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登峰虽然被堵在了地下室,但他并未惊慌,因为在此之前他已经充分考虑到了可能发生的事情,为的就是应付这种突发情况,北面的入口肯定是出不去了,但是走廊的南端是巨大的焚尸炉,焚尸炉的烟囱很大,这是一条逃跑的路径,不过烟囱是垂直的,带着人很难从烟囱里逃走。还有一条路是地下室高于地面的半个窗户,虽然窗户上安装了铁条,但拇指粗细的铁条根本就难不住他。
“快来杀了这只**猪。”就在左登峰皱眉思考之际,柳田再度出声高喊。
左登峰森然看了柳田一眼,抬手就想砸碎他的下巴,但他最终并没有那么做,他要留着柳田逼问藤崎的下落,短暂的犹豫过后便松开拳头拖着柳田跑进了西边的一间实验室。
实验室的窗是木制的,上面插有铁条,到了实验室之后左登峰立刻伸手将那些铁条从窗户上拽了下来,随即将柳田塞了出去。
“我在这里,快来杀了这只**猪。”柳田被塞出去之后一直在叫唤。
此时大部分日本兵都从楼道里向地下室聚集,外面只有几个追杀灾民的鬼子,这些鬼子离窗户很远,在听到柳田的喊叫声之后立刻从远处向这里奔来,左登峰快速的钻出窗户背起柳田向西侧围墙狂奔。他之所以要背着柳田是想借助柳田的身体保护自己,防止鬼子从后面开枪。
“他翻不过电网,不要开枪,快救少佐。”后面传来了鬼子的叫喊声,这让左登峰心里大定,即便背了柳田他也可以轻松翻越电网。
就在左登峰加快速度跑向围墙的时候猛然感觉自己的脖子传来了剧痛,一扭头发现柳田正咬牙切齿的咬住了自己的后颈,左登峰疼痛之下急忙扔下了柳田,反手摸向后颈,发现脖子已经被柳田咬的鲜血直流。
“快开枪。”柳田被左登峰扔到地上之后立刻高喊着冲下属下达命令,左登峰见状顾不得揍他,再度抬手将他背了起来,不过这次他多了一个心眼儿,反背着,让柳田脑袋朝后,防止他再咬人。
柳田的双臂先前已经被左登峰打断,此时被左登峰扯着胳膊反背,自然是剧痛无比,哀嚎了一声便晕了过去。
“忠诚,团结,勇敢,快袭击他。”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了鬼子的叫喊声。
鬼子的叫喊令左登峰很是疑惑,不过当三条大狼狗从不远处向他冲来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过来,日本人嘴里的忠诚团结和勇敢其实就是咬人的狼狗。
狼狗奔跑的速度很快,最主要的是它们先前所处的位置就在左登峰不远处,狼狗快速的跑近并开始袭击左登峰,左登峰背着柳田行动不便,只能以双腿去踢踹那些狼狗,而那些狼狗明显受过训练,其中一条被左登峰踢飞之后另外两条便不再跑过来撕咬,而是堵在了左登峰的前方阻止他继续前行。这一情况令左登峰叫苦不迭,事实上他完全可以一跃而起从狼狗的上面跳过去,但是如果这样做了,追赶的鬼子就会发现他有跳出围墙的能力,到时候必然会开枪阻止他靠近围墙。
无奈之下左登峰只好硬着头皮向前疾奔,但是那几条狼狗一直在骚扰他,不是从旁边咬他裤腿儿就是从后面拖拽柳田的靴子,如此一来左登峰的移动速度大为减缓,追赶的鬼子离他越来越近。
关键时刻,一道黑影从院墙西北外的民房房顶上一跃而来,快速的向左登峰跑来,不问可知是十三发现了左登峰遇到了困难跑来营救来了。
十三虽然平时很是慵懒,但是一旦与敌争斗立刻就是另外一种状态,快速奔跑的同时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靠近左登峰之后立刻探出了红色的利爪抓向一条狼狗的狗头,一声哀叫过后,狼狗叫唤着跑开了。十三知道此时是紧要关头,一击得手之后立刻将另外两条狼狗抓跑,由于狼狗是四肢着落,所以十三攻击它们不像攻击人类那样搂脖子,而是抓狗眼,挠狗头。
十三将狼狗抓跑之后立刻向围墙跑去,左登峰背着柳田紧随在后,此时身后不远处已经跑来了大量的鬼子,左登峰在快速奔跑的时候他们很难瞄准,也不敢开枪,唯恐伤了左登峰身后的柳田。
十三和左登峰很快的跑近了院墙,十三一跃而起跳上了墙头。
就在十三跳上墙头的那一瞬间左登峰就知道糟了,十三有个习惯,就是只有在确定左登峰安全了之后才会抽身,按照十三的风格一定会跳上围墙转身看着他。
果不其然,十三跳上了院墙,不过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嗷”的一声被墙头的电网给打了下来,墙上的电网很厉害,连人都能打蜷缩更何况是体型比人小很多的十三,十三掉进院子之后立刻伸腿儿翻了白眼。
这一幕令左登峰暗暗叫苦,先前他曾经跟十三说过墙上的铁丝网很危险,但是他很难让十三理解什么是电,十三体重不轻,左登峰很难将它和柳田一起带走。危急时刻左登峰怒吼一声将身后的柳田扔出了院墙,随即抱着被电的直挺挺的十三向院墙外跃去,他绝不会像扔柳田那样扔十三的。
院子里的鬼子在左登峰将柳田扔出去的那一刻便扬起了枪,因此等到左登峰跃起之后枪声就响了,好在此时是深夜,鬼子无法瞄准,左登峰得以安全落地。
跳出院墙之后左登峰拖起死猪一般的柳田就向南城跑去,南城有山,左登峰要想逼问藤崎的下落只能到偏僻的山里,从城里没有合适的场所。此外东城北城和西城都有日军的部队,听到枪声之后定然会跑过来增援,所以左登峰只能向南跑。
