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蛊事Ⅱ》2013年我被苗女下了聚血蛊,从此走上另类的人生路

  虫虫将那捏碎了的小黑点抛到了我的手上来,笑了笑,说没看过?那你就多看一下吧,其实我也不认识。
  她说是这般说,不过神情却显得很笃定。
  我接过那小黑点来,瞧见这玩意只有芝麻粒大,一面有黏性,捏碎之后,露出里面的精细的结构来,不仔细看,还真的瞧不出是什么,然而我并非没有看过美国电影,不用了解,都知道这细致而小巧的东西,应该有着窃听器,或者定位器的功能。
  我想起了余领导跟我告别之时,那语重心长的轻轻一拍肩。
  除此之外,我是在想不到还能有谁,能够这般悄无声息地给我的衣领上沾上这玩意来。
  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他跟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在骗我的?我堂兄陆左其实并没有任何事情?
  不对,不对,陆左出事,这是肯定的,他之所以在我的身上安一个这玩意,恐怕是想要通过我,找到我堂哥陆左吧?
  不过他凭什么认为我会跟堂哥陆左有联系呢?
  难道他是专门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然后让我去帮着他找到我师父?
  他找我师父,难道不是为了帮忙,而是想要将他给缉拿归案?
  难道我堂哥陆左真的做了那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的脑子里一瞬间出现了无数的问题,感觉自己的脑壳几乎都快要炸开了,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肩膀又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跳开,这才瞧见那人是虫虫,她瞪着我,说你愣着干嘛呢?
  我苦涩地摇了摇头,说没有,我心里有些乱。
  她笑了,说乱怕什么,你要是觉得心里乱,就去打一架,打得舍生忘死了,就什么烦心事儿都没有了。
  她这是在督促我将那苗疆三十六峒给全部挑战了去,完成对她的承诺么?
  只是现在我堂兄陆左都陷入了这般的险境,我又怎么可能四处挑战,做这种扬名立万的事情呢?
  我想把昨夜自己做出的决定告诉她,然而却始终张不开口。
  我能够感受得到虫虫对我的期待,而越是如此,我越能够感受得到那沉重的压力在肩头,使得我不能够张开这个口。
  就这般犹豫着,我被虫虫和苗女念念一路带到了四排山后半途的一个寨子前来。
  跟之前瞧见的苗寨不同,这里的寨子没有寨墙,那吊脚楼在山上四处散落,大片的梯田层层叠叠,阳光一照,就好像山边出现了无数的白色绸带。
  美!
  我们来到了寨子前的一片打谷场前,一路过来无人阻拦,乡民在田地里忙碌着,打谷场边的老槐树下有几个老头在抽着旱烟聊天,光屁股的小孩儿追着一个破烂足球,在跑来跑去,还有一个戴眼镜、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女孩子在跟几个井旁洗衣服的妇女说些什么。
  这村子跟滇南边陲的无数村庄一般,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难道这儿就是我的第三站么?
  我看了虫虫一眼,她示意我去找人问,我没办法,硬着头皮来到了那大槐树下,对那几个拿着旱烟杆子吞云吐雾的老头子拱手说道:“这里可是四排山的排山蛊苗?”
  这树下的两个老头子有些耳背,听不懂跟我在说些什么。
  我又问了一句,另外一个老头才摇着蒲扇问我,说后生仔,你问这个做啥子,我们这里是狗带村二大队。
  狗带村?
  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些着急了,说大爷,我问你们,村子里可有什么神婆或者别的人啊,方老呢?
  老头哈哈笑了起来,说啥方老啊,现在是新社会,你要找当官儿的,就去找大队队长,或者去那边村子,找村委书记;至于神婆,早年间倒是有几个,三反五反的时候,全部都给斗倒了,哪里还有这玩意啊……
  啊?
  我的天,怎么回事这样子呢?
  我满脑子浆糊,回头来找虫虫,说大姐,你昨天夜里不是说要进这村子里来探一下路么,是不是找错地方了啊,人家这里,根本就不叫排山蛊苗好吧?
  虫虫没有说话,而苗女念念则一脸无语地说道:“你真的以为虫虫姐是来这破村子探路啊,她是去帮你擦屁股好吧?”
  擦屁股?
  难道她昨天是去找那个余领导的麻烦?
  难怪她一直到今天早上才会来,给人的感觉还颇为疲惫,而且一回来就找出了藏在我衣领里的那小黑点。
  我心中一暖,问她说怎么样,事情到底是怎么处理的?
  虫虫摇了摇头,说那人的身手很强,真的很强,我没有跟他交手,对峙了一下他就离开了,应该是没有恶意。
  我长嘘了一口气,说那现在怎么办,这里不是排山蛊苗,我们要不要另外找一下?
  正说着话,刚才在井边的那个马尾辫女子走到了我们的跟前来,冲我们招呼道:“嗨,你们是外面来的么,怎么称呼?”
  我没想到她会过来跟我们打招呼,愣了一下,才说道:“你好,你是?”
  马尾辫女子自我介绍,说我叫董早,是春城来的大学生志愿者,现在在狗带村村小当老师,这边有几个学生辍学了,不肯读书,我是过来劝他们家长的。好久没有见外面的人了,瞧见你们,就忍不住过来打个招呼。
  志愿者?
  瞧见面前这女孩子洋溢着青春热情的脸,我不由得肃然起敬。
  我一路过来,能够看到滇南的很多山村土地贫瘠,人们愚昧无知,教育水平普遍低下,而她一个大学生,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这里受苦,实在是了不得。
  面对这样的人,我也没有太多的防备,对她说道:“我们是苗族风情文化的爱好者,听说这一带曾经有一个很出名的排山蛊苗,就想过来看一看。我姓陆,家中排行老二,你叫我陆老二就好,这是虫虫,这是念念……”
  我简单介绍完毕,马尾辫女子董早冲她们招呼道:“念念,哇、虫虫你长得好美啊,皮肤好白,又这么高,你是做模特的么?”
  她的笑容感染了我们所有人,虫虫并没有像对待余领导那般敌视,而是笑着说哪有,不是的。
  董早热情地邀请我们去村小学做客,我问她事情办完没有,她有些丧气地摇了摇头,说没有,她们不肯让小孩子过来上学了,说家里太忙,需要帮着打猪草、放牛还有带弟弟妹妹,小孩子嘛,识几个字,会算数就行了,学那么多有什么用呢?
