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回到承晖殿已近晚膳时分。却见李孝逸在院中跪着,苏德全将一件灰色斗篷给他披上,被他推开,身上依旧穿着那件宝蓝镶金丝的锦服。毕竟天寒露重,身上瑟瑟缩缩地在寒风中发着抖。
看见天后回来,苏德全忙跪倒请安,天后理也不理,径直进了内堂。便有宫人将暖胃的冰糖姜茶倒来,天后望着热气腾腾的姜茶,听外面孝逸咳了两声,便没了声息,不由得心中极为不忍。
叹了一口气,命苏德全将孝逸带了进来。
孝逸伏地叩头,
“天后——”
天后转过脸去。孝逸小心翼翼走到天后跟前,又跪下来拉着她袍袖软语央求,
“天后,孝逸知错了——”
天后摔脱了他的手,转身正色道:
“孤待你不够疼惜?抑或是你不甘心留在唐宫,嫌本宫年纪大委屈了你?”
“天后说哪里的话?孝逸说过,都是灌多了黄汤——”
“那为什么有甚心事宁愿说给下人听,却不肯对本宫说?”
——他和上官婉儿不过说了些体己话、过从亲密而已,天后也知道二人尚无太过火行为,故而也不愿将爱郎逼到婉儿怀里去。
“哪有什么心事?只不过爱慕婉儿脸上的梅花妆,又喝多了酒,一时放纵……”
天后白了一眼李孝逸,
“你这话就是假的!有人说你们在玉兰花架下纠缠良久,刎颈鸳鸯般抱头痛哭,后来才进了东暖阁欲行不轨,幸被本宫喝破,不然不知会出什么糗事!”
“怕是千金公主说的吧?”
孝逸嗤之以鼻。
“天后是信她还是信孝逸呢?”
他用那双澄澈明亮的大眼睛盯着天后,
“难道我们之间的感情,还经不起旁人的三言两语?别人说什么天后都信,以孝逸这样叛逆匪首的出身,只怕过不得几日,孝逸就给天后推出去砍了。”
他眼神中满是失望和幽怨,面颊上被掌掴的地方也仓起了一大片,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
天后最受不得他这样的眼神,心中痛得不行,忍不住将他拉到怀中,叹了口气道:
“孤如何会信别人的挑唆?只不过孝逸当着众人的面躺在贱婢的怀里,让孤颜面何存?”
此番天后领着孝逸在众人面前露面,不过是炫耀显摆的意思,没想到被上官婉儿这个不知深浅的贱婢搅了局,因此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孝逸将脸儿贴到天后胸前,伸出双臂揽着天后腰肢,呢喃道:
“臣向天后保证,此生再不碰任何女人,天后就是孝逸唯一的主子——”
天后拉起那张俏脸,——面颊上的梅花早已擦去。
“你这话可是真心的?”
孝逸忍不住垂泪道:
“天后还是不相信臣,臣不如死了算了。”
挣脱天后便去寻死,早被天后一把拉住:
“刚刚消停了,又来混闹。”
又抚着他面颊道:
“孤也是喝多了酒,竟下这样的重手打你!还痛不痛?”
孝逸摇摇头,泪珠儿却夺眶而出,说不出的委屈,道不尽的辛酸,却只好强咽了回去,赔着笑脸哄天后说话。
天后吩咐苏德全快去太医署,寻些消肿止痛的清凉药膏来,又埋怨道:
“今日最该打的却是你!让你好好的伺候,你却把他二人伺候到了暖阁的榻上!”
“恕老奴多嘴,年轻人多喝了几杯没深没浅也是有的,如今被天后责罚了,哪有个不长记性的?”
“可也怪了,素日怀义在白马寺内也蓄了不少姬妾,孤都懒得问,怎么到了孝逸这里,却觉得忍无可忍?”
孝逸只在旁边捻着衣角,垂头不语。
“这便应了那句老话,‘爱之深责之切’,天后平日里命根子似的宠着,自然是旁人多看一眼都不行的。”
苏德全知道,这话必须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才能让天后下来这个台阶。
“如此倒也解释得通,只不过委屈了孝逸。”
天后面上满是歉意。
“不会,天后赏臣一个耳光,臣便知道从此没事了,心里不知有多高兴!”
孝逸破涕为笑,偎在天后身边轻声道。
“你个小鬼头,刚刚还哭得什么似的!孤只怕是吓坏了脑子,从今以后就变成了一个大白痴。”
天后刮他的鼻梁,他吐了吐舌头道:
“那臣就整天傻兮兮地跟在天后身边,省得别人说臣有所图谋。”
“也好,只是孤一个人喜欢,天天喂饱了就锁在宫里,不会叫屈,也不会勾三搭四。可比现在为搏美人一笑费尽心思,容易得多!”
“最好再养上几双儿女,也像臣一样的白痴——”
孝逸轻笑。
“好,那孤便现在看一看,能否生出像孝逸这样的漂亮白痴来?”天后搂着美人深情道。
说多了都是废话,打赏才是王道哪。 马上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