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珠勿惊龙(日薪八千拿命换,记录我当珍珠潜水员的日子)

  这次踏上的地方,是我们第一次来时,走了很久之后才到达的山区,虽然熟悉,但仍旧令人害怕,仿佛再次进入无间炼狱。到处是漆黑坚砺的岩石,间或路过一些流淌着红色岩浆的山体。
  几个看守骑着一种极为怪异的动物,大小如马,头却像是骆驼的变异恐怖版本。我们三人被一根绳子拴着,跟在其中一名看守后面,被马拖拽着朝前走。
  杜志发冲着前面大喊:“你们要带我们去哪儿?”前面的鬼卒这次竟然回了话,说:“很快就知道了。”
  跟前次一样,一路上经常会有在山凹处形成的水塘,水质还是那么至清无鱼。当我们三个被拖拽得踉踉跄跄、精疲力竭,几乎再也迈不动步子时,众人踏上了一个山头,放眼前望——整整一座山体上,布满无数大大小小的洞窟,透出幽冥鬼火,而自山腰开始,便有数条鬼雄的石质阶梯,从四面通向上部的黑暗宫殿。在紫黑色天空的背景映衬下,这座阎殿显得阴森、恐怖却又宏伟,甚至从中隐隐传出令人胆寒的凄厉尖叫和滚滚闷雷之声。
  杜志发头一个喊了起来:“这不是我们上次来的那个第三殿吗?”因为这座阎殿太具特色,下部纯粹是依着山体钻凿修成,上面再在山顶之上另修宫殿,前面山谷间的空地是广场,所以给我们的印象都极为深刻,真是过目难忘。
  先前说话的那个鬼卒,听了有些奇怪,问:“你们上次来过?”我忙说:“没来过。人就一条命,只够死一次,阴曹地府,谁还能进来两次?”鬼卒似乎有些狐疑,我心里大骂:“杜志发你个狗日的,管好嘴行不行?”过了片刻,鬼卒才再次开口:“这是三殿阎王的黑绳大地狱,你们在此会受倒吊、挖眼、刮骨之刑。”
  这番说辞,我和杜志发倒不是太惊讶,因为已经经历过了一次,忘了问赵金生当时是怎么想的。
  没等我们言语,鬼卒再次拉着我们前行,穿过两座山间的山门,来到了这座谷中的鬼城——第三狱。本以为可以有一点喘息的机会,谁知紧跟着而来的是,我们三人,照旧被绑在了山谷中心、阎殿之前空地上立着的木杆上。
  这时我想到杜志发骂赵金生乌鸦嘴,现在看来,赵金生确实他妈的是乌鸦嘴,照这么下去,还真有可能被人当成唐僧肉给放进蒸笼里活蒸咯。但当时我真正满脑子想的是,不知是应该期待被鬼卒首领认出来,还是期待认不出我们。
  蜂窝般的巢穴中,开始陆续走出一些鬼卒,这些人倒没有戴半脸骷髅面具,穿着打扮说不清是哪国风格,但整体给人的感觉就是勇士装扮。而且这些鬼卒长得跟我们几乎一模一样,是实打实的人类模样,并且还是亚洲人种。只不过他们的脸上,涂抹着一些黑色、红色的油彩,更加显得骁勇骇人。
  杜志发转头朝向我,压低嗓子问:“宣哥,一会儿咱们怎么说?接着上次的谎继续编?”
  “我不知道。还不知道有没有让咱们开口的机会呢。”
  赵金生问:“他们讲什么呢?”我说:“老一套,说十狱阎殿就要开张了,我们是东岳大帝先收进来的几个亡魂,以后还会有大批亡魂到来。”
  杜志发说:“东岳大帝?东岳大帝不就是黄泉村阎王庙里主祀的那个神吗?”赵金生直摇头,说:“要是死在这帮神经病、偏执狂、变态手里,连简清明的面都没见着,简直他妈的让人笑掉大牙。”
  这时,从对面大殿的台阶,下来十个人。人群自动分开站到两旁,让出通道。我说:“难不成这十个酋长,成年累月都住这边的?说到就到?”
  杜志发说:“这也不是没可能啊。说不定这个第三殿就跟都城似的,大领导不都在都城办公吗?”赵金生稍微有些没理解,问:“杨宣,你说什么?酋长?”
  我说:“这里不是一共十座阎殿吗?其实就是他娘的十个部落,每殿的首领,就相当于酋长。”眼看那十个人慢慢走近,我嘱咐道:“一会儿你们都别说话,我来说。”
  当酋长们在对面的椅子上落座后,其中的一人,盯着我看了许久,忽然起身,直接走过来,伸手指着我,同时回头道:“他们,他们是去年那几个亡魂。”
  看他那表情,再听语气,似乎情况有些不妙,认肯定是被这家伙认出来了,但他现在称我们为亡魂,而不是去年由我们随口编的鬼差,似乎说明,他们已经断定,我们是装腔作势,骗人的。
  尽管我此时脑袋转得飞快,但想到的只有一条路——赖到底。于是说:“你们又抓错人了,上次巡视回去后,阎王很满意,所以这次特地派我们来传话,再过半年,他就要带领大批鬼差进来,到时候,便是阎殿真正重开之时。”
  这时,一个瘦高个首领站起来,慢慢踱到我们面前:“你说你们是阎王派来的?”
  我硬撑着胆子,答到:“是啊。”
  “哪个阎王?”
  这一下问住了我,我寻思上次的时候,也没问我这个问题啊。但嘴上不能停,一卡壳就要露陷,于是胡诌道:“第五殿,阎罗天子包拯。”
  那人哈哈笑了起来,随即又突然停住,换成一副阎王面孔,恶狠狠道:“还想再骗!?”说着,揪住我的衣领,“上回因为你们持有鬼雨法螺,所以未曾多加盘问,及至长老归来,细查之下,方才发现破绽,你们口口声声说是奉阎王之命前来巡视,可我鬼卒太庙中,阎王当年留下的诏书里却写的清楚,到时候东岳大帝将直派差使而来。并且令我等在此修筑阎殿的可不是阎罗天子,而是十殿阎君的上司,东岳大帝的手下——酆都阎王。只不过我们平日直接称阎王,所以才被你们钻了空子!”
  说到这里,转头便冲旁边的手下喊道:“把他们拖到大殿去。”十万火急中,我连忙大声说:“我们确实是东岳大帝的手下,起初说阎王,是为了不引起误会,因为担心你们只知阎王,而不知帝君。”
  对面几人听了,互相看了看,神色有些诧异,但同时仍旧带着极大的怀疑。不过,居中的一个首领,走进几步,指着我说:“那你说说,东岳大帝派你们来,除了巡视阎殿修建之外,还有一件紧要的差事是什么?”顿了下,“我可告诉你们,这件紧要事,可是酆都阎王临行前,在留下的诏书里写明了的。”
  我朝杜志发还有赵金生看了一眼,他们也都吃惊地盯着我,不知我要说什么,其实我自己都不晓得该说什么。情急之下只得一咬牙,说:“为了这里的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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