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血族已经待了很久了,久到我几乎要忘掉地狱,忘掉世剀。估计谁也想象不到,为什么我离开这么久,毫无留恋的。
长子这边比较混乱,一直在重新调整制度,承受无数闲言闲语,经常两头不是人。只是,总会有那么一两个长老,在我几乎要失控的时候,警告我一定要冷静,排除一切干扰,做实事。
有时候会路过地狱,却再也没有那是我家的感觉。囡囡是个小调皮,在血族里如鱼得水,说什么也不能回地狱。小蛋蛋跟着世剀,定期会收到竹林发送过来的就学讯息。
有一次我在路上遇见世剀,不知道为什么,扭头就走,没机会让他看见我。
世剀是个坚定的人,换个角度,执拗,这是他的优点同时也是缺点。
三姐回到女娲宫,做为一个成功的女人,她开始主动跟我打交道,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总会不时发几条讯息,来问我要囡囡的相片,看得她,她是真心喜欢囡囡这条小美人鱼,多次提出想要到血族来看看她。因为我实在太忙了,抽不出时间去接待她。
血族的生活是无比精彩的,就像现在,听着风信唱着歌,他朋友打着架子鼓,小饮香酒。旁边三两男女闲聊着,谈生意也好,谈情也罢,生活丰富多姿,以至于忘记世剀。
已经忘了什么时候离开地狱的,长子是我心头之痛,没有协助好他,根本不敢放开心去游玩。
NICK真是个老好人,一直帮我带囡囡,只是过了感动就爱的年纪,望着他充满希望的脸庞,依旧是直接地拒绝。
总不明白有些人是如何想的,难道我说得不够清楚?
NICK心中有人,我是看得出的,老是和我纠缠在一起,无非是转移注意力,倒也没有恶意,只是长子以为可以把我留在血族,就老是怂恿NICK与我接近。
最近忙过头,幸好工作上都遇些好人,没什么阻碍,累死而已。
小蛋蛋成为了一个合格的竹林弟子,他绝口不提世剀,也没有问我什么时候回地狱。令我开心的是,三姐对小蛋蛋好极了,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我无数次从别人口中听到世剀是如何评价我的,大意是我幼稚,闹脾气。如果换作以前,我会为此哭得一塌糊涂,现在只是一笑置之,大家以一种劝合不劝离的态度来跟我交谈,我不吭声,默认拒绝。
现在已经是60天没在一起了,忘了他身上的味道,忘了他的容颜。为什么不再心动?我也无法给自己一个答案。
那个叫元心的孩子,在我心中已经是核心处理器,一个毫无感情的只懂读命令的高速运算器。
我的心,与这个孩子一样生硬了。
很累,很困。
侧着身,躺在柔软的床上,没错,就是床上,我在地狱了。
小蛋蛋发了个简讯:有事,速回。
接近90天了,我竟然因为小蛋蛋的几个字就回了地狱。没在家里看到世剀,幸好没有,我没打算见他。
老妪去串门了,还没回来。我摸着小蛋蛋的脑袋,睡眼惺松的他,轻声喊:“娘,我想你了。”
我轻叹了一口气。“跟娘回血族?”
“娘,妹妹呢?”
“她喜欢血族,不打算回来了。”
“你能留下来吗?”
“为什么要留下来?”一个这样的家,让我有什么理由留下来。也许吧,我心态不好,无法衡量三姐与我孩子之间的轻重,但这本身就没法比,不是吗?
睡了一觉,半途醒了。厌倦这种被人弄醒的感觉,大概是太久没回地狱了,想要休息,却一直放松不下。
我睁开眼,见到世剀,那曾经令我无比牵挂的眉眼,如今却像路人一样平凡。我缩了缩身子,下意识地躲开他。
“回房睡吧,小蛋蛋的床太小了。”他这么说。
我摇了摇头,抱紧被子,很难想象再次有肌肤之亲的感觉。
他看着我,眼里露出浓浓的哀伤,这也是我曾经无法抵抗的他,今天却像打了免疫针一样,什么感觉也没有。
“血族把你变成了什么样?”
“很困了,有事明天说。”我拒绝回答一切问题,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困死了,好好睡吧,明天醒来还要很多事要做,血族那边的生化工程又卡在一半,总是有点起色就突然出问题。
我无法想象,世剀这会儿会是什么表情,反正我闭上眼,什么也看不到,更不想去感受。
第二天睁眼,我看到的是三姐,之前有过视频通话,她可喜欢逗囡囡了。
我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她的存在让我十分迷惘。是她拯救了世剀,却让世剀为她舍弃了我的孩子。我轻轻勾起一抹笑容,习惯了不黑脸,自然也不会把心情强加在别人身上。
今天是清明,孤鬼院的孩子都在等待些什么,心情有些顺畅。出了门,遇见元月,她提了一大袋瓜果零食。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问。
“我是你肚子里的虫嘛!”
“不止吧,还带了礼物?”
“给孤鬼院的孩子们的。”她的笑容总是那么灿烂。
我终于开心地笑了,拉着小蛋蛋的手,跟三姐、元月来到孤鬼院,孩子们很主动地跑过来,今年感觉比去年情况好多了,不会再抢东西了,反而是年纪大的会给年纪小的递上零食。
一大盘白色包子很快就没有了,其中一个孩子吃得肚子好大,感觉快要炸开了。元月走过去,揪着他的小耳朵,勒令他把包子吐出来,省得撑坏了。事实上在地狱没有饱死鬼,无穷无尽地吞食、消化。
世剀突然捧着我的脸,问:“如果某一天我突然做了一个决定,伤害了你,你会原谅我吗?”
“什么意思?”把我吓了一跳。“只要不是孩子们的事,我就会原谅你。”
2014年8月的对话,较真,且不原谅。
陪了小蛋蛋两天,马上就要回血族了。
世剀说得好,血族把我变成了什么样啊?
安吉丽发了一段视频给我,长子在与僵尸打擂台赛,我厌恶这种战斗,和平不是很好吗?
