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胎


  包间里,晓莉和钱唤泉两人交杯换盏,对斟痛饮。
  钱唤泉真不愧是当地老百姓说的那种久经(酒精)考验的无产阶级优秀(油袖)战士,数杯酒下肚后,他依然是眼明耳亮。而晓莉就不行了,她几杯下肚,就烂醉如泥了,不由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起来。
  盯着双颊绯红,人面桃花的晓莉,钱唤泉不尽神魂颠倒。他再也按捺不住心头欲火,忙把晓莉抱入套间的长沙发上,自己先迫不及待地宽衣解带,一件一件的往下脱。
  “砰砰砰!”几乎是与此同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敲什么敲?不知道这个单间我已经包下了吗?快给我乖乖地滚开。”钱唤泉不耐烦地朝门外骂道。
  “砰砰砰砰!”门外又响起了更急促的敲门声和吼叫声:
  “快开门,快开门!不开就砸门了。”
  伴随着吼叫声,门“哗”的就开了,随即冲进来四个刑警。
  一见进来的是刑警,钱唤泉慌忙又拉起脱在沙发上的衣裳就往身上套,喝得醉醺醺的钱唤泉慌乱中,竟把裤子当成了上衣,一头就钻进了裤裆里,刑警们见状,不由哈哈大笑,钱唤泉这才又重新穿好衣服。
  刑警们挖苦道:
  “好你个钱大县长,我们在你的县上都找遍了,市里也找遍了,都没有找到你,原来你在这里销魂呢——
  其中一个刑警高高地举起逮捕证,厉声喝道:
  “钱唤泉!你被捕了。”

  “你们抓错人啦,抓错人啦。”钱唤泉朝刑警们大声喊道。
  刑警们不由分说,上去就给他铐上了手铐
  “我声明!我是C县的县长,我没有罪,我没有罪!……”钱唤泉挣扎着,大声否认道。
  一个刑警扫了一眼被惊吓的,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晓莉,说道:
  “哟嗬!好一个C县的大县长,还金屋藏娇呢。”
  刑警们说着,七手八脚把钱唤泉扭到大门外,撂到了警车里。
  警车风驰电掣般驶去了。
  在门口宝马车里等待钱唤泉的司机,一见主子被五花大绑的抓走了,便独自开车回家了。
  钱唤泉被押走后,晓莉仍惊魂未定,正蹲在墙角索索发抖,一位服务小姐进来结账。算下来一共是一千元整。晓莉摸遍全身,只摸出来二十块钱,只好涎着脸皮哀求道:
  “小姐,我身上只有这么多钱了,请你收了,放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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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了你,我怎么跟老板交账呢?”服务小姐为难地说:“要不,请你等一等,我去请示请示老板再说。”
  服务小姐说完便出去了,随即,关上了屋门。
  看着服务小姐走出了门,晓莉迅速理了理零乱的鬓发,想悄悄溜走,却怎么也打不开门。原来,服务小姐早有提防,把门从外面锁上了,急得晓莉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包间里团团转。
  约莫过了五六分钟,门才开了。只见服务小姐带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进来了。这人一进门就板着脸,斩钉截铁地冲晓莉冷冷地说:
  “吃了饭不付钱绝对不行,我们可赔不起。”
  “老板爷!这顿饭原是刚才那位先生请的我,不是我要请的,你就放了我罢。”掏不出钱,晓莉只好拿钱唤泉当架。
  “不要胡搅蛮缠!请你的人既然被抓走了,就该你来买单——要不,你给家里打个电话,让把钱送过来你再走。我们这里有电话。”老板不依不饶地说。

