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故事:消失在瑜伽教室里的会员
01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还在一家瑜伽馆里做全职教练。
瑜伽馆是南方某二线城市有名的馆,这里姑且用y市来代替,瑜伽馆就用x瑜伽馆来代替。
每天早上八点钟,馆里会开一节哈达瑜伽课。瑜伽馆一楼是前台,水吧,绕过前台,从水吧有楼梯通往二楼。
二楼有大中小三个房间,都是瑜伽教室。
八点的哈达瑜伽就在小教室上,教室最多能容纳9个人。
七点三十分钟的时候,我进教室准备先练练功,却发现菲姐一个人坐在教室中间。
菲姐是y市某著名游戏公司的市场部主管,精致干练,在馆里练了一年瑜伽,每周来四次,风雨无阻,练瑜伽就跟工作时一样,领悟力和执行力一流。
我对她印象深刻,是因为她每次都是提前10分钟到教室,一年来,不会提前一分钟,也不会迟到一分钟。
所以,我看见她在教室的时候,先是楞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下墙上的挂钟,确实是7点30分,不是7点50分。
菲姐看到我进来,突然开口问了我一句话:“人为什么要做梦?”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神情很古怪。
不过我当时并没有太关注她的神情,因为,我被她的妆容给惊住了。
前面就说了菲姐是一个精致干练的女高管,妆容向来是一丝不苟。
这样的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只画了一个眉毛,一只眼睛,口红只涂了上嘴唇,就这么出门了?
显然她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妆容有什么不对劲,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我,继续问那个问题。
“人为什么要做梦?”
我强迫自己把目光从她的脸上收回来,勉强笑了笑说:“怎么啦?菲姐做噩梦,没睡好?”
“不,不,不是,那不是……”她喃喃说了一句,垂下头,半边脸颊被头发遮住,露出了右耳垂。
我的脑袋里突然轰隆一下,像是有颗炸弹突然爆掉。
她的右耳垂白皙细巧,缀着一颗钻石耳钉,可是耳朵上面的那一半没有了!!
没有伤口也没有血迹,就好像天生少了上半截耳朵。
可是我知道,菲姐的耳朵不是这样的,她的耳朵和我们每个人的耳朵都一样完整!
我看着菲姐的右耳朵,一下子懵了。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菲姐抬起了头,头发重新遮住耳朵。
我咽了下口水,心想我一定是眼睛花了。
一个人的耳朵怎么可能只有下半截,而且还看不到任何伤口。
“真的飞起来了……”
菲姐看着我,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哭。
这时,我才注意到她的神情,脑子里立刻浮现出四个字“失魂落魄”。
她多半是做了什么噩梦,所以才变得这么神经兮兮的吧。
我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菲姐,我去给你端杯水,你先好好休息一下。”
我离开教室,去了一楼水吧,倒了一杯柠檬水。
一直到现在,我都在懊悔,为什么当时把菲姐一个人留在教室,可是在懊悔之余,却又隐隐有些侥幸。
如果我没有离开教室,而是陪着她,那么最终的结果,会不会不同?
我不知道。
从我离开教室,到端着水回到教室,不会超过3分钟。
等我再回到教室的时候,菲姐不见了。
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地上铺着的瑜伽垫。
当时我还没意识到什么,还以为菲姐去了别的教室,就端着水去找她。
3个教室里都没人。
菲姐不可能下楼,因为楼梯就在水吧边,她要是下楼,我一定会看见她。
二楼的窗户虽然可以打开,但是只能从下面往外推开10公分,顶多能容纳半个脑袋宽的距离。
别说一个成年人,就连小孩子都钻不出去。
如果不是小教室的瑜伽垫上,那只闪亮的钻石耳钉,我一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哐当”
水杯跌落在地板上,冰凉的柠檬水溅了我一脚……
02
事后,我一直在想,菲姐消失的半个耳朵,到底是不是我眼花?
菲姐在瑜伽馆里神秘失踪的事情,很快就惊动了警察,而我做为菲姐失踪前,最后接触的人,自然受到了特别“待遇”。
询问我的人,是一个神情阴郁的男人,也就三十出头年纪,胡子拉碴,看上去有些没精打采,可是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好像能看到人的骨头里。
我听别的警察叫他“伊队”,后来知道,他叫伊峰秋,是y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副队长。
本来这种失踪案件轮不到刑警大队副队出马,可是伊峰秋因为在办案过程中出了点意外,处于半休假性质,无聊之余,听说了这桩离奇的密室失踪案,就来凑热闹了。
瑜伽馆教室里没有监控,只在前台那里装了一个监控,从监控里可以看到,7点15分的时候,菲姐低着头走进来,一边看手机一边从前台拿了更衣室钥匙。
当天菲姐就在监控里出现过这么一次。
当时比较早,负责水吧的员工还没有来上班,按常理推测,菲姐应该是在更衣室换了瑜伽服,直接就去了二楼的小教室。
菲姐穿来的衣服还留在更衣室的衣柜里,被警察当证物拿走了,可是她的手机,却怎么也找不到,也就是说,当时她是带着手机去教室的。
而这一点,也和菲姐平时上瑜伽课的习惯不同。
我们馆里有规定,手机不能带进瑜伽教室,菲姐不但自己严格遵守这个规定,还会提醒新来的会员,要把手机放进衣柜。
伊队让我回忆,当时在教室里看到菲姐的时候,她的手机放在哪里,是握在手里,还是放在地板上。
当时我并不知道,手机放的位置,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重要到可以影响案情的发展。
而当一切都真相大白的时候,我才知道,伊峰秋为什么会一个劲地追问我,菲姐的手机放在哪里。
伊峰秋是在馆长办公室里询问我的,他靠在办公桌边,双手插在衣兜里,凌乱的头发散在额头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我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可是在伊峰秋那可以和X光媲美的视线下,我总觉得自己有种没穿衣服的感觉……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太多的信息提供给他,从我进瑜伽教室,到我重新端水进入瑜伽教室,不超过5分钟。
而这期间,菲姐总共只说了四句话。
“人为什么要做梦”
“人为什么要做梦”
“不、不、不是、那不是……”
“真的飞起来了……”
我在复述这四句话的时候,尽量模仿菲姐的语气,那语气有恐慌,有惊惧,有茫然,还夹杂着一点狠决,就好像一个人正站在失火的高楼上,是选择被烧死,还是选择跳楼摔死。
自小就接受唯物主义教育的我,从来不相信什么鬼神灵异之类的事情,但是警察调查的结论,让我感觉,这世界,也许并不是我眼中所见那样。
因为,菲姐真的凭空消失了,那间瑜伽教室,被当作犯罪现场封了起来……
来了,来了,昨天太忙,没时间更新,今天补上。
03
因为这件失踪案实在太过于诡异,伊峰秋下令,任何人不得对外泄露案情。瑜伽馆老板姜一海对此求之不得,要知道,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绝对会影响瑜伽馆的生意。
所以,姜一海对外解释说,瑜伽馆里进了小偷,警察过来调查盗窃案。
当时因为时间比较早,瑜伽馆里来上班的,除了前台小妹桃子,就只有我了,知道菲姐在教室里离奇失踪的事情,整个馆里,只有三个人,我、桃子和老板姜一海。
等到警察离开瑜伽馆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了。
为了不让会员们察觉到异状,当天馆里并没有停课,而是安排教练给会员正常上课。
只是小教室因为封起来了,暂时不能使用,最后把小教室的课并在大教室一起上了。
虽然姜一海暗示我,我可以请假回去休息几天,可是我却装作没听懂,继续去上课了。
做为恨不得把一个教练掰成三个用的吸血鬼老板,姜一海此举显然不是为我着想,他肯定是怕我对会员们露出什么口风。
说实话,经历了这么诡异离奇的事情,我确实有种很疲倦的感觉,但是我实在不想回家一个人待着,只要闭上眼睛,我就看到菲姐孤零零一个人坐在教室中央的样子。
至少给会员上课的时候,我不会有胡思乱想的机会。
一直到晚上八点多,我上完最后一节课,洗完澡换好衣服,给前台打了个招呼,离开瑜伽馆。
瑜伽馆在Y市植物园旁边,从瑜伽馆到主路上有一段两百多米长的小路,路两边都是高大的樟树,路灯掩映在枝叶中,宛如琉璃世界。
现在是初夏,虽然时间比较晚了,但是路上还有三三两两散步的人,这让我觉得比较安心。
马上就要走到主路了,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我拿出手机,打开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短信。
“有人跟踪你。”
我一个激灵,下意识的想要扭头往后看,可是理智瞬间战胜了本能,从小跟随爷爷学习武术,培养了我很强的自控力,我继续若无其事的往前走。
一边走,我一边把手机放在耳朵边上,小声嘟囔着,似乎正在讲电话。
实际上,我已经打开了手机的录像功能,摄像头对着身后。
走到主路上的时候,我把手机从耳朵边上拿下来,看着刚才录下的视频。
果然,有一个男人,衣领竖起来,戴着帽子,双手揣在裤兜里,一直不紧不慢的走在我身后五十米远的地方。
光线比较暗,看不清那男人的长相,不过看身高,至少有一米八。
这个时候,我已经走到主路上了,主路上还比较热闹,路两边摆了不少小摊,挺多人在闲逛淘货。
我走到一家卖小饰品的摊边,从镜子里面看到那个男人还跟在不远处,只是这里人比较多,他离我的距离近了些。
也许是周围比较热闹的缘故,也许是因为自恃学过十几年武术,我做出了一个比较大胆的决定。
我猛的转身,冲到跟踪我的那个男人面前,一个耳光扇过去,同时尖叫起来:“姐夫,请你不要再纠缠我了,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我姐姐!”
周围瞬间安静,行人停下脚步,无数目光投过来。
那男人微微侧了侧头,我那一巴掌没扇到他的脸,而是扇掉了他的帽子,灯光下,他神情阴郁,胡子拉茬,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我一下懵了,伊峰秋,怎么是他?
诸位,请你们自行脑补,想象下当时的情景吧,我虽然在当时瞬间石化,可还是听到围观人群里的议论声。
“啧啧,姐夫纠缠小姨子,渣男!”
“打的好!小妹,要不要哥几个替你教训教训他!”
“拍下来,发到网上,让人知道渣男长啥样!”
……
堂堂市局刑警大队副队长,若因为我的原因,被当成纠缠小姨子的渣男,发到网上去,那么不管是对他还是对我,后果都不堪设想。
他的前途只怕很危险,而我,是会被妨碍公务罪,还是以诬陷罪抓起来?
当时,我后背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
可是,我没想到,伊峰秋居然只用一句话,就化解了这种难堪的局面……
04
伊峰秋抬起右手,扶住我的肩膀,表情很严肃:“小妹,你姐姐临终前让我照顾你,你再跟那些吸毒的混在一起,我怎么对的起你九泉下的姐姐!”
一万头草泥马在我脑海里狂奔而过!
伊峰秋阴郁的神情,略显沧桑的胡子茬,低沉的语气,让围观路人们的态度瞬间逆转。
“好一个重情义的姐夫!”
“小妹啊,毒品那东西,可不能沾啊,好好一个人,都被祸害成了鬼!”
“快跟你姐夫回去吧,你姐夫是个好人啊!”
……
伊峰秋右手搂着我的肩膀,带着我走出去好远,我还能听到后面人群发出的唏嘘声。
好吧,我总算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走到一家小吃店门口,伊峰秋松开手,抬了抬下巴,也没说话,当先走了进去,我乖乖跟在他身后。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屈能伸。
小吃店的老板看来跟伊峰秋挺熟的,直接领他去了二楼的一个小包厢,包厢不大,也就能容纳五个人,可是收拾的非常干净。
“伊队,今天还是老样子?”老板三十多岁,理着个小平头,长相还挺清秀,只是左脸颊上有一道刀疤,显得有些突兀。
“嗯。”
老板出去以后,包厢里就剩下我和他两个人,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压抑。我尽量不去看他的眼睛,否则我总有一种没穿衣服的感觉。
伊峰秋从兜里掏出一包香烟,放到桌上,抽出一根香烟,拿在手上把玩,却并没有点燃。
“为什么跟踪我?”坐在对面的大神不开口,我只好先说话,谁让我得罪了人家呢?
“你是怎么发现我跟踪你的?”伊峰秋不动声色的反问我。
说句实在话,如果不是收到那条短信,我压根不会发现有人跟踪自己,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对他提起那条短信。
“菲姐失踪的那么古怪,我心里一直都有些怕,所以,所以我刚才一边走,一边偷偷拿手机录身后,就,就发现了。”
我掏出手机,给他看我录的视频。
这个理由,应该足够说服他了吧,我偷偷看了看他,却看不出来他是不是相信我说的话。
不过,伊峰秋也没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他指了指我的脖子:“能让我看看你戴的坠子吗?”
坠子?
我掏出挂坠,是一块薄薄的,长方形的玉佩,大概有半个麻将牌大小,浅浅的绿色,像是一汪潭水,上面镂刻着花纹。
三年前,我去印度进修瑜伽,回来的时候,经过喜马拉雅山,机缘巧合,被同行的一个狂热瑜伽爱好者拉着,去了山里的一处无名庙宇,里面住着一群瑜伽修行者。
当时我们总共三个人,在那庙宇里住了七天。
临走的时候,庙宇的长老给我们三个人一人送了一份礼物,三个人的礼物不一样,我的就是这块玉牌。
我很喜欢这块玉牌,就一直戴在身上。
不过,伊峰秋为什么会对这块玉牌感兴趣?
玉牌被我用红色的丝线穿起来,挂在脖子上,我想要解开丝线的结,可是因为带的太久,从来没解下来过,打结的地方怎么都解不开。
“我来吧。”
我双手捧着玉牌,伊峰秋手臂隔着桌子伸过来,开始解绳结。
他的手指修长,非常干净,指甲也修的很整齐,解绳结的动作非常轻柔,却又很迅捷。
就在这时候,包厢门被推开,老板端着菜走进来,正看到这一幕,他把菜放到桌子上,走出门的时候,笑嘻嘻的说:“我什么都没看到啊。”
语气有些促狭。
包厢门重新关上。
我突然觉得,房间里的那种压抑的气氛淡了许多。
伊峰秋没理会老板,头也不抬,很快就把绳结解开,把玉牌放到手上,仔细端详上面的花纹。
看了一会,他掏出手机,翻出手机里的一张照片,把玉牌放在手机边上。
我看到了手机里的照片,拍的是一张瑜伽垫,就铺在瑜伽教室中间。这张瑜伽垫,就是菲姐失踪前坐的那张垫子。
瑜伽垫上,有一块巴掌大小的,浅浅的压痕,压痕上留下来的花纹,和我玉牌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只不过一个大,一个小。
我突然想起来,伊峰秋在询问我的时候,目光曾经在我的脖子上停留了一下,我当时穿的紧身瑜伽服,玉牌上的花纹,凸显在衣服上。
他竟然一眼就记住了那些花纹,而且还和瑜伽垫上那若隐若现的花纹联系在了一起!
这人,好毒的目光!
05
伊峰秋把玉牌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拿手机拍了玉牌的正反两面,这才把玉牌还给我。
我把玉牌重新挂回脖子,好奇心已经快爆棚。
我记得,当时拿到玉牌的时候,同行的瑜伽狂热发烧友看到玉牌上的花纹,说了一句话“这是古梵文吗,和甲骨文有得一拼啊!”
我当时听过就算,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可是此时脑海中突然闪过她当初说的话,难道玉牌上的花纹,真是什么古梵文?那么,这些花纹,都是什么字?
一双筷子递到我面前。
“吃点东西,随便聊聊。”
早上经历了那么古怪的事情,我一整天都吃不下东西,此时看到桌上的菜,居然有了食欲。
一吃起来,就停不住嘴了。
真看不出来,这么不起眼的小店,做的菜居然这么好吃!
西芹爆炒鱼豆腐,XO酱焖娃娃菜,清蒸鱼头,一虾两吃,四个菜色香味俱全,完胜那些Y市知名酒楼。
要知道,对于厨师来说,最难的,是把家常菜做出绝顶滋味来。
也许美食可以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我和伊峰秋埋头苦吃的时候,房间里那种压抑的气氛不知不觉散去。
“太好吃了,你是怎么找到这家店的?”
我意犹未尽的放下筷子,心想这家店以后一定要经常来光顾,对一个吃货来说,能发掘到美食,那成就感简直爆棚。
有那么一瞬间,我忘了对面坐着的是一个警察。
“吃饱了?”
“嗯。”
“那我们谈谈正事吧。”伊峰秋拿起放在桌边的那支香烟,重新在手指间把玩。
美食带来的幸福感不翼而飞,我勉强笑了笑:“伊队,你早上问我的时候,我已经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了。”
“叶菲为什么会来找你?”伊峰秋没有理会我的话,只淡淡问道。
一群草泥马再次在我脑海里呼啸而过。
来找我?
有没有搞错,她是来上瑜伽课的,又不是来找我的!
还没等我为自己开口分辨,就听伊峰秋继续说道:“一个人,如果遇到什么麻烦事,那么她第一时间选择去见的人,肯定是觉得这个人在这件事情上能帮她。”
这么一说,倒是有些道理。
“我们假设叶菲遇到什么麻烦,那么她应该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就是报警,第二个选择,就是找能帮她解决麻烦的人。”
“可是,这也不能说明,叶菲来瑜伽馆是为了找我,她也许只是想练瑜伽静静心罢了,而且她见到我之后,也没抱着我对我倾述。”
我可不想跟菲姐失踪的事情扯上关系。
“叶菲早上六点半出门,在电梯门口碰上晨练回来的邻居,当时邻居觉得她妆容不整,神情恍惚,就问她出什么事了。她随口回了一句‘找到李教练就好了’,就急匆匆进了电梯。”
整个X瑜伽馆里,只有我一个人姓李。
我欲哭无泪,菲姐,我以前没得罪过你吧?
就在这时候,我突然想起来,我走进教室的时候,菲姐坐在瑜伽垫上,曾经直勾勾的看着我,当时我没怎么在意,可是现在想起来,她的视线,是停留在我的脖子下面!
也就是说,她其实看的是我戴着的那块玉牌!
玉牌虽然被衣服遮住,可是玉牌上的花纹,凸显在紧身瑜伽服上面,还是比较清晰的。
菲姐以前曾经见过我这块玉牌,记得她称赞玉牌上面的花纹很特别,并没有什么异样言行。
她失踪前坐的瑜伽垫上,也留下了同样的花纹,这是菲姐自己留下来的吗?她是想暗示什么?
我使劲甩了甩头,想让脑子清醒一点,可是显然无济于事。
“伊队,你该不会以为是我绑架了菲姐吧?”我相信自己勉强挤出来的笑,一定比哭还难看。
“如果我真这样认为,你觉得,你现在会坐在这里大快朵颐?”
伊峰秋的声音淡淡,还透着点严肃,我心里却莫名的一松:“伊队,你真是太英明神武了,我对你的敬佩之情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刚说到这里,突然觉得不对,人家是来找我调查案件的警察哎,还没熟到可以这么耍贫嘴。
我赶紧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大口,想要掩饰自己的尴尬,没想到茶水太烫,我烫的哎呦一声,直接一口喷了出去,喷了伊峰秋一头一脸……
茶水从伊峰秋额前的头发上,脸上滴滴答答落下来,几缕乱发黏在额头上,有点狼狈,不过他神情还算镇静,看不出来什么明显的情绪。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懵了几秒钟,赶紧手忙脚乱的拿纸巾,却看见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块男士用格子手绢,去擦拭脸上的茶水。
我去,堂堂刑警队副队长,胡子拉茬的汉子,居然随身带着手绢?
我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男人用手绢。
不过,不得不承认,伊峰秋用手绢擦脸的时候,不仅没有削弱他身上的男子气,反而显出几分从容不迫。
我一边道歉,一边想,我和伊峰秋一定天生犯冲,遇到他的第一天,我就各种出糗,以后见到他,还是绕着走为妙。
“你这块玉牌,是从哪里来的?”伊峰秋一边抹着脸上的茶水,一边问我。
我赶紧把玉牌的来龙去脉说出来,顺便也把那位瑜伽发烧友说的话也告诉了他。那位瑜伽发烧友叫郑贝蓓,是Y市大学考古系的助教,她认为玉牌上的花纹是古梵文,应该是有一定依据的。
“古梵文?”伊峰秋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若有所思。
“要么我给郑贝蓓打个电话,让她带你去他们考古系找人问问,据她说,他们系里好几个老教授都是考古界的泰山北斗。”我有些狗腿的说。
“明天你和我一起去Y大。”
“啊?我也要去?”
“现在需要你协助办案,你老板那里,我可以给他打个招呼。”
“不用,不用,我给姜总请假很方便的,很方便的。”
我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给姜一海发了个微信,没有提警察要我协助办案的事情,只说身体不舒服,想休息一天。
姜一海的微信很快回复过来,准了我的请假。
“从现在开始,手机要二十四小时开机,如果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他报了自己的手机号。
我现在到底算是目击证人,还是犯罪嫌疑人?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陷入到了一场多么大的麻烦里。
这场非正式讯问终于结束了,我看看表,已经快十点了。
和伊峰秋离开小吃店的时候,还有个小插曲,小吃店的老板把我们送出门口的时候,朝我挤眉弄眼,笑嘻嘻的说:“这可是伊队第一次带女朋友过来。”
我有些窘迫,想要解释,却又觉得整件事情太复杂,不知道从何说起。
伊峰秋走在我前面,听到小吃店老板的话后,停下脚步,只回头看了一眼,小吃店老板立刻噤声。
我再次觉得,伊峰秋的目光,果然有做大杀器的潜质。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伊峰秋指了指路边停着的一辆警车,示意我和他一起上车。
“不用了,我就住前面的景和小区,走过去也就十五分钟。”我完全可以想象出来,这么晚,在小区门口,我从警车里下来,会引发保安和邻居们怎样的猜想。
景和小区是一个老小区,里面住着不少既热爱八卦,又有很高警惕性的大妈大伯们,我可不想成为大伯大妈们关注的焦点。
“嗯,那就走吧。”伊峰秋脚步一转,当先往景和小区方向走去。
好吧,身为一个奉公守法的好市民,应该配合警察工作,我默默的跟在伊峰秋身后。
伊峰秋一直把我送到楼下才离开。
我一个人租住了个小套房,进房间以后,我立刻把门反锁,打开所有的灯,看着熟悉的摆设,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
我掏出手机,拨打那个给我发短信的陌生号码。
“您拨的电话是空号,请查询再拨……”
07
我听着手机里传出的甜美女声“您拨打的手机为空号……”,心里疑惑,空号为什么能发短信?
感谢万能的百度。
原来可以通过一种软件,在电脑上随机生成号码,再用这个虚拟号码发送信息,只不过,这种虚拟号码用一次之后,就会作废。
我把手机扔到一边,拉起被子蒙住头,开始脑子里面还不断冒出各种画面,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疲倦的缘故,居然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我和伊峰秋在Y大校门口碰面后,直接去考古系的办公室找郑贝蓓。
郑贝蓓一大早就接到我的电话,电话里我只说有急事找她,约好了时间,并没有告诉她是什么事情。
所以,我带着伊峰秋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她先是愣了一下,一边打量着伊峰秋,一边对我做了个很夸张的表情:“李静静,你电话里说有急事,难道是急着让我看看你的男朋友?”
伊峰秋一直都穿的便装,今天也不例外。
我有些尴尬,赶紧对郑贝蓓说:“别胡说八道,这位是……”
刚说到这里,伊峰秋打断了我的话:“我是李静静的朋友,听说你了解一些古梵文,就请她带我过来,辨认一下这上面的字。”
伊峰秋既然不愿意表明身份,我自然识趣的闭上嘴。
“哦,只是普通朋友啊,那我要考虑考虑,能不能给你帮这个忙……”郑贝蓓故意拉长声音,笑的很暧昧。
我继续尴尬中,这就是交了个损友的代价。
伊峰秋神情看不出什么变化,自顾自从兜里掏出一张纸,上面画着一个一个复杂的花纹。
这些花纹和玉牌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郑贝蓓看了一遍纸上的花纹:“有点像古梵文,不过我对这个了解的不多,杨教授是古印度专家,专门研究过梵文,我打个电话问问。”
趁着郑贝蓓打电话的时候,我小声对伊峰秋说:“贝蓓就喜欢开玩笑,不好意思啊。”
伊峰秋很淡定的点点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你打过交道,我已经有免疫力了。”
神马意思?
伊大队长这是在展示他的幽默感吗?
可是我觉得一点都不好笑。
很快,郑贝蓓就帮我们联系好了杨教授,带着我们直接去了杨教授的办公室。
杨教授是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快六十岁的年纪,身板笔挺,说话中气十足,他看完纸上的文字,连连点头:“确实是古梵文。”
这些字是什么意思呢?
没等伊峰秋发问,杨教授就一个字一个字的翻译出来。
“梦境为舟,驶于彼岸,诸相归一,吾之天地”
我和伊峰秋对望一眼,同时想到了菲姐的那句话“人为什么要做梦?”,而这里的古梵文,也提到了梦境两个字。
人为什么要做梦?
梦境为舟?
先谢谢帮顶的朋友,
08
梦是什么?
《现代科学技术词典》解释为:“梦是睡眠或类似睡眠状态下在意识中发生的一系列不随意视觉、听觉和动觉表象,以及情绪和思维活动”。
精神分析学家弗洛伊德在《梦的解析》一书中说:“梦是一种受压抑的愿望经过变形的满足”。
R·F·汤普森在《生理心理学》中说:“梦是正常的神经病,做梦是允许我们每一个人在我们生活的每个夜晚能安静地和安全地发疯”。
人为什么要做梦?
做梦是人在睡眠过程中产生的一种正常心理现象。
一般情况下,人在睡眠时大脑神经细胞都处于抑制状态,这个抑制过程有时比较完全,有时不够完全。如果没有完全处于抑制状态,大脑皮层还有少数区域的神经细胞处于兴奋,人就会出现梦境。
由于少数细胞的活动失去了觉醒状态时的整个大脑皮层的控制和调节,记忆中某些片断不受约束地活跃起来,可能就表现出与正常心理活动不同的千奇百怪的梦。
此时,与语言和运动有关的神经细胞倘若也处于兴奋状态,那就不光会出现梦境,还会说梦话或发生梦游的现象。
……
我坐在两岸咖啡的沙发里,用手机搜索着关于什么是梦,人类为什么会做梦的问题,以上都是排在百度前几位的答案。
郑贝蓓坐在我旁边,伊峰秋坐在我对面,两个人也各自摆弄着手机。
上午待在杨教授那里,听了不少关于古梵语的逸闻趣事,伊峰秋征求杨教授的同意后,把杨教授的话都录了下来。
等到他向杨教授告辞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出了杨教授的办公室,郑贝蓓已经磨刀霍霍,非要让伊峰秋请吃午饭。
我一个劲地向郑贝蓓使眼色,示意这位大神很忙,要吃饭,我们闺蜜俩去就行了。
可是郑贝蓓显然误会了我的意思,嘻嘻哈哈的说:“李静静,看不出来你这么重色轻友,舍不得他请客啊?”