  听到这个说法,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她们一辈子都在这大山里待着,没有去过外面的世界,所以不明白知识的重要性。
  董早十分认同地点头,说对啊,知识才能改变命运啊,要不然,他们只有一代又一代地穷下去。
  征询过了虫虫的意见,我们跟着董早来到了狗带村的村小。
  那是位于另外一边山的山窝子里,走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才到,这里有差不多一百多户人家,村小学是最好的建筑,一处两层楼的砖瓦房,因为是星期六的缘故,学校不上课,所以董早就把我们请到办公室坐下。
  这村小总共两个民办教师,一个是校长,一个教数学的老师,其余的老师都是由志愿者组成的。
  听到有客人来,其余的四个志愿者都过来了,三男一女,加上董早,正好是五个人,他们都是滇南各个大学的大学生。
  年轻人闷在这么一个大山里,闲得慌,过来之后好是一番热闹,就着苗族文化的话题开始聊。
  他们告诉我,说如果是对巫蛊文化感兴趣的话,负责任的跟我讲,完全就是瞎扯淡。
  他们之前也信这个,那个时候没事就爱上天涯,看些鬼故事,还以为遍地都是呢,结果跑这里来志愿者,好几个月了,什么都没有瞧见,只有遍地的贫穷和愚昧。
  有一个男生还告诉我,说他亲眼看到有一个孩子发了高烧,就去请了神婆,弄了点香灰,结果吃死了人。

  所以说,这些玩意,都是骗人的。
  虫虫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环境,借故离开。
  她长得美,一来就饱受那些男志愿者的目光注视,这一说话,立刻就有人说要带她去附近参观一下,虫虫拒绝了,独自离开,而我则继续刚才的话题,说去哪儿找来的神婆呢?
  那男生告诉我,说在四排山后面的那飞云涧下面,那里也有十几户人家,因为山道艰险,不怎么肯与外界交往。
  董早想起来,点头说对,我听马校长说过,飞云涧的孩子特别爱打架,凶得很,不过这两年都辍学了,也不知道在干嘛呢。
  我的眼睛亮了起来,与旁边的苗女念念对视了一眼。
  她也点了点头。
  消失的排山蛊苗,应该就在四排山后面的飞云涧里吧?
  当听说我准备去飞云涧看一看的时候,屋子里面的所有自愿者都表达了反对的意见。
  董早告诉我,说那个地方,非常难去,需要穿过一条又湿又滑的山涧小道,稍不留神就会滑到到下面的山崖去,葬身乱石之中,她们之前也曾经想去那边家访的,结果到了跟前,却还是放弃了。
  据之前的志愿者告诉她,说没有专门的登山工具,是根本过不去的。
  听到这话儿,我更加确定了。
  看得出来,排山蛊苗还在,只不过受到当年的洪流波及,逆转不过大势,只有避世不出,隐居在了那飞云涧之后,安度余生。
  一帮人劝我,我也不想多做解释,笑了笑,说好,我知道了。
  聊了一会儿天,午饭已经做好了,董早等志愿者邀请我们一起吃饭。
  饭是红薯饭,菜则是些青菜萝卜,另外还弄了点儿老腊肉,算是添点儿荤腥,看得出来,这是为了我们的到来特意准备的,若是平日里,只怕他们的生活还会更素。
  不过我却并不挑食,事实上,对于我来说,有一顿热饭,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午饭过后,我从乾坤袋中拿出了一沓钱来,差不多有三万多人民币,这是从那些毒贩的身上搜出来的,还有一些美金,不过我怕惹麻烦,就没有拿出。
  我把钱递到了董早的手里,告诉她,说这钱不多,一份心意,让她拿着,给学校做些事情。
  董早瞧见这么多钱,顿时就愣了,第一反应是拒绝,如此推辞许久,这才勉强收了下来,还规规矩矩地给我写了一个收据,另外还把在地里面干活的校长给叫了回来。
  说句实话,这些踏踏实实、默默无闻的志愿者们让我挺感动的。
  他们才是这个民族真正的脊梁。
  给完钱,我们离开了村小,然后朝着飞云涧那便进发,路上的时候,虫虫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不错,现在进步许多了。
  我问什么进步了?
  虫虫看了我一眼,说眼光,还有胸襟,之前的时候,你对于钱财,总有着一种近乎贪婪的热爱,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在你刚才把钱给出去的那一瞬间,我觉得你挺帅的,对不,念念?
  苗女念念笑了,说对,男人给钱的样子,都挺帅。
  两人开着玩笑,倒是把我给说脸红了。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虫虫这般夸奖我,我莫名地就开心起来。

  仔细想一想,刚才给钱的时候,我心里面没有任何挂碍,因为在我心中,真正珍贵的已经不再是金钱。
  在热带雨林中行走的这段时间,对于我来说,就仿佛是一次心灵之旅,世俗加诸于我心中的那些车子、房子、票子之类的东西都已经变得十分淡薄,如同过眼云烟,相比之下,情谊才是最让我珍稀的东西。
  仔细想一想,或许是我们太害怕失去了,所以才会如此看重吧?
  半个小时之后,我们来到了传说中的飞云涧。
  真正到了跟前,才明白董早他们所说的话并没有假,狭窄的山涧小道上湿漉漉的,不时有水渗出,往下流淌而去,满是青苔的小路滑滑的,一不小心踏空了,下方就是几十米、上百米的山涧,而在更远处,甚至还有溪水从上空飞溅而落,更是平添了几分凶险。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我的心里,下意识地浮现出了这么一个词语来。
  站在飞云涧的入口处,我犹豫了一下,然后对身后的两个女子说道:“我打前吧,不管出现什么事情,你们都照顾好自己。”
  她们点头,而我则先前走去,一开始的时候,路途倒也并不算艰险,然而到了后面,我就感觉走得有些困难了,好多地方,似乎是故意弄出来折腾人的,需要很费心思。
  如此我们走了一刻多钟,前面的路口转折处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什么人?”
  我停下脚步,下意识地抓住山壁的棱角,说谁?
  那边有人高声喊道:“这里是私人领地,你们不要过来了,不然滑落到下面去,摔死了,我们可不管不了呢……”
  说话的是个半大孩子,我笑着说道:“小哥,我们是过来玩的,都快走到了,哪里能再回去呢?”
  那人的声音一下子就变得严厉了,说婆婆交代了,任何人都不能够进来,你们要是敢硬闯,我就,我就……
  他话语有些犹豫,而我则趁着时机,三两脚就冲到了拐角处。
  拐角处有一少年,十五六岁,正拿着一木杆子,没有预料到我竟然一下子就冲到了跟前来,下意识地朝我捅来,给我顺手给抄住了,将他给按在山壁上,他身子灵活得跟一泥鳅般,身子三扭两扭,直接滑开了,往后退了好几步,一脸惊恐地说道:“你真的不怕死?”
