
  我连忙说道:“当然听说过,当初九州大水,大禹的父亲鲧采用围追堵截的方式,并没有缓解大洪水,等到了他的儿子大禹上场,因势利导,这才疏通了大水……”
  “是的,所以咱们现在得知了天命之后,要做的也是这样,因势利导,加快天劫的速度,让这场劫难尽快过去。”爷爷缓缓说道,双目之中竟还露出了一抹决绝神色。
  “您的意思是……”我虽然心里头有个猜想,但是没有我爷爷的肯定,我始终还是不敢擅自说出来。
  不过爷爷的话证明了我的猜想是对的,他说道:“咱们既然知道了这场天劫会因为一个游走于阴阳两界,不属于任何阵营的人物来终结,那么咱们不妨就从他下手,因为他是这场天劫的终结者,只要找到了这个人,那么这场天劫,也就真的结束了……”
  说到这里,爷爷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老猫和大黄,说道:“这个人可能是你,可能是老猫,也可能是庭轩……甚至可能是疯子和笑面佛……又可能是我……所以我现在更加不遗余力的想要复活庭轩,让他能够提升修为。天劫还未到来,但是等到天劫到来之后,咱们再想要反应,却只怕会搓手不及。”
  我们听了这话,神色立即都变得严肃起来。
  爷爷说道:“那么这个人,咱们不妨给他起个名字,就叫做救世者吧?”
  看我们都点头同意,爷爷继续说道:“不过天劫到来的时间和方式都不确定,所以你们日后一定要注意。”
  我们连忙点头,都是如临大敌,不敢大意。
  天劫即将到来,找到救世者才能终止这一场席卷四九城阴阳两界的浩劫,我们绝对不能怠慢,定要随时保持警惕。
  疯道人这时候端着一盘素菜从厨房出来,规规矩矩放到了笑面佛的面前,说道:“来吧,您请用。”
  笑面佛还是面带笑容,乐呵呵地看了疯道人一眼,说道:“你可别这么客气,吓死我了,我真是受不了。”
  看起来笑面佛其实是另一种面瘫,跟老猫差不多。老猫是冷酷脸,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而笑面佛则是笑脸,从头到尾全都是一个表情,这俩人将来要是走在一起,肯定让人以为是在播放幻灯片。
  因为笑面佛要给大黄起死回生,疯道人现在几乎就像是伺候亲爹一样伺候笑面佛,不仅对笑面佛的挑剔逆来顺受,还主动给笑面佛疏松疏松已经劳累过度了的腿脚。
  大黄看不下去了,连忙过去代劳,疯道人看大黄颇有觉悟,干脆也就坐在一旁,让大黄一下子给两个老家伙按摩。
  笑面佛风卷残云的吃着斋饭,爷爷忽然问道:“佛爷,你这次过来了,干脆等天劫度过了再走吧?”
  佛爷嘿嘿一笑,摇头说道:“罢了,老林施主,佛爷我又不是北京人,对四九城的事情,说实话,我没你那么上心,你让我来救这小子,看在你面子上,我肯定不会犹豫,但是让我救四九城里这些毫不相干的人,我还是没那么高的觉悟。”
  爷爷苦笑,说道:“人家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看来是错的了?”
  佛爷又笑着说道:“话不能这么讲,慈悲为怀那只是门外汉的说法,佛家讲究一个轮回果报,其实和道家的无为之治有些类似,他们既然遇上了这些天劫,那说明都是他们的业报,我不能插手的。”
  爷爷看无法劝说佛爷帮忙,也不再强人所难,只好默默的低头喝酒。
  佛爷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不仗义,说道:“老林施主,不是佛爷这次不给你面子,只是……唉,我们只管轮回,厉鬼本就已经跳出了轮回的圈子,不归佛爷管。你要是实在看佛爷不顺眼,骂我几句也行,佛爷白给你骂!”
