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蛊事Ⅱ》2013年我被苗女下了聚血蛊,从此走上另类的人生路

  我一仰头,漫天红光附体,朝着我兜头而来。

  血腥气一下子就弥漫在了我的口鼻之中,无数黑影在血光之中浮动,化作万般游动的鱼,将我给笼罩其间。
  我没有看到那飞头降至关重要的脑袋,也没有瞧见湿哒哒的肠子和内脏。
  我什么也没有看见,双目之中,便是一片血色的世界。
  如果是在一天之前,我或许会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然而此刻,我却变得有些麻木了。
  并非是我没有反应过来,而是这场面,实在是……
  我特么的实在是太熟悉了。
  无论是谁,在经历过上百次的死亡,和同样的场景画面之后,都会下意识地麻木一下,觉得我擦,我这是不是还在做梦呢?
  几秒钟之后,但我感受到了一股阴沉的力量,从头到脚地落下来时,这才恐惧地发现一个现实。
  这不是在做梦,是真的飞头降啊……
  我的天!
  我下意识地大声吼了起来,想要叫虫虫过来帮我,或者说给我支一个招,然而这个时候,我早已身陷那百花飞头降的血雾之中,周遭尽是一片红色,哪里能够瞧得见虫虫的身影?
  等等,不对劲儿啊?
  从极度惊诧之中醒过来的我,突然想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虫虫。
  她从中午说起要斩落巴鬼切的人头起,就一直不对劲儿,刻意地与我保持距离,这是她之前所从来没有做过的,这绝对不是人多而特地做出来给别人看的,而是有意让我对她不要产生依赖心理。
  只是,我一个普通人,不靠她,我拿什么打败这恐怖的蝴蝶毒王巴鬼切?
  靠瞪眼么?
  血雾之中,我想了一下,很快我又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无论这无数宛如飞旋刀片的黑影在我周遭如何划动,都没有能够靠近我的身子。
  在我的身体表面,有一层薄薄的光,将这一切都给屏蔽了去。
  聚血蛊!
  我终于想起来了,是聚血蛊,这玩意炼制十分不易,无论是品相还是品阶,都是巫蛊之中的上上品,这玩意天生就自带光环,因为寄生于我的体内,我死了,它自然也活不下去,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它才会在独山苗寨的时候如此帮我。

