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之末——《一个农民的改革开放三十年》前传


  29、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四)

  又过了一个白天,晚上吃过饭,叶辉和汪贵明前后脚回到了他们住的窑洞。
  “我们这就走吧?”汪贵明又急着去卷行李。
  经过一个白天的思虑,叶辉其实有些后悔昨晚上说什么要帮汪贵明的话。因为汪贵明太猴急了,一个只想和女朋友说说话的人,没有必要这么猴急、这么得不择手段。
  可是答应了总不能不信守承诺,这不是叶辉的做派。“把你的烟拿出来,我们抽完一根再去。”这是叶辉在故意磨蹭了。
  想要一个人尽全力帮自己,必须让他心甘情愿。尽管汪贵明在这件事上很处心积虑,可是依然没让叶辉做到这一点。“你不会是忘了昨晚上说过的话吧?”汪贵明问。
  “没忘?现在去太早了,刘叔也不会回去。”
  汪贵明虽然急,也没办法,只好掏出了纸烟。叶辉慢腾腾抽完一支烟,再没了借口,只好和汪贵明扛了各自的行李卷来到了库房院内。
  碰着刘老大这天不太累,不想早早回去,抽了汪贵明给的纸烟,就和叶辉聊开了天,汪贵明只能干等着。刘老大和叶辉聊了二十多分钟,这才回的家。
  刘老大离开后,叶辉就躺在了柴草堆上他的行李卷上。这几天守夜,他确实累得够呛,当然这和汪贵明只顾着睡觉,不给好好守夜有很大关系。


  “躺下干啥,你回去呗!”汪贵明说。
  “我回去?”汪贵明越是着急,叶辉心里越是反感。
  “对,这里就交给我了。”
  叶辉心说,你要是能让我信任,我就真回去了。
  “扛上你的行李卷。”汪贵明看叶辉不动,又提醒。
  “扛上我的行李卷?!干吗要扛上我的行李卷?”
  “回去安心睡觉,今天夜里你就别来了。”
  “这——”
  “怎么,你还不相信我?!”汪贵明不是看不出叶辉真不信任他,对此他心知肚明,他只是想用情分逼叶辉就范。
  叶辉明明不相信汪贵明真能守好夜,可是又说不出口,“这——既然你不用我守夜,那你刚才不让我把行李扛出来不就行了?”
  “你不把行李扛出来,刘叔不放心回去。”
  以后再也不轻易答应别人什么了,叶辉心里暗下决定,嘴上说:“你不就是想和徐巧丽说句话吗?叫出来说不就得了。”
  “不是没地方吗?”汪贵明一脸的不耐烦,怎么让你帮个小忙这么难。


  汪贵明为什么这么急着要和徐巧丽来次亲密接触?一是因为他身体里的荷尔蒙逼迫得;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开头他把和徐巧丽的亲密接触想象得太容易了。因为觉着容易,在酝酿和憧憬这个场景的过程中,他还不断地往里加糖汁、滴蜂蜜。在汪贵明的心里,这个美好的场景已经是蜜里调油了,可这个蜜里调油场景却迟迟没有变成现实,一直如镜花水月般悬在汪贵明看似可以够得着的头顶上空。
  “我们俩住的窑洞现在空着,不是地方?”叶辉可不急。
  “那你躺着吧!我可是回去了。”汪贵明不是嫌窑洞地方不好,他是怕徐巧丽不进去,可是这话不好和叶辉说,他就决定先把徐巧丽叫出来再说。
  从库房院到饲养院有个豁口,豁口的两边长着几棵粗壮的榆树。其中一棵榆树因为树冠太过茂盛,使得一根旁逸的枝杈倾斜着垂向了地面。
  汪贵明走到枝杈的树阴下,停了下来。两个女知青窑洞的灯虽然没灭,可柳军和张新华住的牛圈里的油灯也还没灭,而且他们还没有关牛圈门,牛圈门斜对着窑洞门。
  至少等柳军和张新华把牛圈门关了,汪贵明才好去喊徐巧丽。豁口处有块石头,汪贵明坐在了石头上等着,
  坐在树荫下的汪贵明一边留意着牛圈和窑洞的动静,一边打量着这个院落。说实话,在这个院里住了快四个月了,他还从没有在夜里仔细看过它呢。要是徐巧丽不进窑洞,哪里还有好地方?
  西面有孔专放猪饲料和草料的窑洞,汪贵明知道里面有床板,可是那里面不仅很臭,而且晏贵还在那里住过,徐巧丽要是连我和叶辉住的窑洞都不进,想要让她那孔窑洞,势比登天。
  放猪饲料的窑洞往北,是饲养院象征性的破烂木门。那扇木门还锁着,张爱麦拿着钥匙。汪贵明的目光滑过木门,马上又返了回来,他好似看到破烂木门的后面有张人脸。
  汪贵明见过有社员在那扇门后往里窥探,不过都是在天还没完全黑的时候,这个时候有社员窥探,他还是第一次见。
  那是谁?他究竟想要做啥?难道晏贵敢回来了。就在汪贵明疑惑当中,那张人脸消失不见了,过了没几秒,一个人头从西边的矮墙上伸了出来。
  虽然夜里看不清面目,可是只从那个脑袋大小推测,汪贵明知道,那个人不是晏贵。