  爷爷却笑着摇头说道:“不会,佛爷,你多心了。”说罢,爷爷忽然指了指我们,说道:“其实啊,这一次的天劫,咱们老一辈早已经该退出历史舞台了,真正的主角,是他们几个啊……”
  我听了这话,不由得紧张起来,回头看了看老猫和大黄,发现他们两个也是眉头紧皱,紧张不已。
  这一场天劫,看起来注定是要由我们新的一代来应对啊……

  天劫的话题太过沉重,聊了几句整个席间的气氛已经压抑得不得了,估计我爷爷也已经看不下去,便干脆闭口不谈。
  老猫和大黄虽然见过世面,但是像这种被渲染的跟世界末日似的所谓天劫他们两个显然都没有接触过,甚至连想都没敢想过,现在俩人都已经脸色发白,冷汗挂在额角上,显然已经被唬住了。
  疯道人倒是个明白人。看到我们的反应,笑着说道:“怎么?是不是这老家伙又在跟你们讲天劫的事情,嗨……不用理他,管他什么劫呢,只要咱们好好活着,天塌下来还有个儿高的顶着呢。”
  话音未落,我爷爷忽然说道:“疯子,他们仨,就是你所说的个儿高的。”
  疯道人一愣,颇有些尴尬,不知道如何回答我爷爷这句话。
  笑面佛见气氛有点尴尬,连忙笑着解围说道:“算啦算啦,咱们也别计较这些,对了,事不宜迟,我一会儿就去看看黄庭轩的尸体,要是还能用的了,咱们早点给他还阳了也好。要不然只怕就是夜长梦多了。”
  爷爷连忙说道:“现在是晚上,晚上也没问题么?”
  “没问题,晚上才好,一会先得让黄庭轩把胸口的还阳玉摘了,否则的话还阳玉的影响太大,会影响他厉鬼形态附着上尸体。”笑面佛一边吃了两口菜,一边说道。
  他放下筷子,看了一眼大黄,问道:“你这还阳玉戴上多久了?”
  大黄算了算,说道:“前几天摘下来过一次,但是没过多久我就又戴上了,断断续续地戴了差不多三个月了吧?”
  笑面佛说道:“那你现在就赶紧把还阳玉摘下来,到明天晚上子时之前,不要再戴了,这样的话等到明晚子时你就可以附身重生了,我现在去给你看看你的那具尸首。”
  说着,笑面佛起身离席,朝着远处的那间小西屋走了过去。
  大黄看了看我们,似乎没有完全明白刚才那句话,老猫又给他解释了一边,就是说他现在因为还阳玉的影响,并不是一个很纯的厉鬼,所以想要附身在自己的尸体上还魂很困难,必须要先摘下还阳玉的24小时之后,才能以一个纯厉鬼的形式附身在自己的尸体上,这样才能复活重生。
  大黄这才恍然大悟,连忙一把把还阳玉揪了下来,双手递给疯道人说道:“师父,这是您送给我的,徒儿现在还给您,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疯道人嘿嘿一笑,也不接过去,而是说道:“算了,轩儿,你自己留着吧,这东西本来就是我送给你的,现在你虽然重生在即,但是难保日后没有用到它的机会,留着吧。”
  大黄也不客气,既然疯道人执意不要,他就自己留下来。
  这时候忽然西屋里传来了一声“阿弥陀佛”,只听笑面佛说道:“怎么都给冻成了这个样子了?真是可怕……太可怕了……”
  我们闻言大惊,连忙跟着跑到了笑面佛所在的西屋,只见笑面佛对着敞开了的冰箱,正呆呆地出神。
  其实最着急的还是我爷爷,我爷爷连忙问道:“怎么样?佛爷?这样子的还有没有还阳的希望?”
