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典当行的禁忌,七年前我收了块诅咒我七年的死玉。

  “秦先生……”冯老道眯着眼,沉吟良久,让我稍等一下,随后他立即到别的房间去打电话。

  没多久冯老道就面带笑容的回来了,他说,放心吧,白镇附近已经调派人手去进行追捕了,这秦先生的确是长生殿的人,没想这些家伙越来越胆大了,竟然敢在我们眼皮底下作恶!

  长叹一声,冯老道说,这次又托了小友的福,找到长生殿的人了,这秦先生早就记录在案,只是行踪难定,我们每每好不容易找到他们的下落,准备进行抓捕时,总是让他们溜掉,不瞒你说,斗了这么久,我们抓住长生殿的人屈指可数,而且就算抓住了,也很难获得有用的情报……

  至于为什么获得不了有用的情报,冯老道没有细说,想必这涉及到一些机密。

  他好奇问我,这次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找到长生殿的人了,看我样子挺狼狈的,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我大致把白镇的经过讲了下,老道听的眼皮直跳,末了一向表现的温和的冯老道也忍不住拍桌子,怒骂长生殿这帮混蛋,最后,冯老道霸气跟我说,这事情你不用担心,长生殿一直是个巨大的隐患,不管是什么人,有多大的后台,牵扯到长生殿,都不会有好果子吃,这种事情是毋庸置疑的。

  听到这话,我微微一怔,忍不住讪笑一声,冯老道这话有点奇怪啊,沾染上长生殿必死无疑,沾染不上,那就……

  我没多说,冯老道已经表态,我此行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没先去找刘甜,我自然是考虑到她都被人挡着了,我去找她岂不是自投罗网,而冯老道跟他们不是一个体系,但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下来,我明白冯老道似乎拥有很强的能量,有他这边的表态,我才能真正松一口气。

  就算冯老道的说法,很值得玩味,那也不关我的事了。

  正要告辞,冯老道忽然笑眯眯拦着我,我奇怪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冯老道说,忘记上次剿灭那老家伙的事情了?我说了上报后,肯定会给你奖励的。

  我眨眨眼,心里忽然有点想乐,还剿灭,感情长生殿的人,在冯老道他们事务所里,跟无恶不作的土匪一个性质,剿灭其中关键人物,就要论功行赏。

  我没急着走,倒真挺好奇他们会给什么奖励,冯老道摸着胡须思索了会说:“据我所知,小刘你现在还没房吧?这样吧,我可以做主先分你套精装房,房产证那些很快就可以办妥……”

  我眨眨眼,啥?我在外面混了多年,连贷款首付都没攒够了,精装房就这么来了?

  直到我离开冯老道的别墅,上了陆圆圆的车我还在发楞,有点反应不过来,这房……我要是不要?要说冯老道提出后,我没心动,那都是放屁,以前没存到什么钱,就算我是医生,医术也过关,但真有个好工作,想要买房,无疑还要几年的努力才能成真。

  四中给我分的房,只是让我住,又不是自己的……
  “我艹!你倒是接着啊,市里一套精装房,多少钱你不知道?傻啊你,不要白不要!”王栋恨铁不成钢道。

  “你做什么了?为什么要给你一套房?这不是小东西,好好考虑清楚再说,别听王栋瞎说,这种东西能随便拿着吗?”陆圆圆瞪了王栋一眼,蹙眉看着我说。

  我揉揉鼻子没吭气,我总不能直接跟他俩说,我干掉一个老头,所以冯老道代表组织奖励我吧?

  给刘甜打了个电话,跟她说我回来了,刘甜赶忙跟我约了个地方见面,不多时,我跟王栋、陆圆圆,在一家小饭馆,看到风风火火走进来的刘甜。

  刘甜脸上有难掩的兴奋,一坐下就低声问我,猴六呢?

  我沉默一下,有些不自在的说,他……死了。

  “死了?!”刘甜一呆,忍不住失声,见到旁边人奇怪的眼神,刘甜赶忙压低声音,急急问我怎么回事,前面不是抓住他了吗?他怎么会死?自杀?这种人怎么可能自杀!

  刘甜并没有怀疑是我杀了猴六,这倒让我有些感慨,怎么说,刘甜这下意识的举动,都代表她信任我。

  “你先别急,这事情有些复杂,猴六是被他同伴杀的。”

  说着,我拿出手机,放出之前盘问猴六的视频,因为是午饭的点,人比较多,刘甜深吸一口气,拿出耳机带上后,专注的看着,良久,刘甜长叹一声,取下耳机,她神色复杂,我看不出她现在是什么心情,只能感觉她有些失落、不甘。

  “这就够了,这些罪证,足够让猴六的团伙无容身处,他们很快就会受到法律的制裁,谁也不能阻止……”

  刘甜抬头对我说,之后立即起身,说她要立即回局里,对猴六剩余的同伙进行批捕,否则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跑掉了,而后她拿着手机,迟疑说,这手机……

  我连忙说,你先拿去用,我这边不急着用。

  刘甜点点头,随后记了王栋的电话,说最快的话后天会联系我,到时候把手机一起给我,让我先不要急。

  见刘甜要走,我张张嘴,最后还是没说出话,在我怀里,还有一份关于何安福的罪证,只是…想到冯婉,直到刘甜风风火火走出小饭馆,我还是没开口叫住刘甜。

  无奈叹息一声,一些时候做出抉择实在很困难,但却不得不去选择,这无疑是很让人恼火的事情。

  我是冯婉的救命稻草,何安福也没多久的活头了,现在把他捅出去,无疑是对冯婉毁灭性的打击,至少……至少等冯婉生下孩子,拿到钱救了她母亲后,她安全了,这份罪证才应该公布。

  一切似乎尘埃落定,我轻松了不少,小饭馆的菜挺经济实惠,味道也不错,我跟王栋要了酒,喝了不少。

  吃完饭,在车上陆圆圆问我现在去哪里,直接回住处的话不太好吧?