终于逃出了虎穴,左登峰感觉一阵轻松,但是随之他就感觉到了沉重,左登峰的体重只有一百二十斤,而柳田因为吃的好,体重比他重很多,拖着柳田本来就很费力,十三还忙中添乱,十三的体重也不轻,有七八十斤,左登峰抱一个拖一个行进的极为艰苦,没跑出多远便感觉体内阴阳失调,无奈之下从怀里取出寒气手套一边奔跑一边补充寒气中和阴阳。
左登峰在行动之前早就确定好了逃跑的路线,避开了大路,跑出几条街之后十三终于醒了,左登峰将它放下,扛起了柳田向南狂奔,十三摇摇晃晃的在后面跟着。
凌晨三点,左登峰终于跑到了南城一座山脚下,这才放下了肩头的柳田。这座山叫青龙山,左登峰先前曾经踩过点儿。
放下柳田之后左登峰呆住了,柳田浑身冰凉,肢体僵硬,脸上挂着寒霜,已经出气儿多进气儿少了。片刻的愕然之后左登峰明白了过来,先前一直以右手拖扛着柳田,寒气手套发出的寒气几乎就冻死他了。
“十三,你没事儿吧?”左登峰将手套摘下放进铁盒转而低头看着十三。
十三闻言摇了摇头,眼神之中充满了后怕和疑惑,很显然先前被电的那一下子令它受惊不小。左登峰从未被电过,不知道被电是什么感觉,但是想必那滋味儿也不会很舒服。
“走,这里不安全。”左登峰再度扛起了半死不活的柳田,此时他的心情非常好,抓到了柳田,不愁问不出藤崎大佐的下落,不但要问出他的下落,还要逼问出他们寻找十三的真实目的。
扛着柳田进入了山中,左登峰发现眼前这座山周围有很多人为挖掘的坑洞,左登峰穿过山顶从山体的阳麓寻找了一处山洞将柳田放了下来。
“十三,你在看什么?”左登峰发现十三进洞以后一直抬头看着山洞的洞顶。
十三闻言没有出声,此时天色还没有大亮,左登峰惊奇的发现十三的右眼再度变成了黄色。左登峰见状疑惑的抬头看向洞顶,发现洞顶上什么也没有,此外山洞也并不深,没有丝毫的奇特之处。
十三抬头上望了许久,右眼的颜色逐渐恢复正常,转而拖着左登峰向外走。
“这上面有阴性的东西?”左登峰皱眉发问,上次十三右眼变色是在一只皮子寐他的时候,这次十三的眼睛又变成了黄色,这就表示山洞上面存在着某种阴性的东西。
十三闻言点了点头,神情出现了少有的凝重。
“你打不过它?”左登峰好奇的追问。
十三闻言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算了,换个地方。”左登峰扛起昏迷中的柳田走出了山洞,修习了道法之后他知道世间有很多不被人知的阴性事物存在,可惜他现在还没有达到九倍于常人的至尊之境,不然就无需十三提醒了。
对于这些阴性的事物左登峰的原则是能避就避,不止是对阴性事物,对人也是一样,不惹他怎么都好说,惹了他一定要报复回来。
左登峰扛着柳田向西走去,十三跟在左登峰身后,走出没多远又调头回去了,从洞口撒了一泡猫尿之后才跑了回来。
这一幕令左登峰大感好笑,十三有虚荣心,它撒尿有示威的意味儿,意思是我不服气,我不怕你。
走出数里之后左登峰找到了另外一个山洞,此时天色已经放亮,肩上的柳田也因为疼痛而苏醒了过来。
逼供的时刻到了……
柳田的内脏并没有受伤,伤的只是四肢,因此虽然极为疼痛短时间内却没有生命危险,睁开眼睛之后一直在瑟瑟发抖,不知道是被寒气手套发出的寒气冻的,还是因为过分紧张。
“你怎么不骂我**猪了?”左登峰蹲下身冷笑的盯着柳田。
“你们就是**猪,愚蠢的**猪。”柳田咬牙切齿的盯着左登峰,嘴角还残留着左登峰的血迹。
“你的中国话说的很不好,我们还是以日语交谈吧。”左登峰坐到了柳田的对面。
“你想干什么?”柳田抽动着鼻翼盯着左登峰,先前左登峰高喊着冲上三楼的时候喊的就是日语,所以柳田知道他会说日本话。
“你知道我是谁吗。”左登峰平静的问道。
“你变了样子,但是你的这只猫没有变样。”柳田皱眉回答。他不明白左登峰为什么表现的这么平静。
“你是军人,你要服从上级的命令,所以我不怪你,我抓你只想知道藤崎大佐在哪里?”左登峰于心中冷笑,他嘴上说的并不是他心里想的。
“哈哈,**猪,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吗?快杀了我吧,大日本皇军的军人是不会屈服的。”柳田闻言面露鄙夷。他比左登峰大十几岁,思维比左登峰缜密,知道左登峰先前所说的话是骗他。
“说出藤崎大佐的下落,我给你个痛快。”左登峰森然冷笑。既然柳田猜到了他的想法,他也就没必要伪装了。
柳田闻言再度轻蔑的看了左登峰一眼,没有开口。
左登峰见状也不迟疑,抬手抓过柳田的右手,将其小指折断,柳田痛的发出了一声惨叫。
“没有人会听到的。”左登峰再度折断了柳田的无名指。实际上柳田的惨叫令左登峰感觉自己很残忍,但是他竭力的装出了平静的神情,他表现的越平静,给柳田造成的心理压力越大。
“你们有很好的医生,手指断了可以接上。”左登峰说话之间再度将其右手剩余的三个手指逐一折断。本来趴伏在洞口的十三被柳田的嚎叫惊起,扭头走出了洞口,找安静地方休息去了。
“ba,ga,ya,lu。”柳田剧痛之下破口大骂。
“不要骂我混蛋,对了,你有妻子吗?”左登峰再度抓过了柳田的左手。
“我不会屈服,天皇的勇士不会屈服。”柳田高声叫喊,这话既是说给左登峰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你有孩子吗?”左登峰再度折断了他的一根手指。
“快杀了我,快杀了我。”柳田咬牙瞪眼的强忍痛苦。
“我不想折磨你,但是我想知道藤崎大佐在哪里。”左登峰每说一句话都会扳折柳田一根手指。