  我笑了笑,说我当然怕死,不过你还不是我对手,你回去,告诉你们大人,说清水江流、敦寨苗蛊传人陆言,自南北上,连续挑战了独山蛊苗、蛮莫蛊苗,这里是第三家,让他找人出来接待。
  少年凝望了我好一会儿,说你等着。
  话儿刚刚说完,他身子一矮,就像一头猴儿,三两下,直接就消失在了那狭长的山涧小道上。
  我回头看了身后的虫虫和苗女念念一眼,跟着向前跑去。
  如此跟了十几分钟,那山涧的道路就渐渐地变得宽阔,紧接着过了一个山隘口,前面突然就变得豁然开朗了起来,我们面前出现了一个山谷,谷底下是大片的良田,成片的水田之间,则是几十栋极富有特色的吊脚楼。

  吊脚楼刷了桐油清漆的壁板和黑色的瓦片,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分外的美丽,就好像是世外桃源一般。
  在分散错落的村子中间,有一栋很高的塔楼建筑,却是苗寨最主要的鼓楼。
  有鼓楼,说明就有祭祀。
  三人站在那山隘口子里,有呼呼的风从对面刮来,像刀子,弄得人脸痛,眼睛都睁不开来。
  有古怪。
  虫虫将我给拉开了几步,双手划了一个圆圈,那风势稍减一些,而就在此时,却见到不远处围来了一大堆的人,我扫了一眼,不下于四十多人。
  这些人都围着一个拄着拐杖、头发垂落到地上的老妇人身边,走上了前来。
  带着这些人的,是刚才被我赶走的那个少年,他带着人气势汹汹地冲了上来,指着我说道:“老祖婆婆,就是他们,警告了也不行,就是要硬闯,还说他是什么敦寨蛊苗的人,要来挑战我们……”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个眼皮子耷拉着的老妇人却突然往前走了好几步,走到我们跟前,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虫虫,喊道:“你、你是白河圣女?”
  虫虫愣了一下,说你认识我?
  老妇人甩开旁边伸来阻拦的手,对她说道:“我是阿夏菡啊,就是熊阿莫的女儿,你忘记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居然一点都没有变化,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虫虫摇头,说婆婆,你记错了,我不是蚩丽妹,我只是她的后辈。
  不是蚩丽妹?
  老妇人愣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说哦,也对,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我们,都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这么说,你是想要学当年的蚩丽妹一般,打遍苗蛊三十六峒咯?
  虫虫笑了笑,说不是我,是他。
  老妇人看了我一眼,说你是那一脉的?
  我躬身说:“清水江流,敦寨苗蛊。”
  她愣了一下,说啊,不会吧,洛十八的后人,居然跟蚩丽妹的后人走到了一起来?
  她说这话的时候,虫虫额头上的青筋无意识地跳动了一下。
  这是蚩丽妹的意识在作怪。
  老妇人阿夏菡是经历过当年蚩丽妹踢馆的人,在听清楚了我们的来意之后,倒也没有多做惊讶,叫来一个头发灰白的中年人,告诉我们这叫做洪罗巴,是当代排山蛊苗最厉害的人物,也是她的弟子,若是比较的话,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洪巴罗虽然没有经历过当年之事,但是也肯定听师父有谈及过,当下也是站了出来,冲着我鞠了一躬。
  我回礼,平静地说道:“请吧。”
  双方开始得十分简单,甚至连规则都没有讲解,那洪巴罗朝我点了点头,紧接着身子陡然间就消失了去。
  下一秒,他出现在了我的背后,朝着我的腰眼砸来。
  我先前走了两步,回过头来,却见到一个巨大无比的螳螂,正弯着腰,挥着一对镰刀朝着我这边陡然挥来,那气势,简直是无坚不摧,势不可挡。
  这是什么玩意?

  **********今天的直播结束了,我们明天见**********
  天可怜见,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跟人一般大小的螳螂,瞧见那一对镰刀朝着我脖子割过来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往后就是一躲,脑子这才反应过来。
  这不是螳螂,而是洪罗巴。
  世间怎么可能会有这般的大的螳螂啊,定然是那洪罗巴用了象形拳法,将螳螂的意境融入自己的身体之中,然后又加上一些幻术的成分,才弄成这般模样来的。
  幻术?
  这是我并没有接触过的领域,不过所谓“巫蛊之祸,蛊惑人心”,一个“惑”字,就囊括了幻术在内。
  那么,这排山蛊苗的手段,就是幻术咯?
  我在避开了洪罗巴的数次攻击之后,终于将手摸进了乾坤袋中,将金剑给拔了出来。
  铮!
  长剑出鞘,锈迹斑斑的剑刃直指前方。
  那巨大的螳螂停了下来,口器张合:“这是什么剑?”
  声音是洪罗巴的,而语气却显得有些不屑一顾。
  或许他会想,究竟是穷成什么样儿,才会弄出这么一把锈迹斑斑、几乎可以扔进废铁堆里面的长剑出来对战?
  模样破败,难道就不能够成为王者?
  这是我之前说过的话语,而此刻,我则淡然地扬起了金剑来,平静地说道:“它有一个名字,叫做破败王者之剑!”
  破败王者?
  我还乞丐皇帝呢,洪罗巴更是不屑,扬起了手中的一对镰刀,提醒我道:“我这双刀,乃先祖恩赐,名曰夺命狂镰,这一套刀法施展开来,凶险万分,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住,你可小心了。”
  说罢,他欺身向前,一对镰刀挥动,就朝着我兜头斩来。
  疾风扑面。
  在我的眼中,这只大螳螂就好像一个绝世刀客,而那镰刀则融入了它的身体里去,一旦舞动,漫天的刀光浮现,让人目不暇接,根本就瞧不过来。
  我只是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我感觉盯着那刀光,我的整个神魂都仿佛深陷其间,拔不出来一般。
  它的刀光,有一种让人无法自拔的魔力。
  我深吸了两口气,将劲气陡然间就集中在了手中的那金剑之上,与面前的刀光抵挡。
  铛、铛、铛……
  几声金石之声响起,我感觉双臂酸麻,对方灌注在镰刀上面的力量实在是太强了,让从来没有跟人有过这般正式交锋的我有些不太适应,一边凭着感觉挥剑,一边不断地后退,试图避开对方凶猛如潮的攻击。
  我期待对方一阵汹涌之后,能够稍微弱上一些,也好喘口气,然而没想到洪罗巴的攻势一波高过一波,密集得让我根本就喘不过气来。
  很强!
