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天上不会掉馅饼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惊魂未定的两夫妻,两个人的年纪都不大,看着最多30岁,举止得体,衣着讲究。
谢长骥和杜衡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开始给他们做笔录。
谢长骥问:“你们是什么时候买下这套公寓的?”
那对夫妻对视了一眼,丈夫开口:“我们第一次看房是一个月前,没有通过中介,这房子的前业主是我妻子的同事,他说想卖房子,刚好我们也想买房子,就过来看房了,看过以后觉得非常满意,就跟他说要购买,他说还有另外一家也要过来看房子,等他们看过,他才能决定到底卖给谁,让我们回家先等等。”
杜衡问:“你妻子在什么单位工作?”
那男人道:“在国科院某研究所做博士后,卖房的前业主是他们所的副研究员,叫陆钧。”
杜衡又问:“陆钧为什么要卖房子?”
那男人道:“听说陆钧妻子想要去国外发展,陆钧是出了名的“妻管严”,只能妇唱夫随。”
谢长骥点头道:“后来呢?”
那男人回答:“后来不到两天,他就联系我妻子,说决定卖给我们。”
谢长骥问:“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卖给你们么?”
男人道:“不知道,他后来也没有说为什么没有卖给另外一家。”
杜衡道:“你能把看房的经过讲一下么?”
那男人点头道:“我们是上个月26号过来看房的,那天是周六,只有陆钧一个人在家。我们一直想在这一区买房子,因为这里离我妻子的工作单位非常近,不到两站路,而且这一区的教育资源也不错,特别是旁边还有一个很大的森林公园,环境也比较好。但是这块儿房子也特别贵,远远超出我们的预算。”
“所以当知道陆钧有房子要卖,而且比市场价还要便宜的时候,我跟我妻子就决定,只要这房子不是特别差就一定要买下来,大不了自己继续租房住着,好好装修一下。”
“结果,我们一进门就发现这房子的状况简直是太好了,我们当场就决要买下来。陆钧还问我们为什么现在要买房子。”
“我告诉他,我妻子怀孕了,刚刚两个月,我们不想要孩子出生在租来的房子里。”
“他表示理解,后来,他又问我如果买到这件房子准备怎么装修?”
“我跟妻子小商量了一下,跟他说,我们不准备装修,一是这房子本来就装修的不错;二是,我们想尽快搬进来,如果装修的话,不但要等几个月,新油漆和家具可能会产生甲醛,对孕妇和孩子都不好,所以未来几年,我们都没有打算装修。”
“我们回去后就一直很焦急地等待陆钧的消息,幸运的是,周一他就告诉我妻子,说打算把房子卖给我们。”
“因为房子没有欠款,而且我们也打算全款买,加上又没有中介,所以买房过程非常顺利,差不多20天不到就过户了。”
“我们上周末搬进来的,等我们搬进来后,觉得主卧有点小,如果再放一张婴儿床就显得太狭窄了,加上我们都不喜欢在家办公,留着书房也没有用,就决定把书房和主卧之间的墙打掉,这样主卧会大一点,等我妻子肚子大了,不好外出,也能在卧室里散散步。”
那妻子道:“这种机会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我们本来以为是自己幸运,结果。。。”她苦笑一下:“天上果然不会掉馅饼!”
杜衡同情地冲他们笑笑,问:“这里作为犯罪现场,可能会封一段时间,你们有地方待么?”
那男人道:“我们原来租的房子还没有过期,我们可以先回去住一段。”
给他们做完笔录,谢长骥就让他们去收拾行李了。
杜衡感叹:“唉,本来一家三口准备开始新生活呢,结果居然出了这种事,实在是太闹心了!”
谢长骥打电话给涂灵,让他查一下国科院某研究所副研陆钧的信息。
陆钧算是个比较出名的学者,资料也比较好查。
一分钟后,涂灵就打电话回来,谢长骥开了外放,和SCD其他人一起听着。
涂灵道:“陆钧,1982年生人,江西省吉安人,已婚,妻子为其博士时候在佛罗伦萨大学的同学。博士毕业后,两人一起回国,其妻进入津海理工大学,陆钧则就职于国科院某研究所。”
涂灵顿了一顿,又道:“陆钧没有犯罪记录,甚至连一张超速的罚单都没有,经济状况也没有任何异常。”
涂灵又停了一下,杜衡甚至听到电话那边他快速敲击键盘的声音,过了10秒,他才继续:“陆钧最近没有出境记录,不过,他妻子现在在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做访问学者,已经在那里待了半年了,这案子应该跟她没有关系。”
涂灵说完,给每个人手机上发了两张照片,一张陆钧的,一张他妻子的,都是穿正装的两寸照,金童玉女一样的般配,一点都不像杀人案的犯罪嫌疑人。
从犯罪现场出来,谢长骥带着SCD四个人一起去了国科院的某研究所。
陆钧所在的研究所实行的是PI负责制,也就是说陆钧事实上的老板就是他所在科研组的教授。到了研究所后,SCD分两组调查,谢长骥和杜衡去找了陆钧的老板,而沈遥和曲如风则跟陆钧在研究所的一个硕士生谈话。
陆钧的老板是个60岁左右的老教授,身材不高,却比较粗壮,皮肤异常白皙,发型是学术界非常流行的地中海型。
他知道谢长骥和杜衡过来的目的后,非常吃惊。陆钧算得上是他的左膀右臂,给他的印象一直是个斯文认真的年轻学者,可能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杀人,所以他觉得一定是警察弄错了。
谢长骥问:“请问陆钧现在在单位么?”
教授摇头:“没有,他上青藏高原了。他去年申请到了个项目,主要研究冰川地貌。每年都要去青藏高原三四次,这次是今年最后一次了,冬天就不能过去了。”
谢长骥:“他什么时候过去的?”
教授:“半个月前。”
谢长骥又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教授道:“他这次准备待一个半月,所以应该是一个月后回来。”
谢长骥:“现在能联系到他么?”
教授摇头:“他现在在海拔6000米左右的冰川上,连卫星电话都联系不到。”
杜衡问:“陆钧什么时候来国科院的?”
