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不入祝由,死不下鬼门——为你讲述祝由世家背后的赶尸故事

  003 觉悟
  王平深吸了一口气,即便他也算是经历了不少风浪之人,可是现在这一封传真在他手中却是重如千钧,所有人屏住了呼吸,目光都集中在王平那双有些颤抖的手上,想从他任何一个表情的变化中,揣测出自己家族未来的命运是凶是吉。
  “是方老七的手笔。”王平一眼就认出了方巍的笔迹,特别是方巍独特的签名字体,一般人很少认得,但是作为方巍的心腹,王平是牢牢地记在心中,这封信如假包换。
  “信上面说了什么?”鹰钩鼻子凑了上去,这里面所有人中只有他一人算得上头脑冷静,可是现在连他也不禁有些喘息急促。
  “他说他在玺中资历不够,原本不应该担任代理黄老的职位,但是因为师命难违,他也只好勉为其难,待选出了真正的黄老的时候,他自然退位让贤……这是客套话。”
  “当然是客套话,黄老之位,我就不信他看不上,让他退位让贤,做梦吧!”一人冷哼道。
  “虽然是客套之言,但是很难得,至少说明他知道进退。”鹰钩鼻子接着道,“后面还说什么?”
  “后面,”王平扫了一眼传真道,“这里后面都是客套话……嗯……这里……”忽然,王平脸色一变,如同吃了一只苍蝇一般,所有人都问道,“王平,你快说啊,别急死我们了。”
  王平干咳了一声,神情古怪地道:“一个民族有了崇高的价值追求,就拥有了走向繁荣振兴的航标;一个家族有了崇高的价值追求,就拥有了走向繁荣振兴的航标;所以我希望玺中百姓能够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取向……”念道这里,王平不由得长吁了一口气,道,“我真是日了狗了。”
  “我靠,这方老七是不是脑子有病……”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这方老七是在逗我们玩儿么……”
  “我他妈的日了狗了,方老七脑子秀逗了?”
  “别吵,别吵,方老七这么写的,我也就是这么念的……”王平摆摆手,道,“可能他抄错了吧?”
  “未必。”鹰钩鼻子冷笑一声,道,“你们这群傻逼,真的是……你以为这份传真,只有我们能拿到手吗?怕是现在北.京军区的某位大领导的办公桌上,现在也放着这么一封信,这几个字,看似无聊,但是却是方老七的心机所在,这是在给上面的人吃定心丸啊……方老七是玩的这一套,你们这群莽夫每一个人懂的……”
  王平皱眉道,“你是说,方老七这是彻底倒向政府一边呢?改明儿我是不是也要入个党,好好的补一补八荣八耻哈……”
  鹰钩鼻子看了在场所有人一眼道:“我们之所以现在生意越做越大,你以为是凭各位的本事?没有后面这个大老板罩着,薛飞,你家的地下赌场早关了吧?任举,你在澳门洗钱的事情,够你全家坐一辈子了吧?还有全向威、朱全忠、乐福你们哪一个敢说自己屁.股下面干净?玺中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你以为上面的人都是吃干饭的,老七想坐稳现在的位子,有的时候就算是明知道是一坨屎,也要捏着鼻子吞进去。”
  鹰钩鼻子长叹一声道,“如果这一招不是黄老给出的主意,方老七这个人怕是我们要重新评估他的价值了。”
  “这些我不感兴趣,你就说方老七后面还说什么呢吗?”
  “嗯……”王平接着道,“后面没什么了,就是说约我们五月初四,百姓齐聚北.京,认识认识……”
  “认识认识?”鹰钩鼻子叹声道,“宴无好宴,只怕这一顿饭下来,我们玺中百姓的排名又要重新改写了……”
  “五月初四,”王平放下手中的这张薄薄的纸,掐指一算道,“那么说来我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嗯,一个月,王平你说我们要不要先去拜会一下这个方老七,向他解释一下。”
  “不行,越解释越乱,再说了,如果我们一窝蜂的都去了,这不是不打自招,说明我们已经私自结党了吗?黄老最狠的就是我们这些家族私自结党营私了。”
  “那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要是五月初四那天,方巍设下了埋伏,那我们不就是自投罗网了么?反正我不去。”
  王平哼一声道,“谁不去,谁死的更快,七爷上位,缺的就是立威,你要是不去就是撞到了他的枪口上,死字怎么写的怕是你们都不知道!”
  鹰钩鼻子沉吟了道:“我去,而且你们也应该去,但是不能一起去,各自先回自己的家中准备,分批入京,如果方巍真要坐稳他的位置的话,不变应万变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如果这真的是方老七布下的圈套,目的就是为了一网打尽呢?”
  鹰钩鼻子苦笑一声道:“那我只有把诸位推倒我前面,乞求晚一点轮到我了……”
  说到这里,鹰钩鼻子回头对着这屋子的主人道:“天快亮了,我也不能再留了,玺中发生了这么大事情,我还得赶回去,跟我们族中长辈商议。各位,我就先告辞了。”
  “我也得走了……”
  “我也走。”
  所有人此时都是各怀心思,哪里还坐得住,都想着早点回去和族中的长者商议,以便应付玺中可能发生的,不可预料的风波。
  转眼间,几百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留下王平和这屋中的主人。
  王平也要告辞了,屋中的主人忽然一把拉住了王平,神情神秘道:“王兄弟,这点心意,还请笑纳。”
  那人掏出支票簿,唰唰唰地写上了一连串的数字,王平粗粗一看,至少有六七个〇,王平连忙道:“这……这怎么使得。”
  主人硬生生地支票簿塞给了王平,道:“以后,我胡家就交给兄弟你了。”
  “我……”王平一愣,苦笑摇头道,“我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王兄弟,天下谁不知道现在玺是方巍做东,而你和方老七又是穿着一条裤子的兄弟,我胡家别无所求,只要能够保住现在的买卖,守住一亩三分地就好了。”
  王平将支票塞进了自己口袋,笑着道:“都是自家的兄弟,说这些多不好,伤感情,反正以后我王平吃干的,就决不让你胡老八喝稀的!”
