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凶兆--扒一扒人死之前的奇异征兆

  青白色的月光,洒在石头哥的身上,照耀着石头哥那扭捏的姿态,再加上那尖细的嗓子,拖着长长的尾音,旁边再配上两个哭喊的妇人,简直都能要人命,胆子小一点的,估计都该吓尿了。

  何况,真正的威胁,还未露面!

  我在树上看的胆颤心惊,又回头看了一眼花错,说实话,虽然我知道有人想用我的命,去抵石头哥的命,可一看到石头娘和他媳妇,我还是忍不住心软,所以目光之中,大有求花错救石头哥一命的意思。

  花错多鬼啊!我一回头,他已经明白了过来,只是老太爷就藏在大树后面,不敢出声,唯恐惊动了他,就对我递了个眼色,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我放心。

  我一见顿时高兴了起来,觉得花错这个小子还是不错的,虽然看上去有点吊儿郎当的,可到了重要时刻,还是分得清善恶的。

  刚想到这里,花错已经将嘴巴凑了过来,几乎紧贴在我的耳边,用一种近乎蚊鸣般的声音说道:“你就看,别回头,石头自然会有人来救,如果我没算错,有人该装不下去了。”

  我听的一阵茫然,有人该装不下去了?谁啊?想了一圈,也没想到谁有这个嫌疑。

  我这边还在冥思苦想,石头哥的戏曲还在咿咿呀呀的唱着,井中忽然再度发出一阵牯牛般的鸣叫声来,井水哗啦一阵响,随即又响起了那种啪嗒啪嗒的声音,啪嗒声中,还伴随着一阵阵嗖嗖声,分明是有什么东西,正从井中出来。

  石头娘和他媳妇吓坏了,拼了命般的扑向石头,用尽全身力气,想将石头拉走,可石头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一股蛮力,双脚如同钉子一样,紧紧站在原地,任凭婆媳俩拉扯,硬是半点不动。

  嗖的一下,井口中蹿起一道黑影,身后还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直接从井中跳到了石井栏之上,两只眼睛一扫,已经看见了石头一家三口,顿时一张口,露出一口尖利的牙齿,响起一阵尖利的嘶叫声来。

  我一见出来的正是三尾井童,我在这家伙的手下吃过亏,知道这家伙的厉害,顿时紧张起来,双手紧握,指甲直接刺入了掌心之中尚不自知。

  那三尾井童一现身,石头娘和石头媳妇就一齐转头看去,这一看不要紧,石头媳妇直接就吓昏了过去,倒是石头娘的表现,有点出人意料。

  石头娘的脸上,并没有一丝害怕,反而一闪身就护在了石头的身前,面上闪过一丝决然,以及一片母性的光辉,恨声道:“老奎已经不在了,你们还想怎么样?真的非要绝了我们的后吗?未免也太欺负人了,老娘今天就算和你们同归于尽,也不会让你们碰我的儿子一下!”

  一句话说完,陡然一反手,摸出一面小鼓来,模样就如同儿童玩耍的那种小鼓,还没有巴掌大,鼓把子却显得略微长了点,只是鼓面已经发黄了,显然是个老物件。

  紧接着石头娘单手一摇,那小鼓陡然发出一连串的鼓声,鼓声一起,花错已经猛的用两根手指插在了我的耳朵之中,即使如此,还是有些许鼓声入了耳,我顿时一阵昏眩,只觉得心脏瞬间加速跳动了起来,要不是花错堵我耳朵的同时顺势拉住了我,我只怕当场就得栽下去。

  石头娘小鼓一摇,那三尾井童就猛的张开了大嘴,示威性的嘶叫了一声,身形一纵,闪电一般扑了上去,双手直接如同利刃一般,直插向石头娘的胸口。

  我一见大惊,正要出声惊叫,石头娘却滴溜溜一转,一闪就到了那三尾井童的身后,眼神一狠,一反手抓鼓柄,一抽就抽出一把细长尖利的物事来,好像是一根尖刺一样的东西,一扬手,对着那三尾井童的脑后勺就扎了下去。

  我顿时傻眼了,这身法、这反应、这速度、这狠辣!这是我所认识的那个憨厚慈祥的石头娘吗?

  那三尾井童却并不躲闪,直接被那尖刺刺中,却丝毫没有损伤,随即反手一抓,单手向石头娘抓去。同时那长尾也悄无声息的卷了上去。

  石头娘闪身跳开,单手不停摇鼓,另一手紧握那尖刺,身形围着那三尾井童滴溜溜直转,死死缠住那三尾井童,不让它过去伤害石头。

  石头还在咿咿呀呀的唱着戏曲,旁边却打的热火朝天,我耳朵被堵着,如同在观看无声电影,心头已经被震骇充满,今夜真的是太刺激了,刺激的我几乎怀疑自己是在梦中。

  先是白老鼠送钱,这已经刷新了我的世界观,紧接着花错和那三人赌钱,事后知道了那三人竟然是五大仙其三,世界观又一次被刷新,随后就看见老太爷和麻三用碎尸块为饵,现在就连石头娘也忽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信息量实在太大,我感觉我的整个世界都快颠覆了。

  井边激斗持续,石头娘手中的小鼓,好像对三尾井童有一定的牵制,使三尾井童的动作,有点迟钝,又接连用那尖刺刺中了三尾井童几下,可三尾井童身上的鳞甲简直刀枪不入,连个白点都没有留下,反倒激发起了它的凶性,猛的嘶叫一声,直接放弃了石头娘,转而扑向正在唱戏的石头。

  石头娘一见大惊,急忙闪身过去拦住,却不料那三尾井童根本就是为了引诱她而已,一把抓向石头娘的面门,石头娘险险躲过,可脸上还是留下了三道血痕。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银光从最靠近石头的一棵树后闪起,嗖的一声,直接钉在了石头娘手中的鼓面上,鼓面顿时被撕裂了开来,再也无法出声了。

  我居高临下,看的清楚,正是那个麻三使出了手段,破了石头娘手中的小鼓。

  小鼓一破,花错就将手指放了下来,正好听见石头娘的大喊声:“是谁在暗算我们?有冤有仇,也让我们一家死个明白。”

  随后花错那细若蚊鸣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好戏开场了,石头娘竟然是排教的人,有点意思,以后你要是遇上拿这种小鼓的,最好立即堵上耳朵,这种小鼓是特制的,会引导心脏的律动,一般人是受不了的,当然,她手里那根分水刺,也是夺命的好物件。”

  我听的一愣,排教?不是早就灭绝了吗?排教原先都是江上河中放排的苦哈哈,为了防止在江河上遇到凶险,而凝聚在一起的力量,现在什么社会了?运输业这么发达,排教早就不存在了。

  (不知道排教的,自己度娘,我写的是故事,科普有凑字嫌疑。)

  花错好像明白我在想什么似的,微微一笑,继续用那蚊鸣声说道:“排教是已经销声匿迹了,可并不代表就不存在,三十六旁门左道,历经时代更迭,早已遍布天下,那会这么容易灭绝,你不知道而已。”

  我心中微微一动,三十六旁门左道这个词,是我又一次听说了,隐约觉得,这里三十六门里的人,好像都是厉害角色。

  井边的厮杀还在继续,麻三破了石头娘的小鼓后,并未现身,石头娘没有了小鼓,失去了可以牵制那三尾井童的手段,明显处在了下风,身上又添了数道血痕,发丝凌乱,脚步踉跄,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我自从看到石头娘的手段之后,已经完全摸不着头脑了,再也没了原先那种救人的冲动,总觉得这事处处透着蹊跷,所以,这回倒没有转头向花错求救。

  石头还在咿咿呀呀的唱着戏曲,对他娘的险境,视而不见,分明是被迷惑了心智,相信也是老太爷的手段,照这么看的话,老太爷和麻三,搞不好也是什么三十六旁门左道的人。

  就在这时,那三尾井童陡然一声嘶叫,猛的和身扑了上去,双手疾抓石头娘,石头娘已经到了败亡的边缘,哪里还敢硬挡,只好闪动身形,企图躲开。

  可那三尾井童却是有灵智的玩意,这一扑竟然只是个虚招,身后的长尾猛的一挥,一下卷住了石头娘的脖子,长尾一使劲一勒一举,石头娘手中的分水刺,已经“铛”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可石头娘就在被那三尾井童举起来之前,却拼尽了全身的力气,陡然喊出一句话来:“老奎!藏不住了!和他们拼了吧!”