  @刘绪国 2015-08-13 23:28:06
  等着看汪贵明和徐巧丽的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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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大侠失望了吧!呵呵。

  因为坐在树的阴影下,汪贵明自信那人没能看到自己,所以他也没动,坐在那块石头上悠然自得地观察着那颗脑袋的动静。
  不一会儿,柳军从牛圈里出来了,汪贵明很怕柳军看到他,可是柳军根本没向他这面看,柳军盯了两个女知青的窑洞,对着墙壁开始撒尿,撒完尿,心满意足地回去了,回去的时候还顺手把牛圈门关上了。
  汪贵明看墙外的那颗脑袋,那颗脑袋还在,一如挂着饭店门前的死羊头,没有丝毫动静。要不是汪贵明早坐在了这里,根本发现不了那里还有颗人头。
  柳军刚回去,露着两个白晃晃膀子的祁晓丽出了窑洞。要是徐巧丽出来就好了,汪贵明心想。祁晓丽根本没向四周看,她把几件刚洗过的衣服晾在了挂绳上,就回了窑洞。
  祁晓丽回去没多久,牛圈和窑洞里的灯几乎在同一时间灭了。汪贵明站起身,准备着把他的好妹妹喊出来。可是墙外还有颗死人头,这怎么好?难不成让死人头偷看我和我的好妹妹温柔缠绵。
  汪贵明盼着那人快点离开,可是那人不仅没有离开,而且还攀上了墙头。这家伙这是要干吗?就在汪贵明疑惑当中,那人从墙头跳进了院中。
  在那人下跳的那一瞬,汪贵明清楚看到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白色的东西,从形状和飘忽程度上推测,应该是个装东西的袋子。
  嗨!原来还真有偷东西的贼啊!要是我把这家伙抓住了,那可是大功一件,什么叶辉,张发财、杨秀青、刘老大都不得对我另眼相看,汪贵明暗自琢磨。

  那人跳下后,先是警惕地朝汪贵明这个方向瞅了一眼,什么都没有看到,这时汪贵明早隐身到了大榆树的后面。那人又看住人的牛圈和窑洞,牛圈和窑洞里也没任何动静。饲养院内关了好几头大牲畜,还有几头没事爱哼哼的猪,这些大牲畜和猪不停地发出各种声音,所以他跳到地上发出的那点声音连外面的汪贵明都没听到,不要说睡下的四个知青了。
  那人没发觉有人注意到他,犹豫了一下,开始佝偻身子沿着西墙壁往南来。
  放猪饲料窑洞的南面是个粪场,粪场围着一截矮墙,挨着粪场的是猪圈,猪圈过去是大牲畜棚,牲畜棚过去就是库房的窑洞了。
  那人轻松上了矮墙,过了猪圈,到了大牲畜棚下,这才站直了身,准备往大牲畜棚上爬。
  待那人站直了身子,躲在暗处的汪贵明才发现,哦!原来这家伙这么高大!至少比自己高出多半个头。没了自信只凭自己抓住这个小偷的汪贵明赶紧回到了库房院内找叶辉。
  当时的汪贵明没多想,后来他为他的这个行动后悔万分,因为它彻底改变了他对未来的设想,使得他和徐巧丽的亲密接触在这一年里真成了水中泡影。
  因为太累了,叶辉没有像往常那样拿着棍子绕圈,他躺在自己的行李卷上边打盹边发愁:汪贵明只顾着发情,不给好好守夜,这样子下去,自己能熬得了几夜?难道还真得把柳军和张新华叫出来,可是叶辉实在是不想多和柳军和张新华多接触,魏成功走了,人少了一个,到了冬天,那个牛圈冷得一定住不了人,到时如果柳军和张新华提出回窑洞住,那可麻烦了。
  汪贵明巧没声响地回来,把叶辉吓了一跳,“你这是干吗?像鬼一……”
  “唏——”汪贵明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有小偷。”
  “哪里?”叶辉站起了身。
  “窑洞顶。”汪贵明指身后的窑洞。
  叶辉回身看窑洞顶,只看到了繁星满天,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
  “那家伙个子真高,得两个人才能捉住。”