  而在此刻,它也是亮出了自己的存在气息来。
  我虽然有些疑惑,不过却大致地想清楚了虫虫的思路,只是这东西为了自保,会勉强出一些力,但是凭着这个,就能够对抗修炼超过二十年以上的飞头降,实在是有些天方夜谭吧?
  就在我又惊有疑的时候,突然间我的面前多出了一张脸。
  这是一个凭空悬浮的头颅,它有着修剪精致的胡子和一张威严的面孔,黝黑的眼珠子仿佛能够看穿一切,而后它的嘴唇张开了。
  它说道:“你是谁?”
  这个头颅,应该是巴鬼切,对的,就是他没错,然而他为什么会突然找到我,问起这话儿来呢?
  我心中一阵忐忑,想要左右看去,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这心思。
  虫虫既然这般,我又何必像个没断奶的孩子一般,紧紧地抓住她不放呢?我陆言是什么人,吃过无数的苦,受过无数的伤,一个人在夜里静静地承受着一切苦楚,我又何必这般娘娘腔?
  想到这里,我心底里凭空多出几分勇气,捏紧双拳,冲着面前这恐怖的人头喊道:“陆言!”
  陆言!
  中国人对于自己名字的认同感,当真是无比强烈,当我叫出这个爹娘赐予的姓名时,整个人就突然间变得豪情万丈,既然每个人都是娘生父母养的,我又何必如此唯唯诺诺?
  那头颅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说没听说过这名字。
  呃……
  你自然没有听说过我这样的小人物了,不过——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满嘴的血腥,脑海里却不断回荡着一个画面。
  八年前的时候,我挤在学校外面的录像厅里看星爷的《功夫》,小混混阿星在火云邪神与小龙女夫妇赌场大战之时,选择了善良,选择了公义,帮助了当时弱势的小龙女夫妇一方,结果被火云邪神打得脑袋就进了地里去。
  然而就在那个时候,几乎已经快要死掉的阿星,用手抓起了一根小木棍,轻轻地敲在了火云邪神的头上。
  这一敲,没有任何力量,却表明了一种态度。
  一种无惧邪恶的态度。
  还有勇气。
  我不断地想着,不断地想,然后胸口的热血开始沸腾了起来,紧捏双拳,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以前没听过,那很正常,不过我请你现在就住,我叫陆言,是过来找你讨收二十年前蛮莫血债的人。”
  蛮莫血债?
  那人冷了一下,突然间嘴巴一咧,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冲着我说道:“原来是蛮莫的余孽啊,我一直想着要斩草除根,不过你们像那地老鼠一样,东奔西走,根本就不露面,一时间也找寻不得,不过没想到居然找上了门来。不过,就算是蛮莫余孽有多差劲儿,也不至于派你这样一个渣渣过来吧,实在是……”
  我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语,用迟缓而坚定的语气说道:“等等,我想纠正你一件事情,我并不是蛮莫蛊苗的人,我只是一个挑战者。”
  “挑战者?”
  我认真地点头,说对,挑战者,我从缅泰边境出发,准备北上,挑战苗疆三十六峒,蛮莫是我的第二站,只可惜我到的时候,才知道它二十年前就已经被你给灭了。你让我没有办法完成自己的任务,于是我只有折中一下,那就是你既然能够灭了蛮莫一族,那我把你给弄死,也算是完成了这一关,如此而已。
  哈、哈、哈……
  那悬空而起的头颅陡然间发出了一阵穿透空间的尖啸声,而与此同时,血雾周遭的黑影也幻化出了无数扭曲的脸来,无声地笑着。
  这笑声并非无声,而是跟人耳能听到的频率不在一条线上,不过伴随着巴鬼切的笑声,却在不停的震动,将整个血雾里面的世界,都给变得鼓荡不休。
  嗡嗡嗡……
  疯狂大笑的巴鬼切没有再跟我争论,因为他觉得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就像是一个狂妄自大的小丑,根本没有必要在这里跟我浪费时间,所以他选择了攻击。
  唯有让这个家伙消失于世间,方才能够平息蝴蝶毒王的愤怒。
  杀!
  一声尖啸,无数黑色影子朝着我疯狂转动而来,这些影子不断旋转,化作了一张张扭曲的脸,有的我完全陌生,但是有的我却异常熟悉,因为它们我曾经在梦中有瞧见过,许许多多蛮莫蛊苗之中死去的人,他们的灵魂并没有得到救赎,而是化作了无数亡灵,变成了这飞头降的帮凶。
  多了可怜的事情,而我陆言,会不会也要变成其中的一员了呢?
  然而那暴风骤雨的席卷话之后,原本恐怖无比的百花血雾却并不能浸染我半分,而巴鬼切也终于不再暴怒,而是回到了我的面前来,恶狠狠地说道:“小子,你身体里,到底是什么?”
  我笑了,说你不知道,为何会来?
  他居然伸出了舌头,舔了舔嘴唇,然后说你别以为你这样,我就拿你没有办法,小子,我有一百种方法弄死你。
  说话间,血雾之中突然伸出了一对手来,将我的身子给捉住,然后陡然间朝着上空急速拉去。
  我下意识地挥动金剑,结果斩了一个空。
  紧接着我的腰间一紧,被紧紧抓住。
  我的脑海里想起了之前的梦,那人被拽入天空之中,再一次落下来的时候,却是变成了一滩肉糜。
  我也会么?
  就在我腾然向上的时候,突然间感觉到浑身一阵巨震,头顶好像触摸到了什么柔软的气场,刚刚升腾四五米,就不能再前,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耳边终于传来了一声话语:“用力望着前面的巴鬼切,真言,缚!”
  真言?
  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时间,将手中金剑给扔掉,双手结起了内狮子印,然后朝着前方猛然一拍。
  洽!
  一阵发自内心的巨吼,化作了重重声波,拍向前处,而我体内也突然涌现出了一股巨力,将那飞头给连接,腰间的力量顿时就消失了,我从四五米的半空中跌落而下,在地上滚落一圈,直接一个跃身,将那脑袋给抱住。
  我一抱,那脑袋就张嘴朝着我胸口咬了过来。
  这东西的咬合力比鳄鱼都还要恐怖,我的胸口撕拉一声,居然被咬下来大块肉,露出了里面的内脏来,而就在此时,里面突然就射出数道银亮的丝线,将这头颅给紧紧的缠住。
  唰!
  当瞧见数道宛如蚕丝一般的粘稠丝线,从我肚子里面射出来,并且紧紧缠住我面前这恐怖的脑袋时,当时的我整个人都有些懵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被操纵的宿命之感。
  虫虫之所以让我过来对付这飞头降,绝对不是因为我身体里有聚血蛊,能够抵得住这个家伙的百花血雾,而是由更深层次的意图。

  也正因为如此,使得她这一天都变得十分奇怪,仿佛害怕我知道些什么一般。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我猜不透虫虫的想法,因为她是一个十分擅长隐藏自己心思的女子,秀外慧中,整个人都宛若一个谜团。
  事实上,她的诞生本身就是一个迷雾,光凭着一件雪瑞师父穿过的雪衣,再加上藏着半块补天神石的虫池,就诞生了她的意志。