  这句话一出,我顿时一愣,奎爷不是死了吗?尸体一直藏在我床下呢!怎么叫藏不住了?难道被人发现了?

  刚想到这里,一道魁梧的黑影陡然从我们头顶上跳了下去,直接一蹿就到了三尾井童身边,一把抓住三尾井童的长尾,一捏一抖,三尾井童的长尾已经被抖了开来,随即那黑影抓着三尾井童的长尾,奋力一甩一抛,竟然直接将那三尾井童摔落入老井之中。

  那人身形一定,我顿时看的清楚,浓眉大眼,阔口宽额,虎背熊腰,魁伟雄壮,正是早已死去多日的奎爷!
  我还没缓过来劲,花错已经又用那蚊鸣般的声音说道:“怎么样?我说有人要藏不住了吧?上回在你家,我闻到的尸味,分明是死去多日的尸体气味,甚至都有点腐味了,按道理来说,这种程度的尸味,应该一屋子都是臭味才对,可那尸味却极淡,这就不对劲了。”

  “后来你又说奎爷的尸体藏在你床下两天了,一点变化没有,这天多热啊!人一死,生机立断,热气一蒸,尸肉必然鼓胀,怎么可能一点变化没有呢?所以我顿时就明白了,这招可以瞒得住别人,却瞒不住我,那尸味只是抹在身上的,奎爷只是诈死,闭气而已,我凑巧知道有这么一种手段。”

  “我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奎爷装死的场面,但我可以肯定,在奎爷装死的头一天,那些血泪长流什么的,都是演给老太爷看的,更凑巧的是,这种手段我也知道。”

  “爹当日也去看了奎爷的尸体,不过只说了一句话,就看出了奎爷诈死,所以直接离开了。”

  “奎爷见被爹识破了,才想出了诈尸这一招,至于引开你们的鸡鸭鹅牛羊猪,应该是有三十六旁门左道中的百兽门和飞鸟门的人帮忙,估计等一会也会现身吧!”

  “随后奎爷去求爹,爹知道他没死,所以才不肯帮忙,但爹也知道,这次的事情已经闹大了,所以才会回云南去请命。但诈死这一招虽然没有骗过爹,却骗过了你和老太爷、麻三等人,才有了今天这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

  说到这里,花错又轻笑道:“不过,这回我们也成了螳螂,奎爷一直躲在我们头顶上,我们却一无所知,从这一点上来看,奎爷比我们强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花错一说完,我顿时佩服的五体投地,这家伙脑子太好使了,一幕幕分析的就好像他亲眼看见的一样,着实厉害。

  我念头刚起,花错已经轻笑道:“不用崇拜我,我从小就生活在这些旁门左道的老窝里,对这些装神弄鬼的手段,自然熟悉,如果爹肯教你的话,你很快就会比我还厉害的。”

  花错的话刚落音,底下水井边的奎爷已经一转身,分别瞟了一眼麻三和老太爷的藏身之处,沉声道:“老太爷,麻三,出来吧!既然你们不愿意放过我们,那今天就把事情做个了结。”

  一句话说完,眼睛还有意无意的向我们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但并没有喊破我们的行藏。

  奎爷这一喊,老太爷和麻三也藏不住了,两人一起从树后现身,老太爷冷哼一声道:“真有你的啊老奎,竟然玩起了诈死!”

  老奎怒声道:“老太爷,你不要欺人太甚,大家同属三十六门,我就算不肯和你们同路,也不会坏了你的事,你何苦将我们一家老小往死里逼!”

  老太爷老脸一沉,阴声道:“怪就怪你自己立场不定,既然答应了加入我们,却又贪生怕死,临阵反悔,导致我们缺失了最重要的一环,还跑去抱上了徐老三的大腿,致使我们的行动被迫停涩了二十年,如今一切终于妥当,你万万活不得。”

  老奎怒声道:“我知道你们必然会对我下手,所以我已经装了孬,诈死埋名,只想息事宁人,不日我们一家即将离开这里,从此脱离三十六门,过我们普通人的日子,这还不行吗?”

  老太爷嘿嘿一笑道:“你想的美,坏了我们的事,害我们白白耽误了二十年之久,还想全身而退,当真是痴人说梦,老奎,你现在自己投井,我还可以放你老婆孩子一条生路。”

  石头娘顿时大骂道:“老贼,你好毒的心肠,老奎,事到如今,也没有退路了。”

  老奎腰杆猛的一挺,浑身关节发出一阵噼啪之声,直如炒豆一般,怒目圆睁,对着老太爷嘶声道:“真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老太爷和麻三一起摇头,麻三冷声说道:“老奎,你不要怪我们,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今天非死不可。”

  刚看到这里,花错又将嘴巴凑到了我的耳边,轻声说道:“老奎是力士一门的,你说他能扛起石井栏,那对他们来说,就是小儿科。”

  花错话音刚落,石头娘就陡然发出一声清啸来,随即恨声道:“鹿死谁手,尚不一定,你们有你们的帮手,我们也不是孤家寡人。”

  清啸声一起,从村中迅速的涌出七八道人影来,一个个身形急速,迅速的向老井边赶来。

  片刻到了井边,呼啦一下就将老太爷和麻三围在了中间,我借着月光一看,顿时呆若木鸡,这些人竟然都是我们村上的乡亲,往日的淳朴仁厚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全是杀气腾腾,一看就知道全都不是弱手。

  花错却一边伸手指点,一边在我耳边轻笑道:“这下热闹了,你带我在村上转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他们虽然刻意隐瞒了身份,可几十年的功夫却藏不住,看,那瘦子是飞鸟门的,那矮冬瓜是百兽门的,那黑脸是短刀门的,那妇人是无名刺的......”

  他指出一个,我的心就往下沉一寸,瘦子是李叔,矮冬瓜是王叔,黑脸是卖豆腐的老何,那妇人是赵婶.......这些往日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乡亲们,现在却全都换了一个人一般。

  麻三冷笑一声道:“螳臂当车!既然你们一心求死,那就成全了你们,也免得你们碍手碍脚,杀光你们之后,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下井,将那东西取出来,一把火烧了,破了大家的宿命,从此再也不用遵守那鸟规矩了。”

  一句话说完,忽然一甩手打出一支响箭来,我顿时更加的傻眼了,这都啥年代了,怎么还有这玩意!