  “家?我那有家啊。我老家在东北,那年发大水家被淹了,父母都被淹死了,唯一的哥哥也因误入了盗窃杀人团伙,关进了监狱。我是个流浪儿,老板爷,求求你,行个好,放我走吧……”晓莉只好向老板说出实情,以博取老板的同情。
  没想到老板没听她说完,就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说道。
  “别跟我提你们家那些陈糜子烂谷子的事,我可没工夫听。我只要饭钱!饭钱!懂吗?”
  “老板爷,我真的只有这二十元了,请你收下,发个慈悲,放我走吧?”晓莉说着就可怜兮兮的给老板跪下了。
  “别跟我来这一套。你就磕一百个头,也不值一分钱。没钱还要来吃,敢情吃白食吃到我头上来了。”老板铁青着脸,夹枪带棒地说。
  在一旁打扫地面的勤杂工小沈,一听老板这样说,便过来凑热闹,也跟着说起了俏皮话:
  “哈哈,不吃白不吃,白吃谁不吃,吃了也白吃。白痴才不吃。”
  “少废话!那是吃公家的,吃我的可不行。”老板不高兴地白了小沈一眼。小沈吐了吐了舌头,立刻闭了嘴走开了。

  听了晓莉的述说,老板暗自思量,看这情况,晓莉是真的拿不出钱来,于是沉思了半天,向晓莉说道:
  “我倒有个办法,只要你办好了,我就放你走。办法就是你站在大街上给我招揽顾客。只要你能给我拉几个顾客回来,我就放你走。我看你模样还挺俊俏的,准能拉来顾客。”老板说着,拿眼睛上下打量了晓莉几眼,接着又说:
  “凭你这套衣服可不行,不够性感,得少穿点多露点才能把顾客拉来。”
  老板说罢,又转过脸吩咐旁边的清洁工小沈道:
  “去,跟紧她,别让她跑掉了。”说完,扬长而去。
  这小沈虽说是个清洁工,可就像主子豢养的一条哈巴狗。只要主子一使眼色,便摇尾巴。
  此时见老板一声令下,便立刻上前去拉扯晓莉。晓莉蹲在地上赖着不走。他便连踢带打,硬把晓莉往楼下拖。还使劲撕扯她的外衣,口里嚷嚷着:
  “老板说了,衣服要少穿多露,才够性感。”
  晓莉的衣服被撕破了,索性坐在楼梯上,呜呜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从楼下走上来一个后生。那后生西服革履,风度翩翩。后生来到小沈跟前,指着晓莉低声问道:
  “她怎么得罪你了,你撕她的衣服,欺负她?”
  “她欠了我们酒楼的酒菜钱,不给付钱。”小沈理直气壮地说。
  “她欠了你们多少钱?”
  “欠了一千元。”
  后生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百元大票,数了数,递给小沈。声音很低,但却很严厉地说:
  “看好了,这是十张老头票,可是半个子儿都不少。你快把那女子给我放了!”说完,又朝正在埋头啼哭的晓莉撂下两句话:
  “记住!做人一定要自尊,自爱,自强!”说完,头也不回地“咚咚”就向楼外走去。
  小沈收了钱数了数,这才冲晓莉吆喝道:
  “咳!还不快起来滚蛋吧!算你运气好,碰上这种肯为你出钱的冤大头。我也该给老板交差了。”说着,拿着那叠钞票去向老板交差。
  晓莉这才止住了哭啼,站起来,理了理纷乱的鬓发,整了整被撕破的衣衫,扣好了纽扣,朝楼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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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晓莉走到楼梯口时,这才看清楚了刚才替她付账的那人的背影。那挺拔的身姿,那矫健的步履,分明就像一个人,莫非是他?莫非他还恋着旧情?要不,他怎么肯为我掏钱解围呢?想到这里,晓莉情不自禁的,下楼一直跟在那后生身后跑去。就在门口拐弯的一刹那,那后生偏转了一下身子,露出半拉脸,呀!那棱角分明的脸,那深邃的,炯炯有神的眼睛,不就是袁杰吗?一时间,她竟忘了所有的恨,所有的怨,不顾一切的追上去。可当她从侧面看到他那比冰霜还冷漠,比厉剑严峻的表情时,她的心又凉了,她这才意识到,她和他的一切恩恩怨怨都已经结束了,都不复存在了,永远永远的都不复存在了。