“我不会出卖战友。”柳田疼的浑身颤栗。
“你感觉你能坚持多久?”左登峰将其左手五指全部扳断,然后后退几步微笑的盯着。“**猪,愚蠢的**猪,卑劣的**猪。”柳田猛然吐出了一口唾沫。
“你们日本人也喜欢吐口水吗?”左登峰侧身避过,再度出言笑道。
柳田没有再说话,而是在哀嚎,十指被折断令他痛不欲生。
“如果你坚持不说,我会割掉你的鼻子,抠出你的眼睛,割下你的舌头,阉割了你害人的东西。”左登峰一字一句说的很是缓慢。
“我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你快杀了我吧。”柳田尖声高叫。
“只要你回答了我的问题,我保证不杀你。”左登峰听出了柳田口风的松动。
“你用什么保证?”柳田终于屈服了,其实日本人并不是真正的硬汉,只是死要面子,如果没有同伴在周围,他们为了活下去也可以不要脸。
左登峰闻言走上前去抓起了他,转身走出了山洞,唤过远处的十三,一起向北走去。
“你要干什么?”初升的阳光激起了柳田求生的欲望。
“只要你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就会带着你向北走,你回答完我的问题,我们也出山了,我不会杀你的。”左登峰并未停步,他这么做是为了让柳田看到希望。
左登峰说完,柳田没有回答,但是眼神之中明显透露出了对生存的渴望。
“藤崎大佐在哪里?”左登峰见时机成熟,立刻出言发问。
“不知道。”柳田摇头回答。
左登峰闻言立刻皱眉停了下来,看来对这个柳田还是得折腾折腾才行。
“我们在很多地方都有给水防疫部队,藤崎大佐不一定在哪个部队。”柳田见状急忙出言解释。
“他是你的上级,你竟然不知道他在哪里?”左登峰皱眉发问。
“不知道,不过我想在哈尔滨的可能性大一些。”柳田的精神支柱已经崩塌,为了能活下去,不再顾及脸面。
“为什么?”左登峰开始向前走,他越往前走,柳田求生的欲望越强,也就越有可能说实话。
“南京的1644部队,济南的1875部队,新京的100部队还有哈尔滨的731部队都是我们的防疫部队,驻扎在哈尔滨的满洲731防疫部队规模最大,藤崎大佐在那里停留的时间最长。”柳田开始招供。
左登峰闻言立刻将柳田放了下来,从怀中掏出本子将他所说的内容全部记录了下来,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利用中国人做实验的鬼子部队有这么多,而且还分散在中国的各地。
“藤崎为什么不固定待在其中一个地方?”左登峰放好本子再度将柳田提了起来向前走去。
“他不属于我们陆军部,也不属于给水防疫部队,他到中国来是对我们的工作进行检查和指导。”柳田挣扎着抬头看了看前方,此时已经过了山梁,远处的城市依稀可见了。
“他不属于陆军部,为什么能调动你们?”左登峰出言问道。先前藤崎在清水观的确说过一句‘我们的行动未经军部批准’,由此可见柳田为了活命说的都是实话。
“藤崎大佐是天皇陛下派来的使者,执行一件秘密任务,如果有需要可以抽调我们的兵力配合行动。”事已至此,柳田干脆竹筒倒豆子,他也知道提供的有价值的线索越多,左登峰放过他的可能性越大。
“他执行的什么秘密任务?”左登峰皱眉发问。
“他没有告诉我们。”柳田想了想开口说道。
左登峰闻言停了下来,柳田先前说话的时候停顿了,这就表明他隐瞒了一些情况。
“他到中国好像是来寻找一些古怪的动物。”柳田见状急忙搜肠刮肚的补充。
“你们为什么抓我的猫?”左登峰再度迈步向前。
“因为藤崎大佐以为那只猫是他要找的动物,后来才知道不是。”柳田回答道。
“他要找什么动物?”左登峰点头追问,幸亏没有在清水观死等,不然藤崎大佐永远都不会再去了。
“藤崎大佐很可能要找你们中国最早的那十二个地支动物。”令左登峰没有想到的是柳田回答的很干脆。
“你是怎么知道的?”左登峰闻言极为疑惑,令他疑惑的有两点,一是柳田怎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二是藤崎大佐寻找十二只传说中的动物有什么目的。
“从你的寺庙回程的时候,我曾经问过藤崎大佐还要不要再去,他说了一句‘六阴不死,六阳长生,不阴不阳的猫没有用,不用再来了。’六加六等于十二,所以我就猜他要找十二地支,但是我不敢保证我猜测的就正确。我知道的全说了,希望你能信守诺言,我离开这里就会回国,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柳田分不清寺庙和道观,但是他分的清时务。
“我会兑现我的承诺,你知不知道藤崎大佐寻找那十二只动物的目的是什么?”左登峰点头开口,一开始他的确想杀了柳田,但是此时他的想法改变了,一来柳田不是罪魁祸首,二来柳田的坦白招供为他提供了有用的线索,所以左登峰决定给他一个机会,让老百姓决定他的死活。
“我真的不知道,我曾经猜测过,但是这种猜测令我无地自容。”柳田强忍着说话,浑身早已经被汗水打湿。
“说出你的猜测。”左登峰皱眉追问,此刻已经快下山了,他没有停步,柳田也看到了这一点,知道左登峰有可能会放了他。
“我们上任天皇大正患有精神疾病,据说现任天皇身体也不太好,所以我猜藤崎大佐受天皇委派前来中国,是为了寻找治病的药物,我们的研究也并不全是细菌和瘟疫,也有对生命方面的研究。”柳田死中得活,激动的浑身颤抖。