  虽然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不过谁知道陈朗那王八蛋是不是还没放弃,要是现在回去的话,又碰上那群吊毛,的确不是什么好事,迟疑着,现在我是去哪里好?
  去王栋那?貌似住不安生啊,这吊毛不老实,没事就带妹子去他那做点没羞没躁的事情。

  偷偷看了眼陆圆圆,我嘴角抽了抽,得,心烦就心烦吧,还是在王栋那凑合两天得了,要是去陆圆圆那里,怎么看都更不靠谱吧……我忽然开始异常想念起犊子了。

  三天后,我见到了风尘仆仆的刘甜,她疲惫冲我笑笑说,猴六一干余党一网打尽,这次多亏你了,不然也不知道这群混蛋还会为所欲为多久。

  据刘甜所说,他们这次行动很隐秘,连内部人员都没有通告,赶到白镇的时候,上面有大人物注意到白镇的事情了,严令一定要破获这起案件,所以才能如此顺利,甚至…在行动时,所有知情人员,都不允许开手机与外界联系,当猴六的大型盗窃团伙完全被逮捕的时候,他们还不明所以,全部落网,没有任何一人逃掉。

  也亏得这次高速闪电打击,行动迅速,才能有如此卓越成效。

  虽然战果丰硕,只是刘甜显得并不怎么开心,可能是因为猴六在被她亲手逮捕前就死去的原因,也可能是其他的原因。

  至少刘甜言语间似无意的重点提及,还好这次的事情忽然有上面的人重点关注了,并且封锁内部人员一切对外联络方式,不然的话,能不能有收获都说不准了。

  我琢磨出刘甜的意思,讪笑一声,没插嘴,聊了会,我忽然想起极乐歌舞城的事情,赶忙问了句极乐歌舞城怎么样了?

  “那里涉及大量非法卖、淫行为,抓到很多年轻女孩,盘问后有自愿的,也有被强行胁迫的,极乐歌舞城大老板,绰号吴老二的人服罪,承认一切罪行,并且…所有非法所得全部充公,只是有一部分账目暂时没有对上,有大笔资金去向不明。”

  我眼皮跳动,吴老二把所有的罪都认了?大笔资金去向不明?

  我脑中几乎第一时间想起似乎随时随地都一脸阴沉的何安福,够狠的啊……直接让小舅子顶罪,既然刘甜没提及何安福,这应该就是意味着何安福此刻无事。

  刘甜他们是刑警,负责破案而已,至于何安福…他的事情应该是纪委去操心,想来他还能继续逍遥着一段时间。

  我家祖上是做典当行的,祖业被我祸害了,我因身体原因,迫于无奈去学医,而现今,短短一年的时间,我自身不像是开典当行的,也不像是医生,反而更像是一个……目击者。

  目击着一件件匪夷所思的事情,短短一年时间,我看遍了人情冷暖,恩怨情仇,一切都仿佛如此的不真实,但它的确真实的出现在了我的生活中。

  我想否认,却躲不过真实的记忆。

  “我该怎么感激你?虽然没有抓到猴六,有些失望,不过…猴六的盗窃团伙,一直是卡在我喉咙里的一根刺,不拔掉,我心里难安。”刘甜深吸一口气,隆隆短发,微微笑着问我。

  我回过神,本来想说顺手而已,不用在意,只不过心里一动,我冲刘甜嘿嘿一笑,说,还真有点儿事想让你帮忙……
  半小时后,刘甜的警车停在天景美城小区里,我眼珠子乱转,四处踅摸着,让刘甜开到一栋复式楼跟前,我拉着刘甜下车,钻进一边冬季都依旧茂密的小树林里,四处张望起来。

  “你找什么呢?”刘甜奇怪问我。

  我小声问,这附近有摄像头吗?刘甜皱眉,戒备看着我,严肃说,你想干什么坏事?我是警察。

  “揍人!”我眨巴眨巴眼,嘿嘿笑道。

  “哦……”刘甜拉长尾音,点点头说,那好吧,我是刑警,治安案件不归我管,那边有两个摄像头,朝前走点就拍不到了……

  我冲刘甜竖起大拇指,到刘甜指的位置看了看,找了个隐蔽的角落,随后让刘甜等我下,我溜达到小区大门口,买了打结实的大黑塑料袋,又在旁边五金店买了根钢管,就晃悠了回去。

  把塑料袋挨个套好,我扭头问刘甜,你今天没事情吧?

  刘甜摇摇头,刚破获一个大案,队长给我休息时间了,审问方面有其他同事负责,我还能休息一天。

  我点点头说,那辛苦你了,晚些请你吃大餐。

  “你说的,不许耍赖。”刘甜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弧度,笑的很放松,远不同之前仿佛眉眼中,始终有些愁色。

  说来也挺逗,刘甜一正义感旺盛过度,向来秉公执法的刑警,竟然会有一天跟我一起躲小树林里准备堵人,而且她明知道我不想干什么好事,还是什么都没说,直接要帮我。

  我要堵的当然是陈朗这王八蛋,只是我不想被发现而已,不然谁知道这疯狗后面要发什么疯,我一个人堵他还真玩不来。

  不找王栋,自然是因为找隐蔽角落这种事情,刘甜更专业……

  晚上十一点了,我冻的跟孙子似得缩成一团,一旁刘甜面无表情,没有丝毫不耐烦,更没有抱怨,我心里忍不住感慨,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隐约的,前面暗淡的路灯下,晃晃悠悠走来一个人,我定睛一看,顿时兴奋起来,他娘的,是陈朗这孙子!

  还以为这王八蛋跑哪鬼混,晚上不回家了,今天要白费功夫了,没想到还是等到了,一直没提出要提前走的刘甜,瞥我一眼,看出我的心思,说:“下手有点儿分寸,我是刑警。”

  这话摆明了说,别把事情闹大了,不然人家可要翻脸不认人了。

  我咧嘴一笑说:“我是医生。”

  刘甜点点头,指指一边说,你去那待着,我一会引他过来。

  我连连点头,心里高兴异常,这队友太给力了,什么事情都办妥,根本不需要我多说,换成王栋那猪脑,没准就要求直接上去撸袖子揍人了。

  “陈朗,陈朗,这边……”

  陈朗刚走到小树林跟前,刘甜躲得地方忽然传来一道妖娆女声,我眨眨眼,哎哟,太专业了,这变声功夫让我都听不出是刘甜的声音了!

  陈朗似乎是喝了不少,走路摇摇摆摆的,跟头喝大的狗似得,听到声音,他不由一愣,晃晃脑袋,伸着脖子朝树林里看去……
  “干什么呢?发什么呆,傻样!”

