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珠勿惊龙(日薪八千拿命换,记录我当珍珠潜水员的日子)

  第24章 沉船坟场

  杜志发睁开了眼睛,迷茫地看着四周说:“这,这是哪儿?”我拍打了几下他的脸,喊着:“嘿,嘿,阿发。”
  “宣,宣哥,我们死了?”杜志发一脸微贱的模样,小心翼翼问到。
  我见他没事儿,彻底开心起来:“死个毛死,咱们还活着呢。”“但这是哪儿?回合浦了?”我一边把他拉起来,一边看着周围说:“我还真不知道这是哪儿。”
  杜志发坐了起来,奇怪着问:“什么?不知道是在哪儿?”“我也刚醒,你看,咱们身上都还穿着潜水服,还湿着呢。”看着他一脸迷茫的表情,我继续说:“既然你还能被救过来,证明从你被那巨兽咬碎氧气瓶到现在为止,根本没有过多长时间,否则早淹死个球了。”
  杜志发陡然惊恐地摸摸浑身,说:“完了,完了,要得减压病了。宣哥,减压病啊!”
  “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没,这倒没有。”杜志发一边继续摸,一边傻愣愣地说。然后惊讶起来:“Jesus Christ,我他妈竟然没得减压病?”然后惶恐中带着一丝窃笑,对我说:“这不可能啊!?”
  我朝天空指了指:“怪事还多着呢!你看这里的天,有白云,却没有蓝天,一丝蓝色都见不到。云也不像云,更像是雨雾的感觉。”接着提起鬼雨法螺:“看这螺,螺身完好无损,也还活着,但周围哪里有下雨的迹象?”
  杜志发挠了挠头,说:“该不会我们在地下吧?”
  “地下能有海?”我指着眼前那片一望无际的大海,“地下能有天空?还能有跟白天一样的光线?”接着又朝不远处的茂密树林指去:“地下能有树林?还是热带的?从江苏一下子跑到热带了?”
  杜志发倏地站了起来,竖起手指:“啊!我明白了,咱们肯定是穿越了。”
  “穿你个头穿越,寻秦记看多了吧你。是不是过几天再弄个三妻四妾,最后给你生个儿子叫杜甫?”
  “要么时空转换,进入另一个空间了?”
  我无奈地摇摇头:“你还不如说我们是在火星。拜托兄弟,想点有用的,行不行?”
  这时杜志发瞥见我脖子上露出来的龙牙,说:“难怪那东西不咬你,光追着我屁股咬呢。还是你的龙牙有用啊!真能护身哎。”
  “谁让你们不带!”
  “这不大家以为是假的么。回去我怎么着也得求简师公给我一个,这回我信了。两人下水,你带我不带,摆明了我吃亏嘛。水兽要吃肯定先吃我咯!”
  “回去?先搞清楚这是哪儿再说吧!”
  我叉着腰,又将四周环顾了一遍,从醒来到现在,半个人影都没见着。只有岸边的那一大片树林,偶尔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这时杜志发问:“几点了?”我说:“手表和潜水电脑都进水坏了。”“靠,咱们这该潜了多深呐?连潜水表和潜水电脑都进水了?”“我看最后一眼时,已经超过三百米,最终多深,我也不知道。真是,真是很难想象。而且我朦朦胧胧中觉得那条巨兽,似乎追我们到了一定深度后,就突然停了下来,估计再往下的水流速度,连它也不敢潜。下去之后就甭想上来了。”
  我咬着嘴唇,又瞧了瞧那片看不穿的树林,最后说:“咱们往林子里走走看吧。其他,无路可去。”杜志发顺着我的方向望去,这时树林又沙沙作响起来,他咽了几口吐沫,半晌冷不丁冒出一句:“宣哥,有烟吗?”
  “有树叶子,要不要?”我没好气地答到,“我他妈还想抽呢,可这鬼地方到哪儿找烟去啊?”