  这玩意太稀罕了,这本来是古代绿林中人劫道用的东西,一箭射出,不伤人只闻声,响箭一起,过路的商客就知道遇上劫道的了,会立刻停下,有交情的攀交情,没交情的就识相点,乖乖交出金银丝软,可保活命。如果遇上镖局押运的,也给人家镖师准备的时间,也算是磊落的行为。

  可这支响箭,分明是当成信号使用的,因为响箭一起,从村口又涌出十三四人,同样迅速的围了上来,眨眼之间,已经反将老奎等人围了起来。

  我不用转头,就知道花错一定会给我讲解,这小子好像故意在我面前卖弄一般,只要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他一定会炫耀般的讲解一番。

  果不出我所料,花错的声音在我耳边响了起来:“好家伙,三十六门一大半都在这里了,不过阵营很明显啊,老奎那边的几个,分别是出自六大巧门、四大勇门和三大灵门,而老太爷这边,则是以九大邪门的人为主,如果我没看错,老太爷和麻三应该是盗墓人,他们身上有那种土腥味。”

  说到这里,忽然轻轻的咦了一声道:“有意思,那个大长脸,好像是盐帮的。”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颗心顿时又下沉了一分,花错口中的大长脸,是村支书徐大爷,和我们同姓不同宗,他家的彩儿,和石头哥两个谈恋爱好久了,我们小一辈的都知道,就瞒着他媳妇和奎爷夫妻俩。但现在,徐大爷手里却提了一杆铁钩大秤,一张脸拉的更长,看向奎爷的眼神,好像能生吞了奎爷一般。

  这时双方已经对上了,围在外面的十几人,正缓慢的一步一步向中间逼近,而围着老太爷和麻三的几人,则丝毫没有退避的意思,也缓缓的迎了上去,空气中充满了箭弩拔张的氛围,谁都不说话,只是一个个的目光中,全都透露着一股子狠劲,这种场合,只要有谁一带头,顿时就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我看着这些往日里无比熟悉,现在却无比陌生的乡亲们,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被愚弄感,感觉自己这些年,就是生活在一个楚门的世界里,身边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演戏,只有我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局外人。

  就在这时,奎爷陡然怒目一瞪,双拳一握,大喊一声,一步蹿到石井栏边,随便一砸,生生将一截石条砸断,双手一拎,一两百斤重的石条就拎在手中,怒声喝道:“谁敢上来?”

  奎爷这一发飚,顿时震住了不少人,毕竟一两百斤的大石条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拎在手里,光视觉效果上,就存在着一定的震慑力。

  老太爷却忽然手一伸,一把直接向仍旧在咿咿呀呀唱着戏曲的石头哥抓去,就在手掌即将碰到石头哥的时候,石头哥忽然停了下来,眼神一亮,瞬间清醒了过来,身形一闪,就向老奎那边退去,边退边喊道:“爹救我!”

  他这一动,花错搭在我肩头上的手,就猛的一紧,一把将我肩头抓的疼入骨髓,他却像不知道一样,忽然轻声说道:“坏了!老奎要完蛋了!”
  花错话刚出口,已经一把捂住了我的嘴,而这时老奎已经手一伸,将石头拉了过去,往自己身后一挡,怒声道:“想伤我儿子,先从老子的尸体上踏过去!”

  话刚落音,就在老奎和石头错身而过的时候,石头忽然一反手,一匕首就插在了老奎的脖子上,随手一带,匕首拔出,血花瞬间喷洒起两米多高,分明是被切断了大动脉。

  我顿时惊的目瞪口呆,差点尖叫出声,幸好花错事先捂住了我的嘴,要不我们这次铁定暴露无疑。

  老奎猛的被刺中,虽然是被伤中要害,却仍旧条件反射一般,怒吼一声,手中石条“呼”的一声就砸向了石头,石头身形连退,却根本来不及了,眼见就要被石条砸中。

  那石条本就有一两百斤之重,再加上老奎这奋力一砸,这股力道有多大!一旦砸中石头,就算他是真的石头,也得当场被砸成肉饼。

  可石头并没有被砸中!

  因为石头眼见自己逃不掉了,忽然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爹!”

  就这一个字,救了他的命。

  老奎眼神中的杀气陡然一泄,面上一片痛苦之色,又是一声怒吼,手臂猛的一偏,一石条直接砸在了地面的青石之上,顿时“轰”的一声巨响,就连我们藏在大树之上,也觉得大树晃了几晃,一根石条寸寸震断,地面青石也碎裂出数道裂痕来。

  石头娘这时才撕心裂肺的喊出了一句:“老奎!”猛的冲上前去,一把抱住正摇摇欲倒的奎爷,伸手捂住奎爷正在喷血的脖子,猛的回头,瞪大了一双眼珠子,死死的盯着石头,脸上的表情五味杂存,震惊、伤心、失望、恐惧,更多的却是不信。

  变故陡生,双方所有的人,一起愣住了,只有老太爷、麻三和村支书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来。

  老奎借石头娘一扶之力,勉强站住了身形,猛的一转头,双目圆睁,看向石头,怒声嘶吼道:“为什么?”

  石头噗通一下就跪下了,哭喊道:“爹啊!我跟你说实话吧!支书家的彩儿,怀上了我的娃了,支书说了,只要我肯帮他们,就让彩儿跟了我,要不然,要不然,我们全部都得死在这里。”

  我听的暗骂不止,畜生啊!石头哥和彩儿的事情,我们都知道,石头也私下说过要离婚娶彩儿,可就算要娶彩儿,也不能亲手杀了自己的爹啊!这是要遭雷劈的啊!

  石头可能没注意到,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媳妇正好幽幽醒了过来,听他说完,顿时一下子愣在了原地,随即嗷的一嗓子,疯了一般跳了起来,一下就扑到了石头身上,疯狂的撕挠了起来。

  可刚撕挠两下,却忽然一愣,身形猛的向后退去,脸上显露出极为惊讶的神色,手指着石头,口中说道:“你......”

  一句话还没说完,石头已经弹身而起,一下就到了他媳妇面前,手中匕首猛的一扎,直接扎进了他媳妇的嘴里,生生将她后面的话堵了回去,匕首直接穿过头骨,从脑后勺穿了出去。

  石头媳妇的眼睛,猛的一下凝住了,眼角逐渐流下两滴泪珠,身体笔直的向后倒去。

  奎爷的眼圈顿时就红了,猛的一捶地面,嘶声骂道:“畜生啊!我生出你这么个畜生来,活该受此报应啊!”一句话骂完,一口气上不来,顿时一伸腿,直接就晕过去了。

  奎爷的脖子处大动脉被切断了,那玩意不是胳膊腿,捂都捂不住,这一晕过去,估计再也没有醒过来的机会了。

  奎爷一死,石头就猛的一下闪身到了他娘的身边,颤巍巍的跪了下去,悲声道:“娘啊!石头不孝......”一句话没说完,忽然猛的起身,双手一下抓住他娘的脑袋,“咔吧”一下就将他娘的脖子拧断了。

  我肺都快气炸了,早知道石头是这样的人,打死我八回,之前我也不会救他,当时就应该让那三尾井童将他给撕成八块的,我这么一多事,结果他是活下来了,却弑爹杀娘,刺死结发妻子,所有畜生事,都做出来了,就差回家将儿子摔死了。

  谁料我刚想到这里,石头就陡然一挥手道:“其余人全都杀了,一个不留,正好用他们的尸体,将那尸婆喂饱了。”

  他这一开话,老太爷就一挥手,顿时老井边就展开了血腥杀戮,奎爷那边的人本来就少,奎爷夫妻俩又死了,导致剩下的那几人直接就处在了下风,瞬间血雨横飞,惨叫迭起。

  这个时候,花错捏着我肩头的手,更加用力,分明也是看不下去了,我正准备让他松手,他却忽然轻轻的松了口气,自己将手松开了。

  随即花错就凑道了我的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这不是石头,如果我没猜错,石头可能早就死了,刚才老太爷和麻三丢进井中的尸块,很有可能就是石头的。”

  “按理说,装的如此惟妙惟肖,应该是六大巧门里的影门中人所为,但这人也不是影门的,这人平时装的虽然像,一激动起来,神态和气场却露出了马脚,所以才会被石头媳妇识破了,毕竟是枕边人,稍微有一点不对都瞒不住,石头媳妇也因此才遭到了毒手。”

  “如果是影门中人,这个程度绝对是不容许出来丢人现眼的,但你一定要小心这个人,这人虽然不知道是谁装扮的,心思却绝对够可怕,他装成石头,能瞒过大家这么多天,又故意装成被人迷惑的模样,目的就是为了等老奎上当,老奎一死,他们那一边的人就没有了主心骨,我估计,今天在场的这些人,一个都别想活。此人心思之深沉,手段之狠辣,行事之果断,十分可怕,我估计,他才是在最后面的那只黄雀!”