  这娇滴滴的声音,似娇似嗔,听着陌生,虽然明知道那边是刘甜,但声音还是让我心里忍不住一阵酥麻,路边喝大的陈朗就更不济了,瞪大眼睛盯着小树林,似乎在琢磨这是谁的声音。

  刘甜又催促几句,陈朗眨巴眨巴眼,嘿嘿一笑,晃晃悠悠就朝小树林走过去了,估摸着以为是哪个相好的跟他开玩笑。

  来了来了!我高兴起来,抓着塑料袋,悄悄摸到陈朗身后,一进小树林,立马套他头上,陈朗惊呼一声,我已经毫不犹豫的抓着钢管劈头盖脸照着他一顿狠揍。

  刘甜从树林后出来,看了眼,啥也没说,扭头去发动车了。

  我打的兴高采烈,陈朗这吊毛本来就喝多了,平时都打不过我,何况是被突然袭击,他此刻只能徒劳的挣扎着,嗷嗷惨叫不断,我虽然打的挺高兴,倒也没脑残的发出声音,让他知道揍他的人是谁。

  警车很快停在路边,显然是要我完事了就接应我立即离开。

  揍了这孙子将近十分钟,直到他哼哼唧唧,惨嚎的力气都没了,我这才一脚踢他脑袋上,陈朗这孙子瞬间哑火,被踹晕过去了,我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心情通达,爽的我不要不要的。

  可算出了口恶气,真要事了拂衣去,我眼珠子一转,把小鬼头叫了出来,我试探着问小鬼头,能不能让陈朗这孙子忘掉一些事情?

  毕竟小鬼头最善控制人心神,没准他真有这能耐,没想小鬼头当真点头了,说完全没问题,陈朗意志力薄弱,很容易做到,要是意志力坚强的人,他就无能为力了,我嘿嘿一笑,让陈朗……忘记挨揍的事情,小鬼头立马领命钻进陈朗的身体。

  很快,陈朗抽搐几下,再次晕过去,小鬼头也钻回我的左手了,这么就成了?

  我眨巴眨巴眼睛,把塑料袋拿走,上了警车,我让刘甜现在旁边等一会,坐在警车上,等了约莫十分钟,陈朗哼哼唧唧爬了起来,树林旁边有路灯,我亲眼看到陈朗挂着两串鼻血,一脸茫然的坐在地上,隔了半天才哀嚎起来,揉着浑身的伤惨嚎着。

  “我TM这是怎么了?!”

  我和刘甜在陈朗莫名其妙的哀嚎声中离去,我的心情阳光灿烂,琢磨着刚才下手的轻重,略一估算,陈朗估计一个星期以后伤就好了,一周后不然再来一趟?

  “你对他做什么了?”刘甜过了一会,终于忍不住问我。

  “天机不可泄露。”我嘿嘿一笑。

  晚上我如约请刘甜吃了顿好的,五千块她不肯要,我塞不回去,无奈只能拿着,刘甜还想再给我钱,这钱我就打死也没伸手拿了,不知刘甜是不是想通了,或许是猴六的死,让她解开了心结,她晚上喝了不少酒,车寄放在了附近的同事那里。

  把刘甜送回家,我开了机,瞄了眼,有短信,是吕胖子发来的,他问我这几天怎么没开机,同时他还说钱校长回来了,告诉我开会的时候,钱校长严厉批评了几个善作主张的副校长和主任。

  而我…立即就可以继续回去上班,这或许是个好消息,而狠揍了陈朗一顿,此刻独自走在街上,我的心情又莫名沉寂下去,要立即回去上班吗?

  想了很久,我叹息一声,暂时没什么工作心情,而且……我有些想家了,这里已经没有我的麻烦事了,不如回家看一下。
  转眼又是四天过去,我一直相安无事,再也没有任何人来找我麻烦,所有事情似乎都被压下去了,之前的麻烦如突如其来一样悄然销声匿迹。

  回来已经一周了,原本迫切想要回家一趟,谁知隔天冯老道就找上我,带着一份房产转让合同,还有一串……钥匙。

  冯老道没耍我,他真给我了一套房,而且这办事效率快的离谱,短短一天时间,就筹备好了一切,这让我不得不去揣测冯老道事务所的真实身份,看这架势很不一般的样子,难道是国营单位?结合冯老道跟警方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似乎还真有这个可能,而且他的事务所,似乎是真正的权利单位,有着非同凡响的能力。

  此刻,我躺在宽敞客厅柔软的真皮沙发上,愣愣出神,以后这里就是我的新居了。

  冯老道拿来合同和钥匙的时候,我有心想要拒绝,但最终…我的确没抵挡诱惑,还是接收了,一百三十多平的精装大套,如果单靠我自己努力,谁TM知道哪年能买的起?

  而现在,我只需要点个头,拿上简单的行李,就能入住了。

  早年爷爷变卖一切,我家里不说穷困潦倒,日子也没那么好过了,买房的事情,家人帮不了我,也只能我自己去努力。

  每一座城市里,会有多少人居无定所,没有自己的住处,只能靠租房暂找一栖息之地,又有多少人,一生大半时间都在为还房贷在埋头工作?而我,只要点点头,就拥有了这一切。

  住了四天,我还依旧感觉虚幻的不切实际。

  冯老道送我来这里时,还忍不住感慨,说我早点加入他们事务所就好了,绝不是我想得那么复杂,充其量就是签上一份保密协议和合同,只是这些东西对我们这些人又有什么用?都不是一般人,这种书面的东西,肯定缺乏约束力,至多起到一个警示作用,提醒约束自身行为。

  他说如果我早些加入事务所,是内部人员的话,奖励肯定不会只有这么一点,甚至只要确认后,不用申报都自然有人忙着筹备奖励事宜。

  他们事务所能做的很多,为成员增加物质条件,解决后顾之忧,这些说来都是最基本的,在其他很多方面,他们都有很多普通人不会拥有的优势,让成员不会为了一些琐事发愁。

  冯老道说这也是我解决掉长生殿那老东西后,没有麻烦,反而会得到奖励的最主要问题所在,他们跟长生殿是对立的,能解决掉其中关键性人物,无疑是件极大的功劳。

  当我问冯老道如果解决掉那老不死的,是个普通人呢?冯老道笑笑说,普通人杀人的手段,无非是利器、钝器、枪械,真的有人对长生殿的人这么做了,自然会因为杀人罪受到法律的制裁,我们就不同了,不会留下真实血淋淋的痕迹。

  冯老道侃侃而谈,把杀人说的跟吃饭喝水一样轻松,毫无平日所见得道高人的模样,按照他所说,长生殿的人都不是人,杀也就杀了,这是好事,是积累阴德的大好事。
  人分善恶,物分好坏,虽然说来说去这都是人定的的,但也是大多人认可的道德标准。

  正如佛教所说的善与恶,大奸大恶之辈,一生坏事做尽,偷也好抢也好,乃至杀人越货,为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抢夺他人所有物,这种人必定罪孽缠身,死后必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受痛苦折磨。

  而一生行善者,并无大罪孽,定可遁入六道轮回,来世大富大贵,衣食无忧,今生吃的苦,积累的福报,换的来生的安逸。

  长生殿的真正成员,无疑每个人都坏事做尽,罪孽缠身,送这种人下地狱,就是积累公德,有益无害,终究会有福报到来,长生殿不除,总会有无数的受害者涌出。

  这是冯老道的说法,可以看出他对长生殿的厌恶憎恨,他这种心性的人,都说出了长生殿的人应该全部死光才对。

  想起冯老道当时跟我说的这些话,我不由想笑,莫名想起之前曾有记者采访铁腕总统普金时,问他对恐、怖分子的态度时,普金曾强硬回应,原不原谅恐、怖分子那是上帝的事情,而我的任务就是送他们去见上帝!

