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男的都是一米八九的大高个,脸膛黝黑,穿着迷彩服,打着绑腿,带着软塌塌的大沿帽。女的却只有一米六多的样子,也是穿迷彩,打着绑腿。迷彩服宽松的样式倒是把她的好身段给埋没了,但小鸟依人的样子还是在的。
在我意识里,女人就得小鸟依人,对吧?
俩男的各自背着沉甸甸的大背包,在山门口做着怪异荒诞的动作逗女子开心,女子端着相机对着这俩男的一通咔嚓咔嚓地按动快门。
从这三人的表情来看,发现这个破庙就好比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的兴奋。
我把头缩回来,朝袁神仙和我师父说道:“外边的人就是那三个人呢!两男一女!”
袁神仙却说:“我得赶紧走了,别被这三人缠上了。”
我师父却说:“你怕他们啊?”
袁神仙说:“我不是怕他们。就我这副装扮这副模样,一定会让他们大开眼界的。不和我留个影啥的,他们能散罢甘休吗?”
我师父一听袁神仙说得也对,对他说:“那你要走就赶紧走,别搁这儿丢人现眼了。要是真被这三人把你照片发到网上去,说不准逮野人的探险队又该进来了。没想到你这副模样还挺招风的。”
袁神仙已经顾不上跟我师父啰嗦,刚转身要从亭子里的那个石碑后面隐身逃窜,眼尖的女背包客已经发现了袁神仙,就像是发现了外星人一样大声喊道:“哇!看,真的有野人呢!”说着已经冲进了山门,对着袁神仙的背影就是一通咔嚓!
袁神仙情知事情不妙,加快了步子朝着石碑后面疾走,而那两个男的背包客已经抢先快步跑到了袁神仙的前面,挡住了袁神仙的去路。
两个男背包客的举动激怒的袁神仙,朝挡住他去路的俩背包客低声喝道:“让开!”
因为袁神仙的整张脸是被浓密蓬乱的毛发和胡须遮挡得严严实实的,所以他愤怒的表情根本不可能从他的脸部表现出来。倒是他的眼神阴森锐利,就像是鹰隼的眼睛一般。
可是俩男背包客根本就从袁神仙的眼神里读不懂袁神仙的愤怒,反而要相互在女背包客面前表现一下各自的幽默和勇敢,所以嬉笑着并不给袁神仙让道,而是呵呵嘲笑道:“不是野人,是丐帮的帮主呢!”
女背包客这时朝那俩男背包客说:“你们过去跟他站一块儿,我给你们照一张经典合影。”
俩男背包客立马采纳了女背包客的建议,毫无顾忌地一左一右地上去就要和袁神仙勾肩搭背地搞合影留念。
就在俩男背包客刚要接触到袁神仙身体的那一瞬间,也不见袁神仙怎么作势,我几乎就是在眼花缭乱之间,就看见俩男的背包客各自躺在地上了,而袁神仙也一个闪身就在石碑后面消失了踪迹。
俩男背包客和那端着相机的女背包客尚且没有回过神,一直在逮虱子和打盹的俩雪猴突然间朝着这三人发难了。
我只看见两道白影从亭子里闪身进入到荒草丛里,然后就听见凶残尖利的嗤嗤声,然后便看见俩男背包客和俩雪猴子滚在了一起。
雪猴突然朝俩男背包客发起的进攻是触目惊心的。俩在地上翻滚着呼救的男背包客已经完全失去的章法,雪猴子疯狂的嘶叫声和着疯狂的攻击,就像是要把俩男背包客撕成碎片一般。
女背包客早已吓得花容失色,慌乱中朝着我师父大哭着求救:“道长,师父,赶紧救救我的同事吧!他们会被咬死的!”
我师父这时也紧张得脸色发青,朝女背包客说道:“我招呼不了这俩野物的。除了袁神仙,没有谁招呼得了它们。”
“谁是袁神仙啊?”女背包客撕裂着声音问道。
“就是刚才被你们吓跑的那个人!”我师父说。
女背包客一听,绝望地呜呜地大声哭泣起来。
而俩男背包客已经被俩雪猴撕扯得皮开肉绽,蒿草上沾染上了殷红的斑斑血迹。
如果再不出手赶走雪猴,俩男背包客有可能真的会被这两只雪猴子撕扯成碎片。于是我转身就去寻找赶走雪猴子的棍子。
我师父却朝我大声喊道:“你别动!你去也一样送死!”
听我师父这么说,我一下子就定住了。
这时,我师父朝着石碑那边大声喊道:“袁神仙,你要是还在的话,就招呼一声啊!真的要出人命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四五十米开外的一片松树林里传来一声尖利的呼哨声。这尖利的呼哨声就像是一支穿云箭在空气中划过。听到呼哨的俩雪猴子立马就停止了攻击,然后一溜烟地朝着响起呼哨的方向跑了。其中一根雪猴子还拖着一个单反相机。
蒿草丛里,只剩下俩男背包客在里面呻吟。
女背包客顾不上抹眼泪,慌忙上去看究竟。我和我师父也急忙抢步过去。
现场真的惨不忍睹,两个背包客已经变成了血人儿。
我师父慌忙蹲下身去,分别看了两人的眼珠子,稍微松了一口气地说道:“还算是手下留情了,眼珠子都还在。”
听了我师父的话,我的头皮也有点发木。这俩雪猴难道还懂武功章法,会二龙抢宝这招绝杀?
女背包客已经完全失去了主意,凄凄艾艾朝我师父问道:“师父,他们会死吗?”
我师父又检查了俩背包客各自的其他部位,说:“只是一些皮外伤,止住血就可以了,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女背包客稍微放心了一点,又朝我师父说道:“我们没带止血的药啊!止不住血他们不是一样会死吗?”
我师父却打着包票地朝女背包客说:“今天算你们有缘法,遇上我们师徒俩了。妹子你放心,碰上我,你这两个同事指定死不了。”
我师父的话就像是给女背包客吃了颗定心丸子一样。她立刻就连声朝我师父说道:“谢谢师父了,谢谢道长了……”
我师父敢在美女面前大包大揽地打包票,那是他老人家的事情,我管不了。可是,我要说的是:我是真的对我师父的救人手段表示非常滴怀疑。因为在我看来,我师父就是个穿着道袍带着道冠打着道士幌子的神棍,骗吃骗喝骗拥抱还可以,要真有啥悬壶济世的真本事,哪还真的说不准了?
要我说啊……这俩受伤的男背包客听天由命的存活几率比我师父对他们采取施救措施的存活几率还要大得多!
看来我师父是人老心不老,这丫儿是铁了心要英雄救美地呈一回强了,天意啊!
我师父站立起身子,嫌宽大的道袍会碍了他显摆高超医术的手脚。手脚极其麻利地将罩在身上的宽松道袍脱掉,露出里面那件极不合身的西服。
当我师父露出穿着西服的本来装扮时,女背包客泪汪汪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疑糊的神情。她下意识地又看了一下我。
我的着装当然是再正常不过了。就一纯粹的农村小子的本色装扮。这种装扮接近于在城里工地上上班的农民工。
而此时我师父的样子的确是显得有点不伦不类的别扭。他脱下了道袍的同时,忘记了将头上的道冠给卸下来。西服配道冠,这简直就是土洋结合的最佳典范了。
于是我弱弱地朝我师父说:“师父,道冠也摘下来吧!别演了。”
我师父不知道我话里有话,以为我是善意地提醒,嘟噜道:“我还真忘了还带着道冠的。”于是把头上的道冠摘下来。
我师父的发型是周润发在赌神里理的那种发型,道冠摘下来的时候,原本油光铮亮的头发被道冠压得有点扁平了,出门时刻意上了发蜡的光泽度也同样消失殆尽,于是乎,周润发的那种大哥风范根本就不可能在我师父身上得以丝毫的体现。
还真是白瞎了这种发型了。
女背包客这时似乎有点怀疑我跟我师父的真实身份,连看我跟我师父的眼神都有点怪兮兮的。
我师父只顾着抢救伤员了,根本无暇顾及谁的眼神有啥细微的变化。而一旁的我却观察得极其细致入微。因为我是太清楚我跟我师父的底细了,那种做贼心虚,怕被人看出破绽的心态,不得不让我对身边的人有所提防。
这或许就是骗子的标准心态!
两个草丛里的伤员现在只剩下躺在地上呻吟的份儿了。因为两人的脸上和脖子上都沾满了血污,所以根本看不出两人的痛苦表情。只能从两人的呻吟声里感觉到两人伤得不轻。
而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两只雪猴会不会咬断了伤者的颈部大动脉。要是那样的话,这两人就真的是命当该绝了!
我师父围着两人转了一圈,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叉着腰杆埋头看了下两人。
我现在其实比我师父还要着急,朝我师父问:“师父,咋弄?”
我师父却说:“咋弄?得先把身上的血迹擦干净,看伤口在哪个地方三。”
这句话还真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女背包客听了我师父的话,当然毫不怠慢,放下身上的背包就要取挂在背包上的毛巾。
而我的一个疑问又很现实地提出来了:“没水啊?干擦啊?”
我师父说:“笨蛋,这么大个庙,即使附近没有山泉水,起码也应该有一口井三。要不然以前的和尚喝什么?喝尿啊?”
我师父话糟理不糙,于是我抓过女背包客手上的毛巾就去找水井。
我刚跑出两步,我师父就朝我喊:“亭子后面就有一个水缸,你去看看水缸里储存着雨水没有。”
我“哦”了一声,又朝亭子的后面跑。
整个破庙已经被齐腰深的蒿草长了个满,平常又极少有人光顾,所以这些茂盛的蒿草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拉帮结派地生长在了一起。我朝着亭子后面跑的时候,脚下就像是有无数双手从地底下伸出来,不停地拉拽我的脚脖子。
我这么产生着联想的时候,还真就怕草丛里藏着毒蛇啥的。要是冷不丁地被毒蛇咬上我一口,那我可就惨了。
人得救,但我自身的命还是要的三!
于是我停止了在草丛里纵跳着奔跑,而是留意着草丛里的动静,然后才小心翼翼地下脚。
我师父见我这么小心翼翼地朝着亭子后面走,在背后朝我喊道:“你磨蹭个啥?是在看草丛里有没有狗头金啊?”
我应道:“我是怕草里面藏着毒蛇。”
我师父朝我极不耐烦地说:“赶紧,别屁话!”
于是我只好加快了步子。
到了亭子的后面,因为蒿草太深,我师父说的那个水缸又淹没在茂盛的蒿草里,所以我好一阵子踅摸才看到那口石缸。
石缸里果然蓄着半水缸雨水,上面居然还漂浮着几朵睡莲。石缸的边缘还有鸟儿拉的粪便,有几滩还是新鲜的。
显然这口水缸平常就是附近鸟儿喝水的地方。
我急忙将毛巾丢进水缸里浸湿。
突然,从睡莲的一片叶子底下“突”地露出一双鼓鼓囊囊的大眼睛。我被吓了一大跳,本能地朝后退出半步,待得定睛细看,却是一只硕大的蟾蜍将肚子鼓得圆圆的从水底浮了起来。
这破庙里的蛤蟆还真是大个,该不会是成精了?
我俯身捡了块石头打算将丫的砸晕了再说,免得冷不丁的浮出水面吓人。可这蟾蜍还正像是成了精的家伙,一见我举起石头,咕噜一声又藏身水底里去了。
我怕水底还有啥古里古怪的东西,三下两下地将毛巾浸湿,然后就朝我师父那边跑。
我师父一直等着我的湿毛巾,我把湿毛巾递到他的手上时,丫儿极其不满地朝我嘟噜道:“你就不能动作快点?”边说边开始擦拭一个伤者的面部。
一旁的我提醒我师父道:“师父,先擦他的脖子,看动脉被咬了没?”
我师父极度不满地朝我说:“动脉被咬了才出这点血?还能呻吟到现在?你还教起我来了。”
这回我师父话不糙理也不糙,所以我没有回嘴。
三下两下,我师父将那人擦出了个人的模样,而那张毛巾却已变成了红毛巾。我师父将毛巾递给我说:“赶紧再去把毛巾洗干静。”
这回可就不是仅仅将毛巾打湿这么简单了,得在水缸里好一阵子搅合才能将毛巾上的血水洗干净了。
想到水缸里潜伏着的那只丑陋的大蛤蟆,我头皮有点发麻地说:“师父,水缸里有好大的蛤蟆呢!样子好吓人的!”
“蛤蟆怕什么?又不是水鬼子?”
“说不定里面就藏着鬼子呢!”我应道。
我师父用不容商量的口吻朝我命令道:“少废话,赶紧去洗。一个没卵用的东西!”
我还真的是有点怕深潜在水缸底部的那个蟾蜍再冷不丁地从睡莲的叶子底下探出头来。那双鼓鼓囊囊的眼睛看着真的有点让人瘆得慌!
女背包客见我显出几分犹豫,于是说:“那我去洗吧。”说着就伸手来拿我手里的毛巾。
这事咋能让一个女人去干的?并且还是一个小鸟依人,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的女人。
于是我的豪气和底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二话没说,转身就朝水缸那边跑……
然而……但是……当我再次跑到亭子的后面,距离水缸尚且有二十多米远的距离的时候,奔跑的脚步一下子就停止了,不敢再朝前面移动半步了。
他妈袁神仙和两根雪猴正坐在水缸的缸沿上悠哉悠哉地打望着我呢!
袁神仙用似笑非笑的眼神斜盯着我,那两根雪猴正在用爪子捧水缸里的水喝。
我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为难死了。
我怕自己不小心弄出的动静再次激怒的那两根野物,只好傻站在原地了。就像是被袁神仙施了定身法一样。
袁神仙是抱着膀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的,两条穿着破裤衩的腿还吊儿郎当地在缸沿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
我不明白袁神仙用这样的眼神盯着我的真实意图是什么。但是从他刚才将两个一米八大个儿的背包客一下子就放倒的事件上来看。这家伙是有真本事的。虽然神仙这个号是虚号,但有本事却是实实在在的。
我被袁神仙盯得莫有办法,于是打算朝我师父求援。刚要转过头朝我师父喊,袁神仙却朝我招手唤道:“小子,过来。老子有话跟你说。”
我犹豫了一下。甚至不确定袁神仙是不是在跟我说话。
我感觉这袁神仙就像是游荡在这破庙周围的阴魂似的,不在又无处不在!
在还是不在?其实是真在!
袁神仙见我显出几分犹豫,又朝我说道:“老子叫你过来?怕啥?老子又不会咬你一口。”
我唯唯诺诺地指了指他身边的那两根雪猴说:“可是……你那有两根猴子呢!”
袁神仙说:“有我在,它们还会伤你?”
我还真信了袁神仙的话。
我覚着袁神仙这个人远比我师父这个靠谱。起码人家是深藏不露。介就是大家风范。甭管人袁神仙是不是大家!可我师父,别说深藏不露了,他丫的仅仅有点骗人的把戏,想藏都藏不住,一水儿地露了……
于是我依旧有着几分提心吊胆地朝中袁神仙走过去。还别说,那两根雪猴对我还真的是视而不见。
真是有几分灵气的猴子啊!越来越靠谱!
袁神仙朝我说:“你师父又在那儿臭显摆啦?”
我说:“总不能见死不救三!”
袁神仙说:“你师父那个半灌水,他救不了他们。我先把话撂这儿,今儿半夜他就得四处找我。”
我说:“为啥?”
“不为啥?你信我的话就是了。”
我不明白袁神仙为啥要给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是在我面前显摆他比我师父有本事?我刚觉得他有深藏不露的大家风范呢!这不马上就露了?
于是我说:“你跟我说这些有啥意思吗?”
袁神仙岔开了话题,说:“你真是他收的徒弟啊?”
我说:“不是他收的我做徒弟,是我主动要拜他为师的。”
“那不还是一个道理吗?”
我呵呵地笑了下。
袁神仙却说:“有句话叫‘明珠暗投’你知道么?”
我态度极其端正地说:“我知道。我师父也这样挖苦我,说我是夜明珠。可我知道我是白火石,呵呵……”
袁神仙说:“我可不是你师父。我真不是在挖苦你。”
“我知道。”
“既然知道,你咋还在他的手底下学手艺?这不把你自己误了吗?”