教授道:“三年前吧?我跟陆钧意大利的导师一直有合作,和陆钧也早就认识,很欣赏他的科研能力。后来他毕业的时候,请我当他答辩委员会的主席。答辩完的晚餐上,我问他找到工作了么?他说正在找,我就让他过来帮我了。”
杜衡问:“那他过来后表现如何?”
教授道:“他是天生做科研的料,每年都有几篇影响因子很高的文章,说实话,我对他的工作很满意。”
杜衡问:“那他和他妻子的关系如何?”
教授道:“这个我不太清楚,你知道,陆钧在国外读过书,很注重个人隐私,我们从来不聊科研之外的事情。”
教授想了想又道:“不过,我听我秘书说过,陆钧跟他妻子好像关系不太融洽,他妻子觉得国内学术氛围不好,想去国外发展,陆钧则在我们所混得如鱼得水,不想走。不过,这些都是道听途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谢长骥问:“我们能去陆钧办公室看看么?”
教授点头,然后又打了个内线电话,让他的秘书带两人过去。
秘书是个很年轻的姑娘,可能一直在学校和研究所待着,从来没有出过社会,所以非常天真活泼。
她一路叽叽喳喳地问:“帅哥,你们是陆老师的朋友么?你们去他办公室有事么?你们肯定不是做学术的吧?做学术的真的长不了你们这么帅,你看到我们教授了吧?他的发型和体型是我们所的标准长相。”
谢长骥懒得说话,杜衡只好敷衍道:“不算朋友。”
小秘书道:“我就知道他没有朋友!他平常可严肃了,我连教授都不怕,就怕陆老师!”
杜衡笑了笑问:“真的?”
小秘书说:“他平常很少笑,对自己要求很严格,对别人要求更严格。我有次忘记去财务给学生报劳务费了,其实真的没什么,晚一两天都没有关系。结果,陆老师知道了,他也没有训我,只是看了我一眼,就吓得我一哆嗦,有杀气!”
小秘书夸张地缩缩肩膀:“因为我们所财务处只有上午才报销,当时已经是下午了,所以只能等。第二天一大早,财务处没有开门之前,我就去等着了,就怕还没有去财务处之前再遇到陆老师。”
杜衡问道:“他这么厉害啊?”
小秘书点头如捣蒜:“我有次看到陆老师打电话,可能是跟他老婆打的,打完后他怒气冲冲地把手机摔了。”
小秘书神神秘秘地问:“帅哥,你看过《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么?我觉得陆老师很像安嘉和,当然不是长相,长相上陆老师帅了很多,我是说感觉,吓人!”
杜衡又问:“陆钧情绪经常失控么?”
小秘书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说:“那到没有,可能都刚好被我碰到了!”
杜衡道:“你知道他跟他妻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么?为什么他会这么生气!”
小秘书道:“具体我也不清楚,听说两人意见不一致,他妻子想出国,他不想,其他倒也没有听说过什么。”
正说着,谢长骥收到涂灵电话,涂灵道:“队长,受害者身份已经确定,叫王芊,今年27岁,是丽都夜总会的公关。”
谢长骥问:“怎么这么快?”
涂灵道:“受害者生前有做过隆胸手术,填充物是进口硅胶,通过硅胶编号查到的。”
哈哈,终于做完presentation了,比印度英语更难懂的是巴基斯坦英语啊,我们组有个哥们的英语我完全听不懂~
第三十六章 单亲家庭
说话间就到了陆钧的办公室外,小秘书打开门,对谢长骥和杜衡道:“你们随便看吧,如果你们还想去实验室的话,我待会儿带你们过去。”
陆钧的办公室收拾的很整齐,左边墙边摆着一排书柜,书柜里放满了各种专业书籍,书籍外面则错落地放了不少来自各国的纪念品,右边是一套沙发。除此之外,还有两张办公桌,大桌子上整齐地放满了各种打印的资料,小办公桌上只摆了一台显示器。
小秘书本来打算在门外等他们,看到谢长骥和杜衡在里面翻翻找找,耐不住好奇,也走了进来,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她惊呼了一声:“咦?”
谢长骥和杜衡抬头看她,目光中充满询问。
她不好意思地解释:“这里原来放着一个镜框,里面是陆老师跟他母亲的合照,现在不见了。陆老师很在意这张照片的,有一次清洁工打扫完卫生,把照片盖着放,他还特地跟清洁工说,以后不要动他的照片。陆老师真的很奇怪,人家一般都放子女或者爱人的照片,他放妈妈的。”
谢长骥和杜衡对视一眼,目光中充满深意。
杜衡开口:“你看还有什么东西不见了么?”
小秘书又仔细打量了一番陆钧的办公室,半晌才指着一个空空的角落,道:“那里以前好像放着一副油画,听说是某个大画家名作的复制品,是一个对陆老师很重要的人送给他的,呃。。。我之所以印象比较深刻,是因为上面都是穿薄纱的裸女。其他的我就看不出来了。”
杜衡皱了皱眉头,道:“穿薄纱的裸女?你记得具体是什么样子么?”
小秘书摇摇头说:“不记得了,主要是不太好意思看,嘿嘿。”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两人仔细检查了一番,没有其他发现。
杜衡对小秘书说:“我们要把陆钧的电脑带走,你能跟你们教授请示一下么?”
小秘书有点迟疑地说:“如果他同意,就没有问题,你等一下,我去问一声。”说完就离开了。
两分钟后,她重新出现在陆钧的办公室,对杜衡和谢长骥道:“没问题,我们老板说你们想要什么都可以拿走。”她想了想,挤眉弄眼地问:“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啊?我们老板平常可没有这么大方。”
谢长骥,杜衡:“。。。”
接着三个人又去了陆钧的实验室,杜衡对着实验室的瓶瓶罐罐检查了半天。陆钧是一个非常有组织的人,他的东西都放置的非常整齐。
然而,杜衡却发现有一个抽屉里的东西非常乱,他隐隐约约觉得有点不对劲,就更加仔细地检查,最后果然在这个抽屉的最里面的一个纸盒子里,找到半瓶透明的液体。
他拿着这瓶液体问小秘书:“你们不是研究冰川的么?为什么会有氯胺酮?”