  我转头看了看花错,将嘴巴凑了过去,在他耳边问道:“我们就这样光看着?什么都不做?”

  花错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异常坚定的点了点头,将声音再度压到那种蚊鸣一般,说道:“你要记住,要想活命,有时候就得学会忍,现在这个时候,我们出去也于事无补,也就是多两个送死的而已,还正好中了老太爷的圈套,将我爹也牵连进来。”

  “但我们活了下去,就能将今夜发生的事情告诉爹,你放心,爹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隐藏自己的行踪,千万不要让他们发现。”

  我虽然有时候会犯浑,可我并不傻,知道花错说的是对的,当下咬牙切齿的强忍心头怒火,看着下面老井边的血腥杀戮。

  没一会儿,奎爷那边的几人已经尽数倒在了血泊之中,老太爷这边的人,也死了两三个,大概是血腥味太盛,将那三尾井童又引了出来,老太爷直接抓起一具尸体,抛了过去,三尾井童拖了一具,又钻入井中了。

  有人打出了信号,村上又有一人跑来,带着井绳和桶,直接从井里提了几桶水,剩下的人将尸体尽数抛入井中,然后用水冲刷干净青石板,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显然是早就计划好了的。

  一切收拾妥当,石头就对剩下的人打了个手势,大家迅速的聚集到了一起,石头果然是他们的领头,低声交代了几句,大家一起点头,个个脸上都露出一丝喜色来,随即转身奔回村庄,仅仅留下老太爷和麻三两人。

  这时老太爷才笑道:“儿啊!你可以不用再顶着麻三的脸了,现在整个村子都是我们的人了,明天开始,这个村就会变成一个鬼村,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们摆脱这万恶的宿命了。”

  我听的心头一动,宿命这个词,今天夜里,麻三提了一次,老太爷提了一次,究竟是个怎样的宿命?值得展开如此血腥的杀戮!

  刚想到这里,麻三就哈哈一笑道:“还是老弟的办法好,我再也不用戴着这玩意了,我们二十年没解决的事情,老弟短短两天就解决了,当真是天纵奇才!”一句话说完,手一伸,从脸上撕下一张人皮面具来,顿时露出了另外一张面孔。

  这人的面目,依稀和老太爷有点像,只是脸上皮肤十分苍白,就像从未见过阳光一般,和脖子处的皮肤相差极大,形成了极为强烈的对比。

  我虽然从来没有见过这张脸 ,但我几乎可以肯定,这个麻三,就是老太爷说的早已死去的儿子,当日此人一定未死,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不得不诈死,变了张脸,重新回到了村子,我都怀疑,他入赘的那户人家之所以被灭门,很有可能也是他下的手。

  麻三的真面目一现,石头也笑道:“如此甚好,总算可以开始了,从今天开始,我就用麻三的身份,用一个死人的脸,总觉得晦气。”

  一句话说完,伸手接过麻三手上的面具,往脸上一蒙,揉揉捏捏,再度转过来身,已经变成了麻三!
  大家喜欢的话,别忘了顶贴哈!感谢大家!
  就在那人换上麻三的面具之时,我忽然想起了那白胡子老头说的话,当时我们问他背后主使之人是谁,他就说出了麻三的名字,但眼前这人之前的身份明明是石头,现在又成了麻三,而麻三也不是他真正的身份,从此可见,那老狐狸没说真话,起码没有全说出来,等有机会,一定让三爷修理他一顿。

  刚想到这里,老井之中忽然又发出一阵牯牛般的鸣叫声来,随即井中升起一道血红色的光线来,光线冒出老井,仍旧升腾而起,直冲井口两三米高,随即井中就响起一阵撕咬之声,显然井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啃食刚才老太爷等人丟进去的尸体。

  我一看见那道红光,顿时有点迷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奎爷假死那天,我在井中看见那黑色棺材之中,明明闪出的是一种十分柔和的黄光,根本就不像这红光这般刺目。

  当然,奎爷现在是真的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尸体都扔井里去了,可为什么光线的颜色会变了呢?就算血水将整个井水都染红了,也不可能冒出来这么刺眼的红光啊!这又是怎么回事?

  井边的麻三却忽然说道:“那东西终于被血腥味引了上来,刚才老奎等人的尸体,够它饱餐一顿的了,这次吃完,估计要有几天都不需要吃东西,我们正好趁这个就是下井取物。”

  老太爷犹豫了一下,看了那老井的方向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说道:“这尸婆虽然喂饱了可以管上几天,可那三尾井童呢?三尾井童可不会这样,我们只要一下去,肯定会受到它的攻击,井下空间狭隘,只怕我们难免死伤。”

  我一听就明白了,这老家伙大概是怕那麻三在井里将自己父子当成挡箭牌,所以才故意说出这番话来,这么说来,他们之间,也并不是完全齐心合力,起码老太爷对这个麻三就有所顾忌。

  那麻三微微一笑道:“放心,三尾井童我自有办法对付,在到达石门之前,我是不会让你们受到任何伤害的,不过,由于少了老奎的千斤神力,打开石门的办法,则要拜托两位了。”

  “而且,我所知道的,并且有把握安全度过的,也就仅限于到达石门之外而已,一旦你们随我进去了,我就无法保证你们的安全了,如果你们不愿意随我冒险,大可以打开石门之后,就抽身退出,我答应你们的条件,仍旧一样不会少。”

  我一听这话,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他们双方之间,应该仅仅是因为利益才合作的,这种关系最是薄弱,利益当头,则是伙伴,一旦危及自身,必定一拍两散,如果他们翻了脸,以这麻三的为人,只怕也不会放过他们。

  当然,老太爷都已经快活成人精了,这点道理,他一定会懂,也正因为如此,老太爷才显得有点防范与他。

  不过这个麻三倒真的有本事,井里究竟还有什么东西,我不清楚,但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分明是比三尾井童更加厉害,所以他们才会在铲除了老奎等人之后,用老奎等人的尸体喂饱那东西,至于三尾井童,那麻三好像并没有放在眼里。

  只是有一点我却想不明白,这麻三说这井下有什么石门,这不是发癔症嘛!说这老井深,我是相信的,但老井再深,底下也不过就那么大点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石门!

  那老太爷一听,顿时笑道:“这话说的,我们现在已经坐在一条船上了,自然会随你进去,只是我们父子才疏学浅,学艺不精,一旦进去之后,还得仰仗你多加维护才是。”

  那麻三微微笑了笑,正待说话,那老井之中,又是一声牯牛般的鸣叫声响起,听声音似乎近了许多,好像那东西正准备爬上来一般。

  麻三面色一变,对老太爷父子一挥手道:“这东西似乎要上来了,为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还是先离开为好,你们回去准备好必须物件,明天我去找你们。”一句话说完,率先飘然远走,眨眼就消失在村庄之中。

  老太爷父子也仓皇而走,一边奔走,一边还回头张望,似乎对这井中之物十分顾忌。

  片刻老井边已经空无人影,我转头看了一眼花错,轻声道:“现在我们怎么办?”