  而这一切,到底又是因为什么呢?
  我无从猜想,因为此刻的我已经被面前的这一切给惊呆了,那凶狠的飞头降——对,没错,就是那个据说修炼至了四五层,已然有超过二十年以上岁月的飞头降,让无数果敢人民闻风丧胆、让无数权贵争相结交的飞头降,居然被我胸口豁口处的银丝给束缚了住。
  当然,这并不是几根银丝,那只是一开始,紧接着有无数的丝线从我的胸口射出来,将那凶恶的头颅给缠住。
  我与它之间,彼此粘连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
  那头颅似乎对这种银丝有着本能的恐惧,立刻就发出了一声让人耳膜欲破的尖叫声,我一下子就腿软了,差一点儿就晕了过去,结果双眼一发黑,还没有失去意识,就感觉身子再次猛然一纵,朝着天空再一次腾飞而起。
  然而这一次,它却带不到两米高,就再一次受到了阻力。
  范围又矮了数分。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左边处传来了虫虫的一声大喊:“陆言,你现在听我说,将心志沉入神海,然后不断地喝念着九字真言,并且不停地结印!听到我的话没有,没有我的吩咐,你不要停,千万不要停,否则就会前功尽弃了!”
  那头颅带着我,猛然转了一圈,使得我也能够瞧见得到,虫虫出现在了我的左边处。
  此刻的虫虫已然再没有先前所表现出来的轻松模样,而是一脸紧张地站在十几米外,手中拿着一根翠竹竿,上面还有着十几片竹叶,她不停地挥舞着,踏着轻灵的脚步,不断地在周围起舞。
  跳大神!
  不对,这不叫作跳大神,而是应该叫做坛蘸,一种通过踏点,祈求苍天之力的手段。
  我胸口的这头颅瞧见了,没有任何犹豫地直接陡然一拽,将我带着,朝虫虫的方向骤然冲了过去,然而没有冲出四五米,立刻又被一股柔和中带着几分坚定的力量给缓冲阻止了下来。
  在我跟这鬼东西在此纠缠这么久的时间,她已经将之前预设的大阵给大致布下了。
  我的心中欣喜若狂,冲着虫虫大声喊道:“虫虫,你困住它了么,太好了!”
  我的废话让虫虫显得大为恼怒,冲着我严厉地吼道:“照我说的做,凭借着我的这阵法,根本就困不住它一刻钟,你若是想你我都死在这里,那就继续!”
  这是她对我说过最严厉的话语,特别是那种语气,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意,我没有敢再多言,当下也是高声狂吼道:“灵、镖、统、洽、解、心、裂、齐、禅……灵、镖……”
  我反复地念着,而双手则不再管面前的头颅,而是开始结起了手印来。
  不动明王印!
  大金刚轮印!
  外狮子印!
  内狮子印!
  外缚印!
  内缚印!
  智拳印!
  日轮印!
  宝瓶印!
  两手名二羽,亦名满月,两臂则称两翼,又十指名十度,亦名十轮十峰,右手名般若,左手乃菩提,真言手印即是透过人体两手十个指头,配上心理想象的意念,契合镇压山峦十二法门的秘法,继而能够与在法界已有成就的诸佛菩萨、大罗金仙的身密相互感应,从而获得力量。
  我疯狂地结印,然后口中按照这印法对应吼出这真言,一遍又一遍,而那飞头降则带着我不断地飞舞,在场中不断地冲撞。
  它的力量的是如此巨大,几分钟之后,我便感觉到周遭的滞殆,炁场越来越软弱,再也没有先前的坚决果断。
  果然如虫虫所说的,这点简单的布置,根本难不住它。
  想想也是那纵横缅北一带的飞头降,若是这般容易就受到束缚,就不可能横行至今时今日,都还没有人能够制得住它。
  我不知道自己念了多少遍九字真言,也不知道自己结了多少个手印。
  到了后来,我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机械的状态,脑子里也陷入了一片的空灵之中,而就在这个时候,脑子空空的我方才感知到胸口处传来的疼痛。
  等等……
  我念的真言,并非是针对于面前这凶悍的飞头降,而是自己。
  尽管脑子里一片空白,但是剧烈的疼痛还是让我想到了这个事实,再接着,我的脑子里无意识地有各种各样的画面,不断闪烁而过。
  所有的画面,都跟我白天做的那一百多个梦有关。
  每一个梦都有一个我未曾注意到的细节。
  而这些细节全部都串到了一起来的时候,我已经结得手掌酸麻的双手下意识地就又结出了几个全新的法印来——吉祥印、金刚大惠印、大轮坛印、摧伏诸魔印、宝冠持宝印、光焰火界印、缚思等仙印、准九头龙印……
  这些法印在此之前我陌生无比,然而此刻我却几乎是靠着身体的记忆在不由自主地做着。
  我的口中,还念念叨叨,说着一种我自己都讲不出名字的咒语。
  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处,跳了三下。
  疼!
  每一下,我都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但通过之后,却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轻松,如此间隔很短,三次之后,突然间我瞧见自己的胸口处,有一坨粉色之物,朝着那飞头降的脑袋里面钻了进去。
  砰!
  我的心脏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我整个人的脑子里几乎都是一片空白,思维在那一刻似乎也几乎停止住了。
  而几秒钟之后,我又回过了神来。
  刚才仅仅只有一眼,但是我却能够肯定一件事情,那就是刚才钻入飞头降头颅里去的粉红之物,应该就是在我体内潜藏了数个月之久的聚血蛊。
  这个八爪鱼一般的蛊虫,在我的心脏上面盘踞良久,之所以一直没有能够得到脱体而出,却是被朵朵和陆左分别做了禁制。
  双方本来一直都在僵持,然而此刻,它终于脱离了我的身体,换了一个宿主。
  也就是鼎炉。
  在那一瞬间,我几乎都以为自己快要死掉了,因为之前好几个人都告诉过我,说我本来已经是死人一个了,只不过聚血蛊为了保证自己在出世之前,鼎炉安好,所以才留了我一条性命,给了我一口气息。
  只要它一离开,我立刻就会死去。
  然而我并没有死,尽管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感,但是我并没有死去,而是顽强地活着,意识存在。
  很快我就意识到了一点,那就是我之所以没有死,是因为我在虫池之中待了三天。
  这三天的时间里,我残缺的内脏得到了大部分的修补。
  只是,聚血蛊为何会找到我面前这飞头降做了鼎炉呢,难道是因为我刚才胡乱结出来的印法么?
  就在我一阵疑惑的时候,我面前的这头颅也终于发出了一声惨烈至极的吼叫声来。
  它终于感受到了痛苦和恐惧。
  而正是在这生命安全遭受到严重危机的时候,它也表现出了最为恐怖的力量来。
  上天无路,下地总有门吧?
  我感觉到脚下的泥土松动,低头一看,却瞧见我脚下出现了一个硕大的土坑,并且还随着时间,不断地扩大。