我真恨不得从来没有认识过她!
拜托,伊峰秋是警察哎,我做为一个被牵扯到诡异案件里无辜好市民,不是应该离办案警察越远越好吗?
可是我也不能告诉郑贝蓓伊峰秋的身份,更不能告诉她发生的那起案件。
我恨不得立刻用胶带封住她的嘴巴,免得她继续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伊峰秋倒是很淡定:“那就一起吃个午饭吧,你说个地方。”
郑贝蓓笑嘻嘻的说:“看李静静心痛欲死的样子,姐姐我也不挑什么地方了,旁边两岸咖啡吃个简餐好了。”
我确实心痛欲死,不过不是为了伊峰秋的钱包,而是为了我怎么会有她这么个闺蜜!
于是,我们三个人就坐进了两岸咖啡,在等餐上来的时候,习惯性的拿出手机摆弄起来。
手机一震,来了条微信,是郑贝蓓的。
“姐妹,这么有型的男人,在哪捡到的?”
我瞥了眼对面的伊峰秋,他微低头,正在手机上快速的写着什么,我突然发现,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睫毛好长,遮住了眼睛。
这让他看起来没那么阴郁。
“天上掉下来的。”我给郑贝蓓回了条微信。
“真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她回了一个大大的惊叹表情。
“天上掉下来的,肯定都是陷阱。”我回复。
“哇,这么好的陷阱,赶紧给姐掉一个下来,姐保证一秒钟都不会犹豫,直接扑进陷阱里。”
郑贝蓓发了个色迷迷的表情。
“那你赶紧扑过去吧,我保证在背后给你一脚,助你一臂之力。”
09
直到点的餐端上来,我和郑贝蓓才结束了手机上的微信撩骚,开始专心吃饭。
伊峰秋也放下了手机,一边吃饭一边有意无意的说道:“听说你和静静当年从印度回来,经过喜马拉雅山的时候,还专门带她去了很神秘的庙宇?”
静静?
谁允许他这么叫我的?
“哇,这种事情都告诉你了,还说跟你不熟?”郑贝蓓故作夸张的说,“我当时可叮嘱过她,这件事情,非亲近人不能告诉哦。”
你妹,警察问我玉牌的来历,我敢不告诉吗?
我狠狠的吞下一口炒饭。
“静静对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伊峰秋一本正经的说,表情很严肃,很认真。
他说的确实没错,我确实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谁让他是警察,我是案件目击证人呢?
我显然没办法反驳,更没办法解释。
于是,我只能又狠狠的吞下一口炒饭。
这厮一定是在报复我!
报复我喷了他一脸茶水,才会这么说话,果然,警察是不能得罪的。
郑贝蓓笑的花枝招展,搂着我的肩膀:“姐妹,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哈哈,哈哈。”
“你是怎么知道那座庙宇的?那地方,如果不是你带路,谁能找得到!”我咳嗽一声,赶紧转移话题。
“说起来好玩,我是通过一个网络游戏,才知道那座庙。”
“游戏?”我知道郑贝蓓是个网络游戏爱好者,不过网络游戏怎么会和喜马拉雅山里,连电都没有的庙扯到一起?
“那游戏很古怪,叫幻途,上线四五年了,全球玩家顶多也就万把人,都是对神秘学感兴趣的玩家。”
我一边听,一边在手机上输入“幻途”。
扫过百度上对“幻途”的介绍,我突然发现,Y市代理“幻途”的游戏公司,竟然是叶菲所在的天雪游戏公司。
很显然,伊峰秋也同时在手机上搜集到了这条信息,他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这游戏讲什么的?”我一边搜索游戏的介绍,一边随口问起郑贝蓓。
“很好玩,哎呀,说起来没什么意思,我带你们去玩一次,你就知道了。”郑贝蓓兴致被勾起来,“今天下午我没课,不如你们去我那玩游戏,顺便帮我出出主意。”
我还没接话,伊峰秋已经先开口了:“正好我和静静下午都没什么事情,就去你那玩玩游戏。”
郑贝蓓朝我挤了挤眼睛:“静静,现在有人替你当家作主了哈。”
好吧,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只不过,这黑锅不能白背,不然我多亏啊,我飞快的叫来餐厅服务员:“加一份最贵的牛排,再配一杯最贵的咖啡。”
可惜,两岸咖啡最贵的牛排,也不超过两百块,真是便宜伊峰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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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郑贝蓓就住在Y大附近,我们从两岸咖啡出来,直接去了她家。
说起来,我也有三四个月没去郑贝蓓家里玩了,以前周末经常在她家一起厮混,不过我不喜欢玩游戏,两个人通常窝在客厅沙发看电影。
郑贝蓓打开电脑,点开游戏界面,直接登录。
屏幕上出现一个蓝色的星球,画面渐渐拉近,可以看到大片的海洋和陆地。
“这不就是地球吗?”
不过好像和地球仪上的大洲大洋的位置还有些不同,大陆基本上是连在一起,没有分出七大洲来。
“不错,这是地球,不过是两亿年前的地球。”
郑贝蓓一边熟练的操作键盘,一边说。
画面上出现了一只翼龙,飞翔在天空中,下方是大片大片的植物,惊人的高大,有的一片叶子,就有一幢房屋那么大。
“看见这只漂亮的翼龙没有?”
郑贝蓓用鼠标点了点那只翼龙。
我看了又看,也没看出来一只灰扑扑的翼龙,到底漂亮在什么地方。
“看好。”郑贝蓓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操作,屏幕上出现一条透明的,波浪形的影子,随后,影子灵活的跃起,扑到翼龙身上,消失无踪。
“这个影子就是我,以波的形式存在,就是说,没有实体,只是一团有意识的能量,当我进入到翼龙的身体里时,我就变成了一条翼龙,除非死亡,否则我就一直困在翼龙的身体里。”
“那又怎样?”
知道很多游戏都是角色扮演游戏,不过扮演成翼龙,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我瞥了一眼伊峰秋,感觉他应该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奇怪的角色扮演游戏。
“现在,我做为一只有灵魂的翼龙,要想法子在这残酷的古地球上生存繁衍,进化为地球的主人,站在食物链的最顶端。”
“等等,等等,我记得恐龙最后灭绝了,人类成了地球的主人,你是要修改地球的进化史吗?”
“你说的只是一条进化路线而已。这个游戏最好玩的就是,玩家就相当于一个全能的上帝,选择自己喜爱的物种,给它注入灵魂,来重新进行地球生命的演化。怎么样,很酷吧。”
好吧,我承认对于一个游戏盲来说,实在感觉不出来这游戏哪里很酷,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玩的。
“现在,我需要找到一群翼龙,先形成一个族群。”
“别的翼龙也是玩家吗?”伊峰秋问道。
“这就是游戏有趣的地方,只要我选择了翼龙,那么别的玩家就只能选择别的物种,比如猛犸象,剑齿虎,昆虫什么的,当然,也可以选择植物,这样,每一个物种,都只有一个玩家的意识参与。”
“然后每一个玩家,带着蒙昧的同族,用尽办法,生存繁衍进化,看谁最终能走到食物链的顶端,这游戏,很有创意。”
伊峰秋盯着屏幕,若有所思的说。
我忍不住挪揄道:“没准当初就是有一个什么天外灵魂,无意中进入到古猿猴的身体里,带着古猿们一步一步进化到人类,咱们的祖先可真是好运气。”
不会开脑洞的瑜伽教练不是个好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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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在幻途里,咱们的祖先未必就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当初古猿能进化成人类,不就是先学会使用制造工具,再学会协作的吗,你看,我现在就在教我的子民们学习投掷石块。”
游戏里,郑贝蓓附体的翼龙,正在一次又一次的从地上抓起石块,冲上天空,把石块砸向地上飞奔的,模样怪异的熊。
其他翼龙则在她周围盘旋,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石块十次有两三次能砸到熊,不过显然对皮糙肉厚的熊造不成太大伤害。
一只翼龙也许看的不耐烦了,掉头要向远方飞去,郑贝蓓附体的翼龙有些不爽,冲上去拦住那只翼龙,拍打着翅膀,发出叽叽喳喳,语音不明的声音。
那只翼龙并不鸟郑贝蓓,一头向郑贝蓓撞去。
郑贝蓓附体的翼龙虽然有智慧,但是还是要受限于这具翼龙的身体,她选择的翼龙体型比那只翼龙小,自然不敢去用身体对撞,只好躲开,眼睁睁看着那只翼龙远走高飞。
剩下的翼龙里,有一只翼龙向熊俯冲过去,两只爪子直接深深嵌入到熊的脑袋里,直接把熊抓了个脑浆迸裂。
郑贝蓓附体的翼龙落在旁边的大树上,耷拉着翅膀,显然有些沮丧。
“贝蓓,我觉得吧,你觉得你用多久时间能教会你的那些族龙使用工具?”我看着游戏里那只垂头丧气的翼龙,调侃道。
“反正有上亿年的时间可以用,要知道,猿猴进化成古猿,都用了几百万年呢。”郑贝蓓移动鼠标,重新飞起来。
“这游戏有够无聊的了,难怪玩的人那么少。”我毫不掩饰的表示鄙视之情。
“哼,那是他们不懂什么叫造物的乐趣!想想看,茫茫大地,蒙昧未开的生灵,你就是唯一的启蒙者,带领它们一步一步走上食物链的顶端,光是想象,就很刺激了。”
“好吧,我承认,我对做造物主没什么兴趣。”
“静静,如果让你选的话,你会选什么生物?”郑贝蓓问道。
“我?我选择做一个单细胞生物。”我打了个哈欠。
郑贝蓓对我表示了鄙视之意,然后转向伊峰秋:“你呢,会选择什么生物?”
伊峰秋微微一笑,却不说话。
“人家才没功夫玩这种无聊的YY游戏呢。”我生怕郑贝蓓继续追问什么,又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来,赶紧打断了她。
郑贝蓓翻了个白眼。
伊峰秋说话了:“是这款游戏里的朋友,告诉你的喜马拉雅山里的古庙?”
“是啊,玩这款游戏的人,都会沉迷于灵魂附在别的生物上的感觉,那家古庙很适合禅修,我第一次去的时候,就是游戏里的朋友组织的,他叫齐修,开古玩店的。”
“她带我去的那次,是她第二次去。”我插了一句。
“对了,你们第一次去,古庙里的长老,也会送你们礼物吗?”伊峰秋问道。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们第一次也是三个人去的,齐修,我还有另外一个朋友,那次长老没送礼物给我们,只有我和静静去的那次,才收到礼物。”郑贝蓓神情变得有些疑惑。
“能看下你收到的礼物吗?”
“那,就在那里。”郑贝蓓抬了抬下巴,指着旁边书架上放着的一块石头,石头的形状非常古怪,中间是个圆圆的肚子,然后从肚子上生出七八个尖刺,有点像天线。
我记得当初我还嘲笑郑贝蓓,她和这礼物十分相配。
伊峰秋走到石头跟前,仔细观察起来。
“静静,这石头虽然不如你的玉牌漂亮,可是自从我拿回来以后,就再也没有做过那个怪梦,还是很灵的。”
郑贝蓓提起她的怪梦,我脑子里猛然灵光一闪,正想说什么,伊峰秋已经转过身,盯着她:“什么怪梦?”
12
我们三个人从书房转移到客厅,坐在沙发上,郑贝蓓一边泡茶,一边开始讲述她的怪梦。
“在五年前的那个中秋节,我第一次开始做那个怪梦。”郑贝蓓说到这里,微微低了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不就是带点小颜色的梦吗,你这种女人,男人讲一个黄色笑话,自己就要接着讲两个黄色笑话,就别在这装清纯了。”我开始打趣郑贝蓓。
她当初给我讲这个梦的时候,说的是眉飞色舞,意犹未尽,现在当着伊峰秋的面,就开始装淑女了。
好闺蜜,一生黑。
“你妹!李静静,我没得罪你吧,当着帅哥的面,揭我的底,我诅咒你以后天天被男朋友吊起来暴打。”
郑贝蓓被我揭了老底,立刻恢复了豪放女的本色,也不装羞赧了。
“好啦,赶紧说你的梦吧,伊……峰秋正等着听呢。”我险些把伊队两个字给说出来,幸好最后关头,硬生生把“队”字给咽下去了。
“人家都不急,你急什么呢,我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重色轻友!”郑贝蓓对我做出一个鄙视的表情来。
伊峰秋坐在旁边,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掏出手机:“我可以把你的梦录下来吗?”
“录下来?嗯,本来是不可以的,不过,看在你是静静的‘男’朋友份上,本姑娘破例答应你,但是你要保证,不准传出去。”
郑贝蓓故意把那个“男”字加重语气,朝我眨眨眼睛。
为了支持祖国的警察叔叔,我李静静也真是够拼了。
“不会传出去。”伊峰秋的语气很平淡,但是却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郑贝蓓清清嗓子,喝了一口茶,这才开始讲述她的梦。
“那天,我去爸妈家吃过晚饭,就被一群朋友拉去黑知了酒吧玩,一直玩到凌晨两点才散,我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有了六七分醉意,随便洗了洗,一头栽倒在床上睡过去了。”
“贝蓓,我觉得你应该把在那个事情告诉他。”我打断了郑贝蓓的话。
郑贝蓓看了伊峰秋一眼,又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
“那天在酒吧,有一个朋友给了我一支烟,里面掺了大麻。”郑贝蓓说完之后,又加了一句,“那是我第一次吸食大麻,也是最后一次。”
伊峰秋点点头,没有说话,表情没什么变化。
“我不是第一次去酒吧,也不是第一次喝醉,可是只有那晚,我第一次做那个怪梦,静静一直觉得,没准跟那支大麻有关系。”
“大麻对神经系统有影响。”我接了一句。
“我梦见一个男人,身材高大,长相英俊,我靠,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帅的让人合不拢腿!”
我赶紧咳嗽两声,姐妹,虽然你不知道伊峰秋是警察叔叔,可是当着一个男人的面,这样说真的好吗?
郑贝蓓没理会我的咳嗽声,依旧陷入花痴状态。
“当时,我应该是站在一口井的井底,井水淹到我的腰间,男神就站在井口的地方,看着我,朝我伸出一只手,不断的说一句话‘飞上来,救醒我’。”
飞上来,这三个字一说出来,我立刻想起叶菲曾经说的那句话,“真的飞起来了”。
我看向伊峰秋,显然,他也想到了叶菲的那句话,眼中若有所思。
“那井足有十几米深,井壁比玻璃还光滑,我怎么爬都爬不上去,而男神就在井口,我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可望不可及的感觉。当时我一边捶打井壁,一边冲着男神喊‘告诉我,我怎么才能上去?’。”
13
郑贝蓓说到这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这才继续说:“就在这个时候,井水开始翻滚起来,就像被煮沸腾了似的,而且水突然往上涨起来,转眼间,就淹到了我的肩膀。”
她拍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可见当时虽然是在做梦,也被吓的不轻。
“你的脚是踩在井底实处吗?”
伊峰秋习惯性的追问起细节来,哪怕这只是一个梦。
“是井底,不知道是因为水的浮力,还是井底有淤泥,感觉脚底踩到的地方,有点软。”
我看见伊峰秋打开手机便笺功能,随手写了几个字,估计是在这里做了个记录。
“这个时候,井上的男神还在朝我伸着手,让我去救醒他,可是随着井水的上涨,井水开始打旋,形成一个漩涡,把我往下拽。”
“这情形好古怪,明明呼救的应该是你,毕竟你在井底,他在井口,他想办法救你出来才对,怎么一切都颠倒过来了。”
以前郑贝蓓第一次给我讲述她的怪梦的时候,我就这么说过,现在忍不住又说了一遍。
“是啊,不过我当时不会想到这么多,只是看着井上的男神朝我伸着手,让我救他,看着那张英俊的脸,我突然就觉得,不行,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怎么着临死前也得摸摸男神的手。”
“果然,好色是人类前进的动力。”我笑嘻嘻的说。
“这么一想,我突然就有了主意,我一边拼命踩水,去对抗漩涡的吸力,一边冲着井上狂喊,脱衣服,快脱衣服!”
郑贝蓓说到这里,看了伊峰秋一眼,“别想歪了啊。”
“你是想让他脱了衣服,把衣服撕成布条,连成绳子,扔下来。”伊峰秋非常淡定的说。
郑贝蓓打了个响指:“静静的品味向来不怎么样,没想到挑男人的眼光还不错,姐很欣赏你,如果以后你俩分手了,我愿意无条件接盘。”
“就是因为品味太差,所以才交了你这么个朋友,好啦,继续讲你的梦,别在这里乱说话。”
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赶紧扯开话题,姐妹,你乱点鸳鸯谱也就罢了,这么公然调戏警察叔叔,不知道算不算妨碍公务罪?
郑贝蓓朝我抛了个媚眼:“紧张了?”
我翻了个白眼。
“可是那男神似乎压根听不到我的话,还是不断的朝我伸着手,让我救醒他,我当时只恨不得一脚踹醒他。漩涡越来越急,水已经淹到我的下巴了,我估摸着自己是要玩完了。”
“他让你救醒他?”伊峰秋扬了扬眉毛。
“是啊,一直说什么飞起来,救醒他。”
“为什么不是救他,而是救醒他。”伊峰秋若有所思的说,看他的认真劲儿,好像这不是一个荒谬的梦,而是真发生的事情似的。
“那谁知道呢,等到水淹到我的头顶的时候,我觉得脑子里面忽然轰的一下,好像炸掉了一样,随后,身体突然一轻,就往上飘去。”
郑贝蓓说到这里,有点出神,过了一会,才继续说道:“当时我唯一的感觉就是,我真的飞起来了,我离井口的男神越来越近,近到可以看见他一根一根的眼睫毛,可以看到他黑亮的瞳孔。”
她忽然沉默下来。
“他的瞳孔像是一面镜子,上面倒映着沸腾的井水,光滑的井壁,可是,唯独没有我……”郑贝蓓的脸色有点发白。
明天有事,没法上网,明天的更新,提前到今晚。
14
试想一下,当你站在一面镜子前,偏偏在镜子里面看不到自己,那一瞬间,只怕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郑贝蓓当时的感觉就是这样,她想尖叫,却发现根本没声音,与此同时,那黑色的瞳孔却在瞬间放大,就如一个无底的黑色漩涡。
“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我变成了一缕光,就要被吸入到那个黑色漩涡里,我拼命挣扎,无意中看到井底,发现沸腾的井水不断升起气泡,每一个气泡里面都有一个人!”
“人?”伊峰秋扬了扬眉毛,表示不解。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是我能肯定,气泡里面都是真人,有血有肉的真人,我甚至能看清楚他们脸上的表情,他们都看着井口,脸上的表情既惊惧又迷醉。”
“当时你觉得你身体往上飞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被气泡托着向上?”伊峰秋问道。
“梦醒了以后,我想过,有可能我当时也是被气泡托着往上飘去。”郑贝蓓点了点头,“就在气泡快到井口的时候,气泡突然迸裂,气泡里的人,也,也碎了……”
“碎了?”
“嗯,就好像身体里有一个炸弹突然爆炸,无数光点亮起又湮灭,我瞥到这情形后,立刻忍不住尖叫起来,就醒过来了。”
“最古怪的是,贝蓓接下来,每隔几天就会做同一个梦。”我接了一句。
“重复做同样的梦?”伊峰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当时我意识到自己做了个怪梦,醒来以后虽然不舒服,可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可是过了三四天,我又做了同样的梦。”郑贝蓓苦恼的拽了拽头发,“接下来的三年里,我不停的做同一个梦,我都要疯了!”
“是啊,那个时候贝蓓去了医院精神科,看过心理医生,去寺庙拜过佛,还去教堂向上帝祈祷,各种手段都用了个遍,都没用。”我说道。
“那段时间,我都快疯了,所以才跟着静静去印度,想着换个地方,总不会再做梦了吧,结果没什么用。”
“那你在喜马拉雅山的古庙里,有没有做过这个梦?”伊峰秋问道。
“没有,当时我真想干脆待在古庙算了,不过我父母肯定不会同意,没想到我自从有了长老送的这个礼物,就再也没做过同样的梦了。”郑贝蓓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你这个梦,有告诉过别人吗?”伊峰秋问道。
“除了静静,就只有心理医生知道,我当时特怕被人知道后,把我当成疯子,所以连父母都没告诉。”
“那天在黑知了酒吧里,都有谁?”
“就是平常在一起玩的几个同事,后来我反复做那个怪梦后,我就旁敲侧击的问过这几个同事,他们都没有像我这样做怪梦。”
伊峰秋又问了几个问题,聊了一会,就结束了这个话题。
在郑贝蓓家里待了一下午,伊峰秋又请我和郑贝蓓去吃了蟹肉煲。吃完晚饭,我本来想留下来和郑贝蓓待一会,不料伊峰秋却拉着我,说和我还有事情,向郑贝蓓告辞。
郑贝蓓一脸“我就知道有奸情”的样子,我想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算了,老罗说过,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伊峰秋带着我坐进出租车,这才对我说:“叶菲家里进了小偷,你现在和我去叶菲家去看看,你认识叶菲一年多了,也许能提供点线索。”
虽然我觉得叶菲家进小偷的事情,和我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不过我现在的好奇心已经熊熊燃烧起来了,自然不会拒绝这个机会。
以前有人说,好奇心害死猫。
实践证明,好奇心不仅会害死猫,还会害死自己,如果我当时没有去叶菲家,那么我就不会摔那该死的一跤,也就不会撞破壁板,看见那么可怕的一幕……
15
叶菲失踪以后,她的家被贴上封条,没有警察同意,不能进出。物业公司在下午报警,说是看到叶菲门上的封条被扯破了,门锁也有被撬的痕迹。
我和伊峰秋到叶菲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房间里留着一名警察,看见伊峰秋走到门口,立刻站起来:“伊队。”
“什么情况?”
那名警察一边拿出一双鞋套递给伊峰秋,一边说:“看上去像是普通的失窃案,房间里面翻的乱七八糟,暂时还不知道丢了什么。”
叶菲失踪后,警察试图联系叶菲的亲人,才发现叶菲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警察只能把她放在家里的首饰以及银行卡之类的东西,暂时交给她所在的游戏公司保管。
所以叶菲的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太值钱的东西,只不过小偷并不知道这点。
伊峰秋一边熟练的套上鞋套,一边示意那名警察也给我一副鞋套。
警察用诧异的目光看了我一下,然后默默的递给我一副鞋套。我因为经常看侦探剧,自然知道穿鞋套进现场,是为了不破坏现场留下的痕迹。
伊峰秋套好鞋套,又从兜里掏出一副塑胶手套,戴在手上,这才进门。我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
“不会是小偷,小偷见到被警察贴了封条的地方,都会远远避开。”伊峰秋从客厅走到卧室,仔细观察被扔在地上的东西。
叶菲的房子不大,但是装修的非常精致,特别是卧室里的那个走入式衣橱,垫高了十五公分左右,地板下面留出空间,做成柜子,用来储物。
走入式衣橱的移门半开着,我跟在伊峰秋身后,走进卧室,经过衣橱前,往里瞥了一眼,发现衣橱靠里面,中间放着一支香薰蜡烛。
蜡烛有手腕粗细,没有放在盛碗里,直接放在地板上。
“咦?”我看着蜡烛,觉得不对,停下脚步。
“怎么?”伊峰秋转身,顺着我的目光看去,扬了扬眉毛,“上次我们过来,那根蜡烛就放在那里。”
“女人是不会把香薰蜡烛放在衣橱里的。”
我看着伊峰秋带着询问的眼神,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第一,这种香薰蜡烛,是放在洗手间里用的。第二女人的衣橱里,放着的都是千挑万选回来的衣服,衣橱里点蜡烛,别说万一烧到衣服,就算熏变色了,也很心疼啊。”
伊峰秋没有说话,另外那名警察倒是笑起来:“伊队,这些女孩子的东西,还真是只有女孩子明白。”
“最后,根据我对叶菲的了解,她那么一丝不苟,讲究挑剔的性子,绝对不会把香薰蜡烛放到衣橱里的。”
伊峰秋的目光转向衣橱:“我们第一次来这里,是叶菲失踪当天,那个时候,这根蜡烛就放在那里。”
蜡烛有被用过的痕迹,而且应该点了挺长时间。
伊峰秋沉吟了一下,对那名警察说:“小邓,你去物业那里查下,前天晚上和昨天早上,这里有没有停过电。”
小邓应声离去。
“难道是因为停电,叶菲只能点起蜡烛找东西?”
“就算停电,叶菲也可以用手机上的电筒功能。”伊峰秋淡淡说道。
“咦,那为什么会点蜡烛呢?”我觉得伊峰秋说的很有道理,更加百思不得其解。
我一边说着,一边走进衣橱,衣橱比地板高了一个台阶,我抬脚的时候,忘记了脚上有鞋套,结果脚尖勾在台阶边上,整个人直接就往衣橱里扑过去。
前面说过,我跟爷爷练过十几年的武术,体校毕业后,又去学了瑜伽,所以身体反应还算敏捷,在摔倒的瞬间,手就下意识的去抓衣橱里的隔板,想要稳住身体。
不料,被我抓到的隔板竟然是活动的,咔擦咔嚓,半截隔板被我拽了下来,我直接扑到前面挂着衣服的柜子里,头撞到了壁板上。
壁板滑了下来。
距离我鼻尖一厘米的地方,是一只森白的骷髅头,可是明明是骨架的眼眶里,却有一双黑凌凌的眸子……
16
我和骷髅头里的黑眸对视了一秒钟,头脑一昏,那黑眸似一个正在扩大的黑色漩涡,我的灵魂仿佛要离开身体,被黑色漩涡吸到无底深渊里去。
万劫不复!