  笑面佛虽然表情还是面带微笑,但是一双眼睛已经愣了,他看着冰箱,摇头说道:“这我可说不好,他被冻得时间太久了,我可从来没有接触过任何一个人是这个样子的……我看只能等到整个尸体融化了之后,我才能看出他到底还有没有救了。”
  疯道人苦笑说道:“没关系,佛爷,您也不必有太大压力,这件事情我已经很感谢您了,要是实在救不活,也就算了,反正轩儿带上还阳玉之后也多多少少跟个活人没什么区别。”
  笑面佛微笑着点头,但是脸上已经流下来着急的汗水,说道:“这样吧,我今天先给这尸体配上一味药,好好放在西屋床上晾一晚上,等明天再化上一天,看看解冻之后这身子还能不能凝聚成人,要是不行的话……唉……我也只好说声无能为力了。”
  大黄和疯道人都是频频点头,连声道谢。
  笑面佛又看了看西屋的窗子,说道:“这几扇窗户都得彻底封死,不能让任何阳光进来,要不然的话这尸体立即着了阳气,那么黄庭轩将无法附着了……”
  我连忙点头,跟老猫大黄一合计,现在就去从一边抱出来几摞报纸,开始一张一张地往窗户玻璃上贴上去。
  因为西屋向东,所以早晨朝阳的穿透力很强,如果不铺上几层报纸的话,这屋子里难免会被阳光照射进来。
  而这时候笑面佛开始从他那硕大的行李之中往出掏药材,我对中医了解并不算多,根本不知道这家伙带的到底算是什么药材,但是看他一件一件掏出来,整个西屋立即变得充满了一种浓郁的中药气味。
  笑面佛轻车熟路,缓缓将那些药材铺在床上的草席子上,他铺了很久,等我们几个把玻璃上里里外外都贴满了报纸之后,笑面佛还是没有完工。
  这时候已经快到晚上十点了,爷爷看了眼表,说道:“这里先交给你们了,我还得回去看着林子。”说罢他直接朝着门外走去,转眼消失在夜色之中。
  疯道人却跟打了鸡血似的一直在给笑面佛打下手,老家伙对大黄实在是特别上心,感动的大黄又有点眼眶泛红。
  不过这家伙摘下来还阳玉之后性格就多多少少地发生了一些变化,现在的大黄没那么逗比了,按照他自己的说法,这是因为厉鬼形态的他身上的戾气更重一些。
  不过应该等他复活之后整个人的性情会回到戴着还阳玉的时候吧。
  看着笑面佛忙碌的背影,我也不知道大黄到底能不能顺利复活。
  一直从晚上九点多忙到了十一点半,笑面佛的全部工程才彻底完毕,他让我和老猫将大黄的尸体从冰柜里抱出来放到床上,因为常年的冰冻,大黄的尸体已经跟冰柜冻在了一起,而且现在轻易的拉扯都很有可能将大黄的皮肤或者胳膊腿拉扯断裂。
  我和老猫尝试了很久,终于将大黄的尸身从冰柜里面“请”了出来。
  等大黄的尸体放到那张铺满了药材的床上之后,笑面佛大汗淋漓地指着这张床说道:“你们听好了,现在这张床已经被我用很多名贵的药材给铺好了,这些药材有着一种特殊的功效,就是招魂。招魂也算是招鬼,在这些药材的熏陶之下,明天子时之后黄庭轩才能够顺利地附着到上面,不过现在看来,时机还不成熟,所以黄庭轩必须要找一个僻静的地方躲藏起来,否则他如果一直呆在这里,将会在招魂草药的作用之下,提前和自己的尸体融合。情况你们清楚吗?”
  我们连忙点头,说道:“清楚。”
  笑面佛继续说道:“很好,但是还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要说,那就是这些招魂草药不仅仅会招黄庭轩的魂魄,还会招其他厉鬼的魂魄,所以我将草药放在这里,这一晚以及明天的那一晚,附近数十里甚至数百里之内的厉鬼都很有可能被这些还魂草药招惹过来。因此,我需要你们今晚在这里守夜,防止黄庭轩的尸体被厉鬼附着。”
  我连忙点头,不过一想,又问道:“大黄今天晚上不能留在这里,因为他本身就是厉鬼,有可能会在还魂草药的作用下提前和尸体融合,对不对?”
  笑面佛笑着说道:“对。”
  我又问道:“那您和疯道人前辈……”
  疯道人立即说道:“我们俩辈分太高,怎能做这么简单的事情?”
  我尴尬一笑,看了看老猫,问道:“看起来是不是只有咱们两个了?”
  老猫苦笑一声,露出了一个早就猜到了的表情,说道:“那能有什么办法,老疯子现在已经武功被废,就算跟着咱们在这里,又能起到多大作用呢?至于这个佛爷……看样子除了医术高明之外也并没有什么作用了吧?”