  周遭更是天摇地动。
  不多时,我很个人都陷入到了里面去。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飞头降的气色变得越来越差,周遭的血雾也开始不断的坍塌浓缩了去……
  这是那聚血蛊更换了宿主之后,在疯狂地吸收着养料。
  它吸食力量的速度,就连飞头降都感觉到恐怖无比,这使得那家伙挣扎的力道也变得越来越强,甚至有一种鱼死网破的冲动,我听到透明的空间里传来了无数的碎裂声,却是虫虫的法阵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束光芒,从远处射到了那飞头降的头上。
  仅仅只是一束光,却让那飞头降便无无比惊悸起来,紧接着在几秒钟之后,这玩意开始变得柔软,大股大股的血浆脓水,从头颅上面往下滑落。
  就在此时,一束光芒从飞头降的额头之上,陡然迸射出来。
  我愣了一下,然而耳边却是又传来了虫虫的声音:“你此刻已经不是鼎炉了,只要抓住这道光,你就可以变成聚血蛊的主人,操纵它的力量啦——所以,是龙是虫,且看你的命运吧!”
  抓住那道光!
  出于盲目的信任,我的意识都还未有转动,手臂却已经本能地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那光束。

  结果那光束落入手掌之上,我立刻感觉到一阵深入骨髓的剧痛,我下意识地“啊”的大叫一声,这时又听到虫虫的话语:“镇压山峦十二法门,乃无上的炼蛊宝典,你就连一个小小的聚血蛊,都镇压不住么?”
  手掌上传来一阵剧痛,然而虫虫的话语,却让我的心更加疼痛。
  一直以来,说是让我跟着虫虫,照料她,然而事实上却是她一直像个保姆一般地照顾着我,不但教会了我各种各样的东西,而且还为了我操碎了心。
  我直到聚血蛊透体而出的那一刻,方才明白一点,那就是她之所以一直瞒着我,不让我知晓,并不是为了看我笑话。
  她是在隐瞒聚血蛊。
  千万不要小看一只虫子的智商,那玩意可还是被誉为天下奇蛊之中,排名前列的独特之物,若是让我知道了她的整个计划,只怕那家伙也会知道,也定然会有手段阻止。
  所以虫虫才会一再隐瞒于我,也才会通过梦中传道的方法,让我最终能够一气呵成地将其逼出体外。
  聚血蛊离开了我的体内,将巴鬼切炼制多年的飞头降当做了鼎炉,让我彻底地拜托了受奴役的命运,也算是帮我把这病症给彻底治好了。
  然而这并不是她的目的,虫虫还有一个更大的野心。
  那就是让我成为聚血蛊的主人。
  就如同当初炼制出聚血蛊来时的朱炳义和毒西施夏夕所想的一般,成为这历史上第二位聚血蛊的主人,甚至有机会觉醒出聚血蛊蕴含的十八脉记忆,最终领悟出耶朗大联盟的终极奥义来。
  但是她能够做的,只有这么多了,至于如何降服聚血蛊,她也不能够给我代劳。
  我不可能一直都她扶持下长大。
  总有一天,我得学会自己走路,而这一天,也就是此刻了——这是一道门坎,我跨过去了,就能够有机会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而跨不过去,陆言还是那个陆言,一个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打工仔。
  即便我有一个誉满天下的堂哥和师父,但我依旧还是我,永远都站不到与她比肩的位置去。
  修行,只关乎自己,无关别人。
  我知道自己可能是到了人生之中最为关键的时刻,既如同传说中的鱼跃龙门,你跳过去了,就是龙,跳不过去,就还是鱼。
  当下我也是压住心中躁动不安的心思,张来手掌来,瞧见这玩意就像一大片的水母,一开始的时候只有一道光,然而张开身子之后,却有二三十厘米长,浑身透明,微微带着一点儿粉红色,将我的手掌完全覆盖,然后又有许多丝线滑出,如同针一般刺入我的手掌之上。
  这丝线里似乎还灌注了毒素,刺激着我的神经,让我忍不住想要放开手,好缓解这疼痛。
  然而它越是如此,我也越是不放手,一股血性从胸膛中浮现了出来,我不管不顾,开始盘腿坐下,念了一遍九字真言“灵镖统洽解心裂齐禅”,然后开始默念起了《金刚萨埵降魔咒》。
  镇压山峦十二法门之中,真言一脉为备注内容,并非原著所写,而是那个叫做洛十八的人编注上去的。
  这玩意属于密教的“九会坛城”,是属于佛教与印度教结合的变种。
  事实上,在巫蛊流传的远古时期,当世之间的确罕有能与之抗衡着,而后道佛两教崛起,再加上统治者的大力宣扬,使得成为了主流,而巫蛊之术则在一片人人喊打的氛围中,化作了乡野之间的谈资。
  为了取悦官家,无论是道,还是佛,两教对于抗衡和压制巫蛊的研究都走在了前列,而洛十八则采用了“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曲线手段,化作了另外一套路子。
  这《金刚萨埵降魔咒》,是我唯一能够想到镇压聚血蛊的方法了。
  如果它没有用,我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我盘腿而坐,一遍又一遍,一开始的时候我还显得有些紧张,刺痛如同毒蛇,总是困扰着我,到了后来,我渐渐地能够咀嚼出经文之中蕴含的意境,整个人都处于了一片空灵之中。