  一开始的时候,我满以为自己在得到聚血蛊的帮助之后,修行突飞猛进,对付一个没落的蛊苗一峒,应该不是什么问题,然而事到临头,方才知晓其中厉害。
  这样的家伙,尽管不能够跟熊火那种长期生活在动荡的汉子相比,但是对付我,却已经是足够了。
  洪罗巴越打越凶,如水银泻地,一刻都不含糊。
  我从一开始的时候,就陷入了巨大的危机之中,面对着洪罗巴如潮的攻势,我就像那在波浪滔天的大海中独行的小帆船,随时都有着倾灭的危险。
  然而至始至终,我都没有倒下,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发酸的臂膀在经过丹田热流的温润之后,又变得结实有力了起来,而后略显笨拙的我也开始渐渐地适应起了这种战斗的气氛,就好像是弹簧一般,压力越大,力量就越来越强。
  洪罗巴一开始发力猛攻,明明感觉只差一线,就能够将我给斩杀,却没想到偏偏就拿不下我,而且让我越来越强了起来。

  他觉得这般一味的强攻或许并不行,于是朝后退了两步,身子倏然一下又不见了。
  而在这一刹那,周遭的空间一下子就变得黯淡起来。
  周围的人群也消失了。
  白天到黑夜的过度,仅仅只是一秒钟的时间,而就在这个时候,空荡荡的四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又一阵古怪的声音,嗡嗡嗡,翅膀摩擦。
  此时我手中的金剑已经锈迹除尽,化作了金光闪闪,我向前探去,却见又是螳螂。
  不过这回不是一只,而是一只又一只,密密麻麻的螳螂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来,这些绿色的刀螂不断地摩擦着一对前爪,然后挥动着翅膀,将我周围的空间都给充斥着。
  成千上万,不计其数。
  这是真的么,还是如刚才一般,都只不过是幻觉而已?
  我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而就在这个时候,那漫天的螳螂群则“嗡”地一下,腾空而起,朝着我兜头兜脸地罩了过来。
  我下意识地胡乱挥剑,感觉这些螳螂密密麻麻地拍打在我的脸上、手臂上,莫名地就是一阵麻痒,而就在我心慌意乱的时候,突然间身后有一阵细不可闻的风声响起。
  不对,这是真正的杀招!
  一股意识从我心底里浮现而起,我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僵直了一下,紧接着那金剑猛然朝着身后挥了过去。
  铛!
  一声巨响从我身后腾然而起,而就在此时,却又有一道劲风直扑我的面门。
  这不是刀锋,而是一个细小得几乎不能注意的虫子。
  当它飞到我面前的时候,我终于瞧见了这玩意——那是一个长得如同螳螂一般的小东西,它有着一对让人沉浸心神的美丽复眼,还有一对锋利的镰刀。
  比起后面的双刀攻击,这才是真正隐秘的杀招吧?
  我的金剑已经挡住了洪罗巴的双刀,此刻是避无可避,眼看着即将被那小东西钻入眉心之中时,却感觉浑身一震,那东西猛然停了下来。
  那么快的速度,怎么说停就停了呢?
  是聚血蛊。
  哦,不对,应该叫它小红,它舞动着那宛若透明的身子,将那小螳螂给挡住了之后,全身合拢,将其包裹在了里面去。
  而当那小螳螂被包裹完毕,我周遭的黑暗倏然消失了,没有漫天的螳螂群,也没有黑暗,周围的人群和景物也都瞧见了,无数人瞪大着眼睛打量场中呢,而我猛然一转身,将金剑不断挥舞,向前进击,才发现那不断后退的洪罗巴,也还是那个头发灰白的男子,并不是一只巨大的螳螂。
  当自己的小螳螂被控制之后,洪罗巴的力量大减,后退几步之后,主动举起了手来,喊道:“停,我输了!”
  刚才的一番交手是我这辈子以来最为酣畅淋漓的战斗,相比于巴鬼切飞头降那种从头到底的碾压不同,洪罗巴这种有来有往的交手,才是对我的修为有着真正的提高和进步。
  我长嘘了一口气,感觉浑身汗出如浆,好像重新活过来一般。
  而就在我就要放松一下的时候,那洪罗巴上前一步,指着我的身后说道:“那个、陆言,能不能叫你的蛊虫,别吞了我的小刀螂?”
  啊?
  我回过头来,这才瞧见小红那家伙将那小螳螂包裹住了之后,居然将它将自己的身体里面塞了进去。
  这是要吃掉它么?
  我吓得慌忙阻止,而即便在我义正言辞地教训下,那小东西也是不肯罢休,如此劝了许久,它方才放开身体,而洪罗巴的小螳螂这才仓惶而走,回到了他的手掌上来。
  小红“气呼呼”地回到了我的身体里来,而洪罗巴则上前拱手,说陆言,你的身手有些生疏,但蛊虫却着实练得不错,这是什么蛊?
  我诧异了一下,下意识地望了虫虫一眼,她笑了笑,没说话。
  我想了一下,这才回答道:“它叫小红。”
  洪罗巴:“……”
  两人交手完毕,而尽管自家败了,但是他们却并没有不高兴,而是在那老祖婆婆的带领下,载歌载舞起来,一番歌唱之后,我们被带到了鼓楼那儿,老祖婆婆和排山蛊苗一族有头有脸的人都陪着,跟我们聊天说话喝油茶,气氛十分融洽。
  如此整整热闹到了晚上,吃过晚饭之后,他们又留我们过夜,十分热情,我们也推辞不了。
  等到月上中天,大家都累了,渐渐散去,这才恢复了一些宁静,我鼓足了勇气,找到虫虫,对她说道:“我们出去走一走,好么?”
  她愣了一下,点头说好,走吧。
  两人出了鼓楼,漫步在那田埂之上,此时的月光如水,照耀在了水田上面,使得周遭朦胧,如梦如幻。
  走了好一会儿,我停下了脚步,对她说道:“虫虫,我可能不能陪着你继续走北上之路了。”
  离开四排山,我不再如同之前一般,徒步行走,而是找到了最近的乡镇,乘班车抵达了耿马县,再转车临沧市,前往春城。
  然后,买了一张北上的火车票。
  我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想了想,也只有去江阴市的句容吧。
  听说茅山就在那儿。
  上车之前,我买了一个二手手机,找回了号码,然后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我母亲接的,听到了我的声音,她焦急得要命,问我现在在哪里,我说我在滇南春城,母亲告诉了我一个消息,说我那堂哥陆左,他家被查封了,听说当时来了好多人,整个草庐都给掀了一个遍。
  我问母亲,说到底是一个什么说法呢?