袁神仙这是在我跟我师父之间挑拨离间啊?我可是费了老鼻子劲儿才拜在我师父门下的。
尽管我对袁神仙的险恶用心有了警觉,但是,神仙面前不打诳语,这是对神仙最最起码的尊重。
于是我用极其谦虚谨慎的态度对袁神仙说:“跟你说真心话吧,其实我原本就没有打算在我师父手底下学啥真本事。我只是想跟着我师父混口松活饭吃。我在我们那儿的窑上干活,活太累,又容易出事故死人,我有点吃不消,所以就拜我师父为师了。”
听了我话,袁神仙朝我冷哼了一声,说道:“瞧你这点出息。就没想过这辈子要整出个啥响动?”
我恭敬地朝袁神仙说:“我就这点出息。没想整出啥响动。”
其实我内心里却在暗自冷笑:“你的出息也不咋滴!要不咋混得就像个野人似的?乞丐不像乞丐,疯子不像疯子……”
袁神仙像是看得见我心里的想法,说:“拜师就得拜名师。当然我先跟你申明清楚,我说这话的意思并不是让你拜我为师哈!再说你也看不起我这模样的师父是不是?说出去人前人后的不掉价码吗?红尘眼都是世俗眼,这也正常……但是话又说回来,你就是想拜我为师,我也不一定收你。那得有相当大的缘法。”
丫的开始满嘴跑火车地吹牛了。
我说:“现在我师父在这方圆几十里的地界上不就是名师吗?都认识他的。”
我的话把袁神仙呵呵呵地逗乐了,说道:“你小子说话咋还有板有眼的?呵呵……你啥眼神儿啊?难怪你会主动拜在他的门下。他也算名师?小子,白瞎了你这颗夜明珠咯!”说着袁神仙从坐着的缸沿上跳了下来。
这时,我的身后却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小弟弟,你……”
话没说完,声儿却嘎然而止地停了。
我转过头,却见女背包客正用直直的眼神盯着袁神仙和两根雪猴。人也被定格在那儿了。
袁神仙看了一眼女背包客,然后朝我说:“小子,闲下来的时候好好想想我跟你说的话吧。想清楚了,你随时可以到这破庙里来转转,有缘法的话,我们还会遇见的。呵呵……”袁神仙说完,呵呵地一路笑着走了。两根雪猴子也紧跟着他一溜烟地淹没在了荒草丛中没了踪迹。
袁神仙的话,我还真得琢磨琢磨了。
等袁神仙和两根雪猴子的踪迹彻底销声匿迹之后,我才想起被施了定身法的女背包客。又转过头,发现女背包客仍旧定在那儿,不过眼神却是盯着我的。
此时的女背包客已经除去了头上的大沿帽,一头披肩的长发垂到肩上,把那张娥眉秀脸掩映得越是楚楚动人的美好了。
我心里居然产生了一阵神秘的骚动,这骚动就像是有谁在我的心间里轻轻地挠了一把痒痒,怪怪的,很舒服,很诱人……
我朝定在那儿的女背包客说:“他走了。”
女背包客居然轻声怯怯地朝我说:“你们……你们是一伙的?”
我笑道:“谁跟他是一伙的?我也不认识他。”
“你们是一群骗子!谋财害命的骗子!”女背包客突然朝我大声喊道。这喊声完全有石破天惊的效果。把我生生地震得愣了一下。
那边我师父的声音接着就传了过来:“姑娘,你骂谁是骗子啊?”
女背包客情绪突然间完全失控,她又转过身,朝我师父那边的方向大声呼喊道:“你们都是骗子,你们都是骗子!谋财害命的骗子!”
我没想到这女背包客会这么神经质,而且情绪突然间就失控了。
我朝她走过去两步,说:“姐,我们不是骗子。”
女子见我朝她走过去,立马就做出一副随时准备自卫的样子,朝我大声喊道:“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我在她的眼中,此时已经彻底脱变成一条吐着芯子的毒蛇了。
角色的转换只在瞬息之间。
这时我师父已经走了过来,见女背包客用这样的方式对待我,搞得一头雾水,说:“你们俩究竟在干啥?半天没有拿毛巾过来。咋她还说你是骗子了?”
我说道:“她还说你是骗子呢!”
女背包客这时又转身朝我师父吼道:“你也别过来!你也别过来!”
我师父被彻底打懵圈儿了,不明就里地朝女背包客问道:“姑娘,你这是咋啦?咋一下子就神志不清了?”
“你们是一群骗子,一群谋财害命的骗子。你们是设的局……”
“设的局?啥局?”我师父越来越懵圈儿了。
“陷阱!你们挖的陷阱!”女背包客依旧朝着我师父疯喊。
我师父朝我问道:“这究竟是咋回事?我叫她过来催你,咋一转眼的功夫就生出这些‘骗子陷阱’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来?”
我朝我师父说:“刚才袁神仙在这儿,她看见我跟袁神仙说话了。”
我师父恍然大悟,但马上又朝我问道:“袁神仙在这儿?他跟你说啥话?”
我说:“你先把她稳住再说。”
于是我师父竭力朝女背包客说道:“姑娘,我想你是误会了,我跟我徒弟咋会和那人是一伙的呢?我们不是正在帮你吗?”
我和我师父的话果然起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女背包客瞬间镇定了下来,脑子又开始有了正常的思维。看了我跟我师父一眼,眼睛里全是无助的神情,接着就委下身,呜呜呜的哭泣了起来。
我是真的不忍心看见美女哭啊!
我师父也是真的不忍心看见美女哭啊!
我师父比我会安慰美女,上去轻轻拍着美女的肩膀说:“姑娘,别伤心,不会有事的。我看了,你的两个同伴受的都只是皮外伤,没啥大碍的。就是受了惊吓,需要缓一阵子才能回过神来……”
有我师父在安慰美女了,我也就不用再上去凑热闹了三。
于是我开始在水缸里洗毛巾。这当儿,那个大腹便便的大蟾蜍又浮出头来,用鼓鼓囊囊的眼睛瞪了我一眼。我刚要用手里的毛巾朝这丫儿砸去,可这丫儿已经又下潜到缸底去了。
庙没了,连蛤蟆都变得没规没距的了!敢朝人类抛媚眼了!而且还是鼓鼓囊囊的那种!
这尼玛想勾引谁啊这是?
我把毛巾里的血水洗干净后,水缸里的半缸子水基本已经变成血红色儿的了。
见我师父还在温言软语地继续安慰委在荒草丛里的美眉。我也不好起搅了我师父的好兴致,于是拿着毛巾去给两个伤者处理血污。
两个伤者其实已经在草丛里坐了起来,显然已经缓过神来了。那个被已经擦出个人样的伤者的脸上全是一道道血口子。
心未冷,血未干,伤未愈,触目惊心啊!
我刚要给另一个伤者擦拭满脸的血污,那个伤者已经从我的手里接过了毛巾,自己擦拭起来。
看来我师父的判断是准确无误的。这两个伤者受的只是皮外伤,乍一看去是挺吓人的,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碍,并没有伤到要命处。
但估计两个人的面容几乎算是报废了。
两个人的伤口其实都集中在脸部和脖子处,衣服包裹的地方并没有受到伤害。毕竟雪猴的爪子也不是很锋利。
不过衣服和裤子倒是被撕扯烂了不少。一副狼狈相还真的有点惨不忍睹。
我满怀同情地望着那人自个儿用毛巾清洗着满脸的血污。很快,一条毛巾就又变成一片血红了。
“我再拿去洗洗。”我从那人手里拿过毛巾,又到水缸边去洗毛巾去了……
洗了毛巾转过身来,我经过我师父的旁边,我师父却朝我说:“你在这儿陪陪她,我过去处理。”
我站住了,有点搞不明白状况。难道是我师父热脸贴冷屁股上了?
让我陪美女?这好差事我师父咋就拱手相让了?
这看似一个不错的差事,但是……这也不是个陪美女的地儿啊!破庙里,荒草间,陪着美女聊聊天?
啥意境啊这是?
但是师命难违啊!于是我只好把毛巾递给我师父。
我师父接过毛巾,朝我小声说道:“估计现在脑子还有点犯迷糊,一阵一阵的,你当心着点。”
听我师父这么一说,我心里仅有的一点美好想象都落了空。
我这是接了个凶吉难料的大活儿啊?难怪我师父会拱手相让……
说实话,一个山里娃,你要让我在男女方面有多丰富的感情色彩,那还真是勉为其难了。更别说会油嘴滑舌地讨女孩子欢心。我唯一有的就是真诚,善良,单纯。或者,看着图片或者画面,在脑子里形成天马行空的幻想还凑合,但要在真实的美女跟前,我还真就变得有束手无策地拘谨了。
美女已经被我师父安慰得停止了抽泣,孤独地蹲在草丛间,左手垫在腿弯里,用右手的食指翻来覆去地玩弄一根枯草茎。她或许是想把这根枯草茎挽成一个圈,但是纤细白皙的食指无论再怎么灵巧,就是不能把枯草茎挽成一个圈,枯草茎在她转动的食指间摇来摆去的,显得比她还无奈和无聊。
我不明白面前的这个美女机械地重复着这个简单往复的动作意欲何为?跟一根儿过气的草根儿较劲,这算咋回事?
我真的很想伸出手去帮面前的美女一把,三下两下地把那根枯草茎挽成一个圈或者一个节算了。
就在我也快被美女弄成神经质的时候,美女突然抬起明目皓齿的一张俏脸,乜斜着眼睛瞟着我,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的,说:“你跟你师父真是道士?”
我被美女看我的眼神搞得有点神经兮兮的,原本以为她会朝我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没想到就问了这么一个白痴级的问题,于是不假思索地说:“不是。我师父那是扮的道士。”
“骗子。”美女小声的朝我说了俩字。声儿虽小,但份量却很足,就像是一口唾沫啐在我脸上似的,让我脸上一阵火辣辣地很不舒服。
我极度诚恳地对美女点了下头,说:“您说得很对!姐,我师父真是个骗子。我刚跟着我师父学当骗子。”
美女的眼珠子突然朝我一瞪,小声朝我呵斥道:“别叫我姐!谁是你姐?”
我恭谦地应道:“是!姐!”
“两个骗子!”美女又重复道。
“可是我跟我师父真没想骗你。我跟我师父真的想帮你。姐!”我的态度很真诚。
“你认为我会相信一个骗子说的话?”美女固执己见地说。
“姐,我敢在你面前承认我是骗子,证明我就不是骗子。”我说。
我说出的有点饶舌的话把美女搞得将眼珠子又朝我瞪了一下。
还别说,美女瞪我的眼神比她乜斜着瞟我的眼神要诱人得多,就是惊心动魄的诱人的那种诱人。
我被美女瞪得有点心虚气短地开始回避她的眼神了。
可是呢,美女居然对我这个可怜兮兮的山里娃有点不依不饶的意思了,有点穷追猛打,痛打落水狗的意思了,用无可反驳的声音朝我小声命令道:“看着我的眼睛!”
我被美女凶悍的声儿搞得小心肝儿颤颤地抖了一下。但没有按美女的要求去做。因为美女瞪我的样子真的有点吓人,让我想屈膝下跪的那种吓人。所以我的眼皮继续耷拉着,不敢看美女的眼睛。
美女又用凶巴巴的声儿小声朝我命令道:“看着我的眼睛!”
我只好可怜兮兮地把眼皮抬起来,可是我的眼眶里却不争气地转动起了泪花,鼻息也酸溜溜的。
尼玛我的情绪居然突然被搞得有点泛滥和失控了:“姐,我真不是你说的那种骗子。我只是想跟着我师父混口松活饭吃……”
边说我边捞起衣袖抹眼泪。
情况急转直下,这回该轮到美女一头雾水了,她用雾蒙蒙的眼神盯着我,俏脸上涌现的全是问号和惊叹号。
“你该不会跟我说,你也是被那个老骗子骗了吧?”美女说。
我摇头,说:“没,是我主动拜他为师的。”
“跟他学骗人?”
我又摇头,说:”不是,就是想混口松活饭吃。我在窑上干活,太苦太累,干不下去了。”
“那你也别跟着学骗人啊!”美女说。
“这不还没学会骗人吗?就……就被你识破了。”我说。
美女被我真诚坦白的表述“噗”地一声逗乐了。
哇塞!美女乐了的时候简直是太好看了。翘起的嘴角月牙弯弯,眯眯的眼睛也是月牙弯弯,俩酒窝就像是美丽湖面起的两个漩涡,我一下子就投映在她的波心里去了。
“未必还是我冤枉你了?”美女说。
“你没冤枉我,我真是打算跟我师父学骗人来着。”我说。
美女这时紧盯着我,看我脸上每根神经牵扯出的肌肉的跳动是不是有点乱了章法。但是没有,真的没有。因为我说的是真话,所以脸上神经跳动的节拍和肌肉跳动的拍咬合得是严丝合缝的,乱不了。
“行!姐信你的话。”美女说着从草丛间了站起来。
我如释重负。
能在这样的境遇下得到美女的谅解和信任,这种释怀是多么的快意恩仇啊!
她居然亲口承认她是我姐了!
“走,我们过去看看吧。”美女说着就朝我师父那边走了过去。
我跟着美女走到我师父和那两个受伤的背包客跟前时,我师父正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他蹲着身子,将一个伤者的左手放在他屈起的膝盖上号脉。
两伤者脸上的血污基本算是被我师父给擦拭干净了,但是,新鲜的血液还不住地从伤口处淌出,形成蜿蜒的红色蚯蚓状地顺着脸颊流淌。惨烈的样子比满脸血污的样子好不了多少。
尼玛,这又不是啥疑难杂症,我师父咋又给人号上脉了?演戏也得讲究个逻辑三!还真想趁火打劫地从人家身上捞一笔外快啊?
转念间,我又感觉事情好像真的不大对劲儿,因为我看见两个受伤的背包客的身子在轻轻地抖动。是瑟瑟颤抖的那种抖动。
要说惊吓过度的话,这会儿早应该缓过劲儿来了,咋还在发抖呢?
我师父的神情也显得有了几分凝重,抬起头朝女背包客说道:“姑娘,情形好像不大对劲儿啊!”
女背包客的心思兴许跟我刚才的心思是一个样的,不动声色地朝我师父问道:“师父,哪不对劲了?”
我知道美女背包客是在套我师父的话呢!
我师父他老人家此时当然是被蒙在鼓里的师父。他不会想到在极短的时间内,我已经把他给出卖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嘛!何况我还不是英雄,这也怨不得我,对不对?
我师父依旧一本正经地说:“脉象不对,伤口的血也没有凝结的现象。”
美女的俏脸抽扯出一丝牵强附会的冷笑,很浅很浅的那种,说:“会有什么危险吗?”
“会。”我师父说。
“能救吗?”美女继续深入地问。
“难说。”我师父不知道美女在诱敌深入。
“师父,你别演了好吗?你直接说要我们付你多少钱吧?”美女终于单刀直入了。
我师父被搞得打了一个愣神:“别演了?啥别演了?谁提钱了?我没提钱啊?”
“你说这些吓唬人的话,不就是想从我们身上多骗两个钱吗?”美女越加直接地说。
“我骗你们钱了吗?”我师父此时的眼神比懵懂无知的小孩子还天真无邪,简直是无辜到无敌的境界了。
“你徒弟把什么都告诉我了。你就是一个假扮的道士,专门坑蒙拐骗挖坑骗人的骗子。你别在我面前挖坑了行吗?”
得,美女居然把我直接给出卖了。
小人!实足的小人!
我是真的有点怒了。
我师父已经把三角眼朝向我了,朝我大声喝问道:“孙长天,你真的跟她说我是骗子了吗?”
我心里打了个闪,被我师父的三角眼射出的两道精赤赤的目光灼烧得不敢接招,喏喏地说:“师父,我……我也是照实说的三!”
“照实说个鸟!老子现在是真的在救人。你妈的咋在背后这样污蔑老子?”我师父也是真的怒了,而且是怒到了极点的那种怒。
美女背包客这时却呵呵地朝我师父冷笑道:“好了,师父,你也别跟你的徒弟一唱一和地演戏了。该我们付的钱我们照付。毕竟你跟你徒弟还是出手帮了我们一把。你说吧,要多少钱,合理的情况下我是不会跟你讨价还价的。”
我师父转向美女背包客,脸涨得就像是灶膛里的烧得很旺的炭火似的,说:“姑娘,我跟你提钱了吗?我没跟你提一分钱啊!”
