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强寡妇和她的儿子们:男人路

  祝各位晚安!
  振飞没明白荣晴话中的隐意,迷惑不解地反问道:“我怎么会给你丢人哪?”
  荣晴顿了一下,她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唐突。她曾幻想着将来有一天她和振飞手挽着手一起逛街的景象。然而此时她面对的却是一个实木材料的人,于是她极力地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冷淡地说:“我是怕将来你跟哪个女孩子上街土里土气地让人笑话!”她不仅仅是在为自己刚才的失语开脱,也是有意地想试探一下振飞。
  “那是不可能的事!”振飞红着脸,难为情地说,“不过,我穿的真地很土吗?”
  荣晴的话实际点到了他的死穴。如果说他没有想过跟一个女孩子上街,这对于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来说是不正常的。他想过,而且至始至终只有一个人,但每次这样的镜头在他的脑海里都是急闪而逝,他也从未精琢更多的细节。荣晴并非本意的忠告却让振飞感觉到了她的指点可能意义非凡,所以他从内心也就不再对她的帮助有所抵触,反而转变成一种感激,甚至渴求。
  “好了,一会你就从左向右挨个穿一下!”荣晴按照她自己的审美标准,将搭配好的衣服分门别类地整齐地依次摆好。她的语气很强硬,丝毫没有留给振飞任何的反驳机会。然后她轻呼了一口气,走了出去,重新坐到椅子上,看着现在已然成为试衣间的卧室门口。
  振飞按照荣晴的吩咐一次又一次地从屋子里走出来,然后一次又一次地走回去,时而带着欢喜,时而带着迷惑,时而带着羞涩,忙得不亦乐乎。荣晴时而喜笑颜开,对于自己的杰作大加赞赏,时而眉头紧皱,显然对于作品并不满意。这一刻荣晴是享受的,看着自己心仪的男人在自己的面前以不同的服装,不同的姿态飘来闪去,同时还带着几分的傻气,简直是一种天大的福分。她的快乐很单纯,只是面前的这个男人。
  气质跟品味有关系,但帅跟任何事情都没有关系。尽管不同的衣服,抑或不同的神情会给它打上不同的标签,高贵的帅,落魄的帅,忧虑的帅,阳光的帅,优雅的帅,邪恶的帅……但帅就是帅,更何况青春本身就是一种无以匹敌的帅。
  无论振飞穿什么样的衣服,荣晴都觉得振飞很帅。这种认同带着主观的臆断,渗透着某种偏执,但爱一个人就是这样神奇,就是这样不讲道理!与此同时,一个想法像雨后春笋般地在荣晴的内心生根,发芽,茁壮成长,顷刻间占领了她身心的每个角落。她想给振飞买衣服,那衣服将铭刻着她的柔情,融汇着她青春的萌动,流淌着她关切的体贴, 这种想法简直让她都有点激动不已。
  然而,荣晴没有想到的却是有一个人已经捷足先登了。这个人就是黄伊伊。
  黄伊伊一直在别人看来极为荒谬的现实中编织着她最美好的梦幻。
  对于这样一个条件卓越,而且品貌出众,品学兼优的女孩子来说,这绝不是件易事。在她的背后,袭来的非议更是异彩纷呈,波澜壮阔。一个才女居然对于一个拾荒者有意,这样的传说在这个漫布着浮燥和虚荣的世界里绝不是佳话,而是茶余饭后的笑谈。她的执着被恶意冠以拉风,甚至放荡的标语。对于那些无聊的人来说,他们最擅长的并不是误解,而是曲解。
  “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有很多人在背后议论你哪!我看你别没事就总往旧书摊那儿去了!”李莹常常这样很严肃很认真地规劝自己最好的朋友。
  黄伊伊明白李莹完全是出于一片好意,但她只是淡淡地一笑说:“在背后议论别人也是一种快乐。要不然大家怎么会那么乐此不疲哪!如果你硬塞住他们的嘴,他们会变抑郁的,为了这个世界将来少一个抑郁和精神病患者,就让他们说去吧!但是他们的快乐没有权力来剥夺我的快乐。”
  黄伊伊只是一如既往地过着她自己的生活,认真地学习,低调地为人处事,专心地想一个人。别人的非议并没有将她的生活搅得一团糟,反而倒让她得到了一片安宁。她不必矫揉造作地去寻求异性的关注,也不必伪装成清纯淑女而博取别人的好感,即使她这样做了,别人也未必会相信。她更不用绞尽脑汁,费尽心思地拒绝某个男生的示爱邀请,只为了出于礼貌,不伤害对方。