想要尖叫,可是声音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叫不出来。
想要逃离,可是身体仿佛变成了一块石头,无法动弹。
恐惧如洪水,我瞬间没顶。
肩膀突然被人抓住,硬生生把我拉转起来,我的视线也被扯离了那双黑眸,心神骤然一松。
就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稻草,我拼命抱住把我拽起来的伊峰秋,身体抖的像筛糠,嘴唇也在发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伊队,物业说这三天都没有停电……”
声音骤然停下,随后,就听见小邓用一种暧昧的语气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伊队,我什么都没看见……”
伊峰秋咳嗽了一声,似乎想要说话,不过没等他开口,小邓的脚步声就往外走去:”我想起来了,还有点事忘了问物业,伊队,我等会再回来……”
小邓这么一打岔,倒是让我心里的恐惧感消散了许多,渐渐恢复了神智。
这时候,我才发现被我抱住的伊峰秋,僵硬的像块木头,一动不动,直挺挺的站在那里。
而我的双臂,死死搂着他的腰,整个人都挤在他的胸前。
这姿势落在小邓眼里,难怪他会用那种语气说话。
我的脸腾的一下热起来,也忘了害怕,只感觉到窘迫,两手一松,想要往后退去,不过立刻想到,身后就是那白森森的骷髅头,以及那双可怕的黑眸,顿时僵住不敢动。
衣橱空间本来就小,我和伊峰秋几乎是身体挨着身体。
我开始感觉到从他身上透出的热力,以及夹杂了淡淡烟草味的男人气息,顿时越发的不自在。
伊峰秋咳嗽了一声:“先去外面沙发上坐会吧。”
我低着头嗯了一声,也不敢抬头看他,就往衣橱外走去,刚抬脚,才发现自己的双腿软的跟面条似的,竟然连迈腿的力气都没有。
一只手伸过来,揽住我的肩膀,半搀半扶的带我走到客厅沙发前。
我坐下来,长长呼出一口气,惊魂稍定。
“你先坐着,我进去看看。”伊峰秋拍了拍我的肩膀。
“那双眸子,很怪,最好不要盯着看。”我忍不住说道,说话的时候,我下意识的抬起头,却看见伊峰秋的脸颊有点红。
不过没等我看清楚点,伊峰秋已经转身往卧室走去,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背影,我怎么感觉有一种落荒而逃的味道在里面。
啊啊啊,素来淡定的伊大队长,不过被女生抱了抱,就会窘迫成这样?
难道这是伊峰秋的处女抱?
啊啊啊,他不会让我负责吧?
不过,伊峰秋的身材还真是好啊,看上去挺瘦的,可是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胸膛肌肉蕴藏的爆发力。
这就是传说中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吧。
我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恐惧不知不觉烟消云散。
房门被推开,小邓出现在门口,看见我坐在我沙发上,他朝我眨了眨眼睛:“伊队打电话让我过来的。”
“他在衣橱里。”我朝卧室方向指了指,尽量让语气显得平淡。
小邓往里走去,在经过我面前的时候,他突然小声说:“嫂子好。”
我顿时傻了,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节奏吗?
很快,伊峰秋从卧室里出来,脸上神情看不出什么异样:“我安排人先送你回去。”
“那双眼睛……”我想起那双黑眸,顿时心有余悸。
“是假的,镶在骷髅头的眼眶里,要送到实验室做进一步检测。鉴证科的同事正在赶过来。”
“假的?”可是为什么我觉得那双黑眸会有生命?
脑海里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可是却怎么也抓不住,我鼓起勇气,对伊峰秋说:“我想再去衣橱里看看。”
明天又要出门,上不了网,今晚提前上传明天的一章,谢谢留言鼓励的亲们。
17
伊峰秋没有说话,只是看了我一眼,目光依旧带着穿透力,像是要看到我的骨头里。他应该在评估我的精神状态,好决定是不是同意我的要求。
我能理解他的做法,毕竟刚才在衣橱里,我被吓坏了,现在再让我面对那么骇人的情景,万一我精神崩溃了,他就麻烦大了。
“伊队,放心好了,刚才我吓成那样,是因为突然看见个骷髅头,没有心理准备,换成任何一个人,估计都要吓的够呛,现在我已经有免疫力了,肯定不会再被吓到。”我勉强笑了笑。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伊峰秋表情变得有些严肃,但是语气却比平时要温和一点点。
不愧是警察,反应真快。
我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伊峰秋也不再多问,带着我重新回到衣橱里。
小邓见我们进来,主动退到衣橱外面,这种走入式衣橱虽然宽敞,可是站三个人确实有点拥挤。
不过为什么我觉得小邓出去的时候,那种一本正经的表情,特别古怪呢?
难道是我想多了?
衣橱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放在原位,没有做任何移动,很显然,伊峰秋和小邓虽然在检查衣橱,却没有改变衣橱原状。
被我撞破的衣橱背板后,是涂着白色乳胶漆的墙体,中间位置被掏出一个正方形的凹陷,有点像个小小的神龛。
那颗骷髅头就放在神龛里,惨白的骨头眼眶里,镶嵌着和真人一样的眼珠,眼白、黑色瞳孔在衣橱灯光下闪着诡异的光泽。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里的恐惧,往前走了两步。
伊峰秋也跟着上前了两步,几乎是挨着我的肩膀站着,感觉到从他身上透来的热力,以及夹杂着淡淡烟味的男人气息,我绷着的心突然就放松了一些。
骷髅头眼眶里,黑色的眸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出来的,我盯着它看的时候,感觉到眸子似乎也在随着我的目光转动,比活人的眼睛都有神。
我们大多数黄种人的眸子,都是深褐色,而这双眸子,颜色太黑太暗沉,让我想到暴风雨来临时的夜空。
如果盯着它看太久,真有一种要被扯进深渊的感觉。
冷汗不断从背上冒出,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可是脑海里那种一闪而逝的念头,似乎就要慢慢浮出来,我尽量控制自己不移开目光。
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我的手。
这只手干燥、温暖,和我汗湿的冰冷的手形成鲜明的对比,指肚上的薄茧有些粗粝,但是却让人安心。
是伊峰秋的手。
我的心沉静下来,那双诡异的眸子引起的精神波动也渐渐平息。
“能不能把蜡烛点燃?”我对伊峰秋说。
伊峰秋从衣兜里摸出一个打火机,俯身点燃脚边的那根蜡烛。
烛火里散发出淡淡的香味,有点像檀香,却又比檀香多了点飘渺的感觉,我嗅着这股香味,凝视着骷髅头里的那双眼睛,终于捕捉到了脑海里闪过的景象。
“那天早上,菲姐的身上,散发的就是这个香味,而且她的眼眸,也不同以往,和这双眸子一样,特别的黑。”
我闭上眼睛,慢慢说道。
那天在瑜伽教室里,因为菲姐只画了一半的妆容,以及只剩下半截的耳朵,让我过于震惊,以至于我忽略了她异于平常的眸子,还有她身上不同的香味。
大概是因为修习武术以及习练瑜伽的原因,我的五感比常人要敏锐一些,尤其是鼻子,对人身上的气味非常敏感。
菲姐一直用香奈儿的一款香水,而那天,她身上散发的香味明显不同,而且我以前从没有闻到过这种香味,当时我可能没在意,但是我的潜意识记住了这个味道。
同样,菲姐的眸子,也是典型的黄种人的褐色眸子,可是那天她的眼眸却极黑,迥异寻常。
那种眸子,绝对不会是美瞳的效果。
瑜伽教室里的那个女人,真的是叶菲吗?
伊峰秋握着我的手,我闭着眼睛,把回忆起来的细节,一一告诉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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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讲完所有我能回忆起来的细节,市局鉴证科的警员也到了。伊峰秋本来安排小邓送我回家,可是被我坚决拒绝了。
最后伊峰秋把我送到小区外,帮我拦了一辆出租车。
“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他一边叮嘱一边帮我关上车门。
我点点头,出租车开出去后,我从观后镜里看到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点着后深深吸了一口。
接下来的两天,我的生活又恢复了正常,虽然偶然空下来,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我时不时会想起那个惨白的骷髅头和那双诡异的眼眸。
可是也许是因为我最终鼓起勇气,重新又回到衣橱里面对它们,所以想起的时候,虽然有些不舒服,却不再害怕。
我和伊峰秋也没有联系,倒是和郑贝蓓通过两个电话。她找我去参加一个幻途游戏爱好者的聚会,在一个叫“堂前”的地方。
本来我是不想去的,可是听到郑贝蓓说,齐修也会去,心里顿时一动。郑贝蓓说过她是在游戏里认识齐修的,而且她第一次去喜马拉雅山的古庙,就是齐修带她去的。
一个开古玩店的男人,喜欢玩“幻途”,还喜欢禅修,他会不会和叶菲的事情有关系?
好奇心熊熊燃烧起来,我不再犹豫,答应郑贝蓓去“堂前”参加聚会。
聚会在周六,我正好休息,我和郑贝蓓一起吃了午饭,然后打车去“堂前”。
堂前是一个老宅子,到前门要穿过一条百米长的窄巷,地上铺着青石板,两边白墙黑瓦,墙下角落里,能看到暗绿的青苔。
走在这条巷子里,让我有一种进入时光隧道的感觉,仿佛穿越到了数百年前的江南。
喧嚣的红尘瞬间淡去。
这地方我是第一次来,古色古香的宅院,石板铺地,雕花木窗,院子里面的水井……,古意盎然。
郑贝蓓显得熟门熟路,直接拉着我穿堂过户,去了后院,院子里面摆着藤编的桌椅,一个男人坐在中间的椅子上,面前摆着一套茶具,正悠然自得的泡茶。
“哇,今天什么日子,我们的齐大老板竟然亲自动手泡茶?”
郑贝蓓的语气有些夸张,一边说,一边拉着我坐在齐修的对面。
对面男子抬头一笑,午后的秋阳突然黯了黯。
郑贝蓓拍了拍胸口,继续用她夸张的语气说:“齐帅哥,齐美人,你要再这样对我笑,我都想犯罪了。”
“我会配合你的,而且保证不报警。”齐修一边熟练的把茶壶里的水倒进茶杯,一边笑道。
郑贝蓓扭头对我说:“这是我的闺蜜静静,这就是齐修,女人杀手,记得离他远一点。”
我笑了笑,没说话,齐修用两根手指拈起一杯茶,放在我面前。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中指上套着一枚黑玉指环,玉色莹润,虽然是纯黑色的,可是却又给人一种透明的感觉。
我的目光扫过黑玉指环,一缕阳光折射进指环,从我的角度,正好看到指环里面隐有花纹闪动。
随着齐修手指的一动,花纹一闪而逝,玉环表面依旧光滑莹润,可是我的心却一下悬了起来。
那花纹非常熟悉,和我脖子下面戴着的玉牌上的花纹很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玉环里面镂刻着古梵文。
是巧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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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时间,我虽然时不时去关注那枚黑玉指环,可是也许是因为角度不对,再没看到指环里面的花纹。
陆陆续续又来了七八个人,都是“幻途”游戏的爱好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应该不是第一次线下聚会,看的出来,彼此还算熟络。
他们开始先聊了会“幻途”游戏里的事情,我对游戏不熟悉,就坐着一边听一边琢磨着黑玉指环的事情。
不过等到这些游戏爱好者讨论起“灵魂附体”这个话题的时候,我的兴趣被勾起来了。
“执念特别强烈的人,在身体死亡后,灵魂会脱离身体,以一种能量的形式单独存在,而有些对这种能量特别敏感的人,比如灵媒,就能和灵魂交流。”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梳着背头的中年男人很严肃的说。
“他叫沈浩,是外科医生。”
郑贝蓓凑到我耳边,低声说。
医生?
还真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一个外科医生一本正经的谈论灵魂,好奇怪的感觉。
“有的时候,如果灵魂所蕴含的能量足够强大,甚至可以直接影响别人的脑部,使人出现所谓的幻觉和幻听。”沈浩医生继续说道。
我心里突然一动。
那天在瑜伽教室里出现的叶菲,会不会是我的幻觉?
但是随即我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不管是监控录像,还是警察的调查,都说明叶菲当时确确实实出现在瑜伽教室里,并不是我的幻觉。
“说起幻觉和幻听,我倒是想起了一件特别有趣的事情。”齐修放下手里的茶杯,含笑说道。
“能让你觉得有趣的事情,那一定是真的很有趣,快说。”郑贝蓓兴致勃勃的说,自从她反复做同一个怪梦后,她就对世界上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充满了兴趣。
“这事发生在我爷爷的小叔身上,那时候还是北洋政府时期,我爷爷的小叔,嗯,我应该叫小叔祖,从德国军校毕业回国,二十五岁的时候,在当时的军政界已经小有名气。”
“乱世出英雄。”沈浩说道。
“确实,那个年代,三十多岁当将军的也不少见。”齐修赞同道,“当时齐家本是显赫世家,小叔祖二十五岁的时候,还没有订婚,他的父母就开始替他物色妻子人选。”
“原来那个时代,也有逼婚的事情。”郑贝蓓喃喃自语。
在座的几个年龄和郑贝蓓差不多大的人,都露出了心有戚戚焉的表情。
齐修莞尔一笑:“小叔祖接受西方教育,在婚姻上面,自然不愿接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非要自己喜欢的才行。他父母没办法,就决定举办一个晚宴,邀请一些名媛闺秀来参加,其实就是给小叔祖选妻子。”
“怎么感觉像是选妃。”坐在郑贝蓓另外一边的女孩笑道。
“确实差不多了,要知道我小叔祖不管家世还是人品外貌,都是一等一,如假包换的钻石王老五。”
“看你就知道你小叔祖定是美男子一枚啦。”郑贝蓓调侃道。
“听说那晚上,还来了个东南亚某个小国的公主,可见我小叔祖当时非常的抢手。”齐修笑道,“总之,那是一个很盛大的宴会,宴会开始没多久,因为小叔祖的马出了点意外,那是他最心爱的一匹马,他借口换衣服,离开宴会,赶去后院马廊查看马匹情况。”
“丢下美人去看马,啧啧。”
“小叔祖在马房那面待了大概有二十分钟,等小叔祖重新回到宴会厅的时候,所有人都认为他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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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疯了”这两个字的时候,齐修的语气变得有些微妙,似乎带着点遗憾,又带着点兴奋。
我忍不住瞥了他一眼,他正低头去拿茶杯,从我的角度看过去,正好看见他的眸子颜色,瞬间变深。
有点像暴风雨前的夜空。
我心中一凛,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他抬起头,眸子颜色又恢复了正常,我垂下眸子,伸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强作镇定。
不得不说,练习武术和瑜伽,对调节情绪还是有帮助的,我心中虽然震惊,不过我相信,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来我有任何异样。
“疯了?什么意思?”郑贝蓓心急问道。
“难不成马受惊是被人动了手脚,故意把你小叔祖骗出去,然后用什么法子害了他?”另外一个女生猜测道。
齐修微笑着摇摇头:“我家祖上是世家大族,当时族中长辈又手握一方军权,那天的宴会十分重要,整个齐府的安保措施,是绝对做到了就连蚊子飞进去,也逃不过警卫的眼睛,不可能有人能混进去动手脚。”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另外那个女生越发好奇了。
“小叔祖最喜欢的那匹马,由他最信任的一个护卫常三照顾,后来根据常三的描述,当时那匹马本在安静的吃草,可是突然奋蹄前踢,垂在脖子一圈的鬓毛全都立了起来,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马房里是不是出现了什么怪物?”有人小声说。
“什么都没出现,和平时没有任何不同,而且那匹马因为最受小叔祖喜爱,所以单独住一个宽敞的马房,和其余的马隔着一段距离。”齐修摇摇头。
“都说动物比人类敏感,是不是它感觉到了什么危险?就像地震之前,有些动物会四处乱窜?”我忍不住问道。
“我听到长辈讲这个故事的时候,也这么猜测过,”齐修朝我微微一下,“总之,小叔祖从马房回来,重新走进宴会厅,立刻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因为他进门的姿势很奇怪,像是挽着一个人进来。”
院子变得安静下来,秋日的阳光依旧明亮,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阴冷的感觉。
“小叔祖一进门,也不理会大厅中的其余人,直接朝他父母所在的主位上走过去,一边走还一边兴奋的说‘我找到了,我找到了,我真的找到了’,当时厅中的人都面面相觑,不明白小叔祖这话什么意思。”
“找到了?找到什么了?”性急的郑贝蓓连声追问。
“小叔祖一直走到父母面前,这才停下脚步,满面笑容,说‘她就是我要娶的人,父亲母亲,我第一眼看到她,就知道是她了。’小叔祖说完又扭头朝旁边说,‘别害羞,我父母一定会喜欢你的。’可是,当时所有人都看的清楚,小叔祖分明是一个人站在那里,自说自话。”
“果然是疯了……”另外那个女生喃喃道。
“会不会是你小叔祖压根就不想结婚,所以故意装成这样,给这场晚宴搅局?”郑贝蓓脑洞向来开的很大。
齐修摇摇头:“我小叔祖不是那样的人,而且他若是不想娶妻,以他的性格和手段,那场相亲宴压根就不会举办。”
“看你小叔祖的样子,倒是有点像被什么迷了神智。”沈浩若有所思。
“说不定是被狐狸精魅惑了?”郑贝蓓立刻接口道。
“小叔祖的父母见情况不对,立刻暗示身后的护卫,把小叔祖带离宴会厅,小叔祖像是忘了宴会厅里的那些人,依旧挽着不存在的人,自说自话的回到了他的房间里。”
“这情形想想还真有点吓人。”另外那个女生拍拍胸口说道。
“事后虽然小叔祖的父母尽力周旋,可是齐家少爷疯了的说法,还是很快流传出去了。”齐修说到这里,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明天上不了网,今天把明天的章节先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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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十年,小叔祖几乎都待在他的院子里,每天对着空气谈笑风生,他的父母请了许多高人异士,想要驱除小叔祖身上的邪气,每次连院子都没进去,就被小叔祖赶了出去。”
“也就是说,这个你小叔祖认定的女人,只有他一个人认为她的存在,别人都认为这个女人是他臆想出来的,现实中并不存在。”沈浩若有所思,“按照现代医学来说,这是精神分裂症的一种表现。”
“如果没有发生后面的事情,那么当时大家也都认为小叔祖是疯了。”齐修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皮夹,打开皮夹,从里面掏出一张塑封的照片。
虽然塑封的很好,可是照片已经有些泛黄,很显然是一张很多年前的老照片。
齐修把照片放到茶桌中间,郑贝蓓和另外一个女生已经站起身,探头看过去。
“哇,好美啊!”郑贝蓓惊叹道。
我也按捺不住好奇心,凑过去看那张照片,目光一落到照片上,就再也移不开了。
照片上是一张全家福,中间坐着中年夫妇,男的穿着长袍马褂,神情威严,女的旗袍盘发,雍容贵气,一看就是久居上位的人。
站在中年夫妇身后的两个年轻男女,男的剑眉星目,英俊挺拔,穿一身军装,女的眉目如画,一双眼睛如养在清水里的宝石,就算是在照片上,就算隔着尘封岁月,光是看着这双眼睛,也觉神魂俱醉。
年轻男女依偎在一起,一看就是恩爱眷侣。
照片上的年轻男人和齐修有几分相像,不过齐修身上少了那种英挺的军人气概,多了几分雅致秀气。
“这个就是我的小叔祖。”齐修指了指照片上的年轻男人。
“你小叔祖可比你长的有男人味。”郑贝蓓毫不客气的说。
“他当年可是德国陆军学校最出色的学生之一,毕业后,又一直在军队里磨砺,又是在那么一个乱世,我怎么能和他比。”齐修对郑贝蓓的话毫不为意,微笑说道。
“这个女人是谁?”另外一个女生问道。
“当时小叔祖的父母都认为他是中了邪,可是小叔祖却坚持说他没中邪,为了证明这一点,小叔祖就请了照相师,照了这张照片。”
“她就是你小叔祖心爱的女人?”我看着照片上的年轻女人,心想我一女的,看见她都心动神摇,难怪能把齐修的小叔祖迷的神魂颠倒。
“当时拍照片的时候,无论是小叔祖的父母,照相师,还是服侍的下人,都没有看到小叔祖身边有任何人,可是照片洗出来以后,小叔祖身边就多了她。”齐修说道。
“不可思议!”沈浩喃喃说道。
我在网上看到过一些诡异的照片,明明照相的时候,那个地方除了空气还是空气,可是洗出来的照片,却会有模糊的影子出现,被称为鬼照片。
不过那些照片里的鬼影,都面目模糊,只有个大体的轮廓,绝对不会像这张照片上的女人,完全就是真人。
“小叔祖的父母看到这张照片后,无话可说,最终不再管这件事情,随小叔祖去了。不过就在照片照了没多久,小叔祖的房间里突然变得安静,他不再对着空气说话了。”
“那个女人不见了?”郑贝蓓问道。
“据小叔祖的日记里记载,她好像有什么事情暂时离开了,并且说她还会回来见他的。后来中华大地上风云变幻,小叔祖隐居在老宅,不理世事,又一个十年过去了,在他生日那天,他在房间里消失了……”
“不见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菲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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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想起了菲姐,所以我忍不住追问齐修:“你小叔祖是怎么个消失法?”
“自从小叔祖被当成疯子之后,他父亲就安排了一队卫兵,在他住的院子外,一天二十四小时把守,平时连只野猫进出都逃不过卫兵的眼睛。小叔祖生日那天早晨,守在门口的卫兵忽然听到他的笑声。”
“听到笑声有什么奇怪的?”郑贝蓓好奇道。
“自从那个看不见的女人离开后,小叔祖连话都很少说,更别提笑了,整整十年,没有任何人见他露出过半点笑容。”
“你小叔祖也算是个情种了。”郑贝蓓赞道。
“所以那天早上,士兵听到他的笑声,觉得非常奇怪,而且那笑声极其欢愉,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几句话‘我知道,你会回来的’‘我当然相信你’‘能飞起来?没有就没有了。’‘梦非梦,实非实,妙哉’”。
我听到齐修重复当年他小叔祖说的话,心就像被谁一把捏住,几乎无法呼吸。
菲姐消失前,说过的话里也提到过“梦”,“飞起来”,齐修小叔祖的话里也有这几个字!
还有郑贝蓓,那不断重复的梦。
这些事情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又意味着什么?
“小叔祖说完这几句话以后,就从房间里走出来,去见了他的父母,并且郑重在父母面前磕了三个头,随后一言不发回到房间。”
“你小叔祖是在向他父母辞行!”另一个女生反应极快,说道。
“当时小叔祖的父母虽然觉得他的行为有异,也想到他可能要离开,但是小叔祖虽然在家里行动自由,可是却严禁离开家门一步,不管他去哪里,身边都有一队卫兵陪着,可以说是插翅难飞。”
“会不会他收买了卫兵?”郑贝蓓猜测道。
“不会,派去看守小叔祖的卫兵,都是他父亲身边的心腹,从小就跟着父亲出生入死,断不会被小叔祖收买,而且即使小叔祖能收买一两个人,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收买了。”齐修断然摇头,否定了郑贝蓓的猜测。
“有人亲眼看到你小叔祖消失时的情形吗?”我问道。
“小叔祖从父母那里回到院子后,就闭门不出。直到午饭时分,家里给他准备了庆生的酒席,仆人过来传话,房间里却无人理会。小叔祖父母听到消息赶去,让卫兵把房门砸开,房间里已是空无一人。”
“难不成你小叔祖飞天遁地?”郑贝蓓喃喃说道。
“小叔祖独居的小院外,每隔三步都有一个卫兵站岗,而且还有一小队流动护卫,不管是走门还是翻墙,都不会逃过卫兵的眼睛。房间里也没有发现地道之类的东西。”
“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沈浩的好奇心显然也被勾起来了。
“不错,凭空消失,小叔祖的父母调查了很久,最终听信了一个高人的说法,认为小叔祖是羽化仙去。”
“成仙了?看你小叔祖的情形,倒也有点像。”郑贝蓓说道。
“这件事情,距离现在也快上百年了吧,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我盯着齐修的眼睛问道。
他的眸子颜色和寻常人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眸子更大更深邃一些,看人的时候,给人一种非常深情专注的感觉。
如果说伊峰秋的目光像X射线,仿佛能看到人的骨头里,让人有一种没穿衣服的不自在。
那么齐修的目光,有点像能将人溺毙的春水。
也许是因为我前面发现过他眸色的瞬间异常,所以面对他那让人心跳加速的目光,我只有暗暗的警惕。
“我小的时候,就听见我的曾祖父,也就是我小叔祖的二哥,讲过小叔祖的事情,后来我在老宅里翻到了一本手写的回忆录,是小叔祖的三哥写的。当年小叔祖和三哥关系最好,小叔祖疯了以后,三哥亲自调查这件事情,询问过所有小叔祖身边的人,并把这些调查一一记录在回忆录里。”
“那、那,请问能不能让我看看这本回忆录?”我强压住心中的激动,故作好奇的问。
“当然可以,我还可以带你去老宅子那里转转,回忆录也被我放在老宅子那里,约个时间过去就行。”齐修含笑说道。
我只用了三秒钟,就做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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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定跟齐修去他家老宅看看,一方面是觉得他的小叔祖的消失,和叶菲的消失
很像,都是在不可能的情况下凭空不见了,另外就是对他小叔祖在马房里的经过非常感兴趣。
他的小叔祖在马房的短短二十分钟,究竟经历了什么?
整个下午大家都在讨论齐修小叔祖的事情,等聚会结束的时候,日影已经西斜。我和齐修交换了手机号码,又互相加了微信,就跟着郑贝蓓离开了“堂前”。
穿过堂前前厅的时候,有一间包厢的门被推开,走出一个人,从我的角度正好能看到里面。
伊峰秋就坐在里面!
目光相触,我和他同时一怔,但是他反应极快,朝我微微摇了摇头。
走出包厢的那个人随手关上门,隔断了我和伊峰秋的视线。
“怎么了?”
齐修走在我身后,看到我脚步顿了顿,轻声问道。
“没什么,你这件挂饰很特别,我从来没见过。”我指了指包厢旁边的墙壁上,挂着的一个木雕面具。
“哦,那是我在印度的一座古庙里买来的。”齐修饶有兴致的给我介绍起面具的来历。
我一边听,一边心里琢磨,伊峰秋怎么会到这里来,难不成他是为了调查齐修来的?
沈浩是开车来的,我和郑贝蓓和他一个方向,就搭他的车离开了。
我从观后镜里看到,站在门口送客的齐修,朝着我们离开的方向,意味深长的一笑。
这一瞬间,我想打消去他家老宅的念头,可是最终好奇心还是战了上风。
“沈大夫,您觉得齐修的小叔祖,会不会是重度精神分裂症,产生了幻觉?”我问沈浩。
“精神分裂症患者,大多数性格孤僻、多疑敏感,脾气多变,喜欢幻想和发呆,从齐修的讲述来看,他的小叔祖的性格开朗乐观,这种性格不大会患精神分裂症。”沈浩说道。
“如果是精神分裂症产生的幻觉,那照片上的女人怎么说?”郑贝蓓接口道。
确实,如果那个女人是齐修小叔祖的臆想,又怎么可能出现在照片上?