  花错一咬牙道:“等着别动,先看看着井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句话刚说完,井中忽然伸出一根粗大的尾巴状物体来,粗如我的腰身一般,表皮呈暗红之色,上面布满了一个个拳头大小的肉疙瘩,满是粘液,一面还有一排吸盘一样的东西,啪的一声搭在了石井栏上。

  随即从井下又伸出一根来,相同的粗细,相同的模样,两根尾巴状东西顺着石井栏钻了出来,围着老井周边扫荡了一圈,随即又缩了下去,一阵牯牛鸣叫般的声响过后,井中响起了一阵水花声,随即消失不见,再不闻任何声响。

  我惊骇莫名,转头看了看花错,花错也一脸的震惊,急忙摇头道:“别看我,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啥玩意,不过看这样子,就十分厉害,怪不得这帮人二十年来都不敢下井,敢情是一直惧怕这东西。”

  兄弟俩惧怕再有变数,虽然那井中没有了声响,井边也没有人了,却仍旧不敢下去,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确定安全无虞了,两人才溜下大树,也不敢回三爷家了,三爷家没人,万一那些人起了歹心,我们俩也不是对手,何况我也担心爹娘,所以直接回到了自己家中。

  刚到门口,就听家中响起一阵阵的婴儿啼哭之声,我顿时一愣,我们家就我一个,哪来的婴儿哭声,进门一看,娘正在堂屋之中,抱着一个婴儿,来回走动哄着,而爹则默默的坐在一旁,抽着劣质香烟,地上已经丢了十几根烟头了,桌子上还放了一个大包。

  我们两一进门,爹一抬头,就对我们招手道:“你们回来了,过来,爹跟你们说点事情。”

  我们到了近前,我到娘身边看了一眼,却是石头的儿子,顿时明白了过来,奎爷一家被灭了门,爹娘把这孩子抱过来了,不过这是刚才才发生的事情,也不过两个多小时而已,爹娘又是如何知道的?

  爹又埋头抽了几口烟,将烟屁股狠狠的丢在了地上,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抬头对我们两说道:“这个村子,不能呆了,明天我们就带着孩子离开这里,爹在南京有个好朋友,准备去投靠他去,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说到这里,转头看了一眼娘怀中的婴儿道:“老三答应过老奎,要保他家一脉传承,我们徐家的人,说话一定会算数,现在老奎一家,就剩这一个孩子了,我会替老三将这个孩子养大,但什么都不会告诉他,就让他做一个普通人吧!”

  爹这么一说,我顿时一愣,怪不得桌子上放了个大包,这是要离开这里,离开也好,这个村子里人人都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实在不是个好住处。可我们毕竟在这个村子十九年了,从一出生就没离开超过三天,这猛的一下要离开,还再也不回来了,心里难免有点不舍。

  谁料爹接着话锋一转道:“今天晚上你们兄弟俩的表现,我都看在了眼里,不错,知道保命就好,这样我也就放心了,你们留下等老三回来。不过,从明天开始,这个村子就会变成鬼村,许多恶物都会出来游荡,你们俩千万要小心才是。”

  我听的一愣,爹今天夜里,也去了老井边?可我们怎么没有看到?不过这已经不是重点了,当村里那些平时熟悉的乡亲们都变身凶神恶煞的时候,再想到三爷的一身本事,我已经猜到了爹娘只怕也是什么三十六门中人,只是听爹说要将我们留下,却是大出意外,脱口而出道:“啊!我们要留下?”

  爹点了点头,还没说话,娘就眼泪汪汪的说道:“他爹,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两个孩子,真的能撑到老三回来吗?要不你带石头家孩子走,我留下陪孩子。”

  孩子都是娘的心头肉,看得出来,娘也舍不得我们。

  爹苦笑一下,好像瞬间苍老了十岁,缓慢但坚定的摇了摇头道:“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哪里还有办法可想,一切只能看两个孩子的造化了,我现在很是后悔,不该一直不让老三教七斤的,我原本想让他们一这一代,就彻底脱离三十六门,成为一个普通人的,如今看来,我是错了,老三说的对,是孩子的命,怎么都躲不过啊!”

  爹一句话说完,抬起头来,眼圈也有点红了,伸手在我们兄弟肩头上各拍了一下,面色沉重的说道:“你们记住了,你们是兄弟,一定要互相扶持,只有这样,你们才能活下去。”一句话说完,伸手就拎起了桌上的包,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家门。
  娘看了我们两一眼,泪眼婆娑,走到我们面前,未语泪先流,说道:“你们一定要好好的!记住了,不管因为多大的利益,千万不要反目成仇!”一句话说完,也一抹眼泪,转身出了门。

  我沉浸在生离的悲痛之中,根本没时间去细细体会娘话里的意思,花错却扬声说道:“大娘放心,我就没想过那事,我们兄弟,一定不会像大爷和二爷的。”

  娘回过头来,看了我们两一眼,凄然一笑,随即转身,消失在夜幕之中。

  我愣愣的站在原处,看着爹娘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仿佛原先的世界,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了,随着爹娘远去的脚步,我逐渐被抛弃在一片未知之中。

  花错这时猛的一拍我的肩头道:“哥,这下好了,大爷大娘也离开了,剩我们兄弟俩,可以甩开膀子玩了,从现在起,我们俩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是龙是虫,就看我们兄弟怎么选了!”

  我猛的转过头去,眼里还噙这泪水,沉声问道:“我能不能相信你?”

  花错猛点头道:“那是必须的,就剩我们兄弟俩了,你不相信我相信谁去!”

  我点头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花猛的脸色忽然沉重了起来,十分认真的看了我一眼道:“我要说睡觉,你信不信?”

  我二话没说,直接推开了自己的房门,往床上一躺,眼睛闭了起来,没一会就我觉得花错也上了床,扯着毯子道:“哥,你也给我一点盖着。”

  我什么话都没说,眼泪无声的滑落,我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几天之前,我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活在爹娘和三爷的羽翼之下,虽然什么都不明白,活的却很是自在。可仅仅两三天,就将我过去十九年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全部击碎,老井成了亡命之地,乡亲不再是乡亲,三爷也不在,莫名其妙多了个弟弟,爹娘还离开了,这一系列的重大变故,使我有点不知所措。

  花错似乎听到了我的啜泣声,沉吟了好久,说道?:“哥,有些事情,现在再瞒着你,似乎有点不大厚道,但没有爹的容许,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我毕竟比你还小两岁,也拿不定主意。”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比你更珍惜和亲人相处的时间,爹离开我们的时候,我才七岁,当时我一度很恨爹的狠心,可当我慢慢长大,才明白爹的伟大之处。大爷和大娘的离去,我也很难过,可我们已经是男子汉了,有些事情,必须要扛起来。”

  “你只要知道,我们的方向是对的,我们的目的是正确的就行了,等我爹回来,一定会和你说清楚的,相信大爷也是明白了这一点,才放手将我们留下,毕竟,个人的生命,和这件事比较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我听的一愣,脱口问道:“我们要做的,究竟是什么事?”

  花错却没有再回答,更响起了一阵阵的鼾声,我知道他是不想说,也不再追问,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竟然睡着了。

  等我一睁眼时,天已经大亮了,花错正在堂屋里吃饭,发出一阵饿狼抢食般的声音。

  我出了房间,洗漱完毕,花错已经将一桌子方才吃的就剩一点了,真不知道这家伙的胃口究竟有多好,好在我吃不了多少,何况花错做的饭,实在难吃,随便凑合了一点,筷子一丢,看了一眼花错,还没说话,花错就笑道:“别看我,这里你比我熟悉,我们再转一圈去吧!”