  母亲说不知道,有人说是贪污受贿,有人说他草菅人命,还有的人说他是美国特务,总之说什么的都有,现在谣言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后来陆左父母也被人给接走了。
  我心情沉重,而母亲则问我,说有没有跟陆左有什么牵扯?
  我想起余领导告诉我的话,下意识地否认,说没有,就是找他治过病,结果给介绍道了滇南这边来,治了几个月,刚刚有了好转。
  母亲说这就好,那陆左之前发达的时候,也没有照顾过咱们家,现在落魄了,咱们也有心无力;别跟他扯上关系啊,我听大敦子附近的人说,总有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他家附近转悠,指不定是想做什么呢,你可千万要小心了。
  真的是病来如山倒、墙倒众人推啊……
  我无法指责母亲的“势利”,因为在她的眼中,儿子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陆左终究不过是一个远房亲戚而已。
  母亲问我现在在干嘛,要不要回家来,我告诉她,说不用了,我这边跟以前的公司谈过了,他们欢迎我回去继续工作,所以现在直接就回南方省去了,等过年的时候,我再回家来。
  我以前在南方省江城一外资公司里面做管理,工作挺不错的,薪水福利也挺好,所以母亲听到这个消息,特别的高兴。
  简单聊过之后,我上了火车,开始了漫长的旅程。
  春城至武昌,然后转车至金陵,如此一番折腾,在金陵站下火车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我没有立刻驱车赶往句容,而是就在附近找了一个小旅馆住了下来。
  第二日清晨,我到附近的小卖铺买了一张五块钱的江阴省地图,然后跟店老板套了一下话,这才找了一家旅行社,乘坐专门的旅游大巴,前往句容茅山。
  从金陵出发,大概坐了两小时的车,就到达了句容茅山。
  下了车,我跟随着当地的旅游团一起上了山,先是在积金峰南腰处的元符万宁宫参观了一番,然后又去了华阳洞、喜客泉甚至新四军纪念馆走马观花的看了一眼。
  在元符万宁宫的时候,我瞧见这些懒懒散散的道士,还有门口摆着一大长串算命摊子。
  然而当我问起茅山宗萧克明的时候,他们却没有一个人知道。
  那些算命先生还拉着我,告诉我,他们是正宗绝学,茅山正朔,上知天文地理,下知地理风水,前生后世,一掐即来,问我到底想问什么,那个叫做啥萧克明的算命先生会的,他们都会,而且花样绝对多得多。
  我想了想,问他,说那你会打人不?
  戴黑墨镜的那算命先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问,只有摇头,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们一张利嘴说穿今古,拳头倒是不会动的。
  我扬起沙包大的拳头,说我会打人。
  对方这才听懂了我的意思,吓得屁滚尿流,不敢再在我的面前唧唧歪歪。
  跟随着旅行团走马观花地逛遍了大半个茅山风景区,我除了一肚子疑惑,什么也没有瞧见,下午吃饭的时候,我问起团友,说都说茅山道士、茅山道士,咋这一路走过来,啥都没有瞧见,偶尔瞧见几个道士,也是弱鸡一般,到底怎么回事啊?
  那团友是个腆着大肚子的机关干部,扶了扶眼镜,问我说道:“你这问题问得好,不过我看他们表演武术的时候,虎虎生风,怎么可能是弱鸡呢?”
  我很想告诉这位大肚子干部,说要是我认真起来,一个拳头,直接将那一帮花拳绣腿的家伙给全被擂翻,这个都没有问题。
  不过我自然不可能把自己的底细暴露出来,只有告诉他,说感觉像是。
  大肚子干部笑了笑,说其实你想,如果你是真正有本事的高人,假如的话啊,你是愿意每天抛头露面,出来卖艺赚钱,供游客参观呢,还是躲在深山老林里修行,两耳不问世事呢?
  我好说肯定是躲得清闲要好啊。
  大肚子干部笑了,说你都这么想了,高人想得肯定比你深远了;我跟你说,茅山呢,也就是香港电影里面讲得多,真正厉害的,还是龙虎山的天师道,我有一个同事,上次去那边旅游的时候,就买了一个符,虽说是花了大价钱,但挺灵的,避难呈祥,日后我也去求一个。
  跟大肚子干部交流过了之后,我终于不再纠结,想着事情肯定不会这么快就弄好的,我得有些耐心。
  我参加的是茅山两日游的旅行团,夜里就在山脚下的宾馆住下,两人一间,那大肚子干部跟我投缘,两人便住在一间,晚上自由活动的时候,他说晚饭味道寡淡,问我要不要去吃点夜宵。
  我也正有此意,毕竟是修行者,饭量到底还是比常人的大,晚饭的时候我放不开,肚子里也是饿得直骨碌。
  两人一拍即合,大肚子干部又叫了两个团友,总共四人,约定好AA制,然后出了宾馆,在附近逛了一下,这才发现地方挺偏僻的,逛了大半天,这才瞧见一个大排档在营业。
  大家走得也累了,便进了店子里,发现这大排挡冷冷清清,生意并不算好。
  瞧见这模样,有个团友就疑惑了,说要不然咱买桶方便面,回去泡着吃就行了吧?
  那过来招呼的店老板不乐意了,极力推荐道:“各位,别啊,你们别看小店不大,但是拿手菜多啊,这煮干丝、鸭血粉丝、如意回卤干、什锦豆腐涝、状元豆、盐水鸭、旺鸡蛋、臭豆腐、活珠子,咱样样拿手,而到了咱们这里,那活水螺你就不得不尝,高汤调制,秘制配方,水螺是茅山水涧里弄来的,沾着仙气呢,个大味美,吃起来满口浓香啊……”
  他这般说着,大家的肚子立刻就咕噜噜响了起来,大肚子干部本就是个吃货,立刻一屁股坐了下来,说别走了,就这儿吧。
  四人坐下,店老板递上来拿脏兮兮的菜单,四人传阅了一下,感觉价格虽然有些偏高,但毕竟是旅游区嘛,独门生意,也就算了,各自挑了自己喜欢的两样点了,然后又要了一打啤酒。
  这菜很快就上来了,我们都有些饿了,赶忙下筷。
  结果这一吃,感觉味道其实很一般,并不像老板说的那般地道,那大肚子干部立刻就有些不悦了,说老板,你这什么活水螺啊,吃起来一股子腥味,不会是死的吧?