是,我只想要和平。为了和平,可以牺牲很多东西。
正当我转身离开的时候,在门口碰到世剀,他手里抱着一颗球,表面是灰色的,粗糙不堪。
我望着他,正想转身离开,我本来就不用走大门的凭空消失在这里习以为常。
三姐在世剀背后出现,她接过世剀手上的球体,走向我。
三姐:御骁,一直没敢开口道歉,也不知道从何解释。它,现在可以回到你身边了。
我望着球球,很陌生。
三姐:对不起,只有它把我换出来,我才有办法把它换出来。
我愣了一下,没明白。时间过得太久,久到我忘记了还有一个它,女娲宫核心处理器。
我抱着球球,冰冷的僵硬的,失声痛哭。我要把它带回血族,用物理科技把它变成一个小小的飞行器。生化科技不成熟,无法让它变成人,当然,没有谁能想象它变成人该是什么样,大善还是大恶!?
世剀搂着我,因为心冷太久,感觉不到他的温暖,甚至有些不自在。
这一天,我心甘情愿地躺回世剀床上。我忘了跟三姐致谢,默认为一家人,大恩不言谢。
血族的生化工程有了起色,我咻的一声又冲回去了,带着球球,存放在柜子中。
长子心情不好,差点又挑起战争,我不明白他到底承受着什么,可能是千百年来的压抑,导致他最终要爆发。
我看着他疯狂的表情,真心觉得颤抖。有好多人跟我说过,他的内心并不如同我所看到的那般平静,总在试图做点什么。
我忽略这一点东西,只想把生化工程完成,完成他的愿望,算是我对他的感恩。毕竟他也宠爱我,虽然这种宠爱,已经不太像最初那种兄长对妹妹的,而且上级对下级的。
好久好久没有坐下来喝杯茶,打打字,看看阳间网络人生百态了。
长子不建议我回地狱,具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当他看到球球的时候,他是兴奋的,两眼发着光。
“我会给你一个惊喜的。”他这么说。
我是期待的,因为望着囡囡可爱的脸庞,想起地狱里小蛋蛋活泼的样子,球球却是僵硬且冰冷的。
很累,很冷,球球的回归,并没有让我和世剀的感情复燃,难道真的是灭亡了?他抱着我的时候,我是不自在的。
世剀明显是失望的,眼里浓浓的哀愁直达内心。
我不是不能感受到,只是失去了以前那种温暖。七年之痒,是这样吗?可能我的底线就在于孩子们吧,于是有了去年8月份跟他说的那句话,只要不是孩子们的问题,我都会原谅他。
三姐是必然要出来的,球球也是必然牺牲这一回,只是三姐还能把球球救出来,而它已经变成了一个机器。
长子并不理解我这种仇恨,他会使球球过得更好,因为这里是血族,物理科技的世界。我在这里,性格变得越来越像当初的费雪。冷漠、霸道、自以为是。尤其是工作繁忙的时候,脾气变得特别爆炸,连长子都难逃我的轰炸。
因为拼得太过头,身体经常出现卡机状态,长子说我就想个高速运转的机器。是的,我本来就是个机器。
某一天,世剀来了,他们俩当着我面,说着我也许不该听到的话。
“你是不希望她回地狱吗?”世剀直接地问。
“我这里需要她,你那里不需要。”长子喝着他的红酒,轻笑。
“我不想一切回到最初。”世剀脸色变了变。
“而你分明不珍惜她。”长子直指我的痛处。“不管你出于什么理由,是梦想也好,情非得已也罢,你真正尊重她的意愿了吗?”
“事已至此,能改变什么?三姐出来了,球球也出来了,不是吗?”世剀看起来要发脾气了。
“结果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过程。妹夫,你拿走的是我妹妹的心,是她的心,知道吗?”
世剀愣了一下,我也愣了一下。我的心?球球是我的心?正是因为如此,我今天才变得冷漠僵硬?
世剀地狱很忙,他要回去了。我没有像以往一样,赖在他怀里依依不舍,也没有半点热情送别,就好像是:该走的总要走的。
我回到储藏室,拿起球球,突然轻笑起来,笑我自己吧,这是我的心吗?就像个小一号的篮球,灰色的,这么粗糙?好冷,好硬。
长子进来了,他滔滔不绝地说,球球能如何加进机器人或飞行器,到时能成为我的助理,一个心腹。
心在体外,弄个心腹又有何用?
我叹了口气,这段时间身体差到极点,尤其是心冷心悸的感觉。球球毕竟不能再成为一颗鲜活的心,心能再长出来吗?我很好奇。
世剀看我的眼神,就像看着怪物一样,他也开始怀疑我到底是不是当初的费雪、龙鳕、御骁。
爱一个人,爱到把心都给他,却不再爱他了。想想真觉得好笑。
其实,三姐对世剀那么好,我真的应该把她解救出来的。只是我宁可是自愿的,也不要世剀表现得如此急切,让我觉得他好自私。只要是触及他的母亲、三姐,我就成了他的牺牲。爱情就是用来牺牲的,是吗?
世剀曾经说过一句话:“如果身边的女人不能一起进步,不能解决问题,要来干什么?”我知道他对女人的定位,就是这么自私的。虽然他在表达爱的时候,也是十分深刻的。落差很大,以至于让人爱恨交加。
自从三姐出来了,世剀明显是快乐的。是的,一种看到妈妈的感觉。老妪是欣喜的,一切对世剀友好的人,关心他的人,她都非常地感激。
囡囡游过来了,蹭了蹭我的胸前,说:“妈咪,人家想哥哥了。”
不知道为什么,囡囡这一句话,让我心里有股暖暖的感觉,好像心又回来了。
“为什么想哥哥?”
“哥哥对我好。”
囡囡说这一番话的时候,许久没有哭过的我,突然间眼泪就滑下来了。
我想到了世剀,他如此对待三姐,也是因为三姐待他好。换位思考,如果小蛋蛋为了囡囡被囚禁了亿万年,今天囡囡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拯救他出来,即使是牺牲了爱人的心。
我的眼泪滴在球球上,突然球球化成一道光,消失了。
我抱着囡囡,亲了亲她的脸颊。“妈咪带你去地狱看哥哥好不好?”