“你给我提供了重要的线索,我打断了你的四肢,掰断了你的食指,你已经不欠我什么了。但是你对中国的百姓犯下的罪,我无权宽恕,我会将你放到前面的村庄,如果他们不杀你,就算你命大,如果他们杀了你,那就算你罪有应得。可不可以?”左登峰驻足指着前面的村庄。
“可以,我出去以后立刻就会回国,永远不会泄露你的事情。”柳田闻言连连点头。
此时已经天亮,外面有了行人,左登峰获得了自己想要的线索,便将柳田放到了村子东侧,然后走开从远处观望。
很快的便有村民发现了柳田,在左登峰看来柳田此刻身穿军装,而且身受重伤,受尽压迫和欺辱的老百姓一定会趁乱将其打死,可是结果却并不是这样,左登峰走后,柳田立刻用汉语喊来了村民,命令村民将他送进城,并许诺奖赏一百大洋,而那些村民闻言竟然欢天喜地的将他抬上马车,前呼后拥的把他给送走了……
左登峰站在远处看着柳田和村民行远,许久没有回过神来,他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柳田先前为了活命如实的回答了他提出的问题,令左登峰有些下不了手,但是放走了又心有不甘,所以才想借村民之手杀了他,谁知道村民竟然把他给放跑了,不,确切的说是送走了。
“你说这些人咋想的?”左登峰哭笑不得的看着十三。
“喵~”十三抬头看着左登峰。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走吧。”左登峰皱眉摇头,转而向西南的群山走去,此时城里一定闹翻了天,所以左登峰决定先找地方躲几天,避避风头。
在山中穿行的时候左登峰将柳田所说的情况又回忆了一遍,根据柳田交代的情况来看藤崎很可能在东北,但是这也仅仅是可能,因为藤崎并不属于他们陆军部,也就是说藤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如果自己辛辛苦苦跑到东北,恰好藤崎去了南京或者来了济南那就糟糕了,可是如果一味的守在济南也不行,因为藤崎不一定什么时候到这里来。
左登峰感觉自己目前的情况就像一个猎人追兔子,不知道兔子往哪儿跑,守株待兔不行,到处乱找也不行,根本就是两难的境地。此外藤崎也不是普通的军官,当时在清水观,十三跃起袭击他,每一次他都能准确的踢飞十三,当时左登峰以为他训练有素,可是学习了道术之后才发现普通人根本就不可能精准的踢飞迅捷的十三,因此左登峰判断藤崎很有可能也练有武术或者法术,这种可能性极大。
左登峰现在无法确定的是藤崎当日在清水观施展的是不是全部的能力,如果是,那就好说了,以自己目前的实力完全可以将其制服。如果藤崎当日隐藏了实力,那左登峰就没有把握了,万一辛辛苦苦的追上了藤崎,到最后却发现他不是兔子而是老虎,那就悲哀了。
“应该不会,不然早把十三抓走了。”左登峰摇头自言自语,当日藤崎是去清水观抓十三的,到最后脚背被十三抓的鲜血淋漓,这就说明藤崎即便会法术或者武术,也不会很厉害,至少不会比自己更厉害。
“喵~”十三听到左登峰喊自己的名字,转头冲左登峰叫了一声。
“听见鬼子说的了吗,你这不阴不阳的猫没用。”左登峰看着十三摇头苦笑。根据柳田的交代,藤崎到中国来不单纯是抓人做实验,他的主要任务是寻找古代与十二地支对应的那些动物,十二地支一说最早出现于距今两千八百年的商朝,而十三脖子上的项圈所刻的文字恰好是商周时期使用的文字,也就是说十三生活的年代就是十二地支一说刚刚被提出来的年代。十二地支的理论到底是谁提出来的,现在已经无法考证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提出十二地支理论的人当初必定以十二种动物为最初的原型,藤崎要寻找的就是这十二种生活于两千八百年前的动物。
如果没有十三的存在,左登峰会认为藤崎的举动很荒谬,可是十三分明生存了将近三千年,这就表明另外十二种动物也有可能存活了下来,玉拂肩膀上的黄色小猴应该就是其中之一,因为它脖子上也有与十三类似的黄金项圈,最主要的是十三还认识它。
藤崎先前曾经对柳田说过‘六阴不死,六阳长生’,他这句话并不是痴人说梦,因为十三和那只黄色的小猴子的确存活了两千八百多年,已然可以用长生不死来形容了,左登峰此刻虽然不明白它们长生不死的原因,却猜到了藤崎要找它们为鬼子天皇延长寿命,日本的文化起源于中国,鬼子相信长生不死之说也在情理之中。
正规的史料,左登峰在文化所接触过很多,但是十二地支涉及的十二种动物哪些属阴,哪些属阳他并不知道,因为这已经属于玄学方面的内容了,文化所自然不会收录这方面的书籍。
此外左登峰心中还有一个疑惑,那就是按照字面意思理解的话,藤崎的那句话就是“找到六个阴性动物就能不死,找到六个阳性动物就能长生”,长生与不死好像是一个意思,藤崎为什么要分开说?
“算了,找个算命的问问去。”左登峰皱眉苦思了许久,碍于对阴阳学说的不了解,始终无法参透这其中暗藏的玄机。
心念至此,左登峰立刻改变了方向,向正南方向走去,他要去济南城周边的镇子找个懂阴阳的算命先生问问十二地支的阴阳属性,这些都是最基本的玄学内容,他们肯定懂。
十三扭着屁股跑在前面,不时回头看看左登峰,十三的每一次回头都令左登峰心中的疑惑加重一分,既然十三是与另外十二只动物一起出现的,那它肯定有它的用处,可是六阴不死,六阳长生,长生与不死都让人家占全了,它这个不阴不阳的猫到底有啥用?