  胡老八喜上眉梢,笑道:“这……这一切就拜托兄弟你了。”
  ……
  在北.京,军区大院中,一个人在屋中徘徊,在他的桌子上放着一封刚刚收到的传真,他斜斜的瞄了一眼,冷哼一声道:“没想到这小的,到比老的还懂事。”
  “嗯,我也没想到方老七的政治觉悟有这么高,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政委不用再为玺中的事情头疼了,政委,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政委漫不经心地道:“随便找玺中几个家族的麻烦,封他们几个场子。”
  那人一愣道:“政委,这……这是为什么。”
  “你什么时候见过喂饱了的狗给你卖力赶山了?”
  那人嘴角露出微笑,心领神会道:“是,政委!” ?
  004 秘不发丧

  位于曲阜城东4公里的旧县村东的寿丘,因为古传为黄帝诞生地,所以近年来被当地政府作为一张旅游名片在大力推介,虽然现在是旅游的淡季,但是依然有不少旅游和旅行团过来旅游,但是当地的旅行团都很少经过东南门的一间院子。
  说是院子,其实占地极大,四面八方都被高高围墙挡住,看不清里面的建筑,谁人都知道这里面住的是何方神圣,有的传闻是京城中大官的亲戚,有的传闻是发达了的房地产商,正门向南,门前立了两个极为威武的雄狮,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赤舄堂”三个在旁人看来摸不着头脑的名字。
  清晨,五六点,太阳还没有出来,这间正门罕有地打开了大门,门前一人在焦灼地等待着,很快一辆的士过来,的士上面走下来一个穿着湖绿色衣服的女娃儿,的士司机是本地人,显然很少载过目的地是这里的乘客,不由得多看了这一男一女一眼。
  可是这两人都似乎面色不善,默不作声地走进了“赤舄堂”中。
  大门又飞快的关上了。
  穿过厅堂、走过天井、引门、长廊,走了大约五分钟,才走进了堂屋之中,连挤满了很多人,看见少女所有人都一哄而上,人人神情悲戚。
  “大家都不要挤,小罗连夜赶回来,大家都让让,先让小罗休息休息。”
  “小罗,家主和供奉到底怎么死的!”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你把他们的骨灰带回来了吗?!”
  “王小罗,家主和供奉都死了,你怎么还活着!”
  “是不是你勾结黄老,害死他们的!”
  所有人的问题一齐问出来,人人面色悲戚,虽然他们身上穿着便服,但是举手抬足的时候,都会露出里面白色的孝服。
  王小罗抿着嘴唇,一声不吭地坐在了椅子上,带他进来的人,努力替她阻拦着不断汹涌上前的人群,大吼着在维持着持续,但是这些人都似乎已经疯了一样,不断的大声吼叫着,大堂里面乱糟糟一片。
  在这么多人中,王小罗似乎痴了一样,坐在那里,对所有的一切都充耳不闻。
  “你们闹够了没有!”忽然,门外一声女人尖叫声,把所有的人声全部盖了过去,诸人回头,正是王小罗的母亲,姬斯厉的亲妹妹,姬斯婷。
  姬斯婷从小便是姬家的宝贝疙瘩,未出嫁之前,父母和兄长宠溺,让她养成了独断专行的习惯,是人人都忌惮的“女王”,虽然出嫁了很多年,但是那暴虐脾气一直不改,平日姬家的人也都不敢和她正面为敌。
  姬斯婷走到了王小罗身边,一把搂住了王小罗,轻抚王小罗的头,柔声道:“好孩子,好孩子,能够平安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
  王小罗见到了自己的母亲,积攒在心中所有的怨气一齐发泄出来,扑到在母亲的怀里,大声哭了起来。
  安慰了许久,王小罗才逐渐止住了哭声,姬斯婷安抚了王小罗,站起来,对着所有在场的姬家子弟道:“身不服孝,面不露戚容,这是祠堂的交代,你们给我听仔细了!”
  “姨妈,我不懂为什么祠堂里面的供奉们会做这样的决定,反正我不服气,三叔和叔祖是被黄老杀死的,如果这仇我们不报的话,我们还有什么资格做姬家的子孙,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对,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兄弟们,我们一齐反了杀上北.京,杀了纳兰那个老毒物和方巍那个小畜生!”
  “杀!”
  “都给我闭嘴!”姬斯婷大声道,“难道祠堂里面的命令你们都不听了吗?”
  “老祖宗们糊涂,我们不糊涂,此仇不报,我姬家以后怎么在玺中抬起头做人!”
  年轻人们义愤填膺,这些姬家的少壮派自从得到姬斯厉和姬伯雍战死的消息之后,一直就是吵吵嚷嚷着,要为两人报仇,如果不是以姬斯婷为首的老一辈人物竭力弹压,加上姬斯婷从祠堂中请得了老祖宗们的旨意,才勉强将这群人弹压下来,但是也已经到了爆发的极限,特别是“不服丧,不戴孝,不奉棺”的严令,更是让这些人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姬钟!”姬斯婷大声吼道,“你要是不服,大可现在就从族谱中除掉姓名,上北.京报仇,每一个人拦你!”