小秘书显然对眼前的情况有点摸不清状况,她说:“我不知道唉,我是是学英语的,对这些一窍不通,平常就负责帮教授跑跑腿、报报帐什么,氯胺酮是干嘛的?”
杜衡:“这个实验室只有陆钧一个人用么?”
小秘书道:“对,只有陆老师一个人用,平常不会有其他人进来。我是从物业借的钥匙,他们不经过允许是不敢随便开门进来的。”
杜衡问:“陆钧的学生不会帮他做实验么?”
小秘书道:“学生有学生的实验室,器材和试剂都差不多,不会过来的。不过有些老师会给学生自己办公室和实验室的钥匙,但是从来没有听说陆老师给过谁钥匙。”
杜衡若有所思。
谢长骥又问:“刚才路过一间办公室,门上写着青藏高原站,你们所在西藏有个站点么?”
小秘书点头道:“对,那是我们所去西藏考察的大本营,到了西藏他们会先在站里休整几天,然后再上山,中途累了也会回站里休息。”
杜衡到:“你能给我们个联系方式么?”
小秘书道:“没问题!你们跟我去我的办公室吧,我抄给你们。”
上午十点左右,两人和沈遥、曲如风在研究所旁边的一间咖啡厅碰面。
杜衡道:“我觉得我们已经可以对陆钧实施抓捕了,他的嫌疑太大了,在他的实验室居然找到了氯胺酮。”
曲如风问:“杜医生,什么是氯胺酮?”
杜衡道:“氯胺酮是一种为非巴比妥类静脉麻醉剂,静脉注射30秒内即产生麻醉作用。《嗜血法医》里面Dexter用的就是类似的镇静剂,不过他用的是兽用的。”
曲如风又问:“我们不是专门负责与异兽有关的案子么?为什么王部长会让我们负责这个案子?”
谢长骥道:“受害者的骨头都是徒手折断的,人类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曲如风一阵恶寒,他难以置信地问:“徒手?我去,太不是人了!”
杜衡问:“你们上午有什么收获么?”
沈遥道:“陆钧的其他学生都跟他上高原了,所里只有一个小姑娘,据说高原反应很严重,所以才被留下做实验,我们跟她聊了聊。”
曲如风接着补充:“据那小姑娘说,陆钧是个很认真负责的导师,对学生也好,给学生发的津贴是整个研究所最高的。”
沈遥又道:“不过,她也说陆钧不苟言笑,他所有的学生都很怕他。”
沈遥又说:“我们还去研究所人事处查了陆钧的资料,他出自单亲家庭,父母在他很小时候就离异了,他一直跟母亲相依为命,他母亲在他研究生时候因病去世了,对他打击很大,他休学了一年,然后就申请出国了。”
杜衡道:“难怪他那么重视和母亲的合影,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再回来了,他把他珍视的东西都带走了。”
沈遥道:“现在的问题是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在青藏高原上?说不定他已经跑路了。”
谢长骥皱了皱眉头,道:“先回SCD,让涂灵检查一下陆钧的电脑,然后设法跟陆钧妻子和青藏高原站的工作人员联系上。”
到了SCD,谢长骥把电脑交给涂灵。涂灵工作很有效率,午饭前,结果就出来了,他对大家说:“我刚搜了一遍陆钧的电脑,硬盘里的东西都是些文章和数据,没有什么用。不过我发现他曾经用浏览器搜过‘办证’,‘办证 护照’之类的字样,所以我推测他有可能想用假证件出国。”
曲如风纳闷道:“假护照真能出国?现在电子技术都这么发达了,很容易识别吧?”
杜衡道:“现在的电子护照,采用的是RSA智能卡技术,确实很难仿造。不过现实中充斥着各种假的真护照。”
曲如风问:“什么叫假的真护照?”
杜衡道:“就是伪造公民信息去签发部门签出的真护照。”
曲如风摇摇头道:“真会玩!”
杜衡又说:“我刚才跟陆钧的妻子通了电话,我觉得他跟他妻子之间矛盾很深,他妻子甚至跟我说等陆钧从高原上下来就会起诉离婚。”
谢长骥问:“那他卖房子不是为了去国外跟妻子汇合?”
杜衡道:“应该不会,他妻子在电话里还大声咒骂他。很难相信,受过高等教育,读过博士的人会这样,她妻子是真的恨他。”
杜衡突然顿住,咳嗽了一声才道:“据他妻子说,陆钧对他母亲的感情非常畸形,就是俗称的‘恋母情结’,他母亲也并不是因病去世的,而是自杀。”
曲如风失声大叫:“什么?不会这么变态吧?”
杜衡道:“其实不难解释,单亲家庭的孩子与其他亲属、社会成员之间的往来互动比较少,母子之间容易形成紧密的依恋关系。网络时代,孩子们更容易接触到性知识,加上食品激素含量比较高,青少年的性意识产生的比较早。在这种情况下,母亲容易成为孩子性幻想的对象。而有些母亲由于长期单身,有可能会将情感迁移到孩子身上。”
曲如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抱着肩膀揉搓。
谢长骥问:“他母亲为什么会自杀?”
杜衡道:“我也问过他妻子这个问题,她说她也不知道,不过她觉得应该是乱伦导致心理压力太大。”
“还有就是,据他妻子说,他们结婚后就很少过夫妻生活。”
“一开始,他妻子并不知道为什么,还积极地找原因,甚至和陆钧一起看婚姻顾问。”
“结果有一次,他妻子偶尔发现陆钧居然对着自己母亲的照片手淫,把她恶心坏了。从那以后,她也不想和陆钧同床了。”
“两人关系越来越差,再后来陆钧妻子学校有个访问学者的机会,她就申请了。”
“然后,今年年初,陆钧的妻子在美国遇到了一个男人,她想跟陆钧离婚,陆钧死活都不同意。”
杜衡说完,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良久,曲如风才对杜衡道:“杜医生,你们读书人的事儿可真乱啊!”