想来想去,左登峰心中有了一个荒谬的想法,他怀疑十三当年很可能与另外十二种动物一起被选为了十二地支的候选人,但是最终它没合格,被淘汰了,沦为了帝王的陪葬品。这个想法一浮现就被左登峰自己否定了,十二地支对应的十二种动物都有特定的作用,不可能像选美一样,招一大群然后挑选几个。所以十三肯定还是有用的,至于到底有什么用,左登峰想不出来。
纷纷乱世,惶惶人心,人在乱世之中精神没有依托,寺院大多荒废了,道观也大多关门了,这时候走街串巷的算命先生就吃了香,占卜;算卦;看相;定宅,磨上一通嘴皮子,给对方一个安心,换自己一顿饱饭。
左登峰不相信算命一说,他之所以要找算命先生只是想学习一下基本的玄学理论,他虽然学的是道法,但是他是标准的半路出家,基础知识一点儿不懂,迫切的需要恶补。
事实上他也并不是一点都不信玄学,十三的出现改变了他以往的认识,令他明白了身边有很多他看不到或者无法理解的事情,而银冠道人当日看过他的长相之后也判断出他日后会入道门,这就表明看相一说有一定的道理,不过银冠当时说的是‘入道只在今日’,而事实上左登峰获得阴阳生死诀并加以修习是在第二天,这就表明看相也不一定非常准确。银冠乃玄门五大泰斗之一,连他看相都不是百分之百的准确,这些走街串巷,爬墙头偷裤衩的色和尚假道士自然就更没谱儿了。
左登峰进入镇子之后,发现了好几个摆摊算命的,经过思考之后,他从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摆的卦摊前坐了下来,他不相信老头儿,因为老头儿有可能借着自己岁数大而倚老卖老的糊弄人,年轻人敢干这个,多多少少得有点真本事。
“小兄弟,你想算什么?”算命的年轻人穿的是普通的衣服,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故意穿袍子。
“算个前程吧。”左登峰随口说道。请教对方问题之前总得让人算一卦才是礼数。
“测字,看相,还是摇签?”算命的桌子上摆着文房四宝和签筒等物。
“测字吧。”左登峰抬手拿起毛笔抖腕写下了“生死”二字。
“测字只能取其一。”年轻的算命先生摇头开口。
左登峰闻言皱起了眉头,沉吟许久也无法决定取生还是取死。巫心语一走,他早就不想活了,取生不舍心意。可是大仇没报,选死也不吉利。
“看相吧。”左登峰无奈之下放下了毛笔。
“你能去洗把脸吗?”算命先生摇头苦笑。
左登峰闻言恍然大悟,他都忘了上次洗脸是什么时候了,满脸污垢,对方根本就看不清自己的样子。
“算了,还是摇签吧。”左登峰伸手拿过签筒开始摇晃,片刻之后掉出了一根竹签,左登峰捡起之后愣住了,竹签上没字。
“这是什么意思?”左登峰将手里的那只竹签递给了算命先生。
“再摇。”算命先生将竹签放回了签筒。
左登峰随之又摇,出来的还是那支没有字迹的竹签,接连三次,都是这支,左登峰还想再摇,算命先生阻止了他。
“怎么了?”左登峰疑惑的问道。
“摇签的签筒里有六十五支竹签,其中六十四支是由八卦衍生出的六十四卦象,还有一只是空卦,摇出空卦就代表无卦。你的命相怪异,不算也罢。”算命先生皱眉摇头。
“好吧,不算这个了,我有几个问题请教先生。”左登峰掏出一枚大洋递到了算命先生的手里。
算命先生见状面露疑惑,不过沉吟片刻还是收下了那枚大洋,他的衣着说明他生活的也很清苦。
“十二地支是不是分阴阳。”左登峰直接步入正题。
算命先生先前虽然收下了钱,但是一直很紧张,他也怕左登峰提出的问题他无法回答,在听到左登峰的问题之后,他脸上紧张的神情终于消失了。
“是的,不但分阴阳,还分五行。”算命先生点头开口。
“说详细一些。”左登峰从怀里掏出了本子。
“十二地支,阳为先,阴为后。”算命先生开口说道。
“前六个属阳?”左登峰出言追问。
“不是的,子鼠,寅虎,辰龙,午马,申猴,戍狗,这六个为阳。丑牛,卯兔,巳蛇,未羊,酉鸡,亥猪,这六个为阴。”算命先生为了方便左登峰记录,说的很慢。
“按照五行怎么分?”左登峰记完抬起了头。
“六阳之中申猴为金,寅虎为木,子鼠为水,午马为火,辰龙为主土,戍狗为副土。”
“六阴之中酉鸡为金,卯兔为木,亥猪为水,巳蛇为火,丑牛为主土,未羊为副土。”
“怎么都有两个土?”左登峰皱眉发问。
“五行皆衍生于土,故此有主副双土。”算命先生随口回答,很显然这些都是基本的常识。
“多谢指教,另外我还想问一句,你有没有听过六阴不死,六阳长生这句话?”左登峰收好纸笔站了起来。
“你记错了吧,这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应该是:六阴阴不死,六阳阳长生。”算命先生见左登峰要走,终于露出了笑容,这表示那一块大洋真的到手了。
“什么意思?”左登峰闻言又坐了下去,日语转换中文有歧义,极有可能是柳田当日听错了。
“这是易经上部里的一句话,干我们这行的都知道,不过这句话好像没什么意思。”算命先生摇头开口。
“哦,谢谢你。”左登峰站起了身,算命先生也不可能什么都知道,能知道这些已经不容易了。
冲算命先生道谢过后,左登峰转身离开了,可是没走几步他又回来了,“先生,你说十二地支里为什么没有猫?”