  姬斯婷看着这些人,厉声道,“你们也是一样,只要你们自愿从族谱中除名,现在就可以上北.京,我姬斯婷绝对支持!”
  吵闹的声音逐渐停下了,姬斯婷冷笑一声道:“没人揭榜了吗?一群只知道嚷嚷的窝囊废!还不如我家小罗这个女孩子。”
  姬斯婷回头,对着王小罗道:“小罗,你别和这群人一般见识,谁要是敢为难你,谁就是跟我姬斯婷做对,就是跟祠堂中的祖师爷们做对,你没错,而且做得很好。”
  “可是……可是……”王小罗面容悲戚道,“我原本以为我可以帮舅舅和我爹报仇的……”
  “连你舅舅他们都不是黄老的对手,你能够活着回来就很好,这次你舅舅做了一件糊涂透顶的事情,也怪我……当时没有及时提醒他……我姬家……何曾遭受此等大祸啊……”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这一战,他们都已经从各种渠道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虽然年轻人嚷嚷着要报仇,其实他们心里也清楚,这都是打肿脸冲胖子,连八大古姓家主加上八大供奉都被黄老举手灭掉,自己这点半吊子水平的道法……
  还是省省吧……
  但是,这口气就这么咽下去,他们心中又不服。
  姬斯婷拉起了王小罗,道:“跟我走。”
  王小罗愣住了,问道:“去哪?”
  “祠堂,里面的人想见你,到时候好好说话,别慌,把你见到的一切都细细跟老祖宗讲讲,老祖宗肯定会为我们姬家做主的。”
  005 活着就好
  王小罗生在北京,长在北京,除了过年以外,很少会和姬斯婷回山东,即便回来,也只是落落厅堂,拜见一下亲戚,很早就走了,这大的离谱的祖宅对于她来说并不熟悉,除了大,别的她一无所知。
  姬斯婷领着王小罗兜兜转转,仿佛转迷宫一样,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在祖宅的一个角落里面停了下来,那是一间并不起眼的小房子,加上旁边有大树掩映,如果不是留心去找,很难发现,这里还有一栋房子。
  姬斯婷停在门前,轻轻地道:“老祖宗,小罗来了。”
  “嗯,”里面的声音响起,“进来吧。”
  姬斯婷在门前褪下了鞋袜,光着脚走了进去,王小罗跟在目前后面,心中默念着这一路上母亲交代的所有规矩。
  “老祖宗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不知道的不要说。”姬斯婷轻轻地叮嘱王小罗,她神情有些紧张,显然是怕王小罗出了岔子。
  王小罗走进去之后,好奇地到处张望,在她的想象中,祖宗祠堂应该是供着若干老宗主的画像,然后前面有一个堆满烟灰的大炉鼎,上面燃着终年不灭的信香,而最合适的,就是在炉鼎前面在加上几个蒲团,方便进来的人“跪着”。
  但是,这里什么都没有,除了几把椅子和几张凳子,上面放着一壶茶水,壶嘴微微冒着热气,若不是姬斯婷提醒过,王小罗还真的以为自己进入了某个长辈的家里。
  姬斯婷站着,王小罗就更加不敢坐下,站在母亲背后,低着头,怯生生地就像一个孩子。
  “哈哈哈,”忽然间一个飘远的声音响起,王小罗猛地抬头,以她的道行,居然听不出这声音的方位。
  她当然听不出来!
  那个声音接着道:“斯婷,这就是你的女儿,黄老的徒弟。”
  “嗯。”姬斯婷应声道。
  “长这么大了,呵呵,上次你进来的时候,还是你娘抱着的,多大了……”
  “嗯?”王小罗一愣,姬斯婷急促的催道,“快说话啊,老祖宗们问你呢!”
  “二十三。”王小罗这才反应过来,她依然想努力地找到这声源的方向。
  “看来,当年我们让你进纳兰的门下,没错,毕竟你也算是我们姬家在玺中的半颗棋子,来,跟老祖宗们好好说说,那天都发生了什么。”
  王小罗心里微微有些紧张,姬斯婷又开始催促,王小罗理了理思路,将那天所发生的一切全部细细地讲了一遍,直到王小罗说完,也没有一个人出声。
  王小罗细声对着母亲道:“我说完了。”
  “嗯。”姬斯婷做了一个示意王小罗不要说话的手势,两人静静地站着,等待着老祖宗的问询。
  屋里陷入短暂的沉默之后,声音又响起,道:“你说,那八个人曾经伤过黄老。”
  “嗯。”王小罗努力回忆细节,小心翼翼地道,“云家和姒家还有另外一个人联手出招,我师父……不……黄老躲闪不及,中了云家的一记暗亏。”
  “云家出手的是云苍天么?”
  王小罗茫然摇头,姬斯婷连忙截口道:“是云破天。”
  “云破天那个不成器的小子,这也就难怪了,小罗,你仔细想想,当日云破天击中黄老之后,黄老退了几步,脚下踏出的石板印有多深,还有吐了多少血,血是什么颜色的。”
  王小罗哪里记得这么清楚,摇头道,急的姬斯婷连忙上来打圆场,道:“小罗当时战况激烈,加上心系我们姬家的安危,所以就没有太过留意了,还请老祖宗们恕罪。”
  “也是,如果连这些细节都让你记住确实是难为你了……”老祖宗想了想道,“那当时纳兰杀那七个供奉的时候,是用的什么招式。”
  “像是神宵正法,但是又不是……”王小罗努力回忆,生怕自己说错了任何细节(但是问题是战斗细节她根本半点印象都没有),缓缓地道,“但是用的雷法,反正当时黄老受伤后,好像就换了一个人一样,然后……然后本来占据上风的八个人就撒腿就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好像被困住了,我听姬爷爷说,好像黄老布下了‘天雷池’……”
  “天雷池!”原本镇定的声音也是忽然一紧,仿佛有一丝惊讶,问道,“后来呢?”