不过,照片上能看到,现实中看不到,又是个什么鬼?
手机震动了一下,我打开微信,正是伊峰秋的信息,“去那家小吃店等我,一个人,我半个小时后到。”
正好,我也想把齐修小叔祖的故事讲给伊峰秋听,立刻给他回了个“好”字。
我随便找了个借口,先下了车,站在路边,看到郑贝蓓和沈浩消失在车流里,这才转身往小吃店的方向走去。
这里距小吃店将近两公里远的距离,反正伊峰秋也要半个小时才到,我也不着急,慢悠悠的往小吃店方向走去。
这几天一直没有伊峰秋的消息,应该是在忙着叶菲失踪的事情,不知道有没有从那颗骷髅头上查出什么线索。
其实这几天我也想发个消息问问他,不过想到那天在叶菲家的情形,总觉得有点尴尬,而且警察办案,应该要保密条例,我冒冒失失去问,多半会碰个钉子。
没想到伊峰秋会主动约我见面。
那家小吃店的老板,就是脸上有刀疤的小平头,看见我来了,异常热情,领着我往后面的包厢走:“伊队打过电话了,想吃什么尽管说,嘿嘿,不是我许小三夸口,偌大的Y市,我的厨艺也是排上号的。”
许小三,这名字还挺有意思,我忍不住笑道:“你是家中老三?”
“是啊,父母图省事,直接叫小三,还好我是男的,不然准改名。”许小三笑呵呵的说,“怎么称呼您?”
“李静静。”
“静静姑娘,你可是真有眼光,这么多年,我许小三从没佩服过谁,除了伊队,他是个汉子!”许小三竖起大拇指,看他的目光,就知道他并不是客套恭维,而是发自内心的敬佩。
我脸上一热:“别胡说,我跟伊队就是普通朋友。”
许小三嘿嘿一笑,不再说话,只拿了菜单让我点,我扫了一眼菜单:“就照着伊队常点的菜来吧。”
“好勒……”
许小三离开后不久,伊峰秋就来了,不过他没从正门进来,而是从包厢的窗户翻了进来,吓了我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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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峰秋从窗户翻进来,掸掸身上的灰,淡定的看了我一眼:“有人跟踪我。”
我一怔,什么人,居然跟踪警察?
“是因为叶菲的案件?”我猜测道。
伊峰秋点点头:“那个骷髅头拿回局里的第二天,就有人开始跟踪我。”
他边说边在我对面坐下来,随手从兜里掏出香烟,抽出一支,不过没有点燃,只是放在手指间把玩。
“为什么不想法子抓住他?”我好奇道,敢跟踪警察,这人的胆子还真够大的,难道是因为骷髅头的缘故?
“牵着他的鼻子走,比较有趣些。”伊峰秋淡淡一笑,眼神中闪现出一丝恶趣味。
我很少见伊峰秋笑,大部分时间他都是神情阴郁,或者面无表情,突然这么一笑,配着恶作剧般的眼神,竟然透出几分孩子气来。
我看呆了,直到伊峰秋咳嗽了一声,我才回过神来,脸上猛然一热,赶紧移开视线:“那个,骷髅头,怎么回事?”
其实我纯粹是为了掩饰窘迫感,随便找个话题转移注意力罢了,不料却歪打正着,居然问到了点子上。
“你有没有听说过水晶头骨?”
“水晶头骨?”我一怔,这个我还真听说过,以前看过一个BBC拍的纪录片,叫做《水晶头骨之谜》,讲了关于水晶头骨的一些传说。
根据长老会的说法,水晶头骨共有52个,其中13个在玛雅人那里,其他的散布在各大洲的神圣之地,西藏就是圣地之一。在这52个水晶头骨里,有12个下颌能活动,被称为“会唱歌的头骨”。
这12个“会唱歌的头骨”里面存储了大量的知识,是外星人给地球人带来的礼物,为了协助知识的传播,外星人又在地球上制造了40个下颌骨不能活动的头骨,称作“会说话的头骨”。
不过在美洲印第安人的传说中,对水晶头骨有另外一种解释:古时候有13个水晶头骨,能说话,会唱歌。这些水晶头骨里隐藏了有关人类起源和死亡的资料,能帮助人类解开宇宙生命之谜。
1927年,考古学家在中美洲洪都拉斯玛雅废墟中发现了第一个水晶头骨,这个头颅用水晶雕成,高12.7厘米,重5.2公斤,大小如同真人头,是依照一个女人的头颅雕成的。
经过检测,这颗头颅的五官比例与现代人一模一样,牙床上整齐地镶着上下两排牙齿,眼睛由圆形水晶石点缀,鼻骨则由三块水晶石拼成。
专家们研究过头颅的表面及其内部结构后,肯定其历史非常悠久,确是玛雅时代遗留的文物。
近代光学产生于十七世纪,而人类准确地认识自己的骨骼结构更是十八世纪解剖学兴起以后的事。这个水晶头颅却是在非常了解人体骨骼构造和光学原理的基础上雕刻成的,一千多年前的玛雅人是怎样掌握这些高深的解剖学和光学知识的呢?
据说水晶头骨还有催眠功能,如果让一个人紧盯着水晶头骨的眼睛处,不多时人就会感觉昏昏欲睡,或者出现幻觉,传说玛雅人在祭祀神灵的时候,会把水晶头骨供奉在祭台上,所有人的目光同时水晶头骨,会感觉到神灵的存在。
可是,水晶头骨和叶菲衣橱里的骷髅头有什么关系?
看到我疑惑的表情,伊峰秋没说话,只是拿出手机,调出里面的照片,放到我面前。
第一张照片正是衣橱里的那只骷髅头,第二张照片,则是一张X光照片,看轮廓,好像是裹着一层东西的骷髅头。
“那颗骷髅头拿回局里检测,发现骷髅头的外表涂抹着一层五毫米厚的骨粉,骨粉下面包裹着的材质,已经确定是水晶。”
我瞬间石化,难道叶菲衣橱里藏着的,就是传说中的水晶头骨?
现在世界上,总共只有三个水晶头骨,其中两个水晶头骨收藏在大英博物馆,一个水晶头骨收藏在法国的一家博物馆。
叶菲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有水晶头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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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峰秋收起手机:“局里请了考古学的专家,来清理头骨表面涂抹的那层骨粉,如果确定是水晶头骨,那么就是全世界被发现的第四个水晶头骨了。”
我一边听伊峰秋说,一边打开手机百度搜索,输入水晶头骨四个字,跳出了一堆关于水晶头骨的介绍。
“难怪我上次看到骷髅头的眼睛,产生了那么可怕的幻觉。”我喃喃说道,那种灵魂被吸入无底深渊的感觉,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心悸。
“局里通过检测,发现骷髅头和那双眼睛,有一种异样的能量波动,这种波动会影响人的脑部神经,特别是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很容易出现幻觉。”
“对了,你今天怎么会去堂前?是因为齐修吗?”我想起下午见到伊峰秋时的情形,随口问道。
“郑贝蓓是通过幻途的游戏认识齐修的,她又通过齐修,知道了喜马拉雅山的那座古庙,最终,郑贝蓓带你去了那座古庙,你拿到了这块玉牌。”
我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挂在脖子上的玉牌,说来也奇怪,当初得到这块玉牌的时候,莫名的特别喜欢,只要挂在脖子上,就有一种安心的感觉,所以这几年来,我一直贴身带着玉牌。
这块玉牌,就好像变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戴着没感觉,可是一旦取下来,心里莫名的就空了一块。
不过很快我的注意力就被伊峰秋下面的话吸引住了。
“叶菲失踪前,特意去找你,并且认为找到你,才能解决问题,我总觉得,这中间有什么联系。”
“不会吧,伊队,你的意思是,齐修认识郑贝蓓,带郑贝蓓去古庙,绕了好大一个圈,就是为了让我拿到这块玉牌?”
这脑洞开的也实在太大了点吧,都能写小说了。
“为什么不可能呢?”伊峰秋淡淡一笑,“只有这样做,才能让你顺理成章的拿到玉牌。而不管是郑贝蓓,还是你,都不会想到,这一切是被人刻意安排。”
“可是,这么做有什么意义?让我拿到这块玉牌,又是为了什么?”我忍不住伸手按住胸前的玉牌,温润的感觉让我慢慢平静下来。
“不知道。”伊峰秋说完三个字后,顿了顿,“我已经给局里打了报告,鉴于你是很重要的证人,以及关键的破案线索,由我安排对你进行保护。”
“保护?”我有点懵了,情况有这么严重?
包厢的门被推开,许小三端着托盘走进来,看见伊峰秋,险些吓的掉了托盘:“伊队,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
“该不会又是翻窗进来的吧。”许小三把托盘里的菜放到桌上,“下次我得换扇结实点的窗户了。”
我听到“又”字,忍不住瞥了伊峰秋一眼,难怪翻窗翻的那么轻松,看来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
伊峰秋给许小三扔了支香烟。
许小三把香烟塞在耳朵上,拿起托盘,笑嘻嘻的说:“菜都上齐了,不打扰你们了,慢慢聊。”
房间里安静下来,伊峰秋把筷子递给我:“先吃点东西吧,别怕。”
“我才不怕呢。”我嘟囔了一句。
伊峰秋笑笑。
果然,美食是最能安慰人的,当胃里塞满食物的时候,心情就会变好。我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把齐修小叔祖的故事讲给伊峰秋听。
当伊峰秋听到我要跟齐修去老宅的时候,眉头一拧:“不行,太危险,我跟你一起去。”
我一愣,他也去,那我怎么给齐修说,难不成要说,市局刑警队队长要去他的老宅一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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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峰秋见我一愣,立刻猜到了我的心思:“自然不能告诉齐修我的身份,否则会引起他的警觉。”
这倒是,如今看来,齐修和叶菲的失踪必定有关系,要是他知道伊峰秋是警察的话,定会打草惊蛇。
而且我总觉得,齐修不会无缘无故讲他小叔祖的故事,他说不定就是专门讲给我听得。我提出要去他的老宅看看,会不会也是他刻意诱导的结果?
那么去老宅带上伊峰秋,也许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想到这里,我不再犹豫,对伊峰秋点点头:“嗯,我就说你是个作家,正在搜集民国时期的资料,听了他的故事,非常感兴趣,想去他家老宅看看。”
“根据我的调查,‘幻途’这款游戏在推广封测期,齐修是第一个注册游戏帐号的人,在游戏里的名字叫‘第一日’。”
“这名字好奇怪。”
“起初,神创造天地。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开了。神称光为‘昼’,称暗为‘夜’。有晚上,有早晨,这是第一日。”
伊峰秋的声音比较低沉内敛,听他念出这么一段话来,听到耳里,倒还真有一种触动人心的感觉。
不过想到他的警察身份,配上这种牧师布道的调子,顿时有一种满满的违和感,就好像在披萨上面涂了一层老干妈。
虽然违和感十足,不过口感应该不错。
我忍不住笑起来:“伊队,你要是换件牧师袍,念起圣经来,保准能迷倒一大片女信徒。”
伊峰秋没说话,只是咳嗽了一声,端起旁边的茶杯,低头喝起茶水来,从我的角度看过去,正好看见他长长的睫毛,像把展开的小扇子,遮住了眼眸。
咦,为什么他的脸颊有点发红?
啊啊啊,我发誓,我那句话绝对不是调戏他,给我再大的胆子,我也不敢调戏警察啊。
不过,我记得伊峰秋好像一直挺沉稳的,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风范,怎么突然表现的像个青涩小男生?
难道是在叶菲家里,我被骷髅头吓到后,抱了他,结果让他直到现在,在我面前也不自在?
艾玛,看看伊峰秋也有三十岁了吧,难不成还是个处男?
我赶紧正襟危坐,以后在伊峰秋面前说话,一定不能再口无遮拦。
“这是圣经开头的一段话,齐修在游戏里的名字‘第一日’,很有可能就是取自这段话的最后三个字。”
伊峰秋总算喝完了茶水,再抬起头时,脸上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齐修是把自己当成上帝了吗?”一万头草泥马在我脑海里狂奔而过。
现实中的齐修看上去还挺正常的,虽然长的过于俊秀了,不过再怎么看,也无法和疯子联系在一起。
“在虚拟世界里,人会把自己隐藏的一面展现出来。不提游戏,就比如网络社区,看看每个人给自己取的名字,发的评论,就会发现他们不同于现实的一面。现实社会中非常讲礼貌,连脏话都不会说的人,在网络上污言秽语很常见。”伊峰秋说。
我赞同的点点头。
“齐修小叔祖的经历,如果是真的,那么对我们解开叶菲失踪之事,会有很大的帮助。”伊峰秋转回话题,“其实我们可以先去他家老宅看看。”
“好主意!”
在约齐修之前,先自行去探探情况,不愧是警察,脑回路果然不一样。
……
哈哈,握爪,你看出来了,确实,我受倪匡小说影响蛮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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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对于伊峰秋的建议,我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凭他的身份,想要弄清楚齐修老宅的所在地,也不是什么难事。
“齐修的祖上,在晚清出过几个名臣,后来到了民国,齐家凭借原先的政治影响力,手握重兵,周旋于军阀之间,也是权倾一方的家族。他故事里的小叔祖,名字叫齐卓宇,文武双全,是被公认的齐家同辈中最杰出的人物。”
伊峰秋一边说,一边打开手机,让我看他搜集的资料。
手机里是他在档案馆里拍摄的照片,里面竟然还有民国时期的报纸,从上到下的竖排版,繁体字,黑白照片,都是关于齐家的一些新闻。
其中有一页报纸,用了半个版面介绍从德国学成归来的齐卓宇,配的照片是齐卓宇走下轮船的照片,身穿蓝色呢料军装,脚上是铮亮的长筒马靴,剑眉星目,英气逼人。
这张照片上的齐卓宇,比起齐修给我们看的全家福照片里,多了几分高傲。
伊峰秋一页一页翻着手机里的照片,关于为齐卓宇选妻子举办的那场盛大宴会,也上了报纸头条。
当然,齐卓宇中途退出宴会一事,也被无孔不入的记者报道出来,只是写的含含糊糊,说什么齐卓宇偶发疾病,身体不适云云。
也有报纸的文章,暗示齐卓宇犯了癫狂之症,并且引经据典,说齐家祖上就有个名人患了癫狂症,英年早逝。
我边伊峰秋手机里搜集的资料,边和齐修讲的故事印证,可以肯定,至少在宴会之前,关于齐卓宇的事情还是真实可信的。不过宴会之后,也许是因为齐卓宇从此闭门不出,所以报纸上关于他的报道越来越少,仅有的一些只鳞片爪,也是毫无根据的猜测罢了。
很快,看完齐修家族的资料,就是关于齐修的个人经历。他生于1985年,在小学、中学成绩优异,顺理成章考上国内排名前十的大学,学的是考古专业,2007年本科毕业后去英国进修,期间在大英博物馆、克里斯提拍卖行做兼职。
2010年,齐修父母出车祸身亡,齐修回国,接手父母留下的古玩店,在短短三年内,将古玩店扩大了两倍,2013年开了‘堂前’养生会所。
资料中还提到齐修的爱好之一,就是禅修,他曾经多次前往印度和尼泊尔的圣地,进行禅修练习,和一些有名的上师都有交往。
看完关于齐修的所有资料,我忍不住想起了乔布斯,乔布斯也是一个禅修爱好者,生前曾经多次前往尼泊尔,据说他是在尼泊尔修习冥想时,有了关于苹果的一些构想,后来才有了苹果的辉煌。
“你看这张照片,”伊峰秋滑动手机,指着上面的一张建筑物照片,“这是尼泊尔一个隐秘的禅修圣庙。”
圣庙修的很奇怪,从外表上看,是一个狭长的椭圆形,有点像平放的橄榄,有点像寺庙,可是整个建筑只有黑白两色,而寺庙的颜色,通常以黄色和红色为主。
圣庙的正门也不同于寻常那种长方形的大门,而是一扇圆形的门,也是黑色的,门的中间用尼泊尔文写了一行字,应该是名字,可惜我看不懂。
“这一行字翻译过来,就是神之源。”伊峰秋指着字说道。
尼泊尔那里有很多教派,信仰各种各样的神灵,不过这么古怪的庙宇我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伊峰秋用手指滑动了下屏幕,把照片缩小:“你再看看,这圣庙像什么?”
我突然僵住,整个圣庙的形状,就是一只眼睛,那扇圆形的门,完全就是眼睛中间的眸子!
明天又上不了网了,今天先把明天的更了。
28
“这张照片是在叶菲的电脑里发现的,照片显示的日期是2014年5月1日,我在进出境人员登记系统里查出,叶菲在2014年4月29日从上海飞到拉萨,到拉萨的当天就直接去了尼泊尔。”
伊峰秋说到这里,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一下,翻到下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取景有些古怪,叶菲在照片的下半部分,只有肩膀以上的部位,左上角是圣庙的侧面,右面则是一块石碑。
给人的感觉,好像是叶菲蹲在石碑下面,偷偷摸摸的拍自己似的。
“经过局里的技术人员的分析,这张照片应该是叶菲拿自拍杆偷偷拍下来的,在拍的时候,应该是怕被人发现,所以才会有这么古怪的角度。”
伊峰秋一边说,一边滑动屏幕,放大照片,最后满屏幕都是圣庙的侧面。
我的眼睛瞬间瞪大,圣庙的侧面,在墙壁的阴影下,三个男人呈“品”字形盘膝而坐,其中两个穿着僧袍,另外一个穿着白色的禅修服,都闭着眼睛。
那个穿着白色禅修服的男人,正是齐修。
乍一看,像是三个人正在静坐冥想,可是照片放大后,能清楚的看到,其中两个僧人的表情非常古怪,眉头皱在一起,嘴角也不自然的扭曲着,像是正在经受痛苦的折磨。
而齐修的表情则显得比较轻松,俊秀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微笑。
“叶菲是在偷拍齐修!”我忍不住说道。
“不错,根据出入境记录,齐修比叶菲早三天去了尼泊尔,他在尼泊尔待了十天,又从尼泊尔去了印度,一直到6月9日,才从印度飞回国内。”
“如果叶菲是因为齐修拍下这张照片,说明叶菲是认识齐修的,那么有没有可能,叶菲去尼泊尔,是为了跟踪齐修?”我猜测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伊峰秋点点头。
齐修这个人,给我的感觉越来越扑朔迷离了,而且照片上,他和那两个僧侣的表情太过古怪,既然是在打坐,为什么僧侣的表情会那么痛苦,就好像他们不是坐在蒲团上,而是坐在针毡上。
“你们瑜伽也练习冥想,能不能给我说说?”伊峰秋问我。
“瑜伽里的冥想其实很简单,就是一种让人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的训练方式,没有传说中那么玄奥啦。”我一边说,一边拿起茶杯晃起来。
茶水里的茶叶随着我的晃动开始从杯底翻腾起来。
“这水里的茶叶,就好比我们的各种念头,平时生活中太多纷扰,念头就像这茶叶起起伏伏,心难以安静下来。”
我把茶杯放回桌子上,茶叶慢慢沉到水底,茶水静止下来。
“冥想最基础的功夫,就是能把注意力集中在一处不散乱,通常我们是集中在呼吸上,当注意力静止在一处时,就跟这杯茶水一样,所有的念头自然沉淀下去,心就自然静下来,达到一种全神贯注的状态。”
伊峰秋点点头。
“在这个过程中,身心得到充分的放松,大脑也可以得到深度休息。现在很多人都会在每天的一个固定时间段,用冥想来进行身心的深度放松。乔布斯每天都会用一个多小时来冥想,据说他的很多灵感,都是从冥想中产生的。”
“既然静坐冥想是一种放松,为什么两个僧人的神情这么痛苦?”伊峰秋指了指照片上的那两个僧人。
是啊,静坐冥想的第一步,就是放松脸上的表情,这两个僧人脸上的肌肉扭曲成这样,一看就不正常。
“也许,是走火入魔了?”我猜测道。
“咳、咳……”伊峰秋正端起茶杯喝水,听到我这句话,一下被呛住。
“大活人都能凭空消失,为什么就不可能走火入魔。”我嘟哝道,福尔摩斯不是说过吗,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剩下来的那个答案,无论多么不可思议,都应该是正确的答案。
不看福尔摩斯探案集的警察不是个好侦探……
29
和伊峰秋这么边吃边聊案情,一顿饭吃完,都九点多了,他看看表:“我送你回家。”
许小三把我俩送出店门,外面的夜市还很热闹,正是夏末秋初的时节,空气里都是微甜的桂花香,虽然没有喝酒,可是走在夜风里,有微醺的感觉。
“伊队,你打算怎么安排人保护我?”我想起吃饭前伊峰秋说的话,忍不住问道。
“第一个方案,我们给你提供一个安全屋,你可以住进安全屋,尽量不出门,这期间也不能去瑜伽馆上课,等到我们认为你彻底安全了,再恢复正常的生活工作。”
“我拒绝!”
没有半分犹豫,我就否决了这个方案,这样子我和坐牢有什么区别?一天两天还好,如果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这样子,我准得疯了。
什么破方案,我忍不住在心里鄙视了下伊峰秋。
“我也不同意这个方案,第一影响你的正常生活,第二你要是突然失去踪迹,反而会打草惊蛇,更不利于案件的侦破。”
“哦,不是你提出的方案啊。”我忍不住松了口气,收回了自己的鄙视,也不知道为什么,知道这方案不是他提出来的后,我心里暗暗窃喜。
奇怪,我窃喜个啥?
“局里人手紧张,暂时也没办法抽调警力二十四小时跟着你……”
“谢了,千万别让人二十四小时跟着我,我可受不了。”没等伊峰秋说完,我就打断了他的话。
不管是上班下班,吃饭睡觉,旁边都有个警察跟着,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咳……”伊峰秋清了清嗓子,“最后我们根据你的具体情况,申请了个小玩意给你使用。”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伊峰秋的语气很严肃,神情也是惯常的阴郁,可我总觉得他的眼神有点窘迫。
“什么小玩意?”我的好奇心被引起来了,脑海中闪现出007电影里,曾经出现过的那些个精巧的武器。
能射出麻醉针的眼镜?
可以喷出毒气的钢笔?
跟口香糖一模一样的微型炸弹?
……
伊峰秋眼睛朝四周一扫,停下脚步,朝旁边树下面的石制长凳指了指:“先坐下再说。”
此时不知不觉,我们已经走出了夜市,竟然走到了通往植物园的路上,路边的行人少起来,偶然能看到一对情侣相拥着走过。
这条路两边都种了高大的法国梧桐,每隔三十多米,树下就有一个木制长椅,供行人休息,长椅后面是大片大片的花木,非常美丽,很多情侣喜欢流连在此。
我和伊峰秋走到长椅前坐下,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不锈钢做成的盒子,大概有手掌大小。
看着他打开盒盖,我忍不住屏住呼吸,脑海里浮现出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来,不过等盒盖打开后,我有点诧异。
盒子里面,是一个很普通的银手镯,手镯上镶嵌了三颗水晶,当然,是那种一看就很廉价的水晶,也没什么多余的纹饰。
总之怎么看,怎么都是那种普通到街边银制品店都能找到的货色。
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不禁有些失望的说:“这就是你们申请的大杀器?”
“咳、咳……”伊峰秋又清了清嗓子,“你先戴上,我再告诉你它的用处。”
伊峰秋拿出手镯,手镯很小,也不知道他怎么弄的,手镯拉开后,套进我的手腕,然后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手镯重新缩小,几乎是贴合我的手腕。
“这是指纹识别开关,只有我的指纹才能再次拉开手镯,取下来。”伊峰秋说道。
“哦,反正我是没办法自己取下来,对吧。”我一边摸着手镯,一边漫不经心的说。
“这块水晶,里面是一个摄像头,嗯,摄像头拍下来的东西,可以同步无线传输到我的手机上。”
“这么神奇?”我立刻对这个手镯刮目相看,不过下一个瞬间,我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有没有搞错!”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伊峰秋刚才说话的时候,眼神会有点窘迫了……
30
这个摄像头拍摄下来的东西,同步传输到伊峰秋的手机上,那我洗澡的时候怎么办?换衣服的时候怎么办?
很显然,伊峰秋也想到了这些,所以他的眼神才会有些窘迫。
“这个摄像头怎么关上?”我有些恼火的扯了扯手镯,手镯纹丝不动。
“关不上。”伊峰秋很直接的说。
“现在就把手镯给我拿下来!”我把手腕伸到他的鼻子下面,恶狠狠的说。
“不行。”伊峰秋回答的很干脆。
“那我洗澡的时候怎么办?你是不是要把我全部都看光!”我一气之下,也顾不得矜持了,冲着伊峰秋大吼道。
“嘘!”伊峰秋好像也有点急了,伸手捂住我的嘴,“小点声,别胡说!”
我一急之下,张嘴冲着他的手掌狠狠咬了下去,然后我就听见他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齿缝间有腥甜的味道。
一对情侣从旁边走过,被我的声音吓了一跳,往我们这面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伊峰秋捂着我的嘴。
两人顿时停下脚步,看看我,又看看伊峰秋,女的有些迟疑的问我:“你、你没什么事情吧,需要帮忙报警吗?”
报警,那不是糗大了?
我赶紧松嘴,两只手往伊峰秋腰上一搂,头往他胸前一靠,冲着那对情侣笑的见牙不见眼:“不用,不用,我俩闹着玩呢,这是我们之间的小情趣。”
那对情侣放松下来,会心一笑,朝我们点点头,继续往前走去。
风中传来那女孩压低的声音:“口味好重……”
……
我感觉到伊峰秋的身体又僵硬的像块木头,鼻端传来他身上的气息,干净清爽,淡淡的肥皂味里夹杂着一丝几不可闻的烟味。
突然发现,他的腰劲瘦,搂起来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力量,而且胸膛的肌肉充满弹性。
突然间我脑海里浮现出八个字“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呸呸呸,我想什么呢!