  我也没说什么,通过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我已经知道,花错虽然比我小两岁,可他懂的,却比我多的多,当下兄弟俩出门,在村上转了起来。

  这一转,才真正将我吓坏了!

  村上一个人都没有!

  我们村虽然不算大,可也有三四十户人家,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整个村上,连个人影子都没有,不但壮劳力没有了,就连妇人和孩子,好像也在一夜之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正如爹所说的一样,我们村成了真正的鬼村!

  我越走越是心惊,花错却十分坦然,边走边笑道:“哥,这个村子可就剩我们两人了,你猜谁家还有鱼肉?咱们也别亏待了自己嘛!”

  我苦笑道:“荒村野地,都粗茶淡饭惯了,谁家能有鱼肉剩下,你还是别想那等美事了,想想我们怎么活过这几天吧!我如果没有记错,娘临走之前说过,这个村子一旦人都走了,可就不太平了。”

  花错嘿嘿笑道:“这个我哪能忘记,不过哥哥可能忘了,我之前曾经发出过三张带有血指印的百元钱币,那老刺猬和大蛇倒算实诚,可那老狐狸,却没有说实话,只是说了个模棱两可的人名出来,这可对不住我。”

  “兄弟什么都好说,就讨厌言而无信之辈,哥哥你说,我们兄弟要是就这么算了,那老狐狸会不会认为我们比较好欺负?我们年级小,也就算了,它会不会认为爹也老了,看不破它的伎俩?”

  我一听顿时一愣,随即说道:“不错,那老狐狸蒙了我们,这笔账得讨回来,就算它巧舌如簧,那一百块钱,总得要回来吧!”

  花错哈哈大笑道:“哥,你还真以为那就是一百块钱啊!那其实就是一道保命符,五大仙也罢,天下妖灵邪物也好,一旦修炼得道,都会历经雷劫,去掉凡骨,方能得道飞升,可天有天道,人有人道,天雷不打凡人,一旦击中凡人精血,那凡人少则损十年寿命,重则替他们渡劫。”

  “我将血指印印与钱上,他们渡劫之时,那几张钱,可就是保命符,那五大仙修的是自然道,凌华途,天雷渡劫是必然的,所以他们才会美不自胜的收了。”

  他这一说,我顿时想了起来,确实如此,那夜三人都将那张钱币当宝贝一样收藏了起来,如今听花错这么一说,顿时明白了过来。

  但这一明白,我也就更加焦急了起来,当天夜里,花错可是一发就是三张,等于要替那三个家伙受三次天劫,这可得了!当下急忙问道:“如何才能将那三张钱币收回来?”

  花错嘿嘿一笑道:“收回来干什么?那三张钱币有我精血之印,如果我死了,那三张钱币也就如同虚设,所以我不但不会收回来,我还要大摇大摆的在这村里活下去,除非那三个家伙不想好了,不然就算老天爷想要我死,他们也不会愿意的。”

  “再说了,他们渡劫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在他们渡劫之前,一定会想尽千方百计保我安全,这笔生意,怎么算都是划算的。”

  话刚落音,一声苍老的笑声已经响了起来,随即那白胡子老胡已经出现在我们面前,笑道:“小哥好心智,竟然早就看到了这一步,倒显得老朽不厚道了。”

  一句话说完,那白胡子老头已经出现在我们面前,身边还跟着那老魏和老常,白胡子老头满面堆笑道:“小哥,诚如你所想,我们三个总不能白拿了你的保命符,所以前来恳请小哥兄弟两人,还是移驾出村吧!这村里已经荒凉,并被人设了引魂阵,白天阳光充足,倒也罢了,一旦太阳下山,入了夜间,阴气上升,凶煞云集,这村庄之中,只怕就安全了。”

  我听的一愣,还没说话,花错已经嘿嘿笑道:“胡老,你到底是哪一边的?能不能给我个明白话,不然我可要起疑心了,你这句句看似在为我们着想,却处处想将我们从这里赶走,方便那厮行事,我真就不懂了,你这是准备当墙头草呢?还是真为了我们好?”

  那老胡心思被花错看穿了,顿时神色一窘,随即面色一沉,皮笑肉不笑道:“小哥,我们本是凌华道的人,和你们三十六门素无瓜葛,你走你的人间路,我修我的天人途,若小哥当真要强行逼迫老朽等人插手,老朽等也只有袖手旁观了。”

  我又是一愣,这老狐狸看透了我们目前的处境,知道我们现在要仰仗他们的能力,所以这个时候,发起难来,这当真是等于釜底抽薪了。

  花错却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咱们现在也谈不上情义了,还请三位将那三百块钱归还与我,从此两不相欠就好。”

  那老胡嘿嘿一笑道:“小哥说的容易,这保命符,当初可是小哥心甘情愿给我们的,非抢非夺,如今却想要回去,只怕我们三个,恕难从命!”

  话一出口,村庄周围陡然扬起一阵迷雾,迅速的将整个村庄都笼罩在其中,迷雾之中,隐有无数哭嚎之声、凄厉尖啸之声,更有无数身影飘荡,其形甚怖。

  我顿时紧张了起来,花错却面色一沉,冷声道:“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早已猜到你们会如此,我爹已经接到了我的信息,等他回来再处理吧!”
  那白胡子老胡一听,嘿嘿笑道:“不用拿三爷来吓唬我们,你传没传信,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果你们非要留在这里,能活到三爷回来的机会十分渺茫,我劝两位小哥,还是明哲保命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现在要走,还来得及,等到村庄被围,就算我们愿意带你们走,只怕也得费一番手脚了。”

  我转头四看,见迷雾已经越来越浓,数不清的身影正随雾而来,眨眼之间,已经占据了大半个村庄,确实如那老胡所言,再不走的话,只怕真的走不掉了。

  花错冷哼道:“老胡,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三十六门能历经朝代更迭,始终不灭不绝吗?我告诉你,并不是说三十六的人有多大的本事,是三十六门的人,骨头都普遍比较硬,你们既然不肯帮忙,就走吧!我们能不能活到爹回来,与你们无关。”

  老胡冷笑道:“既然两位小哥执意如此,那老朽也只能告辞了,两位小哥正值青春,却偏偏认了死理,大好人生不要,却情愿死在这里,真是可惜。”

  一句话说完,一阵浓雾就向我们笼罩了过来,浓雾之中,人影飘飘,老胡、老常、老魏三人的脸上,一起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来。

  花错一把拉住我的手腕,直接拉着我就跑,边跑边说道:“走,去爹的房间,哪里有吕纯阳的彩塑神位,这些东西不敢侵犯。”

  他这一说,我顿时想了起来,花错说的没错,在三爷家的偏房里,供有一尊足有半人高的彩漆雕像,牌位上写的是妙道天尊之神位,花错这么一说,我才知道那妙道天尊就是吕纯阳。

  吕纯阳可是八仙之一,神像又长时间受三爷供奉,一定可以祛邪镇凶,我们只要在三爷家坚守到三爷回来就行了,三爷一定会有办法。

  两人跑的飞快,那些浓雾却不急不徐的逐渐漫延,再回头看时,刚才所站立之处,已经全部被浓雾笼罩,那老胡等三人则闲庭漫步般跟着我们。

  我们兄弟俩一口气跑到三爷家,蹿进门就进了偏房,一扫眼顿时愣住了,那个半人高的彩漆雕像,不知道何时已经不翼而飞,就连雕像前的牌位也消失不见了,条案上就剩一个香炉,两个半截蜡烛。

  兄弟俩正不知如何才好,偏房的门猛的一下关了起来,我急忙转身去拉,门却如同一堵石墙一般,哪里还拉得开。

  这时老胡的脸已经出现在窗户外面,笑道:“两位小哥,你们虽然不爱惜生命,我们可不想白白浪费了一张保命符,所以早就找人将妙道天尊的神像移走了。”

  我心头一颤,迅速明白了过来,猛的一转头,双目死死盯住那老胡的眼睛,冷声道:“老胡,你投靠了麻三?”

