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珠勿惊龙(日薪八千拿命换,记录我当珍珠潜水员的日子)

  第25章 双刀

  在雨水的浇淋下,两人脚下的伤口生疼,迫使我们从震惊中醒来。杜志发说:“赶紧先找条船避会儿雨吧,要是脚上伤口发炎就惨了。”我点点头,于是两人爬上中间一条大船,船身上有几个斑驳的繁体字“和盛号”。
  进了舱里,虽然年代久远,但至少还能挡风遮雨,与先前那个棚子相比,真是天差地别。我们两人翻箱倒柜,想寻找一些有用的东西。借着微弱昏黄的光线,我竟然从一个抽屉里找到了张泛黄的报纸,凑到窗户前,只见右上角的边栏印着繁体字“中华民国二十五年五月六日”,我嘴里小声惊呼一声,杜志发凑了过来,问:“怎么了?”
  “这报纸竟然是1936年的。”我不禁抬头看了看舱内四周,确实不像现在的船,然后我就奇怪了,使劲挠头,“你说如果这是沉船的话,怎么里面报纸还没坏?”
  杜志发说:“报纸坏没坏倒不能证明什么,沉船被捞上来,放在阴处,里面的报纸说不定也会阴干。但关键是,如果是沉船,那么谁把它们捞上来并且运到这山坡上的?”
  我想了想,点头说:“有道理。这么多船,绝对不可能自己飞到坡顶上,肯定是人工运过来的。也就是说,除了搭棚子的那人以外,一定还有别人,并且数量还不少,否则没法完成这么大的工程量。”
  “只不过这些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呢?又为什么做这脱裤子放屁的事?非得把沉船搞到这里?”
  我扔下报纸,说:“先别管了,反正小心为上。继续找找别的。”
  最终我们在起居舱里,不但找到了民国样式的衣服、鞋子,而且还在餐厅发现了一箱葡萄酒,密封很好,包装也没坏,不过上面似乎不是英文,而且字母很潦草,所以我们也不认得是什么牌子的。
  餐厅里刀叉一类的工具很多,都散落在地下,杜志发选了把切水果的刀带在身上。我们心里挺高兴,这还只是一条船,要是休息一晚,明天把整个山头那么多船搜上一遍,还不知道会发现多少好东西呢。只不过,船里的东西遗留了很多,按理来讲,如果是沉船的话,应该还有很多尸体也留在里面,但是从船头找到船尾,从甲板找到机舱,一具尸体都没有发现。
  当我们用雨水冲洗完伤口,换上找到的衣服、鞋子,浑身干爽地坐在船舱里,手上各自拿瓶葡萄酒喝时,才忽然想到,还有一个大问题没有解决——火!
  两人一合计,这儿没打火石,外面湿了吧唧的,也没法去找,找到了也打不着。要生火,唯有一个办法,学原始人钻木取火,因为船舱里有干木头、破棉絮、报纸,甚至机舱里还有机油。但钻木取火是个力气活,搞不好手上全弄起了泡,还是点不着火,但就算今天不需要火,可以干喝葡萄酒加生鸟蛋。明天呢?后天呢?总归需要。
  最后,杜志发自告奋勇,说闲着也是闲着,不生堆火害怕夜里有野兽跑进来,做梦时稀里糊涂就被扯出肠子,生吞活嚼了。我说那好,你先来,我去躺下休息会儿,如果弄累了还打不着火,两人再换班。
  于是我便走进隔壁的休息舱里,躺到床板上。透过窗户正好能看见外面的天空,依然是那样昏黄,但与几个小时前相比,光线并没有变暗一丝一毫,仿佛真的没有昼夜,永远就是这样——海边明亮、林子昏暗、越往北越黑。
  我双手枕在脑后,就这么朝外望着,心里的情绪极为微妙,像是沮丧、恐惧、思念、焦虑的混合体。身体虽然非常疲倦困乏,但大概累过头了,反而不怎么睡得着。忽然,天空中划过一只黑影,像是一只超大的鸟,模样极怪,我惊得一下子坐起来,趴到窗户上细看,怪鸟从头顶一掠而过,我便又跟着跑到对面的窗户,朝外看去。
  但很快,那只大鸟就消失了踪影。
  这时,外屋传来一阵轻柔的歌声。我听了,心想:“杜志发什么时候也会唱歌了?”片刻后觉得不对,那不是男人的声音,而是女子温婉的歌喉,并且这个声音似乎既熟悉又陌生。
  我皱着眉头,满腹狐疑地走出去,来到外间,却发现杜志发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年轻姑娘,坐在杜志发的位子上,一边哼着歌,一边用手里的木头钻着火。
  我惊恐至极,吓得倒退几步,贴靠在墙上,问到:“你是谁?”年轻姑娘抬起头,脸上露出一双熟悉的酒窝,朝我浅笑着柔声道:“杨宣,你还好吗?”