  我估摸着当时冯老道说起长生殿的心情,跟普金都有些类似了,可见他对长生殿是多么深恶痛绝。

  之后我联络了犊子,这吊毛还真回老家了,电话里跟犊子道了谢,聊天时也免不了唏嘘,犊子这一回去,估摸着八成是不会再回来了,想见面,以后就难了。

  这么多年的兄弟,忽然就走了,电话里我虽然没多说,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想让犊子回来吧,这话又说不出口,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谁也不能强加于人。

  天刚擦黑,王栋和陆圆圆风风火火的来我这儿了,王栋在房里转了圈,嗷嗷鬼叫,你个孙子真是踩了狗屎了,出去转一圈,回来多了套这么大的房!不行,我那破房不租了,哥们要搬来住,咋样?

  “来呗,正好我明天打算回家一趟,估计要待上一段时间吧,到时候房空着也是空着,想住直接搬来就行,不租房每月还能省点钱下来。”

  我无所谓的说,顺手把备用钥匙丢给了王栋,他一愣,说,还真同意啊,那哥哥可真不客气了啊?

  我撇撇嘴说,住肯定没问题啊,你丫别成天带人来鬼混就行。

  王栋咧嘴一笑说,放心放心,咱心里有数,留着以后结婚用的吧?这房真不错啊,以后哥们也有安稳的落脚地了。

  我翻白眼说,结个蛋,我跟五姑娘结婚吗?

  “你回去的话,学校的工作怎么办?”陆圆圆在房里转了圈,见我们在说话,不由蹙眉盯着我问。

  我叹了声说,之前跟吕胖子联络了下,他说钱校长那边已经发话,我随时回去上班都可以,这次的事情是他疏忽了,我想休息一段时间也行,工资照发,上班的时候回学校报个到就行,带薪休假这么好的事情,我还不休我不是傻吗?

  陆圆圆哦了声,没再多说,他俩今天一起过来,自然是庆祝我乔迁,在外面要了吃的,不多久陆陆续续几个哥们都赶来了,放开肚子好好喝了一顿,温暖的房间,还有食物和酒,让我想起白镇那短短几天狼狈的日子,就感觉跟恶梦一般。
  第二天周末,都不急着回去,闹腾到半夜,喝大一片人,这才有人陆续起身准备回家。

  王栋这吊毛直接喝断片儿了,我就直接把他丢客房里了,最后还剩下陆圆圆没走,跟她独处,我有些尴尬,正想着找点什么话说,陆圆圆忽然跟我说,徐志明回来了。

  “他回来了?”我一愣,陆圆圆点头,轻叹一声说,刚才人多我没好说,徐志明这次在海上待了几个月,消耗不少人力物力,还是一无所获,他大伯就跟凭空消失在大海上了一样,而且…他那里冬天海上风浪比往年大,想要在茫茫大海找到一个人,无疑是痴人说梦,再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我沉默,陆圆圆虽然没点明,但我跟她都清楚,徐志明的大伯肯定是找不到了,说不定早就在海上落难了。

  “不说这些了,今天是来庆祝你乔迁的,提这些事情煞风景,你明天打算什么时候走?”

  我想了下说,中午下午吧,起来了随便准备下就能出发,反正我也没啥要带的,怎么?你想跟我一起回去见见长辈?

  我开玩笑说,陆圆圆不知是喝过酒的原因,还是有些害羞,脸色微红,印衬的本就漂亮的脸蛋更加艳丽,我喝了不少,总说饭饱思那啥来着……在白镇过了几天流浪狗的生活,回来又遇到好事,平白得了一套房,在温暖的房间里,酒足饭饱后,见到陆圆圆这姿态,我心里顿时就有些忍不住小躁动了。

  我是正常男人,陆圆圆长得漂亮身材又好,原本正常情况下,我早就该跟她有点儿什么事情了,只是前几年有心无力,现在看到她的羞态,我免不了心里又有些蠢蠢欲动。

  “行呀,就怕你不敢。”

  谁知陆圆圆接话了,我被噎着,他奶奶的,这妞居然反过来调戏我了,更可悲的是,哥们应对女人严重经验不足,又不像王栋这吊毛巧舌如簧,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说啥好了。

  “最近挺闲的,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做,以前经常听你提你老家的事情,这次正好跟你一起去玩吧,我今年年假都还没休呢,就这样好了,走了。”

  陆圆圆说完就起身离去,我傻眼了,我擦!还真去?我恨不得扇自己两嘴巴,开个玩笑,陆圆圆竟然真的要跟我回老家。

  等陆圆圆走了,我忐忑半天,才洗漱上床睡觉,一晚上都睡得不太踏实,心里犯嘀咕,陆圆圆这是真要跟我回去,还是跟我开玩笑呢?难不成真要回去见家长?那乐子不是大了?

  第二天中午,我睡得迷迷糊糊爬起来,刚洗漱完,准备好一些换洗衣服,装到箱子里就听到敲门声。

  开门一看,顿时傻眼,陆圆圆背着一个小包,穿着白色羽绒服,针织帽露出乌黑浓密的长发,穿着简单舒适,俏生生的站在那微笑,如同亲切可人的邻家小妹。

  我揉揉眼,脑袋发懵,陆圆圆已经到我身边,挽着我胳膊笑眯眯说,发什么呆呢,我们走吧。

  就这样,陆圆圆跟我上了返家的火车……
  很久没坐过火车了,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城市里往来奔波,上大学时每年都要往返三四次的火车,都让我感觉有些陌生了。

  订了两张卧铺票,我趟床上出神,想起刚入手的一百三十多平房子,我忍不住扪心自问,当时怎么就那么痛快接手了,死前想去,我发觉我接手的理由简单的可怕。

  慕容烟曾在学校分给我的房里借住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而她存在的一切环境都消失一空了……

  或许我是在逃避,这段时间我一直不敢去想慕容烟,我怕一想起她,会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所以我急于逃离那个没有痕迹,却有着记忆的地方,可是…她真的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吗?