  老猫说这句话的时候音量极大,我立即就猜出来这是他故意这么说的,目的就是想要让那些家伙听见,算是一种激将法。
  疯道人是个老油条,根本就没理老猫这个茬,自己一边挖着耳朵一边往外走去,还口中说着:“我先去卧室睡了,还没睡过老林家的床,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大黄则连忙跟了出去,他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没有了还阳玉,现在的大黄基本上就是一个厉鬼,在还魂药草的作用之下,他很有可能控制不住自己而提早还魂。
  笑面佛听了老猫的话,则笑着说道:“小伙子,你也不必急着给我用激将法,你说的其实没错,我除了医术高明,驱鬼辟邪的确没有什么太高明的手段……唉,时候不早了,我也奔波了一天,你们两个好好努力,我就先去睡了。”
  说着,这家伙竟然甩着肥硕的身躯,缓缓朝着卧室走去。庆幸的是我爷爷的卧室里是一张双人床,如果是单人床的话,这家伙和老疯子两个人肯定睡不下了。
  等送走了众人,西屋里便只剩下我和老猫以及大黄冰冷的尸首了。
  山里的晚上十分寒冷,现在虽然是九月中旬,但是却也有一种寒冬腊月的氛围了。
  远处的野鸟偶尔会啼叫几声噗噜噜飞过,不远处的农家院里偶尔有狗叫声,我和老猫看了看已经被密封的严严实实的窗户,觉得肯定没什么问题了。
  老猫点上了一支烟,说道:“我看今天晚上应该没什么厉鬼敢过来吧?林杨,你家这边有没有什么冤死鬼?”
  我闻着老猫的香烟弥漫开来,倒感觉这屋子里头暖和了不少,农村有句土话,叫“烟暖房,屁暖床”,说的就是抽烟之后屋子里头就暖和了,而放屁之后被窝里头就暖和了,看来还真是有一定的道理。
  我想了想,说道:“没记的家里的长辈说我们这有什么冤死鬼,不过我们村子东边有个水库,水库里头的淹死鬼挺不少的,而且还都很凶,我劝你还是留心一点。”
  老猫听了这话,两眼一瞪,说道:“那这事情可就棘手了,溺死鬼都挺凶残,林杨,准备好你那把逐月小刀,咱们今天晚上肯定免不了一番苦战。”
  我笑着说道:“什么叫逐月小刀,我这可是一柄利剑。”
  我和老猫坐在西屋里的小马扎上,西屋虽然放了不少东西,但是空间还算开阔。
  气温寒冷,大黄躺在小床草席子上的尸体融化的很慢,但是一两个小时之后,就已经有水滴从床上的草席子上缓缓往下滴了。
  滴答、滴答……水滴的声音在空旷的西屋里显得尤为刺耳,伴随着老猫抽烟的吧嗒吧嗒的声音,倒还算是一种诡异的交响乐。
  而窗户外面的山风吹着窗户上的报纸开始窸窸窣窣作响,门缝里偶尔也会透出一种诡异的风声……
  因为防止厉鬼过来,所以西屋里面开着灯,我们两个也没准备睡觉,就在马扎上坐着。
  西屋昏黄的灯光在安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温馨,倒搞得我们两个都有些乏困。
  坐到半夜一两点,是老猫先扛不住,这家伙抽了不少烟,一抽烟就爱喝水,水喝多了自然而然就想要撒尿,他看了看大黄的尸体,说道:“林杨,你先看一会,我得去撒泡尿。”
  我点头说道:“快去快回,估摸着这阵子周边的厉鬼全被这还魂药草给招过来了,你要是回来晚了,别被哪只厉鬼上了身。”
  老猫撇撇嘴,说道:“放心,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不至于在阴沟里头翻船,这鸟不拉屎的地儿,就算有鬼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鬼。”
  说着老猫带着红绳往外走去,临走之前还点了一支烟,我知道这家伙虽然嘴硬,但是毕竟还是谨慎小心的人,我连忙拉住他,让他抹上点牛眼泪,不仅可以夜视,也还能辨别厉鬼的动向。
  老猫连忙照办,摸完了牛眼泪,便往门外走去。
  山里晚上是真冷,一开门,一股阴风就灌了进来,吹得我浑身发抖,我连忙关上了门,看着草席子上躺着的已经被冻得发紫发黑的大黄,忽然害怕起来。
  大黄虽然跟我朝夕相处了这么久,但是毕竟一直都是个生龙活虎的人啊,可是现在床上那个,除了隐约能够看出大黄的一点影子之外,怎么看怎么都是个冻坏了的死人。
  且不他恐怖的样子,单单就是他融化之后发出来的那股味道都让我有些恶心想吐,要不是老猫点了几支烟的话,现在整个房间里都已经只是那具尸体的臭味。
  我一边尽量不去看那具尸体,一边低声告诉自己,那尸体是大黄,大黄能不能起死回生,全都靠它了……
  果然,一想到大黄转眼就能够变成生龙活虎的真正活人,而且可以继续提升帮助我们对付徐家,没准儿还能一见钟情钓个妹子什么的……想到这些开心的事情,我就开始激动了起来,也就忘记了那具尸体的可怕。
  我关紧了门,又缩回了小马扎上,背朝着大黄尸体的方向,默默的闭起眼睛闭目养神。
  然而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什么不对劲的,我一闭起眼睛,却总觉得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我,而且盯着的就是我脖子的位置……
  我想到这里,连忙转头,然而转过头来之后却没发现有任何异常。
  大黄的尸体还是静静地躺在那里,尸体上融化掉了的水也还是顺着草席子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然而当我再次扭转头去,闭起眼睛的时候,我明显再次感受到一束目光朝着我投射了过来!