“我也想爹地了,他爱妈咪的。”
没想到最终能让我重新长出一颗心的,是囡囡,这一个看起来没头没脑四处闲晃的孩子。
我带着小蛋蛋、囡囡一起到地狱模拟生活区的花园里种花,那里还有着老妪开的一间绿色植物店。
花是向日葵,两个月后就会长到一米二,想想都心动。小蛋蛋努力地刨着土,呃,真的是用爪着在刨土,我分明叫他用锄头的。
囡囡开心地往土里洒着口水,好吧,不是口水,身为一条美人鱼,口里喷点水雾是合理的。
我负责用手指扎个小洞,把向日葵籽尖朝上地埋起来。
心情特别美好,虽然长久以来失去球球让我情绪一直很压抑,但总算守得云开见明月。
球球回到了我心里,我摸着自己的胸口,感受他的存在。
世剀难得出现了,为我吹一曲短笛,他向来很抗拒艺术的,没想到学习了一首我最爱的曲子。
明天一大清早,紫竹林要召开佛经讲会,每次都能把我给讲睡。尤其是讲着讲着,我就露出原形了,龙的躯体一下就蜷缩着躺到地上,想想都觉得不好意思。
今天听小蛋蛋说紫竹林建了一个莲花山,我到底是有多久没到这里了?血族让我遗忘了一个这样的桃源胜地。
莲花山很美,是菩萨的位置,两侧长廊伴水云间,加了点石墙文化,还有一大片的竹子。池子里都是绿叶莲花,一大片的水雾让人几乎迷醉。
见到了黑熊精,显然他很疲惫,我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调侃我几句,没想到他却说要去深山老林做一件事,我不明白,后来打听到了,他竟然投胎去人间当一只黑熊精,只为了顺应“西游记”的需要。
模拟区新建了一个公园,叫东湖。东湖深处,湖中心亭台楼阁,小桥蜿蜒随性,东侧有酒楼,西侧有地藏王菩萨佛像可以参拜,临近江边有一座西式别墅,就好像从东方走到西方的感觉,
最近在血族忙到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像个人,好想去吃个饭、看个电影、逛会公园。世剀还是一副冷漠的样子,并不会觉得两地分居会产生小别胜新婚的错觉,不过,我就是爱他这个样子,不是吗?
血族的生化工程已经正式启动,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准备工作都没有白费。长子脸部的僵硬表情慢慢软化,倒不是说他就要变成个人类了,只是开始有了感情。在天外天与世隔绝的大牢里,我认为他的内心只是变得更愤恨,看开只是一种表面的东西。这也是我所担心的地心。
这几天又开始粘着世剀,失望的是他似乎对我之前那么长时间的离去还心存芥蒂,不再像以前一样卿卿我我。
三姐已经正式入职女娲宫,代替世剀发号施令。我知道三姐是个好女人,公平公正。
我依旧两地跑,血族需要我,地狱只是探望亲情的地方。世剀看我的眼神,就是一副看到陌生人的样子,他是一个慢热的家伙,如果要把以前的感情地都追赶回来,恐怕还要好久好久,但我已经不在意了,随缘吧。
球球从一开始便没有真正见过这个世界,如今回到了我的心里。女娲宫已经步入正轨,核心处理器替换成什么?我无从得知。有时候发展是这样的,当它成熟,已经能够形成一种自然规律的时候,便不再需要外力的帮助,核心处理器的任务就结束了。
我期待一个和平的年代。
离开地狱前,小蛋蛋拉着我的手,希望我能经常回来。事实上,小蛋蛋觉得我才像是一个父亲,一个经常出差的父亲,昨晚他小心翼翼地问我:“您能陪我一会儿吗?”所谓的陪,也就是坐在他旁边,看他玩游戏而已。三姐说了,小蛋蛋在人间,其实还算是个孩子,只是地狱的孩子发育得快,发展得好。
感情是一种奇妙的东西,没有谁能迅速成熟。
血族的发展极其迅速,此前的煎熬似乎都成了云烟。
竹林给我的启发,是竹子的生长历程。竹子用了4年的时间,仅仅长了3cm,从第五年开始,以每天30cm的速度疯狂生长,仅仅用六周的时间就长到了15米。其实,在前面的四年,竹子将根在土壤里延伸了数百平米。
长子显然是开心的,同时又十分担忧,因为后续的工作还很多,而我似乎真的要回地狱了。我舍不得世剀不开心,前面我已经花了将近120年的时间逗留在血族并没有给他一丝温情。
安吉丽说,在长子的计划里,生化工程并没有使我变得更加人性化,反而出现严重的副作用,我变得越来越冷漠。
我不介意,只要是长子,一切都可以牺牲。当然,前提是牺牲我自己,不想去拖累世剀及孩子们。
感觉很累,很忙,有时候甚至感觉好委屈。望着长子,离开的脚步又停下了。
世剀已经下了最后的通碟,如果我再不回地狱,他就打算“遗弃”我了,注意,他用的是遗弃这个词。
为了他能开心,我只好在闲暇的时候第一时间发视频通话给他。在我们这里,视频通话就好像一个人真的站在你面前,只是你摸不到他。
有时候鬼在人间玩的也是这一套,飘忽来飘忽去的,事实上鬼根本没可能去人间,现在抓得可严格了,顶多就弄些科技手段,把自己投影到人间吓吓人而已。因此,有个道长说得好,鬼是没有掐死人了,只有吓死人。
经历了无数轮回,我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上天对一个人的惩罚应该是这样的:他在的时候,你总赌气不理他,他离开一会儿之后,却拼了命地去找他。
三姐发了个一个视频通话给我,简简单单几个字,却让我丢下血族的生化项目,一溜烟跑到人间。
世剀又轮回了。
轮回是种煎熬,不断的清洗记忆恢复记忆,难以割舍的人间与地狱,恩爱情仇。
不过,世剀再怎么轮回,我还是能轻而易举地认清他。
为何又是现代?他也不换个花样,比如轮回到侏罗纪世纪,让我跟他体验一次恐龙之恋。
这一世,我还是不停地坏心地破坏他的恋情,如今他已经32岁了,看似优秀却仍旧单身。
人们总是跟他说:要求别那么高。每一次他都只能苦笑,总会出现那么一点突发状况,让他恋情破裂。
他的梦里总会出现一个我,幸好他已经是成年人,能很好地区分梦中情人与现实。
网络是个奇妙的东西,我以网友的身份,陪了他很久,久到就像他的港湾,只要他一扁个嘴,我就马上回复他。长子说世剀是我的情债,终究是扯不清,剪不断的。
最近感觉累爆了,两边跑的感觉真差劲!!!