  莫名的,我感觉自己似乎与这世界之外的另外一处世界建立了联系。

  一种强大而具有威严的意志正在与我接触,双方开始小心翼翼地试探,最后一股力量跨空而来,直接降临到了我的心中来。
  这种力量充满了温和、宽厚以及无边无际的慈悲。
  我整个人就仿佛浸润在温泉之中。
  暖洋洋的。
  没多一会儿,我感觉到自己口中念起的经文,仿佛有无数的扩音器一般,无数的人都在与我一起念诵,那声音层层叠叠,不断回荡,在我的世界之中翻滚不休。
  我感觉自己的骨骼、血肉,甚至每一个细胞都在为之陶醉,沐浴于无尽的威严和慈悲之中。
  不知不觉间,我又重新苏醒了意识,这情形让我十分的懊恼,因为我已然沉浸在了那种阳光田园的世界中不能自拔,而意识的回归让我下意识地感受到了自己身处空间的狭窄,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憋屈。
  然而世界还是这个世界,并没有太多的变化。
  难道这是我在做梦?
  我痛苦了许久,终于睁开眼睛来,接着被一缕阳光给刺得生疼。
  这是一缕朝阳的光芒,透过林间照耀在了我的脸上。
  天亮了?
  时间怎么会过得这么久,我记得之前的时候,应该是凌晨一点钟左右啊,怎么一晃眼,就过去了这么久?
  保持着盘腿而坐状态的我下意思地抬起了手,发现上面什么都没有。
  我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发现光滑如初。
  我之前不是被那飞头降将胸口给咬开,露出里面的内脏来了么,怎么这会儿又变回去了,难道真的是在做梦?
  我疑惑了好一会儿,这才往周围看。
  首先进入我眼帘的,是不远处一个还冒着黑烟的骷髅头,这骷髅头上面还有许多黏液,阳光照在上面,冒出缕缕黑烟,烟雾中似乎还有无数凄厉的嚎叫和挣扎,然而即便如此,阳光还是无情地洗刷了一切。
  很快我又在不远处瞧见了倒地不起的虫虫。
  我赶忙爬了过去,瞧见这女子趴倒在地,双眉紧皱,昏迷不醒,我拍了拍她的脸,发现有温度,又试了一下鼻息,也在,这才心安一些。
  没有死,那她怎么会晕倒在这里呢?
  难道是透支过度?
  我想起了昨天在最紧要的关头,她从眉心处发出的那一道光,那光芒之中,有最纯粹的太阳精火之气,正是这个宛如眼光一般的光芒,将那凶恶的飞头降给制住了。
  只是后来,我整个人都沉浸在了离奇的世界之中,不管不顾,就再也不知道后果。
  昏迷之中的虫虫,有一股别样的魅力,望着她那张清丽的小脸儿,还有饱满噘起的红唇,我心猿意马,控制不住想要吻她一下的念头。
  这念头一生出来,就再也按捺不下去。
  亲一下她吧,放在她现在也不晓得,怕什么呢……
  亲一下吧,死了也值得……
  亲了吧……
  无数的小恶魔在我脑海里不断盘旋,然而想起虫虫昨日为了所作的一切,以及此刻昏迷至此的结局,我突然间恨起了自己来。

  如此趁人之危,不说别人,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我将虫虫放回了草地,去旁边找那散落的背包,想要找点儿药物出来,没想到刚一转身,身后传来一声幽幽的话语:“你刚才若是真的亲下来,信不信我把你的脑袋也给拧下来?”
  我一阵诧异,回过身来,说你醒了?
  我满脸惊喜,而虫虫则是冷若寒霜,盯着我,说你刚才为什么不亲呢?
  我心中吓得忐忑不已,不过还好没有被抓个正着,所以倒也还算是淡定,摸着头,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这么漂亮,我忍不住是正常的;不过想了一下,觉得这样做太不君子了,不如等你醒过来,咱商量过后再亲也不迟,对吧……
  虫虫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收起你的那点儿龌龊心思,等下辈子吧。
  我缩了一下头,笑笑没说话。
  她凶完我后,又问起,说你昨天倒是安逸了,累得我还要控制那飞头降,疲惫得要死——对了,告诉我,那聚血蛊是否已经认主了?
  什么?
  对啊,我醒过来之后光忙别的了,最重要的事情却根本忘记探寻,听到她的提醒,我没有犹豫,立刻闭上了眼睛。
  过了几秒钟,我心中一动,将右手的食指竖了起来,口中轻轻念道:“出来吧!”
  一语说罢,我的指尖处便有一道光芒升起,紧接着这光芒开始柔和地往外扩展,一点一点,到了最后,却是化作了一大团透明中带着些许粉色光芒的水母状软物,悬停在了我的指尖处。
  望着这玩意,连一向淡定的虫虫都忍不住赞叹了一句:“好美啊!”
  **********今天的直播结束了,我们明天见**********
  聚血蛊被我用《金刚萨埵降魔咒》,借助着佛陀的力量给降住了。

  而且还是在我“昏迷”过后,所以这也是我第一次瞧见它的模样。
  与在我体内如同八爪鱼一般不同,这玩意长得真的很像是水母,柔柔软软的,摸起来有一种硅胶的触感,身子柔软地动着,像是水母在水中游动,而伞盖下方的主体处,则有许多细丝伸出来。

  这丝带像是杨柳树梢,十分柔软,然而我吃过其中的苦头,却知道这玩意有着超出想象的锋利。
  我细细数了一下,总共有十八根的细丝条。
  十八根,应该是代表着当初孕育出这聚血蛊的十八个人吧,仔细想想,除了在缅北降头师那里遇到小刘之外,其余的人,都不知道在何方。
  不过说句实话,受到了这般的折磨,他们即便是能够活下来,估计也支撑不了多久,就会痛苦而亡。
  如此说来,这个“漂亮”的小东西,可是十几条人命凝结出来的。
  如此想想,我再也没有降服聚血蛊的得意和骄傲,反而有了一种沉重的责任感来——这些和我曾经在同一个地牢里面待着的兄弟姐妹们,尽管我们有的都没有见过面,彼此也不认识,但是我们却有着同样的一个经历。
  现如今,那女人费劲千辛万苦炼制出来的蛊虫,却是被我给降服了。
  那么,我就有责任作为十八个人的代表,给你们报仇。
  总有一天,我要把那个化名夏夕的毒西施给抓到,让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我心里面装着血仇,而虫虫却并没有,她望着这“美丽”的聚血蛊,下意识地伸出修长的手指来,想要触碰一下那小东西的伞盖。