  他这话老板就有些不爱听了,说你这话说的,咱这是炒田螺,又不是鱼生刺身,有活着吃的么?
  大肚子干部说你怎么说话儿的,我将你这活水螺是不是炒之前就已经死了?
  老板将一碟花生米啪的一声,拍在桌面上,说没有的事。
  他这一下挺重的,露出了一脸蛮横之相,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大肚子干部憋了一肚子火,却给吓住了,旁边的两人又出言劝他,说出门在外,何必与人斗气,行了,赶紧吃吧。
  他这才作罢,不过脸上就有些不开心了,接下来上的几盘菜,都挑出了理来。
  这桌面上的气氛不对,不过我倒也没有太在意,毕竟心思都没有放在这里,端起饭碗,只管吃饭,就着点小咸菜,一个人就吃了六碗饭,就跟刚放出来的饥荒贼一般。
  大家心里面不舒服,也就没有待多久,酒都才喝了三瓶不到,等我把第六碗饭吃完的时候,问我吃饱了没。
  我说吃好了,大肚子干部就让人过来结账。
  这时店老板走了过来,拿着账单,对了一下桌面上的残羹冷炙,大约地扫了一眼,然后笑容满面地说道:“承蒙惠顾,总共三千六百五十二元,我去一个零头,就算三千六百五吧。”
  什么?
  他一句话把我们都给吓住了,大肚子干部一把将账单抢过来,紧接着整个人就炸了,说一盘炒活水螺,你给我算两千四,这怎么算的?
  老板气定神闲地指着菜单最下角的小字说道:“所有水产,一律按个算,我们的活水螺,38元一个。”
  **********今天的直播结束了,我们明天见**********
  听到店老板气定神闲地念起菜单最下面的一行小字时,饭桌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铁青了。
  被宰了。
  大家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儿是个黑店,而店老板则举起了硕大的屠刀,朝着我们的脑袋上举了起来。
  第一个不乐意的就是积怨已久的大肚子干部,他猛地一拍桌子,说你这字写这么小,谁能够看得见?按个算,天底下有你这样做生意的么?若是这样,这米饭你是不是也按一粒一粒地算呢?
  他这边一发作,那大排档就好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般,不但从厨房里冲出了两个膀大腰圆、拎着菜刀的厨师,而且旁边还围了三四个闲人过来。
  那店老板更是抱着膀子,面带得色地说道:“哎,我就是这么做生意的,你咬我啊?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你要是再跟我闹,这米饭啊,信不信我给你按照一粒一粒地算?”
  有这么多人在这儿撑场,大肚子干部有些虚了,他下意识地扬起了手机来,说你们这是敲诈,我要报警。
  旁边的人哈哈大笑了起来,而店老板则冷然说道:“我们这是价格纠纷,你要找,还是找物价局吧,警察是不受理这种案子的。”
  大肚子干部不听,拨打了电话。
  电话通了之后,他跟电话那头的人员大概讲了一下这边的情况,结果没多一会儿,他挂了电话,一脸铁青。
  旁边的团友忙问他怎么样,大肚子干部憋了好一会儿,才恶狠狠地说道:“他们说这种价格纠纷,让我们自己解决,他们处理不了……”
  ……
  在那一刻,我们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片僵硬。
  心也是冷的。
  而就在这样的气氛中,那店老板则显得更加得意,他猛然拍了一下桌面,将碗里碟里的汤汁溅得飞起,意气风发地说道:“赶紧掏钱,瞧你们也不像是什么穷光蛋,一个人掏八百,这还拿不出来?”
  他说得很对,三千六很多,但是如果是一个人八百,其实还算是可以接受的范围。
  只是,我们就这般心甘情愿地被宰了?
  我没有说话,而其余的两个团友却打了退堂鼓,劝那大肚子干部,低声说得了,咱们都是出来玩的,没必要给自己找不开心,不然咱们就将钱给凑一凑,等脱身来,再想办法找回来,没必要跟这帮粗人在这里死磕,你说对不?
  这种自我安慰的话语,让大肚子干部稍微有了一个台阶,再瞧了一眼旁边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看客,十分恼怒地从兜里掏出钱包,数出八张红彤彤的钞票来。
  他猛然一下,拍在了桌面上,然后气呼呼地说道:“就当喂了狗。”
  他这话语难听,然而店老板却当做了耳旁风,丝毫不在意,一把抓过了拿钱来,蘸了一下口水,快速地数着,一边数,还一边笑,说这就对了,给钱的都是大爷,早这么痛快,大家何必闹得如此难看呢?
  他和颜悦色地说着,而另外两个团友瞧见大肚子干部都掏了钱,也就没有多言,各自都掏了自己的分子。
  这个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来。
  他们这时方才发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唯独只有我一个坐在凳子上,表情最是轻松,就好像是一个局外人一般。
  给钱!
  店老板面无表情地朝着我伸出手来,催促道:“小伙子,就你吃得最多,赶紧给钱,这样大家都少了麻烦。”
  我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淡定地说道:“钱,我有,不过凭什么要给你?”
  店老板说吃饭给钱,天经地义。
  我说对,这是自然,不过我活这么大,第一次听说吃一盘田螺两千四,而且还是论个儿卖的。天底下也没有这样的规矩,既然没有,我为啥要按照你的账单来付钱呢?
  店老板说我这活水螺可是茅山灵泉灌溉生养的,凭空沾着仙气呢,论个买,白纸黑字写着的,你能抵赖么?
  我说这这价格有歧义,我不急,等明天物价局的人过来定,到时候再谈。
  瞧见我这般不软不硬地说着话,那店老板顿时就急了,挽起了袖子来,冲着我嚷嚷道:“小子,你别跟我耍狠,知道么?你是不是想吃霸王餐?要是,可别怪我不客气,也别逼我的兄弟们出手啊!”
  我望着那些气势汹汹,准备打我的大汉,眉头一掀,突然笑了,说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谁的拳头大,谁讲的话就是规矩,对不对?
  店老板嘿然笑了,捏着拳头说对,就是这样,咋了,不服啊?
  我点了点头,说对,我非常认同你的这种理念,不过也想告诉你一件事情,这世界上,你再横,也总有比你横的人,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让你这么宰的!
  店老板哈哈大笑,说那照你的意思,就是你是我惹不起的人咯?