黑熊精揪着我回竹林,问我在血族开心不?我不是开心,我是切开了心,在给长子做核心处理器的试验。
黑熊精发了紧急通告,说黑龙有怒气,一尾巴卷了个漩涡出来,弄翻了一条船。
已经好久没有听过坏消息的我,闻言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们一支队伍赶到现场,游魂都被收走了,这算是一个意外事故,档案中这批游魂已经停留在孟公亭,这是一个招待所,临时招待那些不应该死但又死了的人的灵魂。
我不知道怎么去处理这件事,已经累到无法思考了。
最近压力好大,没法陪世剀,几乎是把他晾一边了,幸好他还在人间艰难度日。
说艰难度日真没错,他天天抱怨工作有多烦,偶尔一个小转变又得瑟地发在朋友圈,感觉就像个孩子,寻求安慰与依赖。
他提出见面,我觉得没必要,有些人就应该好好地做网友,而不是捅穿这层窗纸,搞得以后朋友也没得做。
我偶尔会隐身出现在他旁边,看他认真工作的样子,穿着制服显得更加伟岸。
他的容颜还是那样,清秀的,性格也是那样,霸道又冷漠。
我清楚他并不爱我,只有我这样包容他,他才选择我当他的妻子。知道他的意图后,我拒绝了见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黑熊精把我训了一顿,说我到这个节骨眼还掂记着血族。黑龙的怒气在于血族的生化工程,血族把这个工程实验品投放在那条被打翻的船上,也就是说,一个长生不老的人即将出现了。
那个实验品沉入海底后,被黑龙卷入腹中关押起来了。黑熊精问我现在到底想怎么样了?我沉默不语。
说实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感觉十分委屈,十分难过,因为血族而影响到女娲族。
女娲族为了表示对血族的敌视,其中一支妖龙队伍在村庄大肆搅出龙卷风,差点造成大灾难。
黑熊精说他对我很失望,转身离去的时候,我哭了。很久没哭了,作为一个没有泪的血族,却像一个女娲族一般哭了。
我来到人间,看着世剀的转世,他还在苦逼地工作着,一副已经阴阳失调的样子。我已经很久不知道何为爱,可能是在血族呆久了,麻木了。
轮回并不是一场游戏,而是修心养性的一个手段,每一次轮回,都是一种进步,思想里留下的是精华。
我坐在他旁边,隐身的,看他从浴室里走出来,头发滴着水珠,穿着四角裤坐在床边擦头发。
我站起身,抚摸他办公桌上的工具书,一摞摞的程序猿工具书,厚框眼镜,眼药水,眼部按摩器。
心里压力大,想哭哭不出来。陪他坐在床边,纵然他看不见我,也感受不到我。
他拿过手机,发了一条QQ消息给我。
杨开:刚洗澡完,做完了一个小程序,心里舒畅多了。
是的,这就是缘份,不管轮回如何,总有那么一点相似之处。我望他的手机屏幕,意念让我不用动手也能回复。
御骁:呵呵。
杨开:今天有去哪里玩吗?周末哦。
御骁:没。
杨开:真的不考虑见个面吗?
御骁:见了之后呢?
杨开:考虑交个朋友啊。
御骁:然后呢?
杨开:不解风情的老女人。
御骁:。。。
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杨开:有男朋友了吗?每天都说你很忙。
御骁:没人要。
杨开:那为何不见面?骑驴找马吗?
御骁:什么?
杨开:除了我,还有谁更适合你?
御骁:你好自信。
杨开:很晚了,还不睡?都一点多了。
御骁:工作压力大,在哭呢。
杨开:这么严重,赶紧撤啦,不要做了。
御骁:想撤,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杨开:交接好,事业让男人去拼。
御骁:如果男人需要帮忙呢?
杨开:我命令你马上去睡!
御骁:好,就睡了。
@大公2014 2015-06-07 10:44:00
尊敬的楼主,阳神很嫩的时候,去了地府是不是很危险。
———————————————
当做梦。
故事看看就好,不要入戏哦。
静静听杨开讲话的感觉真好。
虽然他不知道我一直在他身边,但我觉得他应该不会想要知道真相。
血族发了通告让我暂时休息一段时间,开心,大半年来终于松懈了。难过,长子又在烦恼下一步棋怎么办,生化工程是他一直很重视的。跟着一个工作狂奋斗,感觉真的好累啊。
我趴在杨开的床上,闻着人类的味道,淡淡的肥皂香,依旧有烟味,不太明白为什么他总是有依赖性,事实上是缺乏归属感,香烟是一种陪伴,怕孤独的人都喜欢。
我并非人家所说的女强人,从一开始我想要的便很简单,呆在心爱的人旁边,像朋友一样和谐相处,组建一个家庭,互相扶持。
杨开习惯性地发QQ信息给我,几乎有些沉迷,因为现实中的他得不到满足,有时候觉得我好自私。他已经32岁了,一般男人早当爹了,我却还是让他阴阳失调,独自一人。
我开始想着怎么帮杨开牵线。他并非跟普通宅男一样,喜欢女神,反而向往那种平凡温柔的女子。
我知道他有一个女同学还不错,一直未婚,对他也挺好,默默守在他身边很长时间,双方父母都默许了。
我疲惫地倒在杨开的床上,并没有像电视里那样床垫会凹陷。灵体是一种物质,像电一样存在。
杨开的女同学赵绚又在逗他了,比如要当他妻子之类的。杨开脾气不算好,赵绚一闹他,他就发火,可是又很关心她。他一直强调没有爱情,可是婚姻非得要爱情吗?