杜衡莫名其妙,这关我什么事儿。
沈遥道:“我刚才跟青藏高原站的人联系了,他们一个负责人证实陆钧的确是上了纳木那尼峰。那个负责人昨天才从山上下来,他说至少昨天陆钧还是在山上的。”
谢长骥道:“看来我们得去趟西藏了。”他还没有说完,手机就响了。
谢长骥拿起手机一看,却是王铮打来的,王铮在电话里道:“长骥,又有新案子了,森林公园发现三具女尸。”
曲如风捂着脑袋大叫道:“不是吧,津海的异兽怎么越来越暴力了!”
谢长骥转头看向涂灵:“涂灵,你能请嵇毓过来帮忙么?”
涂灵犹豫了一下,道:“应该没问题,我表哥对破案也很有兴趣。”
谢长骥又道:“等嵇毓到了,你和他去丽都夜总会调查一下保险箱案的受害者,弄明白她到底为什么会死在陆钧家的保险箱里。”
涂灵点头。
其他人迅速出发去森林公园。
有童鞋说胐胐的图太过敷衍,我又找到一张新的,精致了很多,不过也好凶。。。

第三十七章 美惠三女神
森林公园就在陆钧工作的研究所附近,离SCD倒不是很远。
路上,杜衡问谢长骥:“我们真的要去青藏高原?”
谢长骥道:“如果凶手真是陆钧,我们得在他出国遁逃之前解决掉他。目前,我们虽然还不知道他是什么异兽,但是能够徒手掰断人骨,估计不是普通警察能够对付的。”
谢长骥想了想,问:“你不想去?”
杜衡摇摇头道:“那倒没有,只是我从来没有去过西藏,有点怕自己会有高原反应。”
谢长骥道:“没事,有高原反应我会马上送你下来的。”
杜衡笑笑,有一点感动,这个弟弟也不是完全只会让人闹心。
谢长骥又道:“我有一点想不明白?”
杜衡转头看他,谢长骥盯着前方的路面并不转头,开口道:“如果陆钧是异兽,他完全有瞬间制服受害者的能力,为什么还要使用麻醉药?”
杜衡思考了片刻才回答:“从陆钧的办公室和实验室来看,他是个完美主义者,这种人一旦制定计划,不会允许有任何哪怕是很小一点失误的。这种人在学术圈里很常见,多多少少都有点强迫症。我猜陆钧用麻醉剂的原因极有可能是被强迫症所驱使,不得不这样,因为这种做法更符合一个科学家的行为模式,而不是单纯的杀手。”
杜衡皱着眉头继续道:“我觉得奇怪的是,他为什么会把女尸留在保险箱里,就用速干的涂料把墙重新刷了一遍,就把整间屋子卖掉了,这不符合他凡事追求完美的性格。”
谢长骥猜测:“会不会是他没有时间了?”
杜衡道:“可以这么解释,但是他到底急着去做什么呢?想不通。”
谢长骥摇头,他也有很多疑问。保险箱女尸案看似明朗,其实却迷雾重重。
车子一直开入森林公园,在假山边停了下来。
森林公园占地680公顷,是津海市规划建设的最大城市公园。
公园中央挖出一个很大的湖,挖出来的泥土则堆在旁边组成了个庞大的假山山系,主峰大概有60多米高。
山上种植了不少北方常见的乔木,在公园园丁的精心呵护下,长势良好,已经有点遮天蔽日的感觉了,大白天就有点阴森森的感觉。
黄色的警用隔离带围了很大一片区域,许多游客站在隔离带外面指指点点。
最早到达现场的警察站在隔离带旁等待,他一看到SCD众人,顿时眼睛一亮,向他们走了过来。
谢长骥问:“谁先发现现场的?”
那警察一指旁边牵着黑色拉布拉多的一对的夫妇,道:“是他们。”
谢长骥走到那夫妇面前道:“你们能把发现尸体的经过讲一下么?”
那对夫妇中丈夫点头,道:“我们也是第一次带狗来公园,森林公园是禁止宠物入内的,所以我们一直都是在公园南门附近的小路上遛狗,今天刚好走到门口,发现没有保安,于是我们就进来了。”
他妻子补充道:“森林公园比较大,狗狗也能跑得开,所以我们一直想带它进来玩。”
那丈夫又道:“我妻子说想上山顶看一看,于是我们就牵着狗来爬山了。爬到一半,狗非要往林子里钻,我拉都拉不住,一不小心让它把牵引绳拽走了,然后,我就追着它过来这边了。我到了之后 ,发现它在扒土,我就捡起牵引绳,准备把他拉走,结果就看到它扒拉出来个人脚来,吓死我了,然后我就赶快报警了。”
谢长骥点头道:“谢谢,这里现在没有你们什么事了,待会儿会有人带你们去警局做笔录的。”
说完,他就带人向犯罪现场走去。
杜衡第一眼看到那三具尸体的时候,觉得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不过他暂时说不出原因。
尸体旁边的浮土都已经被清了出来,且用大筛子筛过,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现在,在那个浅浅的大坑里,只有三具深度腐烂的女尸。
女尸的摆放似乎有刻意设计过,中间的那具女尸头南脚北的俯卧在坑中,头转向左边,两边的两具女尸则是侧卧,头转向中间。左边女尸的左手高高举起,和右边女尸的右手十指相交,她的右手则举在脸前和中间女尸的十指紧紧相扣。中间女尸的右手又与右边女尸的左手在其身后牵着。
三个人的身上都穿着一层透视性很好、松松垮垮的薄纱,本来可能是白色的,现在已经呈现出很深的褐色。
杜衡觉得,凶手绝对有精心设计过女尸的姿势,这些女尸看起来居然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优雅,让人不寒而栗。
最恐怖的是,每个女尸的脑后都有一个大洞,里面黑乎乎的一片,看不分明。
曲如风道:“难道又是吃人脑的獏??”
杜衡摇摇头,走向前,挨个检查三具女尸:“一号受害者,女,年龄在20到25岁之间,死亡时间越为2个月,尸体成侧卧位,死因应该是窒息,后脑伤口为死后所致。二号受害者,女,年龄为25到30岁之间,死亡时间略早于一号受害者,尸体成俯卧位,死因同样是窒息,后脑的伤口也同样为死后伤。三号受害者的年龄略小,不超过18岁,死亡时间又更早一点,其他跟另外两名受害者一样。
杜衡直起腰,脱下手套道:“这里是弃尸现场,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他接着说道:“如果只从工作质量来说,凶手做得非常完美。每个受害者脖子上的淤青形状都几乎一模一样,脑后的洞的形状也完全一样。”
沈遥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说我们要找一个有完美主义倾向的犯罪嫌疑人了?”