“最终不是还得提钱吗?不然你为啥煞费苦心地帮我们?”美女背包客说。
“我真的不是为了骗你们那点钱。你的这两个朋友是真的有问题。”我师父显然有点百口莫辩地着急起来了。
“行了,师父,我的这两个朋友就是有问题也不用你操心了,好吧?”美女背包客心平气和地说。
我师父显然是莫有办法说服眼前的美女背包客了,更别说得到美女背包客的信任了。他转脸又盯着我,脸色转而发青发暗地有了电闪雷鸣的迹象。
我吓得赶紧躲在了美女背包客的后面。
我轻轻拉了下美女背包客的后衣摆,小声朝美女背包客说:“兴许我师父说的话是真的。姐,你就信我师父一回吧。”
美女背包客转过脸来,笑盈盈地盯着我,和颜悦色地说:“谢谢你,小骗子,你跟你师父的配合到此结束吧。好吗?”
等等……我父亲曾经经常说什么来着?对了:易涨易退山溪水,易反易复女人心!
我顿时就用仇视的眼神瞪着美女背包客了。
这尼玛是对我人格的侮辱啊!
美女背包客才不管我的感受和我师父的感受呢,她俯下身朝俩受伤的背包客问道:“你俩感觉还行吗?还能不能走道?”
俩伤者还真是有股子硬汉的豪气,都说:“应该没问题。”声音却都是有气无力的。
然后俩人儿就相互搀扶着想站起来。但显然气力都很匮乏,经过两个人的共同努力,终于算是站起来了,桩子却明显不稳,有点摇摇晃晃的。
我师父是彻底没有办法了,他望了下我,两个腮帮子里就像有蛤蟆在蠕动。
他已经牙龈发痒地对我恨之入骨了。
我师父仍旧不死心,朝着美女背包客说道:“姑娘,你就信贫道……哦,不,你就信我一句话,根据我的经验判断,你跟你的朋友是走不出这东山沟的。真的要出大事情的!”
美女背包客边从钱夹子里掏出两张一百的票子递到我师父手上,边朝我师父客气地说:“谢谢你善意的提醒,我们能不能走出去,就不用你操心了,好吧?”
我师父木讷地接过美女递到他手上的钱,眼巴巴地望着美女背包客欲言又止,似乎还想对美女背包客做最后的挽留。
我是实在看不下去我师父那副低三下四的德性了,朝我师父喊道:“师父,你就让他们走吧,别在人家面前低三下四地丢人现眼了。人家根本不会信你的,你越这样越让人家怀疑的。”
我师父怨恨地盯了我一眼,恶狠狠地朝我骂道:“不是你小子在背后说老子的坏话,人家能这样吗?逆徒!”
我真的是无语了。
看来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实话实说的。
生活啊,真他妈别扭!
那美女背包客却朝我师父说道:“你也别这么说你的徒弟,起码他比你更真诚一点点。我是说只是那么一点点……”
说完上去搀扶着其中的一个伤者,另一个伤者顺势依靠着被美女背包客搀扶着的伤者,三个人就像是用一根儿绳子拴着的三个蚂蚱似的,朝着破庙外边走。
现在,荒芜的破庙里只剩下我跟我师父了。
我师父的三角眼这时就像是能射出剑光一般地死盯着我不放。
我已经对我师父的这双三角眼有点适应了,他就是真的从那双三角眼里射出剑光,我身上也能立马生出一层防护罩。
于是我深表歉意地对我师父嬉皮笑脸地说:“师父,我真的不是要故意败坏你的名声,是我在那么漂亮的美女面前,根本就不会撒谎了。她盯我的眼神太奇特了,根本就像是可以一眼看到我五脏六腑里去似的。我也是莫有办法三!”
我师父对无可救药的我已经完全不抱任何幻想,咬牙朝我闷声说道:“你啊!叫我说你啥好呢?纯粹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师父,你咋能这么说呢?未必你还真是想从人家身上骗点钱出来?”
我师父又把双手叉在腰杆上了,几乎是半喘着粗气地朝我说:“你能不能把你师父的形象想得正面一点?你师父真的除了骗人就再也没有别的真本事了吗?你师父我不就是从你爸手里骗了三千块钱吗?就这三千块钱,你就把你师父永远钉在骗子这根耻辱柱上啦?”
我被我师父的话给逗乐了,呵呵笑道:“师父,这不就是事实吗?在事实面前,你能让我咋想你?”
我师父咬牙朝我说道:“那两个被猴子抓伤的人真的有很大的问题,他们也许走不了多远就会死在半道上的。”
我说:“就算是你将他们留在这儿了,你也没有办法把他们救活过来啊?”
“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办法把他们救活过来?”
“我又不知道你是不是有真材实料的医术。”我反唇相讥地说。
我师父却说:“算了,人家既然真的把咱师徒俩看成骗子,我还真的不能狗拉耗子多管闲事了。咱师徒俩为三个跟咱不相干的人闹别扭,不值得。啥都得讲究个缘法,是不是?”
我朝我师父竖起大拇指地说:“师父,还是你看得开。我服你。”
我师父说:“你也别说服我。求你以后别在老子背后下老子的烂药,老子就算是阿弥陀佛地谢天谢地了。”
我呵呵朝我师父说道:“师父,我吸取这次的教训了。我知道以后说掏心窝子的话得分场合和分面对的人了。”
“悟啦?”
“悟了。”我说。
“悟了咱就回去了呗。”说完我师父转身就朝破庙外走。
我跟着我师父刚要跨出山门,却看见那三个相互搀扶着的背包客并没有走出山门多远就停下来了。
两个受伤的背包客半依着身子靠在一块大石头上,一副弱不禁风摇摇欲坠的样子。而那个女背包客正用手机在拨电话号码。
她这是要朝外边打求助电话吧?
我小声朝我师父说:“师父,这回还真拿给你说准了样?”
我师父气哼哼地说:“这回你相信你师父不完全是骗子了吧?”
我嗯了一声。
我跟我师父径自从那三个背包客的身边走过去,连正眼也没有瞟那三人一眼。
咱也是有起码的尊严的。
而我的师父故意把腰板挺得直直的,那作派做作得不能再做作了。
是真的没种必要啊!
我经过时,忍不住还是瞄了一眼那女背包客,除了楚楚动人,剩下的就是漂亮。
唉!只此一别,从此就是千山万水永难相遇啊!这就叫缘分啊!
一种无限的遗憾在我的心里落井下石!
我跟在我师父身后大约走出去了三四十米的距离,心里的万般遗憾正让我颇感失落的时候,从我身后传来了一声弱弱的呼喊声:“师父,等等。”
我就像是受到了魔法师的召唤一般,迈出的步子一下子就停住了。我师父却头也不回地在前面朝我说:“别理会,活得有出息点。”
我说:“师父,她真的是在叫我们呢!”
“让她叫去。”我师父继续头也不回地走他的道。
我狠了狠心,只好抬起停下来的步子跟着我师父继续走道。
“师父,你们能停一下吗?”又是那女背包客的呼喊声。
我原本又要再停下来的,我师父却又头也不回地朝我说:“别没出息的样子。”
于是我只好又走。
走出去了一段,我实在忍不住内心里那种牵挂的煎熬和折磨,朝我师父说:“师父,我们还是不要这么小心眼好不好?人家是真的需要我们搭把手的。你说她一个女的,咋能扛得动那俩大老爷们儿?”
一直走在前面的我师父终于说:“要去装好人你去好了。”
“你呢?”
“我不去。”
见我师父一副铁石心肠的样子,我对他老人家还真的有点看不顺眼了,于是朝他说:“那你到前面等我一下,我回去看个究竟马上回来。”
我师父只是嗯了一声,算是应允了。
于是我转过身,屁颠屁颠地就朝那三个背包客跑了过去。
那女背包客正眼巴巴地看着我跑回去。
到了近前,见俩受伤的男背包客已经完全支撑不住笨重的身躯,两人都躺坐在了大石头的旁边,脸上的血水合着汗水流淌了个满脸满脖子,完全是一副活生生的抛头颅三热血的惨烈样子。
俩人只有眼珠子还会转动,人的精气神已经完全朝着涣散游离的边沿崩溃了。
见此情景,我根本就不可能跟那美女背包客计较刚才闹下的不愉快,朝她问道:“怎么啦?”
女背包客这时又是露出一副楚楚可怜孤苦无依的样子,朝我说:“我的同伴快不行了。电话在这儿也没有信号,根本和外边不能取得联系。咋办啊?”
我蹲下身,看了下俩男背包客。俩男背包客已经像是痉挛了一般,开始在大石头边上抽搐。
事情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事不宜迟,我朝女背包客说了声:“我马上去叫我师父。”然后转身就撵我的师父去了。
我师父其实并没有丢下我继续赶路,他老人家或许真的会掐指一算,知道我马上就会转过身去叫他,所以他老人家此时坐在一棵翠柏下等我。
“师父,你赶紧过去看看吧!真的像是要死人了。两个都快不行了,都开始蹬腿儿了!”
“没你说的那么快吧?据我的推算,起码还有两个时辰的时间才有可能发作的。”
“你咋知道他们会发作?”
“这点本事都没有,你师父我还混个屁啊!”我师父立马就开始在我面前趾高气扬的了。
我心急火燎地朝我师父说:“师父,没功夫磨嘴皮子了,赶紧过去看看吧。那女的已经快要跟着那俩男的一起崩溃了。”
我师父这才站起身,说:“过去看看吧。总不能见死不救不是不是?”
我跟我师父走回去的时候,那美女背包客对我们师徒俩一脸的歉意,但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看着却更让人心里难受了。着实让人心生怜爱啊!我的小心肝儿啊,是真的受不鸟!
我师父也没有跟美女背包客说多余的话,蹲下身就给俩伤者号脉。
他老人家微闭着的三角眼,屏气静心地探究着俩伤者的脉象,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了。
我跟美女背包客都担惊受怕地紧盯着我师父,连大气也不敢喘,声怕我师父说出啥不祥的话来。
我师父张开微闭着的三角眼时,将伤者的手腕放下,望了下四周,然后才朝美女背包客说:“他们俩的脉象已经非常晦暗沉浊了,身体素质好的话,最多还能熬上一阵子,要是身体素质差一点的话,估计要不了一两个时辰,两个人就得完蛋。”
“完蛋”两个字虽然在我师父的嘴里是轻飘飘说出来的,但是,在我跟美女背包客听来,却如同惊闻晴天霹雳一般。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一米八大个儿的俩汉子,转眼间就得蹬腿儿嗝屁了,这种世事无常祸福难料的变数还真的有点让人难以接受。
“师父,哪咋办啊?你能想办法救救他们吗?”美女背包客开始哭泣起来。她现在已经顾不上计较我们师徒俩是骗子了。
我师父这时朝我说:“来,先把这两人扛回破庙里再说。要是再朝前面走,血液流动得越快,死得就越快。”
听我师父这么说,我建议道:“那不如就在这儿,别再挪动他们了。”
我师父却说:“废话,晚上咋办?也在这露天坝里耗着?”
一听我师父说晚上也得呆在这儿了,我是真的感觉事情越来越严重了。要是这俩背包客真的就这么蹬腿儿去了,我跟我师父可千万别是引火烧身啊!
这时,我师父从西服的内衣兜里摸出了一个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白釉子的瓷葫芦,把塞在葫芦口的用红布做的小塞子拔开,从葫芦里倒出两粒老鼠屎般形状的颗粒物,朝美女背包客问道:“你们背包里有矿泉水没?”
美女背包客这才想起水是生命之源的求生要诀,连忙说:“有。”
于是放下一直背在背上的背包,从背包里翻找出一瓶矿泉水。
我师父用矿泉水将两粒颗粒状物分别让俩受伤的背包客服下。
“师父,你给他们服的是啥?”我好奇地问道。
“啥?比黄金还金贵的东西。你师爷花几十年功夫炼下的丹丸。就留下这十来粒。”我师父颇有几分得意地说。
“这东西管用吗?”我不耻下问地说道。
“管不管用我不好说,但总比没服这个好。”
我对我师父是真的无语了。丫儿连起码的对症下药的基本道理都没整明白,就给人乱服丹丸,这不是庸医是啥?
于是我略带讥讽地朝我师父说道:“这不白瞎了你这比黄金还金贵的东西了吗?药得投方才管用啊!”
我师父摆了我一眼,说道:“嚯!你好像比你师父还内行了一样?你以为老子连对症下药这个道理都不懂啊?现在不是没有个权宜之计吗?这丹丸子是延年益寿的丹丸子,主要是强身固本的效力。给他们服了,自少能辅助身体机能抵挡一阵子三。”
我师父终于算是把道理给我解释通了,所以我只有朝我师父报以呵呵地傻笑。
我师父不耐烦地朝我又说道:“甭跟老子废话了,赶紧帮我把人扛破庙里去。”
于是我跟我师父各自架着一个一米八大个儿的汉子,摇摇晃晃地朝着破庙里走。美女背包客则背扛着三个大背包跟在后面。
我们将俩伤者架着走进尚且没有完全坍塌的大殿。大殿里铺着一层乱糟糟的山草。显然曾经有人在这大殿里借房子躲雨地打过地铺。山草有被人躺压过的痕迹。但或许更多的时候是几根野狗獐子之类的野物在大殿里过夜,因为山草里有干透的野狗或者獐子的粪便。
这时,我突然想起自己把一件顶重要的事情忘了向我师父坦白了,说:“师父,刚才那个袁神仙跟我说,你今晚大半夜必定会去找他。”
我师父瞟了我一眼,说:“他真这么对你说了?”
“真是这么对我说的。”
我师父却说:“这个老东西,还想在这事上跟老子斗下法了。老子还真就跟他斗上了。”
“你说什么,师父?你跟袁神仙是在斗法?”我突然有点好奇起来。
“我跟他的事情你不懂。不懂就别多问。”我师父说。
看来这俩老家伙好像还有啥前仇旧恨的恩怨未了似的,居然斗起法来了。俩丫儿还真把自己当神仙了啊?
但是,就是斗法,也不能拿无辜的性命作赌注三!这没道理三!
于是我说:“师父,你跟袁神仙该不会在拿别人性命开玩笑吧?”
我师父听我说这话,立马朝我说道:“你这逆徒说的是啥话呢?你这话的意思好像你师父是个草芥人命的混蛋似的。我是那样的人吗?我这不正在用我平身所学救他们吗?不过那袁神仙是不是那样的人就不好说的。原先是混蛋,现在也是混蛋。混蛋的德性他这辈子怕是改不了了。还让老子去求他?什么玩意儿!”
我师父冷哼了一声。
看来这两人还真是在拿别人的性命作游戏的赌注了。尽管我师父满口的否认!
这件事上,我师父才是一个现实的混蛋!
于是我说:“师父,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情。要不你还是去找一下袁神仙,或许他有更有效的办法让这两个人活命。毕竟他比我们更熟悉那两根猴子。咱这回就不跟他较劲了好不好?较劲也得分事情的轻重缓急是不是?”
我师父却朝我一瞪眼地说道:“老子这回还真跟他较上劲了。凭啥老子要去求他?他还真当自己是神仙了啊?屁!”
看来在这件事上,我师父一根筋的臭毛病是犯上了。
咋办呢?
我看了一眼美女背包客。美女背包客根本就没有听我师父跟我说的话,她正蹲在两个伤者的跟前,细致入微地给他们擦拭着从伤口处流淌出的鲜血。
还真是奇怪啊!两伤者的鲜血一直没有凝固结痂的迹象。难道这俩猴子的爪子沾染着特殊的病毒?
所以我凭着自己仅有的一点医学常识向我师父请教道:“师父,怎么这两人的伤口一直都没有凝血结痂的现象,按说已经这么长的时间了,血早就应该慢慢凝固在伤口处了呀?怎么就一直这么流个不止?这样一直流下去,不是会把身上的血液流干吗?会不会那雪猴的爪子上沾染了啥病菌,使他们的伤口感染了。”
我师父却说:“不像是伤口感染的样子。伤口感染的样子是发红发肿,但他们的伤口并没出现这样的症状。唯一的可能就是那猴子的爪子上沾染了一种特殊的东西。”
“什么东西。”
“蚂蟥散!”
“蚂蟥散?我不明白。”
“你当然不明白。我也是大致猜的。这是袁神仙那个变态搞的一种独门的方子,用山里的蚂蟥合着这山里的一种极其稀缺的植物炼制的药丸子。经常服用不光可以延年益寿,抗拒百毒,而且脑子会变得越来越灵光。当然这都是袁神仙在我面前吹嘘的,我没有试过。”
“可这跟伤口不会凝血有啥关系啊?”