婚姻不过是陪伴彼此一生而已。
我有意要牵线,开始断了与杨开的联系。这个念头一升起,却总是被他一条信息就打破原则。不可否认,是我依赖他。
我对世剀的感情,已经到了那种只要我有记忆,就不会离开他的。
世剀,即使无数次转世,不再优秀,不再讨喜,却总是让我着迷。
长子说过一句话,爱只有一次。我开始怀疑当初跟徐鬼王之间的感情,是种错觉,是种转移。然而,徐鬼王是我推心置腹在信任的一个人,只是他已经有了元心。很多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最起码,我不愿意再用这么复杂的自己去插足他与元心之间的爱情故事。
很累很困,趴在杨开的床边睡着了。第二天,赵绚来了,为杨开做饭,洗衣服,缝衣服,做着一切妻子应该做的事情。
我看得出,杨开有些心动,只是他一直还无法敞开心怀。
赵绚带了一瓶酒,我看到了她脑海里酒后乱性的一幕,没点破,甚至,期待这样进行。
果然,酒是种好东西,催化剂。
他们俩故意做错事,接着筹备婚事。
我没有想过阻挠,希望让他有一个愉快的婚姻生活。
他发一条信息,很简单的五个字。
来生再相爱。
我抚摸着他的脸庞,轻笑。
他结婚那晚,我在梦里送了他一束风信子。
@大公2014 2015-06-08 16:30:00
你们女娲族多好,七情六欲一样不落,还可纵横三界,而且生命无限。不象我们人类最多活上100年,而且40岁后身体每况愈下,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痛,为了长生要不咱修仙吧!又的去七情,戒六欲,那咱戒吧,虽然修练的生理上无欲了,但心瘾却是难戒的,每天又是念清静经,又是念静心咒。总之将甘几年的大好青春和年华都奉献给修练了,到现在虽然明理了,但自己的关总是过不去,如果能得到楼主的指点,那必定会突飞猛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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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本身就是修炼,学习,赚钱,租房搭车,享受美食旅游,交朋友,互相扶持,人生每个阶段都可以很美,修炼就是如何发现美,享受当下,坦然面对生老病死。
自从杨开结婚后,我就很少出现在阳间了。
杨开跟他妻子友好地相处着,和谐得就像我当初不该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恶意去破坏他的姻缘。
最近一直觉得好委屈,经常眼擒泪水,因为很多东西是自己无法去逆转的。我在外人面前一向很自信,事实上有多少时刻只是态度高昂呢。长子给我一切浮华,已经让我觉得很累了,可是因为他于我有恩,不敢放下不管。
坐在大楼的天台上,望着对面杨开与妻子合买的房子,他们计划明年买车子,同甘共苦的感觉真美好。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现脸上暖暖的,以为下雨了,没想到伸手一抹,是眼泪。
望着窗户的灯光亮了又暗,忍不住又滴下眼泪。黑熊精都不想再说我了,世剀还在地狱的时候,我就非要去血族,还不停地闹脾气,耍冷漠,等他转身一轮回,我又想跟屁颠屁颠地跟在背后转。
有一次出完任务路过他家阳台,忍不住站在那里对着他的床猛哭,结果他半睡半醒属于游离状态竟然看到我了,刷地一下子坐起身打开灯。他受到惊吓后,一激灵,眨了眨眼就看不到我了。他妻子迷迷糊糊地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事。
第二天,我在他的网络日记里面看到一则随记:
我看到她了,我知道是她,未曾谋面却深入骨血地熟悉,就好像曾经在一起很久很久。自从结婚后,她就消失了。窗外很亮,窗帘缝中好像看到她在哭,感受到她的难过,却惊醒了。
@大公2014 2015-06-11 11:11:00
尊敬的楼主,谢谢您为我说了这么多。我师兄结丹后,晚上每每会梦到自己化成蛇。他的前生是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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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只是写小说的,你要我以什么身份回答你呢
@syyc126 2015-06-12 17:13:00
御骁,我想请教一个问题。以前我看见灵体都是人形或者雾气或者阿修罗样子,
为啥我现在半夜看见的灵体,都会在我眼前变成光,然后消失。我真的很纳闷
还有一些我在灵界的记忆,甚至看见我好像有内丹在发光。
———————————————
半夜,你想吓我么?我胆子很小的哇
我真心不知道对世剀是怎样一种感情了。现在竟然能够心平气和地看着他在阳间与妻子幸福快乐地度过一段美好的人生,说美好真不是假的,有我的一天在,他就不缺钱花,路干则雨下。所幸他并非一个野心家,否则我得累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世剀转世之后,已经越来越没有野心了,这是件好事吗?身为他的妻子,再不像当初地狱的我一样,只能被他当球一样踢来踢去。
他曾问我:“你知道我真正要的是什么吗?”
我脑海里闪过的是“名利权或女人”,男人无非要这个,难道我要说,他是为了公益、为了实现个人价值、获得社会认同感吗?
他说我思想真俗,偶尔又说我过份天真,总以为能看穿一切其实又一直被蒙在鼓里。
我被他刺激得哑口无言,是的,我从头到尾没有把他想得很好。事实上,他聪明却并不是我想象中的自私,只是为了争一口气,在爬坡的途中搞得自己疲惫不已。直到他从王爷的位置退下来,我才清楚,他远比我想象中简单。倒是我,一个简单的外表收藏着一颗丝网相连错综复杂的心。
我尽我所能地给予杨开一个美好的人生,甚至,对他妻子也格外照顾。有时候我走在大街上,不是以灵体的形态出现,而是以真实可触摸的人体,喧闹的人群中感觉万分孤独。老妪、小蛋蛋、囡囡、长子,却没有一个能让世剀一样让我瞬间觉得失去自我。也许是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我把世剀融进骨血,成为另一个我。
坐在大树底下吃酸奶,感觉还不错。农村在夏天的时候,是个曼妙之地,没有大城市灰白天空的曝晒,也没有柏油路的闷热。
偶然走在街上,竟会在转角处不经意遇到杨开,通常我选择的就是避开。如果不能在一起,就不要给人家任何一丝希望,他的日记中没有再提起我,全身心投放在他的妻子孩子身上,那种感觉真美好,男人就该如此,为家庭而奋斗,专一且用心。
更神奇的是,我竟然能把杨开刚出世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宝宝一样,搂在怀中。原本我以为我会妒忌得发狂,没想到那孩子清澈的眼神就如同当初的世剀,我开心地逗着宝宝,然后突然泪流满面。我想世剀,真的想了。
我回到血族,继续跟长子奋斗生化工程。在做工程调查的时候,发现问题很多,多到自己都不敢想象。难怪长子总说我还是个孩子,对于一个已经上千岁的老妖怪来说,评价我是个孩子,无疑是说我幼稚。我承认我真的是幼稚!