  “想什么呢?”陆圆圆从上铺神脑袋问我,我说,没啥,好久没坐火车了,感觉有些奇怪。

  跟陆圆圆聊了会,我有些心虚说,你还真跟我回去啊?陆圆圆哼了声说,怎么?这么不欢迎我?火车都开了,还想赶我下车还是怎么样?

  我干笑一声,说哪能不欢迎,我妈看到你肯定喜欢,陆圆圆脸色微红,缩回脑袋不理我了。

  一直没什么睡意,我百无聊赖的起身去转悠,火车上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走过两节车厢,满鼻子里都是臭脚丫子、酒味,不少没睡着的人,或在喝酒,或在吆五喝六的瞎嚷嚷。

  正想着回去,没留神撞在一个满嘴烂牙,面带凶相的中年男人身上,我赶忙道歉,他恶狠狠瞪我一眼,张嘴就骂人。

  我有些火大,但还是忍住没还嘴,马上到家了,还是别惹事。

  扭头就要走,我忽然感觉有点儿奇怪,转头看了眼那人,这吊毛还瞪着我骂呢,看样子还想揍我的架势,不过这人虽然面相很凶狠,可他正片额头上都漆黑一片,看着就让人觉得晦气。

  不想惹事,我正要收回目光,哪知这吊毛一把按着我肩膀,骂咧道,还TM看,信不信老子今天揍死你!

  他触及我肩头,我正火头起来,一把抓住他手腕,没想这一接触,我吓了一跳,这吊毛手上冷的跟冰疙瘩似得,有些扎手,我条件反射就松了手,有些错愕,怎么这么冷?

  此时恰巧有人从卫生间走出来,也是个中年人,面孔黧黑,抬头纹很多,长得老实巴交的,一如一个寻常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他看到这边的情况,赶忙一路小跑过来了,按住那面相凶恶的汉子,跟我说,小兄弟,对不住对不住,我这伙计脾气不太好,你别在意,别在意。

  他问都没问怎么回事,先拉同伴,显然是早就明白自己这哥们的脾气了。

  我摇摇头,看着那汉子骂咧着回到座位,顺道也去了下卫生间,出来后,听到两人正在那说话。

  “我说你这驴R的,这段时间咋个回事?怎么动不动就冲别人?人家招你惹你了?都跟你说了,咱在外打工,讨口饭吃,要低着头做人,前两天就你个货跟人闹腾起来,把人给弄伤了,这半年工钱可就白白搭进去了,你怎么就不长点记性!”

  “你说个求!你当我不知道?谁知道咋回事,这几天老是昏昏沉沉的,一有事就忍不住发脾气,压都压不住……”
  我在旁边听得清楚,忍不住奇怪,那个面相挺凶的中年男人,好像有点古怪啊,琢磨一下,我悄悄叫出小鬼头,让他钻到我眼睛里,上次小鬼头钻我耳朵里,我可就听到冯婉肚子里两个老鬼在对话。

  我一直在奇怪这问题,有的时候我能看到奇怪的东西,可有的时候怎么都看不到,而小鬼头似乎恰巧能帮我做到这点。

  小鬼头领命钻进我眼睛,眼睛一凉,再睁眼看向那汉子,我一怔,顿时头皮发麻。

  正跟同伴说话的男人身边,竟然多出一个人,这时间段正是返乡季节,很多在外打工的人,都陆续开始回家,火车上人很多,但所有人都对那中年汉子身边的人视若无睹,我甚至眼睁睁看到有人目不斜视的从那‘人’身上走了过去。

  不,准确的说是穿了过去!刚有个中年女人,径直从那人身上穿透过去,仿佛她根本不存在,路过后,那中年女人似乎有些冷,抱着膀子搓了搓。

  那是个小女孩,十来岁的样子,头上血淋淋,有个骇人的大洞,呆板死寂的牢牢瞪着面相凶狠的中年男人,脑袋上的大洞泊泊朝外留着血水,小女孩身上衣服散乱,破破烂烂,还有树枝树叶,下身什么都没穿,大腿间还有丝丝刺目的鲜血流出。

  “你TM还敢看!给你脸了是不,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凶恶的中年男人看向我,破口大骂,撸袖子起身似乎想要动手,他的同伴赶忙急急按着他,一个劲儿跟我道歉,让我快走,而那凶狠汉子旁边的小女孩,已经转过头,朝我看来,目光冰冷,毫无感情,似乎是在威胁我。

  悄悄拿出手机,在那人没注意的时候,偷拍了一张照片,我这才黑着脸,深深看了眼那中年男人,默默扭头离去,小女孩的眼神告诉我,她要报仇,谁都无法阻止。

  回到我的位置,正巧看到陆圆圆醒了,正拿着手机看。

  “你看到了没?市里前几天发生过一起恶性强、奸杀人案,死者是个还在上小学的小女孩,才十几岁,真不知道什么畜生干出这种事情!那么小的孩子,真不是人,也下的了手,真希望警察早点抓住这个畜生!”

  我眼皮微跳,问陆圆圆要来手机看了眼,报道上有死者生前的照片,不过不出意料的,有马赛克挡脸,只是从轮廓上,我看出这小女孩……就是之前站在那男人身边的女孩。

  手机屏幕忽然一黑,自动关机了,陆圆圆无奈说,惨了,昨天晚上睡得晚,起来又忙着收拾,手机忘充电了。

  看了下还在咬牙切齿,骂那畜生的陆圆圆,我摸摸鼻子,说打个电话去,到卫生间里,我翻出刘甜的电话,立马播了过去,没想刘甜这会儿还没睡,我立马跟她说,我找到前段时间凶杀案的罪犯了,就跟我在一趟火车上。

  刘甜一愣,声音瞬间振作起来,问我人在哪,有没有办法拍个照传过去。
  我跟她说已经偷拍了一张,一会给她发去,刘甜兴奋夸我厉害,法医那边还没出结果,我居然先一步找到人了,她说有了照片,立马去大队,对那人进行调查,会在他的目的地进行逮捕。

  她让我不要轻举妄动,不要刺激到犯人,那人那么变、态要是失去理智,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就麻烦了,毕竟火车上有那么多人呢。

  随后又想跟刘甜说话,谁知信号突然奇差无比,说话都断断续续的,根本听不清楚,八成是火车进山区了。

  无奈挂了电话,本来想发照片的,谁知道网络信号更是差的离谱,照片根本发布出去,信号时有时无,发短信都发不成,折腾很久,手机都快没电了,我硬是连张照片都没发出去。

  仔细一琢磨,那人身边还有同伴安抚情绪,暂时是不会乱来的,我到对方把照片一发就行,警察找到那中年男人的信息,到时候直接在他目的地逮捕也是一样的,想必这人也是回家,这段时间内八成是不会乱来,如此一想,我略微安心,也没那么急了。