  她过着简单,但并不单调的日子,充盈着一丝遐想,一丝激动,一丝牵挂。
  除了振飞,还有一个男人在他的生活中常常不请自来,而且大有愈演愈烈的迹象。这个人就是王革。王革是她的高中同学,他没有明确地说他喜欢她,更没有明确表达过他爱她。他只是以一个同学的身份与她保持着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可是他总是在不经意间存在着。他会在她清晨醒来的时候,告诉她今天降温,提醒她添加衣物,以示关心;抑或发几条幽默的短信,以示惦念。她只回答一些表示感激的话,仅此而已。她的敏感告诉她他对她是有意的,而且从高中时起,这种情愫就已然存在,但他没有向她表白,她也没有理由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不是暧昧,而是一种礼貌。虽然他与振飞相比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他是金融学院的高材生,学生会主席,年年拿一等奖学金,他相貌堂堂,机敏不失幽默,博学多才,颇有领导气质和才能,但她就是不喜欢。她觉得跟他在一起没有安全感,其实这只是一个借口,如果没有这个借口,她还会想出其它的借口。再婉转的拒绝表明的依然是一种绝情,没有什么比这更浅显,也更为深刻的了。
  每周黄伊伊都要给振飞至少写一封信,当然是假借“日志主人”的名义。


  祝各位晚安!
  这个借口很受用,她不必刻意地想出托词去振飞那里。拿着送信的招牌让她的出访名正言顺,堂而皇之。黄伊伊想要给振飞买件礼物,因为她知道他要过生日了。想知道振飞的生日并不难,她只要在信里写上就可以了。但至于给振飞买什么礼物,她却思忖了好久,没有定夺下来。
  周末的时候,她陪着母亲逛街。黄夫人是个购物狂,生活中最大的乐趣莫过于花钱。衣服和化妆品这类可以遮掩她衰老的东西对她有着致命的诱惑。黄伊伊本不想去,她不愿意逛街,这点倒与她的父亲颇有几分相似。对于美的理论,她与母亲更是背道而弛,相去甚远。黄夫人认为只有雍容华贵才方显高贵的气质,而黄伊伊却认为简约随心就行。
  黄夫人的好友都有事,而黄夫人又不想孤单一人,于是就生拉硬扯着黄伊伊。这种违心的陪同显然是很枯燥乏味的,不过黄伊伊伊还是极力地装出并无多大的反感。逛了一遍女装之后,黄夫人并无斩获。她们正欲返回,途经男装区时,黄伊伊突然停下了脚步,饶有兴致地左顾右盼。
  “姑娘,这是男装区,你要干嘛?”黄夫人迷惑不解地问。
  “你只顾着给自己买衣服,难道就没想到爸爸吗?”黄伊伊随口答道。她掩饰得很巧妙。
  “我还少给他买了!关键是我买的他总是看不上!咱也不知道你爸的眼光是怎么长的!”黄夫人边向四周看,边埋怨道。
  黄伊伊显然没有心思听母亲的不满。
  她的眼睛飞快地四下搜寻,此时她已成了购物的主角。几经挑选,她相中了一款高领的男士衬衫。她觉得如果振飞穿上,一定帅气冲天。
  “这个不用看了,你爸一定不喜欢。而且这衣服是青年人穿的,也不适合你爸。”黄夫人在一旁不屑地说。
  “噢,是吗?”黄伊伊嘴里应付道,但她的目光依然还在那件衣服上徘徊。她翻了一下价格标签,上面显示是一千二百八十八。虽然有点贵,但她完全可以承受得起。她有些犹豫,并非是价格,而是思忖着对方能不能接受。
  黄夫人走上前,摸了摸衬衫的质地后说:“这衬衫质量还真不错,可以给你弟弟买一件!”黄夫人说着连眉头都没挑一下就让售货员包了一件。
  黄伊伊也买了那件衬衫,当然并不是在母亲面前,而是她自己又折了回去偷偷买的。
  她很晚才去振飞的摊位,这样比较方便。振飞正收拾东西,看见她的身影飘来,他焦灼不安的内心顿时得到了几分轻松。还未等黄伊伊开口,振飞就热情扬溢地向她打了个招呼:“你好,我一直担心你哪,以为你生病了或出了什么事。”
  “没有。”黄伊伊微笑着回答道。然后将她手中的纸袋,以及从兜里取出的信一并递给振飞。
  她的动作很麻利。在来之前,他反复地演练过,而且每次都是快动作,她生怕由于自己的犹豫和迟疑,使自己失去了勇气。她的心狂跳不止,她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好在浑黄的灯光遮掩了她的羞涩。
  祝各位晚安!