好久没有生过病了,呃……说白了,是机器故障,正在进行原厂返修。长子说我的状态已经非常差了,只是在硬撑。
世剀依旧在人间当他的杨开,感觉他还真幸福,不知三界疾苦呀!小蛋蛋和囡囡非常理解自己的爹爹在做什么,但是不能理解我这个娘在做什么,他们用一种我很不尽责的眼神看我,看得我心里毛毛的。
我拿着饮料,用吸管吸着,坐在杨开的阳台,望着他与妻子在床头聊天。人间的婚姻真是有趣,七年之痒很快就出现了,杨开这个家伙,自从转行做生意,竟然开始学会出轨了。他的妻子相信他,我也不会选择拆穿,就让他继续完美地生活着吧!
眼睛快睁不开了,一恍忽,发现杨开的眼神飘到我这里来,我以为他看不见我,应该是我背后有飞碟!哈,他缓缓起身打开阳台落地窗,一直望着我。
他的妻子没发现什么异样,拉起被子转身就睡了。
我望着杨开,他也望着我。
他一句话也不说,平静的表情。鼻孔凉凉的,应该是刚喝下去的血制药液流出来了,这身体真的需要再回血族好好加工一起,麻烦的是,我需要世剀对我的二次加工,才能真正康复。
他没有靠近我,可是一直望着我,我转过身,发现我背后没东西,突然有种像见鬼一样转头来看着他——他真的看到我了!
杨开像石像一样一动不动,我打开权限,阅读他的脑袋瓜,他不动,是怕我突然消失。
我们就这样对视着超过十五分钟,直到他的妻子在里头喊:“你怎么了?”
“没,透透气。”他头也不转,轻声应答,就好像怕惊到我。
他的妻子起身,从背后抱着他,亲昵地说:“很晚了,外头凉,睡吧。”
他松开她的手,微侧过脸,“你先吧,很久没这样吹吹自然风了。”
“嗯,我困死了,那你快点进来。”他的妻子又跑回床上抱被子了。
期间,杨开的双眼没有离开过我的脸。
我伸出手,把鼻孔留出来的血擦了擦,以前严重的时候,眼睛都流出血。太恶心了!
我看得出杨开很紧张,很想伸出手帮我擦,可是他忍住了。我对他轻轻一笑,他表情一变,一副很痛苦的样子,我以为我吓到他了,正想消失,他却轻声说:“别走,让我再看你一眼。”
“看什么?看我天天哭成什么样吗?”我忍不住这样取笑他。
他叹了口气,“做梦也好,幻觉也罢,就让我好好地看看你。”
我咬了咬下唇,原本一想起他就想哭,却在看到他的时候一直想笑,这是幸福的笑容。
我们就这样对视了接近半个小时,我建议:“风冷,进去吧。”
“什么时候再出现?”
“不适合再出现。”
“没有适合不适合,你能出现就好,一会儿也行。”
“娶妻当爱妻。”
“她并不是我真心想要的。”
“那就把她引导成你想要的,夫不教妻,夫之过。”
“不要否定我。”
“三心两意。”想起他出轨的对象,想起他妻子,我轻笑一声,消失。
人类的感情,禁不起时间的推敲。
大夏天,痛苦。
温度高,血族全体罢工,睡棺材去了。
我以为开空调就好了,怎料血族恐惧的是阳光中的某道射线,一到夏天,穿透力最强。
我睡不了冰棺,太干燥,回不了地狱,太湿。
阳间有个好地方,山洞里都是湿度刚好,温度刚好,最适合像我这种不伦不类的体质。
这是一个古墓,长长的盗洞弯曲看不到尽头,我躺在一条小船上,任其飘荡,小船不是很旧,看样子有人进来过。
一股熟悉的味道飘来,似乎回到地狱。旁边一堆不完整的尸骸,一个美丽的女人在抚动风铃,我看到她把青铜铃扎进黑色昆虫的屁股,然后轻笑出声,对着青铜铃呢喃说着爱语。
我误会了,这不是古墓,而是蜈蚣洞,美丽女人的背后,伸出蜈蚣尾巴,她手里的青铜铃,塞进一条蜈蚣,再将铃铛连接上昆虫。她在做什么研究呢,我好奇地停在她身边,认真地看着。
恐怕我错入空间,来到很原始的社会。
我看到黑色昆虫在吞食着旁边的腐肉,铃铛一响,就开始吃。原谅我好奇心比较重,忍不住开启透视眼,看到蜈蚣撞击着铃铛内部导致发出声响。
恶心的是,蜈蚣钻入昆虫肚子里吃消化过的食物。我研究了好久,那个女人真的是人,只不过与蜈蚣合体,原来我跑错地方,溜到女娲族做实验的空间。
洞里除了死人就是尸蹩,即黑色大昆虫,长得很像蜘蛛。
女人没有发现我,看来真不是同一个空间的。快到洞口的时候,闻到一股人味,看来有人来送死了。
我让水位上升,不断地上升,直到外面的人类开始尖叫着后退,出了洞,到了原始社会,好高大的人类,像猩猩一样高大,他们进山洞是为了献身,我看到他们脑子里的想法,震惊了。
无趣,把自己挂在树上,看着一群猩猩跑去跑去,这里温度很低,难怪一身毛。
我忍不住溜回阳间,跑进杨开的梦里,他已经渐渐老了,开始掉头发了,他坐在自己的车里,看到我明显很开心。我捧起他的脸,轻轻吻着他的唇。他闭着眼,我睁着,想好好地看他,突然他睁开眼,我急忙闭上,生怕他发现。“什么时候能再见面?”他问我。
我不回答,天亮了,他该醒了。
很困很累,忍不住又跑回蜈蚣洞开始夏眠。蜈蚣美人是人类与动物的结合体,就像当初我在地狱成为半鬼半蛇的妖。
蜈蚣美人终究会死亡,不像女娲族,把记忆体保存好,又可复活。
这个山洞真舒服,我都不想离开了。某一天醒来,发现蜈蚣美人盯着我呢,活活吓了一跳,这才发现我竟然露出蛇身。美人说,天降陨石,烧坏了大半个星球,她以为我是同类呢!?紧张地喊我一起逃。
我没头没脑地跟着她跑,忘了告诉她,其实实验成功,就会面临末日。
空间的性质在经过无数次试验后就会改变,变到无法挽回,唯有破坏重生。
眼看着整个空间被破坏得只剩微生物,蜈蚣美人告诉我,如果我能存活,请把她的尸首放在陨石中,祈求复活。
我问她,为何想复活?