  一晚上的车也没那么难熬,只是火车上真是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我一直都没什么睡意,陆圆圆倒是早早就睡着了。

  大半夜的,大多人睡得正香,我正眯着眼养神,可能是快要到家了,很久没回家,心底多少有点忐忑,一直没什么睡意,隐约间,我听到一些细微响动,眯眼朝前一看,几个人正鬼鬼祟祟在车厢小声走动,走到一处地方,就探头朝里面张望一下,随后快速缩回脑袋,朝下一个地方走去。

  这会儿已经很晚,几乎没有什么人在走动,看这些人挺有精神的样子,又不是乘警,显然早就休息好了,这架势,难不成是在踩点?

  我皱着眉,想起猴六那帮鸟人,以前上学的时候,往返家里和学校,也见过这种人,而且似乎有了火车以来,这种人就不少见,他们专朝人多的地方钻,被他们看上觉得有钱的人,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会下手去偷。

  不过如今坐火车带大笔现金的人不多了,这些人也不好混,这些年倒是少了不少。

  见他们路过我这边,我闭上眼睛,懒得去管,马上就要到家了,我可不想惹麻烦。

  没想到没过多久,耳边又传来响动,睁眼一看,那几个货居然钻我这边来了!只是他们盯上的目标不是我们,而是我和陆圆圆对面的一个中年妇女,从上车起,这中年妇女都没怎么太说话,似乎对陌生人都保持着警惕,她衣着简单朴素,看样子日子过的不怎么富裕。

  那些人动静很轻,除了我没睡外,连上铺的陆圆圆都没丝毫感觉。

  一人轻手轻脚的在中年妇女身上摸索一番,没有惊醒她,很快那人似乎找到钱了,脸上露出兴奋神色,刚要动手,转头张望时,对上我的眼睛。

  他愣了下,有些紧张,随即面露凶色,拉起衣服,露出藏在腰间的匕首,也不知道这货怎么带上车的,不过他显然是在威胁我对了。
  我没吭声,他瞪了我眼,转头就动手,小刀划破中年妇女腰上的小包,露出一叠钱,我眼皮一跳,无奈叹了声,吩咐小鬼头上那孙子的身,小鬼头领命而去,很快,那人身子一僵,在身上摸索一下,把口袋里的钱全翻出来,悄悄塞进中年妇女的包里,随后扭头就走。

  等小鬼头回来,我忍不住偷乐,这会儿更没睡意了。

  短暂的旅途,居然能见到这么多事情,我不得不感慨,原来只是很多东西人们看不到,而且不了解,无法去探索,总得说来,这世上……到处都是鬼啊。

  这近一年的时间,似乎也不是全部是我倒霉,而是我在特定的时间,遇到了特定的事情。

  罪恶仿佛永远与冤魂并行,单是这趟旅程上的大量人中,有年末朝家赶的普通人,沉在苦难中艰难求生的善良百姓,当然也有潜藏于人群之中,罪孽缠身的丧心病狂之辈。

  我能轻易略微惩戒类似刚才那种小偷,或许正如冯老道所说,可能我早就脱离普通人的范畴了。

  后半夜,我可算迷迷糊糊睡着了,感觉上没睡多久,陆圆圆就摇醒我了,跟我说地方到了,我赶忙爬起来,跟陆圆圆一起下车,在站台外,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我立马给刘甜传去照片,跟她说了声昨晚火车上信号不好,才这么迟传来。

  刘甜说没事,她立马去查这人,只要找到人就好,剩下的事情就不用我操心了。

  我吁了口气,看了眼时间,立马带着陆圆圆转坐长途汽车朝家赶,想要尽早回去。

  我家小镇可没通火车,到这边还得坐上一个小时的车才能到。

  时间赶的挺及时,我和陆圆圆正好搭上马上要走的一趟车,知道马上就要到我家了,陆圆圆身体有些僵硬,扭头看着窗外的景色,一句话不说,我乐了,扬扬眉调笑,哟,紧张了?

  “谁…谁紧张了!”陆圆圆狡辩,我也不说话,看着她嘿嘿笑,这妞绝对害羞了,不然怎么会紧张?

  一个小时几乎转眼就过去,我始终感觉有些迫切,但又有些期盼,有日子没回家了,可能这是谁都能碰上的近乡情怯吧。

  下了车,站在熟悉的小镇上,呼吸着城市里难得的清新空气,里面有我熟悉的泥土芬芳,这里没有雾霭,也没有拥挤的车流,很能让人放松,几年没回来,小镇上变化很大,至少道路和建筑焕然一新,这门面可比当初离开时好了太多,多了不少现代化气息。

  下车的地方离我家不远,陆圆圆说走过去,我点头同意,到地方了我也不急了,正好带着陆圆圆溜达一圈。

  只是一路上陆圆圆始终眼珠子乱转,不知道在找什么,离我家还有些距离,陆圆圆忽然眼睛一亮,我顺着她目光看去,她盯着一家看上去挺不错的酒店,大步就走了过去。

  “你干嘛去?”我拉着陆圆圆胳膊问,随后反应过来,调笑问,不是说好去见长辈的吗?怎么?到地方了不敢去了?

  “谁说我不敢去?只是现在不想去!”

  我笑出声,果然是皮薄害羞了,拉着她手没松,想吓她一下,强行拉我家去,谁知到了酒店跟前,陆圆圆已经满脸通红,又挣不脱我的手,她忽然柳眉倒竖,一把拽起我的手……吭哧一口啃了下去!

  “我擦!你属狗的啊!还咬人!”

  “你才属狗的!”