  然而她刚刚一接近,那聚血蛊便宛若受惊一般的猛然收缩,十八根长须就开始有规律地蠕动起来,摆出了一副攻击的态势。
  虫虫不敢再向前,而是看着我,略有些娇嗔地说:“你就不能让它乖一点儿?”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难得地露出了一些小女儿神态,有点儿像是撒娇,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就是突然一跳,脸也有些红,冲着手掌上飘浮的聚血蛊说道:“小宝贝,乖,这是你的妈妈,要保护她,不要让她受伤害哦……”
  这话儿一开始挺正常的,然而虫虫却并不是蠢人,很快就听出了别的意味来,狠狠瞪了我一眼,说你什么意思,我是它妈妈,谁是它爸爸?
  我得了便宜,只是笑,也不解释,然后试图通过意念,与这聚血蛊进行沟通。
  过了几秒钟,那小水母就柔柔地挥动伞盖,一沉一浮,最后落在了虫虫的肩膀上来,用柔软的伞盖缓缓地摩挲着虫虫的脸。
  虫虫显得十分惊喜,开心地说道:“哇,它还真漂亮呢!”
  我适时说了一句,说哪有你十分之一的美丽?
  许是这萌萌的小水母让心情变得不错,虫虫这回对我倒是没有再那般凶巴巴了,微微一笑,说你这嘴儿,就像抹了蜜一样。
  我听得心中一阵得意,没想到她回头又说了一句话:“早知道这样,我就自己降服这小东西了,可惜……”
  可惜你妹啊!
  这聚血蛊可是我费尽心血、拼了老命给降服的,哪有那么容易?
  这想法一念而过,不过我立刻想到了虫虫的诸般筹划,也晓得她若是真的动了心思,想要降服这聚血蛊的话,其实也并非难事。
  而且更值得一提的是,她仅仅凭借着从蛮莫蛊苗那儿得到的几条有限线索,便根据我们目前的条件,设下了这么一个几乎是天衣无缝的大局来,尽管是屡次遇险,差一点儿就挂了,但终究还是完成。
  如此想想,当真是好厉害的心机。
  就在我后背出汗的时候,这个女孩子突然对我提了一个问题:“对了,你说我们给它取一个名字怎么样?”
  取名字?
  呃,大姐,我在认真思考很严肃的问题呢,你能不能别这么闹啊,它不就叫做聚血蛊么,为什么还要再取一个名字出来?
  似乎能够猜到我在想些什么,虫虫跟我解释道:“聚血蛊此物,一直都存在于传说之中,无人了解到底是什么形态,所以它的外形并没有什么关系;而此物的名头特别大,你如果直接叫做聚血蛊,只怕会引来无数人觊觎,你确定现在的你能守得住这玩意么?”
  她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我点了点头,说那你觉得叫什么好呢?
  虫虫试探着问我道:“叫小红?”
  小红?
  你确定?
  我双目一睁,感觉到脑子都快要炸开了——我的天,这小东西到底哪里红了?
  而且,咱们要不要取这么烂俗的名字啊?

  呃,等等,也对啊,你的记忆是承袭自蚩丽妹的,她们家普遍都不会取名字,不是蚩丽妹,就是蚩丽花,如此想想,取名小红,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
  虫虫望着我一脸纠结的表情,说怎么,你有意见?
  我勉强挤出了笑容,说没有,你开心就好。
  虫虫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来,摸着那小水母说道:“那好,从今以后,你就叫做小红了,小红、小红……”
  小水母扇了扇伞盖,显得十分无辜。
  看过了聚血蛊,我这时方才问起来,说巴鬼切的飞头既然已经被晒成了这副模样,那么说这个家伙应该就已经解决了,但是其余的人呢,他们现在在哪里呢?
  虫虫一愣,说哦,对呀,倒是忘记他们了。
  我说他们会不会被发现了啊,之前你有没有跟他们约定好在哪儿汇合?
  虫虫摇了摇头,说不用,我们直接进蝴蝶谷里面去就好了。
  去蝴蝶谷?
  我愣了一下,说这怎么行呢,那里面除了巴鬼切,还有他一百多名弟子,以及四五百的雇农呢,有这些人在,凭着我们几个人,能够做什么?
  虫虫笑了,说巴鬼切你都不怕,还怕这些?
  我摇头,说不是怕,只是觉得不应该以卵击石而已,我觉得既然蛮莫蛊苗已经大仇得报,就不必节外生枝。
  虫虫微笑着说道:“我明白你的顾虑了,实话告诉你,蝴蝶谷里面,巴鬼切是一家独大,手下像样一些的高手都没有啥,厉害的倒是有几个,不过我昨天做了布置,现在哪些人得知了巴鬼切已然死去,必然就是树倒猢狲散了,你放心跟我走便是了,不碍事的。”
  她昨天作了布置?
  我想起昨天苗女念念、陆铁和范腊梅等人临走时的神秘表情,知道必然又是有一些猫腻在,于是不再多言,收起了聚血蛊,将那发黑的颅骨收敛,与她一同朝着蝴蝶谷走去。
  此地与蝴蝶谷相聚二十余里路,一路艰辛,不过很快我就发现了一件奇妙的事情过来。
  之前的时候,我走一段儿山路,就会变得气喘吁吁,累得不行,然而此刻无论山地还是陡坡,我都能够如履平地,就好像长期穿着沙袋的人,一下子解脱了束缚,从内到外,都感到无比的轻松。
  不但如此,还有源源不断的气息从心脏的位置朝四周涌出,力量从传递到四肢去,我恨不得连蹦带跳,一路狂奔而走。
  结果走了一路,被虫虫骂了三回,说我别跟打鸡血一样,淡定点,等一等女孩子。
  尽管被骂,但我却是笑容不减。
  要晓得,她以前都是骂我像乌龟一样,温温吞吞的,到底想要拖到什么时候。
  聚血蛊认主的好处许多,然而还没有等我仔细体会,就已经到了蝴蝶谷之前来,然而到了这里,我却给汹涌的人潮给吓了一大跳。
  我眼前的,是无数个肩挑担扛的男女老幼,朝着我们这儿汹涌而来。
  一开始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转身离去,以为这些人是过来要打我的,结果当我定下神来,才发现这些人却好像是要逃难的一般。
  他们迎着朝阳,从我的身边欢欣鼓舞地走过,理都不理我和虫虫。
  我能够从这些人的眼睛里面,看到对于明天的希望。
  我愣了半天,而虫虫却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在我决定要除掉蝴蝶毒王巴鬼切的时候,你可曾有想过自己会变成那个让人敬仰的英雄,而这些人之能够得以重获自由,都是因为你的功劳?
  我终于明白了虫虫之前的话语。
  我一开始还把蝴蝶谷的这些雇农当做敌人,此刻一看,方才知道,受尽奴役的他们,远远比我们要更加地痛恨巴鬼切。
  待人流少了一些,我们方才走进了蝴蝶谷,越过大片大片肥沃的良田,以及雇农居住的窝棚村寨,我们来到一处大片的奢华建筑面前,瞧见苗女念念和蛮莫蛊苗的那些人都站在门口。