  那老胡笑道:“也谈不上投靠,只能算是合作,我们想让你们活着,起码身体得活着,他也不想你们在这里碍事,所以,大家各取所需喽!”

  花错这时也明白了过来,怒声道:“好你个老狐狸,竟然这般阴毒,想将我们困在这里,让那些凶煞上我们的身,就可以任你摆布了,你这么做,真的不怕我爹回来灭了你吗?”

  那老胡哈哈笑道:“我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有敢这么做的理由,你们现在已经成了笼中鸟,瓮中鳖,等会浓雾一至,凶煞轮番上身,不成疯傻,也是痴呆,我就让你们最后明白一回,徐老三这次去云南,只怕就得永远留在那里了!”

  “良禽择木而栖,徐老三回不来了,我没理由和你们合作,对不对?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选择和麻三联手,要想活的更好,就得识时务嘛!”

  “徐老三不在了,我们还有什么好忌讳的,凑巧的是你又送了我们保命符,这么好的机会,我们怎么可能放过,无论如何,也得让你活着。”

  老胡话一出口,花猛就面色大变,忽然问道:“那麻三是从云南来的?不然你怎么会知道爹可能回不来了。”

  老胡点头微笑道:“不是可能回不来,是肯定回不来了,你也有点小聪明,能猜出麻三的来处,那十万大山之中有什么,你自己心里比我们更清楚,徐关山在这一带,能只手遮天,可到了哪里,也就是个旁系子弟而已,如果有人不想让他活着回来,你觉得他还有回来的机会吗?”

  花错一张脸瞬间煞白一片,看来这老胡说的话,并无虚假。

  一想到三爷有很大的可能回不来了,我顿时心如刀绞,三爷对我的千般好,瞬间全部涌上心头,再看着窗外老胡那张令人生厌的笑脸,火气腾的一下就蹿了起来,一闪身抓了条案上的半截蜡烛,从窗户就砸了出去。

  半截蜡烛当然砸不中那老胡,就算砸中了,也造不成什么伤害,我这单纯的就是发泄一下怒气而已,要不是香炉无法从钢筋中穿出去,我肯定会拿香炉砸他。

  那老胡一闪身就躲了过去,嘿嘿笑道:“呦!火气还不小,我看你还能撑到几时,那小子因为保命符的关系,我们会让他活下去,至于你,则只能对不住了。”

  他这一闪开,我们顿时又是一惊,那些浓雾已经蔓延到了祖屋之前,最多再有三五步,就会笼罩到祖屋了,浓雾之中,凄声厉叫不断,人影飘浮不定。

  老胡等三人看出了我们的惊惧,互相对视一眼,老胡嘿嘿笑道:“现在知道怕了?已经晚了,先前我原本不想和你们撕破脸,所以好言相劝,你们却自寻死路,如今整个村庄都已经被浓雾笼罩,到处都是凶煞之物,就算你们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因为你们,去和那些凶煞之物拼命了。”

  一句话说完,村子外面忽然响起一声雷霆般的大喊:“滚!”

  这声音一起,直如晴天霹雳一般,老胡等三人一起变了脸色,整个村子中的浓雾都为之一涩,浓雾中的人影,全都一起颤抖了一下,浓雾中的那些凄厉叫喊之声,一起停了下来。

  我却惊喜若狂,这声音我太熟悉了,正是三爷的声音!

  三爷终于回来了!

  老胡就像被火烧了屁股一般,一下跳了起来,转头看向村口之处,惊声说道:“徐关山?他怎么回来了?麻三的人竟然没能留住他?”

  这么浓重的迷雾,当然什么都看不见,他这个举动,只是条件反射而已,由此可见,老胡对三爷确实是十分畏惧的。

  花错更是喜出望外,嘿嘿笑道:“那大山之中,确实是一个凶险之处,可你别忘了,我爹也是从小在那里长大的,怎么可能没有几个朋友,虽然后来爹随大爷出了山,到了这里定居,可那些儿时的伙伴,却都还在,何况爹后来又以花家女婿的身份,去那里呆了十年。”

  “所以说,不管是谁想要爹的命,都不是那么容易的,就算是那大山之中,爹一样可以来去自如。不过,爹回来了,你们的日子,可能就不会那么好过了,除非......”

  老胡一愣神,急忙说道:“除非什么?小哥若是宽宏大量,将刚才那一页揭过去,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就是。”

  老胡话一落音,又响起一声惊雷般的暴喊声:“都给老子滚!”听声音,已经到了村子中央。

  这一声暴喊,直接使那些浓雾动荡了起来,浓雾中的人影全都簌簌发抖,一个个都向浓雾深处退去。

  花错更是得意,嘿嘿笑道:“听这声音,爹好像已经到了村子中央了,还不将房门打开?”

  老胡一听,急忙一挥手,我再伸手去拉房门,一拉就开,和花错两人慢悠悠的走出了房间,一直走到老胡等三人的面前,才停下来。

  那老胡急忙说道:“小哥,你还没说我们究竟该怎么做,你才能将刚才的事揭过去呢!”

  花错将手一伸,没有说话,老胡三个对望了一眼,脸上都露出十分肉疼的表情来,终于一咬牙,纷纷掏出那张带有花错血指印的钱币来,交还给了花错。

  花错直接将三张钱撕的粉碎,这才笑道:“我还要知道一件事,那麻三是谁?”

  老胡脸一苦道:“这个我真不知道,他从一出现,就始终带着人皮面具,从来就没露出过真实面目来,我们只知道那麻三和你一样,是从大山之中来的,而且,在那大山之中,极具权威,向老太爷那些三十六门的人,都很怕他。”

  话一落音,又响起一声惊雷般的怒喝声来:“都还不滚!真想让老子灭了你们吗?”

  喝声一起,那些浓雾潮水一般的四散退走,片刻消散的干干净净,蓝天白云,艳阳高照。

  浓雾一散,三爷的身影就出现在我们几十步外,正背着双手,稳步向祖屋走来,那气度、那神态、那威仪,当真如同一座山岳一般,使人一眼见了,就有忍不住想跪拜的冲动。
  三爷一出现,那老胡就急的直对花错递眼色,花错微微一点头,笑道:“我今天可以不说,可哪天我要是不高兴了,很有可能就会说出来。”

  我听的一愣,三爷回来了,这些家伙联合麻三害我们,不正应该让三爷灭了他们吗?怎么还放过他们了呢?随即就收到花错递过来的眼色,顿时明白了过来,这花错是想利用这三个东西替他做事。

  我隐约觉得不妥,这三个家伙老奸巨猾,又极会见风转舵,让他们做事,迟早会坏事。

  刚想到这里,三爷已经到了近前,冷声说道:“我才离开几天,怎么这些牛鬼蛇神全都出来了,都是活腻了吗!”听这语气,分明是对老胡三人很是不喜欢。

  三爷一句话说完,一眼看见了花错,顿时一愣神,随即急走几步,到了花错面前,双手一伸,就扶住了花错的双肩,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几眼,颤声道:“你是错儿?”