我赶紧松开手,往旁边挪了挪,有点尴尬:“我不是故意的啊,你别介意,啊,你的手流血了……”
我忙不迭的掏出纸巾,去擦拭他的手掌,掌缘上,清晰的一排牙印,血珠从牙印里渗出来。
“咳、咳……”伊峰秋清了清嗓子,“镯子上另外两块水晶,一块用力按压,可以弹出麻醉针,只要被针刺破皮肤,一分钟内会失去知觉,十分钟后才能醒过来。”
“这个挺实用。”我随口应道。
“另外一块是GPS全球定位系统,这样万一有什么意外,我们可以随时追查到你的行踪。”
好吧,这个功能还可以接受。
伊峰秋从口袋里掏出手绢递给我,又咳嗽了一声:“咳,不合适的时候,你可以用这个把手镯包起来。”
我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用意,就是说我洗澡啊,换衣服啊进行诸如此类,不宜人旁观的活动时,就用手帕把镯子缠起来。
“那我可以用黑胶布把摄像头缠起来啊。”我心中豁然一亮,顿觉天蓝蓝海蓝蓝。
“不可以,你用黑胶布缠住,会引起人的怀疑!”伊峰秋的语气非常认真。
我一想,他说的确实有道理,好端端的镯子,用黑胶布缠了一块,如果是有心人,定会察觉出异样。
“好吧,好吧,等案子结束了,我把手帕还给你。”我接过手帕,塞进包里,谁让我自己连块手帕都没有呢。
“咳、咳……,不用还了。”
“伊队,你是不是嗓子不舒服啊,怎么今天老是咳嗽,喝点念慈恩的止咳露吧,效果真心不错。”我好心建议道。
“哦。”伊峰秋不置可否,转移了话题,“你做好准备,后天我们去齐修的老宅看看。”
……
31
后天?
那我不得不去向瑜伽馆的老板姜一海请假了,不过自从叶菲在馆里神秘失踪后,我每次请假,姜一海都很痛快的同意,不会像以前那样给我脸色看。
可能是伊峰秋给他打过招呼,有需要的时候,我要配合警察的工作。
“对了,伊队,有件事情我骗了你,”我迟疑了一下,“上次你跟踪我,我不是无意中发现的,而是收到了一条短信。”
我拿出手机,翻开那条短信给他看。
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这一步,我觉得有必要向伊峰秋坦白,不知道他会不会发火。我偷偷的观察着他的表情。
表情没什么变化,不过目光有些冷。
“短信是通过软件发出来的,号码自动随机生成。”我小声说,有点心虚。
伊峰秋没有说话,只是拿出自己的手机,朝我手机拍了两张照片,又把那条短信转发到他的手机上。
“下不为例。”他把手机还给我,淡淡的说。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赶紧对天发誓:“我保证,以后任何事情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配合警察叔叔的工作。”
“如果再犯?”
“任君处置!”
说完之后,我突然觉得不对劲,咦,伊峰秋这到底算是捧哏,还是诱导口供?
还没等我想清楚,伊峰秋扬了扬手机:“录音为凭。”
他竟然录音了?啊啊啊,这个警察好阴险!
我看着他把手机装进口袋,脑海里激烈斗争,要不要抢过手机,删除录音?袭警好像是一条挺严重的罪名。
而且,虽然我学习了十几年的武术,真要动手,未必是伊峰秋的对手,毕竟抱过他,从他身上的肌肉状态,就知道他是个练家子。
他这样的身材,很明显经过搏击散打之类的对抗性训练。
健身房器械练出的肌肉,主要针对大肌肉群,虽然肌肉线条清晰明显,肌肉力量很强,但是爆发力,灵活性不足。
而传统武术、搏击散打之类的对抗性训练,主要训练的是深层小肌肉群,锤炼的是身体的爆发力、灵活性和协调性。
我想我在武力值上不占优势。
那么拼智商?
实践证明,虽然伊峰秋在智商上还形不成对我的碾压之势,不过我也没看出来我有什么优势。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我决定不和他计较录音的事情了。
反正等这个案子结束,我和伊峰秋就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以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青山绿水,后会无期。
伊峰秋站起身:“走吧,我送你回家。”
“我想吃冰激凌!”
既然算计了我,我怎么也得讨回点利息才行!
我把伊峰秋带到最近的哈根达斯店,点了一份最贵的冰激凌,看着他买单,我顿觉心里平衡了许多。
我吃冰激凌的时候,伊峰秋坐在我对面,一只手拿着手机,另外一只手拿根香烟,没有点燃,只是在手指间把玩。
吃完冰激凌,我摸摸肚子,心想明天晨跑的时候,得多跑个两公里才行。
“吃饱了,走啦。”我对伊峰秋说。
“嘴角有冰激凌。”伊峰秋拿出纸巾,指指我的嘴。
我伸出舌头在嘴角一舔,笑嘻嘻的说:“不能浪费。”
伊峰秋移开目光,站起身往门口走去,咦,他为什么走那么快?烟都掉在桌子上啦!
我拿起香烟,赶紧跟上去。
伊峰秋一直把我送到楼下,等我上楼才离开。
我进屋以后,先是用伊峰秋的手帕把手镯包好,这才开始换衣服洗澡。虽然知道手镯上的摄像头被遮住了,可是心里还是有种怪怪的感觉。
哎,希望我能早点习惯。
……
32
接下来的两天,我和伊峰秋虽然没有见面,不过一直用微信保持联系。到了约定出发的那天,下午四点整的时候,伊峰秋开车到小区外面接上我,一起出发前往齐修家的老宅。
齐修的老家在桐留,距离Y市将近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等我们到桐留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桐留正在山区和平原交接的地方,是一个规模颇大的镇子,大部分人家都住在山脚下,只有一片民国时候留下来的老房子,建在比较平缓的山腰上。
因为桐留这几年开发旅游资源,在山里面发掘出溪水飘流,溶洞探险之类的游玩景点,所以镇子上来来往往的游客也比较多,伊峰秋没有开警车,开了辆普通的越野车,我和他都穿着户外服装,和到此的游客没什么区别。
伊峰秋和我没有在镇子上停留,把车留在停车场以后,就直接往山上走去。
从山脚到山坡的老房子,有一条平缓的石板路,宽度可以容纳一辆汽车通行,不过这条路年久失修,石板缝隙之间长满了野草,石板有的已经四分五裂。
不过光看路边残留的石制栏杆上的雕花,就知道当年建这条路的时候,施工和用料一定都是精益求精。
我跟伊峰秋一路走上去,也没遇见一个人。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路两边杂树丛生,风吹过的时候,树叶和树枝摇动着,发出呜呜声,石板路上荒草蔓延,我和伊峰秋脚下,时不时传来枯枝被踩断的细微咔嚓声。
我总觉得自己像是走在了另外一个时空里,荒凉而颓败。
喧嚣的桐留镇已恍若隔世。
“怎么这条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我承认,自己其实是有点没话找话,这么沉默的走着,实在是有点瘆人。
“上面的那片老房子,就是齐家的祖宅。”伊峰秋指了指路的尽头,“文革的时候,红卫兵破四旧,要去抄齐家老宅,以前的老镇长拦住他们,说齐家老宅煞气重,不能去。”
“红卫兵肯定不会相信这个。”我忍不住说道,虽然我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但是从留下来的一些记录上,我知道那个时代的人,和疯子没什么区别。
“他们说老镇长是宣扬封建迷信,把老镇长打了一顿,然后就去了齐家老宅。根据我查到的资料,当时足足有四五十个红卫兵,沿着这条路,进了老宅,他们当时还点着火把,说要烧了老宅。”
“然后呢?”我有些紧张,齐家老宅保存的很完整,并没有被火烧过的痕迹,当时是怎么幸存下来的?
“红卫兵是清晨冲进齐家老宅的,当时镇上的人既不敢拦阻,也不敢跟上去,都聚在山脚,眼睁睁看着那些红卫兵消失在这条路的尽头,可是预料中的大火始终没有燃起。”
“那些红卫兵居然会手下留情,没烧齐家老宅?”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而且一直到晚上,那些红卫兵都没有回镇上。”
我的汗毛顿时竖起来,忍不住往伊峰秋身边靠了靠:“什么意思?”
“等到第二天天亮,镇上的人见那些红卫兵始终没有回来,也慌了神,赶紧去报了警,当时公检法都被砸了,哪里有人管这种事情。那些红卫兵的父母,大部分都是镇上的人,就算害怕,也硬着头皮,去了齐家老宅。”
“找到那些红卫兵了吗?”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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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句话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尖叫了一声,一把抱住伊峰秋的胳膊:“那、那、那么多人都不见了?”
其实平时我的胆子算是大的,齐家老宅的事情若是放在平时来讲,我也未必会吓成这样,可是在现在这种氛围下,想不害怕也不容易啊。
要知道,我们正走在通往齐家老宅的荒废山道上,四周的树木张牙舞爪,凉风从头顶掠过,再配上伊峰秋那平淡无起伏的语气,真是听的人一颗心都快要跳出腔子了。
这个时候,在我眼里,路尽头的齐家老宅,就好像一只蹲在黑暗中的怪兽,张大了嘴,正准备吞噬敢靠近它的任何人。
“你要是害怕,我先送你回车里,我一个人去看看,你在车里等我。”伊峰秋拍了拍我的手,低声说道。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想转身回去,不过我的好奇心还是战胜了恐惧,当然,也许潜意识里,不想在伊峰秋面前表现的太没用。
“没事,既然我和你一起来了,那就一条道走到黑,半路打退堂鼓,那我就太不够朋友了!”我勉强笑道,尽量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
可是上下牙齿咯咯打架的声音,还是出卖了我。
我听到伊峰秋发出轻轻的笑声,顿觉有些尴尬,忍不住说道:“喂,你为什么要选晚上来这里?是不是故意的?”
“晚上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伊峰秋一本正经的说。
好吧,这个理由勉强可以接受。
接下来的路上,我都抓着伊峰秋的胳膊,他身上的气息让人莫名的放松,清爽的肥皂味道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烟味,一种很干净的男人味道。
伊峰秋的脚步很稳定,走路的时候,不快不慢,节奏恒定,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会这么从容的走过去。
也许是受他的感染,等站在齐家老宅门前的时候,我的心情已经彻底平静下来。
“八十年代初,镇政府根据政策,把齐家老宅发还给齐修的父亲,他父亲偶然回桐留,也只是来老宅看看,倒是齐修考上大学后,寒暑假来老宅一个人住过几天。”
伊峰秋一边说,一边拧亮钢笔形状的聚光手电筒,观察着大门。
这是两扇木制大门,大门上的油漆已经剥落,露出深褐色的木纹,光看木纹的颜色,就知道这大门至少有将近百年的岁月,门上镶嵌着的铜环,也已经锈迹斑斑。
大门前挂着一把老旧的铁锁,手电筒的光停留在锁眼上,我看的分明,铁锁上面有一层厚厚的灰尘,可是锁眼上却非常干净。
很显然,有人经常开这把锁,可是却又非常谨慎的不让人发现,所以才会尽量保持锁上的灰尘。
伊峰秋端详了一会铁锁,这才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细细的铁丝,捅进锁眼,轻轻拨动了一下,哒的一声,锁就被打开了。
我只在电视和电影上看到过这种手法,没想到居然能在现实中开了眼界。
锁打开以后,伊峰秋并没有推开门,他把铁丝放回口袋,拉着我站到一边,然后拿出一根甩棍,唰的甩开,半尺长的甩棍瞬间伸开一米多长。
他用甩棍顶端抵住大门下边一处,这才慢慢用力推门。
咯吱声中,大门慢慢被推开,一条黑影闪电般从门后蹿出来,空气里有一种淡淡的腥味……
【读者君:伊队一定是故意选择晚上带静静去古宅探险滴!
伊队有些羞涩:你们都看穿了,为什么静静还这么迟钝?
读者君:够阴险!我们喜欢!】
34
伊峰秋拉着我站在大门旁边,正好避开黑影,黑影窜出来以后,一头撞在甩棍上,我感觉到伊峰秋的身体一震随即又稳住。
幸好他有先见之明,如果我们用手推开大门,正好和黑影撞在一起,后果大大的不妙。
伊峰秋一手抡起甩棍朝黑影狠狠砸去,另外一只手里的微型聚光手电筒已经扬起,照向黑影。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古怪的一条大蛇!
蛇身足有小臂粗细,鳞片类似于金钱豹花纹,在雪亮的光线下闪着诡异的光泽,而且它有两个头!
两个三角形的蛇头同时昂起,一个对着甩棍,一个对着伊峰秋,黄豆大小的圆眼睛,黑色的眼珠看上去无比邪恶。血红色的细长蛇信从嘴里弹出,顶端分叉,发出嘶嘶声。
金钱豹花纹,双头!
我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这种蛇!
我的手不由自主的伸向手机,虽然因为害怕,手指开始发抖,可是却下意识的想给它拍张照片。
不过我没来得及拿出手机,伊峰秋已经把手电塞进我的手里,同时肩膀一斜,把我撞到一边,他自己在原地面对双头蛇。
我立刻忘了拍照的事情,手电光照着双头蛇,只见它几乎一半身体都竖起来,高度已经到了伊峰秋的腰间,下半截身体在地上飞快游动,上半截身体和甩棍缠斗在一起。
伊峰秋双足站定在原地,手里的甩棍虎虎生风,一棍又一棍的砸向双头蛇的颈部,也就是双头分叉的地方。
这种简单直接又快速的打法,使得双头蛇只能不断闪避,根本没有办法靠近伊峰秋。
我看得出来,伊峰秋是以攻代守,双头蛇虽然闪避的速度很快,可是七八棍下去,总有一棍打到它。
只要打到它的颈部,双头蛇的两个头就会一阵抽搐,晃来晃去几下,才能恢复正常。
就这样被砸了三四棍以后,双头蛇的速度顿时慢下来,可是依然朝伊峰秋吞吐着蛇信,眼神里透着凶悍之意。
我一边用手电筒照着双头蛇,一边想这还没进门,就窜出来这么个怪蛇,齐家老宅里面,究竟还藏着多少种诡异的东西?
不过这种神秘和未知,反而越发激起我的好奇心,更想一探究竟了。
伊峰秋又是一棍砸下去,双头蛇这次没有避开,反而昂着头,嗖的一下朝甩棍蹿过去,尾巴腾空,直接缠到了甩棍上,随即上身一个旋转,一米多长的蛇身竟然缠到了甩棍上。
这蛇足有四五十斤重,这么往甩棍上一缠,伊峰秋的手臂顿时往下一沉,带着身体踉跄了一下。
而双头蛇的蛇头,距离伊峰秋的脖子,此时已经不足半尺,血红色的蛇信嘶嘶作响,冲着他的脖子闪电般探出。
我攥着手电筒,浑身冰凉,想要尖叫,却又觉得嗓子眼里像是塞了团棉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电光火石的瞬间,出于习武者的本能反应,我一下扑了过去,拽住了双头蛇的尾巴。
一道亮光闪过。
我的手臂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灼热、刺痛、麻木……
这什么蛇?怎么身上还带电?
我瞪大眼睛,正好对上伊峰秋的视线,他有些惊愕,我的视线往下移去,正看到他手里的电击器。
艾玛,伊峰秋居然是故意让双头蛇缠上甩棍,然后在它袭击他的时候,直接把电击器按在了它的脖子上。
而我,好死不死,这个时候去抓双头蛇的脖子,于是,跟双头蛇一起,被电了个正着……
35
双头蛇吧嗒一下掉在了地上,蛇身砸的地上泥土四溅,这一下直接把它给电晕了。
而我也软绵绵的倒了下去,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抽搐着,什么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就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幸好,在我的后背和土地亲密接触前的一秒钟,伊峰秋冲了过来,一把接住了我。
“伊、伊峰秋,你、你要请我吃一百次哈根达斯!”我翻着白眼,抖抖簌簌的手抓住伊峰秋的衣领,有气无力的说。
伊峰秋没有说话,只是双手用力把我从地上拉起来,然后把我紧紧搂在怀里。
我的脸贴着他的胸膛,隔着衣衫,我能感觉到他剧烈的心跳,鼻端都是他身上的气息,干净的男人气息。
我的身体一阵阵发麻,也不知道是电击的缘故,还是因为被伊峰秋这样搂在怀里。
“那个,我没事了。”我觉得自己的心越跳越快,甚至有种要窒息的感觉,不行不行,不能这样子。
我用手抵住伊峰秋的胸膛,把他往外推了推。
他松开手臂,不过依然用手扶着我的腰,声音有些低沉:“那个,我没想到你会冲上来。”
我勉强笑了笑,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不敢看他的眼睛,故意去看地上的双头蛇:“两个头的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基因突变,胚胎发育过程中,受到外力刺激,导致多出现一个头部,极其罕见,而且这种蛇的寿命都不长,通常在孵化出壳后十天就会死亡,目前有资料记载的最长存活期限是八年。”
伊峰秋的声音渐渐恢复了正常。
我瞅着地上一米多长,手臂粗细的双头蛇:“这蛇至少也有几十年寿命了吧?”
伊峰秋点点头,反手从背包里抽出一个尼龙袋子,把软瘫在地上的双头蛇装进袋子里,系了个复杂的结扣。
这尼龙袋是户外专用的袋子,就算是用刀子割,也不容易割破,能承受数百公斤力量的拉扯,双头蛇就算醒过来,也别想逃走了。
伊峰秋装好双头蛇,看了看周围的地形,走到旁边一棵树下,双手抱住树身,双脚一蹬,蹭蹭就爬到了树上。
果然是练家子!
他把装蛇的口袋绑在树杈上,茂密的枝叶掩去了口袋痕迹。
伊峰秋从树上跳下来,很自然的拉起我的手,往大门口走去。
大门已经推开了一半,门口黑漆漆一片,听不到任何动静。我举起手电筒,照向门口。
手指粗细的光投在了一堵墙上。
是照壁,以前大户人家造房子,正门后面都会砌一道照壁,讲究点的,照壁上还会画点东西,这样就算大门敞开,也不会给人一眼看到院子。
我和伊峰秋的目光同时停留在照壁上,青砖砌成的照壁,上面刷的石灰早就没了踪影,只剩下斑驳的苔藓。
照壁的正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挖出了一个篮球大小的洞,电筒的光正投在洞中央。
洞里面,一只眼睛正在眨动……
36
古旧的大门,斑驳的影壁,神秘莫测的老宅,刚刚对付完那只诡异的双头蛇,此时再看到那只眨动的眼睛,我的心情,可想而知。
握着电筒的手有些颤抖,以至于投在影壁洞里的光线也在颤抖,不定的光线里,那只眼睛显得越发古怪。
伊峰秋的手伸过来,把我的手连着电筒一起握住,然后他侧步上前,挡住了我的大半个身体,正对着那只眨动的眼睛。
电筒的光线稳定的照在洞里,照在那只眼睛上。
我定了定神,仔细看着那只眼睛,眼睛又大又圆,中间的瞳孔也是圆溜溜的,虽然是黑色的瞳仁,可是在光照中,却有一种流光溢彩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这只眼睛让我有熟悉的感觉,却又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伊峰秋往前走了一步,手里的甩棍试探着去敲了敲影壁。
“喵呜……”
影壁的洞里传来一声猫叫,听上去有些诡异,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猫叫声,我却觉得这叫声里蕴藏着一种无法言明的情绪。
脑中同时灵光一闪,我忍不住脱口而出:“那是猫的眼睛!”
不对!
猫的瞳孔在强光下会收缩成一条竖线,这只眼睛的瞳孔,在电筒光线的照射下,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圆溜溜的。
“是猫眼。”伊峰秋说道,语气非常沉静,同时,他迈着稳定的步子,走到了影壁前。
没有受到任何攻击,那只眼睛也停止了眨动,和我们对视着。
这是一只黑色的猫咪,通身漆黑,卧在影壁的洞里,半侧着头,所以我们只看到了它的一只眼睛。
当我们走到影壁跟前时,它缓缓转过头来,两只又大又圆的眼睛看着我们,在光线下,它的瞳孔没有像普通猫咪那样收缩成一条竖线,还是保持着浑圆的样子。
黑色的瞳孔,却给人一种流光溢彩的感觉。
刚才隔的远,这只猫又是通身漆黑,所以电筒的光照过去,我和伊峰秋只看到了一只眼睛。
黑猫扬了扬头,脖子上有亮光闪动,是一条细细的黄铜链子,链子一头栓在猫脖子上,另外一头延伸到了影壁里面,像是镶嵌在了影壁上。
链子连在影壁里的那一截,已经有了铜锈,看样子,这只猫被栓在这里有些年头了。
伊峰秋从我手里拿过手电筒,照向大洞的边缘,我看的分明,那洞的边缘并不齐整,都是豁口,好像是被爪子不断抓挠出来的。
难道是这只黑猫掏出来的洞?
看来伊峰秋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手电筒的光线重新移向黑猫,停留在它的爪子上。
黑色的趾甲,隐隐有光泽闪动,就好像是精铁铸就,像是知道我们的想法,黑猫喵呜叫了一声,扬起右爪,对着旁边的墙壁抓了一下。
粉尘簌簌落下,五个锋利的齿痕出现在墙上。
这洞,竟然是黑猫用爪子硬生生掏出来的!它掏了多久?
一只猫又能有多久的寿命?可是光看那条锁住它的铜链的锈迹,就知道岁月悠久。
黑猫站了起来,脖颈上的链条发出轻轻的咣当声,因为有链条的限制,它的活动范围不超过半尺。
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这道影壁,其实就是为这只黑猫砌的一个牢笼?
37
黑猫站在影壁的洞里,我和伊峰秋站在影壁前,和它对视。
我拉了拉伊峰秋的衣袖,轻声说:“你有没有觉得,这只猫好像想要跟我们说话似的?”
伊峰秋点了点头。
他也有这种感觉!
黑猫喵呜叫了一声,歪着脑袋,看看我,又看看伊峰秋,忽然抬起右爪,上下左右的画了几下。
看上去,它像是在胡乱挥动爪子,可是一只猫做出这种动作,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养过猫的人都知道,猫咪有时候也会挥动爪子,或者表示撒娇,或者表示愤怒,或者表示高冷,或者表示“逗你玩”,但是那种挥动挥动爪子,只是一种简单的情绪表达。
可是眼前这只黑猫,挥动爪子,给我的感觉,像是一个人正在挥毫做画,想要传递的,是一种复杂的信号。
伊峰秋的眼睛紧紧盯着猫的爪子,等猫爪停下来以后,他扬了扬眉毛,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后忽然抬起手,伸出食指,也在空中比划起来。
我又是惊讶又是好奇,忍不住喃喃说道:“你不会是在跟这只猫比划手语吧?”
随着伊峰秋手指的比划,本来站在那里的黑猫,忽然一下子倒了下去,随后又疯狂的在地上翻滚,拉扯的那只铜链咣当作响,用力之大,连影壁上的灰尘都簌簌直往下掉。
“你是什么人?”我往后一跳,惊骇的看着伊峰秋,他该不会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吧?他刚才对黑猫下了什么咒语?
恶灵附体?
可是像伊峰秋这样阳气十足的警察,怎么会有恶灵敢上身?
伊峰秋目光转向我,显然他看出了我的想法,脸上表情顿时变得又好气又好笑:“瞎想什么,过来。”
我看着他的眼睛,确定他就是伊峰秋,并没有被什么恶灵附体,这才松了口气,走到他旁边,低声问:“你给黑猫比划了什么?”
这个时候,黑猫已经恢复了正常,一个打滚,从地上翻身站起,又大又圆的眼睛盯住伊峰秋,右爪再次抬起,又开始比划起来。
伊峰秋一边看着黑猫,一边低声说:“还记得古梵文的形状吗?”
嗯?
我看着黑猫的右爪,按照它的比划在脑海里勾勒,果然很像那些曲里拐弯的梵文,伊峰秋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人的眼睛,实在是太毒了!
不过我看出来有点像梵文,却也没什么用处,因为我压根就不认识梵文。等黑猫比划完,伊峰秋又用手指比划起来。
“别给我说,你就这几天时间,就掌握了梵文,成了梵文通。”我忍不住对伊峰秋说。
“我只记得你玉牌上的几个字,你看,它是不是认识我写的这个古梵文?”伊峰秋淡定的说道。
人比人,气死人。
我戴了这么久的玉牌,上次虽然从杨教授那里知道玉牌上的花纹,是古梵文,可是也就是听过算过,压根就没记住这八个繁复的字。
伊峰秋居然记住了,刑警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不过,这只黑猫是怎么回事?
一只懂古梵文的黑猫?
我的三观碎了一地!
38
伊峰秋一边和黑猫比划,一边低声对我说:“快用手机录下来。”
我立刻反应过来,连忙拿出手机,打开视频,开始录下这只黑猫的动作,虽然伊峰秋和我都不知道黑猫写的是什么,可是杨教授一定知道。
黑猫比划了一阵,看样子是累了,不过两只又大又圆的眼睛,却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给我的感觉就是,如果它会说话,此刻一定是“卧槽,你们怎么现在才来,老子等的好辛苦啊……”
“这链子能弄断吗?”我看黑猫不再比划右爪,就收起手机,凑近一点去看它脖子上的项圈。
项圈和链子是一体的,都是铜做的。
“如果有合适的工具,应该可以弄开,不过这只黑猫太诡异,没有弄清楚它的来龙去脉,还是让它待在这里比较合适。”伊峰秋说道。
“这么多年,它吃什么喝什么?”我打量着黑猫影壁里的大洞,没看到有投放食物的地方,不过发现大洞里面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小洞。
小洞边上,放着几根干枯的老鼠尾巴。
“这小洞应该通到地下水道之类的地方,可以吸引老鼠爬过来。当初设计这个影壁的人,专门留出这个小洞,既是为了通风,也是为了让黑猫可以抓老鼠吃,不至于饿死。”
伊峰秋用手电照着那个小洞,若有所思道。
“真奇怪,这只黑猫会写古梵文,为什么不会写汉字?难不成是一只印度猫?”我半开玩笑的说。
“你可以试试,请郑贝蓓教它认汉字。”伊峰秋的语气里也带了点玩笑意味,可是却启发了我,对啊,如果郑贝蓓知道有这么只古怪的黑猫,肯定愿意做这件事情。
“伊队,下次我们带只笼子过来,把黑猫带回去,怎么样?”我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非常靠谱。
“可以考虑。”伊峰秋看了下表,“老宅有六进院子,我们时间很紧,黑猫的事情等回去再说。
伊峰秋一手拿着电筒,一手拉起我的手,准备绕过影壁,进院子里。
我冲着黑猫做了个拜拜的手势,黑猫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又圆又大的眼睛盯着我,能感觉到黑猫的情绪低落下去。
看来它是不想让我们走,不过显然它对此无能为力,只是喵呜叫了一声,懒洋洋趴到了地上。
“我会回来找你的。”虽然知道黑猫听不懂我的话,不过我还是忍不住冲它说道。
绕过影壁,眼前出现了一片空地,足有篮球场大小,地上铺着大块大块的青石板。
随着手电筒的光扫过,只见石板和石板的缝隙间,长满了到膝盖的野草,有些石板已经四分五裂,裂缝中间都是苔藓。
角落里还放着石制的大鱼缸,围墙下面的花坛已经七零八落,野草和藤蔓纠结在一起,乱糟糟的攀附在墙上。
眼前情景虽然颓败,可是从石板上的雕花,大鱼缸的用料,以及花坛残存的形状,可以想象出,在若干年前,这阔大院子的奢华考究。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我脑海里浮现出这句话来。
只不过,我还来不及伤春悲秋,只听得咯吱一声,对面的正屋大门忽然缓缓打开……
39
就在大门吱吱打开的瞬间,伊峰秋手里的电筒已经照了过去。
门是那种老式的两扇木制对开门,斑驳的木纹染满时光尘埃,正缓缓向内拉开,就好像门后有两只无形的手,正在一点一点打开门。
手电筒的光线里,只有无数细小的灰尘在飞舞,在光的尽头,是一架瓷质屏风。因为是聚光手电筒,所以只照到屏风上一块篮球大小的面积,屏风的其余部分,包括房间的其余部分,都隐没在黑暗里。
瓷面在光线里浮着一层薄薄的光晕,隔着荒草丛生的院子,突然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就好像我和伊峰秋站在时光的这头,正在遥望时光的另外一头。
手电筒的光开始在屏风上移动,米白色的瓷面上,有深深浅浅的墨痕,只是隔得有些远,看不清楚上面画的是什么。
这个时候,那两扇木制对开门已经完全打开,像是正在等候我和伊峰秋走进去。
从我和伊峰秋站着的角度,只能看到正对门的那架屏风,看不到房间里其余的摆设。
伊峰秋把手电给我,取下双肩背包,从里面拿出两个防毒面具。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把其中一个防毒面具戴到了我头上。
“会不会太夸张了点……”我嘟囔了一句,只是戴上防毒面具后,我的声音听着有些含糊不清。
有谁夜探神秘诡异的古宅,是戴着防毒面具的?不是应该带着镇邪用的宝剑、八卦、黑狗血之类的东西吗?
