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胎


  听了工地上那人的话,包括袁杰在内的六个工头们依然不肯相信,也不敢相信自己手中的合同书是假的。
  这时,又一个拉着架子车运送砖块的工人过来,告诉他们说:
  “前几天报纸上还登了呢,说是最近有一对夫妻合伙的骗子,专门以诈骗别人钱财为职业,打一枪换一个地方,钱一骗到手就走人,在全国到处流窜。警察都拿他们没辙,你们碰到的肯定就是这对夫妻骗子了。这会子,他们早都坐上飞机跑屁子啦。你们手里还捏着那张合同书和押金收据有啥用?只不过是一张废纸罢了,擦屁股都嫌硬。哈哈.....”说罢,拉着架子车走回工地去了。
  听了这番话,众工头们最后的一线希望彻底破灭了,他们彻底绝望了。其中有一个工头口里大喊着“完啦!都完啦!”便两眼一闭,一头栽倒在地,被他手下的工人们抬进了医院。
  另外一个工头只喊了一声“贾经理!你给我……回……” 便口吐白沫,鼻歪眼斜,暴发了脑溢血,没等抬到医院就一命呜呼了。

  另外两个工头一屁股坐在地上,捶胸顿足,拍得大腿“啪啪”直响,哭天喊地喊道:
  “老天爷,你睁睁眼吧。睁睁眼帮我看看贾经理那个骗子到底在哪里,老天爷,帮我把那个骗子找回来,要回我那一百五十万的押金,那可是我半辈子的心血呀,是我们全家人的命根子呀......”
  “老天!老天!发发慈悲吧。帮我追回那一百五十万的押金吧。那是我求爷爷告奶奶,借亲戚朋友的呀。这可让我拿什么还人家呀……”
  听见哭喊声,工地上的工人们都撂下手中的活,跑过来看热闹。大家边看,边纷纷议论道
  “唉!唉!那个工头怪可怜的,钱被骗了,一条命也搭进去了。”
  “现在的骗子太多了。小骗一顿饭,大骗几百万。” 
  一看工人们都撂下手里的活去看热闹,工地上的工头忙跟过来厉声吆喝道:
  “喂!喂!大家都快回工地干活去!快回工地给我干活去!谁要是不回来干活,那就只管看好了,不吃凉粉就给我腾板凳,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人多的是。我再雇别人来工地干。”
  听头头这样一喊,工人们这才撂下路边狼狈不堪的众工头们,“呼噜呼噜”都回工地干活去了。
  剩下路边这些被骗的的众工头们,依然在绝望,愤怒,无奈的趋使下或躺或卧,或涕泪交流,丑态百出。这些人中, 唯有有袁杰看上去最冷静,最沉着。他没有栽倒在地;也没有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恸哭不已,更没有捶胸顿足地喊天叫地。他依然是尊严地,巍然不动地挺立着,手里依然紧紧地捏着那张押金收据及工程合同书,一动不动,一声不响地直视着前方,眼皮都不眨巴一下。看起来,像是一根栽在地面上的木桩。他似乎木讷了,呆滞了。
  然而,他的头脑依然很清醒。他清析地记得,是那个自称贾经理的人把他吭了、骗了、洗劫一空了。他知道,自己三年来为之苦苦奋斗的心血统统毁灭了。他知道自己的希望,自己的幸福,自己美好的憧憬,统统毁于一旦,统统破灭,统统成为泡影了。

  他还记着下个礼拜就要和晓莉结婚了。可房子没有了?家具没有了?为了凑齐一百五十万的工程押金款,这一切都让他统统给卖掉了,化为乌有了,就连个栖身的巢,也没有给晓莉留下。如今自己手无分文,口袋里空空如也,婚后只有露宿街头了。想到这里,袁杰一阵揪心的痛楚,他在心里叫道:“晓莉!晓莉!袁大哥对不起你呀!”
  继而,他又信誓旦旦地对自己说:“不能就这样完了,要找那个贾经理算账。要找!一定要找回贾经理,一定要讨回我那一百五十万元的押金,一定要重新买套结婚的新房。可是,那个贾经理又在哪里呢?”
  焦虑、痛苦、愤怒,撕裂着袁杰的心,磨灭着他的每一根神经。终于,他的大脑崩溃了,他终于失去了理智,脑子里出现了贾经理的幻影,这个幻影反应到了他的眼前,于是,他朝眼前的影子冷笑一声,大喊道。
  “哈哈!贾经理!原来你在这里呀,我可找到你啦。你不是说,带上押金收据就能换回押金吗?我带来了,你看!押金条就在我手里呢,你还我的押金吧,一百五十万,一个子儿都不能少。还呀!还呀!还了咱们就算两清啦。”
  其实,他面前站着的只是他手下的一个工人。

  这工人一见袁杰把他叫“贾经理”,还以为是袁杰一时看错了人,于是连忙纠正道:
  “袁领工!我是你手下的工人小李,不是贾经理。”
  袁杰鼻子里一哼,直勾勾地逼视着面前这位工人,厉声喊道。
  “哼!贾经理!你别装蒜啦,我不会认错你的,还有你那个欧阳秘书,假的!全是假的!你们两个一唱一和演双黄,往里套我,你还我钱!快还我钱!”袁杰边说,边一步一步向那工人逼近。
  “袁领工,我真的不是贾经理,真的不是……”那工人一边摆着手连连否认,一边慌忙往后退。
  一看那工人躲着他往后退,袁杰越发向他逼进。口里嚷嚷道:
  “好你个贾经理!你居然想跑,没门!”
  说着,伸手就要去抓那工人,那工人吓得撒腿就跑,边跑还边声明道:“我真的不是贾经理,我是小李。”
  袁杰哪里相信,依然奋起直追,僵直着双腿向前迈动,那样子,活像一具僵尸。
  一看袁杰向自己追来,那工人抱着头边跑边喊:“救命呀!救命呀!“”

  那工人边喊“救命”边抱着头拼命往前逃跑,袁杰紧紧跟在他身后穷追不舍。
  眼看那工人就要被袁杰追上了,这时,另外两个工人忙从旁边跑过来,从背后把袁杰拦腰抱住,并向他解释道:
  “袁领工!袁领工!你看错人了,他不是贾经理,他是咱们队上的哥儿们。”
  “你们才看错人了呢,他就是贾经理,没错!他就是贾经理。他就是那个骗子,是那个骗子。是他骗得我一贫如洗,我怎么会看错呢,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非要追上他不可,我一定要跟他算账,一定要讨回我的一百五十万押金。”袁杰两眼直勾勾地冒着凶光,如两把利剑。浑身摇晃着,活像一头咆哮的雄狮。
  突然,他挣开左右的手臂,直朝那工人猛扑过去。这时,又跑过来几个工人,大家一齐上前,七手八脚,这才把袁杰给按倒了。有人找来一根绳子,牢牢地捆住了袁杰的手脚,袁杰这才动弹不得,老老实实地卧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从远处驶过来一辆自行车,骑车人长发飘飘,显然是个女的。这人气喘吁吁地跳下了车,把车子停在不远处的路边,就急匆匆地向袁杰这边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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