  “这是什么?”振飞看着纸袋,迷惑不解地问。
  “是一件衬衫,日志主人给你买的,同时还叮嘱我祝你生日快乐。”黄伊伊很随意答道,但声音不免有些发飘。
  振飞没有低头仔细看那衬衫,而是急急忙忙地说:“那怎么能行呢?你快帮我还回去!”
  黄伊伊早已料到振飞会有如此的反应,她摇了摇头说:“两国交战不伤来使!人家祝贺你生日,本来一片好意,如果你要还,你自己去还好了,你可别为难我!”
  “那……”振飞甚是为难,不知如何是好,“要不这样吧,你的朋友喜欢什么,我买点东西送给她!”
  “这个嘛……”黄伊伊翻了一下眼睛,像是在思考,“我还真不太清楚。不过,她特意交待我,她只是表示一下这三年来你和她的友谊。再说了,她送你东西,你再买东西送还给她,总觉得怪怪的,好像交易似的。你说哪?”
  “要不……”振飞皱了下眉头,冥思苦想,“我真是想不出,你帮帮我吧,你们那么熟,而且女孩子彼此都很了解。”
  “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送你生日礼物本来就是一件快乐的事情,你何必要自寻烦恼抵消送礼人的这种快乐哪!好吧,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你今天书卖得怎么样啊?”
  “一般。”振飞说,“我一件事要有求于你,你懂电脑吗?”
  “懂一点,但并不是很精通。怎么了?遇到什么问题了?”黄伊伊问。
  “我这里关于电脑的书卖地特别好。我也从书里学到一些知识,但一问到特别具体的,比如五八六,DOS,程序,软件等等,我就一无所知了。尤其是学生一问,我就感觉特别尴尬。总是听学生们说电脑将成为人们未来生活必不可少的,而且极为重要的一部分,我现在觉得自己很落伍,你能不能教教我?”
  “这个没问题,如果我会的话。”黄伊伊很爽快地说。
  振飞很高兴,他急忙回身,从包里拿出一个小本本,上面记录着他的有关电脑的诸多疑问。黄伊伊拿了过来,仔细地看了看。黄伊伊本身也并非是学电脑的,对于一些具体的操作,他也一知半解,了解得并非那么透彻。就她所知的,她都做出了尽可能详尽的指导和说明,但仍有许多问题她无法给出相应的解释。另一方面,电脑本身是操作性很强的东西,本来很简单地只需按几下键盘就可解决的问题,但用语言表达出来却是异常的繁琐,而且还未必精确,尤其是对于振飞这样对电脑从未碰过一个手指头的人来说,就越发困难了。尽管如此,振飞仍然感恩带德。然而黄伊伊对于自己所做的并不满意,她低下头沉思了片刻,然后对振飞说:“只这么说根本不行,你真地想学电脑吗?”
  “那当然了!”振飞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可以带你去,但是我说的只是可能。”黄伊伊看着求知欲极强的振飞说。
  第二天,黄伊伊向一个同学借了学生证,然后找到振飞。在黄伊伊的安排下,振飞走进了那个宽大的,布满着电脑的微机室。微机室在晚上向学生开放,三个小时二元钱。看着那一个个黑色或白色的机器整齐而有序地摆放在桌子上,振飞激动不已。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电脑,而且他总是感觉电脑很高端,很神秘,置身于这样的高科技丛林之中,他既兴奋而又无所适从。他的眼睛闪闪发光,犹如找寻到了一座金矿。
  黄伊伊很庄重地坐在振飞的身边。初为人师,而且还是坐在自己很有好感的男人身边,这让她不免有些慌乱。虽然她们之间已然很熟悉了,但是从未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振飞倒是很自然,因为他的精力全部被面前具有魔幻色彩,类似于小电视的方盒子吸引着。他迫切地想要知道那里面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众多天之娇子为之倾倒,甚至顶礼膜拜。
  黄伊伊正襟微坐,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喉说:“我们先来认识一下硬件。硬件懂什么意思吗?”