杜衡点点头,问:“保险箱女尸案的尸检报告出来了么?”
沈遥摇头道:“还没有,昨天晚上10点才发现尸体,现在还有点太早了,一般情况下,不超过三天。我回去催一下,估计明天中午能出来。”
杜衡秀气的眉头皱成一团,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半天才道:“我不是要看整个报告,我只是想看王芊脖子上的淤青。”
沈遥道:“这个没问题,我打个电话让法医给我拍一张。”
谢长骥抬头看杜衡,道:“你的意思是?”
杜衡点头,说:“我觉得女尸脖子上的淤青有点面熟。”他顿了一下又指着尸坑道说:“这整个画面也有点面熟,但是我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正说着,沈遥拿着手机走过来,把手机递给杜衡,道:“杜医生,法医把保险箱案受害者颈部的照片发过来了。”
杜衡拿起沈遥的手机仔细观看,果然发现那女尸颈部的淤伤形状与这三名受害者的淤伤形状完全吻合。
霎那间,一道光束击中了杜衡的大脑,他连忙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坑里的三具女尸。
半晌,才终于开口:“我想起来了,这三具女尸摆放的样子就是波提切利的名画《春》里面的美惠三女神,我说为什么这么眼熟,当年去佛罗伦萨乌菲兹美术馆的时候,我在这幅画前足足站了半个小时,这是我最喜欢的画之一,另外一个就是伦勃朗的《夜巡》。。。”
曲如风打断他:“真的假的,这个犯罪嫌疑人难道还是个艺术家?”
杜衡道:“这三具女尸跟陆钧也脱不了关系,这里离他的工作单位就一站地,离他家也就两站地,受害者的致命伤和在他家发现的受害者的致命伤完全一致。而且,他们组的秘书说过,陆钧办公室以前有放着一副油画,油画里有几个裸女,穿着薄纱,我怀疑就是波提切利的《春》。”
谢长骥道:“而且,陆钧是佛罗伦萨大学的博士,加上硕士阶段,在佛罗伦萨待了6年,绝对有机会去乌菲兹美术馆观摩名画。”
曲如风忙拿出手机找出《春》的图片,SCD众人轮流传看了一遍。
果然,犯罪嫌疑人连细节都照顾到了,不但手部细微的动作都完全一致,连脚的摆放也跟油画中的女神一模一样。
杜衡道:“人死后两到三个小时开始出现尸僵,12到24个小时之间,尸僵达到顶峰, 48小时之后开始缓解,完全缓解需要三到七天。由刚才的初步尸检发现,受害者的死亡时间稍有差别,所以我推断犯罪嫌疑人应该是间隔杀人,每次隔三到七天左右。他先埋第一个受害者,然后过一段时间会重新挖开填土,放新的尸体进去。”
谢长骥对杜衡道:“我记得你留了早上那个小秘书的电话号码。”他因为这事儿不爽了半天,明知道是工作需要,但就是看不得杜衡跟美女要电话号码。
杜衡点头,掏出手机拨号。
铃声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小秘书活泼的声音传了过来:“杜先生,你真的给我打电话了,我太高兴了!!!”
谢长骥从外放的话筒里听到小秘书的话,脸色开始变黑,他从杜衡手中接过手机道:“你好,我们现在给你传一张图片过去,你看看能不能认出来。”
小秘书有点失望:“哦?是你啊?好吧,你发过来吧!”
谢长骥从网上随便搜了一副《春》的图片,把链接复制了一下,给她发了过去。
小秘书沉默了两秒钟后,突然兴奋地大叫:“哇,就是这幅油画,都是裸女,咦,还有俩男的。”
杜衡问:“这幅画就是陆钧办公室原来的那副,对么?”
小秘书道:“恩,是,是,咦?杜医生,你也在啊,太好了。。。”
她还没有说完,谢长骥说了句:“谢谢!”就把电话挂了。
他黑着脸给大家分配任务:“这里说不定还有其他尸体,我们待会儿去警犬队借几只警犬把这个公园好好搜一下!”
第三十八章 御姐归来
森林公园占地面积广大,他们借了十几只警犬加上百十号警察,搜索了整整一个下午,才搜完整个公园。
又找到了8具女尸,分三个坑,最早的女尸的死亡时间为6个月左右,而最新的那两具女尸才一个多月。
SCD众人站在最后一个只有两具尸体的坑边沉默。
半天,谢长骥才道:“王芊应该本来会被放在这个坑里。”
虽然见惯了凶杀,杜衡这次却觉得分外不是滋味。在他看来,美惠三女神对在一起的双手,代表的是某种神秘的能力,可以延伸其他所有的生命,而不是终结其他生命。
晚上收队的时候,沈遥接到法医的电话,他走到杜衡身边,道:“杜医生,王芊的尸检报告出来了,法医还用X光检查了一下最早送过去的三具女尸的大脑,他发现女尸的大脑曾经整个被取出,然后被利刃一分为二,挖出了黑质和很多基底核,其他脑组织又被放回去了。”
杜衡愣了一下,才对其他人说,我想我知道犯罪嫌疑人的杀人动机了。
大伙儿的目光都聚集在杜衡身上,等待他开口。
杜衡道:“美惠三女神在希腊神话中代表人生所有美好的事物,是生命给人带来的欢愉。大家一般只知道她们美好的一面,但是却很少人知道,她们还代表游戏和所有非理性的行为,如婚外的性行为、不饿的时候进餐和舞蹈,呃,舞蹈被认为是一种并不必须的身体运动。”
杜衡接着说下去:“黑质,是中脑的一个神经核团。黑质的一个很重要的功能就是分泌多巴胺,而多巴胺是一种神经递质,它可以传递快乐和兴奋,所以又被称为‘快乐物质’。现代医学研究普遍认为,爱情其实就是脑中产生大量多巴胺作用的结果。而基底核,又叫基底神经节,是大脑深部一系列神经核团组成的功能整体,有研究表明,多巴胺主要分布在基底核内。”
“受害者的死亡时间最早为半年前,恰好是陆钧妻子出国的时候。陆钧妻子离开他应该是一个诱因,那个时候,陆钧觉得妻子背叛了自己,心理上出现问题。他妻子走后,陆钧开始独居,具备了作案条件。他痛恨妻子的背叛,或者他母亲的自杀对他来说可能也是一种背叛,所以他把受害人都摆出美惠三女神的样子,并且取出了她们脑中产生和储藏多巴胺的组织。”
杜衡侃侃而谈,澄澈的目光中充满自信,谢长骥看着看着不由得呆了,他觉得杜衡此刻真是耀眼。
谢长骥和杜衡回到家已经晚上9点了,他们走上楼梯的时候,声控灯并没有亮,杜衡开始警觉起来。
正在这时,一阵劲风袭来,谢长骥迅速挡在他身前,向一个黑影出手。那黑影的实力也很强劲,居然跟谢长骥打了个平手。
杜衡的格斗术实在太差,根本插不上手,他在一旁很着急,怕谢长骥受伤,也怕自己贸然上去帮忙,让谢长骥分心。
正焦急间,杜衡突然想起谢长骥的备用枪放在客房的床头柜里,顿时醍醐灌顶,忙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准备去客房取手枪。
谁知道早上走得太早,忘记关客厅的灯了,楼道里顿时被照得一清二楚。
杜衡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跟谢长骥缠斗的人,惊奇地发现,那居然是一个女人,身材修长结实,看起来还不到30岁。更令人惊奇的是,那女人的长相跟谢长骥很相似,尤其是眼睛,非常漂亮。
谢长骥也发现不对,他跳到一旁,冷冷问道:“你是谁?”