  但她还是本能的一直跟到大门口,目送着那个曾经熟悉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茫茫人海中,这才拖着沉重的步履,怅然独自向她的住所走去。
  晓莉的确没有看错,那个后生真的就是袁杰。
  袁杰是为了揽一项工程,特意来宴请有关部门的头头脑脑们,这是他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摸出来了一套哲理。那就是,在餐桌上谈工程项目,谈生意,成功率最高。
  当袁杰在一楼的大厅里宴请有关部门的客人们时,钱唤权和晓莉已经先一步来到了二楼的包间里,所以他们并不层碰面。当袁杰宴请完毕,送走客人后,这才听见楼上有女子哭啼声,袁杰心想,不知是谁又在欺负人了。一贯爱管闲事,爱打抱不平的袁杰,不由便往楼上跑。老远就见一个人正在撕扯着一个女子,并且连踢带打,女子只是蹲在地上哭。他急忙上前问明原由。这时候,他才看清楚哭啼的女子竟是晓莉。
  一见是晓莉,袁杰厌恶地想,大概又是和姓钱的老流氓鬼混来了,想到这里,他就想立刻走开,但本能的恻隐之心又不容他坐视不理,故而,他还是慷慨解囊,替晓莉解了围。但他并没有别的意思,因而当他看出来是晓莉时,故意佯作不识,并不和晓莉搭腔,只管直着头走他的路。当晓莉看出来为她慷慨解囊人是袁杰,本能地在后面追赶他时,他从眼睛的余光也看出来了,但他硬是大步流星地飞快往前走,硬是甩开了晓莉。打从他看到晓莉和钱唤泉在小月亮餐厅包间里的那一幕后,就再也不想见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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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钱唤泉,自从那天在帝王海鲜楼突然被警察抓走后,直到他锒铛入狱时,他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他认为,他钱唤泉为县上拉扶贫款,修公路,建学校,兴水利,可以说是政绩赫赫,有目共睹。他还因此连年被评为县上的先进人物,怎么会成为罪犯呢?至于暗中吃工程回扣的事,就连自己的老婆郑秋英都不知道,还有谁会知道呢?
  直到审讯人员高高地举起那叠四百多万巨额存单的复印件,在他眼皮底下来回晃动,并告诉他,那是他老婆送来的,他这才知道,原来把柄不知何时落到了郑秋英手中。这个郑秋英,居然偷窃我的秘密,把我给卖了。这根啃不动的老丝瓜,临走临走,居然狠狠地咬了我一口,致我于死地。说妇人是蛇蝎之心一点不假,万万没有料到我钱唤泉居然栽到她郑秋英手里。完了,一切都完了。
  想到这里,钱唤泉的眼里突然燃烧起一股仇恨的光芒,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叫道:
  “郑秋英!郑秋英!你别得意。我就是死了,变成了鬼,也要找你算账。”

  当他抬起头,看见墙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醒目的大字时,心里想,铁证如山,赖是赖不掉的了。生的欲望迫使他选择了前者,决定坦白,这才不得不把那四百万元巨额存款的来历如实交待出来;哪一笔是盖县委大楼的回扣钱,哪一笔是修公路的回扣钱,哪一笔是修水利的回扣钱,哪一笔是县上干部求官求职送的好处费,他都一宗一宗地交待出来。此刻,他只求保住自己的脑袋。
  陪审的公安听罢,冷笑一声,挖苦道:
  “哈哈!你的名字应该颠倒过来叫才对,钱唤泉应该叫成泉唤钱(权换钱)最恰当。”
  “是是是!就叫在下权唤钱把。”钱唤泉低着头唯命是从地应道。

  在钱唤泉被捕后的第三天上午,晓莉去拘留所探望了他。自从那天在帝王海鲜楼的包间里,刑警当着她的面把钱唤泉抓走后,直到现在,晓莉都弄不明白是为什么?平日从钱唤泉口中得知,他一心扑在事业上,连家都顾不得成,直到现在还孑然一身,难道他对工作,对事业,还不够尽心尽职,忠心耿耿吗?因想,一定是警察弄错了,抓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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