她回答了我一个看似可笑却足以令我感动的理由。
她与爱人有约,期待来世再见。
这场大火来得十分猛烈,光电闪烁间,消失了很多东西。我想起很久没被雷电劈过了,突然后脑勺一阵暖意,失去意识。
醒过来之后,看到黑熊精,好久没见到他了!自从他带队离开竹林去训练,就很少跟他一起上阳间鬼混了。鬼混这这个词,起缘于当年还是一只鬼的时候,总是骗黑熊精带我一起去阳间玩,混在人类当中,假装自己也是个人,那时黑熊精还没有当上总教头,小兵小将一个,每次回来都被菩萨教训,说他与鬼混在一起,久而久之,就会取笑他:“又去鬼混了吗?”
黑熊精说我误入实验室,被雷劈晕,幸好已经得道,没被劈死,就像让人用木棍揍了一下似的,疼痛。
黑熊精问:“你是不是忘记了世剀?”
“我怎么可能会忘了他?时间过很久了吗?”突然意识到世剀在阳间的转世杨开也该回到地狱了吧。
“他还活得好好的,不过每天烧香拜佛,都在想着你。”黑熊精轻笑。
“我天天想着他。”
“回来吧,御骁,竹林需要你。”
“血族也需要我。”
“总得有个取舍,不是吗?”
“什么叫取舍?”
“此次世剀回来,又升一级,他需要你的协助。”
“他需要我,跟竹林什么关系?”
“竹林与元门有契约,元门服务于女娲宫,世剀一旦回到女娲宫,你以为自己有得选择吗?”
“等他回来再说吧。”好久没去阳间看他了。我对着黑熊精奸笑几声,消失在他眼前。
每一次世剀轮回,都会出现在不同的空间不同的时间。三界之中,好久没有什么东西作为标准,女娲宫的时间暂且是一个标准。
杨开老了,白发苍苍,手里拿着佛珠,六根未清净,心里挂着念着全是当初在梦里的我。
我刻感叹这样的爱情,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变化,终究会回到最初恩爱的时刻。
我第一次目睹了杨开的死亡,躺在病床上,身体器官慢慢衰竭,生老病死是一个过程,不可避免的。我很想张开手指,把他的魂魄吸走,让他少受一点儿痛苦。阎王要你三更死,不得提前半秒钟。
临死前的杨开,看到我了,魂魄开始动荡,他嘴里轻喊着什么,他的亲人或许没听清楚,我却听到了。
“你来了,带我走吗?”他这样问。
我扯开一抹微笑,暖暖的,点了点头。“是,亲爱的。”多久没这样亲昵地喊过他了。
他的儿孙绕膝,心痛的有,麻木的也有,原来亲情并非如我想象中深沉。
他已经无法动弹了,眼睛慢慢闭上。时辰到了。
青色的收命书里,登记着这样的信息:姓名、生辰八字、死亡时间、死亡原因。每一个鬼差,都有这样的一本收命书,虽然我已经很久不当鬼差,偶尔兼个职,做点小事还是可以的。
“你回来了。”我走在杨开前面,他惊讶地看着四周,黑漆漆的一片。
“你比我早死。”他突然这样说。
“呵呵。”不想去解释什么,现在他的记忆没有恢复,说多无益。
“你要带我去吗?”
“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为什么在世的时候,不肯见我?”杨开可真是一个长情的男人,到现在都记得人间遇到的我。
“在这里见面不是更好吗?”
“你是谁?”