那女人突然笑了,如春花绽放,她缓缓吐出两个字:“你妈!”
谢长骥和杜衡:“。。。”
呆愣半晌,谢长骥才反应过来,只见他头都不回地进了客房,把门“砰”地一声用力关上,态度非常明确,不认。
杜衡也有点不知所措,他想了一会儿才记得谢长骥的生母姓庄,连忙挂着尴尬的笑容往里面让:“是庄阿姨啊?您请里面坐吧。”
庄婧苦笑一声,才跟着杜衡走进家门。
等庄婧坐下,杜衡一边自我介绍,一边给庄婧倒茶:“庄阿姨,我叫杜衡,是长骥的同事,我们小时候就认识,所以他暂时住我家。”
庄婧点了点头说:“我听王铮说了,谢谢你对长骥这么照顾。”说完,她努力想冲杜衡笑一下,却没有成功,刚才英姿飒爽的巾帼英雄因为儿子不理自己而迅速蜕变成楚楚可怜的小媳妇儿。
杜衡和庄婧又面对面默默无语地坐了片刻,杜衡终于忍不住了,道:“阿姨,您能跟我讲讲章莪的事么?为什么您一去到现在才回来?”
庄婧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不怨长骥不想见我,换做我自己,恐怕也无法原谅当初把我抛弃在孤儿院门口的父母。”
“我跟谢闵离婚的时候,长骥才不到4岁,我本来想带长骥一起走,但是谢闵无论如何都不答应。我当时心灰意懒,觉得暂时也照顾不好年幼的儿子,所以才把他留在谢家。”
“后来,谢闵在一个月后就再婚了,我非常伤心,就特别想出去走走。刚好当时我遇到了另外一只毕方,他告诉了我去章莪的路,并让我一定要尽快回章莪一趟。”
“我想去章莪没准儿能够查清楚自己的身世之谜,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不用困在这里,看爱人跟其他女人结婚、生子,就有点心动。”
“我本想只待两三个月就回来,等到那时,我对谢闵的感情也淡了,就可以跟他静下心来讨论一下儿子到底跟谁,不至于总是吵吵闹闹,不得清净。”
“结果,我回到章莪的时候,正是穷奇勾结饕餮进攻章莪的时候,作为毕方,这是我的责任,我不能丢下族人不管。”
“这场战斗持续了整整两年,我们才把穷奇和饕餮赶走,而我也在最后一役中,身受重伤,几乎丧命,被巫咸封在火山岩浆中足足19年,才浴火重生。”
“我一出来,就赶快来找长骥,可是太晚了,20多年都过去了,他已经长大了。”
庄婧的声音有点低落,她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开始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杜衡连忙抽出纸巾递了上去。
这时,客房的门开了,谢长骥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他一直都在门背后偷听。
他小时候一直盼望着妈妈来接他,他的妈妈会对他很好,就像谢夫人对弟弟一样。
可是她一直没来,慢慢地,谢长骥便知道妈妈再也不会来了,因为她不要他了。
现在,在自己已经不需要妈妈的时候,她却回来了,谢长骥心理很复杂,他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庄婧。
庄婧看到谢长骥出来,朝他跑了过去,一把将谢长骥抱住,埋在他胸口,哭了起来。
谢长骥一动不动地任她抱着,也许是庄婧哭得太伤心了,良久,谢长骥终于收紧胳膊,回抱庄婧。
杜衡在旁边看得一阵激动,也跟着抹了两把眼泪。
母子相认后,杜衡就去厨房做饭了,把空间留给两人。
他跟谢长骥中午过后就没有吃饭,现在也实在是有点饿。
他盘算了半天,才决定做四菜一汤,菜的样数不必过多,但是分量一定要管够,毕方不喜欢吃一些文绉绉没有二两肉的菜,他们喜欢吃大块肉。
最后,杜衡做了东坡肘子、水煮鱼、中式牛排、凉拌菠菜和酸辣汤,每道菜都是一大盆。
杜衡把菜端出去的时候,谢长骥和庄婧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母子俩的眼睛都是红红的,不过表情已经恢复了惯常的表情,一个冷漠帅哥一个霸气御姐,十分有趣。
庄婧为了赶来见谢长骥,连中午饭都没有吃,她也饿坏了,一边吃饭,一边大声称赞杜衡贤惠,搞得杜衡非常尴尬,贤惠这词是形容男人嘛!