“当然有关系。我从他嘴里套出了他炼这种丸子的方子,就去查了医书,看他这方子有没有一定的科学道理。”
我听了呵呵笑道:“师父,别忘了你是搞玄学的呢!说好听点你搞的是玄学,说难听点你搞的就是封建迷信。搞你们这行的还讲科学道理啊?你可真能扯淡的。”
“你懂个屁。我这叫与时俱进。越是玄的东西越是需要用科学的道理把它搞清楚,这样才会有普遍的说服力。为啥现在很多玄之又玄的东西好多人都是半信半不信的。就是因为还没有先进的科学观点把它们搞清楚妈。如果搞清楚了,就不叫玄学了。大家就都信了。”
我说:“师父,咱不扯远了,好不好?先说你研究袁神仙那方子的事情。”
“我当然要把这老东西的方子搞清楚。我查阅了医书后,发现这老东西用的山蚂蝗和那种稀缺植物配制的方子还挺有科学道理的。山蚂蝗本身身体内会分泌出一种抗凝血素,咬了人的伤口很不容易凝血结痂,久了还会溃烂……”
我师父说到这儿,我总算是明白过味儿来了。原来我师父还真是有点真材实料的家伙。并不是我认为的只是一个坑蒙拐骗,没有半点真本事的骗子。
所以我对我师父居然生出了一种误解后的歉疚和现时的崇敬心理。
我师父说的话同样也被美女背包客给听到了,她看我师父的眼神也有了变化,说:“师父,那能有解药吗?”
我师父立刻大包大揽地说道:“怎么会没有解药。世间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这山蚂蝗能分泌抗凝血的毒素,那这山里边就一定能长出帮助凝血的草来。就这么简直。”
“未必那两根雪猴子也被袁神仙经常喂饲山蚂蝗?”我朝我师父问道。
“很有可能。但至少跟山蚂蝗有关系。”
我师父的推理和解释基本合理。于是我朝我师父说道:“那咱就别磨蹭地耽搁时间了。我们这就去找你说的那种帮助凝血的草药。先把他们的血止住再说。”
我师父却又说:“现在不是止血那么简单。看见了没有,这两个人还像打摆子似的在发抖。”
我师父的话又把我和美女背包客给整得提心吊胆的了。
“那咋整,师父?”我有点按耐不住地焦急起来 。
我师父略微沉思了一下,说:“要不这样,我这会儿就去扯几把凝血的草药,你们暂时在这儿守着,不管咋说,先把他们伤口的血止住再说。”
在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的情形下,也只能这样了。
“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去,师父?”我说。
“你就别去了。这草药在这山沟里也好找,我很快就回来。不过千万别让他们昏睡过去啊!要是昏睡过去了,就很难弄醒了。”我师父边吩咐边朝破庙外边走。
美女背包客眼见得又要止不住地流眼泪了,我朝她安慰道:“姐,没事的。你刚才也看见了,我师父也不是完全不靠谱的人。兴许他还真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美女背包客这阵儿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主张,尽管对我的话怀疑的成份比相信的成份要大得多,但也只能可怜兮兮地朝我点头了。
我跟美女背包客分别给两个伤者不停地擦拭从伤口处流出来的鲜血。虽然伤口处的鲜血不是奔涌着朝外倾泻的,但是,就这样如同潺潺溪流一样的流淌,假如再流上个一时三刻,估计也是会把体内的那点血液流干的。
我朝美女背包客建议道:“姐,干脆把他们的脸整个缠起来怎么样?”
美女背包客却摇头,说:“可是,那儿来那么多的绷带啊?”
我说:“暂时就把我的衣服撕开做绷带吧。”
美女背包客却说:“不用撕你的衣服,要撕也撕他俩的衣服。”
我说:“算了,他俩已经在打哆嗦了,要是再把他们的衣服脱去一件,一会儿又该感冒了。”边说我已经边脱下了我身上的半旧衣服,然后毫不犹豫地嗤拉拉地撕扯起来。
我把撕扯出的布条递给美女背包客,美女背包客就先给其中的一个伤者缠了起来。刚缠了两圈,那伤者就一把抓住美女女背包客的手说:“肖卓,别这样缠我,我感觉你是在做木乃伊啊!我不想让你把我变得那么丑那么恐怖!”
原来美女背包客的名字叫肖卓啊?是一个很有味道的名字吔!我这就算是默默记下了。
肖卓急得哭泣着朝拉住他手的伤者说:“不这样哪能怎么样?我总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俩的血就这么流干吧?”
那伤者艰难地笑着说:“流不干的,我跟闯王的身体棒着呢!这一关我们是能够打通的。再说,我跟闯王的伤口流出来的血兴许已经带着毒素,让它从伤口处流出来还要畅快一点,不让它流,堵在伤口处反而火辣辣地难受。再说,这布条的汗味儿太重,我真的有点受不了。”
背包客说的最后那句话让我的脸有点火辣辣的不好受。
这时,那个被唤着闯王地伤者也艰难地笑了一下说:“你两个要秀恩爱也别在这个时候秀啊!照顾下别人的感受好不好?看我这回当你们的灯泡当得,说不定把这条贱命都给搭上了。原本以为只是一次短途旅行,不会出什么意外,结果,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肖卓这时说道:“其实还是怨我。是我说不用准备这么复杂的,草草地就出门了,连个必备的小药箱都没带。”
拉住肖卓手的受伤男子却说:“现在都别争着邀功寻赏了,我跟闯王一定会坚持打通这一关的。你说是吗?闯王。”
闯王这时伸出一只手,握住朝他说话的那个伤者的手,说:“没事的,我闯王又不是没有在鬼门关走过的人。上回不是也命悬一线吗?结果不照样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了吗?”
两人虽然说着相互间鼓励的话,但身体却明显地哆嗦得越来越厉害起来,嘴唇也开始犯黑,这就让人越加地对他俩的状况感到担忧了。
肖卓泪汪汪地凝视着拉住她手的那个男背包客,心疼地说:“周政,你就别说宽心的话来安慰我了。还是节省点力气等他的师父把止血的草药找回来再说吧。”
既然人家都说我用衣服撕扯成的布条有汗味儿,很明确地表示出了拒绝意愿,我还忙活个啥呢?
所以我就停止了继续撕扯我的衣服。
现在,我反倒覚着自己在这三个人之间显得有点多余了,尴尬得很。
大约只过了半个钟点的样子,我师父手里捏着一把草药回来了。
此时,我跟肖卓都对我的师父满怀期望。
我师父把手里的草药递到我的面前,朝我说:“你来嚼,我来敷。”
我一听,立刻就不乐意了,说:“师父,我又不是属兔的,不嚼这个。”
“你不嚼未必还让师父来嚼?”我师父朝我怒道。
这时肖卓一把抓过我师父手上的草药,说:“还是我来嚼吧。”
我师父却又把肖卓手里的草药给抢过去了,说:“咋能让你来嚼?这草药的味儿苦得很,你受不了的。就让我徒弟孙长天来嚼。”
我师父他老人家既然怜香惜玉,那就该他亲自嚼这玩意儿啊!
但是,人家肖卓都自告奋勇地要嚼了,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总不能还不如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子吧。
所以我尽管有一百个的不乐意,也只能从我师父手里试着捡了两三片草药叶子放嘴里,咀嚼了一下,味儿是真苦啊!
我死皱着眉头朝我师父嚷嚷着问道:“师父,你这是啥草药啊?会不会是断肠草之类的毒药啊?咋这么苦,还涩人得很!”
我师父见我这副惨状,居然呵呵地朝我笑道:“也真得让你小子吃点苦头了,要不然你小子总不把老子放在眼里。咋样,味道还不错吧?”
兴许我的脸已经变成绿色的了,连一直盯着我的肖卓脸上都带着痛苦之状,就像是她本人也在咀嚼这味奇苦无比的草药一样。
我师父接着买弄似的朝我说道:“小子,记住了咯……这叫血见愁,对止血祛瘀有特效。”
我才懒得听我师父在那儿胡咧咧呢,只想着把他手里的那一大把绿色的草叶子咀嚼完。要不然我休想过这一关。
我师父用巴掌从嘴里接过咀嚼烂的草药叶子,然后就朝闯王和周政的脸上热敷。一旁的肖卓看得只皱眉头。
一会儿,闯王和周政俩家伙就变成绿脸怪物了…
好不容易把一大把草药咀嚼完,我整个人已经被满嘴的苦味摧残得头脑发木。
我师父朝着我幸灾乐祸地呵呵地坏笑。
这尼玛简直就是公报私仇的德性嘛!
闯王和周政的血或许会被我师父糊弄着止住,但是,他俩却一直在哆嗦着。而且嘴唇已经变得乌青了。
我朝我师父说:“他们俩还在打摆子呢!咋弄?你这药就好比是治标不治本啊!”
我师父说:“这个我还真的是没有多少好的办法。为今之计,只有看他们一会儿伤口血凝的状况怎么样,要是凝住了,那我们就得赶时间,赶紧把他们朝山沟外边送!”
看来我师父还算是清醒的,在关键的问题上他还不太糊涂。
可是,我哥那件事上,他咋又在我家里装神弄鬼地跳大神呢?他咋又不劝着我爸把我哥朝大医院里送呢?也幸好是我哥求生的欲望极其强烈,硬挺着一口气不松劲儿,自己硬挺过来了。要不然,我哥不就被他丫的一通跳大神给跳死了?
我心里生出的这个疑问让我对我师父又有点雾里看花的意思了。
于是我朝我师父说道:“师父,要不趁现在这段空闲,你在这破庙里也天灵灵地灵灵地走上几圈,说不定还真会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呢。”
我师父知道我是在故意让他难堪,朝我骂道:“你小子这是故意要给师父我过不去是不是?现在不是做法事的时候。”
“那我哥那会儿你咋就做得那么到位呢?还整了三天三夜。跳得挺欢实的哈……”
“那是你爸求我做的。拿人钱财就得替人消灾不是?你小子咋还对那件事耿耿于怀?我都收你做我的徒弟了,你还想咋样?”
我朝我师父嘿嘿地冷笑。
我师父被我晓得有点心惊胆战了,说:“你小子这样子笑算怎么回事儿?”
“没事,我就是觉得好笑。”我说。
我师父懒得理我。
过了一阵子,他上去揭开周政脸上一处敷着草药末子的伤口,血还真的凝固了。
我师父露出一丝得意洋洋的神情,自言自语地说:“还想在这件上难住我,你个臭不要脸的老东西。”
我知道我师父是在说袁神仙,这两个老家伙在暗中较着劲儿呢!
我师父之所以建议把闯王和周政两人朝外边的大医院里送,也许他怕自己真的救不了两人,最后不得不去求到袁神仙门下,这样他不光面子上挂不住,自尊心也受不了。
我师父在这件事上完全是存有私心杂念的。
闯王和周政伤口处的血是凝结了,可两人还在瑟瑟发抖,而且发抖的症状也越来越明显,嘴唇也黑得如同染了墨汁。
我虽然又想挤兑我师父几句,但是转念一想,人家再怎么着也是我的师父,尽管到目前为止尚且没教我啥像样的本事或者是手艺,但三拜九叩的大礼是我自个儿朝人家行了的。起码的尊重还是应该有的。要不然,旁边的肖卓一定会鄙视我的。
我竟莫名其妙地在乎起人家肖卓对我的看法了。真够犯贱的。
所以我放弃了要继续挤兑我师父的念头,而是凑过去观察闯王和周政脸上的状况。
肖卓也凑了过来。
此时闯王和周政都紧闭着眼睛,眼皮在不停地颤动。敷着血见愁碎末子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两人的真实表情。
我师父这时说:“稍等一下就可以扶着他们朝山沟外边走了。时间紧任务重,还真的耽搁不起了。”
我师父刚把话说完,我却失声惊呼了一声:“师父,好像不大对劲!”因为我明明看见周政紧闭的眼睛突然启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眼缝,朝着我们三人乜斜一下,紧接着又闭上了,而从他的眼缝中分明射出了两线极其诡异的绿光!
的确是绿光,很灼人的那种绿光!
我师父被我发出的惊呼上搞得打了个愣神,转脸朝我呵斥道:“你惊呜呐喊地干啥?活见鬼啦?”
我心里咚咚咚地跳突着说:“好像还真是见鬼了……”
“鬼在哪儿?大白天的,你发啥梦颠啦。”
“是他的眼睛有问题。”我指着周政说。
“眼睛有问题?啥问题?”我师父不明就里,因为此时周政的眼睛明明就是紧闭着的。
肖卓也疑惑不解地盯着我。
“你把他的眼皮撑开看一下就知道了。”我说。
“你小子没病吧你?”我师父将信将疑,但还是伸出手去用手指将周政的左眼皮强行撑开。
在撑开的一瞬间,我师父和肖卓都同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只见周政的那只被撑开的眼睛里,眼白处布满了呈散射装的血丝,这些血丝从瞳孔的边缘朝着周围闪射出去,使得他眼珠子泛着血色的光芒。而他的瞳孔却完全是绿色的,更是发着诡异的绿光。
我师父嘟噜道:“难道是毒气攻心了?”
我跟肖卓都腿肚子打闪。因为我没有从周政那只绿色的瞳孔里看出任何毒气攻心的苗头,倒是窥见了一股股邪恶的气息从他的瞳孔中隐隐约约地闪烁出来。
于是我下意识地拉过肖卓的手,本能地朝后退出了五六步。
而就在这时,周政的一双眼睛乍然间张开了,两道邪恶的绿光就像闪电一般嗖地从他的瞳孔中爆射出来。我失声朝蹲在周政面前的我师父大喊道:“师父快跑!”说着已经拖着肖卓朝大殿外的坝子疯跑。
而我的身后却传来我师父的大喊声:“徒弟,赶紧过来帮忙啊!”
我已经被恐惧吓得脑子发懵发木,哪儿还顾得上我师父的呼救声,继续拖着肖卓朝山门外跑。可是肖卓却突然一下子挣脱了我死死抓住她的手,转身就朝大殿里跑。
我这才停住步子转过身,却见大殿里我师父被周政骑压在身子地下。
我只能看见周政健壮魁梧的背影子,并且听见一声声呜呜的如同野兽一般的低沉吼声。
他低埋着头,好像在寻找我师父的大动脉进行撕咬。
我师父在周政的身子底下边竭力挣扎边大声呼喊。
此刻肖卓已经跑进了大殿,她毫不顾忌地上去拽扯周政。周政这时才突然间抬起脑袋转过脸。一双充血的眼珠子里射出的绿光让人看了心惊胆战。
可是,肖卓对已经形同厉鬼一般的肖卓并不忌讳,她使劲用手掰动周政的肩膀,并喊道:“周政,你起来,放手……”
周政在一瞬间里,瞳孔里射出的两束绿光有了丁点收敛,是说没有了灼人的那种气势。
他审视了肖卓片刻,却突然肩膀使劲耸动了一下,一股大力立马就把肖卓甩了出去。然后又掉转过头,朝着我师父发起疯狂的攻击。
此时的我也冲进了大殿,被周政甩出来的肖卓正好一个趔趄跌在我的脚跟前。我一把将肖卓扶起来。
“徒弟,赶紧帮忙啊!”我师父在周政的身子地下朝着我歇斯底里地呐喊。
我看见周政始终在用嘴巴寻找我师父脖子处的大动脉。
这尼玛简直就是吸血僵尸的节奏啊!
情形已经万分危急,我已经顾不上对肖卓进行怜香惜玉的安慰,慌忙跑上去救我师父。但由于我极度缺乏和人打架的实战经验,一时间站在周政的背后惊慌失措,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
被周政死死骑压在身子底下的我师父边要躲避着周政疯狂的攻击,边要朝我呼救,那张瘦脸被已经憋成了酱紫色。
我又激动又紧张,脑子的细胞已经完全失去了正常的思维。于是我一个匍匐纵跃,就扑到周政宽厚的背上,然手伸出手,死死地箍抱住周政的脖子,使出浑身的力气要把周政的脑袋朝后掰。
周政这时腾出一只手来,反手就将我的腰杆撩住,一股奇大的神力传递过来,我箍抱着周政脖子的手一下子就松开了,整个身子也飞了出去。
咚地一声,我被甩在一道破朽的木板门上。
也兴许是破朽的木板门起了缓冲的作用,不然我的身子骨不被摔得支离破碎才怪。即使是这样,一种浑身骨头节子散架的疼痛感也让我着实吃不消。
可我的师父还在周政的身子地下疯狂地挣扎着,这种垂死的挣扎让他使出了身体内所有的能量对周政的进攻进行着躲避。
尽管我浑身疼痛难忍,但是师父还得救啊!
于是我又朝着周政扑了上去,但是遗憾的是,我又被周政狠狠地甩了出来。
接连被甩出来三次,我的脑子才稍微被摔得清醒了一些。
这样莽撞地朝着已经变成魔鬼的周政飞扑无异于以卵击石。我得找家伙从背后偷袭才是硬道理啊!