  那是一束很冷很冷的目光,肯定不是人类的目光,我几乎可以肯定,这束目光肯定存在!
  而与此同时,我意识到了另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老猫去了哪里?
  老猫撒尿也撒了太久了吧?这已经有十多分钟了!别说撒尿了,拉翔也该回来了吧?
  我越想越不对劲,连忙再次把头扭过去!
  这一次我学聪明了,再也不去看大黄的尸体,因为我知道大黄的尸体现在还没有完全融化,就算他可以尸变,也绝对不可能不发出任何声响,所以那束目光根本就不是大黄的,而应该是别人。
  所以当我转过头去之后,我最先看的并不是大黄,而是窗户!
  被我和老猫用报纸从里到外全部封起来的玻璃窗户!
  然而这么一看,我立即发现了不对。在玻璃窗户的报纸之间,有一张报纸已经被人撕开了,从缝隙之中,我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猫一样的眼睛。
  之所以说是猫一样,因为在黑夜之中,这双眼睛却发出明亮的光芒,我知道这并不是他的眼睛可以自己发光,而是因为他的眼睛能够反射这件西屋里点灯的光芒。
  我冷冷地盯着那双眼睛,经过了这么多事情,我见到厉鬼之后的第一个反应已经不是害怕,而是警惕。
  我缓缓从身边摸过来那柄逐月宝剑,对着那双眼睛朗声说道:“是你进来还是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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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话颇有些大黄的气概,说完了之后我还自鸣得意了一阵子,但是现在这种紧要关头,显然不是我该分神的时候,因为窗外那双眼睛,始终都没有停止盯着我。
  那绝不是一双善意的眼睛,我从他的眼神之中看到了贪婪。
  他的目的,很有可能是这里的还魂草药,以及床上大黄的尸体。
  借尸还魂,这是每一个冤鬼的夙愿,也是他们的梦想,重生还阳,起死回生……每一个厉鬼心中都有这么一个梦,显然窗外的那只厉鬼也一样。
  我不知道他已经死了多少年,更不知道他的家人、朋友是不是都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但是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一定会拼尽全力来附上大黄的尸体。
  这是我绝对不能允许的。
  问了一句,那双眼睛没有回答我,依然隔着两块玻璃一扇窗户,静静地盯着我。
  我本想要出去直接灭掉这只鬼,现在以我的实力,普通厉鬼根本不是对手,所以我也并没有害怕,但是转念一想,老猫不在,我还是最好不要离开这间屋子,因为大黄的尸体在这里,我必须要保证一刻不停地看着他。
  否则一不小心,如果让别的厉鬼上身的话,毁掉大黄的尸身,那么大黄就再也无法还阳。
  想到这里,又有一个问题冒了出来,那就是:老猫呢?
  老猫去哪了?是还在撒尿没有回来?还是迷了路?又或者是……被鬼缠上了?