吃完饭,已经晚上10点半了。
杜衡问了一下庄婧,发现她并没有预订酒店,于是决定把客房腾出来给她住,谢长骥则搬过来跟自己挤一下。
杜衡把谢长骥的被子从客房抱到自己房间内,又重新给庄婧拿了一床新被子出来,才去洗漱。
等杜衡洗完澡出来,看到双人床上的两床被子,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别扭。谢长骥还是毕方的时候,他不是没有跟谢长骥一起睡过。但那个时候,却没有感受到这么强大的压迫感。
正在胡思乱想,谢长骥也洗完澡走出浴室,只围着条大毛巾,头发还在滴水,肌肉的线条看着硬朗而柔韧,光滑的皮肤在灯光下发出蜜蜡一样的光泽。
杜衡觉得喉咙有点痒,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口水。
谢长骥边擦头发边坐在床边,杜衡能清楚地感受到床的另外一边陷下去一块,他情不自禁地想往边上挪挪,却没有发现自己本来就在床边处躺着,这么一挪,整个人都翻了下去。
谢长骥连忙从床上跨过去,检查杜衡的状况。
杜衡尴尬地笑着:“我没事,咳。。咳。。。那个。。。你。。。漏点了,要不要遮一下。”
谢长骥低头一看,连忙拉紧毛巾,脸上也是一片绯红。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五点半的时候,杜衡就醒了,短暂的迷糊之后,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睡在谢长骥的怀中。
谢长骥的大半个身子压在他的身上,下巴放在他的头顶,长腿更是搭在他的腰际,摆出的是完全占有的姿态,杜衡自己的头则埋在谢长骥的怀中,脸颊紧紧地贴着谢长骥裸露的胸膛上。
杜衡本想趁着谢长骥还没有醒过来,偷偷从他怀里挣出来。可是,他轻轻挣扎了一下,谢长骥纹丝不动。
杜衡有点心虚地想抬头看看谢长骥,却只能看到一个形状美好的下巴。
他思考片刻,还是决定继续想办法,又变换方位,并增加力量,试了好几次,结果,杜衡都折腾累了,谢长骥还是一动不动。
最后,杜衡自暴自弃地继续缩在谢长骥的怀里不动了,过了一会儿,他又睡着了。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谢长骥的嘴角微微翘了翘。
谢长骥并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他只是单纯地想要离杜衡近一点而已,近一点,再近一点。
第三十九章 陈年旧事
杜衡再次醒来的时候,床上已经只剩他一个人,谢长骥正在洗手间刷牙,看到杜衡走进来,嘴角弯了弯。
杜衡仔细观察的他的表情,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杜衡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他睡醒以后自动从谢长骥的怀抱中滚出来了?
等两人洗漱完毕,从卧室出来,发现庄婧起了个大早给他们准备了早餐。
庄婧估计是想把二十多年的母爱一股脑倒给谢长骥,早餐准备了中式的油条、豆浆、包子、花卷、萝卜糕、水晶饺、肠粉、菠萝包,西式的吐司、法棍、煎蛋、果酱、麦片、牛奶等等,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子,看得刚起床的两人眼花缭乱的。
庄婧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个,我不太会做饭,又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就下去买了点,用得门口盘子里的钥匙。”
杜衡连忙道:“没事,那钥匙您留着吧,我还有一套备用的。”他看了看满桌子的早餐,又补充道:“庄阿姨,谢谢您了,早餐实在是太丰盛了!”
庄婧目光温柔地看着他们俩道:“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吃饭啊!”
杜衡一笑,拉着谢长骥过去落座,开始埋头吃饭。
庄婧笑着看着两人,一会儿给这个夹个小笼包,一会儿给那个倒杯豆浆,残缺二十年的心似乎在这一瞬间圆满了。
两人平常的早餐虽然不算敷衍,但也绝对说不上丰盛,这是杜衡第一次在自己家吃这么丰盛的早餐,他觉得家里多个人也挺好的。
吃完饭,杜衡和谢长骥准备去上班,庄婧好奇儿子的工作,也想要跟着一起去。
谢长骥本来不想带庄婧上班,奈何自己老娘战斗力太强。
谢长骥一说不同意,庄婧的表情瞬间带上了几分凄苦,他一时心软,道:“你想去就去吧。”
结果,庄婧的脸上瞬间晴空万里,刚才的凄苦一扫而空。
谢长骥:“。。。”白莲花是自己母亲怎么破!
杜衡开车,谢长骥和庄婧都坐在后座,一车三人驶向SCD。
路上,庄婧一直追问谢长骥这么多年的经历。谢长骥本不善言辞,更不喜欢诉苦,总是几句话简简单单就回答了庄婧的提问。即使这样,庄婧的眼圈也越来越红的趋势。
杜衡怕庄婧一会儿真哭了,连忙打岔道:“阿姨,您看长骥现在不是挺好的,他身材又高,长得又好,肯定给你找个漂亮的儿媳妇儿,您就等着抱孙子吧!”
杜衡的话显然很讨谢妈妈的欢心,她猛地拍了一下杜衡的肩旁,吓得杜衡一个哆嗦,差点把车拐沟里。
谢长骥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这句话很不顺耳,他面无表情地说:“早着呢!”
庄婧笑着说:“不早了,你都25了,是要开始张罗了。”
谢长骥转头看杜衡:“他都32了,他妈都不着急!”
杜衡:“。。。”
庄婧道:“这可不行啊,衡衡,等阿姨跟以前的好朋友联系上了,给你介绍个漂亮姑娘,哈哈,到时候你可以跟长骥一起去相亲。”
杜衡,谢长骥:“。。。”
接下来,两人很有默契地保持沉默,任庄婧在旁边做白日梦,哭一阵笑一阵的。
终于到了公安局,三人刚从车里下来,脚都还没有站稳,就看到旁边一辆挂着军牌的黑色奥迪车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头发花白穿军装的老者从车里出来,面相威严,气势惊人。
他一看到谢长骥,立刻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谢长骥,你给我过来!”
杜衡转头看过去,发现那人居然是谢司令。这几天谢夫人没少打电话给谢长骥,谢长骥接了电话也不说话,任凭谢夫人在电话里磨皮嘴皮,最后只有一句话“有案子,太忙没时间回家。”所以谢司令这是亲自来SCD逮人了?