  振飞点了点头说:“懂点儿。”
  “懂点?”黄伊伊既迷惑又好奇地说,“那好,你说说是什么?”
  祝各位晚安!

  振飞知道,但他并不十分确信,于是急忙收住笑容,谦逊而认真地说:“还请老师明示!”
  “这还差不多,学习要虚心!硬件就是硬的东西!”黄伊伊神情严肃地说。
  听到黄伊伊这么煞有介事的介绍,再看黄伊伊如同舍生取义神情,振飞觉得特别滑稽,情不自禁地“噗”地笑出声来。
  这让黄伊伊更为紧张,脸顿时红成一片,“喂,你笑什么?”
  振飞急忙收住笑,端正地坐着,可是他还是想笑。
  “要认真懂吗?你可是我的大徒弟!”黄伊伊一脸坏笑地说。
  振飞嘴角抿着笑,他将左手放到桌子上,竖起食指,然后弯曲,说:“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黄伊伊假装愠怒,白了一眼振飞:“油嘴滑舌,不够虚心!下课之后,把学校的厕所都刷了!”她说完侧过脸来,冲他微微一笑,然后指着显示器,继续说,“你面前的这个类似于小电视的东西就是显示器,电脑里所的东西都将在它上面显示,它就像人的脸……”她的姿态过于拘谨,显得很矫揉造作。
  “可是这脸怎么是黑的呢?”振飞摸了摸冰凉的显示器好奇地问。
  “那是因为还没有开机哪!你低头,”黄伊伊说着向后侧了一下身,用手指了指桌子的下面,“那就是电脑主机,就如同人的心脏和大脑,所有储存,编辑等事情都将在它里面进行,由它来完成。中间偏下的那个按钮就是开机按钮,你按一下就行了,就开机了……”黄伊伊有板有眼地解说着。她是认真地拿着电脑书背过课的,而且这一整天的时间几乎都花在了这上面。
  对于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振飞格外珍惜。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可是屏幕闪过几次之后,显示着C:/再也不动了。


  黄伊伊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她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周围,发现这台电脑与别人的显然不同。别人的屏幕都是色彩纷呈,可她的除了盘符闪着光,背景却是漆黑一片。她试探着碰了一下键盘上的字母键,显示屏上立刻显示出他打的那个字母。“好了,现在我们说一说键盘,你面前的这个就是键盘,上面有各种数字和字母键……”可正当她兴趣盎然,而且颇有成就感的时候,她的电话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她的父亲。她觉得在振飞面前说话不方便,于是起身离座,歉意地向振飞笑了一下,“你先熟悉一下键盘,练练打字吧,我一会就回来。”然后她去了走廊接听电话。
  这么亲密地接解电脑,让振飞兴奋不已。于是他就这样一个个键地按了下去,乐不可支。
  没过多久,黄伊伊打完电话回来了。她的内心一直很焦急,不知道振飞进展如何。黄段洪喝多了,不断地跟女儿说着一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而且说个没完,黄伊伊耐着性子,听了一会父亲的唠叨,然后焦急地说:“老爸,我隔着电话都闻到你的酒味了,你快点去睡觉吧,我马上就要上课了!等我下课了,我再给你打电话。”
  “这么晚了……还……还上什么课?怎么当爸的还不能跟自己的姑娘聊会儿天吗?”黄段洪依然没有停止的意思。
  黄伊伊轻蹙了一下眉头,无可奈何地说:“电脑课。好了,老爸,拜托,马上上课了,我挂了,你快点休息吧!”她焦急地回到振飞的身边,看到振飞正满面笑容,一会儿低头瞅,一会儿抬头看,自娱自乐,忙得不亦乐乎。
  “怎么还在练打字吗?”黄伊伊好奇地问。
  祝大家晚安!
  “是呀,我是好学生,必须听老师的话!”振飞抬头笑着说。
  黄伊伊清咳了一下,装模作样地说:“儒子可教也!为师甚悦。”
  正当黄伊伊思考着如何教授其它内容的时候,负责管理微机室的学生走了过来,说:“这台电脑坏了,进不了系统,我要修理一下,你们俩去别的机器吧!”