咦,这防毒面具还带有夜视功能,很先进啊。
伊峰秋干净利落的戴上防毒面具,重新背起双肩包。
“这个你拿着。”他从背包侧面的口袋里掏出电击器,塞到我手里,“有什么情况,就按这个按钮,小心别电到自己。”
我握着电击器,听到伊峰秋最后那句话,真想把它扔了,不过伊峰秋的语气很认真,很郑重,这老宅又这么诡异,我心里再不爽,也还是把电击器握的紧紧的。
伊峰秋左手拿着手电,右手握着甩棍,跨出一步,走在我的侧前方,挡住了我的大半个身体。
万一有什么危险来袭,他就可以首当其冲。
一缕细细的暖流从我心底流过,突然觉得防毒面具不是那么闷了,手里的电击器也没那么讨厌了。
野草在鞋底发出簌簌声,被踩倒后又慢慢立起来,伊峰秋的脚步依然从容稳定,每一步迈出的距离都是一样。
距离房门还有三米远的地方,他停下了脚步,示意我往他右首边走出两步,这样子,他正对这门,而我变成了斜对着门,和正门大概有个四十五度左右的角度。
“你站在这里,等我叫你,你再进来。”他一边低声说,一边把手电重新塞回我手里。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伊峰秋已经反手从背包侧面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扔进屋子,随后,他一俯身冲进了屋子。
伊峰秋扔出的东西圆滚滚的,有点像手雷,不过比手雷要小很多,东西骨碌骨碌滚落到地上后,就开始冒出浓浓的黄烟。
催泪瓦斯?
这也太夸张了吧?
浓烟很快就笼罩了整个屋子,伊峰秋的身影消失在了浓烟里,突然一个人站在这里,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手心不知不觉出了一层冷汗。
就在这时候,咣当一声响起,本来开着的两扇门,突然被重重关上……
40
房门咣当被关上,我第一个反应就是,伊峰秋为什么关门?难道是不想让我进去?
可是下一个瞬间,我立刻意识到,这门绝对不可能是他关上的,我亲眼看到他冲进了浓烟里面,他后背又没长手。
那门是谁关的?
我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冲到门前,抬脚就去踹门:“伊峰秋,伊峰秋!”
房门被我踹的梆梆作响,门楣上的蛛网和灰尘簌簌落下来,可是门却依然关的紧紧的,毫无打开的迹象。
门里面也没有任何动静,伊峰秋难道没有听到我的声音?
没道理,隔着一扇门而已,难道这门还能屏蔽声音不成?
“伊峰秋,你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伊峰秋,混蛋,快点出声啊!”我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房间里却始终没有动静。
不行,再这样踹下去,门没踹开,我的脚就先废了!
我做了几个深呼吸,慢慢冷静下来。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上帝给你关上了一扇门,必然会在别的地方给你打开一扇窗。
我走到旁边的窗户边,窗户是那种老式的雕花木窗,一个个小格子上面镶嵌着彩色的玻璃。
经历了这么多年的岁月,那些彩色玻璃居然还完整无缺,这种情形应该很奇怪,只不过我现在没有心情去想这些东西,我只想赶紧进屋里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用力推了推窗户,窗户是从里面销上的,根本推不开。
我跑到院子里,捡起一块石板碎片,对着小格子上的彩色玻璃用力砸去。
“哗啦”,一块玻璃被砸碎,碎片落下来,我把眼睛凑到小格子前,想看清楚里面的情形。
虽然有防毒面罩的夜视眼镜,可是我还是什么都看不清,因为里面到处都是浓烟,有一缕浓烟还从没了玻璃的小格子里飘出来。
我大声喊:“伊峰秋,伊峰秋,你听到没有?赶紧出声!”
喊完以后,我把耳朵凑到格子前,凝神细听。
伊峰秋没有回话,可是我却听到了极轻微极轻微的一声轻笑,声音太轻,入耳即散。
虽然分不出声音是男还是女,可是我能肯定,那绝对不是伊峰秋的声音!
这房间里有人!
可是现在满房间都是催泪瓦斯的烟雾,除非这个人带着防毒面具,否则怎么可能若无其事的发笑?
屋子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形?
我往后退了一步,看着面前的窗户,心里一动,举起手里的石块,哗啦哗啦又砸碎了几块小格子上的玻璃。
这几块小格子是窗户最下方一角,也就是靠近窗户插销的地方。我想把手从格子里伸进去,可是格子实在太小,仅仅能容纳三个手指。
我努力的探着指尖,上下触摸,想要找到窗户插销,可是显然手指的长度还不够,能感觉到指甲尖隐隐触碰到插销,却拿它毫无办法。
手指都要抻断了,也没用。
我正想收回手指另想办法,忽然感觉手指一凉,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了我的手指……
41
那只手冰冷之极,像是刚在冰块里浸过,以至于我硬生生打了个寒颤,刹那间连恐惧都忘了。
我不顾一切的想要抽回手指,可是很奇怪,那手明明很柔软,握我手指的时候也没怎么用力,可是我的手指却无法摆脱它的钳制。
在这样的时候,我没有尖叫,而且脑子居然还保持着几分清醒,我一边挣扎,一边扔掉手里的石块,掏出塞在衣兜里的电击器,往手背上一放,一咬牙,按下了弱档按钮。
那只冰冷的手一个颤抖,从我的手指上弹开。
而我先是一个哆嗦,电击器掉在地上,随后整个人也跟着摔倒,蜷缩成一团,难以言说的麻痛感弥漫全身。
看着抽回来的手指,我有些神经质的笑起来。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痛并快乐着。
这就是我现在的状态。
我伸出发抖的手,捡起电击器,紧紧握住它,不管屋子里是人是鬼是妖,至少还能用这电击器对付它。
喘了几口大气,身上的麻痹感渐渐消失,我看着那几个破掉的窗格,浓烟正从窗格里往外溢出,此外并无什么异样。
我坐在地上,周围无比安静,连风都已静默,只听到我咚咚咚的心跳声,它还在窗户那面吗?
伊峰秋在房间里怎样了?为什么始终听不到他的任何动静?
不行,我一定要进去看看!
我放慢了呼吸,放空所有的情绪,心终于静下来。我站起来,快步走到院子里,捡起一根枯枝,把枯枝顶端折成一个指肚大小的圆环,再用一截枯草绑好。
重新回到窗户边上,我站定后,先掏出背包侧口袋里的水瓶,仰头喝了一大口水,这才屏住气息,把枯枝送进最靠近插销的窗格里。
凭着感觉,我慢慢把枯枝顶端的圆环套上插销,一切都很顺利,我却不敢掉以轻心,控制着力度和角度,一点一点提起枯枝。
我已经能听到插销咯吱咯吱拔出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那声音分外清晰,甚至我都能听到铁锈剥落的细微声。
成功在即。
那只怪物会不会出手阻止我?
枯枝突然不动了,随后,枯枝的顶端被按住,随着那按住的力道,本来已经被拔出来的插销,开始一点一点重新下去。
那只怪物出手了!
我张开嘴,对着枯枝前端和最下端的窗格,一口吐出嘴里的矿泉水,随后,我毫不犹豫的对着枯枝按下了电击器的强档。
雪亮的一缕电光如游蛇般亮起又消失。
枯枝顶端的压力突然消失,我一把提起枯枝,咔擦一声,插销被我拔了出来,我松开枯枝,一脚踢出,哐当一声,窗户一下被踢开,浓烟从里面冒出来。
我戴着防毒面具,自然不怕这浓烟,窗户一打开,我一只手紧握着电击器,另外一只手往窗户边上一搭一撑,直接跳进屋去。
跳进去后,我往侧面滑过一步,后背直接靠住墙,站定后,睁大眼睛打量着屋子里的情形。
虽然戴着夜视仪,可是放眼看去,满屋子都是浓烟,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背贴着墙,往门的方向一步一步蹭过去,右手始终紧握着电击器,左臂微屈,摆了个武术中的防御姿势,护住喉前胸前要害。
后背终于挨到了门,我心里一喜,左手伸过去摸索门栓,现在必须得把门打开,把屋子里的烟雾放出去,才有机会看清楚屋里的情形。
一摸到门栓,我立刻一把拉开,身体跟着往后一撞,直接把门撞开。
门开了!
我还来不及惊喜,整个人就怔在那里,为什么?
门外竟然不是我和伊峰秋进来的那个荒草蔓延的破败院子……
42
门外不是院子,而是一片稀疏的小树林,地上铺着厚厚一层泛黄的落叶,树枝上残存的叶子在风里颤颤巍巍,随时都会随风而去。
一轮满月挂在树林上方,视线所及之处,都泛着一层清冷的微光。
今天本来是个阴天,我和伊峰秋一路走来,天上都是阴云密布,连星星都没看见半个,什么时候竟然云散月出了?
我盯着月亮,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了。
不过我现在没有心思去想天气的事情,满脑子都想的是,难道我开错门了?这不是伊峰秋进来的那扇门,而是通向后院的门?
但是谁家会在两进院子中间种着一片小树林?
我又仔细回想了一下方位,从窗户翻进来,再到背靠着墙移到门边,我的方向没有弄错,伊峰秋就是从这扇门进来的!
那为什么门外的情形不对?
我试着往小树林的方向走了几步,脚底踩在厚厚的落叶上,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砰”,一颗枣子砸向我的额头,我头一偏,枣子落在我的肩膀上。
“喂,你怎么现在才来?”少年的声音清亮,带着几分笑意。
我心神一震,身体晃了晃,如果不是扶住旁边的树干,我肯定会倒下去。
这声音,很多年没有听到了,我也从没有想到,有生之年,居然会再次听到,我想,我一定是在做梦。
那么,请别让我从梦里醒来。
我缓缓抬起头,对面的树上,坐着一个穿着白衬衣的少年,眼睛黑亮,鼻挺唇薄,正歪着头,冲我微笑。
杨梵,你终于来看我了?
“小静静,爷爷刚才说了,迟到一分钟,罚绕树林跑一圈,你迟到了十分钟,啧啧,要跑十圈喔!”
少年从树上跳下来,走到我跟前,背朝我,微微屈膝:“算我倒霉,赶紧上来,趁着爷爷没在,我先背着你跑一圈。”
我没说话,只是怔怔看着他的背。
膝盖一紧,身体一轻,杨梵双手揽住我的膝盖窝,已经把我背到了背上,脚步轻快的跑起来。
我伏在他的背上,看他往树林的深处跑去,双手不知不觉抬起来,想要搂住他的脖子。
就这样被杨梵背着,一直一直跑下去,真好。
可是,我突然看到了右手握着的电击器,脑子里突然像被大棒砸了一下,恢复了一丝清明。
伊峰秋还在那古怪的屋子里,我怎么能丢下他不管?
我狠命一咬舌尖,一缕血腥渗出,疼痛让我彻底清醒过来,杨梵还在奔跑,脚步轻快,风吹起他的头发,掠过我的鼻尖。
少年的气息,干净的像秋天的碧空。
十年过去了,杨梵如果还活着,也已经是一个二十六岁的男人了,怎么可能还是十六岁少年的样貌!
而且,我突然想起来,今天是初八,就算有月亮,也是半弯新月,怎么可能是满月!
一切都是幻觉!
我突然感觉到无比的愤怒,什么人,竟然敢用杨梵来制造幻觉!
不再有丝毫犹豫,我左手握住电击器,右手用力按下按钮。
啊!
无法描述的灼热和麻痛让我忍不住大叫起来,眼前一阵发黑,随后,后背一痛,我重重摔在了地上。
眼前景象倏然消失,我躺在浓烟密布的房间里,一双眼睛在浓烟中若隐若现,居高临下看着我……
43
浓烟中,那双眼睛若隐若现,眸子极大极黑,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夜空,即使隔着防毒面罩,我也有一种魂魄仿佛要被吸入的感觉。
刚才一切都是幻觉,是这双眼睛,翻起了我埋藏许久的记忆。
它竟敢用杨梵来迷惑我!
愤怒战胜了恐惧,我单手在地上一撑,右腿往上一撩,狠狠的踹向那双眼睛。
浓烟卷起,眼睛消失在了浓烟后面,我踹了个空。
我一个翻身,借力跃起,旁边就是窗户,浓烟顺着敞开的窗户往外飘去,我看的分明,窗格下方的玻璃都已近破碎,正是我刚才跳进来的那扇窗户。
也就是说,我从窗户翻进来的瞬间,就被迷惑了神智,所以刚才不管是贴墙移动,还是拉开门栓,推开门,都是我的幻觉!
伊峰秋始终没有动静,是不是也是被拉进了幻境中?
我一咬牙,脱下外衣,用力扇着屋子里面的浓烟,同时贴着窗户,往旁边快速移动,把另外两扇窗户都打开了。
浓烟慢慢淡去,屋子里的轮廓渐渐清晰,我背靠墙壁,左手握住电击器,右手掏出口袋里的手电筒,向前照去。
整个房间空荡荡的,除了那架瓷质屏风,再没有任何家具,青金石砖铺成的地面,干净整洁,一尘不染,手电筒的光照上去,反射着幽光。
伊峰秋盘坐在地中央,正对着那架瓷质屏风,一动不动,就像老僧入定。
我看到他的背影时,竟然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本能的想要扑过去,可是理智克制了我的冲动。
虽然房间里空空荡荡,可是我知道,在某个我看不到的角落,也许就有一双眼睛盯着我,不能给它任何可乘之机。
“伊队……”我轻声叫了一下,不过伊峰秋没有半点反应。
我靠着墙壁慢慢移动,一直移动到能够看到伊峰秋的正面的位置,这才停下来。我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拿手电筒去照他的脸。
伊峰秋双目微闭,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抹阴影,面无表情,只是嘴唇抿的很紧,以至于唇色有些泛白。
咦,他戴着的防毒面具哪里去了?
我突然意识到这点,手电筒的光继续下移,身上衣服完好无损,看不出有什么伤痕,双膝相盘,两只手垂在膝盖上。
任何人看到伊峰秋此时的样子,都以为他是在打坐。
我看着伊峰秋的样子,突然想起了他给我看过的一张照片,就是在叶菲的电脑里找到的,在一座古怪的庙宇前,齐修和三个僧侣盘坐冥想时的情形。
虽然伊峰秋的表情没有那三个僧侣那么明显,可是我也能看出来,他现在处于一种非常紧张的状态。
在冥想练习里,有一种非常高级的状态,叫做入定,入定并不是佛家特有的一种状态,很多宗教修行里都有关于入定的修炼。
什么是入定?
简单的说,就是你的所有感官都对外部世界关闭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眼耳鼻舌身意仿佛全部失效。
你的所有感官,都收摄回来感知自己的身体,此时,你自己就是一个小世界。
所谓灵山只在汝心头。
这个时候,你就进入了所谓的定境。
只不过,入定难,出定更难,据我所知,能够修行到入定境界的高人,当世寥寥无几,大部分都待在深山老林里,并不出世。
有一定修行基础的人,要想入定,除非是在特殊的情景中,被外界的力量带入定境。
我的目光移到了瓷质屏风上,乍一看,只是一幅淡墨山水画,可是仔细看去,屏风上的墨痕似乎正在不断的变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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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着屏风上的墨痕,心想难道我眼花了,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看的更清楚一点。
走近之后,我看的越发清晰,屏风上的墨痕不仅在变深,而且开始流动起来,好好的一幅淡墨山水画开始扭曲变形,渐渐形成了两团黑色的漩涡。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两团黑色的漩涡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墨痕还在变化。
我整个人突然僵住了,死死盯着屏风。
这是一双眼睛!
瓷白的屏风上,浓墨勾勒出一双眼睛,黑色的瞳仁,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暗夜,也像是无底的深渊。
我仿佛站在深渊的边上,正在往下凝视。
全身的汗毛陡然竖起来,心中警铃大作,理智告诉我,必须立刻把视线收回来,不能再盯着它看了,可是目光却全然不受控制,死死黏在了那双黑眸里。
我拼尽全力,想要闭上眼睛,可是眼皮好像变成了石头,根本无法动弹。
脑中突然一晕,眼前一黑又一亮,我发现我的眼皮能动了,赶紧闭上眼睛,感觉一颗心怦怦直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并没有什么异样,我重新睁开眼睛,不禁怔住了,眼前的瓷质屏风上,还是那幅淡墨山水画。
难道刚才真是我眼花?
可是下一个瞬间,我就觉得不对劲,屏风还是那架屏风,不过本来盘坐在屏风前的伊峰秋哪里去了?
我的目光一转,看到那两扇推开的窗户,心脏像是突然停止了跳动。
我刚才是从那里翻窗进来的,下面靠近插销的窗格被我用石块砸碎了,可是现在看过去,那几块窗格却完好无缺。
我看了看周围,依旧是那间空荡荡的屋子,除了那一架屏风外空无一物。
我快步走到窗户边,盯着完整的窗格,想要伸手去摸一下,手伸到一半,却又缩了回来。
就在这时候,屏风后面突然传来轻笑声:“李静静,你不好好打坐调息,难道又想偷偷溜出去,被爷爷看到,你又得面壁思过三天三夜了。”
杨梵的声音!
穿着白衬衫的少年脚步轻快,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双手插在裤兜里,笑嘻嘻看着我。
幻觉,这是幻觉!
我死死盯着杨梵,抬起右手,想要用电击器电醒自己,可是却发现右手空空如也,电击器不知道去了哪里。
可是此时,让我震惊的并不是电击器不翼而飞,而是我的右手!
右手整整小了一圈多,根本就不是一个成年人的手,而是少女纤巧的手掌!
惊恐之下,我下意识的举起双手,果然,双手都变小了,随即,我把目光移到自己身上,本来我穿的是一身黑色的户外服,可是身上的衣服变了,变成了一套浅粉色的耐克运动服!
我还记得这套运动服,是我十五岁的时候,父母送给我的生日礼物,辗转多年后,这套运动服最终不知去向。
这不是现在的我,是十五岁时的我!
穿越?
幻觉?
我扶着窗沿,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曾几何时,我无数次渴望时光能够倒流,回到多年前,那么,也许那场惨剧就不会发生,杨梵就不会死。
难道时光真的倒流了?
杨梵双手揣在裤兜里,脚步轻快的朝我走来,笑嘻嘻的说:“别从这里翻窗,容易被发现,跟我来。”
他拉起我的手,带我往屏风后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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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脑子里面一片茫然,眼前的杨梵是那么的真实,他握着我的手,我能感觉到他手指的修长,以及皮肤的温度,如此的熟悉。
甚至眼前这一幕,都深埋在我的记忆里。
那是初中毕业的暑假,就像每年的假期一样,我被父母送到爷爷住的山里,跟着爷爷习武。杨梵是个孤儿,从小就跟在爷爷身边,按照爷爷的说法,杨梵算是他的衣钵传人。
那天我正按照爷爷教的方法,在屋子里练习吐纳内观,杨梵溜进来,就像现在这样,偷偷带我出去玩。
我的手指微微颤抖,理智告诉我,眼前的情形不对,这不是现实中会发生的事情,我应该甩开他的手,想办法弄醒自己。
可是我舍不得。
就这样,杨梵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步走到了屏风后面。
屏风后面的墙上,是一扇窗户,窗外有一小块空地,种着花草,再远点,就是一道围墙。
走到窗户边,杨梵回头朝我一笑,唇角勾起,眼睛明亮:“我们翻墙出去,有好东西给你。”
说完,他跳出窗户,却没有松开我的手,我也跟着出了窗户,和他一起穿过空地,翻出围墙。
围墙外面有一道斜坡,一条小路顺着斜坡一路向下,可以一直走到山脚下面的小河边。
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色,我的眼睛有些发酸,这山林,这小河,伴随我度过了童年和少年,却没想到在这种情形下,又出现在眼前。
这个穿白衬衫的少年,还活着,真好。
喜悦像潮水,慢慢浸没我的理智,也许眼前才是现实,而这十年来的生活才是一场梦。
我只是在调息的时候打了个盹,一梦十年,然后被杨梵叫醒了。
既然如此,那我一定要把当初想做而没有做的事情做了!
这个时候,杨梵已经拉着我走到了河边,在一块大石头边坐下,地上烧过的枯枝还燃着火星。
杨梵拿石头把枯枝拨到一边,从灰烬下面挖出一大团烧干的泥巴,提在手里,笑嘻嘻的问我:“你猜这是什么?”
“杨梵,我喜欢你。”我没有理会那团泥巴,而是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声音有点颤抖。
这句话,埋藏了很多年,一旦说出来,心里竟是满满的喜悦。
“啪”杨梵手里的泥巴掉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烤鸡的香气散发出来。
天地突然静默下来,风中带着野草树木的香气,轻柔拂过脸颊。
“上次看了射雕英雄传,你、你不是一直想、想吃叫化鸡吗,我、我照着书上说的做、做了一只,你尝尝……”
也不知道静默了多久,本来木雕泥塑的杨梵,突然红着脸,一边手忙脚乱的去捡地上的叫化鸡,一边结结巴巴的说。
现在的场景,已经和记忆中的情形不同了。
记忆中,杨梵带我溜出来,到了河边,他得意洋洋的向我显摆自己做的叫化鸡,我和他你抢我夺,把一只鸡吃的干干净净,然后打着饱嗝回家去了。
可是当我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我告诉杨梵,我喜欢他。
我上前一步,抱住杨梵,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前:“我喜欢你,杨梵。”
“啪”杨梵重新捡起的叫化鸡又掉到了地上。
我能听到他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甚至能感觉到他在发抖,他的双手先是僵在那里,一动不动,随后又一点一点的移动,慢慢环住了我的腰。
风在呢喃,水在流动,我们拥抱在一起,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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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端全是少年身上干净的味道,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放在我的后腰上,我能感觉到他的手指很烫,轻轻颤抖。
我抬起头,看着杨梵,他也正看着我,长长的睫毛遮下来,眸子闪着光泽,脸色通红,目光却很坚定。
也许,这真的不是幻境,也许,我真的只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如今我从梦中醒来,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我踮起脚尖,在杨梵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杨梵把我抱的更紧了,双唇压住了我的唇,有些笨拙的亲着我的唇。
他的唇,干净而柔软,像秋天碧空里的白云。
我伸出舌尖,在他的唇上慢慢滑动,感受着他嘴里的气息,那是少年独有的,干净而清新的气息,像阳光下最纯净的湖泊。
流连忘返。
杨梵的舌尖带着点莽撞,也带着点迟疑,一点一点伸过来,抵住了我的舌尖。我俩舌尖相触,火焰瞬间点燃。
唇舌纠缠,耳鬓厮磨。
“杨梵,我喜欢你。”每当有一点空隙时,我就会一遍又一遍的说。
“我、我更喜欢你。”杨梵的呼吸有些急促,也一遍一遍的给我说。
我们拥抱,我们亲吻,他的手轻轻抚摩着我的后腰,隔着薄薄的衣衫,我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汗水。
湿润炽热。
天色不知不觉暗下来,不知道是不是亲吻太久,以至于有些缺氧,我觉得有些头晕,杨梵的手,已经一点一点移到我的肩膀,并且有些怯怯的碰了碰我的锁骨。
“我有些渴。”我低声说。
“我、我只准备了一瓶啤酒……”杨梵结结巴巴的说,有些不舍的松开我,转身蹲下,从大石头下面拿出一瓶啤酒。
“我要喝一口。”我伸出手。
杨梵打开啤酒瓶盖,把啤酒瓶递给我,小声说:“先喝一口解解渴,我去给你买水。”
没等我回答,杨梵已经转身顺着河边跑去,绕过这道斜坡,三四百米外,有一条进山的公路,路边有一个小卖部。
我靠着大石头坐下,喝了一口啤酒,嘴虽然不渴了,可是头却越发的晕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在屋里了,还是那间空荡荡,只有一架屏风的屋子,面对着那架屏风。
难道我睡过去了,杨梵把我背回来了?
可是下一个瞬间,我就觉得不对劲,目光转向那两扇推开的窗户,午后的阳光明亮而温暖。
窗户上,靠近插销的几块窗格,完好无缺。
我有些茫然的打量着整个房间,打量着自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我还穿着那套粉色的耐克运动服,还是十五岁时的模样。
就在这时候,屏风后面突然传来轻笑声:“李静静,你不好好打坐调息,难道又想偷偷溜出去,被爷爷看到,你又得面壁思过三天三夜了。”
穿着白衬衫的少年脚步轻快,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双手插在裤兜里,笑嘻嘻看着我。
怎么回事?
我脑子里面一片糊涂,只呆呆看着杨梵双手揣在裤兜里,脚步轻快的朝我走来,笑嘻嘻的说:“别从这里翻窗,容易被发现,跟我来。”
他拉起我的手,带我往屏风后面走去。
翻窗、越墙,他拉着我走向河边……
遥遥看到那块大石头,看到大石头下面的枯枝灰烬,我终于回过神来,我又重新开始重复这一天的经历!