  “后来,反正我师父……哦不……黄老就用了雷术,然后那几个人就全部死了……”
  “嗯。”那声音思考了一下,道,“你记得当时黄老可捏了什么决?”
  王小罗因为对神宵正法比较熟悉,所以对黄老说捏的印决还是印象深刻,尝试着捏了一个和当时黄老所捏的印决相同的印决,道,“应该这样。”
  “嗯,很好,小罗你做的很好……那还有没有其他的细节,跟我们说说?”
  王小罗想了想,忽然记起了一件事情一样,道,“我师父当时好像还念了一段话。”
  “什么话。”
  王小罗努力回复当时的场景,小心翼翼地道:“天有天罡星,主宰生死,掌握阴阳,造化生命,知其者生,昧其者亡。”
  “天有天罡星,主宰生死,掌握阴阳,造化生命,知其者生,昧其者亡……”姬家老祖将这17个字反复的念叨了一遍,声音越念越低,最后声线中居然带着一丝颤抖。
  仿佛这十七个字有着某种魔力一般,居然连他这种道法已成化境,进入修仙境界的‘老神仙’,都有一种天然的恐惧。
  王小罗和姬斯婷默默地站在那里,不敢打扰。
  忽然姬家老宗主问道,“当时黄老杀人的时候,背后可以光!”
  “嗯。”王小罗连忙道,“好像真有,当时我还以为我看花了眼睛,”
  “几色!”姬家老祖宗急切问道。
  “紫色。”王小罗道,“当时他背后就抽出了一道紫光,然后那个姒家的供奉连躲都没躲,就死了……”
  “只有一色么?”
  王小罗努力回忆,忽然大声道,“好像是七色,当时有七道光在黄老的背后闪过,我还以为我看花眼了,不是老宗主你提醒,我真想不起来了。”
  “可以了。你们先回去吧。”声音道。
  王小罗看了母亲一眼,姬斯婷没有说话,带着王小罗走出门,然后将木门关好,这才长吁了一口气,白了王小罗一眼,道:“你这粗心大意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啊。”
  王小罗一脸委屈,道:“当时你不知道他们打的有多狠,我哪里有那么多时间来观战,躲都来不及躲,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娘,你知道我多害怕吗?”
  “也是难为你了,能活着回来,比什么都好。”姬斯婷长叹一口气道,“你爹刚走不久,要是你也再出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下半辈子该怎么过了……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王小罗连连点头。
  姬斯婷看了一眼王小罗,道:“不过……你以后毛毛躁躁的性子是该改一改了,如果是方巍,他应该每一个细节都能记得清清楚楚吧……”
  006 姬家祠堂
  “天有天罡星,主宰生死,掌握阴阳,造化生命,知其者生,昧其者亡……”
  “天有天罡星,主宰生死,掌握阴阳,造化生命,知其者生,昧其者亡……”
  “天有天罡星,主宰生死,掌握阴阳,造化生命,知其者生,昧其者亡……”
  王小罗走后,屋中那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反复念叨着这十七个字,忽然被一个哼声打断,另外一个声音道:“这个纳兰还真的以为自己命带天罡,造化生命了么!”
  “这十七个字,不是念给崇雍听的,而是念给我们这些老东西听的。”有一个声音道。
  “看来我真的应该去会会他!”那个不满的声音道。
  “伦直,你乃是长辈,修仙已经一百五十多年了,何必和一个不懂事的晚辈计较?他目中无人就让他目中无人好了,干你我何事……”
  “我只是不服气,他一个阉人,哪里来的胆量,敢向祠堂挑战,古往今来,哪个黄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挑战八大古姓的祠堂!”
  “他吃没吃熊心豹胆我不敢肯定,但是肯定有人给了……”
  “常心,你是说,千世劫……已经现了……”说到这里,说话人语气中,担忧之情净显。
  姬家祠堂,自有他的一套规矩,凡是进入姬家祠堂中的人物,以前的名字皆不再用,而是用:鸿、儒、贻、盛、泽、后、胄、耀、高、风、圣、训、须、钦、守、伦、常、必、敬、崇二十字重新排论辈分,这二十字,每三十年一换,然后循环往复,当每一个进入祠堂的姬家之人,皆有了相应的辈分,从而很容易知道他进入祠堂的年岁。
  姬家祠堂中现在风字以上辈分的已经是凤毛麟角了,也许已经没有了,即便是有,也已经进入了长达无数年的闭关之中,企图追寻天人突破,姬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如果进入三百年内,无法突破天人之境,那么就只会以坐死关的形式自我了断——因为三百年是人寿的极限,就算不死也再无心血修仙,也再无面目在祠堂中占据后辈的修仙资源。
  姬伯雍是最后一个进入祠堂中的人物,因为年岁不长,所以在姬家还有直系血缘亲脉,因此入世之后,他依然用他未入祠堂之中的名字,而不是崇雍。
  常心长叹一口气道:“若非如此,你能给我一个解释吗?七彩神光,试问你们有几人见过。”
  “不错,纳兰就算是天资在高,在我未入祠堂之前,他也不过只是一个在老佛爷面前伺候的小太监,我入祠堂前最后一次黄池大会,虽然是他扬名的最强一战,但当时我记得他和姒家的那个小朋友也只是半斤八两,险胜之……崇雍入祠堂也有些时日了,就算不是纳兰的对手,也不至于败的如此之快……黄老能杀崇雍我不奇怪,奇怪的是他居然能够连杀八个进入过祠堂的供奉,这一点太过奇怪了,这绝非肉体凡胎能够办到。”
  “洗经伐髓,易经改穴,这已经违背天地常理,黄老就算是有这个决心,也难承这般痛苦,毕竟他还是人身,是人,就会有极限。看来他付出的代价不小……野心也不小啊……”
  “天有天罡星,主宰生死,掌握阴阳,造化生命,知其者生,昧其者亡……”一人喃喃吟道,声线一变,嘲讽道,“好一个造化生命,掌握阴阳,好大的口气!”