  黄伊伊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这种尴尬让她觉得有点无地自容。她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振飞,嫣然一笑说:“你真是命好,这是学习电脑的第一课,也是最重要的一课:电脑会坏。”
  她笑,是因为自己的失职;他也笑了,笑自己的无知。但在黄伊伊的心里还是产生了一丝阴影,她清楚地感觉到他们之间存着切实的差距。但这种失落并没有扩散,就在它刚刚萌芽的时候,她就把它当成了一层薄雾,轻轻的一口气就把它吹散了。此时,她也更坚定她要做的就是要将这种差距缩小,抹去。
  再次坐到振飞的身边,她已然没有了羞涩,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责任感和使命感,以及随之而来的急切,这种复杂的心理让她有些焦虑。但她还是克制住了内心的这种不安,竭尽全力地保持着镇定和耐心。
  当电脑进入操作系统界面后,黄伊伊指着各个图标,向振飞逐一介绍,并说明其功能和所代指的含义。振飞认真地听着,不住地点头。
  “好吧,让我们来创建一个文件吧!”黄伊伊耐心地建议道。
  “等一下,我想考验一下自己的记忆力。”振飞微笑地看着黄伊伊,等待着她的许可。
  黄伊伊楞了一下,不知道振飞所说为何,于是就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振飞并没有解释,而是低头思考了片刻,随即拿起鼠标点击右键,选新建,点击word文档,输入文字,删除,转换输入法,把拼音转换成五笔,打字。顷刻几个字就出现在了新建的Word文档上:“谢谢你的帮助!”
  这一系列的动作既熟练而且准确,这显然绝非一个菜鸟所为。黄伊伊惊诧地看着振飞,眼前的景象有些匪夷所思,她都有点看呆了。“你……你怎么能说你不会电脑呢?为什么要骗我哪?”
  “我真的不会。”振飞一脸认真而又无辜地说,“我真没骗你,这是我第一次碰电脑。”
  “还说第一次,你显然都比我熟练。找打是不是?你这怎么解释?”黄伊伊指着显示屏幕说。显然,她不相信他的话,特别是他那镇定自若的表情更让她有种被愚弄的感觉。
  看着黄伊伊怀疑,甚至有点愠怒的神情,振飞急忙解释道:“这些步骤都是我从书上背下来的。”
  “什么?怎么可能?你连五笔都会!”黄伊伊说着看了一下周围,旁边坐着的人都边看着电脑屏幕,边敲打着键盘。“你知道周围的人都在干什么吗?他们都在狂练五笔哪!你现在居然还跟我说你电脑都没碰过!”
  “这的确是真的。”振飞说着从桌子上拿起他拿的书,翻了几下,递向黄伊伊,“在这儿哪,38页,你看!”
  黄伊伊定睛看了一下,振飞所说的确属实。不过,她还是难以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情不自禁地问道:“你是全部都背下来了吗?这真是你第一次碰电脑吗?”
  振飞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说:“我认为电脑这东西在将来一定有用,所以就自学,不明白的就背。”
  “可是……你怎么还会盲打哪?我是说你怎么知道哪个键在哪个位置?”黄伊伊迷惑不解地问。
  “这个很简单,我曾收过一个塑料做的假键盘,上面有字根,于是我就在上面练习指法,后来它坏了,我就用硬纸板自己做了一个,天天练,我当时就想打字一定是电脑中最低端的,所以必须先把它拿下……这真键盘太有质感了!”振飞边解释边喜不自胜地感叹道。
  “可是你连显示屏都没有,你怎么练啊?”黄伊伊颇为困惑地问。
  “这个没什么呀,就是看一个字,将它在脑海里拆分,然在纸键盘上找到相应的字根就行了。挺好玩的!”振飞微笑着,很轻松地说。
  “我的天哪!”她惊叹道,“你这才叫真正的盲打!”
  祝各位晚安!
  碎觉
  
  @玉林风行 2016-01-09 23:57:25
  昨天买了肉包忘了吃,今天捏上去像石头,难道这就是粘豆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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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粘豆包其实就是类似糯米面豆沙包,只不过原材料不是糯米,而是粘玉米面。面热的时候软,凉的时候硬。
  
  @玉林风行 2016-01-09 23:57:25
  昨天买了肉包忘了吃,今天捏上去像石头,难道这就是粘豆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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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叫粘耗子,绝对人间美味!