  综合考虑来看,我觉得第一种情况根本就没有可能;以老猫的见识和智商,迷路的可能性也不大,那么这么看来,老猫应该是被鬼缠上了。
  我想到这里的时候,冷汗不由得缓缓流下,老猫这一趟出去只带了红绳,根本没带童子尿,而对付厉鬼,只有一个老猫还是差点劲。我一方面想要出去救老猫,一方面又不敢离开大黄的尸体,想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先给老猫打个电话。
  好在老猫出门是带着手机的,几声嘟嘟之后,电话那边竟然通了,然而我等待了很久,却始终没有听到老猫的声音。
  电话那边只有无尽的风声,和一种怪异的笑声。
  呵呵呵呵……
  那种笑声听起来及陌生又熟悉,应该是某种厉鬼的笑声。
  然而就在这时,我忽然听见窗户玻璃上传来了另一种怪异的声音,我连忙循声望去,却看到一块窗户上的报纸竟然湿了……
  先是湿了一小块,然后渐渐扩大,等到最后,这一块报纸开始彻底湿润、开裂……甚至破损!
  然后是一条舌头出现在了玻璃上!是一条绿色的舌头!
  这条舌头和那双眼睛显然不属于同一只鬼,因为这两个器官实在是离得太远,窗户外面显然不止有一只鬼,如果缠住老猫的也是一只鬼的话,那么现在的窗户外面,一共至少有三只鬼!
  想到这个情况,我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害怕,害怕并不是因为他们人多势众,而是因为我害怕他们强行攻入屋子之中,到时候我一个人恐怕很难保护得了大黄的尸体,毕竟厉鬼上身的过程我并不清楚,不知道他们究竟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成上身,还是一下子就可以上身。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我肯定无法一个人阻止两三个厉鬼同时想要上身。
  我想来想去,始终觉得没有太好的办法,因为厉鬼的身体几乎是无孔不入的,窗户、门缝、通烟囱的孔……几乎每一个有缝隙的地方都是他们的入口,他们几乎可以随意进出。
  我越想越担心,干脆直接从背包里面拿出来一瓶童子尿,二话不说先拧开了朝着窗户上撒一些。
  这么一撒,窗户上的那双眼睛立即瞪了起来,我看到那双眼睛瞬间变成了猩红的颜色!而那条舌头开始猛地抖动了起来,似乎也是感受到了童子尿炽热的纯阳之气。
  我一看这招有效,刚想要继续进攻,忽然感到脚下传来了一阵阴风。
  这种阴风我倒是熟悉,我知道这绝对是某种厉鬼到来的预兆,我想也不想,连忙抹了抹手,抹干净童子尿之后又给自己的眼皮子上抹上了牛眼泪!
  然而刚一抹上牛眼泪,我便看到大黄尸体躺着的那个床下有一个东西伸了出来,那是一双手,一双绿色的手。
  我下意识朝着远处走了两步,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不用弯腰看到床下的场景。
  那只手默默的抓着地面,似乎正等待着发力,然而就在这时,我又忽然看到床下伸出来了一条很长的舌头,那舌头往前一身,一下子接住了大黄尸体上融化的滴下去的水滴,他似乎很喜欢这种东西,舌头一动,已经将那水滴接到了嘴里。
  也正是顺着他的舌头,我才看到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已经被泡的发白了发蔫了的脸,整张脸皮都快要从脸上脱落了下来,看他的颜色,等级应该不是很高,连黑色都还没到,充其量只是个白色。
  看到了他的等级之后,我对他彻底没有了恐惧感,相反,我倒觉得他可怜得很。
  也不知道现在我体内的小枫怎么样了,上一次徐凤先假死附在我的身上,本来应该会引起小枫的注意,但是却并没有,后来我私底下请教过如君,如君说这种情况的唯一可能就是小枫已经开始彻底跟我融合,不再具有独立的意识和形态。
  这和她体内的明君是一样的,这说明她们自己本身已经进入了一种深度的睡眠之中,除非有重要情况和变故发生,否则的话,她们不会对外界有任何感应。
  不过说实话,小枫也已经很久没有吞噬过新鬼了,上一次真正的吞噬还是王家那些可恶的长老。
  于是乎我看着床下那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鬼,笑着问道:“你也想来附身?”