“这个,这个,这个我真不知道……”
算命先生疑惑而怪异的神情令左登峰感觉自己问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尴尬点头匆忙离去了。
济南城周围的镇子也有日军驻守,为防被日军发现,左登峰买了些食物便回到了山上,从山中寻到一处避风的草窠躺卧休息,下午两点左登峰醒了,发现十三正趴在旁边进食,这次它抓到的是只白色的鹭鸟。
左登峰木然的吃着上午剩下的食物,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好,柳田被村民送走了令他感觉吃了个大苍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寻找藤崎报仇比他先前想象的要困难的多,首先寻找他就是个问题。
填饱肚子,左登峰开始盘膝练气,傍晚时分气归丹田摘下了手套,转而叹气站起带着十三往东走去,他之所以叹气是因为阴阳生死诀的修炼进展极为缓慢,进入三正之境以后需要聚集大量的灵气才能冲击至尊之境,他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聚气缓慢,阴阳生死诀是阐教的法术,非常正统也非常沉稳,聚气必须靠长时间的盘膝打坐,静心苦修,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令左登峰心情烦闷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随着修为的缓慢加深,他体内阴寒之气越来越少,对寒气手套的依赖也越来越大,按照这种情况下去,等到进入阴阳生死诀的至尊之境,他即便不使用灵气也要一直戴着这只手套,不然就无法压制体内过盛的阳性灵气。
晚上八点,左登峰来到了山下的村子,发现先前送柳田进城的那架马车已经回来了,这就说明柳田并没有杀这些人,至于他是否兑现了一百大洋的承诺,左登峰不关心,驻足观望片刻之后,他从村口走过,进入了城郊。
左登峰想象中全城戒严大肆搜捕的情况并没有发生,街道上还是有着大量的灾民,鬼子的巡逻队伍也没有增加。左登峰在城郊观察了许久,没有发现异常,便顺着小路回到了窑子街。在窑姐房间住的那段时间左登峰暗中留心了一条从窗户离开的路线,当时是为了防止窑姐出卖他,这次他走的就是这条路,从窑子姐西侧迂回到了窑姐居住的楼房后面,从一处废屋的屋顶跳到了楼房的二楼,然后快速的从二楼阳台爬上了三楼窗户,窑姐所住的房间有两扇窗户,左边一扇没有插销,左登峰推开窗户快速的进入了房间。
窑姐已经搬走了,房间里很黑很空荡,左登峰拉过椅子坐到了窗口,皱眉打量着1875部队的情况,这里还有八个鬼子曾经侵入过清水观,左登峰要杀掉他们。柳田的获救令他感觉报仇报的不彻底,心中一直憋着火,很是后悔不应该将其交给那些村民,不过仔细想过之后他也就坦然了,柳田如实回答了他的问题,令他对藤崎的情况有了了解,这就算他戴罪立功了,况且柳田的四肢都已经被他打断,手指也被他掰断,即便手指接的上,四肢的关节肯定不能恢复到以前的状态,说白了他已经是个废人了,杀不杀的也没多大意思,况且罪魁祸首也不是他,藤崎才是元凶。
左登峰在黑暗之中向外张望,1875部队没有什么异常,楼顶上的机枪手已经换了人,院子里没见大狼狗转悠,十三先前那几爪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部队遇袭怎么会不加强警戒?左登峰疑惑的皱了起眉头,他知道济南城很可能有投靠鬼子的道门中人和武林高手,自己昨天晚上表现出的特殊能力鬼子们都看到了,他摸黑跑回来已经非常冒险了,他得提防鬼子找道门中人和武林高手来对付自己。
除了与那个使用大手印的密宗僧人交过手之外,左登峰并没有与其他道门中人和武林高手交手,所以他并不了解这两类人谁更厉害,不过在他看来道术和武术就像一棵树上的两个树杈,一开始的修行法门都差不多,到了中期才出现了分叉,道门中人主要修行对外界灵气的引导和利用,武林中人则更侧重将自身灵气加以淬炼和提升,武术和法术一开始是一样的,中期应该也是不分伯仲,但是如果到了巅峰状态,武术一定不是法术的对手,因为武术使用的是自身的灵气,自身灵气毕竟是有限的。而法术调用的是外界的灵气,外界灵气可是无穷的。
静静的观察了许久,左登峰发现鬼子营地附近并没有任何的异常,看来柳田死里逃生之后的确萌生了退意,不然不会不采取任何的搜查和抓捕行动。
昨天晚上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到窑子街的窑姐站街接客,此时天气已经转暖,窑姐们穿的花红柳绿,身体曲线也隐约可见,发出的莺声浪语也令左登峰大为皱眉,巫心语已经走了好久了,从巫心语死后他就开始了苦行的生活,没有再碰女人。但是这并不表示他丧失了男人的能力,他在这种地方也不可能一点旖念没有,但是最终他还是竭力将旖念压制了下去。
他之所以能将旖念压下去靠的并不是阴阳生死诀,因为阴阳生死诀没有炼精化气的法门,他靠的是自己的意志,这是自己和自己的战斗,是心理和生理的较量,他不敢让自己放纵,因为他知道一旦放纵就无法回头,所以每当他有了旖念之后他就会去回忆巫心语抱着他洒血疾奔的情景和窑姐门口垃圾桶里的秽物,这两者相比,左登峰立刻欲念全消。旖念发自本性,每个男人都会有,他管住了自己,所以他配得上巫心语。那些管不住自己的男人,只能配得上窑姐垃圾桶里的污秽。