  
  接下来几乎就是振飞一个人孤军作战了。他太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机会和时间了,他不缺乏理论,理论很系统,很详细地就存在他的脑海中,所以他的进步飞快。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页面上每一个变化,他很少用鼠标,几乎大部分的操作都是用键盘上的快捷键来完成的。
  开始的时候,黄伊伊还以为振飞应该非常需要她的帮助和指点,于是还密切关注他的电脑屏幕以及他每一个新的动向。但事实证明她多虑了,振飞的操作让她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这位本想着大展拳脚的老师就这样毫无征兆地下岗了。可是她的内心并不失落,反而充盈着欣喜和由衷的敬佩。她难以想像像电脑这种本身需要实际操作的东西,他是如何在呆板而又枯燥的书页上将其一一录入自己的脑海中;她更难以想像手指在纸质的键盘上下翻飞的情景,可是面前的这个男人难以想像地实现了,这简直就像是传奇一般具有着梦幻的色彩。
  她侧着身子,看着这位本应该就是这座学府里的精英。她一只手很自然,很优雅地放在膝上,另外一只手放在桌子上,拄着自己的下巴,眼睛看着他,像是在玩味一副名画,欣赏得有些出神。振飞偶而会偏过头来问一两个他一时间难以解决的问题。但是他遇到的疑问也常常是超出了她的知识范畴,她也爱莫能助。于是他就快速地翻开书去寻找解决之道。那本书振飞早已看过多遍,想找到答案非常轻松。随之,难题也就迎刃而解。如果说她喜欢他是因为他的质朴,阳光,善良,那么这已然是过去时了。现在,除此之外,在那份列表中又新增了条目,她又有了一个全新的注解。他默默无闻,脚踏实地,贫穷中不屈的奋起,开拓美好生活的执着使他更具感染力和魅力。她竟然有些崇敬他,而这种崇敬完全出自于内心,这种巨大的杀伤无疑更使她倾心于他。她喜欢看他神情专注,皱眉,思考,释然的微笑。而他对电脑太过关注,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洋溢着甜美微笑的偷窥。
  两个小时在弹指之间就消逝了。随着管理员要求下机的命令一下达,所有人都开始起身打理自己的东西,稀稀落落地向门口走去。振飞皱了一下眉头,他还有很多的东西要做,但显然时间难以满足。他抓紧最后的时间,飞速地敲打键盘,打下了一些字,并没有说话,而是示意让黄伊伊看,然后转过头去,脸红成一片。
  黄伊伊觉得奇怪,好奇地看了看电脑屏幕,上面有一行小字:非常感谢你!只是感谢不足以表达我的感激,我想请你吃饭,但我不好意思说出口,帮个忙吧!
  看完之后黄伊伊的脸也红了,她迟疑了一下,斟酌着是否接受他的邀请,她看了一眼他,他没有侧目,显然很是紧张,神情焦虑地就像即将被行刑的死囚。
  祝大家晚安!
  可怕,失眠了!
  
  她嫣然一笑,然后在键盘上打了一个字:行!振飞绷紧的神经终于舒展开来,她甚至听到了他轻松的深呼吸,其实她的内心也很紧张。
  她们相视而笑,然后走出微机室。她在前,他在后。
  “你喜欢吃什么?反正我请客,你可千万别客气!”他说。
  “你以为我会便宜你吗!狠宰你一顿没商量!”她笑着说,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她不想让他花太多的钱,甚至都不想让他请客,她知道他赚钱很辛苦,但她又觉得拒绝会有伤他的尊严,“要不吃烧烤吧!”因为烧烤比较便宜。
  “好的!”他赞同道。
  两个人默默地走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谁都不想这样尴尬下去,可是又不知该说什么好。他们越是想改变现状,就越觉得窒息。
  他们在去往烧烤店的路上走着,偶遇到了黄伊伊的两个同学。她们向黄伊伊打了个招呼,并且询问他们要去哪里。她们口里说着话,可是眼睛却不时地瞟向了振飞。黄伊伊如实地回答,她们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然后又将目光锁定在振飞身上,露出一丝诡异,难以捉摸的微笑。
  与她们分别之后,黄伊伊有些不自在。她知道她们一定会不停地回头,别有用心地猜度着她和振飞的关系。在她们的心里,如果说过去有关他们之间的传闻还只是捕风捉影,心存忌惮,那么现在他们俨然是一对被抓现形的“奸夫淫妇”。她甚至能听到她们阴险的咯咯笑声,就在他们不远处。
  “她们可真讨厌!”黄伊伊情不自禁地默默说道。她的声音很低,很轻柔,但是振飞还是听到了。他刚想张口说点什么,就在这时,黄伊伊的电话响了起来。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然后皱了一下眉头,按下拒接键,无可奈何地说, “又是一人讨厌的人!”