  花错毕竟才十七岁,三爷十年前就离开了他,如今娘也死了,孤苦无依,猛的一下见到了亲人,哪里还能忍得住,嘴唇颤抖,叫道:“爹!孩儿总算找到你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放声大哭。

  三爷顿时热泪长流,一把扶起花错,连声说道:“好孩子!好孩子......”

  父子连心,血浓于水!

  我鼻子一阵阵的发酸,老胡却急忙拍马屁道:“三爷父子相见,可喜可贺,令公子少年英雄,大有三爷之风啊!”

  三爷看了一眼老胡等三人,冷冷的说道:“今天什么风?吹走了全村的人,却将你们三个吹了来,难道是想打我这两个孩子的主意?”

  老胡讪讪一笑,正要接话,花错已经止住悲声,说道:“爹,你错怪他们了,村子被人设了引魂阵,招来满村凶煞,他们是来保护我们的。”

  老胡一听,顿时感激的看了一眼花错,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我们哪敢动三爷家人的念头,只是过来略尽绵薄之力罢了,现在三爷回来了,我们也就放心了。”

  三爷一听,狐疑的看了一眼我和花错,我没说话,脸色却不大好看,三爷何等样人,一见我的面色,已经知道必有内情,随手一挥道:“既然如此,我倒是该谢谢你们了,只是我徐关山和孩子十年未见,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三位这份情,改日再还可好?”

  老胡等人巴不得赶快离开,一听三爷这么说,顿时连连点头,转身就想离开,花错忽然叫道:“慢着,还请三位帮我一个忙,查清楚麻三准备什么时候下井可好?”

  这话一出,三爷顿时一震,脱口而出道:“下井?麻三?”

  花错接话说道:“爹,你离开这几天,可发生了不少事,我先琢磨一下哪些该说的,等会我再和你细说。”一句话说完,转头看向那老胡,意思很明显,老胡要是不答应,花错估计现在就会将刚才的事告诉三爷。

  老胡面色一苦,点头道:“好!我们去查就是。”对三爷又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开。

  老胡等一走,三爷拉着花错的手就问了起来,从花错姥爷问到他娘,又问花错怎么找到这里的,爷儿两前前后后足足聊了有半个小时,好不容易才停了下来,我急忙上前,说道:“三爷,幸亏你提前回来了,要是再晚一会,我和花错估计就见不到你了。”

  我这一提,花错也问道:“爹,你不是说去一个星期吗?咋提前回来了?”

  三爷长叹一声,说道:“走!回家再说,我这次也悬,要不是张昊海、王大麻子和依人、清辰、长歌等几个孩子,这回就得把命丢在云南了。”

  花错面色猛的一变,说道:“二爷真的一点情分也不讲了?”

  三爷没有再说话,领着我们进了家门,一进门见到偏房门大开,急忙走了进去,见那黄鼠狼也不见了,彩漆雕像和神位也丢了,顿时又是一愣,看了我一眼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就将三爷走后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从我如何放走了黄鼠狼,一直说到三爷归来,包括老胡三个家伙准备趁火打劫的事情,全都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

  三爷听完,眉头顿时皱了起来,随即长叹一声道:“没有想到,我还是回来迟了,老奎等人哪会是老太爷的对手,何况这个麻三,分明是个比老太爷还厉害的角色,可惜了老奎这样的汉子。”

  我随口说道:“三爷,老奎也不是什么好人,装死就不说了,听他们的对话,好像原先也是他们一伙的,后来才不和他们玩了。对了,老奎为什么后来会相信了三爷,而和他们闹翻了?”

  三爷又长叹一声,缓缓说道:“这都是命!命里有时终会有,命里没有莫强求!每个人的命数,都是上苍注定的,当年我就告诉过老奎,逆天而行,必遭大祸,他执意如此,如今一家三代,仅剩一根独苗,要不是大哥仁厚,只怕这次真的就要绝后了。”

  “至于我说话他就信了,是因为此事本就因我而起,老奎不相信别人,却一定会相信我。”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问我道:“你听说过改命吗?”

  我茫然摇头。

  三爷好像没有在继续瞒着我的意思了,直接说出了一桩成年旧事来,我听完之后,总算是彻底将老奎一家的事情搞清楚了。

  这老奎虽然天生勇力,却面相不好,眉生截断,山根陡起,双耳无珠,人中短促,从相学上来说,就是无后之相。老奎婚后数年,媳妇就是怀不上,该看的医生也看了,该吃的药也吃了,就是没有孩子,这可把老奎夫妻愁坏了。

  当时三爷随我爹从云南刚到这里定居,也就两三年的时间,当时三爷年轻,不藏本事,经常显露出一些手段来,在附近已经有了不小的名气,乡亲偶有寻求帮助的,三爷都会伸以援手,一个夜晚,老奎就来找三爷来了。

  老奎去求三爷,要三爷帮他改命,说后续无嗣,在村里抬不起头来,死后也无颜面去见列祖列宗,三爷一再向他承情,说明改命之厉害,可他钻了牛角尖,都要给三爷跪下了,三爷一时心软,就答应了他。

  可命数之学,奥妙无穷,命格不同,所能承受的福分,也不相同,并不是随便乱改的,改命之后,一旦命格承担不起,所带来的后患,将会十分可怕。有些命中福分不够的,中了彩票,不是陡生怪病,就是无故破财,总之那笔钱财散尽,才能保得住命,就是这个道理。

  破财之类的,都还是轻的,像老奎这等绝后命格,强行改命,则必须要有另外一条命去填。

  也是事有凑巧,以前井中曾淹死过一个怀孕的妇人,井深通地府,却又属于阳间水,不入奈何界,尸身虽然捞了出来,可母子阴魂,这么多年来,无人超度,一直被困在井中,三爷就施了个手段,将那孩子转生到了老奎家中。

  可老奎的命格本就是无后之人,虽然三爷施了手段,可改命本是逆天倒行,哪有那么容易。

  三爷使术让那孩子转生到老奎家后,没过多久,老奎媳妇就怀上了,这可把老奎乐坏了,又杀猪又宰羊的庆贺,将乡亲们都请了去,好一顿吃喝,还给三爷送了一条猪后腿,一条羊后腿,一篮子鸡蛋。

  怀胎十月之后,老奎媳妇就生了个大胖小子,老奎更是乐的天天都合不拢嘴,三爷虽然有点担心,却也心存一丝侥幸,只道老奎为人厚道,上苍或许会给他留个一脉香火,只是交代他存着点小心。

  转眼孩子就一岁了,刚会蒙话,句子长了还转不过来弯,有天老奎下地窖去拿山芋,(地窖:我们农村收了山芋之后,会在地上挖一个三米来深的地窖,用来窖藏山芋,不会腐烂,随吃随拿,十分方便。)那孩子又哭又闹的非要跟着,老奎没招就让跟了去,结果老奎下去还没等把山芋拿上来,那小孩一头栽地窖里,一下就摔死了。

  孩子没了,三爷心里有数,老奎这命格是承受不起,孩子要不死,老奎就得死,所以老奎再去求三爷,三爷就不答应了。可老奎媳妇眼都快哭瞎了,老奎也有点神神叨叨的,整天去地窖找孩子,一个月没到,那么魁梧的一个汉子,都瘦成一包刺了。

  三爷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又帮了他一次,地窖通阴,却属于阳地,同样属于阳地阴用,孩子死后,阴魂一定也困在地窖之中,所以三爷使术将那孩子的魂魄再度转生到了老奎家。

  老奎媳妇再度怀孕之后,两口子才逐渐恢复了正常,十月过后,老奎媳妇又生下一个大胖小子,这回三爷不敢再掉已轻心,一再交代老奎,无论如何不让孩子离开大人的视线范围,只要能活过七岁,孩子元神安稳了,就算留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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