  我吃痛,忍不住就松手了,陆圆圆一边反骂,一边一溜小跑进了酒店,头也不回,我被这妞气乐,摇摇头,揉揉手腕上两排整齐的小牙印,背着背包独自朝家里走去。
  晚上有事,明后天来补上,大家不用等了
  准备回家前,我提前打了电话,想来这会儿家里已经张罗好饭菜,等着我回来了。

  路过一家川菜馆,我停下脚步,饭馆里面人不少,生意很不错的样子,我站在门口看了会儿,有点走神,脸皮忍不住的抽了抽,这里……就是曾经是我爷爷经营了十多年的典当行啊。

  想起那女人,还有麒麟死玉,我忍不住自问,当初那东西我的确不该接收,不但被爷爷狠狠教训一顿,而之后七年的煎熬,现今看来…只能说是遭报应了,这破事还真不能怪别人,或许过去我根本不相信所谓报应,但如今我却不得不信。

  心情复杂的在饭馆门口待了一阵,末了我心里忽然一动,爷爷当初抛弃一切,绝不是那么心甘情愿,毕竟倾注了多年的心血。

  典当行…是肯定开不成了,不过这些年我家日子可没那么好过,实在不行,盘回这间店铺,做点其他生意也是个出路,我这么想着,稍微估算了一下,之前孙雪诗给的钱,虽然一把都给了犊子,不过此前我也略微有了少许积蓄,卡里约莫还有十万左右。

  我家这边物价房价可没大城市那么恐怖,不过想要收回来,肯定没那么轻松,我琢磨着到时再借些钱,收回这店面,可能才有些希望,到时候找这边现在的老板谈谈看好了。

  这里倾注了爷爷十几年的心血,就算不开典当行了,收回来让家里人做点小生意,想来爷爷应该也会高兴吧。

  一路这么想着,不知不觉中,我走到了家门口,看到熟悉的大门,我兴冲冲的正要敲门,门已经提早开了,跟熟悉的面孔对视上,我们全是一愣。

  “不是早上就到了吗?怎么这么晚才到家。”

  “妈!”我高兴的一把抱住我妈,她手里提着一袋垃圾,看样子是准备出去丢垃圾,明显被我突然袭击抱的一愣,随后我妈轻轻拍我一下,说了句,多大人了,什么形象,自己却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旁边有人路过,是熟悉的邻居,冲我跟我妈打了声招呼,我妈不好意思的把我推开,又轻轻敲我一下,说句成天没个正行,我咧嘴一笑。

  我妈是个很传统的女人,不善言辞,人到中年依旧难改脾性,被自家儿子抱着,让外人看到也不好意思。

  她待人向来温和谦逊,似乎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妈就一直是这样一个人。

  这些年我在外打拼,为了自己的事情往来奔波,只有我妈在家忙活,照顾爷爷奶奶,加上前些年我一直没什么钱,几乎没什么能力给家里补贴,几年过去,我明显能从我妈脸上找到岁月留下的痕迹,虽然我妈从没说过,但我能感觉到这些年他们过得不怎么好。

  除了已经明显的皱纹,我妈看着我的眼睛虽然依旧明亮,但却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舒服的感觉,让我生出一股冲动,我是不是应该留在镇上,不在外面飘了,或者接我爸妈去市里跟我一起住。
  冯老道给我的房,卧室够用,我妈和爷爷奶奶一起过去住也没问题,不过估计我爷爷八成不肯去,不然就把店面的事情先缓缓,给家里人换套房,我这边房价又不高,卖了老房,我那边凑凑,也够买套不错的大房了。

  正想着,我妈已经拉着我朝家里走了,垃圾也不扔了,显然是我回来她很高兴,加上外面这会儿不少人正赶着去上班,人不少,我妈有些不好意思了。

  爷爷奶奶也都在家里等我回来,见到我,奶奶高兴的迎了上来,爷爷在一旁笑,我奶奶从小就疼我,我自然跟奶奶一直很亲近。

  看到爷爷我有点发憷,不过爷爷满脸笑容表明了这会儿八成不会抽我,不过想来也是,爷爷从小也疼我,要不是我收了那块麒麟死玉,估计爷爷当时也不会发那么大的火气。

  家里人担心我没吃饭饿到,立马带我去了饭桌上,一桌菜不少已经有些凉了,没人动过,看来都在等我。

  常年在外面吃饭,难得吃到家常菜,不一样的味道,让我险些吃掉舌头,狼吞虎咽的扫荡着桌上的饭菜,大多菜都是我爱吃的,想来是我要回来,我妈和我奶奶准备了不少时间。

  “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鹤轩,这些年在外面怎么样?快跟奶奶说说。”

  爷爷在旁时不时陪我喝上一点,我边吃边跟家人聊着天,这种氛围已经很久没体验到了,很温馨。

  奶奶问我怎么样,我有些尴尬,含糊说现在在学校做校医,收入不算高,不过胜在稳定,还算不错。至于我碰到的那些破事,我可一句都没敢提,只让他们知道我过得还行就可以了。

  酒足饭饱,我试探着跟爷爷说了我的想法,这些年我赚了些钱,现在也算有些底子,想给家里换房,这话一说,爷爷还没吭气,奶奶就急了,连说那可不行,有钱自己留着,最好赶紧娶个媳妇儿,有生之年奶奶能抱上重孙,这辈子就知足了。

  我妈也点头赞同,让我留着买房,现在市里房价可不便宜,有钱的话,就想办法买套房。

  “我在市里已经有房了,一百三十平的精装房,房子的事情不用担心,我手里还有余钱,现在就看看妈和爷爷奶奶的意思了,不如都搬过去跟我一起住吧?”我嘚瑟说,一百三十平精装房,也的确够我嘚瑟了,毕竟我出去没几年,虽然这房来的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冯老道一直让我安心,这本就是我应得的。

  一直默不作声的爷爷,听我们说完,他连连摇头,不肯跟我去市里,正如我所料,我不由苦笑,问爷爷不然在这边买套新房,住楼房有暖气,也省的总是自己生炉子了。

  爷爷皱眉,这次更坚定的说,那不行,祖宅哪能随便动?搬到别的地方,我们刘家的先人牌位放到哪里?

  我哑然,而随后爷爷一句话,却让我感觉有些发憷,他说,祖宅是一个家族的根基,乱动了就毁了根基,更别说移动祠堂、灵位的事情,随意移动就是对先祖不敬,而且随便换了地方,万一什么时候刘家的祖先要回来看看,找不到地方了怎么办?
  “咱家老祖宗还有事没事回来窜窜门啊?”我不自在的讪笑说。

  谁想爷爷理所当然的说,那是自然,我们逢年过节都要祭拜先人,老祖宗收到供奉,回来看看,取东西不是正常的?说什么你都不听,让你经常祭拜先人害了你不成?知道你们现在年轻人不信这些,但对祖先的敬畏就该抛弃吗?也不想想,没有刘家先祖,哪有现在的你!

