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言情长篇小说《闺蜜了吗》(已出版)

  第五章   白马王子

  一
  走向周大雄他们公司的宿舍楼时,徐子嫣在楼前的蓝球场上看见了那个男生。
  此时正值黄昏,晚霞正在鳞次栉比的建筑物后面收敛最后的华彩,无人的蓝球场涂抹着一层玫瑰色的霞光,像一面温柔的巨毯。巨毯一角点缀着一辆柠檬黄的跑车,锃亮鲜艳,气派十足,车前有两个男生在说笑。
  正在降临的夜色,本使这片球场显得空旷寂寥的,然而有了这辆车和这两个年轻人,似乎一下活泼生动起来。
  走近些了,这才看出这两人一个是周大雄,另一个西装革履煞有介事的,显然就是他大力推荐的杨晓斌了。
  借着就要没入西天的几缕霞光,子嫣惊讶地打量着那个站在豪车前的男生,暗自喝采:
  在这蝇营狗苟物欲横流的滚滚红尘里,还真有这样男孩子!
  秀颀、雍容、书卷气!天然卷曲的刘海下,那对眼睛真是英华内敛,成功男士的自信,读书人的儒雅,咖啡色薄麻西装偏不系领带,套在他那颀长的身板上,说不出的舒适有型。
  那陌生人亦在细看姗姗走来的女孩:粉蓝色的雪纺吊带长裙,雪白的针织勾花小坎肩,长发垂肩,一对蓝色与金色相间的绞丝环状耳环在粉腮边摇动,愈发显得明眸善睐,楚楚动人。
  周大雄说:“这是杨晓斌,这是徐子嫣”
  他那两位朋友的脸庞忽然有些发红,两人四目相对,仿佛在彼此探问:是你么?你怎么也在这里?
  随即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移向一边,似不小心一个伸手可触的梦境吓住了。
  杨晓斌笑了笑,尽量自然地说:“你好,徐小姐,你……你是从高田镇打的过来的,还是坐公交?”
  他声音淳厚,讲的普通话微微带一点粤语的口音。原本是没话找话,但神情中有种说不出的优越感。
  他的本意是问候她沿途辛苦,可是她却大大地伤了自尊:我没车,连摩托车也没一辆,所以你要笑我穷,坐着出租巴巴儿地跑来见你么?
  周大雄何等聪明,见这两位似有了化学反应,便建议他俩去跳舞,他热情似火地调侃着,宣布自己退场,——太热情了,非如此不足以掩饰他那小小的失落。
  然而,徐子嫣唤住他,嗔道:“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她的眼神含嗔带怨,显得孤立无援。
  他心头涌起一阵热流,刹时便将“红娘”职责丢到九霄云外。毕竟,是他先看到她的。
  他眼珠一转,不去瞧老友不快的目光,咧嘴一笑,爽朗地说:“你俩先行一步,待我换件衣服,随后就到。”
  二进红月亮歌舞厅,子嫣已是熟门熟路,她完全不给新朋友面子,大展舞技,跟周大雄舞得象一对穿花蝴蝶。
  她旋转的时候心里头是豁出去的,奔放而恣意,甚至都有些轻浮了。子嫣自己也不知道,她的神情步态其实在仿昨夜的苏荻,已带上点挑逗和勾引的成分,带有许多赌气的成分。
  周大雄果然为之吸引,眉梢眼角都是沉入音乐的快感。
  英俊潇洒的杨律师不擅此道,居然成了坐一旁看热闹的观众。
  杨晓斌从没见过如此不把自己当回事的女生,气得脸红了又绿。本来,他是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态来玩玩的,他有足够的资本挑肥拣瘦,在南滨,他什么样的女郎找不到,绝不会为个刚认识的小妞费心思。
  可是,这妞显然将周大雄瞧得比他还重要,是可忍孰不可忍?