  “行行行,你说去咱就去,别上火。我这不是看林子里挺黑挺暗,有点小紧张。”
  接下来,我和杜志发收拾起能用上的工具,便缓缓朝林子里走去。说到工具,拢共就三样,首先杜志发的鲨皮携具和所有装备全没了,两手空空;我这边也就四棱刺、潜水手电、指北针,三样。其他,没了。另外最重要的——鬼雨法螺,当然带着,虽说没水养活,但总不能丢到海边不是?人的命还指不定能活到啥时候呢,对于螺实在考虑不了那么许多了,仍旧挂在腰间。
  一进入林子,光线顿时暗了很多,身上顿觉凉意。我掏出指北针,看了一下,刚才的海岸线是西北方向的,此时我们正朝东北穿过树林。
  越往里走,我们越觉得怪异,刚才的沙滩譬如热带海滨,让人感到温暖,但林子里却像换了个世界,我的脑海中不由冒出个词——地狱森林,似乎有种深深的哀怨阴暗之力,缭绕其间,像幅令人压抑的油画。
  这时两人都已经很口渴,但海水没法喝,林子里还不知道何处才有水源。另外最要命的是,我们没有鞋,原本潜水穿的是脚蹼,现在只能光脚,幸亏地上的落叶厚实潮湿,并且不是针叶林,否则可就有的受了。
  “宣哥,我小时候有次在山上林子里迷路7天,你还记得这事吗?”
  我密切注视着四周,边走边说:“当然记得,你小子命大,那时候还是上小学吧。你困了7天都没死,最后被大人找到了。”
  “那次也真是邪了门了,我跟小叔还有几个大人上山去打猎,谁知半路我看见一只兔子,然后就中邪了似的自己追过去。眼看追到了,可兔子又跑远一点,就这么一直追,清醒过来时,已经不知道身在何处了。直到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后怕呢!”
  “山里有些事情还真不好讲,你要说那只兔子是山精鬼怪吧,可它又没现身什么的;你要说不是吧,但怎么就能让你撞邪似的追过去呢?”我看了看周围,哪边都还是一个样子,叹了口气:“咱们还是少说点话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水呢。”然后蹲了下来,捏了捏地上的落叶,又抬头看看树上,“不过似乎刚刚下过雨,你看地上和树叶上的水都还没干。”
  这时,我突然看到前方树木丛之间,似乎掩映着什么东西,便向前走了几步,看清后指着说:“阿发,看,那儿有个棚子。”然后,两人惊奇地走过去。
  来到旁边,发现这棚子虽然极其简易,只是一个用树枝扎成的顶盖,斜着固定在树干和地面之间,但毫无疑问,是人搭的。这个小小的发现,挺令我们欢心鼓舞,毕竟从醒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但此处却是我们发现的头一个与人有关的东西,至少证明,这个地方有人来过,不是什么永世隔绝的地方。
  杜志发蹲下来,从棚子里撤出铺在地上的一大块塑料布,哈哈大笑说:“有了,有了。咱们可以有水喝了。”
  我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你是说用塑料布,垫在树下面,然后摇晃树枝,让上面没干的雨水往下淋,滴在这上面,然后卷起来,就等于采集到水了。”
  杜志发笑着点点头,然后四周转了一圈,拍着其中一棵树,说:“就这棵了,宣哥,我爬上去摇,你在下面把塑料布铺好。”说完,活动了一下胳膊腿儿,便朝上爬去。杜志发人瘦又灵活,小时候成天在外面野,下河摸鱼,上房揭瓦掏鸟窝,一件没落下过,所以爬树是他的强项。
  我在树下铺好,然后抬头朝上看,这棵树很高,枝叶也很茂盛,杜志发猴子一样爬上去,然后就消失在枝桠树叶当中。
  “好了没?”我喊道。
  “等会儿,我找个可以晃动又不容易断的地方。”枝叶中传来杜志发的声音。
  就在这时,四周忽然响起沙沙声,我连忙转身,侧耳倾听,朝四周看去。什么都没有,可是声音还在继续。又过了一会儿,我才意识到,原来下雨了。我心里一乐,朝树上喊去:“阿发,下雨了!”
  这次,杜志发没有回答我。
  雨下得更大了,我又喊:“阿发!?”