  “你没认出是谁?”叶辉问。
  “没。肯定是村里的社员,还能是谁?”汪贵明说了句废话。
  叶辉稍作考虑,说:“铺开你的行李,睡觉去。”
  “我们不抓小偷了?”汪贵明很惊讶。
  “你假装睡着了,等他下来偷土豆的时候,我们合起伙来再抓。”
  “嗯,好主意。”汪贵明进了铁锅,铺开行李假装睡觉去了,叶辉则拿了根棍子退到了豁口的阴暗处。俩人静等着小偷的大驾光临。
  叶辉和汪贵明等了二十多分钟,也不见有人进到院中。汪贵明等不行了,从锅里爬出头来一个劲的向叶辉示意——我要出去。可不是嘛,被这小偷一搅和,今晚的好时光又过去了,这个时候的汪贵明已经后悔向叶辉说了这事。
  叶辉示意汪贵明稍安勿躁。
  两人又等了十多分钟,院里还是没有动静。叶辉猜测,小偷没下来,可能是看见有人,退回去了,没抓着,那也得看看这家伙究竟是谁。叶辉到了汪贵明刚才呆过的地方,大榆树后,仔细观察饲养院内的每个角落,他没有发现有可疑人影。
  “那家伙难道走了?”不知什么时候,汪贵明到了叶辉的身后。
  “这么短的时间,应该不会?”叶辉说。
  “这还时间短?我觉得前半夜都过去了。”
  “胡说八道,哪有那么长时间?”叶辉说,“难道还在窑洞顶?”
  “早走了,我看还是算了吧!”
  “算了,要是……”叶辉刚说到一半,西面晏贵曾住过的窑洞的门开了,接着从里面走出一高个子男人。


  “就是他,我们这就出去把他抓住得了?”汪贵明显得特激动。
  “抓贼抓脏,人家什么都没偷,抓住了你说什么?”叶辉示意汪贵明小声。
  “他拿着袋子……”
  “你没看见袋子是空的。”
  高个子男人走到他跳下的地方,站着不动了,在那里站了足足有五六分钟,最后没从原路出去,竟然向东来了,他走到祁晓丽晾出的几件衣服旁边,停下来,不动了。
  开头,叶辉和汪贵明不知这家伙要干啥坏事,因为怕被发现,他们俩躲到大榆树后大气不敢出一口;后来他们惊讶地发现,这家伙原来是在嗅祁晓丽的一件衣服。那件衣服面积比较小,不知是祁晓丽的裤头还是肚兜,当然也有可能是徐巧丽的。
  “这他妈又是一个晏贵!”汪贵明咬牙切齿。
  “嘘——”叶辉示意汪贵明小声。这家伙有着晏贵一样的心事,可是却没晏贵傻,是个难对付的主。
  高个子男人嗅完祁晓丽的衣服,胆子大了起来,他走到两个女知青的窑洞门口,很警惕地回身看了看,然后爬在门板的缝隙上往里瞅,里面黑咕隆咚,自然看不到什么,那家伙又把耳朵贴在了窑洞的门上听。
  这家伙这是要进去,叶辉示意汪贵明赶紧找棍子,汪贵明返回库房院,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根很粗的棍子。
  高个男人听了一阵,不听了,可是依然站在窑洞门口不走。叶辉和汪贵明看不清楚这家伙在做啥,从动作和身形的变动上推测,这家伙是在试着开门,他们俩把棍子攥得紧紧的,准备着时刻出击。
  可能是因为两个女知青把门拴得牢,高个男人在窑洞门口消磨了半个小时,最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高个男人又回到了他跳下来的地方,双手撑墙,身子往上一跳,翻上墙头,跳出了墙外。
  “你在这里看着两边,我看看这家伙是谁?”叶辉叮嘱汪贵明。
  “我看算了吧!”
  “什么算了!这家伙还会来。”
  叶辉疾步走到饲养院的大门,爬着破烂大门的缝隙往外瞅,他看见高个男人拐进了西面的一个巷子。因为个子不够高,叶辉翻不过高墙,就把手里的棍子伸进大门的缝隙用力一拗。
  饲养院的大门是张爱麦用木棍、木板扎起的,太破,叶辉一棍子拗下好几条小木板来。叶辉轻松从门上的破洞钻了出去,高个男人已经不见了,叶辉疾步跑向那个拐角。
  到了拐角叶辉慢了下来,进了拐角走了不远,叶辉就到了刘老大门前,上了一个小坡,叶辉看到了高个男人的背影。
  高个男人走得很快,也不回头看,叶辉就远远地在后面跟着。俩人一前一后走了有半里路,那个男人拐进了一个院落。那个院落坐落在从村西往东数的第二户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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