谢长骥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看得谢司令更生气了。
这是他最爱的女人生的孩子,他怎么能不心疼。可是这孩子从小就性格古怪,任你怎么说都面无表情,好像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他最恨谢长骥这点,加上谢夫人没少在旁边煽风点火,久而久之他根本不知道如何亲近这个孩子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要改善彼此的关系,可是一看到谢长骥的面瘫脸,他就很生气,觉得谢长骥是在控诉他当初为了保住前途抛弃发妻的行为。
没有人知道,他其实很怀念当初和庄婧在一起的生活。那时候,两人都几乎把谢长骥宠上了天,谢长骥跟其他所有幸福家庭出来的孩子一样,活泼顽皮, 跟现在判若两人。
庄婧在岩浆里煎熬了19年,往事种种对于她来说都是过眼烟云,她已经根本想不起来当初爱这个男人的感觉了。
只见她柳眉倒竖,挡在谢长骥身边,怒视谢闵:“谢闵,我的儿子不用你来教训!”
杜衡松了一口气,心想“幸亏今天早上把庄婧带过来了,不然还真不知道如何收场,掐架什么的还是要挑重量级相当的。”
谢闵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年轻女人,半晌才道:“你。。。你是庄婧?”
庄婧冷笑:“谢闵,你少装蒜,跟20年前相比,我一点变化都没有,别告诉我,你认不出来我了。”
谢闵的气势顿时弱了很多,他怔怔地看着庄婧,喃喃地说:“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庄婧懒得跟他罗嗦,一手一个拉起谢长骥和杜衡,道:“我们走!”
谢闵呆呆地看他们走远,才反应过来,他抬脚向三人跑去。
十年里,这是他第一次跑这么快。
谢闵很快追上庄婧他们,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道:“庄婧,我们谈谈。”
庄婧回头用不屑的语气道:“我们之间无话可谈,我回来了,儿子以后是我一个人的,请你不要再来烦他!”说完头都不回的进了电梯,高跟鞋踩得铿锵有力,背影看起来无懈可击。
谢闵一直看着庄婧,待电梯门缓缓关闭,才转身往放车的位置走去,背影有点佝偻,看起来老了五岁不止。
谢闵在部队一直威风八面,说一不二,在庄婧面前,他却一直矮了半头,原因是他太爱庄婧了,庄婧的性格,一大半都是他宠出来。
谢闵是正经八百的军二代,他老爹算是Z国赫赫有名的开国将领,曾经指挥过抗战最后阶段的大型战役。他年轻时候学习也不怎么样,高中一毕业就被自己老爹扔到军队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能混到军区司令,除了祖荫厚德外,跟他自己的努力也分不开。
他并不是没有遇到过风雨,只是风雨被他以牺牲家庭为代价化解了。
谢闵35岁的时候已经升为大校了,他的晋升速度在和平年代简直像是坐了火箭。那时的谢闵,春风得意,踌躇满志。
可惜好景不长,他背后的大树也在那一年寿终正寝了。谢闵一直觉得他能混到这个地步,主要靠得是自己努力,其次才是家庭出身。
父亲的过世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世态炎凉,Z国各大巨头送来花圈才刚刚撤下去,就传来有调查组要调查他的事。
谢闵觉得莫名其妙,他怎么可能有问题?
有知情人告诉他,这是他以前得罪过的人想收拾他。
那人在谢闵父亲在世的时候动不了他。等了好几年,终于等死了老谢,现在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下手了。
谢闵本来不当回事儿,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自己父亲也有不少部下身居高位,想动他,怕不是那么容易。
那时候还算单纯地谢闵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人际交往中最残酷的是人走茶凉。
很快他就被停职了,只能在家无所事事。他的政治生命已经悬在一线了。
他的母亲天天跟他抱怨,说如果当初他听话,找个门当户对的媳妇儿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谢闵的母亲一直不喜欢他的妻子,原因有很多,其中最主要的恐怕是庄婧出身太差,一个孤儿院出来的姑娘,再好又能怎样?
可惜当年谢闵跟被狐狸精迷了心智一样,放着相貌家世样样都好的相亲对象不要,非要娶庄婧。
谢闵老爹皮带都打断了两根,愣是没能改变儿子的主意,只能由他去了,老人家安慰妻子,儿孙自有儿孙福,管不了,不管了。
谢闵和庄婧结婚后有很长一段时间,谢闵爹娘都不待见庄婧,直到谢长骥出生,他们的关系才终于破冰。
现在,谢闵出事,无人能救。谢老夫人又旧事重提,搞得本来就在家忐忑不安的谢闵更加烦闷。
而这时候,庄婧作为一名医务人员,被医院安排下乡义诊,并不在谢闵身边。
就在谢闵已经开始有点绝望的时候,现在的谢夫人出现在他的生活中,这个跟他出身相仿的姑娘对他一见钟情,不顾家人反对、不顾他已使君有妇,热情地跟他告白。
谢闵其实很了解这种类型的姑娘,天之娇子,从小锦衣玉食,想要什么自有人送到眼前,所以一旦看上什么东西,会毫不犹豫地出手,谁管这件东西原来属于谁,我看上的就是我的,谢闵也曾经这样恣意的活过。
对于谢夫人的接近,谢闵并没有拒绝,当然也没有答应。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态,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离开庄婧,那是他的命,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长骥。
可是每次谢夫人来找他时候,谢闵还是控制不住地跟她出去。
复职对于刚刚丧父感受到世态炎凉的谢闵来说,诱惑力太大了,他说不出拒绝两个字。
谢闵的酒量很好,虽说不上千杯不醉,但是白酒喝个一两斤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那天,谢夫人拼命灌他酒,他心想“来了”,理智告诉他,要赶快起身,他是有家室的人,不能对不起妻子,但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他在半醉半清醒的情况下,半推半就地跟谢夫人发生了关系。
其实,谢闵自始至终都知道自己身下的人不是庄婧,他闭上眼晴,自暴自弃般地狠狠地干着谢夫人,听她在自己耳边大声尖叫,不知道是疼得还是爽得。
等他醒来,床上已经没有人了。谢闵坐在床边,默默地抽了一地的烟,才终于穿好衣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