我在重复这一天,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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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里面一阵迷糊,可是看着杨梵活生生站在我面前,笑容干净,眼神澄澈,一瞬间,心悸又甜蜜的感觉淹没了我。
拥抱、呢喃、亲吻……
迷迷糊糊中,我想,如果每天都这样,那也很好很好啊。
这一次,我没有让杨梵跑去买水,我们一直拥抱,直到天黑下来,当杨梵松开手臂的时候,我脑中一晕,忍不住闭上眼睛。
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依然是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依然面对屏风而站,杨梵手揣在裤兜里,笑嘻嘻的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这一次,我本来下定决心,不跟杨梵离开屋子,看看最后会发生什么变化,可是当杨梵握住我的手的时候,我的决心顿时不翼而飞。
我跟着他,再次来到河边。
只是这一次,我只是呆呆站在那里,看着他挑起灰烬下的叫化鸡,接过他递过来的鸡腿,有些麻木的塞进嘴里。
和杨梵在一起,哪怕只是发呆,也觉得时间过的很快。
天再次黑下来,我哪怕狠命用手掐着大腿,痛的直从牙缝间吸凉气,但是依然不受控制的迷糊了一下。
再睁开眼睛,又是空荡荡的房间,又是面对着那一架屏风,又是双手揣在裤兜里,笑嘻嘻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杨梵……
重复了七次以后,我终于确定,我被困在了同一天里!
我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没有歇斯底里,尽量不在杨梵面前露出异样,虽然心里已经明白,眼前一切都是幻境,可是看着杨梵干净的笑容,我不想破坏这一切。
毕竟,此时的杨梵就活生生站在我面前。
幻境是假的,可是,我肯定,杨梵是真的。
其实,就这样和杨梵活在同一天里,也挺好的啊,我心里隐隐升出这么个念头来。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脑海深处突然响起若有若无的声音,那声音很遥远,仿佛是在叫“静静、静静……”
可是我仔细去听,却又什么都听不到了。
头开始痛起来,好像要裂开。
我伸手去揉太阳穴,衣袖滑落下来,我看见了我的手腕上绑着一条手帕,方格子的男士手帕。
是伊峰秋给我的那只手帕。
当时他借给我,是为了让我遮住手镯上的摄像头!
我心中一个激灵,一把扯下手腕上的手帕,手帕下面,是那只表面很普通实际很牛叉的手镯。
我的身体都变成了十五岁时的模样,包括头发衣服都变了,可是这只手镯,却还戴在手上!
我盯着手镯上镶嵌的三块水晶,一块是摄像头,一块是可以弹出麻醉针,一块是GPS全球定位系统。
“你的手腕怎么了?”杨梵凑到我跟前,看看我的手腕,又看看我,疑惑的问道。
“手镯……”我晃了晃手腕。
“手镯?什么手镯?你想要只手镯……”杨梵搔搔头,眼珠一转跑开了,“你等下。”
杨梵看不到我手腕上的这只手镯!
难道说,这只手镯在幻境里是不存在的,只有我才能看到?
那么,这块手帕也和手镯一样,在幻境里不存在,也只有我才能看到?
我心里升起一个念头,这只手镯和这块手帕,并不一般,伊峰秋给我这两样东西,也没那么简单。
是不是借助这个手镯和手帕,我就能从这个诡异的幻境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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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盯着手腕上的手镯发呆,杨梵已经跑了回来,站在我面前,双手背在身后,笑嘻嘻的看着我,鼻尖渗出一层细碎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着光泽。
“把手伸出来。”杨梵的语气里有一点点的紧张。
我把注意力暂时从手镯上移开,把左手伸出去给他。
他把手从背后拿出来,摊开掌心,手心上,是一只鱼骨头做的手镯,阳光下,雪白的鱼骨呈半透明状,鱼脊梁被弯成一个圆,接头处用透明的钓鱼线细细缠绕起来,脊梁骨两边,比发丝粗不了多少的鱼刺,刺尖被打磨的浑圆。
我认出来了,这是山溪里面特有的一种鱼的鱼骨头,这种鱼被称为豆腐鱼,因为它的鱼骨和鱼刺都非常柔软,随意弯折都不会变形。
这种鱼的鱼肉鲜美,可是产量非常少,杨梵竟然会想到拿它的骨头做成手镯,他是什么时候想到这个点子的?
“前段时间捉了只大点的豆腐鱼,它的骨头大小正合适,我,我就琢磨着,给你做了只镯子。”杨梵搔搔头,脸有些红。
他把鱼骨手镯给我戴到左手腕上,然后往后退了一步,歪着头,黑亮的眼睛里闪着光泽:“真好看。”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的握住。
右手腕上,缠着手帕的银手镯,不断的在提醒我,这只是幻境,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我必须要从幻境中走出来。
左手腕上,雪白半透明的鱼骨手镯,缠绕着少年最纯净的情愫,即使明白这是幻境,即使我只是不断的重复着这一天,可是我又怎么忍心留他一个人在这里?
怎么办?怎么办?
少年杨梵,就是我的心魔,我被困在自己的心魔里。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竟然玩弄人心于股掌之上?
我突然想起盘坐在屏风前的伊峰秋,他脸上的紧张表情。
他一定也是被困在了幻境里,正在对抗幻境,他的心魔,又是什么?
想到伊峰秋,我渐渐冷静下来,看着天边西斜的太阳,等到太阳落到山后的时候,这一天将再次重复开始。
我其实一直都明白,为什么我会被困在这一天里,只是我一直在逃避答案。
只因为,今天过后的第二天,是我的无间地狱。
“你、你、你喜欢吗?”杨梵的眼睛很亮,看着我,有点结巴的问我。
我把左手按在胸前,让鱼骨手镯贴着我的心脏:“喜欢,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真的吗?”杨梵的眼睛闪闪发光,脸上有些发红。
“当然是真的了。”我上前一步,抱住他,“杨梵,我好喜欢好喜欢你。”
“我、我更喜欢你。”
“陪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好啊,刀山火海,只要你想去,我也陪你去。”杨梵握着我的手,大声说道。
我把目光从杨梵身上移开,胸腔里,什么东西在破碎,有些事,有些人,终将告别。
我看着慢慢西斜的太阳,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要落到山后了,应该能在落山前赶到那个地方。
那是我内心的无间地狱,在那里,我将和心魔幻境决一死战……
祝所有追文的朋友平安夜快乐,夜夜平安,么么哒。
49
我和杨梵牵着手,沿着河边往山坡另外一面奔去,穿过一片枝蔓横生的杂树林,又爬过一段陡峭的山崖,转到了后山深处。
当太阳边缘挨着山顶的时候,我看到了前面倾泻而下的瀑布,如一条银练挂在半空,飞溅的水滴中,有彩虹隐现。
瀑布下方是一个不大的水潭,瀑布落下来,在水面激起水花和涟漪,隆隆水声中,水潭的水从另外一个出口溢出,沿着山势形成湍急的溪流,奔向山脚。
这个地方,是杨梵发现的。
这里非常隐蔽,而且其中还有一段陡峭山崖,一般人很难爬过去,所以景色虽然美,却是人迹罕至的一个地方。
太阳向山后缓缓下沉,虽然慢,却绝不停留。
天空山林都涂抹了一层霞光,像是染上了血色。
我仰着头,看着瀑布上方的山崖,那里有一株大松树,就长在瀑布边上,半个浓密的树冠探出山崖,枝干比火车轮子还要粗,足有上百年的树龄了。
透过枝叶,可以看到枝桠间的那个鸟巢。
一只大鹰从树枝间飞起,展开翅膀盘旋了一阵,随后飞向远方,变成了一个黑点,消失在天际。
还没长毛的小鹰从鸟巢探出头来,来回张望。
眼前的一切,和那一天的情形一模一样。
杨梵发现了这个地方后,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不久后,在他十六岁生日的那天,他才带我来到这里。
他十六岁生日,就是无限重复的这一天的第二天。
站在这里,想到要再一次直面这一天,我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撕扯我的灵魂,我想转身逃走。
无处可逃。
我转身,抱住杨梵,“对不起。”
杨梵愣了一下,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松开手,往瀑布边上奔去,顺着山崖往上爬去。
“很危险,你要干嘛!”杨梵跟在我身后,追了过来。
我没有回答,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滴落。
那一天,我看见那只小雏鹰,就趁着杨梵不注意,偷偷爬上山崖,爬到那棵大树上,杨梵发现以后,也是像这样,跟在我身后,追赶我。
我没有理会他,只管爬在树边,逗小雏鹰玩。
结果大鹰飞回来的时候,以为自己的幼崽有了危险,立刻俯冲而下,向我发起了凶猛的攻击。
当时,大鹰的爪子像锋利的小刀,向我的头上抓过来,我抱着树干,已经吓呆了,不知道躲闪,也无法躲闪,甚至都忘了尖叫,只是呆呆看着大鹰朝我扑来。
杨梵扑了过来,抓住大鹰的两个爪子,拽着大鹰一起跌了下去。
就在那一刻,太阳完全沉入山后,霞光如血,杨梵在落下去的一瞬间,转头朝我微笑。
我感觉自己的心有一块被硬生生撕裂下来。
一切都像那天一样,我爬在鹰巢边,探头出来的小雏鹰,杨梵在我身后,一边看着小雏鹰,一边让我赶紧和他下去。
大鹰飞回来了,开始向我发起攻击。
就在杨梵扑出去的瞬间,我抱住了杨梵。
我和他一起往山崖下跌去,我用力按下手镯上的按钮,对着自己射出了一枚麻醉针。
太阳完全沉入山后,我失去了所有的意识,被黑暗淹没……
50
头痛欲裂!
我觉得眼皮有千斤重,好不容易才睁开,第一眼,就看到对面的那架瓷质屏风,我先是倒吸一口凉气,难道我还在幻境里,但是随即就发现不对。
屏风上是浓墨汇成的两只眼睛,而不是我在幻境里看到的那幅水墨山水画。
我盘坐在屏风的对面,伊峰秋在我旁边,依旧是闭目盘坐,如老僧入定,只是他的左手,紧紧握着我的右手。
我清晰的感觉到他掌心皮肤的热度,干燥稳定,一层薄茧,虽然有些粗粝,可是却让人安心。
我从幻境里出来了!
我走出了困扰自己的心魔!
杨梵,杨梵,我终于敢面对那一天了,那一天,我永远失去了你。
心魔依旧在,我有了直面的勇气的时候,它就无法再继续操控我。
各种情愫杂糅在一起,在胸腔里涌动着,我想哭,想嚎叫,想用头撞地,可是从伊峰秋身上传来的气息,让我渐渐平静下来。
伊峰秋的脸上神情,已经变得有些冷肃,不同于我刚开始进屋时候看到的那么紧张,但是我感觉他在幻境里的情况并不是很好。
脑海里忽然浮出一丝疑问,既然伊峰秋和我一样,陷入到幻境里,那他怎么会握住我的手?
按照道理来说,他在幻境里,应该无法和现实世界发生联系,那他是究竟怎么做到的?
我突然想起来,我在幻境里,曾经听到他叫我的名字,虽然声音若隐若现,几不可闻,但是我能确定,那是伊峰秋的声音。
也是这声音,让我在幻境中保持了一分清明。
我低头看向他的左手,发现他的左手腕上,系着一条手帕,手帕挨着我右手腕上的手帕,两块手帕都是同样的白底黑格,同样大小和质地。
看上去,这两块手帕像是从同一块布料上剪裁下来的。
手帕和手帕挨着的地方,有一道细细的,淡淡的光痕,光痕在不断的游动,但是游动的范围,始终在手帕上。
好古怪!
我的目光从手帕移到手镯上,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强烈,从目前的情形来看,伊峰秋给我的手帕和手镯,并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难道说,他早就预料到会有幻境出现,所以提前埋下了伏笔?
伊峰秋究竟是什么人?
他绝对不会是一个普通的刑警队副队长,在这老宅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说明他不是一个寻常人。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想摇醒伊峰秋,把所有的疑惑都一股脑的问出来。
不过理智还是压下了我瞬间的冲动,别说他现在幻境里,我根本就摇不醒他,就算摇醒他,我又能问出什么呢?
根据我这些天对他的了解,伊峰秋不想告诉我的事情,我就算用枪逼着他,他也不会说,如果他想告诉我,我不问他也会说。
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等他从幻境里走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一种强烈的自信,相信伊峰秋能够从幻境里走出来。我把目光转向屏风。
屏风上那两只浓墨汇成的眼睛,乌黑的眸子如无底深渊,又如暴风雨来临前的暗夜,可是也许是因为我已经从幻境里走出来,所以再次直视这双眸子的时候,我虽然还有心悸的感觉,神智却依然保持清明。
也许是因为神智清明,所以我突然发现,这双眼睛,似乎有什么异样……
51
我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不是眼花,屏风上浓墨汇聚而成的那双眼睛,乌黑的眸子开始慢慢移动起来,先是往左,再是往右,移动的特别特别慢。
给我的感觉,就好像一个人不愿意和别人对视,所以就有意识的移开视线,避开对方的目光。
我忍不住回头向四周望了望,屋子里面依旧空空荡荡,只有我和伊峰秋,以及这架诡异的瓷质屏风。
就在这时候,屏风上的眼睛里,一滴黑色的墨痕从眼角缓缓滑落,沿着屏风向下滚动,在屏风下端边缘的地方,消失无踪。
就好像一滴水落到了沙漠里。
一滴一滴又一滴。
就像这双眼睛正在哭泣,可是流出的泪水,却是黑色的,怎么看怎么觉得阴森诡异。
随着黑色眼泪的不断滚落,眸子的颜色开始变淡,直到眸子变成了和屏风一样的白色。
屏风上只剩下一双没有黑色眸子的眼睛轮廓,空空洞洞,看的我心里发麻。
随后,眼睛轮廓的墨痕也开始消失,一滴一滴滑落到屏风的底端边缘,消失无踪。
整架瓷质屏风,只剩下一片空白。
我呆呆看着屏风,忍不住开始揉眼睛,确实不是我眼花,也不是我产生了幻觉,屏风上的墨痕真的消失了。
耳边响起一声闷哼,把我惊醒。
伊峰秋醒过来了!
他睁开双眼,朝我看过来,神情先是显得有些凝重,但是随即眼中就浮现出一丝笑意。
本来我满脑子的疑问,想要问他,可是一接触到他的目光,那些疑问突然不翼而飞,心里只剩下满满的欢喜。
沉默了一会,我突然意识到,他还紧紧握着我的手,莫名的,我脸上有些发热,感觉有些窘迫,想要抽出手来,却又不想显得不自然,所以手一抽出来,就抬手指着屏风说道:“上面的墨痕都没了。”
“嗯。”伊峰秋目光转向屏风。
从他的表情看,对于突然变成了一片空白的屏风,并没有表现的特别疑惑,这是不是说明,他刚才虽然闭目入定,可还能察觉屏风上的变化?
“刚才你进屋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越发的好奇,终于忍不住问起来。
“没发生什么事情,和你经历的一样,被这架屏风引进了幻境。”伊峰秋淡淡的说。
“既然你在幻境里,为什么还能在现实中握住我的手?这块手帕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指指伊峰秋手腕上的手帕,又指了指裹在我手腕镯子上的手帕。
现在两块手帕没什么异样,可是我能确定,刚才两块手帕接触的地方,真的有细细的光线游走。
“这事说来比较复杂,”伊峰秋沉吟了一下,“等回去以后,我再慢慢讲给你,当务之急,我们还是要赶去齐卓宇的住处,到他消失的地方去看看。”
虽然我的好奇心要爆棚了,可是也不得不承认,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赶紧探完这幢古宅。
我下意识的看了看表,从伊峰秋进到这间屋子到现在,才过去了仅仅半个小时,可是在幻境里,我却过了很多个一天。
这时候,伊峰秋站起身,走到屏风跟前,做了一件事情,顿时让我三观尽碎……
52
其实伊峰秋做的事情很简单,他只是从背包里掏出了一张黄色的符纸,然后把这张符纸贴到了瓷质屏风的中间。
符纸上面还用朱砂画着我看不懂的符号。
电视上经常可以看到,道士做法的时候,经常拿出一张符纸,咬破手指头,快速的在上面画出一些符号来,然后把符纸往僵尸或者妖怪的额头上一贴,立刻就镇住了这些作祟的怪物。
问题在于,伊峰秋是一个警察!
一个警察,还是刑警队的副队长,居然像个神汉似的,从背包里掏出符纸,贴在屏风上,有多违和吗?
我的三观瞬间就掉了一地。
伊峰秋贴完符纸以后,转身拉起呆若木鸡的我,绕过屏风,从后门离开。一直到了下一进院子里,我才回过神来。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伊峰秋,就好像在看一个怪物。
伊峰秋有些诧异的摸了摸脸:“怎么了?”
“难道现在符纸也是警察的标配了吗?”
“哈哈。”伊峰秋难得笑出声来,笑完以后,他伸出手捏了捏我的鼻尖,“知道正一派吗?”
“正一派?你是说道教中的正一派?”我精神一振,因为我爷爷年轻的时候,做过道士,他经常给我讲道家的一些故事,所以伊峰秋提起正一派,我还真知道。
道教有很多流派,拜金庸武侠小说所赐,很多人都知道其中的全真派,另外比较有名的就是龙虎山的天师派,正一派,太一派,茅山派,其余还有一些地方上的小流派,知道的人就不多了。
这些教派里,也就是全真派吃素,禁婚嫁。
爷爷少年的时候,就入了全真派,后来二十五岁的时候,跟师父去一户人家里捉妖,遇到我奶奶,两人一见钟情,爷爷为了娶我奶奶,就还俗了。
我听到正一派这三个字后,还是比较诧异的,以至于都忽略了伊峰秋捏我鼻尖的这个动作。
要知道,以伊峰秋平时的言行举止,是不大可能对我做出这种亲昵行为的。
可是因为我的心思都放在道教上面了,所以并没有意识到,伊峰秋这个举动有些反常。
“我父亲就是正一派的道士。”伊峰秋一本正经的说。
“你也是道士?道士也可以当警察了吗?”我忍不住又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伊峰秋来,一身黑色的冲锋衣,额头上有些凌乱的碎发,下巴上的胡子茬,怎么看都和仙风道骨的道士联系不到一起去。
“我当然不是道士了,不过我从小就在正一门里厮混,高中毕业后考上公安大学,我现在每年都要抽空回去正一门,看看父亲。”
“那你一定学会了很多法术吧,快来几招让我看看。”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知道伊峰秋的父亲是道士,让我不由自主的对他亲近了几分。
要知道,爷爷当年虽然还俗了,可是还经常做道士打扮,我从小跟着爷爷长大,感情非常好,爷爷还带我去过终南山,在全真派的道观里住过一段时间。
“我又不是变戏法的,”伊峰秋又好气又好笑,一把拉起我,“正事要紧,穿过这进院子,后面那进院子,就是齐卓宇住的地方,赶紧走吧。”
齐卓宇住的地方?
他和他看不见的恋人生活的地方,也是他最后消失的地方……
53
和第一进院子不同,第二进院子没有出现任何诡异情况,我和伊峰秋很顺利的到了第三进院子前。
第三进院子的墙明显要比其他院子高一些,深褐色的木门紧闭,上面横着一把大铁锁,锈迹斑斑。
伊峰秋依旧先用电筒照了照铁锁,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铁锁锁眼上也蒙着铁锈和灰尘,那么就是说,这铁锁许久没有被打开过。
我记得,老宅大门的那把锁,虽然同样锈迹斑斑,可是锁眼的地方却是干净的,证明那把锁经常有人开。
伊峰秋沉吟了一下,并没有去开锁,反而拉着我绕着围墙走了一圈,他一边走一边察看着墙面和地面。
围墙是用青砖砌成,上面刷着的石灰早已经剥落,露出的地方长着青苔,地面上都是高高矮矮的野草。
走到一半的时候,伊峰秋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围墙上方。
一株大树的树干从墙里面探出来,树杈比我的小腿还粗,看不出来是什么树,虽然已经是秋天,但是蒲扇般大小的叶子,依然绿意盎然。
“我先上去看看。”伊峰秋说完,往后退了几步,随后一个冲刺,两脚在墙上交替一蹬,蹿上围墙,双手攀住树杈,一个翻身,人就坐在了树枝上。
果然是练家子,身手干净利落,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钟!
他先是朝院子里看了一下,然后从背包里掏出一根绳子,一头抛给我,一头抓在手里:“我拽你上来。”
我没有接绳子,朝他摇摇头,然后学着他的样子,往后退了几步,助跑之后,两脚蹬在墙面上,手搭在墙头上,一翻身,直接坐到墙头上。
受限于身高和力气,我没办法像伊峰秋那样直接攀住树枝,只能先上墙头。
伊峰秋朝我竖起大拇指,随后伸出一只手,把我拉到树上。
我一坐稳,就迫不及待的朝院子里看去,居高临下,从这个角度看去,整个院子的情形尽收眼底。
依然是正屋加东西厢房的布局,东面围墙下面有两间角房。
正屋前面的院子,青石砖铺地,除了这棵大树外,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花草树木,整个院子显得非常开阔。
大树下面,摆放着一张圆石桌,桌旁放着两只石制圆凳,即使在夜晚,也可以看到莹白色的石面,泛着莹润的光泽。
这石桌和圆凳,居然是由整块汉白玉雕成的。
齐卓宇和那个神秘的女子,是不是经常坐在这里?
手电筒的光照在石桌和圆凳上,莹白色的石面更显得温润,隐隐有种半透明的感觉。
我看着石桌和圆凳,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这院子一看就是许久没有人来过,可是为什么石凳和圆桌上面,不仅没有一片落叶,甚至连灰尘都看不到!
桌凳上面一尘不染,就好像有人在天天擦拭。
我把目光转向伊峰秋,果然他也发现了这点,盯着桌凳表面,眉毛微微扬起,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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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有人来打扫这里?”我在伊峰秋耳边低声说道。
伊峰秋摇了摇头,手电筒往桌凳旁边照了照:“你看,这上面没有任何动过的痕迹。”
桌凳周围一圈都是参差不齐的野草,如果有人过来打扫,必定会在野草上面留下踩踏的痕迹,可是并没有这样的痕迹。
说实在的,其实这情形还是挺诡异的,不过也许是因为进入这个老宅以后,已经经过了那些诡异的事情,我也就见怪不怪了。
伊峰秋伸手从旁边的树枝上摘下一片树叶,扔向桌子。
树叶飘飘荡荡,快要接近桌子的时候,突然斜斜滑了出去,就好像桌子表面有一个无形的光滑的罩子,树叶顺着罩子滑落到旁边的野草上。
我的眼睛一下瞪大了,回过神以后,我伸手折下一截树枝,学着伊峰秋的样子,往石桌上扔过去。
还是同样的情形,树枝也在快要接近桌子的时候,弹了一下,随后就无声无息的滑到野草上。
我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难怪石桌和凳子一层不染,原来是被一个看不见的罩子罩住了,只不过,为什么要这么做?
伊峰秋把绳子在树杈上绕了两圈,然后一头交给我,另外一头系在自己腰间,左手控制着绳子的长短,对准石桌中间,把自己一点一点的放下去。
在距离石桌上方一尺远的地方,他停了下来。
就这样,伊峰秋被绳子吊着,整个人凌空悬在石桌上方,一动不动。他慢慢伸出右手,往那层无形的罩子上摸去。
我屏住呼吸,心脏仿佛都停止了跳动,脑海里不可遏制的浮现出各种奇怪的情景:他的右手会不会一下消失?他在碰到罩子的瞬间,会不会整个人被罩子吸进去?又或者,从罩子里面蹿出什么东西来?
伊峰秋的手一点一点的接近石桌。
一滴汗珠从他的鼻尖上滴落,弹在那层无形的罩子上,随后划出一道弧形,滴落在野草叶子上。
他的手指指尖,触到了那层无形的罩子,然后就停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正在用指尖感受情人肌肤的温度。
“小心点。”我不由自主说道。
伊峰秋没有说话,只是转头朝我微微一笑,随后,他的整个掌心贴上去,顺着罩子慢慢往下滑动。
这时候若是有不知情的人看到,定会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伊峰秋的手明明很用力的往下按着,却总是和圆桌隔着一寸距离,怎么也碰不到桌面。
大概是没感觉到什么危险,伊峰秋朝我招招手:“下来吧。”
我把绳子在腰间系好,一点一点把自己放下去,悬空停在伊峰秋身边,学着他的样子,把右手掌心往下按去。
掌心肌肤触及到那无形的罩子时,感觉像是触到了温润的玉,滑腻中透着暖意,若是再往下用力,手掌就会不由自主的滑下去。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这层无形的罩子表面,完全没有任何摩擦力,任何东西都无法停留在上面。
我好奇心顿起,随手拔下一根头发,放到无形的罩子上。
头发划出一道弧度,缓缓落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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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伊峰秋利用绳子,悬吊在石桌的上方,各自伸出一只手按在那层无形的罩子上,只要稍微一用力,手心就会不受控制的顺着罩子滑下去。
根本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
伊峰秋放开绳子,顺着罩子的边缘落到地上,绕着石桌和石凳走了一圈。这无形的罩子就像一把透明的大伞,把整个石桌和石凳罩在里面,可望而不可及。
我也落到地上,玩心突起,忍不住张开双臂,整个人扑到罩子上,对伊峰秋说:“给我拍张照片,一定很酷。”
确实,这时候如果有人在旁边看着,一定会觉得万分诡异,我以一种俯身拥抱的姿势,悬浮在空气里,比街头魔术还要神奇。
我让伊峰秋拍照,只是随便说说,像伊峰秋这样的性子,又在这样的情形下,他肯定一口否决。
不料伊峰秋却真的拿出手机,对着我咔嚓拍了两张。
我吃惊之余,差点从罩子上滑下来,不过随即反应过来,伊峰秋用的是他自己的手机。
“回去以后照片发给我。”
“你要答应我,这两张照片不能发朋友圈。”伊峰秋一边收起手机,一边很认真的说。
我翻了个白眼:“知道啦,其实这照片被人看到,也只会被当做PS出来的效果。”
伊峰秋没有理会我,自顾自收起手机,从背包里掏出一把折叠刀,打开后,锋利雪亮的刀尖对准罩子戳去。
刀尖抵在无形的罩子上,无法再前进一毫米。
伊峰秋手腕一翻,刀尖顺着罩子往下滑动,无声无息,可是我分明看到刀尖有微微的弯折。
在我的感觉中,这个无形的罩子,就好像是玄幻小说中的经常提到的结界,隔绝开了两个空间,根本无法穿越。
不过,这桌子和椅子究竟有什么奥秘,竟然要用这种方法保护起来?
“伊队,这罩子总不会是用来防尘的吧?那也太暴敛天物了。”我用手指戳戳罩子,“这桌子和凳子,会不会是通往另外一个时空的通道?”