就在我寻找趁手的家伙时,肖卓又已经冲了上去,边哭喊着周政的名字,边用手奋力掰周政的肩膀。
也许是肖卓的力气太微不足道了,此时的周政根本就不用理会背后的肖卓,他的肩膀在肖卓的掰动下更是纹丝不动。
我突然瞅见了地上的一个土陶做的破罐子,于是毫不犹豫地上去抓起破罐子的口部,冲了上去,举起破罐子,朝着周政的后脑勺狠狠地砸了下去!
罐子是粉身碎骨了,但是……周政却并没有从我师父的身体上跌倒下来。
功亏一篑,偷袭失败……
我正愣在周政的背后,周政的脑袋突然转动过来,红彤彤的眼珠子里,绿色的瞳孔射出的两道绿光几乎就要将我的心脏穿两个窟窿似的。我连转身逃跑的本能意识也失去了。
我以为周政会立马对我痛下杀手。但是,周政只是盯着我,洞孔里的绿光忽明忽暗地朝着我闪烁了两下,一股黑血就从他浓密的头发里渗透出来,很快形成奔涌之势,顺着他的额头流淌,并且迅速流进他的眼眶内,把他的整双眼珠子淹没了。瞳孔里射出的绿光也悠然间熄灭。
周政的身体开始摇摇欲坠地要从我师父的身体上轰然倒塌,肖卓这时一下子紧紧抱住周政的脑袋,稳住他的身子,不让他跌倒,并且边用手擦拭在他眼眶周围奔涌的黑血,边撕心裂肺地大喊:“周政!周政!你别倒下下呀!你别倒下呀!”
被仍旧压在周政身子地下的我师父这时朝肖卓喊道:“嘿,嘿,我还在身子底下呢!”
肖卓根本就没有听见我师父的喊话,在她的眼里和心里此时只有周政。
我要上去将周政的身体从我师父的身体上移开,肖卓却一把将我推开,用仇恨地眼睛瞪着我喊道:“你为什么要砸他的脑袋?他被你砸死了!你知道吗?”
对于蛮不讲理的肖卓我失去了仅有的涵养和耐心,朝她大声喊道:“你没看见他想吸我师父的血吗?他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周政,是一个吸血的魔鬼!”
“你才是魔鬼!你师父才是魔鬼!不是你们,他会变成这样吗?”
小妮子开始蛮不讲理了
我也懒得跟这种不讲道理,自私自利的城里人理论,又上去要从她的怀里把周政掀开,并且气恼地说:“让开,你得让我师父先起来呀!”
此时,周政血糊糊的脑袋就被肖卓捧在胸口处,被血水遮住的眼珠子仍旧瞪着,显得很恐怖。
肖卓现在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她没有再阻止我把周政的身子从我师父的身体上挪开。只是死死的捧住周政的脑袋不撒手,被泪水浸透得烟雨迷蒙的一双眸子仇恨地盯着我。
盯就盯吧,谁叫我把她的心上人给砸死了呢!
从周政的身体下爬起来的我师父,呼呼大喘着气,摸了一下脖子,心有余悸地说道:“太悬了!差点就被他狗日的咬上了。幸好你砸了他一罐子。砸死了没?”
我却仍旧处在惊魂未定中,看着乱糟糟的破庙有点发愣。我师父问我的话我也听得懵懵懂懂的。
“还发愣干啥?赶紧找绑人的绳子啊!”我师父朝我大声吩咐道。
“找绑人的绳子干啥?绑谁?”我大惑不解地问,脑子还依旧处在迷糊的状态中。
我师父指了下一旁的闯王,说:“我估计这家伙也是一样的症状,得先把他绑上,不然要是发作起来,大麻烦又该来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慌忙着要去找绳子。因为在师父的提醒下,我瞟了一眼一旁的闯王,这丫儿此时依旧在瑟瑟颤抖,似乎处在一种意识迷离的状态中。但是,这丫儿复苏成吸血僵尸的迹象越来越明显。
破庙的大殿里除了这一堆乱糟糟的山草,哪儿来的绳子?我围着大殿转了两圈都没有找到半截绳子。
“咋办师父,没有绳子?”我焦急地说道。
我师父这时已经解开了他的那个阴丹蓝包裹,从里面翻出那件道袍,然后抓起衣襟哗啦一声就一扯两半,说:“顾不了那么多了,先把这家伙绑上再说。”
一件好好的道袍,被我师父鸡爪子一样有力的手一阵撕扯,一会儿的功夫就成了四分五裂支离破碎的布条了。
我跟我师父一阵手忙脚乱地用道袍撕扯成的布条,将闯王像绑缠丝兔一般地绑了个结结实实。然后才稍微松了口气地住了手。
而闯王或许根本就不知道我们在对他下手,连眼睛都没有睁一下,更别说挣扎反抗了。
我师父仍旧不放心,又将闯王的一只眼睛撑开了看。闯王除了依旧颤抖个不停,眼睛并没有发红,瞳孔也没有发绿,尚且处在正常的状态中。
“估计这小子中毒的症状没有他深。”我师父说。
“你咋知道他们是中毒了?中的什么毒?”我问。
“我也是大致猜的。说不定中了哪个妖人下的蛊也说不定。”我师父说。
“妖人下的蛊?啥叫蛊?”我越听越一头雾水。
我师父却说:“现在我还没时间跟你解释这些玄妙邪性的东西。等有空了我再慢慢跟你说。”
而肖卓此时正神情木讷地给怀里的周政擦拭着脸上的血污。我和我师父在一旁做的事说的话似乎跟她是毫不相干的。
我这时才想起自己失手把人给砸死了。也就是说我现在成了杀人犯了!
我心慌慌地朝我师父说道:“师父,咋办?刚才我杀人了!”
我师父却说:“现在还顾不了那么多,先看看他真的死了没有?再说,就是真的杀了人,你也属于正当防卫,不犯法!”说着就要上去看肖卓怀里的周政。
可是肖卓以为我跟我师父要从她怀里抢周政过去,然后像绑闯王一样地绑住,立刻朝我们咆哮道:“你们别过来!别过来!”
看着怒目圆睁的肖卓,我跟我师父一起打了个愣神,站住了。
肖卓的眼神分明带着杀气!这股杀气从一个柔弱的女子眼睛里直射出来,看着还真的有点让人心惊肉跳。
我师父喃喃说道:“她会不会也……”
“你是说中了妖人的蛊?”我问道。
我师父点头。
“你该不会把她也绑了吧?”我说道。
我的话一下子提醒了我师父,没想到他老人家还真的不假思索地说:“以防万一,先绑了再说。”说着就要朝肖卓动手。
“已经没绑人的东西了啊?”我说道。
“把裤腰带解下来也要绑!防患于未然!”我师父孤注一掷了。说着还真的开始解起了裤腰带。
这个标准的耍流氓动作立刻把肖卓吓得半死,她大声朝我跟我师父喊道:“你们要干啥?”
女人对男人出现的这个动作是最最敏感的,所以肖卓一下子就被吓得魂不附体了。
其实肖卓是想多了,因为我跟我师父并没有冲着她狞笑着走过去……
还别说,我师父解裤腰带的手法还真的很熟练,眨眼的功夫,一条鸡肠子裤腰带就已经变戏法似的从他的腰间抽扯了出来。
可是,我师父的裤子也随之滑落在膝盖以下了。幸好这丫儿里面穿着一条大裤衩子,不然他老人家还真的在清光白日下彻底走光了。
我师父将鸡肠子裤腰带甩给我说:“拿去。”然后又以极快的手法把滑落到脚踝处的裤子提了起来。
我拿过我师父甩过来的裤腰带,一时间愣在那儿,不知道该不该冲手无缚鸡之力的肖卓下狠手。
我师父因为要提着自己的裤子,所以根本腾不出手来协助我捆绑肖卓,只好朝我催促道:“还愣着干啥?赶紧啊!”
我极其为难地说:“师父,我看用不着了吧?她又没被那两根白猴子撕咬过,没中病毒的。”
我师父却说:“你咋敢确定就一定是白猴子传染给他们的病毒。兴许之前她们在山沟里碰了啥不该碰的邪性东西了呢?”
姜还是老的辣啊!我师父一下子就反应到别的因素上去了。
邪恶的东山沟,当地人都因为对这块禁地充满了敬畏之心,所以极少涉足其中,这也就使得它的植被和生态都保持着几近原始的状态。无知者无畏的肖卓他们,兴许还真是在东山沟里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所以才会出现如此恐怖的变异。
于是我一狠心,只好朝肖卓走过去。
肖卓瞪我眼珠子此时睁得又大又圆,她惊恐万状地朝我喊道:“你要干什么?你别乱来,我要喊人了!”
我很为难!真的很为难!
“姐,你别害怕,我跟我师父也没有办法,因为事情真的太离谱了。”我朝肖卓说。
“把你手上的绳子拿开!恶心不恶心?”肖卓冲我喊道。
都在这个节骨眼上了,肖卓还在为一根绳子的纯洁度跟我较劲。看来这女人还是一个有洁癖的女人。
说实话,我师父的这根鸡肠子裤腰带还真的是有点黑漆漆的看着让人很不得劲儿。
我师父见我一时半会儿朝肖卓下不了手,有几分着急地朝我喊:“赶紧绑啊!你个没用的东西。”
我扭头朝我师父低声吼道:“我不是在动手吗?”
肖卓这时却说:“要绑我也可以,你得换一根绑我的绳子。”
没想到肖卓还真的愿意束手就擒了。
可是,我还是为难地说:“我们现在就只有这一根绳子了,咋办嘛?”
“刚才你不是撕了件衣服吗?”肖卓说。
没想到肖卓还会在这个时候帮我出谋划策,我顿时豁然开朗地朝她说道:“那你等我一下。”然后把裤腰带一把甩给我师父,转身就朝大殿外边跑。
我从外边那块大石头旁捡回了几根布条,重新来到肖卓的跟前。此时的肖卓就像是要赴刑场的革命烈士一样,有种大义凌然的决绝气质,她将一直搂在怀里的周政平放在地上,然后伸出手,朝我说:“绑吧。”
我看见肖卓的眸子里分明有泪光在闪烁,挺拔玲珑的鼻翼也在轻轻抽搐。牙齿紧咬住下嘴唇,竭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小妮子这是委屈啊!
“姐,没事,我不会把你绑疼的。要是过一阵子没反应,我就帮你解开。”我安慰肖卓道。
肖卓“嗯”了一声,冲我点了下头,眼泪却像玉珠子一般掉落在了面前的山草里。
一种作孽的负罪感让我难受得要死。
尼玛咋能这么欺负一个如此清纯美丽的女子呢!畜生行径啊!
我小心翼翼地绑着肖卓的手,害怕真的把她绑疼了,所以布条在肖卓的手腕处缠绕得松松垮垮的。
一旁的我师父见状,走上来,一把抢过我手里的布条,骂道:“你小子也就这点出息了。都到这时候的,居然还怜香惜玉起来了。你不把她绑瓷实,一会儿她要是像刚才那样突然变精变怪的了,谁控制得住!”
我不服地说:“她不是还没变吗?”
“等变了啥都晚了!”我师父边使劲抽扯着绑在肖卓手腕处的布条边说。
现在,是我的心被我师父抽扯布条的动作抽扯得越来越紧了。
而肖卓这时就像是魔症了一般,整个脸部的表情变得麻木不仁了,任凭我师父对她怎么捆绑。
我真想过去把心狠手辣的师父一脚踹开。
终于将肖卓绑停当后,我师父这才站起身,冲着躺在地上的周政说:“看看这人真的被你砸死了没有。”
我“哦”了一声,却没动。因为此时的我对周政还深感畏惧,我怕过去看他是否还活着的时候,这丫儿又突然把眼睛睁开,瞳孔里又射出两道邪恶的绿光。
那绿光的确是可以灼烧人的眼睛和人的心的!我怕!
我师父见我没有动的意思,朝我抱怨道:“你小子咋那么胆小呢?就你这烟米籽胆子,以后还想跟着老子去闯荡江湖呢?门儿都没有!”
我却朝我师父反驳道:“我根本就没想跟着你出去闯荡江湖。”
“那你还跟着老子学徒弟做啥?当真只想混口松活饭吃嗦?”我师父怒声道。
我回敬我师父道:“我不跟你学了总算可以了吧?”
我师父顿时就被噎在那儿了,瞪着三角眼,看着我……
说实话,经过这一番惊心动魄的折腾,我感觉要想跟着我师父混这口看似松活简单的饭吃,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都有点刀口子上舔血的意思了。所以,我心里早就萌生了退意。等回去后,咱还是回窑上去干我的苦力,该干啥干啥,照这样混下去,咋把命给耍掉的还不知道呢!到时候连后悔都来不及。
现在我才真的相信,在平凡的世界背后,其实还暗藏着一个极其凶险诡异的世界。这个世界还真是生人勿近,凡人勿入啊!
我师父见我实在没有要动的意思,嘟噜了一句:“老子咋就收了你这么一个油盐不进的逆徒了。”说着只好自己走过去看周政的动静。
被绑了手脚的肖卓这时用一种平静的眼神望着我。我倒是对肖卓有种亲近感,于是过去蹲在她身边。没有任何目的,也没有任何想法,或许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
我师父将周政紧闭着的眼皮撑开看了一下,又探了下周政的鼻息,然后将周政的左手腕放在膝盖上号起了脉,咦了一声,说道:“咦,这小子的脉象这阵子咋这么平稳了?”
听我师父这么说,我跟肖卓都感到好奇。
特别是肖卓,因为周政就躺在她的身边,所以她立马将身子探了过去,朝我师父问道:“师父,你是说周政没有死吗?”
我师父没有马上回答肖卓的话,而是继续把着周政的脉,自言自语地说:“不对啊!怎么感觉这小子就像啥事也没有了一样?刚才身体内经过了那么大的逆变,气血应该亏很多才对啊!”
说着就去看周政的脑袋。
在没有经过任何处理的情况下,周政脑袋的伤口居然很快就凝血了。这跟刚才血流不止的状况截然相反。
“难道真的是血见愁起作用了?”我师父自言自语地嘟噜道。
听说周政没有被我砸死,我胸腔里这颗一直忐忑着的心总算是踏实了下来。自少我的手上不用欠一条人命了。
我师父这时朝我吩咐道:“赶紧,别闲着。也得马上把这小子绑上,一会儿醒过来,再变精变怪的,恐怖我们就真的制不住他了。”
听我师父这么说,我立马就紧张起来,朝我师父说:“他还没变回来啊?”
我师父说:“现在谁也说不清楚。我估计这小子一定是被谁下了毒蛊,或者是中了哪个给他下的降头了。不然没有那么邪性!在没有搞清楚究竟是咋回事之前,最好还是先把他绑牢实再说。”
我感觉我跟我师父两人都有点进入到谋财害命的节奏里去了。
我跟我师父又是一阵忙活,总算是把这三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给绑了个牢实。周政和闯王两人都成了只会出气和进气的废物,现在在他们身上发生的事情也许他们根本就毫无知觉。只有肖卓,可怜兮兮的看着我们。
我师父把一切都搞妥当之后,才拍了拍手掌上的尘埃,朝肖卓说道:“妹子,是真的对不起了哈,不是我跟我徒弟非要这样对你们,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你先捋捋你们进沟时的来龙去脉,一会儿我还有要紧的话要问你们。你最好要照实了说,而且细节越详细越好。”
肖卓居然很配合地冲我师父点头。
“好吧,你现在就仔细捋捋,我这阵子先出去一下。”我师父说。
听我师父说要离开一阵子,我立马就有点紧张了,说:“师父,你要去哪儿?”
“我去哪儿不用跟你汇报,你就在这儿守着他们三个人,一步也不要离开。这山沟里时常有野狗蹿进这破庙里踅摸吃的,当心把这三个人伤了。”我师父朝我吩咐道。
可是,我担心的是我师父在耍滑头,想编一套谎话把我留在这儿,然后他脚底板抹清油——溜了。
骗子的话,有几句是真的?不得不提防着点。
于是我开门见山地朝我师父说:“你不会是想一个人溜了吧?”
我师父一听我这么说话,立马就恼了,说道:“你他妈的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老子再咋下作,也不会下作到见死不救的地步三!狗日的逆徒!就在这儿好好守着,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气咻咻地转身就朝山门外走。
等我师父走得不见影儿的时候,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肖卓朝我说道:“我怎么觉得你对你师父根本就没有半点尊敬的意思呢?你们俩究竟谁是师父谁是徒弟啊?”