  虫虫让我把巴鬼切头颅的骸骨拿了出来。
  当我们走近的时候,那蛮莫蛊苗的所有人,都朝着我深深一躬,口中高呼道:“蛮莫蛊苗,感谢两位高义,为我族报仇!”
  接着以陆铁为首,全部都跪倒在了地上去。
  蛮莫苗蛊一行五人,眼眶里满是泪水,将身子低伏,趴在了那石板地上,额头都几乎贴在了地面上去,说话间,也是几多哽咽,痛哭失声了起来。
  二十年了,二十年!
  整整一代人的梦想,那些如丧家之犬一般狼狈逃回滇南边境的蛮莫残族,没有一日不想着复仇,把这个将自己族群给灭掉了的蝴蝶毒王给除去,借以告慰那些死去族人的在天之灵。

  然而他们无数次的努力,却终究因为身单力薄而失败。

  既便是如此,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年轻人都已经生出了白发,襁褓里的婴孩也变成了大人,他们依旧还是放不下心中的仇恨。
  即便是报不了仇,他们却还是来了。
  此番前来,他们未必想着能够报得了仇,只不过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了这仇恨。
  这儿,是他们蛮莫蛊苗的根,忘记了耻辱,就等于忘记了历史。
  而忘了历史的族群,是没有未来的。
  我理解这帮人心中大仇得报的激动,却不能接受一大帮子人跪拜的场面,赶忙上前过去,将陆铁给扶了起来,然后对所有人说道:“你们都起来吧,我们除掉这狗东西,并不是为了让你们跪拜,若是再如此,我转头离开了啊!”
  我故作生气,而旁边的苗女念念也劝道:“对啊,谁也不是高人一等,何必跪倒在地?起来吧,大家站着说话多得劲啊,何必跪得膝盖疼?”
  我们两人一阵劝,好说歹说,蛮莫众人方才爬了起来,不过陆铁还是朝着我再次一拜,说多谢恩公高义。
  旁边的范腊梅瞧见我手中的颅骨,说这就是巴鬼切那老贼的脑袋?
  我那一衣服包裹着的,摊开来,说对,只可惜这飞头降见到阳光之后,皮肉消融,立刻就化作黑烟消散,再也瞧不清楚具体模样,不过我可以跟你打包票,这玩意绝对是巴鬼切的,如假包换。
  说罢,我将这玩意递到了范腊梅的手上。
  我对这玩意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只觉得累赘,要不是虫虫坚持让我带着,我早给扔在了原来的地方去。

  不过在蛮莫蛊苗族人的眼中,这玩意可是个宝贝,范腊梅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眼中充满了各种纠结的情绪在里面。
  蛮莫五人都在围观这黑漆漆的颅骨,而这边苗女念念则向虫虫拱手,说姐姐当真是智谋无双,居然真的将这威震果敢的飞头降给灭了,阿娜念佩服。
  虫虫微微一笑,说你们做得也不错,偌大的山谷也给你们料理赶紧了,未必比我们容易。
  苗女念念说若不是姐姐给的药方子和办法,哪里有这么容易啊。
  两人讲了几句,听得我云山雾罩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插嘴说到底什么情况啊,蝴蝶谷那四五百的雇农逃跑不算啥,但是他不是还有一百多名弟子呢,那可都是厉害角色呢,我在梦里的时候,瞧见过他们强攻蛮莫苗寨的时候,可都是凶悍得很呢。
  虫虫洒然一笑,说厉害是厉害,不过都是些打惯了顺风仗的家伙,只要巴鬼切一倒,这些人跑都跑不及,哪里能生出什么抵抗的心思呢?
  念念一笑,并没有多做解释,而是领着我们走进了那宽敞的偌大殿堂里去。
  走入里面,我这才发现那满院子横七竖八地躺着些尸体,有的胸口有伤,鲜血流出,早无声息;而有的则还活着,只不过是昏迷不醒而已。
  我大约看了一下,发现死者大部分都是年岁挺大的,三十以下的人,基本上没有死者。
  我能够猜得到,下手杀人的,恐怕就是蛮莫蛊苗的五人,而之所以杀那些人,估计是因为他们的手上,有着蛮莫蛊苗的血债吧?
  至于年轻的,当年根本就没有出生,或者年幼,倒也不会滥杀无辜。
  念念跟虫虫低声汇报着什么,我瞧着一路走来,并无太多厮杀,估计这兵不血刃的情形,用毒的可能居多。