  那小鬼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看着我,脸上的脸皮已经开始不停地颤抖,显然他最开始根本没有意识到我的厉害,只有等我接近他的时候,他才能够感受到隐藏我的身体内部的梁小枫。
  他现在开始害怕起来了,喉咙里面发出了一种诡异的,颤抖着的声音,像是风声,又像是一种哭泣。
  我想也不想,因为我知道外面还有很多厉鬼在虎视眈眈,我必须要杀鸡儆猴,让这些人知道我并不好惹。
  所以我立即张开了嘴,朝着他吸了过去。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那只厉鬼立即变成了一道影子,灰白色的影子,朝着我的喉咙、鼻腔迅速飞了过来。
  我从他的身上能够问出潮白河水的味道,那是我从小到大最熟悉不过的味道,我知道他一定死在了这里,因为他身上的味道告诉了我一切。
  但是我还是要吞噬他,没办法,为了大黄。
  我一边吞噬,一边冷酷地看着窗外的那些已经红了眼的厉鬼,这些家伙显然都只是盼望着能够附着到大黄尸体的身上迅速还阳,却想不到这件事情做出来会有多大的危险。
  都是一些只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打的家伙。
  但是现在,我便要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这么做的风险。
  我本以为我这么做的结果会是让他们不敢造次,然而事实证明我错了,这些厉鬼看到我对刚才床下的小鬼动手,误以为现在是进攻的绝佳时机,我猛地看到窗户剧烈的扇动了一下,然后整个窗户缝隙里面都开始吹进冷风,我知道那是厉鬼进攻的号角。
  果然,随着窗户不停地扇动,三只接近黑色级别的厉鬼从窗户缝隙中钻了过来……
  第一个应该就是那双眼睛的主人,看得出来,他除了有一双类似于猫的眼睛之外,还有一张跟我刚刚吞噬掉的那只小鬼一样的脸,都是已经被泡肿了,显然也是潮白河里的溺死鬼,看到这些厉鬼,我不由得觉得大黄真心很幸运,如果我爷爷捞上来的晚一点,那么大黄岂不是也要被泡成这个德行了?
  我丝毫没有意识到大黄现在被冻得只怕只比他们更惨,反正看到这些厉鬼,我心里头最开始产生的想法便是恶心。
  我刚刚全部吞噬完刚才床下的那只厉鬼,窗户中飘进来的第一只厉鬼已经朝着我扑了过来,他的头发上甚至还缠着一些水草,看上去颇有些可笑。
  我猛地将手中的逐月朝着他刺了过去,根本没有多做假动作,因为以他的实力,我打败他最多不过三招之内。
  “奉劝你们一句,想要上他的身,先得过我这一关,但是以你们三个人的实力,只怕加起来也过不了我这一关。”我厉声说道,逐月剑已经划向了第一只厉鬼的脖子。
  那三只厉鬼显然都能听懂我的话,他们的眼神之中流露出惊恐的神色,最后一只进来的厉鬼年纪最小,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听了我的话,吓得差点扭头逃跑。
  话音未落,逐月已经架在了第一只厉鬼的脖子上,他猛地一怔,似乎因为感受到黑曜石炽热的精华,因此不敢再动。
  我没有立即结果他的性命,而是再次问道:“再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要是走的话,那么咱们双方算是握手言和,但是如果你们继续纠缠下去,只怕今天晚上,你们三个就要立即去投胎转世。”
  被我制住的这只厉鬼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听着,但是我能感受到他身上已经流出了冷汗,而远处那两只厉鬼都开始犹豫了起来,最远处那个年纪小的显然最害怕,忽然动了动喉咙,出声问道:“走了……俺们走了你就不害俺们?”
  一张嘴,竟然是附近的方言,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对这边的方言十分熟悉,当即便用当地口音说道:“我是本地人,信我吧,没错。”
  那小鬼竟然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他这一走,第二只厉鬼,也就是那只长舌头的厉鬼立即也要走。
  趁他还没有离开这间屋子,我立即将他叫住:“你等等!”
  那小鬼猛地站住,浑身发抖,显然是对我充满了恐惧。人怕鬼、鬼怕人,其实这世界上并不存在什么天敌不天敌,恐惧往往都是双向的。
  也许在我还没有练就一身本领之前,我对任何一只鬼都会心怀恐惧,然而当我现在手握逐月,人鬼融合的时候,我发现其实厉鬼也没那么可怕。
  那厉鬼仍然浑身颤抖地看着我,等着我对他进行最终的裁决,我却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么做,而是问道:“我刚才有个朋友出去撒尿了,你看到了么?”
  那厉鬼点了点头,做了一个抽烟的手势,然后又做了几个僵尸伸手往前跳的动作,之后又比划了几下。
  虽然他的动作很难懂,但是我立即明白了过来,问道:“你是说,他在外面抽烟的时候被鬼给缠上了?”