  “只怕掌握生命,造化阴阳的不是纳兰,而是……”一人叹口气道,“事已至此,也许该轮到我们这些老东西动一动了。”
  “修仙不易,若妄动凡心,我怕是要前功尽弃啊……纳兰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敢如此猖狂的向八大古姓挑战,我等若是一味龟缩,怕是不行吧?常心,你修炼的正是雷法,有你出手,最好不过。”
  常心摇头道:“我的雷乃是内炼之法,而纳兰手握雷种,正是我的克星,我虽不怕他,但是有我出手怕是事倍功半,必沁与当年黄老有过香火之情,由他出马,说不定纳兰看到当年的情分上,能及时收手,回头是岸。”
  “纳兰是受过我几分恩德,但是那都是陈年往事,谁还记得清楚,我觉得还是伦字辈的长老们出手震慑,更具效果,大家以为如何。”
  “说来说去,谁都是舍不得弃下自己修仙大道,去收拾这个烂摊子,也罢,看看其他祠堂的反应再说。”
  “极好极好……”所有人一起应和。
  就在所有人都庆幸不用自己走出祠堂了解黄老这个祸害的时候,一个藏在最深处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叹息。
  北京……
  在黄老与八大古姓一战之后,连夜和方巍拟定了两通公告,遍发玺中百姓广而告之,黄老便“功德圆满”,搬入了更隐蔽的偏房居住,而在林忆的指挥下,古宅善后工作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虽然不能将打坏了的古董复原,但是以现在的科技手段,原封原样的复制一模一样的却是不少的。
  黄老一战的代价是多少?没一个人知道,八亿十亿算少的了,特别是那些打碎的孤本,足够让全国所有的古董收藏家吐血三升,但是在黄老眼中这些都不算什么,因为他什么都不缺,而最不缺的就是钱。
  自从两通公告下后,方巍的生活开始变得忙碌起来,太多的文件需要过目,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而这些事情原本以前都是由青花玲珑和周云打点,现在全部落到了方巍的头上,方巍除了苦笑,就只有埋头干活。
  他需要帮手。需要一个只要他一个眼神就能明白他需要什么的帮手。
  而这个帮手,在方巍没有主动去找的时候,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方巍将琐事交给林忆处理,自己一个人便独自出院,因为此时他的身份已经隐隐为下一代的黄老,所以做任何事情都不会有人干涉,甚至是黄老。
  方巍叫小李把车停在了小区门外,自己一个人独自走了进去,并且吩咐小李不必等他,他自行回家。
  走上了小区,方巍按响门铃,门开了,露出王平那张如丧考妣的脸。
  扑通,王平猛地一下跪倒在方巍面前,唰唰唰地连扇了自己十几个耳光,带着哭腔道:“七爷,七爷,是小的不对,我被坏人蒙蔽,差点害了七爷,七爷您看着办,今天就算你要了我的命,我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方巍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王平不敢起身,蹭蹭蹭,爬到了方巍的脚边。
  007 忠诚与能力

  方巍坐在沙发上,眼神冰冷,而王平则是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脸的委屈。
  方巍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平缓地让王平感到害怕:“如果那天,我听了你的话,现在怕是你该给我准备棺材的时候了。”
  王平立刻道:“是我该死,是我该死,我……我不应该拉七爷你下水的,七爷您老人家乃是神机妙算,想得比我们这群没脑子的猪要周全很多,我们错了,七爷,我们真的错了……”
  “你们没错……”方巍淡淡地道,“如果换做是你,我也会这么做的,毕竟黄老已经受伤了,你们既然心存反意,此时不反更待何时。”
  “我们并没有反对黄老的意思,我们只是想把七爷您……”
  “算了,这些话就不要再说了……”方巍摆了摆手道,“利字一字,明知害人害己,但是依然趋之若鹜,这是人的本性,你们没有做错,只是没有办法做得更好罢了。”
  王平心有余悸地道:“黄老……黄老真的那么厉害,为什么连八大供奉加上姬斯厉等八大古姓的家主,没一个人是他对手,他……厉害的太过于夸张了……”
  “不夸张……”方巍缓缓地道,“其实姬伯雍等人原本有战胜黄老的机会,只是他们没能把握住而已,胜败原本就只在一瞬间,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
  “战胜黄老的机会?”王平愣住了,“七爷,您老人家是不是知道什么。”
  “过去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现在再来复盘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倒是你们……”方巍低头看了王平一眼,道,“何去何从,该有一个决断了。”
  “我们王家这次一定死心塌地的跟着您,再也不敢擅作主张了。”
  “其他人呢?”方巍道,“应该都离开唐山了吧?”