  盯着那秀丽的脸庞,我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竟然是曾与我相处四年的前女友——陈霜。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又掐了自己一把,能感觉到疼,不是在梦中:“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陈霜站起身,朝我款款走来,说:“我知道自己错了,想来陪你。”说着,伸出手抚向我的前额。
  我挡开,朝旁边让了几步,靠在桌子上,说:“当时我独自到了上海不过才一个月,你就简简单单一句分手,然后便电话不接,QQ不回,最后干脆换了号码,人间消失,要跟我死生不相往来。你知道那时我的苦吗?你知道当时你是我的唯一吗?四年的感情,最后抵不过两地分开一个月,连分辩的话都不给我机会说一句!”我情绪激动起来,转身捏住她的双肩,“我父亲刚去世,你便也离开我,爱情对你根本就是儿戏!你心里根本就没我!现在为什么还要来?为什么?良心发现了?啊?还是现在回头想想,才觉得还是我好?”
  大概自从分手后,从来不曾有机会将这些话,亲口对她说出来过,而我当初又是用情极深,此刻情绪接近失控,眼中涌出泪来,在舱里来回走着步子,继续说:“陈霜,我告诉你,有些错误无法弥补,我现在有自己的感情,我现在有自己的生活,你已经把我那时的生活毁了一次,还想再来把我现在的生活毁一次?你错了。错过的终将永远错过,我不需要靠你来证明什么,不是有了你,我才有意义,不是有了你,我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有你或没你,我都将会取得我应有的成就,做成我应有的事业;有你或没你,我都会拥有我应得的地位;有你或没你,我都还是我——杨宣,我不会因为你而改变。如果你现在后悔,只是为你曾经的错误,付出的代价。”
  陈霜哀怨的眼神,似乎万念俱灰,轻轻将我脸上的泪水拭去,然后把头靠在我的胸口,幽幽地说:“我知道这是老天在惩罚我,但是,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我说:“错过的终将错过,否则谁会珍惜眼前人?”
  舱里沉寂了片刻,这时忽然寒光一闪,陈霜拿起桌上杜志发的水果刀,劈手就刺了过来,我死死捏住她的手腕,但不知一副娇柔的身躯哪里来的那么大劲,陈霜竟然将我死死压住,眼看刀尖离我越来越近,情急之下,我抽出右手,迅速拔出腰间的四棱刺,横向刺了过去,正好插在她拿刀的手掌心。水果刀掉落到地上,格朗一声,我再朝她看去时,却见陈霜变成了杜志发,杜志发捂着自己的手掌,疼得蜷缩成一团。
  我看看自己手里的四棱刺,又看看地上的水果刀,拼命揉了揉眼睛,地上躺着的,确实是杜志发,疼痛呻吟声也确是他发出的,陈霜不见了踪影。这下我顿时崩溃了,什么也顾不上,连忙将杜志发扶起靠在墙上,用刀子从衣服上割下一条布,给他包扎。
  许久,杜志发才渐渐止住了呻吟,脸色也由苍白,稍微回了一丝血色。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从何说起,谁知杜志发却先开了口,问到:“你刚才怎么变成了朱瑞?”
  “朱瑞是谁?”我惊奇地问到。
  “是我在澳洲时认识的一个当地华人。我那时跟一个华裔姑娘处得很好,后来她总找借口问我借钱,最后又说她母亲得了癌症,其实我知道她是骗我的,但我很喜欢她,所以一直没有揭穿。谁知后来有一天,却看见她跟这个朱瑞在一起,很亲昵,我暗中找人调查后才知道,所有这一切都是朱瑞安排的,那个姑娘从一开始就是奔着我的钱来的。在上海时你问我,在澳洲当珍珠潜水员工资那么高,怎么可能一点钱都没存下来。我说被我赌掉了,其实,我的钱大部分都给了这个姑娘了,如果她真的喜欢我,我根本不会在意,可背后竟然全是朱瑞设的套。我唯一从澳洲带回来的,就是这只手表,二十万,知道为什么吗?”
  我听了,摇摇头。忽然觉得有点心酸,这些话从杜志发这么个看起来混混模样的人嘴里说出来,感觉很特别。他接着说:“因为这是对情侣表,我给那个姑娘也买了一只,只要我抬手看到表,我就能想起她。刚才我忽然看见朱瑞那个狗日的从里屋走出来,说了几句话后,我情绪很激动,拿起桌上的刀就朝他刺,谁知却被他刺中了手。最后,莫名其妙朱瑞又不见了,变成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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