一直到天亮,左登峰也没发现1875部队有什么异常情况,清晨时分左登峰眯了一会儿,临近中午,他发现鬼子将军车开到了小楼门口,又是抱被子又是拿箱子的往车上装东西,随后使用担架从楼里抬出了一个人,虽然那人被包扎的犹如木乃伊,但左登峰猜测那个人应该就是柳田,这一幕令左登峰大感意外,因为1875部队里面有医疗设备,柳田为什么这么着急走?一开始左登峰以为柳田是为了兑现对他的承诺,后来左登峰才想明白了,军营里虽然有医疗设备,但是那些身穿白大褂的医生都被他给打死了。
如果是将柳田送医,那就不会拿行李,看架势是真要送他回国治疗。
军车开走之后左登峰再次坐了下来,随后几天他一直躲在这个已经空了的房间里,这几天他都没有吃东西,他很饿,但是他不想随便出入暴露自己,他非常清楚以自己目前的实力根本不足以正面对抗枪支。
第三天晚上,从军营里出来四个鬼子向窑子街走来,走近以后左登峰发现这四个人全部是当日闯进清水观的人,鬼子是不碰站街的窑姐的,因为这些女人岁数大了,他们去了有年轻女人的八卦楼。
见此情景左登峰快速的扭开了房门从正门走了出去,此时左右的窑姐都在外面揽客,不会注意到他,此外这个地方以后也不能再用了。
走到二楼的时候左登峰发现了外面平房屋顶上的十三,这几天十三一直在暗处徘徊从未走远,左登峰冲其招了招手,十三会意,跳上了南侧的屋顶从房顶跟随着左登峰。
左登峰离开楼房之后一直向南走去,在八卦楼和街口之间找了一处废弃的房子躲了起来,他之前见过鬼子出来糟蹋女人,其实用糟蹋不合适,因为那些女人都挺乐意,不管是怎么回事儿,总之鬼子在八卦楼里待的时间不会超过半个小时,也不知道是上级对他们外出的时间有规定还是他们本身就是那么快。
没过多久,几个鬼子便从八卦楼走了出来,不过这次他们没有像以往那么大声说笑,而是快速的向军营走去。临近墙角的时候左登峰从里面冲了出来,四拳过后直接将鬼子全部放倒,由于担心鬼子发出叫声,他这几拳用了全力,飞溅而出的鲜血沾到了他的袍子上,他懒得再更换衣服了,以血还血。
左登峰将四个鬼子打死之后,猛然发现对面不远处有一个窑姐惊恐的看着他。
“不要叫,快离开这里。”左登峰快速冲上前去冲窑姐说道。
那窑姐闻言瞪圆了眼珠子盯着左登峰,明显是吓傻了。左登峰见状也不再搭理她,快速的回到对面将四具鬼子的尸体扔进了废屋。
就在此时,街道对面传来了歇斯底里的叫喊声,左登峰转头回望,发现那浓妆艳抹的窑姐正扯着嗓子张着大嘴在嚎叫,左登峰从未发现女人的嘴巴可以张的这么大。
女人的嚎叫激怒了左登峰,猛然上前挥拳将窑姐砸倒,与此同时高喊了一句“别叫了,我给钱还不行吗?”
远处的那些窑姐和嫖客听到左登峰的话后立刻自以为是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收回视线各忙各的去了。
左登峰成功的误导了周围的人,转而拖着窑姐回到了街道对面将其扔进了废屋,窑姐是死是活他不关心,不死幸运,死了活该。
随后左登峰再度回到废屋躲了起来,这四个鬼子应该是一个班的,不然不可能四个人同时外出,他们出来之后没有及时回去,肯定会有鬼子来找他们,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会是他们一个班的。左登峰不想从这里磨蹭了,他想尽快杀掉剩余的那四个鬼子,然后赶去东北寻找藤崎。
左登峰刚刚回到废屋藏好,远处就扭来了一个叼着香烟的窑姐,一开始左登峰并没有在意,但是当那窑姐从街道对面冲废屋走来的时候左登峰看清了她的样子,这时他才知道这个窑姐是假装的,而且她明显是发现了他藏在废屋里。
这一刻左登峰有了跑出去踹她的冲动……
“敌人的火力非常猛烈,再拖延下去我的部下都会死在那里。”纪莎走到左登峰藏身的屋外背对着左登峰,她化妆成窑姐在附近逗留自然是为了寻找左登峰。
“于是你们就逃走了,把我留下等死?”左登峰冷哼开口。昨天晚上如果不是十三在关键时刻冲了出来,他极有可能死在那里。
“我很抱歉。”纪莎双手抱臂装出了窑姐的神情环视左右。
“你是该说抱歉。”左登峰随口答应。
“照相机呢,你都拍下来了吗?”纪莎寻找左登峰自然是为了要回照相机,确切的说是照相机里的东西。
“拍下来了,照相机就在我身上。”左登峰点头说道。
“交给我。”纪莎转过身面对着没了窗框的窗户。
“十根金条。”左登峰平静的开了口。
“你眼里只有钱吗?我们的国家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你就不想为同胞做点事情?”纪莎正色开口。
“人人为我,我为人人。人人不为我,我凭什么为人人?”左登峰摇头开口,这句话的前半句是大仲马说的,后期被列宁引用。
“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加入我们,为国家服务,不但有薪水可拿,还能得到别人的尊重,总好过你四处流浪。”纪莎不愧为特工出身,一直使用攻心之策。
“十根金条。”左登峰抬手看了看手表,时间尚早,鬼子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寻找。
“我没带那么多钱,再说短时间内我也凑不到那么多钱。”纪莎闻言连连摇头,一根大金条就是三百大洋,十根就是三千,这是一笔不折不扣的巨款。
“明天中午十二点,城东华山脚下有个废弃的寺庙,你带钱过去,不要带人,更不要从大腿上别手枪。”左登峰冷哼开口,虽然是黑夜,但他仍然清楚的看到纪莎大腿外侧有凸起,她穿的是旗袍,没口袋,手枪只能别在那里。
“我真的凑不到那么多钱,你也看到了,日军对待我们中国人有多么残忍,只要我们拿到了证据就可以向美国揭露日军的罪行,请求他们给予帮助。”纪莎出言劝说。
“钱我不要了,你进来。”左登峰出言说道。
纪莎闻言面露喜色,急忙绕进了房间,走到左登峰面前伸出了手。
“把衣服脱了。”左登峰挑眉开口。
纪莎闻言立刻皱起了眉头,随即面露怒色,右手的手指一直在动,她想拔枪,不过最终她忍住了,反手解着扣子。