  我点了点头,说你可以这么认为。
  店老板这个时候终于不想再陪我玩儿了,他的脸色转冷,恶狠狠地说道:“吃霸王饭,而且还威胁我,这样的人,我揍了也是白揍;你既然不想善了,我就满足你!兄弟们,给这小子点教训,让他知道什么是汉子!”
  他这边说着话,那大肚子干部过来拉我,说小兄弟,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别跟这伙流氓硬来……
  这话儿还没有说完,就有人举起拳头,朝着我砸了过来。
  出手的,是个一直在旁边围观打量的闲汉。
  他出手很轻,显然是为了吓唬一下我,若是能够将我给教训一番,又把其余的人给吓到,事情就算是办完了。
  我没有避让。
  跟洪罗巴的刀锋比起来,这拳头实在是有些软绵,就好像是小娘子的花拳绣腿。
  这一拳,“恶狠狠”地打在了我的脸上。
  我一动也不动,待那人的力消了几分之后,回过头来,问大肚子干部,说是对方先动手的,而且打伤了我,我现在予以回击,从法律上面来说,应该不是斗殴,而是自卫,对吧?
  大肚子干部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而我则冲着那闲汉笑了笑,说还打么?
  这么重重一拳,打得我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那闲汉也是有些恼怒,当下不再留力,再次挥起拳头,真就凶狠地朝着我的脑袋砸了过来。
  这样的力量,要是一普通人给击中,说不定就直接脑震荡了。
  我这回没有再被动挨打,而是身子一矮,避开了对方凶猛的一拳,然后抱着那人的腰,一个鲁达拔柳,将他给倒着背了起来,然后将他朝着店老板的方向重重一摔。
  砰!
  店老板给我甩过来的闲汉给砸中,两人滚落到了满是油污的地上去,给摔得头昏脑涨,顿时就气炸了,都来不及爬起来,就朝着我指来,大声吼道:“打,给我往死里揍!”
  店老板一声令下,周围的人就立刻扬着拳头蜂拥而来,我让大肚子干部和另外两个团友躲开一些,然后捏着拳头迎了上去。
  对方是真的凶猛,而此刻的我,其实也有一股怨气。
  这怨气,并不是来自于那天价的活水螺。
  事实上,这一路以来的孤独,以及求路无门,使得我心中早就憋足了火气,就想着找一个地方发泄一下,而那店老板的所作所为则像跟导火索,一下子引爆了我心中的愤怒。
  揍你丫的!
  望着这一大堆的人,我脑子就是一热,拳头也没轻没重,直接就砸了上去。
  这些家伙都是些地痞流氓,欺负欺负普通老百姓,倒也是趾高气昂,但是在我的面前,却根本就不够看,我三拳两脚,几乎是在一分钟的时间里解决了战斗。
  一番混乱之后,那帮嗷嗷叫着的家伙都趴在了地上痛苦呻吟,而我则走到了店老板的面前来,蹲下身子,平静地说道:“还玩么?”
  店老板瞧见这一地的同伙,知道是遇到了扎手的家伙,慌忙摇头说不玩了,不玩了。
  我笑了笑,一把将他给揪了起来,说你不玩,我还想玩呢。
  说罢,我抬手就是给他一个大耳刮子,打得他的脸一下子就肿了起来,而我则冷声说道:“你说了,谁拳头大,谁定规矩。我的规矩是,我这一巴掌值一百块,你不是要钱么?我给你……”
  啪、啪、啪……
  我一连扇了四五个,那店老板就哭了,说哥你别扇了,钱我不要了,求你别打了,再打我耳朵就聋了。
  我收起手,说钱呢?
  他从兜里将刚才收起来的钱掏了出来,我丢了两张在他的脸上,说你这顿饭,也就值两百块,收着吧。你不服,回头找我,老子陪你再玩玩。
  说罢,我将其余的钱塞回了大肚子干部手中,带着他们扬长而去。
  惩治这镇关西一般的恶霸,对我来说是小事,然而大肚子干部等人却瞧得目瞪口呆,回到宾馆里分了钱,还将我还是一顿夸,我想着明天要去找正宗茅山的事情,心情烦躁,就说早点儿歇着吧,其余两人这才散去。
  人走了,我去洗澡,结果刚刚洗到一般,外面的房门就被人敲得震天响。
  我一愣,那店老板,真找人过来了?
  说句实在话,我真的没有想到店家会找过来,因为我知道这类人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欺善怕恶。

  他们对于弱者肆无忌惮,然而对于强悍的对手,却反而会下意识地尊重。

  一个字,贱。
  如果不是店家,那么就是警察咯?
  等等,那店家不会蠢到找警察过来给他撑腰吧?
  我在浴室穿衣服的时候,想到这个可能,也给吓了一跳,不过继而想着社会应该不会这般黑暗,老百姓遭受欺诈,带电话报案不来,结果咱奋起反击了,却过来抓见义勇为者。

  这事儿实在是太离谱了,应该不会。
  即便是来了,我也不怕,应该最先动手的是店家的那伙帮凶,而我不过是自卫还击而已,应该不会被扣上打架斗殴的罪名。
  嗯,应该不会。
  我安慰着自己,穿好了衣服,走出房门来,瞧见客房里挤了四五个人,那大排挡的店家也在里面,而他旁边则有一个戴着眼镜、却穿着灰色道袍的中年男子。
  瞧见我抱着头巾出来,那店老板下意识地捂着肿胀的脸,另一只手指着我说道:“二弟,就是这人打的你哥我!”
  二弟?
  我眯眼朝着那个中年男子望了过去,瞧见对方唇上留了一点儿胡须,眼睛狭长,身板儿挺直,跟我白天在山上道观里面前瞧见那些文文弱弱的假道士,有着本质的区别。
  我下意识地吸了一口气,而那人则走上前来,一抖衣袖,冲我拱手说道:“我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特地过来给先生赔不是的。”
  我本以为对方是过来找麻烦的,没想到上来就跟我拱手道歉,倒是让我有些吃惊,不过却还是回礼,说没事,当时的情况,大家都有些激动,所以难免有些误会,讲开了,就没有什么了。
  道士再次拱手,说在下茅山宗韩伊,瞧先生的身手,因为也是有些来历的,不知道贵姓,师出何门?
  茅山宗韩伊?
  我愣了一下,感觉这人说的话,应该不会有假,若是真的如此,那岂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没有说实话,而是拱手,说小姓陆,无门无派,路过贵宝地,多有叨扰。
  韩道长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啊,无门无派?”