  “嗯。”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经被方巍洞悉,王平不由得心中打鼓,不敢否认道,“他们不过只是一群墙头草,风吹两边倒,原本以为能有便宜可占,结果没想到栽了一个大跟头……”
  王平长叹一声道:“经此一战,黄老在玺中的地位怕是又再一次如日中天,玺中百姓,怕是再没有一个家族敢心生反叛了吧。”
  “而我们这些家族,怕是黄老腾出手来,就会对付我们了……七爷,我王家该怎么办啊?”
  “你们王家又不是三岁小孩,该怎么办,还用我教么?”
  “可是黄老心性喜怒无常,我们真的……七爷,您就给我透个底吧,黄老有没有提过,把我们怎么样之类的话……”
  “黄老看过那封血书,他记得你们每一个在上面签名的家族。”
  王平顿时一惊,截口道,“那,黄老打算对付我们么?”
  方巍缓缓地摇头:“对于黄老来说,他只需要能办事的手下,并不需要忠心的手下……而我……也是一样。”
  “明白了,”王平的心稍稍放下来,点头道,“我王家以后保证为七爷鞍前马后,死而后已。”
  “死后而已这种话,你说了我也不信,我只看结果。”方巍淡淡的道,“我要你带我去见一个人。”
  “谁。”
  “你以前提过,你们王家的老神仙!”
  “额……”王平面露难色,方巍问道,“有问题吗?”
  “七爷,实话跟您说了,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老神仙现在在哪里,老神仙和我们王家其他人都不一样,原本我们王家规矩和八大古姓是一样的,一般年长者到了年纪就会进入祠堂之中,但是他却……现在就连我都不知道他的行踪,快十年了,他都没有回过我们王家。”
  “没回过王家……”方巍沉吟了一下,不知道怎么的,他总是把姬斯厉提过的王家老神仙和王云光联系起来,但是他也明白,王云光出身祝由,而祝由王家现在早已经死绝了。
  方巍心里明白,此王非彼王,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他心中总有一种莫名地将他们联想在一起的冲动。
  方巍徐徐开口道:“你们王家和祝由的那个王家,有什么联系么?”
  “联系?”王平摇头道,“我们一般在北方活动,很少去南方,我除了执行任务之外,也只去过湖南寥寥几次,更没有到过湘西,不过祝由王家名声那么大,我自然知道的……他们不是已经死绝了吗?”
  “嗯……也许吧……”方巍将心中这个念头打消,忽然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和你们的老神仙取得联系?”
  “真的没有,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除了我姐姐十年前出嫁的时候他回来一次,其他的时间……真的不可能忽然回来。”
  “那就再结一次。”方巍斩钉截铁地道。
  “啊。”王平一脸愁容,“虽然我还有一个妹妹,可是她现在根本没有结婚的打算啊……”
  “这个重要么?”方巍道,“总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要见到他。”
  王平心中默叹了一声,咬牙点了点头。
  “还有什么事情吗?”
  王平道:“现在黄老已经退居二线了,玺中所有的事情都是您老人家坐主了,以后我们王家……”
  “放心,只要你们王家办事得力,我和黄老都不会亏待你们的,还是那句话,你们王家对我忠心不忠心不重要,只要你们能够把我交代的事情办好,就行了。”
  王平得到了方巍肯定答复,悬在半空的心这才放下来,点头道:“是,七爷我明白了,您交代的事情,我现在就去给您办好!”
  说完,王平急冲冲地就要走,方巍忽然道:“回来。”
  “还有事情吗?”
  “替我准备一副上好的棺材……”方巍脸色黯然道,“曾经有一个人说,要替我准备棺材,没想到最后,还是我替他准备了……还帮我找一副上好的骰子,就当给吴天陪葬了。”
  008 玺

  北.京。西山陵园,方巍静静地站在新刻的石碑前面,沉默了很久,在他的身后,跟着很多人,所有人都撑着手中黑色的打伞,方巍破天荒的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而他身后的王平则用伞遮住了方巍的身体,全然不顾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
  雨淅淅沥沥,下的不大,但是却让人讨厌,就像这墓里面的主人生前一样。
  吴天的一生,谈不上好坏,在方巍眼里,他是一个令人讨厌的好人,可惜就是因为一念之差,天人永隔,吴天的一生,在黄老手下活的卑微,死的更卑微。。
  世间似乎没有一个人记得,还曾经有过这么一人,就算是i村里最穷的乞丐死了,也会有好心人凑钱买一副棺材给葬了,但是吴天,真的没有记得,他的生死,无人关心,也无人想关心。
  除了方巍。
  棺木中葬着的只有一副骰子,因为吴天的尸体早就被收拾残局的人和他将其他人的尸体一样处理掉了,现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吴天的物件——就算是有,方巍也不会去找,他不会傻到为了这点小事和黄老之间心生龃龉。
  天灰蒙蒙的,举头已经看不清前面的来路。
  而另外两人青花玲珑和周云,则由王小罗代为下葬——和吴天一样,她们都只有衣冠冢,王小罗在青花玲珑的墓前哭得昏天暗地,但是方巍没有去,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面对王小罗。
  青花玲珑头七之后,王小罗便回山东投靠母亲,方巍至始至终没有见过王小罗,而王小罗也没有找方巍,历经了这么多生离死别,这个心理年龄只有十几岁的‘小朋友’,应该长大了吧?