  只是不知道虫虫到底给念念用了什么毒物,居然能够将以“毒王”自居的巴鬼切弟子纷纷中招。
  不过我对这事儿兴趣不大,也不想多问,被念念一路带到了宏大建筑的三楼来。
  三楼是一个设计极为精妙的空间,偌大的房间除了隔断之外,其余的便都是铺设了木地板的修炼房,四处都挂着各种各样的经诀和鬼画符涂鸦,房间的四面墙上,有长长的玻璃幕墙,能够看清楚整个山谷的情况。
  居高临下啊。
  我们走上来的时候,瞧见在正中心的蒲团上,坐着一个身穿大红色法袍的无头之人。
  在那人身边的不远处,躺倒这三个男子,这些人浑身上下都冒着黑色而细小的甲壳爬虫,那些虫子不断地蠕动着,将这一大片儿的区域都给布满了去。
  上了楼,念念跟我们说:“那地方有一个禁制,我不敢妄动,就一直留着。”
  我愣了一下,说你们没有动过他的身体么?
  年年摇了摇头。
  我听在耳里,心中顿时就是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我原本以为的计划,是兵分两路,我们这一路是最为凶险的飞头降,而另外一路,则是过来对付那头颅离体的身体,没想到……
  他们根本就没有这么做,而之所以如此,恐怕还是虫虫并没有安排吧。
  她把重注,压在我的身上来。
  我闭口不言,而虫虫则没有任何话,直接朝着那道场中间走了过去,路过那几具尸体边缘的时候,鞋子底踩在了那些虫子的身上,发出“咔、咔”的声响,宛如下雪天踩在雪地里面的感觉。
  我听得鸡皮疙瘩冒起,浑身都不得劲儿。
  虫虫走到边缘的时候,便有一道光芒挡住了她的脚步,她往前走,结果一股蓝色火焰无端升起,差一点儿就将她给烧着了去。
  虫虫退了一步,手一挥,那火焰就灭了,而她也没有再进,而是回过头来,朝我招手,让我过去。
  我绕靠了那几具尸体,走到跟前来,她示意我将手放在刚才的地方。
  我照着做,那光芒再次升起,然而还没有接触到我的手,就一下子闪开了去,紧接着整个空间陡然一震,我感觉眼前一阵开阔。
  然而实际上什么都没有改变。
  不过这个时候虫虫往前走,却再没有光芒与火焰阻挡。
  看得出来,巴鬼切这身体之外的禁制,恐怕是费了许多的心思,除了他本人之外,无人能够打开,但我因为诛杀了巴鬼切,身上留有他的气息,所以也就能够将其破解。
  我是这般推测的,而虫虫走到了那无头尸身前来,摸了两下,毫无意思,便回过头来,对蛮莫的人说:“这身体,你们要带回去不?”
  陆铁笑容满面,不断地点头,说要得、要得。
  他的笑容朴实而憨厚,就好像站在丰收地头的农民一般,笑得眼角边都是褶子。
  我对他们的行为有点儿无语了,没有多言,而这时虫虫一把揪住了巴鬼切的尸身,将其往着旁边推开。

  她接着又踹了一脚,将巴鬼切屁股下面的蒲团给露了出来。
  她弯下腰,将那蒲团给移到一边,然后摸索了一番,居然打开了一个暗格,提出了一个箱子来。
  那箱子是金丝楠木的材质,十分名贵,上面有一个精巧的锁,她瞧了一眼,直接用手一拧,那锁就断了,我探头过去一看,居然连这锁都是金的?
  既如此,那这箱子里面,到底有什么好东西呢?
  我下意识地探头,而虫虫也没有避嫌,直接打开,从里面拿出了几本手抄书,一堆珠宝、美金和金条,两个铜碗、一根镶嵌着宝石的木杖、一面镜子,以及铺在最底下的几幅软鳞甲。
  她一边翻,一边撇嘴,说都是些什么破烂玩意啊,没有一个看得上眼的——咦,等等,这是什么?
  她用右手纤长的食指中指,和从箱子的间隙里夹出了一个巴掌大的锦绣布袋来,对着外面的光线打量了一下,脸色不由变得奇怪起来。
  我瞧见那散落一地的珠宝,她瞧都不瞧一眼,唯独对这锦绣布袋情有独钟,不由得好奇,说这是什么?
  虫虫大概看了一分多钟,这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说巴鬼切这家伙的收藏里面,估计也就这个东西算是不错,这一回除掉他,你居功至伟,那就归你吧。
  她将那锦绣布袋一抛,丢到了我的手上来。
  我的目光其实还停留在递上那一大堆的财物上面,听见她把这布袋给我,心中不由得一阵难过——我说虫虫姐,你都说我居功至伟,咱能赏点值钱的东西不?

  **********今天的直播结束了,我们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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