  好容易等到那支快三结束,他自沙发上一跃而起,插到那一对儿中间,对子嫣说:“走吧,这里不好玩,带你换个地方”。
  周大雄的兴头被浇了一瓢冷水,往日的伶牙俐齿居然派不上用场,只好灰溜溜地瞧着徐子嫣。
  子嫣夹在两个虎视眈眈的男生之间,一时不知所措,想了想,对大雄抱歉道:“那……我先走了,再见!”
  话末落音,杨晓斌已经转过身,领头走出舞厅。
  @瘦的时光 2015-11-24 11:2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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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夜暮已经笼罩大地
  杨晓斌熟练地驾驶着跑车,行驶在车辆行人川流不息的街上。徐子嫣偷眼看他,他线条优美的嘴唇紧闭,神情有几分自尊受损的恼怒,亦有几分夺回猎物的自得。
  车上的音响播放着南滨音乐台的歌曲,那是首刚流行的歌《丁香花》:“多么娇嫩的花,却躲不过风吹雨打。飘啊飘的一生,多少美丽编织的梦啊。就这样匆匆你走了,留给我一生牵挂——”歌词凄美哀绝,男歌手唱得深情款款。晚风从车窗扑进来,子嫣整个人如在梦中。
  她对自己说,她不应该这样顺从他,现在走开还来得及。她怎么能仍是张广耀女友的同时,对这个叫杨晓斌的男生产生这种感觉?
  犹豫间他已将车驶离大路,车流稀少,他趁机将车速提高,疾风拂面,说不出的舒畅暧昧。
  “别紧张,”他平静地说,“带你兜兜风。”
  子嫣看了他一眼。“啊?好吧”,她说。
  最后,他们来到本市著名的高档楼盘水月花苑,道路两旁树木高大,草坪宽阔。杨晓斌把车停在一幢公寓大楼的地下停车场,“带你去我那儿坐坐”他显得很随意地说。
  假如子嫣多一点恋爱经验,多了解点人性,她就会明白:男性是多么喜新厌旧热衷追逐的动物,跟男孩子认识不到三小时就到其住处,前路堪虞。
  然则近墨者黑,苏荻那套恋爱经,让她对母亲严词训戒产生了怀疑。
  最主要是,她相信直觉,她知道身旁这许多女生垂涎的帅哥亦对她一见钟情。
  她也知道,她正在背叛张广耀。广耀这个人虽然自负执拗些,可他对她甚好,她实在不愿让他失望。可是这个世间好人太多了,机会却往往不青睐好人。他给她安排的生活一眼可以望到底,无非单调清贫的三尺讲台,围转着锅台的贤妻良母,蚂蚁一样辛劳,小草一样卑微。现在天上掉下一个能改变她命运的白马王子,没有哪个灰姑娘能拒绝这份诱惑。
  她顺从地对他说:“好的。”
  杨晓斌住宅是按照男人的趣味来装饰的,装修并不豪华,灯光柔和,家具都很气派。窗台上放着几盆的绿色植物,都长得郁郁葱葱,可见主人待它们甚是细心。
  “见笑,单身汉的窝就这样了,”他领着她各处参观,抱歉地说,“结婚时我会请专业设计师重新装修。”
  子嫣吃惊地打量着周围,每一样摆设都在她眼里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显出梦一样的富足。想起她那间又小又旧、寒伧简陋的小宿舍,她不由感叹:“你真会生活”。
  客厅的茶几的大理石面上,摆着一套功夫茶茶具,一盘花花绿绿的糖果。他请她在真皮沙发上坐下,随意享用糖果点心,自己则斟出红酒。
  酒的汽泡自雕花水晶杯底串珠般升起,子嫣啜了一小口。
  “尝尝这种瑞士巧克力”,主人将糖果盘端到她面前,热情推荐,“我春节去欧洲旅行带回来的。”
  子嫣放下酒杯,又去剥巧克力,同时目光为墙上那只金色的萨克斯吸引了,这是客厅中唯一的墙饰,给全屋带来一种浪漫的文艺风。
  她又惊又喜:“你吹会萨克斯?”