  “又是你同学吗?”振飞问。他只是想找一个话题罢了。
  黄伊伊点了点头说:“是的,高中同学。”
  “是王革吗?”振飞好奇地问。他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他的问话完全是出于一种下意识。王革这个名字一直积压在他的心中,带着神秘和微压,在某种程度上,他把那个未曾蒙面的人假想成了情敌。这并非是搞笑,而是因为在他的内心,他是那么在乎黄伊伊,虽然他没有勇气承认这点,但这是不争的事实。当黄伊伊说是她讨厌的高中同学时,他就迫切地想要证实那个人是不是王革。
  “你怎么知道的?我跟你说过吗?”黄伊伊很疑惑地问。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吃惊地望着振飞。
  “不……没有!我是猜的。”他很窘迫地说,但是他没有说谎,“有一次你在我摊位前接电话,大约也是这个时候,那时你说出的这个名字……”
  “是吗?”黄伊伊思索着,但显然那已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在她的脑海里没留下任何的印迹。她故意搞怪地转换了话题,“好哇,你偷听我打电话了是不是?”她没有责备他的意思,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她只是不想让气氛这么沉闷下去而已。
  祝各位晚安!
  “没有,真的没有……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振飞连连摇头说,但是语气却有些慌张。
  看着他慌乱的样子,她心里想笑,但表面依然得理不让人,不依不饶的口吻说:“唉,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男子汉大丈夫怎么敢做不敢当哪!”
  振飞并没有看透这层温柔的“刁难”,他当真了,而且很严肃地当真了。他只想竭力地表明自己的清白,于是傻傻地问:“我说的的确是真的,你要我怎样做你才相信我?”
  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她放低了姿态,一副大人有大量,宰相肚子能撑船的架势:“好吧,我相信你了,放你一马。不过,可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不想因为讨厌的人而跟你计较。”
  对于这种特赦,振飞颇为领情。他还没有学会如何与一个女孩子相处的伎俩以及讨她喜欢的技巧。甚至连最简单的花言巧语的招式,他都没有领悟。他只是纯纯地希望她好,她能快乐,她能与周围的人相处融洽,于是他说:“你知道吗?老鼠能爬上笔直的墙,在水里可游800多米,在原子弹爆炸过的岛屿可以活得很好;每只苍蝇身体表面携带的细菌多达1700万个至五亿个,体内更多,但自己却不得病;无食物无水,蟑螂可活3个星期,甚至断头还可活1个星期。所以不要厌恶你身边的人或对手,他们都比上面的生物强大,它们有着闪光的东西,而且也值得我们学习!”
  她知道他的用意,她也清楚他出于一片好意,但是她不想只是点点头,或加上一句不咸不淡的评语,然后两个人就继续沉默下去。她报以微笑,然后很狡黠地,而且略带疑惑的神情看着他说:“先前你说你要请我吃饭,现在又跟我说老鼠,苍蝇,蟑螂什么的,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是想请我吃饭还是不想请我吃饭啊?”
  这一招果然奏效,振飞又茫然不知所措了,连连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请你吃饭是真心实意的!”
  晚餐进行地很愉快。他跟她讲他小时候的故事,上山抓鸟,下河捕鱼。她专注而且饶有兴趣地听着。她对他的一切都很感兴趣。她是在养尊处优的环境中长大的,那些昭示着原始纯朴的事情对她很有吸引力。在蔚蓝的天空下和心爱的人过着最简易的生活,做着最简易的事情,是多么令人神往的事儿啊。她甚至想不通为什么那么多人宁愿背井离乡,涌入城市的洪流中,与比泥土相比不知要脏多少倍的东西打交道,难道只为了钱吗?
  未染尘灰的她是浪漫的,即使面对残酷的现实,她也宁愿用最无力的浪漫主义来接纳它。虽然他们共进晚餐,但这并不是约会。尽管他们对于彼此的界定开始有些模糊,但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突破,只能说他们之间的友谊有所进展,增进了了解,也只不过局促于此。
  但是振飞期望着他和黄伊伊能有更进一步的发展,这是很美的梦,美到他不敢轻易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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