  方巍心中暗叹,不知道为什么,方巍希望王小罗永远不要成熟,永远不要长大,因为这场权利的游戏,绝不是他这样的心智所能参与的,但是方巍又知道,以王小罗现在的身份,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她每走一步,很有可能都是别人的算计。
  看着前面孤零零的一座坟茔,方巍不但没有感慨又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反而涌起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七爷,他们来了。”王平在身后轻轻地道。
  “嗯,”方巍没有回头,身后的脚步声响起,身后的一群人看见方巍的背影,加快了脚步,走上前去道:“扶风堂肖家肖浪见过七爷。”
  “南阳堂叶家叶文见过七爷……”
  “少陵堂杜家杜涛见过七爷……”
  “绛纱堂马家马原见过七爷……”
  一连十几个人依次在方巍面前停下下来,报上了自家堂号,但是方巍没有回头,甚至连哼一声都没有,负手背立,依然对着吴天的坟墓发呆,而这十几个脸上都没有露出丝毫不快之色,垂首立在旁边,静静地等待着
  雨越下越大,在场所有人的衣裤都已经浸湿,终于,王平忍不住道:“七爷,时间不早了,你看是不是……”
  方巍仿佛这才从思绪中清醒过来,哦了一声,缓缓的转头,回头看着两旁垂手而立的十几个人,道:“我需要的十八个人,来齐了?”
  “嗯,来齐了。”王平指着在旁一个二十多岁,看上去十分精壮的男子道:“这个就是叶家的叶文,三岁入道,十年来与僵尸交手数十次,已经有独抗一只伏尸的实力。”
  “这位叫马原,是西南马家的,马家向来在西南实力庞大,是我们玺在西南方面的一道屏障,西南山川险恶,山野瘴气多,僵尸出没频繁,这些年消停了不少,都是马少爷的功劳。”
  “多谢王爷抬举,不敢贪功。”马原微微笑道,脸上涌起了一丝得意之色,看得出来,马原应该是那种锦衣玉食,娇纵惯了的玺中富二代。
  “肖浪……扶风堂肖家的后起之秀,下一任家主的不二人选,当年在黄池大会上……”
  “够了,”方巍轻轻的摆摆手,道,“来了就好。”
  “得到七爷的命令,我们自然是不敢怠慢,连夜赶过来见七爷,七爷有什么吩咐,我们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方巍面无表情,显然对于杜涛的恭维没有半点动念,让在场所有的人心中不免打鼓。
  方巍缓缓开口道:“我书读的少,谁能告诉我,秦始皇上台后第一件事是干了什么?”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的心里都是咯噔一下,这些人虽然不是史学专家,但是对于这个千古一帝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秦始皇上台后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巩固自己的统治,杀成蛟,杀嫪毐,杀吕不韦,那一件事情不是双手血腥,掀起滔天巨浪,而联系到现在,方巍新上台,难道也要学秦始皇一般,清除异己,巩固自身权利?如果这样的话,那玺中又该掀起一场谁也料想不到的有多大的风波。
  所有人的呼吸都不禁有些急促了,在场没一个人敢回答这个问题。
  “马原你说。”方巍的目光放在了马原的身上。
  马原犹豫了一下,干笑一声道:“不瞒七爷,历史我不感兴趣,我知道的很少,只知道他灭了六国,还修了阿房宫,睡了很多女人……”
  “杜涛,我看过你的简历,你应该有三个硕士文凭,这点你应该知道吧?”
  “秦始皇上台后第一件事应该是举办国丧吧?所以七爷这次能为吴爷办丧,看得出七爷是一个重情重义的汉子,我们都佩服得很。”
  方巍心中冷笑,果然是一个老奸巨猾的人,说话滴水不漏,又巧妙地避开了方巍的问题。
  方巍知道,这个问题肯定没一个人能够给他答案,他缓缓地道:“黄老虽然把玺的日常事务交给我打理,说穿了,我只是一个玺中的大管家而已,玺,奉的只有黄老,不可能有第二个人。”
  听到方巍表态,这些人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他们一路上最忌惮的就是方巍忽然心血来潮,又要闹一次,玺已经闹过一次,损失惨重,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我知道我资历尚浅,很多人不服我……”
  “七爷乃是黄老亲传弟子,道法高深,是我们玺中年轻一辈人人景仰的榜样,您老人家出来接手,最合适不过了……”王平见缝插针地拍马屁。
  “所以我需要一件东西,但要取得这件东西以我一个人的力量或许有些难度,所以我召集了诸位助我一臂之力。”
  “七爷您说,只要我们能办到的,我们一定帮七爷办的妥妥帖帖。”王平拍着胸脯道。
  方巍缓缓环顾诸人,嘴里吐出一个字:“玺。”
  “啊……”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009 富贵险中求

  “玺者,天下重器,我门之所以为玺,便是因为此物得名,可是如今玺不再我门之手,我们还有什么资格称为‘玺’。这点想必诸位知道。”
  “嗯。”王平点头道,“当年楚人卞和于荆山采玉,偶的和氏璧一枚,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以和氏璧作为国玺,命丞相李斯篆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至此和氏璧为国玺,代代相传,一千六百余年。五代时期藩镇叛乱,我门拥立后周郭威有功,周太祖于是将国玺赐予我门,因为‘玺’成为我门之物,传至今日。”
  方巍淡淡地道:“后来呢?”