我不好意思地说:“姐,跟你说老实话吧,其实从我内心里来讲,我根本就没有把他看成是我师父。他就是一个招摇撞骗的骗子。没啥真本事的。”
“哪你还拜他为师?”我的话把肖卓给搞得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我却说:“我不是都跟你说过的吗?我跟着他根本就是为了混一口松活饭吃,没想过要学到啥真本事。再说,现在都啥时代了,除了我们这种文化落后的地儿还信我师父搞的这一套神神鬼鬼的玩意儿,换别的地儿,谁还买他的帐啊?”
肖卓却说:“你这就有点假聪明了。也不怪你,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到城市里呆过,你不了解城市。”
“姐,我没怎么听明白你的话。”
肖卓停顿了一下,说:“跟你这么说吧,其实你师父他们这一套在现代化的都市里才真的有很大的市场。现在稍微有点权势有点财富的人,比你们这种文化相对落后的地方里的人还信奉你师父这套。买个房,做个生意,开个店面,甚至给出生的孩子取名字,都要找你师父这种人。而且稍微唬弄两下,孝敬的红包里就会塞得满满的。”
听肖卓这么说,我的一双招子马上就亮了,朝肖卓说道:“真的?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谁骗你了?我骗你有用吗?就我知道的,我们那个城市里,打着《易经》研究协会的组织就不下三个。说是研究协会,其实就是帮城里人堪舆望气看风水。现在最好挣的就是玄学这门钱,靠的只是嘴皮子上的功夫……”
听肖卓这么一说,我感觉我还真把我师父的这门手艺给看扁了。原来我师父的这门手艺除了这穷乡僻壤之外,还有那么广阔的天地可以自由发挥啊?难怪我师父那天打电话时说出的一些神神叨叨的话信息量会那么大!
我没有想到肖卓这么一个文文弱弱的女子,居然对我师父这门行当了解得还这么深入,对我居然有指悟迷津醍醐灌顶的奇效。
我惊讶地朝肖卓说道:“姐,你咋知道得这么多?你好像对我师父他们这行很了解一样。”
肖卓却说:“我也只是从网络上知道一些皮毛,真正深层次的东西,知道的人就很少了。对了,那个前阵子网络上闹得很厉害的王林你知道吗?”
我摇头。
肖卓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嗨,你看我这脑子,你根本就没有接触过网络不是?”
我却说:“姐,你是真的小看人了,我原先也是在县城里的沉水中学念过书的,黑网吧还是经常去的。”
此话一出,肖卓立马就把眼睛瞪得大大的了,吃惊地朝我问道:“什么?你在沉水中学念过书?”
“念过两年半的。快毕业的时候辍学了。”我说。
“为什么辍学?据我所知,要想从你们这么闭塞的地方考到沉水中学读书,那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当然你别误会,我不是瞧不上你们这儿的人哈!我是说你们这种地方的师资力量确实太薄弱太有限了。所以,你说你两年半后辍学了,不是很可惜吗?”
我苦笑道:“姐,你这话我还真不好跟你一两句就解释清楚。原因很复杂。而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对学习失去了信心,或者说失去了仅有的一点兴趣,或者根本就谈不上兴趣,说仅有的一点动力要靠谱点。那阵子我爸也正不想继续供我的学费,我就正好卷起铺盖卷回家了。”
肖卓听了我的话,说:“你说这话我还是比较理解的。沉水中学里读书的大多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自少,自卑这一关你就很不容易过。”
我立马对肖卓的这句话竖起了大拇子,说道:“姐,还是你厉害,一下子就说到点子上去了。其实跟你说老实话,我多半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彻底放弃了继续在沉水中学读书的。不说了,现在说起来的我心里还不是个味儿。”
肖卓这时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盯着我,眼睛里渗透出的信息有点古里古怪的。我被她盯得有点不大踏实,就像是心里某个阴暗潮湿的角落被她发现了一般。于是朝她说:“姐,干嘛这么看着我?”
肖卓想了一下才说:“我不知道我猜对了没有?”
“猜对啥了?”
“你一定是暗恋上你们班的班花了,但是,因为自卑,这种暗恋的情结弄得你根本就无法将自己从一种很深的泥潭里拔出来,所以……”
肖卓的话顿时把我惊得下巴都差点掉地上了。
这究竟是拥有怎样的一颗头脑的女子啊?咋仅凭我的三言两语,就几乎把我的前世今生都能看个透一样?
肖卓简直猜得太准了,几乎跟我的情感经历不差丝毫。
这是老天派来帮我渡劫的活菩萨吗?
因为直到现在,我仍旧陷在这个曾经的泥潭里没有挣脱出来,对自己的灰暗人生根本已经不抱任何指望,就指望着某一天破罐破摔地最终把自己给摔碎在走不动的路上!
肖卓的话把我心里深处那块最不愿示人的伤疤给重新揭开了,但我直接采取了回避。因为我的确是没有勇气去面对。我怕痛。
于是我朝肖卓说:“姐,咱不说我的事情了。都过去了,就像一本书,翻过去了就忘了,不用一直留在记忆中的。负担!”
肖卓却说:“其实你内心不光脆弱而且懦弱。是你不敢面对你自己的过去。你在故意回避。”
肖卓越是这么说,我越是要躲闪。
我转了话题说:“姐,你该不会也是沉水中学毕业的吧?”
肖卓说:“你猜对了。我们还是校友呢。”
我呵呵地笑了一下。
肖卓又说:“这么说,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又近了一层?”
我爽快地说道:“那肯定的三!”
肖卓又说:“趁你师父现在还没有回来,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暗恋你们班花的事情。”
我没想到肖卓这个时候还有闲心八卦,于是说:“算了吧。这个时候说这些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马上又故意把话题岔得很远地说:“姐,刚才雪猴不是拖走了你们的一个相机吗?”
肖卓说:“是啊!难道你能帮我们从雪猴的手里把相机抢回来?”
我说:“我哪儿有那本事?这样吧,我到雪猴刚才逃跑的地方看看,兴许它拖一阵子拖不动了就把相机扔下了。毕竟相机也是有点份量的。我看能不能帮你们把相机找回来。”
肖卓听我说得有道理,说:“也好,但你也别走远了,找不着就算了。赶紧回来。”
其实我去找相机只是临时找的一个借口,我是不想跟肖卓把话题继续进行下去。女人的天性似乎对别人的隐私就特感兴趣,就我这点城府,是经不起肖卓的深挖细究的。所以我只有选择落荒而逃了。
但是肖卓的话还真是把我心里的那块已形成溃疡的伤疤给触动了,心里顿时就感觉闷闷的,有一种隐隐的痛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一层雾霾在心底的深处升腾了起来。
我重新来到那个用六根蟠龙石柱支撑起的亭子,亭子里挂着的那口大钟显得高估沉重,一根直径自少四十公分的抬梁将大钟牢牢地悬挂着。大钟上面的铭文依旧清晰,有着金属质感的铭文泛着时光从上面流逝后的冰冷印记。
吸引我的倒不是这口大钟,而是大钟旁边立着的这块石碑。
石碑有两米来高,一米来宽,被一个已经缺了一只眼的赑屃驮着。石碑是玄武岩材质,风化得非常严重,岁月的风刀将其剔出一层层斑驳的肌理,上面的字迹大多已经模糊不清了。但碑首几个颜体的《浮云寺碑记》几个字却还显得比较清晰,很容易辨认出来。
这个寺庙,应该就叫浮云寺了
看着眼前衰败的景象,再暗合我此时此刻的心境,这“浮云”二字是再贴切不过了。
我无心去了解石碑上残存的信息。既然这些信息已经被岁月风化掉了,任凭谁想要去捡拾,结果都是多余的。
于是我信步朝着刚才雪猴和袁神仙消失的方向走。
荒凉的荒草丛里,不时有野狗或者兽类的粪便出现。有的已经被风干,有得尚且新鲜。
我疑心这破庙里,晚间的时候会不会真的有孤魂野鬼出没。
心里刚一起了这种念头,一缕凉悠悠的野风就从荒草间刮了起来,居然立时就有了一种诡异的感觉,周围的空气也似乎一下子紧缩了起来。
这尼玛还真是境由心生啊!
我站在荒草间漫无目的地望了望,整个浮云寺除了已经呈半坍塌状的大殿,四周剩下的就只有残垣断壁了,再也找不出一处尚且可以看出原来形状的建筑。
突然,我看见一条灵动的小兽身影从不远处的草间蹿了过去。那身影出现得极其诡异速疾,待得我要定睛细看,那家伙已经消失得了不见了踪影,只看见草丛里有一阵轻微的晃动。
然而,小兽没有看清楚,我却看见了被雪猴抢走的那个相机。
那个相机就被雪猴遗弃在离我不到两米的地方。
还真是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意思。
于是我快步走过去,将相机捡了起来。
相机上的镜头就像是一个大炮筒似的,掂在手里还真是有点沉甸甸的,难怪雪猴没拖出多远就把相机给扔掉了。
我原先也摆弄过班上一个同学的相机,起码的开关和咔嚓程序还是知道的。于是就端起相机,试着咔嚓了两下,相机居然没有被雪猴给弄坏。
我心里有种立了大功似的欣喜,连忙走回了大殿。
肖卓也没有想到我真会把相机找回来,朝我说:“你在哪儿找着的?”
“就在亭子后面不远的草丛里。我就说雪猴不会拖着相机跑多远吧?”我颇为得意地说,
肖卓从我手里接过相机,也试着咔嚓了两下,说:“还好,没坏。”边说她边下意识地翻看相机里存着的相片。
没翻出几张,肖卓轻轻地咦了一声,脸上也呈现出一层惊奇的神情。
我纳闷地问:“怎么啦?”
肖卓说:“怎么会有一个奇怪的人影?”
肖卓这么一说,我也马上感到非常好奇起来,凑过去看。一张照着一棵参天古木的照片上,却并没有什么人的影子。
“哪儿有人的影子?没有啊?”我边仔细地看着照片边说。
肖卓指着树下的草丛里说:“这儿……”
这时我才看清楚,古树下的草丛里好像真的隐藏着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张人的面孔。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也只有心细如发的肖卓才能很容易地把草丛里的那张面孔给一下子就找出来。
这张面孔显然是躲在古树下的草丛间,小心翼翼地窥视着照相的人。或者说窥视着肖卓和周政他们。
我又仔细分辨了下这张面孔,这张面孔明显带着几分拘谨和几分野性。而且,似乎还是一张未成年人的面孔。
“你们这张照片是在哪儿拍的?”我问。
“山沟那边的原始深林里。”肖卓说。
“你们居然跑到山沟的那边去了?”我吃惊地说。
“我们不是差点迷路吗?误打误撞走进去了。幸好又出来了。”肖卓说。
“可是那边更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啊?怎么会有一个小孩子出现?不合逻辑三!”我说。
“会不会是鬼魂?”肖卓突发奇想地说。
我心里顿时又莫名其妙地起了一层凉意,说:“在这种地方,咱最好别提这种邪性的字眼,好不好?”
肖卓没有理会我说的话,而是仔细地研究起了相机里的相片。她连翻了几张,几张同样场景的照片里,有三张都出现了那张小孩子的神秘面孔,有两张模糊,只有一张稍显清晰。
肖卓这时把她的那个相机也拿过来,打开,准备翻看她照的照片。然而,当她翻出第一张照片的时候,顿时瞪大了眼睛,失声惊呼道:“哇!怎么会是这样?太神奇了!”
看见肖卓这次惊讶的程度比刚才的还要夸张,我不禁朝她问道:“又怎么啦?”
现在,我已经判断不出肖卓是惊讶还是兴奋,她疯狂地翻看着照相机里的照片,边翻动边自言自语地说:“怎么会是这样,活见鬼了还是在做梦?”边说她又边抬手打了一记自己的耳光,然后又飞快地去翻动照片。
我以为这小妮子魔症了,一把拉住她的手说:“你究竟看见什么了?”顺带朝她相机上看去,显示器上除了是再平常不过的风景,连刚才那张神秘的面孔也没有。
难道这相机里的照片有什么魔力,把好好的肖卓一下子就给弄魔症了?
我怕这小妮子走火入魔得太深,一会儿就将她的意念拉不回来了。于是朝她说道:“这照片里也没什么啊?你究竟看见什么了?外星人?隐形人?”
肖卓这时却将相机里的照片连退了两张,当相机里的照片再次呈现出来的时候,我也顿时目瞪口呆了……
照片里出现的居然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宏大庙宇。高塔矗立,殿宇森森,斗拱飞檐,古木苍苍,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金光。
“这是哪儿?”我大惑不解地朝肖卓问道。因为我分明看见庙宇的山门前摆着pose的两个人正是周政和闯王。除了背景被彻底换掉了,人物和人物的造型几乎跟我刚才看见的丝毫不差。
“不就是刚才我在山门外照的吗?”肖卓说。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是打死都不会相信肖卓说的话的。
我一把将肖卓手里的相机抢到手上仔细再看。
高大森严的山门上方的匾额上果然嵌刻着几个遒劲有力的正体大字:“浮云寺”!
山门的两旁,蹲卧着的两头石雕怪兽更是显得盛气凌人气势汹汹,背上长出的飞翅就像是随时随地都要载着两头怪兽要腾空而去一般!
这究竟是神马情况啊?
我抱着肖卓的相机二话不说就朝山门外边跑。
跑出山门转过身,我对着相机里的画面再看眼前的场景,整个浮云寺所有的布局立马在我眼前还原和呈现了出来。
我疑心自己是不是被心理暗示了,出现了幻觉,闭上眼睛使劲甩了下脑袋再看。
果然是幻觉,刚才眼前出现的场景已经被现实的场景替换掉了。古庙还是古庙,荒凉还是荒凉,破败还是破败!
但是,从这荒凉和破败中,我却依稀看见了这座古庙昔日香火旺盛时的辉煌布局!
而令我奇怪的是,现实的山门前并没有那两头石雕的怪兽。即使庙宇毁于一旦了,自少石雕的怪兽还应该摆在山门的两边才是啊?
如果这座庙宇是毁于兵火,木结构的建筑可以被焚烧殆尽,但是这两头石雕怪兽却不会被烧坏吧?若果这座庙宇是毁于人祸,山门,柱子,甚至瓦片都可以被浩劫性地掠走。但如此庞大的石雕怪兽,是无论如何也搬不走的。
那么,幻觉和照片里的这两头石雕怪兽究竟去了哪儿呢?难道还真是因为背上长着一对翅膀,两头石雕怪兽便腾云驾雾御风而行地去了?
疑问?所有的疑问都归结于神奇和无解。
虽然眼前的幻觉彻底消失了,但是相机里的照片却把我幻觉中出现的场景永久性的定格了。
这照片是怎么呈现出来的?另一种海市蜃楼的奇景吗?
我突发奇想!
可是,海市蜃楼为什么只在照片中呈现,而没有出现在真实的现实中。或许真的出现过,但我却以为是幻觉。
一切的疑问都无法得到解释。
就在我还在捋着脑子里的疑问时,破庙里的大殿内却突然传来肖卓恐怖至极的哀求声:“周政,你别这样好吗!”