  “大学时选修过,”他故意轻描淡写。
  “水平怎么样?”
  “一般般”,啊哈,他等的就是这句话,得意地笑了:“前阵一班子同道想组织南滨第一支交响乐队,再三再四邀我加盟,——我哪有这个空呢?”
  子嫣要他露一手,他说太晚了,别影响邻居,还是听音乐吧。
  高级音响里传出幽怨的蓝调音乐,气氛顿时轻松起来,话题变得很私人,两人从学校说到社会,又从音乐论及灵魂。
  徐子嫣细细聆听他讲述的他的经历:家中兄妹三个,他是老三。幼年时父母忙生意对小儿子一直忽视,大学毕业后坚持不加入家族生意,拼命复习考律师,费心费力终于打赢了第一单官司……她完全给迷住了,不是对他讲的内容感兴趣,而是被他讲话时神采吸引了,他双目闪耀着理想的火花,说话时配以优雅的手式,洋溢着不可抗拒的男性魅力。
  他甚至还坦率地告诉她,他的收入其实并不如外人想象的好。他有点书生意气,不够圆滑精明毒辣,又没有出人头地的热望,故保留了许多诗人的浪漫气质,——这种气质并不适合在黑白两道左右逢源。他说那辆跑车是自老姐处开来玩的,这套房乃拜家里所赠,平时上班他只开部银色雅阁,——那才是他自力更生的成绩。
  他的坦诚,他的低调,让子嫣将他同一些常见的浮华孟浪的年轻人区别开来,觉得他不显摆不世故,十分可贵。
  在女孩崇拜的目光里,他越说越起劲。
  杨晓斌其实没正儿八经地谈过一场恋爱。大学时他一直在暗恋一位“系花”,那个妞是校诗社的副社长,在他眼里是才貌双全的女神。可是身为女神追求者必众多,从已婚未婚的老中青老师到师兄师弟,那妞裙下大把仰慕者,身边的护花使者走马灯似地换。她举起一杯酒,笑吟吟地对众人说:“给你们介绍一下我的新男友XXX。”杨晓斌知道这话是对他说的,她希望他打消绮念另觅佳偶,她没功夫去帮助一个纯情小弟成长。
  可杨家三少是什么人?是得不到最好亦不肯降格以求的人,于是,在最多青春躁动的大学时代,杨晓斌只能品尝着相思相望不相亲之苦,把周围环肥燕瘦当作了风景,自己则是忍对花飞花谢的过客。。
  杨晓斌想不到混迹社会数年后,仍能遇到“系花”那种气质的女生,而且该女生身侧只有他一人,听由他发挥,他决心介入这片风景中,感受一番花开的美丽,燕去的悲伤。
  说罢自己的经历又说到诗歌,他说有首诗他特别喜欢,据说是六世达赖仓央嘉措写给他的情人的。
  他目视窗外,双目微闭,用富有磁性的声音吟道:
  那一天,
  闭目在经殿香雾中,
  蓦然听见,
  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
  摇动所有的转经筒,
  不为超度,
  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子嫣调皮地笑了笑,将她柔美的女声一起加了上去:
  那一年,
  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修来生,
  只为途中与你相遇。
  呤罢,两人相视而笑,那种心有灵犀的感觉多么奇妙,多么有趣。
  子嫣笑着说:“你是玩音乐的,怎么也跟着网友以讹传讹?这首诗其实是歌词,它的真正作者是何训田,写《阿姐鼓》的。”
  杨晓斌扮了个鬼脸。
  当时的场景有趣了,罗曼蒂克极了,子嫣似乎又回到了过去的好日子。心,忽然安定下来,现实的种种不如意一扫而尽,脸上不自觉浮起一个恍惚迷离的笑容,似乎飘在离恨天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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