  我点头,说对,以前碰到一位师傅,交了些粗浅的拳脚功夫,强身健体而已,倒是让韩兄笑话了。
  他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奇怪起来,而且那微微躬身的腰也一下子就挺直了起来,紧接着,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陆先生,咱俩也算认识了,我这歉也道过,那我们就来算一算我大哥被打的这事儿吧。”
  他的眼睛一眯起来,我就感觉到一阵心惊胆跳。
  等到他把话儿说完,我也总算是明白了这里面的来由——原来他刚才之所以恭恭敬敬,是怕我身后有什么惹不得的背景,而在知晓我“无门无派”之后,就立刻露出了爪牙来。
  事实上,如果在堂兄陆左没有出事之前,我恐怕会毫不犹豫地亮出招牌来,这样也好赶紧跟茅山宗搭上线。
  不过经过余领导的提醒,我多少也留了一点儿心思,没想到却又遇到这样的事情。
  我没有当面跟他顶上,而是走到了床边,低头,慢悠悠地将鞋子给穿上,然后说道:“那不知道韩兄有什么打算呢?”
  韩伊指着店老板肿得跟猪头一般的脸,说你看看,瞧你给打得,好好的一个人,就变成这样了——别的不多说,医药费赔个十万吧,另外你在我大哥的店子里打架闹事,砸坏了好些个桌椅板凳,这些都得算钱,我问了一下我大哥,他说就算一万吧。除此之外,你还得给他道个歉……
  他滔滔不绝地说完,而我也把鞋子给穿好了。

  我四处打量了一番,发现也没有落下什么东西,于是对被挤到一角的大肚子干部说道:“老哥,我这里谈点儿事情,你先出去一下好么?”
  那大肚子干部早就恨不得离开了,慌忙拿起背包,说你们谈啊,好好谈,别打架了啊。
  说着话,他慌里慌张地就往外面走,有人相拦着,那韩伊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看来他们是有些有恃无恐了,根本就不怕人报案。
  地头蛇。
  我心里浮现出了这么一个词来,然后抬起头,对着那韩伊说道:“人,是我打的;不过我那是自卫,最早是你大哥纠集那一帮子人,说要打我们的,而最先出手的,也是你们的人。”
  他凝望了我好一会儿,点头说道:“我知道,不过你别给我扯这么多;我让你赔,你不服,对么?”
  我点头,说对,我不服。
  他向前一步,说你之前打我大哥的时候,讲过一句话,说这世界上,谁拳头大谁就有理,对吧?
  我摇头,说这是你大哥的意思,跟我无关。
  他说但你确实是这么想的,对吧?
  我说也不是,我的意思是,对付文明人,我们讲道理,对付野蛮人,我们讲拳头——韩兄,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准备跟你大哥一样,准备蛮横不讲理了,对吧?
  韩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跟你这种江湖小杂碎,我需要讲理么?”
  他说罢话,从道袍里面,摸出了一根赤色玄铁令牌来。
  那令牌的正面,写着一个字,“道”。
  韩伊到底是不是茅山宗的,这个我不知道,但是却晓得,他绝对违反了茅山宗的道。
  我见过萧克明,也知道他是茅山道士,尽管并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茅山宗的掌教真人,也觉得堂堂一个道士满嘴风月实在是有些离谱了点,却能够感受得到他满身的正气。
  那种正气不会因为他华丽花哨的话语就打了折。
  茅山宗,绝对是正气凛然的,怎么能够出现这种随意欺压普通人的败类呢?
  既然是败类,我又何惧一战?
  这般想着,我也笑了起来,说老兄,你想要强按着我低头,那也得挑一个地方啊,这里交手,就不怕弄坏了人家的酒店?
  韩伊冷然一笑,说管你这么多,把你先给打服了再说。
  这话儿一说完,他就将手中的那玄铁令牌朝着我的脑门这儿砸来。
  一开始的时候,我并不觉得韩伊有多厉害,然而当他将这玄铁令朝着我砸来的时候,莫名就有一阵妖风吹起,我感觉周遭一寒,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便感觉旁边有什么东西在牵扯着我。
  什么东西?
  阴灵!
  想到这事儿的时候,我没有在犹豫,手往腰间一摸,金剑陡然射了出来,朝着周遭猛然一划。
  唰!
  这金剑的前身是泰国和尚蹄达上师的黄金禅杖,本身就是香火法器,吸纳了不知道有多少亡魂于此,被虫虫重新锻造之后,太极鱼分区,一半信仰之力,一半阴灵之力,对此阴物最是有杀伤力,故而一剑划过,我立刻听到有惨烈的哭叫声传来。
  这叫声寻常人听不见,但是我却能够通过金剑的共鸣而感受得到。
  韩伊瞧见我从虚空之中拔出金剑,并且一剑破掉了他的手段,不但没有惊慌,反而是脸上露出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容来:“有点儿意思。”
  紧接着,他手中的令牌化作万道光芒,朝着我兜头罩来。
  好厉害。
  我的心中惊叹一声,知道对方的手段高明,而且千变万化,于是没有任何犹豫,侧身靠窗,紧接着一个翻身,直接跳出了窗外去。
  这种高手,不能跟他硬拼。
  我们这儿在酒店的三楼,我翻出了窗子外,踩着下面的空调外箱,三两下,就跳到了地上来。
  刚刚一落地,瞧见那韩伊探出了头来,冲着外面喊道:“抓住那个人,不要让他跑了!”
  我回头一看,只见宾馆门口停着两辆车,有几个身穿长袍的家伙在车门口聊天,听到招呼,立刻朝着我这边狂奔而来。
  对方有车,而且人多,我好汉不吃眼前亏,转身撒腿就跑。
  这宾馆依着山边,我并没有朝外面的大路跑,而是三两下,越过了院墙,朝着那山里跑去。
  身后好多人追来,不过速度最快的,则是那几个身穿长袍的家伙,我跑了一阵子,瞧见那韩伊也跟了上来,追到了最前面,一边跑,一边高喊“站住”!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儿想发笑,这些人喊我站住,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事儿还可以商量不成?
  我这几个月在东南亚丛林里待着,对于这种山路并不算陌生,双足一发力,渐渐地就跟这帮人拉开了一段距离,如此不知道跑了多久,我感觉身后的人好像减减少了,仿佛离了好远,这才停下脚步来,扶着一棵树不断喘气。
  我喘着气,胸膛的心脏就像打鼓一般,扑通扑通,想个不停,然而还没有等我将这气给喘匀了,突然旁边传来一个小女孩子的声音:“咦,大半夜的,你在这里干什么啊?”
  我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瞧见身边多出了一个包子脸的小女孩,正一脸惊讶地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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