  我被爷爷训得说不出话,不过……我以前的确不信,但我现在信啊,一想着以前住的家里,有事没事会有我刘家老祖宗回来遛弯儿,我就有点毛毛的。

  莫名的,我想起陆家的翡翠塔,心里更犯嘀咕,不过我家可没那邪门玩意儿。

  仔细一想爷爷的话,还真没准当年爷爷生意风调雨顺,要亏得祖先保佑,或许世上的确有这么回事,世界上靠歪门邪道,动歪脑筋发家的人多了去了,而一些脑筋不灵活,甚至可以说是没有经商头脑的人,做起生意却顺风顺水,财富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大。

  这除了靠运气,或许还会有某些神秘力量的引导,毕竟后者怎么看都是做不好生意的吧,马不吃叶草不肥,没夜草照样生意做大,甚至比很多有头脑的人做的更好,就已经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我这话倒不是空穴来风,至少我以前听说过类似的事情。

  镇上当初有个二愣子,一事无成,做什么都做不好,只是这二愣子是个难得的孝子,自己过的再苦再穷,逢年过节也不忘给故去的亲人坟头上把土,送上纸钱。

  不久,不知道这二愣子哪根筋不对了,天生蠢笨的这货居然拿出所有积蓄,开了个小店,谁也没料到,这二愣子生意居然越做越大,最后娶了漂亮的老婆,有了孩子,一时风光无二,只是突然有了钱,人就变了,二愣子再也没去给亲人上坟烧纸,随着日子过去,他的生意每况愈下,最后渐渐又变得身无分文。

  老婆跟人跑了,落魄的二愣子带着孩子颓废了很久,最终他反应过来了什么,而后他过回了曾经的日子,守着孩子勤恳打工赚钱,每年不忘给故去的双亲祭拜。

  虽然日子没以前风光了,但好歹二愣子衣食无忧,生活不富足,但也不紧张,没有大麻烦来临,供着儿子上了大学后,二愣子的儿子倒是有出息,也很孝顺,至少如今迈入晚年,又找到贴心的老伴,儿子又有出息,日子也过的越来越红火。

  听我爷爷在旁边唠叨,我奶奶护我,拧了爷爷一把,瞪眼让他少说几句,孩子刚回家,瞎念叨啥?

  我奶奶可没我妈那好脾气,把我爷爷凶的说不出话,只能瞥我一眼说,把店铺盘回来可以,搬家绝对不行!

  我松口气,至少有一方面爷爷松口,那其他都好说了。

  旅途疲惫,吃完饭陪着家人聊了一阵,到了晚上我就早早上床睡觉了,昨晚可没怎么睡,一到家里,安心下来,瞌睡虫一条条席卷而来,实在扛不住了。

  ………………

  我向来觉得自己是个浪子,走到哪儿就能浪到哪儿,只是今天我浪不起来了,刚爬起来,我妈一句话好悬没把我又吓睡过去,我妈说……老王家姑娘大学毕业后就回来了,在镇政府上班,工作好,人也长得漂亮,小姑娘嘴也甜着呢,不然…你去看看?
  我奶奶昨天才说想抱重孙子,我妈今天就让我去相亲,这还真是……雷厉风行啊!

  “妈,那啥,我出去跑个步,这每天跑习惯了,一天不跑浑身不自在,我一会就回来,一会就回来……”

  我讪笑着,迅速穿上衣服,一溜烟就跑了。

  的确,我每天都会跑步,只是今天跑的急了点,溜出家里,我松了口气,有点头大,带不带这么狠的?昨天提了,今天就要实践不成?不过一想也是,我奶奶年纪大了,身体虽然还算硬朗,可也是七十好几的人了,我这会儿连个女朋友都没,她肯定是要着急的。

  半小时后,我在酒店找到陆圆圆,她有些奇异的说,你们这镇子不大,酒店倒是挺不错的吗,里面也挺干净的,昨天我还担心酒店会不会很差呢。

  我眨眨眼,没跟她啰嗦,一拉她手说走,她拍开我的手,问我走哪去?去镇上转转吗?

  我之前答应过陆圆圆带她玩的,不过这可不是玩的时候,我直接说,去见我妈我奶奶啊。

  陆圆圆脸色一僵,坚定说,不去!

  我耷拉着脸,无奈把值钱的事情一说,无辜看着陆圆圆说,就这样,你不陪我去,难道眼睁睁看着我去相亲?

  陆圆圆似笑非笑说,相亲好呀,你去呗,我不拦你。

  “你怎么能这样?来都来了,好歹去我家看看吧?”我瞪眼,这妞居然不帮忙,磨了半天,陆圆圆就是不帮忙,说什么我求人帮忙态度不好,找人帮忙连点好处都没有,谁给你帮忙?

  我忙着许诺,这妞就是不松口,没多大会儿,我妈打电话过来催我吃早饭了,无奈挂了电话,看了陆圆圆一眼,我咬牙切齿说,得,你狠,不去就不去,你就看着我嫁了吧。

  “嫁呗,你就祈祷是个好人家吧,我去转转,快去嫁了吧。”

  陆圆圆笑眯眯说着,扭头背着手就走了,我气结,楞是拿她没招,只能垂头丧气回家,这一劫看来躲不过了,我难得回家一趟,不管是哄我妈和奶奶开心,还是做样子应付,我怎么都得去做。

  吃完早饭,我妈在忙活,我奶奶跑来了,一个劲儿跟我说老王家闺女多好多好,是大学生,还是本镇的人,而且人家闺女长得漂亮,会说话,又是政府单位上的人,这么好的女孩哪里找?

  的确,很多地方,不管是多偏僻,衙门的人总会给人高人一等的感觉,这是常人认知,似乎事实也往往如此。

  虽然只是个小镇公务员,但在这人不多的镇子里,这可是金不换的铁饭碗啊,我随口应付着奶奶,也琢磨出她的意思,奶奶希望我最好能留在镇上,再不济,娶个本镇的人,以后往来家里怎么着也会频繁点不是?

  老人的心思总是如此,而我也险些张口就说,以后我留在镇上就是,不过那边的事情没处理完,我也不好随便下保证。

  “怎么样?鹤轩,下午去见见人家姑娘?家里都跟那边说合了,你点头了,奶奶就跟小王联系。”奶奶身体有些佝偻,比我矮了不少,还是在旁伸出伸出粗糙的手摸摸我的头,已经浑浊的眼里满是期待。

  “好。”我本能应了下来,我奶奶顿时高兴起来,忙着去张罗了,我心底好笑,都已经联系好了才问我,还要说看我同不同意,没准我刚才说个‘不’,我奶奶放我脑袋上的手,就要转为拧我耳朵了。

  正要收碗,电话响起,我妈过来让我接电话去,有事就忙我的,她收就好,我点点头,看了眼电话,不由一愣,是刘甜打来的,她这会儿找我有事?之前照片不是给她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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