  还是没有回答。
  我开始有些焦躁起来,走到树干下面朝上看,但浓密的树枝中,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我有些提心吊胆,但又觉得不可能会出什么问题,活人还能在树上消失不成?于是走过去,将塑料布重新摆了个位置,尽量让中间能够凹下去,好淋到储存到更多雨。
  这时,我的后背突然被什么东西猛挠一下,吓得我跳了起来,回头一看,却是杜志发。我说:“奶奶的,林子里这么出其不意,会吓死人的。你干嘛去了?刚才喊你怎么没人理?”杜志发坏笑着伸出手,每只手里多了四个鸟蛋:“我看见上面有个鸟窝,就继续往上爬了一点,窝里八个蛋,全被我掏下来了。”
  我有些吃惊,说:“你两只手里都拿着鸟蛋,怎么爬下来的?”“靠手腕和胳膊咯。这点小本事还是有的。”说着递给我四个。
  于是两人坐到棚子下面躲雨,说是躲雨,其实也躲不了多少,因为棚顶是漏的,但也有好处,我们每人凑到漏雨的地方,张嘴喝了不少淋下来的雨水,稍减燥渴。
  这时杜志发说:“刚才那棵树很高,爬到上面后,我顺便探出头去,朝四面看了看。整个林子密密麻麻一大片,基本是朝西北和东北两个方向的,所以咱们如果想出林子,就得往北走,那里最窄。不过北面林子以外,比这里更黑,全是阴山,还隐隐打着闪电,就跟传说中的鬼城似的,看着很吓人。海边最亮,然后越往北就越黑。实在搞不明白,怎么同一处地方,会出现不同的光线亮度?难道这里不分白天黑夜吗?”
  我听了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想了想,说:“你这么一说倒提醒了我,从咱们醒过来,到现在,你见过天上太阳在哪里吗?”
  杜志发低着头,情绪有些低沉,说:“这会儿下雨,是阴天,当然看不到太阳。”“可是我在沙滩上时,除了云,就没见太阳,也没有蓝天。”
  看着棚子外的雨,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我说:“咱们得找个别的地方过夜,这里感觉不保险,而且也没法生火。”
  “对了,刚才在树上,我看见往前不远的地方,有个小土坡,上面似乎有房子。咱们不如去那里?”
  “有房子?你不早说?有房子就有人啊,有了人咱就能知道这是哪儿,回去了啊。”
  “但我不能肯定就一定是房子,看不清楚。”
  我一边提着鬼雨法螺,让螺身浇点雨水,尽量让它能活着,一边说:“不管了,咱们就去那儿。”
  杜志发站起身时,屁股下面的落叶里,隐隐露出一块大石头,我随意拨开看了看,却吓了一跳,那石头上模模糊糊刻着几个字——“我能回得去吗?”
  简简单单六个字,却让两人浑身冷汗直冒。这块石头很大,底部嵌在土里,上面露出一部分,应该是原本就生在这里,并非被人搬过来的。如果在上面刻字,那一定是当时住在这个棚子里的人。也就是说,那个搭棚子的人,他在极度迷惑、孤独与恐惧中,自言自语着在这块石头上,刻下了这么六个字——“我能回得去吗?”
  我们带着惊恐和震惊,慢慢朝前走,一路上,我反复思考着这句话到底该如何去理解?如果是某个正常的地方,那么就不存在回不回得去的问题。之所以说出这句话,只有一个解释——这里是怪异之地!那人是谁?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要怎么才能回得去?我快疯了。
  当终于到达杜志发看到的那个小土坡时,我们两人的脚都已经磨破。昏暗的光线下,伴着雨水冲刷,让这座土坡显得孤孤零零。远远看去,坡顶平坦,上面似乎确实有些奇怪建筑,我们忐忑不安,又有些紧张,费力地爬了上去,出现在眼前的场景,却令人惊惧不已——整个坡顶,堆满了各式各样破旧的船只,大到如龙牙号般,小到渔船,甚至还有几个潜水钟模样的东西。整个山顶,在雨中发出微微嚎叫,夹杂着船上门窗被风吹动的阵阵嘎吱声,宛如沉船坟场!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