  厉鬼点了点头,这家伙不会说话,白长了这么长的舌头了,真是沟通有障碍。
  我又问道:“那他有没有生命危险?”
  厉鬼看了看远处,似乎他可以透过已经被报纸封上了的窗户看到外面一样,过了一会,他连忙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和后背,然后露出了一个痛苦的表情。
  我再次猜道:“你是说他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肩膀和后背受伤了?”
  那家伙再次点头,露出了肯定的表情,我连忙说道:“你快出去,让那些厉鬼将我朋友放回来,要是晚了一步,我吃了你们所有人!”
  这话说完,那厉鬼如遇皇恩大赦,飞也似的朝着窗外跑去。
  我逐月剑下的那只厉鬼也是浑身颤抖,不停的哆嗦着,我知道这家伙也想赶紧逃命,便松开了他。
  他还没走远,忽然回头看了我一眼,低声说了句:“谢谢。”
  这家伙竟然会说话?
  好不容易又逮着一个会说话的鬼,我当然不会让他溜走,连忙问道:“你们过来,都是为了借尸还魂?”
  这只鬼点了点头,说道:“当然。”
  他说话不多,而且很费劲,看得出来是他做鬼的时候一定很孤独,不常和人交流。
  我常听说溺死鬼往往就会被困在自己死亡的地方,这地方也许是水草较多,也许是风水不好,直到遇到另一个活人从这里经过,必须将那个活人在同样的地方害死,这才能够投胎转世。
  这种事情叫做找替死鬼,在全国各地都有这样的传言。
  我不知道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但是毫无疑问的是,溺死鬼肯定是一种十分孤独的鬼。
  我看了看他,觉得他虽然形式诡异,但是却是个实在人,我问道:“实话告诉你,我这位朋友死了十年,现在是他还阳重生的日子,明天晚上子时,他就能复活了,我知道你们也都是陈年老鬼,也希望能够复活,但是守卫我这个朋友的能人异士层出不穷,你们就算是来了,也是自寻死路。知道么?”
  那水鬼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说道:“知道。”
  我说:“那就好,记得别忘水底下的朋友们再来了。”
  没想到水鬼却又摇了摇头,说道:“他们不听我的。”
  简单的一句话,却说明了很多问题,我知道这三个家伙只是那些水鬼之中的少数,就算我吞噬了一只,却还不能威慑全部,纵使熬过了今天晚上,明天晚上又是艰难的一夜。
  我没有再和他废话,而是放他离去,几分钟之后,老猫沉重的步伐从远处传来,我听见他骂骂咧咧地走到门前,一把拉开门,说道:“林杨,这外面来了不少溺死鬼,差点没把我拉到潮白河里替死……”
  我看了看老猫,这家伙现在已经彻底挂彩,脸上一道红印,差点就破了相,肩膀上的衣服已经被抓破了,后背上更是有十几条血痕……
  老猫的身手现在虽然不如我和大黄,但是毕竟也是个老牌趟阴人,被折腾成了这个德行倒也是意料之外。我不由得问道:“老猫,外面多少人马?”
  老猫伸出了一双手,说道:“没有八个也有是个,反正我一只手是数不过来了,这大黄,为了保护他那具发臭了的尸体,咱们倒是受足了洋罪。对了,我刚才看见从屋里窜出去三只水鬼,都是你放出去的?”
  我点了点头:“我吞了一个,剩下三个让他们回去通风报信,我得杀鸡儆猴,要不然他们虽然能力较弱,但是人数太多啊……”
  老猫表示赞同:“你做得对,反正今天晚上差不多算是熬过去了,必须得有人回去告诉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水鬼,咱们两个还是挺厉害的……”
  说到这,老猫已经有点站不住了,赶紧说道:“林杨,快,给我贴上点创口贴!”
  说着老猫在马扎上坐下,整个人背朝着我。
  我给老猫贴完了创口贴,指了指窗户,说道:“报纸被那些水鬼祸害了,咱们赶紧上去贴上吧,要不然太阳一出来,直接就照到大黄的尸体了。”
  老猫也顾不上休息,赶紧跟着我补贴了一遍,贴完已经凌晨四点半了,我和老猫俩人都是双眼发青,继续枯坐到天亮……
  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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