我转过身,但笑不语。“不要问了,欢迎来到鬼城。”
他有些害怕,我真很想笑,曾经的判官、女娲宫冥王,竟然像个孩子一样拖起我的手。
孟公亭的窗户,好几个借住的鬼正在朝他招手。我转过头去看他们,他们竟然像见到鬼一样躲回窗后。
孟婆换了一届又一届,依旧是个男的,他端起汤水,朝我微笑,我摆了摆手。
我带着杨开去做了记忆恢复,记忆是个奇妙的东西,他想起了自己是谁,也恢复了真身。
人首蛇身,女娲族。
第一件事,我们回家,老妪开心地抱着他,好久没见到自己的儿子,安全归来,煞是惊喜。世剀走到冰棺前,看到囡囡躲在里头一动不动,夏眠,囡囡这条小美人鱼只能以这样的方式避暑。地狱热得难受,很多鬼走着走着就自己烧着了,女娲族捞起来就吃掉,就好像我们在人间吃烧烤一样。
小海龟当当见到世剀,就像见到爹爹一样,只是世剀平常比较冷漠,当当不敢钻入他怀里。我把当当抱在手上,好久没见,越来越大了。
回到楼上房间里,世剀喘了口气,我为他褪下黑底金边的服装,服装代表着他的级别,竹林是灰青色的,元门是深蓝色的。
我转过身帮他挂着衣服,腰间被他轻轻怀抱。他把下巴抵在我的发顶,轻轻磨蹭。“好想你,好想你了。”
我们俩就这样静静地抱着,好像从来没听过他说想我,这一次的别离,时间确实有点长了。
一觉醒来,旁边有个人的感觉真好,很安心。
世剀把我带去黑龙潭,我好奇他想做什么,上一次跟黑龙的交谈并不愉快。
当所有人都质疑世剀的时候,只有我相信他。当他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我之后,逃避不是办法,最后还是回到他身边。
我们在黑龙潭里坐了好久,没说话。我搂着他的手臂,靠在他胸前,太久没见了,怕他消失。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后背与头发,这个场景我觉得很温馨。
哗啦一声,潭里水面滚动,黑影冒出来了,龙角是短的,眼睛仍旧是金黄色,像猫眼一样,比猫眼凌厉。再一次看到黑龙,我还是有点紧张,世剀好像总能感觉我的害怕,他捏着我的肩膀,将我往他怀里拢了拢。
黑龙的龙十分巨大,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们,呃,我也分辨不出到底是不是在看着我们。
许久,龙头往水下沉,消失了。
“为什么来这里?”我开口问。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公婆?”我望着他,又望了望渐渐抚平的水面。
“走吧。”世剀站起身,拉着我准备消失。
我很想再问点什么,可是在亲情这件事上,老怕触碰他的痛处,就没敢问了。
正思考着要不要带世剀去血族见下长子,听到背后转到一阵水声,急忙转过身。
黑龙现身了。
“你小子终于敢来见我了。”黑龙开口就是这样一句话。
世剀不吭声,搞得我挺尴尬的。
“你,做了那么久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是礼貌吗?”黑龙看着我。
我不知道要怎么叫他,伯伯、爷爷?望了望世剀,他还是不吭声。
场面有点僵,直到世剀再次拉起我的手,说:“我们走。”
黑龙脸上闪过受伤的神色,竟然让我感到万分不舍,那表情就跟世剀一模一样。
“连喊我一声父王也不肯,你来这里干什么?”他怒吼,整个水潭为之震动。
父王?搞了老半天,原来我一早就认识世剀的爹?
“你配吗?”许久,世剀冷冷地说。我惊讶于他竟然这样对他父王讲话,虽然仇恨至深,可终究过去这么多年了不是吗?
“你再跟她在一起,没好下场的。”黑龙突然看着我,眼里满是鄙夷。
躺地中枪的感觉,我好像改邪归正很久了吧,为什么还这样看待我?
“当所有人质疑我的时候,唯她一个相信我。你呢?从头到尾,承认过我吗?”世剀的语气是我从未见识过的冷漠,好像眼前是个陌生人而并非有血缘关系的父亲。
黑龙不吭声,不知道是不是默认世剀的指责。
“血族已经跟女娲族誓不两立了,你们俩这样两边倒,不是一件好事。”黑龙说。
“这你管不着。”世剀拉着我的手,伸出手,五指张开,黑龙潭出现一个洞口,原来这不是密闭的,除了水面还有洞!
我们俩从洞口离开,临走前我转过身看着黑龙,他想追上我们,结果还没到洞口,就看到他脖子冒出一条无形的锁链,他挪动不了了。
我不敢问世剀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世剀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问错了会被凶。
我看进游乐园一样看着这个石洞。
“好像一个墓室。”里面有很多魔界的石像,我好奇地四处摸摸。
“别乱摸,等下出现血盆大口把你吃了。”世剀还有心情讲笑话。
“这里哪里?”
“这是人间一个墓室,终点就是黑龙潭。”
“人间?”
“每年总有很多考古队和倒斗的人出现,只有进没有出。”
“饿死了吗?还是被里面的气体毒死?”
“大部分都自以为聪明地越过所有机关,最后掉进黑龙潭,成为他的零食。传说中的人祭,懂吗?”
我忘了,女娲族吃鬼,可是不知道,它会吃人。
我忍不住放开世剀的手,翻身变成一条小龙,游荡在石洞中,世剀怕我乱碰机关,只得游在我身后。
不远处听到打斗声,好奇心诱使我飞快地游动着。
僵尸?几个人类被僵尸追着跑,十分欢快的样子。好吧,在地狱,这样的墓室就好像是游乐园。
这里的石棺都是空的,就算有尸体都化成灰了。僵尸是跑进墓室的人死后病变的,仅存的一口气吐不出咽不下,就成了活死人。
几个人类躲来躲去,眼见僵尸就找不到他们了。我恶作剧地弄出点气味,僵尸循着气味找到那几个人类,又开始新一轮的追逐。
好好的不做人,跑来墓室玩什么呀?
世剀并不是一个爱看热闹的人,卷着我回到地狱。
生活开始像以前那样美好,因为世剀回来了。
长子急电,讽刺我做事没头没尾,生化工程正在节骨眼上我就跑去会情人了。
还有什么比会情人更重要的吗?
我搂着世剀的腰,轻轻咬着他的衣领,舍不得世剀回到女娲宫,如果可以,真想去旅游一下。
当当咬了一份报纸给我,上面的视频显示人间有一条“一站一景”的高铁,坐在里面就可以从窗户看到唯美风景。世剀说他实在受不了人间的气味,不想再去了,我也只好随他的意,上天庭去看外景。
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吧!我们俩来到竹林,跟黑熊精喝完清露,就赶到海边拜见菩萨。
我俯身,龙爪子搭在沙滩上,扭了扭脑袋,看到世剀龙身是灰黑色的,就像他父王。我们俩直奔天庭外景,那里有很多不成气候的仙人在游荡着,偶尔聚会探索佛道。
天庭外景真美,到处是紫青色的,明亮,清香。好多小动物都很可爱,品种都是人间地狱没有的。
我们来到花海,收集了一些花香,来到森林,收集了一些果实。我从树上偷偷摘下了一颗紫色的福瓜,这一片都是没有人管的,但有些是仙人自己种的,没找着仙人,我爪子一伸就摘走了。
我把自己倒挂在树枝上,卷起的身体舒服地想睡会觉。远处有只孔雀在飞,真美。
世剀出现的地方,小动物都吓跑了,他的原形,面目可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