脑洞一旦打开,各种想法顿时不受控制的涌出来。
“也许我坐到这凳子上,嗖的一下,就被送进了另外一个平行宇宙?那里也有一个我?”
“又或者,一旦坐到凳子上,就会被送到外星人那里?”
“有没有可能,这桌椅看着像是桌椅,其实是一艘袖珍宇宙飞船?这无形的罩子就是宇宙飞船的外壳,那圆桌就是操纵台?”
……
我一边围着桌椅打转,一边推断着各种匪夷所思的结论。
伊峰秋默不作声,收起了折刀以后,他又试着用打火机灼烧罩子,还是没有任何变化,最后他又拿出电击器,电了几下罩子,只看到一道电光顺着罩子闪动了一下,那无形的罩子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伊队,你说有没有可能从旁边的地方挖个洞,一直挖到桌凳下面,然后从下面钻到罩子里去?”我突然灵机一动,想出个主意。
伊峰秋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你可以试试。”
他随手把甩棍递给我,甩棍前面小而尖,倒还真挺适合掘土的,我接过甩棍,兴致勃勃的准备挖土,压根就没注意到,伊峰秋眼睛里闪过的一丝戏谑笑意……
2015年的最后一天,愿看文的朋友,2016年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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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着甩棍,顺着无形罩子的边缘往下挖去,野草下面的土,一挖就松动,不一会就被我掘出了一个一尺多深的坑,可是那层无形的罩子一直延伸到土下面,只是那个弧度在慢慢收小。
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喘了两口大气,正想继续挖下去,无意中却看到伊峰秋站在一边,单腿向后蹬着围墙,拿了一瓶水,正悠闲的喝着。
脑袋里灵光一闪,我突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按照伊峰秋的智商,断不会想不到挖洞这个法子,可是他没有行动,显然是觉得这个方法行不通。
这家伙分明一直在看我笑话!
我直起身体,把甩棍往伊峰秋身上一扔:“你在玩我!”
伊峰秋手一捞,接住甩棍,微微一笑:“话可不能乱说,你既然想到法子,我总要支持你尝试下。”
“你早就想到,这罩子会一直延伸到下面,根本不可能通过挖洞,从底下钻进罩子里!”
“聪明!你不也想到了吗?”伊峰秋顿了顿,“当然,反应是迟钝了点。”
“你才反应迟钝,你全家都反应迟钝!”我气咻咻的走到伊峰秋身边,毫不客气的从他手里抢过水瓶,对着瓶口喝了一大口。
喝完之后,我把水瓶塞回到伊峰秋手里,却发现他看着水瓶口发呆,脸上微微有些红。
我猛然反应过来,刚才伊峰秋对着瓶口喝过水,我拿过来,直接对着瓶子来了一口,换句话说,我俩这举动,分明就是间接打了个KISS!
我的脸一下烫起来,为了掩饰这种窘迫,我故意装作没有注意这点,大声说道:“你是怎么看出来,这下面也会有无形的罩子?”
“你看这个罩子的形状,像什么?”伊峰秋咳嗽了一声,指着罩子说道。
“像把伞。”
“想象一下,伞面再往下延伸,一直延伸到土里,延伸到桌凳下面。”伊峰秋一边说,一边用手虚画了一条弧线。
“一个圆球!”我恍然大悟,“一个透明的圆球!”
“不错!”伊峰秋点点头,笑道,“这个无形的透明罩子,就是一个密闭的圆球,只有这样,才能让人无法进入到里面去。”
“是的,如果不是封闭的罩子,想必早就有人从下面挖洞进去了。”
“现在,你知道这是一个透明的圆球,有没有想到点什么?”伊峰秋朝我挑了下眉毛,笑的意味深长。
我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又无比模糊,“透明的圆球,透明的圆球……”,这个画面应该曾经在我的想象里出现过。
“郑贝蓓的梦。”伊峰秋一句话立刻点醒了我。
那个古怪的井,从井水里不断冒出气泡,每个气泡里都有一个人!
这包裹着桌凳的无形透明罩子,不正像是一个气泡吗?
“我们一直挖下去,把这个透明罩子带走!”我抓住伊峰秋的手臂,语无伦次的说道。
“如果这个罩子连着桌凳能被移走的话,你以为我们今天还能在这里看到它吗?”伊峰秋淡淡说道。
我立刻清醒过来,是啊,如果这罩子能被移走,那应该早就不会在这里了,它能一直留在这里,一定有原因!
2016第一天,祝福大家,从今天开始,快乐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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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这罩子为什么会留在这里?”我立刻说出心中的疑问。
“也许是因为,它在等一个人?”伊峰秋的语气里待着一丝戏谑,不过表情却很认真。
“等一个人来开启它?”我觉得这个答案还是挺有说服力的,“那个人一定有什么法子,能够够钻进这个罩子里来。”
“钻进去能做什么?”伊峰秋盯着那张莹白色圆桌和石凳,若有所思的说。
“可以坐在凳子上,喝个茶,发发呆什么的。”我开玩笑道,“不过既然里面留了两张凳子,是不是意味着,要两个人一起才能进入罩子?”
伊峰秋眼睛一亮,喃喃重复道:“要两个人一起才能进入罩子?”
“没准这透明罩子就是个小型的飞行器,那圆桌就是个操作台,两张圆凳,就是驾驶位,等驾驶员进去以后,就能操作这飞行器离开这里,甚至离开地球……”我开始脑补起来。
“很有道理。”伊峰秋一边说,一边拉起我,“看来咱俩现在是没办法进去当驾驶员了,走吧。”
“走?”我沉浸在自己的推断中,还没反应过来。
“去齐卓宇的房间里面瞧瞧,再在这磨蹭下去,天都快亮了。”伊峰秋拽着我,往正屋门口走去。
好吧,反正这大宅里有这么多诡异的事情,以后肯定还会再来,确实也不能在这里耽误太多时间。
不同于前两进院子里的中式古风,这进房屋里的家具和装饰,完全是西式风格,客厅里一圈皮质沙发,中间的玻璃茶几,甚至客厅正面墙壁的中间,还修了一个壁炉。
壁炉上方的墙壁,挂着一张油画,画的是一个坐在窗边,穿着长裙的女子,她乌黑的头发高高盘起,发髻边插着一枚蓝宝石发簪,秀美无伦。
秋水为神玉为骨。
这女子,正是齐修给我看的那张全家福照片上的女子,也就是齐卓宇的爱人。
只是看着这幅画,就让人心动神摇,如果在现实中看到这样的女子,只怕连魂魄都要飞出去了。
“这就是齐卓宇喜欢的那个女人。”我低声对伊峰秋说。
伊峰秋盯着油画,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细细看了一遍,目光犀利,仿佛看的不是油画上的美人,而是在审讯犯人。
“这是齐卓宇亲手画的。”伊峰秋指着油画的右下角说道。
右下角上面有一行小字“庚申年九月己已日,妻久未归,手绘爱妻画像,聊慰相思”。
真想不到,这画竟然是齐卓宇亲手所画,真是文武双全的俊杰。
我和伊峰秋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整个客厅并没有什么异状,唯一让我和他觉得古怪的是,这房间里分明久没住人,可是却并没有那种久无人气的凄清感,好像这房间里面一直有人生活。
家具和地面,包括墙壁,都一尘不染。
要知道,久未住人的房间,不仅会积下厚厚的灰尘,屋顶角落的地方,还会挂上蜘蛛网。
可是这间客厅,不仅干干净净,还有一种特别温馨温暖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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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房子给人的感觉,怎么都不像是几十年无人居住的空屋,我看看伊峰秋,见他眼中露出若有所思之意,显然,他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会不会,这房子里面一直有人住着?”我随手拿起茶几上摆放着的水晶烟灰缸,用手指摸了摸。
没有摸到烟灰,也没有摸到灰尘。
“上世纪解放后,齐家人大房和二房这两支人远走海外,三房这一脉留在国内,看守祖宅,后来风云变幻,三房后人死的死,坐牢的坐牢,七十年代末,这幢大宅重新交还给齐家后人,也就是齐修的父母,可是他们并没有住进来。”伊峰秋说道。
“齐家人没有住进来,说不定有别人住进来,这房子有闹鬼传闻,一般人根本不敢靠近,说不定有什么人,比如流浪汉什么的,住进来也不会被发现。”
“如果是流浪汉,你觉得这些东西还会完好的留在这里吗?”伊峰秋指了指我手里的水晶烟灰缸,又指了指旁边柜子里放着的一套水晶杯。
“是喔,这些东西可是价值不菲,”我虽然不懂水晶,可是光看色泽,花纹和别致的造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家能买的起的。
如果真有人溜进这里,看见这些东西,肯定随手顺走了。
我和伊峰秋绕着客厅转了一圈,客厅左右两侧各有一扇门,左边的通往卧室,右边的通往一个雅致的餐厅。
卧室和餐厅也都是西式布置,收拾的干干净净。
只不过走出房子,到了后院,又是一副衰败景象,后院是一个小花园,篮球场大小,有假山,有花木,有碎石小径,全都年久失修,野草疯长。
从房子里面走到外面,就好像是穿梭在两个时空。
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这进房子并没有经历时间的流逝,依旧停留在齐卓宇消失的那一天。
至于为什么是齐卓宇消失的那一天,我只是凭着直觉认为是那一天,没有理由。
我把我的感觉告诉了伊峰秋,他点点头:“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那一天是齐卓宇的生日,他去见了他的父母,向父母道别,然后回到房间里,再然后,就消失在房间里。
这套房子就此停留在那一天。
很多年以后,我和伊峰秋走进来,不仅仅是走进这间房子,还走进了那一天。
“齐修和齐修的父母,应该知道祖宅里,这些不对劲的地方吧?”我想到过两天齐修会带我来这里,到时他会如何向我解释这老宅里的各种诡异之处?
“很难说。”伊峰秋沉吟了一下,“也许白天和晚上,所见会有不同?”
齐修肯定是白天带我来这里,难道白天这里就会变得和寻常老宅一样?那么齐修,到底知道不知道,这套老宅里的诡异之处?
疑问一个接一个的涌上心头,我恨不得和齐修是约在明天,省的我接下来的几天都被好奇心折磨。
我和伊峰秋在齐卓宇的房间里又细细察看了一番,没有什么别的发现,最后拿手机拍了照片,离开了这进院子。
接下来的几进院子,我们匆匆看了一遍,再没有发现什么诡异的地方,和寻常废弃的老屋没什么区别。
等到我和伊峰秋从老宅后院墙翻出来的时候,东方的天际已经泛起一丝鱼肚白。
我俩匆匆绕到正门,伊峰秋爬到树上,拿起藏在树枝里面的袋子,里面的双头蛇还在,只是一动不动。
我们也不敢随便解开袋子,拎着袋子往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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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停车场,拿了车,我们一刻也没停留,直接开车返回。
开车回到市区,天色已经大亮,不过还没到上班时间,路上车流和行人并不多,道路两边的店铺有些已经开门,看着这些熟悉的场景,昨晚上在老宅的所见所闻,仿佛只是一场梦。
一晚没睡,不过因为满脑子的疑问,我一点也不觉得疲惫,反而还挺兴奋。至于伊峰秋,眼睛比平时还要亮,很显然,他的大脑还在高速运转中。
伊峰秋把我送到小区门口,我俩在门口的早餐店里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我就回家了,他则开车带着双头蛇直接去了局里。
到家以后,我洗了个澡,钻进被窝,想睡却又睡不着,在齐家老宅里发生的那些事情,一幕一幕都在脑海里翻腾。
“叮咚”一条微信进来,是伊峰秋的信息。
“双头蛇死了”。
“啊?难道是装在袋子里捂死了?”我使劲晃晃脑袋,那条双头蛇一出现的时候,那么凶猛,怎么说死就死了?
“你是在质疑我的智商吗?袋子是高纤维材料,透气性很好,怎么可能被捂死!”这句话后面,还跟着一个抓狂的头像。
我忍不住笑起来,伊峰秋平时说话比较严肃正经,没想到在微信上的语言,还挺可爱的。
“那双头蛇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一边笑一边迅速在微信上问。
很快,伊峰秋给我发了一张图片。
看到图片的瞬间,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双头蛇躺在不锈钢的实验台上,长度没有变化,可是体积却几乎缩小了三分之一,干瘪的蛇皮包裹着蛇骨,而蛇皮和蛇骨之间的血肉似乎被抽离出去。
换句话说,这条双头蛇,分明变成了一具干尸!
好半天,我才回过神来,手指有些发颤,给伊峰秋回了微信“你们是要把双头蛇做成标本还是木乃伊?”
“不是我们做的,我回局里,解开袋子,双头蛇就变成这样了。”
虽然我隐约有这种猜测,不过看到伊峰秋的微信,还是觉得难以接受。从伊峰秋抓住双头蛇,到我们离开老宅,这期间不会超过八个小时,为什么这条蛇看上去像是死了有一百年?
而且伊峰秋上树拿走装蛇的袋子时,也确认袋子没有被任何人碰过,所以不存在偷梁换柱的可能。
为什么会这样?
我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赶紧发微信给伊峰秋,“会不会那宅子里的生物不能离开宅子?一旦离开宅子,就会变成这样?”
我有这种猜测,完全是因为齐卓宇住的那进房子,给我的印象实在太深刻,那进房子好像远离时间的洪流,只停留在那一天中。
这条双头蛇,会不会也是这样?它也许一直活在百年前的一天,可是因为我和伊峰秋的闯入,它重新进入时间的洪流里,结果一瞬百年,它变成了干尸。
我把我的猜想发给伊峰秋。
他回给我一个笑脸。
我不明白这个笑脸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是在笑我脑洞开的太大?
我有些不服气,又发了条微信给他“福尔摩斯说过,一个优秀的侦探,需要丰富的想象力。”
伊峰秋回了条微信“没有想象力的瑜伽教练不是一个好侦探”。
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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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和伊峰秋一通微信往来,让我的精神突然放松下来了,这时候才感觉到身心俱疲,毕竟一晚没睡,又经历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不管是对精神还是对身体,都消耗极大。
倦意像潮水般涌来,我把手机调动静音,扔到一边,眼睛一闭就睡过去了。
再睁开眼睛,外面日影西斜,已经是下午了。
我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随手拿起手机,来了好几条微信,有伊峰秋的,还有郑贝蓓的,还有一条居然是齐修发来的。
伊峰秋的微信简单明了,说他和Y大学考古系的杨教授联系过了,把那只黑猫爪子比划的图案发给杨教授,翻译出来是“我是玛古,困于黑猫体内,送我回圣庙,神赐你永生”。
玛古?困于黑猫体内?
难道说,那只黑猫是人变的?不对,应该说,黑猫的身体里寄居着一个叫玛古的人的灵魂。
好吧,虽然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不过自从经历了菲姐失踪的事情,又在齐家古宅里待了一晚,我觉得就算那只黑猫在我面前突然变成人,我也不会太惊奇。
我给伊峰秋回了条微信“那你赶紧去把那只黑猫弄出来,别耽误了永生的机会”。
回完伊峰秋的微信,我又看郑贝蓓发来的信息“最近太无聊了,你啥时候去齐家古宅,我也跟你们去凑凑热闹。”
齐修的微信“明天刚好有空,天气也不错,早上一起去我家祖宅?”
明天就去?
这样也好,老宅里的那些古怪,到时候看看齐修怎么解释!
我立刻先给伊峰秋发了条微信,告诉他齐修约我明天早上去齐家祖宅,郑贝蓓也会跟着一起去。
随后,我给齐修回微信,确定明天可以一起去他家祖宅,郑贝蓓也要一起去玩,另外我还有一个朋友也想去看看。
齐修很快回信息,说是明天早上七点来接我,让我把小区地址发给他。
把小区地址发给齐修后,我才给郑贝蓓回信息,告诉她,明天早上七点出发,去齐家祖宅,让她晚上来我家住,早上从我家一起出发。
她很快回微信过来“好啊,我现在就去找你,晚上一起吃饭。”
和郑贝蓓约好以后,我就从床上起来,洗了把脸,然后打开电脑,开始搜寻哪里的人会起玛古这个名字。
屏幕上跳出一堆页面,我大致浏览了一下,一般来说,藏南、尼泊尔包括印度靠近喜马拉雅山的一些地方的男性,名字里面会夹杂“玛古”这个音。
这个词有“神使,连接,融合”的意思,有一些古老庙宇的祭司会被尊称为玛古,寓意为能和神沟通的人,神在人间的使者。
难道说,寄居在黑猫体内的玛古,是什么圣庙的祭司?
一个祭司的灵魂,跑到了黑猫的身体里?
我脑子里面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只黑猫有多少岁了?如果说,齐家老宅在修建的时候,就把黑猫拘进影壁里,那么这黑猫至少也活了有一百多年了吧?
不管了,反正明天齐修带我们去祖宅,到时候看看他怎么解释这只黑猫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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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郑贝蓓在楼下打电话给我,我才关掉电脑,换上衣服,下楼去接她。郑贝蓓一手拎一个旅行袋,一副装备齐全,要出远门的样子。
我笑骂道:“明天就是去个郊区而已,又不是出国,至于吗你?”
她毫不客气的把那只大的旅行袋塞到我手里:“这叫专业,懂吗?”
把两只旅行袋扔到家里后,我和郑贝蓓勾肩搭背,出了小区,溜达着往许小三的小吃店走去。
“你那位帅哥呢?叫出来一起吃饭啊?”郑贝蓓朝我挤眉弄眼。
伊峰秋一直没回我微信,估计是忙起来了,也不知道明天他还有没有空一起去齐家祖宅。
“人家可是大忙人,不是你想约就能约出来的。”我故意调侃郑贝蓓。
“是你舍不得吧?”郑贝蓓嘻嘻哈哈的凑到我耳边,“老实交代,你们已经发展到几垒了?”
“什么几垒?”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莫名其妙。
“且,你就装吧,摸手是一垒,抱抱是二垒,三垒嘛……”郑贝蓓的目光移到我的胸上,故意做出色迷迷的样子。
“拜托,我和伊峰秋只是普通朋友!”我顿时反应过来,忍不住朝郑贝蓓翻了个白眼。
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被伊峰秋抱在怀里时的情景,我的脸微微有些发热。
郑贝蓓拍掌大笑:“李静静,既然是普通朋友,脸红什么啊?是不是你们已经试过全垒打了?”
“你个女色狼!”我啐了郑贝蓓一下,扭过头不去理她,“我只是把他当做朋友和哥们啦!”
“伊峰秋有颜值有身材,放过他那是你的损失!”郑贝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贝蓓,我过不去心理那道坎,我、我昨晚梦见了杨梵。”我自然不能告诉郑贝蓓我在齐家祖宅里经历的事情,只能含糊说在梦里。
“和你青梅竹马的那个少年?”
郑贝蓓知道我和杨梵的一些事情,不过她只知道杨梵是出意外而死,并不知道其中细节。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郑贝蓓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都过去十年了,静静,你不能被过去羁绊,不管当年你和杨梵感情有多好,那毕竟都是回忆了,你的生活始终还是要继续的。”
“道理我都明白。”我苦笑一下,很多道理我们都知道,然并卵。
郑贝蓓不再说话,我俩默默的走了一段路。直到走到许小三的小吃店门口,郑贝蓓才带着惯有的夸张语气说:“你说的就是这家店?看上去很普通啊?”
“美女,以貌取人是不对滴,以貌取店就更不对了,会错过真正的美味喔。”还没等我开口,倚在门口的许小三朝我咧嘴一笑,同时毫不客气的冲着郑贝蓓来了一句。
“那你赶紧烧几个拿手菜,好吃的话,我立刻在朋友圈里给你宣传宣传。”郑贝蓓道。
“千万别,光这些老主顾就够我伺候的了,我还想能站在这,悠闲的抽根烟,看看美女呢。”许小三一边说,一边拿出一盒烟,从里面抽出一根,叼在嘴上。
“有个性,我喜欢!”郑贝蓓毫不客气的从许小三的烟盒里取出一根香烟。
许小三一愣,随即给郑贝蓓点上,两个人就这样站在门口,开始吞云吐雾,于是,不抽烟的我,只能找个上风处默默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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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烟抽完,郑贝蓓和许小三已经熟悉的像是认识了一辈子,互相以三儿,蓓子称呼起来。
两个人掐掉烟头,许小三领着我们去那个小包厢,这次都不用我点菜,许小三直接一手包办,推荐了他最拿手的四菜一汤。
菜很快就上齐了,色香味俱全,郑贝蓓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没吃就眉开眼笑:“好香!”
许小三又给我们拿来几瓶他新买的德国黑啤,郑贝蓓硬拉着他坐下来,开了一罐黑啤,于是我们三个人一人拿一罐黑啤,边吃边喝边聊起来。
话题不知道怎么扯到许小三左边脸上的那道刀疤了。
许小三摸了摸刀疤,灌了一口啤酒,有些感慨的说道:“当年若不是伊大哥,我这半个脑袋就没了。”
我本来还担心许小三说漏嘴,没想到他提起伊峰秋,并没有叫伊队,而是叫伊大哥,看来他还是一个很细心的人。
“伊峰秋救过你?”郑贝蓓好奇问道。
“是啊,以前我不学好,跟着打群架,后来在一次跟人去讨债,对方是个狠角色,找了几个刑满释放的人,拿刀把我们堵在巷子里,我跑的时候被踹倒在地上,一把刀直接往我脸上劈过来。”
我看着许小三清秀的面孔,实在很难把他和小混混联系在一起。
“当时我看着那把刀,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就在刀锋碰到我脸上的时候,伊大哥冲过来,一脚把对方踹翻,拉起我就跑。”
“他要是晚来一秒钟,这世上就没你小三儿这个人了。”郑贝蓓喝了口啤酒,拍拍许小三的肩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人啊,一旦这么从生到死,再从死到生的这么走了一趟,这心里琢磨的事儿就不一样了,”许小三有些感慨,“那事以后,我就不再跟那些人来往了,安心跟着老爸学厨艺,后来老爸老妈回乡下养老,我自己攒了点钱,伊大哥又给我投了点钱,盘下这家店面,也算走了条正道。”
“三儿,你这手,天生就该拿菜刀,不适合砍砍杀杀。”郑贝蓓跟许小三碰了碰啤酒瓶。
他们两个人喝酒的时候,我的手机微信提示音响了,我打开一看,是伊峰秋的信息“明天厅上有专家来局里,研究案情,我没办法陪你们去,你注意安全。”
虽然是在意料之中,不过我还是觉得有点失落,但是转念一想,伊峰秋不去也好,我可以放开手脚做事情,不用太多顾忌。
我给伊峰秋回了微信“好的,放心。”
随后又给齐修发了微信“我那个朋友临时有事情,去不了了,我和郑贝蓓按原计等你来接我们。”
齐修很快回了微信“好。”
现在正是吃饭的时候,店里生意忙起来,许小三跟我们喝完一瓶啤酒,就下楼去忙了。
包厢里只剩下我和郑贝蓓两个人,我忍不住说道:“少喝点,明天我们还要早起。”
“拜托,现在才六点钟,我就喝了一瓶啤酒而已。”郑贝蓓翻了个白眼,“就算我再喝个四五瓶,明天早上照样活蹦乱跳。”
“齐修这个人神神叨叨的,谁知道他家老宅里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你别以为是去郊游,我们是去探险!”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
“对了,你知道不知道,齐修家的祖宅是修在古墓上面的……”郑贝蓓故作神秘的看了看周围,凑到我跟前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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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我大吃一惊,险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齐修家的祖宅修在古墓上面?”
“不可思议吧?”郑贝蓓得意的笑起来,“这件事情,就连齐家人,也只有每一代的族长知道。”
“为什么修在古墓上?听着就瘆人。”我实在无法理解以前人的想法。
“年代很久远的古墓啦,里面的棺材估计都化成灰了,是南北朝时期的墓,齐家现在的祖宅在民国时候重新翻修过,在明末清初的时候,齐家祖上根据风水先生的建议,选择在那里修了宅院。”
“原来是听了风水先生的建议,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的?”虽然郑贝蓓学的是考古,但是这种事情肯定不会出现在官方记载里。
“说起来也是很巧,我读研究生的时候,跟导师去参加一个国际学术会议,遇到了导师的同学,一个美籍华人,是考古界的大神级人物,他是桐留人,而且是那个风水先生的后人。”郑贝蓓说到这里,喝了口啤酒,笑嘻嘻的望着我。
“行啦行啦,别卖关子了,这顿饭我请客。”和郑贝蓓多年闺蜜,她这是什么意思,我自然明白。
“还要再陪我喝一罐啤酒。”郑贝蓓开始讨价还价。
我二话不说,打开了一罐啤酒。
在好奇心爆棚的时候,我就成了一个没有原则的人了。
“据那位考古界大神说,那座古墓是梁朝世家之墓,古墓所在的山腰,是藏风聚气之地什么的,我也不大懂,反正如果齐家把宅子修在那里,借助那里的风水,福泽深厚,官运亨通之类的啦。”
“齐家在清朝确实算是贵胄之家。”我想起看到的关于齐家的那些资料,齐家祖先的官好像是越做越大。
“不过把宅院修在古墓上面,传出去总是不好听,所以这件事情就做为齐家的一个秘密,只有每一代的族长知道。后来到了动乱年代,齐家人死的死,走的走,估计也没人知道这件事了。”
“这事你有没有告诉齐修?”
“当然不会告诉他了,那位考古界大神也就是随口聊了几句,而且解放后,齐家那么倒霉,可见再什么风水宝地,也抵不过世事风云。”说到这里,郑贝蓓的语气有点唏嘘。
尘世如潮人如水……
我突然也生出几分感慨来,忍不住喝了一口啤酒,想起昨晚在齐家祖宅的所见所闻,不知道那些诡异的事情,会不会和祖宅下面的古墓有关系。
“贝蓓,你说齐卓宇遇见的那个看不见的女人,会不会和他家宅院下面的梁朝古墓有关?”我的想象力又开始不受控制了。
梁朝的古墓,距今也有一千五百多年了,时间跨度也忒大了点,难道说齐卓宇身边那个看不到的女人,是那座古墓里的鬼魂?
“什么意思?”郑贝蓓疑惑道。
“嗯嗯嗯,说不定那古墓里埋的是一对恩爱情侣,男的转世投胎,女的因为受了什么诅咒,无法转世投胎做人,到了这一世,男的转生为齐卓宇,恰好就住在古墓上面,说不定触动了什么天机,女鬼出来,找到了齐卓宇,重续前缘……”
“停停停,李静静,你是不是狗血小说看多了?”郑贝蓓笑的都快喘不过气了,赶紧打断我的话。
跟没有想象力的人说话,真是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