一听肖卓的声音,我立马意识到周政又出状况了。
因为有刚才的前车之鉴,目前我有两种选择——就此逃走,或者冲到大殿里去看个究竟。
最终,英雄救美的热血情怀还是战胜了内心里的恐惧和懦弱,我三步并着两步的朝大殿里跑。
果然,苏醒过来的周政再次变成了嗜血的恶魔,血红的眼珠子里射出的束束绿光让人看了头脑发木。
@防火防盗防邪教 2016-02-15 00:03:00
打整。四川的哇
-----------------------------
正确,四川成都的。
被用布条缠着的周政此时显得异常的愤怒,他居然采用极其高难度的别扭动作,扭转着脑袋用牙齿撕咬着捆绑住他的布条。他的脖子似乎可以无限度的伸展。
太他妈恐怖了。
我腿肚子发软,几乎就要跨不进大殿的那道门槛。
肖卓显然也被周政的模样彻底吓傻了,她边惊惧地朝后移动着同样被限制了自由的身子,边惊惧地朝周政哀求。
而此时的周政显然已经不是原来的周政,魔性大发的他只顾着用牙齿撕咬着捆绑住他的布条。锋利的牙齿将布条撕扯得嗤嗤直响,眼见他就要从捆绑住他的布条里挣脱出来。
更糟糕的是,一旁的闯王也在这个时候把眼睛睁开了,在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同样是血红的眼珠,同样是绿色的瞳孔,同样从瞳孔里爆射出两道绿色的邪恶光芒。
睁开眼睛的闯王发现自己被绑住了后,同样显得异常愤怒,当他采用和周政同样的方法去撕咬绑住他的布条时,我看见他张开的血盆大口里,上下各长出了两颗森森的獠牙。
情况已经万分紧急,我鼓起心里的最后一丝底气,奋力抬起软塌塌的双腿,朝着大殿内跨入。这破大殿的门槛还真他妈高,我几乎就要被绊倒在门槛上了。
我跑到肖卓的跟前,手忙脚乱地忙着给她解绑在手上的破布条。
然而,我师父给肖卓的腿上和手腕处上布条的时候,丫儿居然全部打的是死结。已经完全失去了章法的我根本就不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将肖卓手上和脚上的死结解开。
而绑住周政双手的布条已经被这家伙撕咬开了,他的手被解放了出来,我看见这丫儿的此时也变成了锋利爪子。
他用血红的眼珠瞪了我跟肖卓一眼,绿色的瞳孔里闪烁出的绿光充满了杀气。
情势处在千钧一发间,我不能耗死在我师父给我和肖卓挽下的死结上。于是我一咬牙,也不知从哪儿来了一股神力,将肖卓甩到背上,背上肖卓就朝大殿外边狂跑……
我也不知道自己突然爆发出的这股神力是搁哪儿迸出来的?脑子里唯一的意识便是跑,逃,离这破庙越远越好。
在背着肖卓奔跑的整个过程中,眼前已经没有了现实的世界,只有迷糊的意识在支撑了着一股求生的毅力,耳畔依稀传来两声断喝声也变得隐隐约约的不大真实:
“孽障,从哪儿来的还不快从哪儿去!”
我耳畔传来的大概就是这种声音。
谁的声音,我师父或者是袁神仙,抑或是别的谁?
当我终于有了精疲力竭的知觉时,浑身一下子就瘫软了下来,肖卓也被我从背上摔了下来。
我的胸腔里就像是被堵了一团破棉絮,虽然喉咙管呼呼直喘,但是整个肺叶却怎么也舒展不开,挤压得整个胸腔都像是要爆炸了一般。
我停下来的地方刚好有一块卧牛石。此时的我几乎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好扶着卧牛石大张着嘴巴呼呼只喘。
脑子经过短暂的缺氧阶段,终于又有了一点思维能力。
我转着脑袋看了下四周,周围除了遮天蔽日的绿色植被,便再也看不出别的事物。我跟肖卓被原始的植被层层包裹层层覆盖了。
肖卓这时在自己挣脱着绑住她手脚的布条,她甚至开始用银牙去咬手腕上的死结。
我大喘着气朝肖卓说道:“你……你暂时……等……等一下。等……等我歇……歇一口气后……再……再帮你解……解开……”
肖卓并不理会我跟她说的话,任性地继续用牙齿咬着手腕处的死结。她是太想马上得到解脱了。
见她如此焦急,我也只好顾不上歇气,上去协助她从捆绑的状态中解脱出来。
好不容易终于把死结解开,肖卓使劲甩了甩被捆得有些麻木的手臂,一脸愠怒的样子。
我依旧喘着气,朝她解释道:“这还真不能怪我,是我师父朝你下的狠手。幸亏我反应及时,要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了。”
肖卓却并没有听我的解释,而是硬梆梆地朝我说了句:“我要回去。”边说边站起来。
我立时就打了个愣神:“什么?你要回去?”
“我真的要回去。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周政变成这样。我要带着他一起回家……”肖卓说。
我几乎是哀求地朝肖卓说道:“姐,这个时候你能不能冷静点?别感情用事好不好?周政和闯王都不是原来的周政和闯王了。他们的身体结构和身体机能都发生可怕的变异了。也许他们根本就不认识你是谁了。他们会把你咬死的。”
“周政不会对我下手的。就是他死,也不会让我死。他对我说过这句话的。”
我没想到肖卓这个时候的智商突然间就为零了。
男人在兴头上说的海誓山盟的话能信吗?
不作死就不会死。此时的肖卓不就是在作死吗?
我几乎是用低吼的声音朝肖卓说道:“男人的鬼话你也当真?你能不能现实一点,清醒一点?你要去接的那个人已经不是周政了,或许他已经不是人类了!你知道不知道?”
“闭嘴!我不许你这么说周政!”肖卓同样也朝我怒声吼道。吼的同时一双眸子里又变得烟雨朦胧的了。
她眼泪汪汪的样子一下子把我的心给软化了。
我知道此时的肖卓心里承受着我根本无法体会到的压力。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转眼间变成魔鬼一样的生物,换做谁一时半会儿也是无法接受的。
我理解肖卓的苦衷。
但是,在任何难以接受的现实的面前,起码的理智还是应该有的嘛?不能不管不顾了三?
于是我挡在肖卓的跟前,几乎是朝她哀求地说:“姐,你能不能别那么固执!咱坐下来冷静一下好不好?”
肖卓却朝我用命令的口气沉声说道:“让开!”
“姐,我们真的坐下来冷静一下好不好。今天这事太奇特了,凭我跟你的智商,根本就没有应付这种事件的能力啊!”我继续央求肖卓。
可是,肖卓突然朝我大声哭喊道:“我要是晚一步回去,周政又不知道会被你们弄成什么样子!你刚才就差点用罐子把他砸死。你背着我跑的时候,我分明听见有人又在朝他下手!你们要是不那样对他,他兴许就不会变成那个样子的。都是你们!都是你们!我不管,他就是变成真正的魔鬼!我也要跟他在一起……”
女人一旦一根筋地撒起泼来,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智商都清零了。
疯了,这女人指定是疯了。
我也失去了仅有的耐心,朝肖卓大声吼道:“是!都是我们的错!刚才我背着你跑也是我的错!你要回去你回去好了,就当我刚才做了一场急行军拉练!背上背了一个沙袋,一床被子!”
说完我闪到一边给她让出了一条道。
可是肖卓显然对这儿的地理位置是完全陌生的。我说的给她让出一条道其实是根本不存在有道没道这一说的。我给她让出离开的通道时,她居然眼前一抹黑地稍显犹豫了。
我抱着膀子,斜倚中卧牛石,冷眼看着她。
肖卓似乎想凭着刚才的记忆辨识一下方向,可是,在这样茂密的原始森林里,除了手里有指南针,根本就不可能有方向感。
肖卓似乎根本就不确定我们刚才是从哪儿跑到这儿来的,终于求助似的朝我问道:“我该从哪个方向走?”
我冷脸朝她说道:“我也不知道。”
“你不是这儿的本地人吗?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我虽然是这儿的本地人,但是东山沟这一带,敢上这儿来的人几乎就是凤毛麟角。我也是第一回跟我师父上这儿来。”我实话实说。
肖卓显得即无助又无辜,朝我大声抱怨道:“都怪你 ,你为什么要把我背到这儿来?”说完果断此就朝前面迈出了步子。
碰上如此固执的女人,能有啥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妥协!
于是我只好顾不上体力的透支,跟在肖卓背后。
舍命陪君子!关键的时候爷们儿就得这样。
肖卓根本连头也没调回来一下,好像我这样给她当保镖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尽管心里有点闷闷地忿忿不平,但是,一切都是出于自愿,所有的“剑(贱)”都是自己铸下的,怨谁呢?咎由自取!
走了一段,我感觉我们是真的迷失方向了。
这样也好,免得这固执的小妮子去自投罗网了。
我心里暗自高兴。
肖卓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她停下来,一双杏仁儿一样的眸子深不可测地瞪着我。
我都对她这样了,她咋还用这样的态度对我?我心里是真的有点忿忿不平了。
“这下你乐意了?是吧?”肖卓朝我说。
见她这么说,我忍不住还是笑了,说:“姐!你咋能说我乐意了呢?我是一直跟在你的背后在走呢!就是迷路了,也跟我毫无关系三。”
其实,肖卓是想把所有的脾气都朝我身上撒的,见我的态度如此恭谦,她还真是有气也撒不出来了。
“姐,咋办,要是我们真的转不出去,晚上在这里面过一宿,那可就真的有点……”
“嘘——别出声儿……”肖卓的神情突然变得极其诡异起来。
肖卓一定是听见什么异响了。
女人的直觉和感应能力是绝对敏感准确的。
我顿时就愣了,耳朵也立马本能地校对好了接收频道,周遭各种细致入微的声音立马就传递进了我的耳膜。
遮天蔽日的世界里,所有的声响都是给寂静做陪衬。尽管我的耳朵将感觉的系统发挥到了极致,但是却并没有听出有啥异样的声响。怪鸟的偶尔叫声和不知名的小兽发出的声音倒是或远或近地不时传来,但是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大自然的声响了。
难道是肖卓神经质了?
我疑惑的看着肖卓。而肖卓也正用极其紧张的眼神死盯着我,并且将食指竖在嘴唇上,继续朝我做了别出声的手势。
会不会这小妮子又出现啥幻觉了?
我感觉今天这日子口就像是有啥猫腻似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咋一下子就都凑到一块儿了?
我眼睁睁地注视着肖卓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因为我从肖卓表情的细微变化中获得的信息量显然要比我用自己的触觉去感知的信息量要大得多。
我和肖卓是面对面的。肖卓这时用手朝我后面指了指。
我立马头发根儿都差点立起来了。
难道我身后站在一个吃人怪兽?
不带这么吓人的吧?
但是看肖卓的表情又绝对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我的心里咚咚咚地跳突起来,脑子里条件反射似的浮现出《倩女幽魂》里面张学友和怪兽同时被法师施了定身法后,怪兽就站在他的身后,爪子已经举到了他的脖子上,而他却只会眼珠子打转的恐怖画面。
我心里咚咚咚地狂跳着用手指指了指我自己,接着又指了指我的背后。
我跟肖卓自动进入到用哑语进行交流的阶段。
而肖卓居然冲我点了点头。
我浑身的汗毛一下子就竖起来了。
尼玛!我的背后究竟站着一个什么样的怪兽啊?肖卓这小妮子脸上的表情咋就显得这么诡异警觉?
她究竟在我背后看见什么东西了?
我头皮发木地试着缓缓将身子朝着背后扭转过去。
我必须他要确认下我的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恐怖场景。不然我完全有被肖卓这小妮子吓死的可能!
然而,当我转过身后,眼前却神马东西都没有!真的神马东西都没有啊!
这小妮子的恶作剧搞得也太逼真了嘛?
我立马扭过头,用愤怒的眼神瞪着肖卓,刚要朝肖卓发飙,但是肖卓却继续朝我打了个不要出声的手势,而且脸上的表情显得异常的着急。
我是真的被这小妮子弄糊涂了。难道是这小妮子额头上的那只天眼——松果体打开了?她能够看见我这肉眼凡胎看不见的东西?
可是这是大白天啊!胆子得有多瓷实,道行得有多高的妖魔鬼怪才敢在这个时候依旧出来祸害人类?
就在我仍旧怀疑肖卓这小妮子是在跟我继续搞恶作剧的时候,我的身后不足四五米的地方,突然传来一声枯朽的树枝被谁踩得断裂的声响。这声响在这种极其紧张的气氛中不经意地响起,显得特别的突兀和不合时宜。
我身后四五米的地方果然有人!因为枯朽的树枝断裂的声响分明是从地面上响起的,而且的确是被脚不小心踩断的那种响声。
我猛地转过身,想出其不意地锁定躲藏在我背后的人。
出乎我意料的是,我背后仍旧空无一物。
但是,我已经非常确定那个人隐藏的位置。就在那棵遒劲高大的银杏树的背后。枯树枝断裂的声响彻底暴露了这人的行踪!
难道是周政和闯王撵上来了?
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的缘故,我的喉咙管此时发出一声干涩的咯吱声,咸咸淡淡的一股气流将我的气管给一下子塞住了。
出于本能,我朝着银杏树的背后大喊了一声:“谁?”
银杏树的背后没有动静。
没用动静并不代表没有人。越是没有动静就越是证明树的背后一定躲着一个人。
此时我的第六感比任何时候都清晰敏感脆弱。
我再次鼓起仅有的底气朝着银杏树的背后大声喊道:“是谁躲在后边?赶紧出来!”
还是没有动静。但是我已经可以肯定地判断出银杏树的背后有一双诡异惊恐的眼睛正在朝着我门窥视。
他也很害怕?
现在我自少可以确定躲在银杏树背后的人不是朝我们撵上来的周政和闯王两个变异僵尸了。所以我的胆子和底气又找回来了一些。
会不会是附近出来打猎的人?
打猎的人绝不会一直躲在树背后不肯现身。
我慢慢地俯下身,准备找一件趁手的家什来应付意想不到的突发事件。
而地上趁手的家什只有鹅卵石。
管他的,鹅卵石揍人的效果不比别的东西差。
我左右手分别捡了一块有棱角的鹅卵石捏在手上。
“它……它……出来了!”就在我寻找到鹅卵石捏在手上的时候,身后的肖卓突然发出惊惧恐怖的低呼声。
我抬起头朝银杏树的那边看去……
我滴个操!只见一条颜色极其鲜艳的赤练巨蟒从银杏树的背后绕了出来……
这条巨蟒通体泛着腥红颜色,粗大的身子蜿蜒着朝我游弋过来。邪恶的芯子在空气中嗤嗤地伸缩抽动。
如此恐怖的场景顿时将我的神经生生地给扯断了,脑子嗡地发出一阵闷响,身子朝后本能地倒退,一个屁股墩就跌坐在了地上。
我弄出的动静显然惊动了朝着我游动过来的赤练巨蟒。这丫儿忽地将邪恶的蟒头昂扬了起来,三分之一的身子抬举起来足足有一人来高。头顶上突地竖起一道呼呼抖动的肉冠。肉冠呈半透明状,里面就像是有一束火焰在疯狂燃烧!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此时的巨蟒已经将我锁定,眼睛里爆射出两束黄澄澄的光死死地笼罩住了我。
我已经失去了仅有的求生反应,只有绝望地仰头和巨蟒对视着。
我的脑子在一刹那间非常清醒地意识到了自己最后的结局。只要巨蟒朝着我一张嘴一吸气,我就整个成了这丫儿的果腹之物了。
而巨蟒果然朝着我张开了血盆大口,一股浓烈的腥臭味顿时从它张开的血盆大口里爆涌的出来,将我一下子包裹住了。
就在我“啊”地发出一声绝望的惊呼之时,眼前突然晃动着出现了一个灵巧矫捷的瘦小身影。
“努!努!努!”站在我面前的身影朝着刚要朝着我兜头咬下的巨蟒使劲挥舞着双臂,嘴里发出奇怪的呵斥声。
眼前的瘦小人影挥舞出的双臂和嘴里发出的奇怪呵斥声就像是能施放出魔法一般。邪恶的巨蟒眼睛里爆射出的两束黄澄澄的光顿时就暗淡了下去,头顶上那道呼呼燃烧着疯狂火焰的肉冠也一下子萎缩塌陷,随之在头顶上奇迹般地消失不见了。
赤练巨蟒居然就像是受到了大人训斥的孩子一般,规规矩矩地一下子将身子盘卷了起来,如同一座小山似的堆在我们面前。盘卷着的身子里只露出蟒头,变得有几分委屈似的,安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我这时才看清楚救了我一命的这个人。
尼玛,挡在我面前的居然是一个上半身赤裸,下半身围一根豹皮短裙的一米四不到的小孩的背影。即使从背影看,这人也有着极其健壮的四肢和一身无比结实的肌肉。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头发呈原始状地披至背心处。
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野性十足的野小子?
原始社会穿越过来的?
就在我脑子转动得发烫而且快要烧包的时候,我的救命恩人这时将身子朝我转动了过来。
果然是一个十一二岁不到的小孩。
小孩长着一张黝黑健康的圆脸,只是一双眼睛发出湖蓝色的光。就像月光照在安静的湖面上反射出的那种光!
当我眼睛和他的眼睛对视的那一瞬间,我原本仍旧狂跳不止的心竟然突然间安静了下来。
小孩安静地看了一下,然后朝我伸出手。
我下意识地伸手和小孩的手握在一起,只觉得一股七大无比的力量从我手臂传递了过来。我原本已经瘫软成一堆烂泥的身子骨突然有了一股原始的力量,整个人陡然间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是谁?”我得首相将这个问题搞清楚,然后才好感谢救命之恩啊!