纪莎一解扣子,左登峰皱眉了,他只想羞辱纪莎,并不想做什么。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来吧,最好快点儿,用不了多久日军就会出来寻找他们。”纪莎脱下旗袍走到了暗影处。
就在纪莎说话的同时,从大路的拐角处走来了两个鬼子,不出左登峰所料,这两个也是闯入清水观的鬼子。
“已经来了,稍等一下,我马上回来。”左登峰侧身出门,潜伏到了墙角,等到鬼子靠近,一跃而至,双拳齐出。
“有本事你就开枪。”左登峰拖着两个鬼子回来的时候发现纪莎已经穿好了衣服,此刻正拿着那把小手枪对着他。
“把照相机给我,那东西对我们很重要。”纪莎犹豫了许久最终垂下了枪口。此处离日军军营很近,她担心枪声惊到鬼子,不过她更怕打不死左登峰。
“你们在关键时刻把我扔下了,我很生气,我要钱你们又没有,你说我这口气怎么消?”左登峰将两个还在抽搐的鬼子扔到了角落里,六个了,就剩下最后俩了。
“用不了多久,日军就会再出来寻找,下次绝对不会是两个人,而且他们一定会带枪,你真想做什么时间也来不及了,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纪莎急切的开口。
“来不来得及是我的事,脱不脱是你的事。”左登峰阴冷开口。他非常清楚鬼子很快就会再来,他也知道鬼子下次来一定是大部队,但是他不想再找机会了,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得杀掉那两个鬼子。
纪莎闻言气的怒目咬牙,最终还是将旗袍撩了起来。
“你很生气吗?我被你们撇下的时候也是这种心情。”左登峰出了心中的恶气,便不再捉弄纪莎。
“照相机给我。”纪莎放下旗袍转身走了过来,她虽然极为愤怒却仍然忍着没有发作。
“你的这个小手枪能打多远?”左登峰没有掏出照相机,而是伸手指着纪莎放在窗口的那把手枪。
“三十米。”纪莎疑惑的回答。
“你打枪准不准?”左登峰再问。
“我的枪法还可以。”纪莎还是没明白左登峰想要干什么。
“一会儿鬼子来了,我让你开枪打两个人,一定要打中脑袋。”左登峰正色开口。鬼子下次再来肯定人数不少,左登峰不想冲出去冒险,所以他才要纪莎帮忙。
“咱们怎么逃走?”纪莎闻言愕然发问。
“我带着你逃。”左登峰出言说道。
“你不会撇下我?”纪莎不怀疑左登峰的能力,但她担心左登峰会不会带她一起离开。
“我跟你们不一样。”左登峰冷哼开口。
“一言为定。”纪莎犹豫了许久终于点头答应。
左登峰见状没有再说话,转而将视线转移到了街口。
这一次等的时间比较长,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左登峰听到远处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
“他们来了。”左登峰提醒纪莎。
“天有点黑,早点儿告诉我打哪一个,不然我不好瞄准。”纪莎侧身来到了窗口。
片刻过后,从街道拐角处走来了一队荷枪实弹的鬼子,人数不少,有二十几个,鬼子的目标明显是八卦楼。
左登峰凝神打量着这些鬼子,这些鬼子都戴着军帽,他们的帽子左右都耷拉着一块儿驴耳朵一样的黄布,人一多,左登峰就得仔细分辨。
前面走过去的那些鬼子都不是左登峰要找的人,就在左登峰以为计划告吹之际,猛然发现自己要找的那两个鬼子走在队伍的最后。
“不用你开枪了,从这里等我。”左登峰拉着纪莎走到了门口。
“你要干什么?”纪莎紧张的低声发问。
“我亲自动手。”左登峰紧盯着鬼子的队伍,他要寻找最合适的进攻距离。
鬼子的队伍很快就从废屋东边的路上向北走了过去,左登峰等到最后那两个鬼子距离废屋十米左右的时候猛然冲了出去,到了近前接连两拳将其脑袋砸碎,随即转身跑回废屋夹着纪莎向西面的小巷狂奔。他先前之所以要与鬼子拉开距离是因为这条小巷向西二十多米才有拐角,他担心动手太早来不及冲到拐角,后面的鬼子就会跟过来开枪,左登峰虽然不喜欢用枪,但他知道枪的厉害,他不想再挨枪子了。
左登峰夹着纪莎穿过小巷拐道向北,与此同时后面传来了密集的枪声,这让左登峰暗自后怕,幸亏先前考虑的周到,不然此刻已经成马蜂窝了。左登峰今年只有二十六岁,他的思维并不缜密,但是他强迫自己做事之前多加思考,他很明白任何一个疏忽都可能让自己丢掉性命,在没杀死藤崎之前,他绝对不能死。
即便带了一个人,左登峰奔跑的速度仍然非常迅捷,鬼子自然追不上他,很快的他便带着纪莎跑到了安全地带,随后从怀中掏出照相机递给了纪莎。
“谢谢你。”纪莎接过照相机抬头看着左登峰。
“没什么。”左登峰转身向北走去,事实上他之所以没在关键时刻扔下纪莎,以及将照相机给了她,都是出于一个不可告人的念头,那就是先前纪莎脱下衣服面墙而立的姿势让他想起了巫心语。
就在左登峰即将拐进另外一条路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纪莎的声音,“你人不坏,我想知道你叫什么?”
左登峰闻言摇头苦笑却并未回头,先前在废屋的时候他试过那个窑姐的鼻息,知道她已经死掉了,仅仅因为她惊恐的叫了一声就被自己给打死了。倘若之前所做的事情只是见死不救的话,那今天所做的事情就是滥杀无辜了,也就是从那一刻起,左登峰知道自己真的不是好人。
“喵~”就在左登峰黯然叹气之际,十三从屋顶跳了下来,跑到了他的身边也打断了他的思绪。
左登峰低头看着十三,与此同时在脑海里盘算了下一步的计划,这里的事情已经办完了,没有必要再从这里逗留。
“走吧,十三,跟我去东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