  “后来……”王平神色犹疑,迟迟不敢开口。
  方巍道:“你不敢说,我替你说,后来我玺分裂,北玺南斗,玺中的一只重要力量去了台湾,也带走了我门最重要的东西,虽然南斗式微,但是因为有玺在手,不少道门中依然将南斗奉为正宗,为我们北玺,却成了邪魔外道……”
  “那些都是道门中不懂事的人胡乱编排的,天下谁人不知道,我们才是正宗,而南斗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几十年了,南斗蜗居台湾一地,对于中原道门不敢有寸进,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可是到底传承在他们的手上……”方巍叹了一口气道,“传国之玺不在我手,我心不安。”
  “难道七爷打算去找南斗的人‘要回’玺吗?”王平皱眉道。
  “不可以吗?”
  “可是我怕南斗的人没那么好说话啊。”王平小心翼翼地道。
  “如果明面上要不回来,那就去偷,去抢,总之玺原本就是我们,我们拿回自己的东西,难道不是应该的么?”
  所有人都沉默了,没有一个人敢回应,大家至此已经明白,方巍将自己火速神秘地招到西山的目的,可是就凭他们七八个人,三五只枪,敢跟南斗较劲吗?
  这些人都是玺中百姓的中坚力量,他们心知肚明,这些年南斗不敢北上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北玺的实力稳稳压住了他们,反而南斗中高手如云,而北玺则这些年日渐凋敝,若不是黄老一手遮天,双方实力怕是已经不能处于微妙平衡之间。
  南斗之所以不北上的原因,其实更多的是政治上的考量。
  而且,南斗没有明着北上,但是暗地里面下了多少功夫他们不是不知道,这些家族的人,或多或少都会与南斗之间有些见不得人的交易,甚至得过不少南斗的好处,还有最近姜子星死后,不是已经有人传出来,姜子星其实是南斗派在黄老身边的一个卧底么?
  再加上最近北玺内部大变,人心不稳,说不定南斗那边正磨刀霍霍,准备大举反攻了,而此时如果他们摸到台湾去,岂不是自投罗网,而且要从南斗的腹地中夺走他们视为珍宝的“玺”,方巍如果不是疯了,就是太狂妄自大了。
  果然,杜涛憋不住了,大声道:“七爷,我认为此时如果我们去台湾夺玺,实为不智,还请七爷三思。”
  “是啊。”马原也道,“南斗中的精英皆在台湾,如果我们就凭这几个人想将玺弄回来,绝无可能。”
  “黄老这多年都未去台湾,其实已经和南斗达成了默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七爷,我认为您还是执行黄老的政策比较好,毕竟我们现在还没有到必须和南斗翻脸的地步。”
  肖浪也劝道:“七爷,您的心情我们都可以理解,但是事有轻重缓急,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百姓就将齐聚北.京,大局还等着您主持了,我觉得去台湾的事情,还是稍缓一下,等北.京的大局安定下来再说。”
  王平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也是犹疑,显然对方巍这种‘要玺不要命的’想法不赞同。
  方巍冷冷地看着众人,忽然间手中一抖,一杆黑色的大棋从他手中抖出,所有人看着这黑色大旗,均是浑身一怔,全部闭上了嘴。
  大旗上只写了四个字:天下万应。
  “明天十一点,机场见。”方巍冷冷地道。
  “是。”没有人再说半句废话,纷纷飞快的离开,各自准备。
  只有方巍和王平还留在那里,王平举着伞,在方巍身后,整个人显得焦躁不安,完全没有方巍的那份气定神闲。
  “七爷……”王平小声叫了一声,终于忍不住道,“七爷,您是不是太过于冒险了?”
  “我知道。”方巍没有回头,依然看着吴天的坟茔发呆。
  “七爷,那是南斗啊,八大古姓中很大一部分高手就在其中,为什么连八大供奉和八大家主联手都对不不了黄老,那是因为这近百年几乎所有的八大古姓的高手都去了台湾,您可不能以姬斯厉他们的实力来衡量南斗的实力,而且,您叫我叫来的这些人,都是一群……虽然他们都是玺中年轻一辈的高手,但是比起老一辈来说,毕竟在经验和道法上都欠了太多的火候,您就算是真的要去夺回玺,也必须找一下有经验的高手护驾才对啊……”
  “而且……”王平嘴里如连珠炮一样说道,“您老人家的身份已经不同往日,以前您只是黄老手下的一个弟子,就算是做错了什么事情黄老也都会给您兜着,现在您已经贵为玺中的实际掌控人,您如果亲自出现在台湾,岂不是对南斗宣布,北玺南斗将全面开战?这可是黄老都不敢轻易下的决定啊……还有……”
  王平见方巍半个字都没有反驳,忽然说话声戛然而止,原本闷在心里的一肚子话,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方巍等王平沉默了许久,才道:“王平,你见过死人么?”
  王平一愣,道:“嗯,七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吴天死了。”方巍平静地道。
  “嗯?”王平更加不懂。
  “他现在的就躺在我身前三尺的地方,而他的坟前,除了我这个算不上师弟的师弟之外,没有一个人为他祭坟,而我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还记得他的人,当我死了之后,这个世界上将不会再有人记得,曾经有一个人为玺兢兢业业,守护黑狱数十年,虽然他好赌,好胜,但是你却不能说他是一个坏人。”
  “七爷,小三爷地下有知,肯定会感激你的。”
  “我不想他感激我,我的下场,或许会比他更惨,或许会比他更好,但是我不想和他一样。”
  说完,方巍缓步走进雨中,王平连忙要追上来为方巍打伞,方巍摆了摆手,示意王平停下,雨越下越大,而方巍愈走愈远,王平站在原地,雨伞扔到了一边。在雨中,王平看不清的是方巍的背影,但是更看不清的是方巍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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