小孩居然没有回答我的话,黝黑的圆脸上显出几分倔强和调皮,齐刘海的长发只用一条细细的树皮束了下,一双湖蓝色的大眼睛朝着我忽闪忽闪的,显得更加野性十足。
丫儿朝着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好牙。
“我见过他!他就是相机照片上的那个小孩!”身后的肖卓突然失声惊呼道。
肖卓的惊呼声也让我立马醒过神来。还真是照片上的那个小子。
这尼玛神奇的东山沟不光出妖孽,原来也出精灵啊!
我也刚要朝着面前的野小子发出同肖卓一样的惊呼时,突然,前面“嗖”地传来一声锐器破空的声音,紧接着,一根新鲜木棍削的标枪啪地插在旁边的一根树上。
这得有多大的神力才能将这原始的标枪投掷出来,然后直接插入树身里?
就在我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接着又是“嗖嗖”两三声锐器破空的声音直直地朝着我们飞射了过来。
我面前的野小子身子极其灵活地一个跳跃,有一根标枪几乎就是擦着他的后背飞了出去。
野小子惊惶失措地朝盘卷着的赤练巨蟒大声唤了几声:“努得,努得……”
盘卷着的赤练巨蟒同样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身子陡然间爆射起来,然后就像一道又长又粗的火舌似的,呼地一声就从我的头顶蹿了过去。野小子也撒开赤脚丫子,风一般地飞卷着跑了。
我惊魂未定地回过头再看野小子和赤练巨蟒的时候,野小子和赤练巨蟒已经消失在了不远处的一丛灌木丛后边,只剩下灌木丛在惊悚地颤动。
肖卓也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惊讶地大张着嘴巴望着我。我更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就在这时,肖卓的脸上的表情又有了新的变化。只见她的眼神直直地越过我的头顶,朝着我的身后看去。
一阵杂沓的声响立马密集地从我身后传递了过来。
我惊惧地回过头,只见十几个同样上身赤裸,下半身只围了兽皮围裙的原始人类从不远处疯跑了过来。他们就像是在集体围猎一只野兽一般,手里拿着各种怪模怪样的原始武器,一阵风似的从我身边飞跑了过去。
他们对我跟肖卓根本就视而不见。
当我们是空气啊?
这伙人绝对是在追击刚才那个野小子。
只一瞬间的功夫,这伙人就从我跟肖卓的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是刚才的所有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般。
等我跟肖卓都惊魂未定地长喘了一口气的时候,才感觉刚才经历的事件完全就跟做梦一般。
此时的肖卓圆睁着一双杏仁眼朝我问道:“你相信刚才的事情是真的吗?”
我使劲摇头,然后白痴一样地望着肖卓。
肖卓也同样白痴一样地望着我。
我这时才想起自己是不是该使劲扇一下自己的脸,看此时的我跟肖卓究竟是在幻境中还是在现实中,于是我抬起手朝着自己的脸上就来了一巴掌。
“啪”地一声爆响,娘希匹的,居然火烧火燎地疼!
不是在幻境中,而是在实实在在的现实中。
东山沟,绝对的邪恶之地,神奇之地。所有关于东山沟的传说都在今天得到了应验。
这些传说绝不是空穴来风,只是有幸经历的人太少了。即使有幸经历了,能活着出去的几率也不大。
我这时才想起我师父路上跟我说的他丫的临出门的时候打了一卦,还胡咧咧地说是顺卦。现实证明,顺卦个鸟粪啊!都九死一生地几个来回了!
“骗子!骗子!”我自言自语地忿忿骂道。
而肖卓这时却在用力去拔插在那棵树上的标枪。标枪显然插得很深,肖卓试着用力拔了几次都没有将它拔出来。
我再看刚才随后投掷出来的那几根标枪,那几根标枪却不见了踪影,显然是被刚才的那伙人顺手捡走了。只剩下插在树身上的这根没有被拔走。
我上去帮着肖卓奋力将标枪拔了下来。
标枪的头上居然安装了一支尖锐的青铜锐器。这锐器泛着青幽幽的冷光,上面居然镌刻着一个奇怪的面具纹饰。
我说嘛,再大的神力也不可能就这样硬生生地将一个削尖的木棍插入树身的嘛!
“上面的纹饰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肖卓看着上面的纹饰说。
我现在才不关心肖卓见没见过上面的纹饰呢,我现在关心的是我跟肖卓能不能走出这东山沟。
“我们还是赶紧着走出这片邪地吧,一会儿要是那伙人转身回来了,兴许我们就不好脱身了。”我说。
肖卓听我说得有道理,拿着拔下来的标枪正准备跟我走。突然,从一棵树的后面闪出一个人影儿来。
正是刚才跑过去的那伙原始人中的一个。
这家伙派开双腿,做了一个拦住我们去路的强盗姿态,凶神恶煞地盯着我跟肖卓。
我心里嘀咕道:“还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看来我跟肖卓是没有机会活着走出东山沟了。”
而肖卓这时已经将手里的标枪平端了起来,朝原始人恶声呵斥道:“滚开!滚开!”
肖卓的声音尖利而且极具穿透力。那原始人打了一个愣神,兴许是怒目圆睁的肖卓把他给吓着了。
他的嘴里朝肖卓发出几个简单的音节,然后朝肖卓打着一个简单重复的手势。
肖卓根本不理会原始人打的手势,而是继续端着手里的标枪朝原始人喊:“滚开!我叫你滚开!”边喊边试探着朝原始人靠近。
原始人似乎很怕肖卓,变得有点躲闪。但眼睛却一直盯着肖卓手里端着的那根标枪。
我终于明白了原始人转身回来的原因。丫儿是回来取他的标枪的。
于是我朝肖卓说:“把标枪给他吧。他是过来取这杆标枪的。”
肖卓的犟劲儿这个时候又上来了:“不给,给了我们拿什么防身?”
我说:“你要是不给,兴许你就是引火烧身!”
“我不管!你没看见他很畏惧我手里的标枪吗?”
肖卓说的话兴许还有点道理,所以我还真的不能坚持我的意见了,于是我也朝原始人举起了手里一直捏着的石块,朝他大声喊道:“让开!”
原始人意识到了自己受到的威胁,脸上显出略显失落的表情,做了个悻悻的手势,然后一转身走了。
我和肖卓暗自松了一口气。
现在摆在我跟肖卓面前的首要任务便是怎么走出这片深沉阴森的原始森林。自少,我们要回到破败的浮云寺才能算勉强安全。
现在的我之所以觉得浮云寺还算勉强安全,是相对于目前的处境而言。即使我跟肖卓现在回到浮云寺,估计周正和闯王已经离开浮云寺了。所以,最危险的地方兴许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而我最为担心的还是此时肖卓手里捏着的这杆原始标枪。对于现在的战士来讲,在某种情形下,枪就是战士的生命。同样的道理,对于刚才的那个原始人类来讲,这杆标枪说不定也相当于就是他的生命。
之所以刚才的那个原始人在我跟肖卓的威吓下乖乖地撤退了,说不准他丫的是回去搬救兵去了,到时候那一波原始人类重新掩杀回来的话,到时候我跟肖卓就算是长出三头六臂,也休想将这伙野蛮人类轰走,说不定就成了他们的战利品。
非洲原始部落的纪录大片我也看过,那种对现代人的野蛮行径,那是真的会令人毛骨悚然的。
肖卓显然还没有意识到我们此时的处境有多危险,她还在仔细端详着标枪上那件泛着冷光的青铜锐器。
我朝肖卓说:“你还是把这杆标枪搁这儿算了吧。等那个原始人类自己来拿。我总感觉这杆标枪透露着一股子邪气,拿手上说不定就是个祸害。”
可是肖卓却朝我一撇嘴,说:“你胆子也太小了嘛!我感觉这杆标枪捏在我手上倒是挺趁手的。我就不信它能把山神野鬼给我招来。”
见肖卓对这杆表情一副情有独钟的样子,我也懒得再跟她在这件事上计较。她爱咋咋地。
于是我朝她说:“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到浮云寺去吧。”
肖卓这是却反唇相讥地对我说:“你刚才不时阻挡我会浮云寺吗?怎么这会儿反倒是表现得比我还积极了。”
我说道:“我们现在所处的地儿也不还是个邪恶之地吗?两者权衡取其轻吧。说不准周正和那个闯王已经离开浮云寺了,我们过去正好安全。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顺嘴提到周正和闯王,肖卓的神情瞬间有暗淡了下来,也不说话,迈开步子就朝前面走。
我朝她喊道:“你上哪儿?”
肖卓并不理会我,继续走她的道。
我知道我碰触到了她最牵挂的心事,她是急赶着要会浮云寺。可是,凭我的直觉,她的方向绝对是走反了。
于是我朝她喊道:“回来,你把方向搞反了,应该走这边的。”
肖卓果然停住了步子,迟疑了一下,似乎是在判断我是不是在故意欺骗她。
我对这为略显固执的美人儿也失去了仅有的耐心,也不管她相不相信我说的话,转身朝我认定的方向走。
突然,林子里的某个角落发出一声兽类低沉的嘶吼声,身后肖卓急忙朝我喊道:“等等我……”然后就飞跑到我前面去了。
我呵呵朝她笑道:“你手里不时有防身用的标枪吗?”
肖卓嘟噜地朝我骂了一句:“讨厌。”步子却比我的迈得还快了。
事实上我的判断是正确了,几乎没有费格外的周折,还真就回到了浮云寺。但是我根本没有想到的是,刚才我背着肖卓会跑出那么远的距离。我和肖卓起码走了有半个多小时的路程,才回到浮云寺。
当看见浮云寺破败的山门时,我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朝肖卓说:“我刚才背着你究竟跑了有多远多久?”
肖卓已经无暇理会我问她的话,小妮子迫不及待地跨入了浮云寺的山门。
我当然也脚跟脚地跨了进去。
大殿里,周正和闯王果然是不见了。但是我师傅和袁神仙却正愁眉苦脸地一个蹲一个站地在大殿的门口张望。我跟肖卓的出现令这两个老家伙喜出望外。
我师傅三步并作两步地从大殿里跑出来,就像迎接凯旋的战士一般朝我跟肖卓说道:“我的个仙人板板,你们两个总算是回来了!你们跑哪儿去了,都快把我跟袁神仙担心死了。”
我轻描淡写地说:“逃命去了。周正和闯王喃?”
我边朝大殿里走边朝我师父问道。
“朝破庙后面的松林里跑了。还咬死了一根野狗。吸干了野狗的血!”我师父说。
尼玛!这俩家伙还真的变成吸血恶魔了啊?幸好我刚才背着肖卓跑得快,要不然我跟肖卓就真的成了这两个家伙的美餐了。
我不由得暗自庆幸。
而肖卓却是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坐在大殿的门槛上,手里一直捏着的标枪也丢弃在一旁,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顺着她白皙的脸庞流淌。
我师父走到肖卓的身边朝她安慰道:“姑娘,你就别伤心了。你能够躲过这一劫已经算是万幸了。”
“我要去找他。”肖卓木木地看着破败的山门说了一句。
一听小妮子说这话,我顿时就有点怒了,没好气地朝她说道:“你消停一下好不好?能不能别折腾了?”
我的话立马就激怒了肖卓,扬起脸也同样朝我怒声说道:“我折腾了吗?我又没有要求你们跟我一块儿去找周正和闯王。我自己去,不会连累你们的。”
跟这一根筋的小妮子是没啥好讲了,但我还是要讲:“我们会眼睁睁地看着你一个人去送死吗?”
“你怎么就知道我去找周正和闯王就是去送死?即使周正真的变成魔鬼了,他就是连全世界的人都不认识了,他还是会认识我的!”
脑子被爱情烧了包的女人是测底没救了。
“你没看见这山沟里还有野蛮的原始人出没吗?即使周正和闯王不会伤害你。难道难道那群原始人不会伤害你。更何况刚才你还拿了人家的武器。”
我师父听了我的话,立马朝我打住地说道:“等等等……什么原始人?什么武器?你们俩刚才究竟上哪儿溜达了一圈啊?”
我一指肖卓仍在大殿门口的那杆标枪,可是,那杆标枪已经被袁神仙拿在手上仔细地研究把玩起来了。
“就是那杆标枪,我们从一群穿兽皮的人手上抢来的。”
我师父好奇心大起,他连忙凑上去和袁神仙一起仔细端详起了那杆标枪。
而肖卓此时才不管我们说的话,她从坐着的门槛上站起来就要走。
这个走火入魔的女人,我该如何拯救?
“你上哪儿?”我朝肖卓大声喊道。
但是,这小妮子根本就不理会我,直端端地就朝着山门外走。
我越发焦急,朝我师父说道:“师父,咋办?这女人真的是疯了!”
我师父却高深莫测地朝我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她去吧!”
“她这一去,还能活着回来吗?”我真的是有点急眼了。
而肖卓的一条腿这时已经跨出了山门……
突然,袁神仙手里标枪脱手朝着肖卓飞了过去。标枪不是直射出去了,而是挂着风声在空中打着转地旋转着朝肖卓飞过去了。
标枪正好不偏不倚地敲在了肖卓的后颈子上。只见肖卓的身子一软,如同一堆烂泥似的一下子就滑倒在了山门外。
袁神仙果然是好手段,比我师父的手段强多了。
袁神仙若无其事地朝我吩咐道:“去把她背过来吧!顺便把标枪也捡过来。你们俩这回恐怕是惹下了大麻烦了……”
我现在只顾着要去被肖卓回来,袁神仙后边的话并没有引起我足够的重视。
我快步跑到山门口,将已经被袁神仙用标枪敲晕的肖卓背起来。刚将肖卓背在背上,并且顺手捡起标枪站起来,一抬眼,我被惊得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你咋会在这儿?”
我真真地看见刚才那个被一群原始人类追杀的小孩就躲在山门外的一棵罗汉松的背后,正探头探脑地朝着我这边张望,那双湖蓝色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我这一惊同样也是非同小可。
我失声喊出的这句话立马把那小孩给惊吓住了。这小孩的那张脸一下子就在那棵罗汉松的后面消失不见了。
我回头朝我师父大声喊道:“师父,赶紧过来看,那个小孩……”
我师父和袁神仙早就听到我刚才发出的异样的惊呼声,已经朝着我这边飞跑了过来。
“什么小孩?你看见什么了?”我师父吃惊地朝我问道。
“那个救过我小孩!他正被一群原始人追杀!他就躲在那棵罗汉松的后面……”我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地说。
“被原始人追杀的小孩?老子咋感觉你就像是得了癔症一样。咋说的话颠三倒四的八方都不沾边喃?”
见我师父不相信我说的话,我颇为着急地朝我师父说:“你赶紧过去看看吧。那个小孩真的就在那棵罗汉松的后面!”
袁神仙已经率先朝着那棵罗汉松走过去了。
我朝袁神仙提醒道:“当心,小孩的后面还有一条赤练大蟒蛇!长冠子的那种。”
我师父却没有动,他丫儿就像是看一个怪物似的看着我。
我现在对我自作主张拜的介位师父简直就是一脑门子的官司。
这家伙在他所混的这个圈子里,纯粹就是一个滥竽充数的异类。来的路上还夸夸其谈地说丫儿临出门的侍候打了一卦,顺卦。
尼玛这就是他所说的顺卦?简直都顺到逆时针方向去了!
所以我没好气地朝我师父用讥讽的口吻说道:“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刻字儿了?”
我师父却伸出手背,想探下我的额头,说:“你脑子是不是烧得厉害?”
我一把将他的手打开,说:“你的脑子才烧得厉害。”
边说我边注意着袁神仙那边的动静。
我是真的怕从罗汉松的后边,冷不丁地射出那条赤练大蟒蛇出来。
袁神仙的身影在罗汉松的背后竟然消失不见了。
我背上背着肖卓,眼睛直勾勾地紧盯着罗汉松的背后。
袁神仙居然消失在罗汉松的背后半天没有丁点动静。
我心里暗道不好,有些胆战心惊地小声朝我师父说道:“糟糕!多半袁神仙被那条赤练大蟒蛇缠住或者生吞了,你赶紧过去看看。”
我师父仍旧以为我是在跟他说胡话,但还是将信将疑地朝着罗汉松走过去。
我师父居然也消失在了罗汉松的背后没有了动静。
这尼玛难道是要出大事的节奏吗?
我情知事情不妙,好奇心大过了恐惧感,打算过去看看罗汉松的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可是背上背着沉甸甸的肖卓,行动颇为不便。
于是我索性将肖卓重新放到了地上,然后才朝悄无声息的罗汉松那边走过去。
心里砰砰砰地跳得厉害,为了给自己壮下胆,我边朝罗汉松走过去的侍候边喊道:“师父!师父!”
可是我师父并没有应声。
这就证明我师父和袁神仙或许真的出事情了。
想到这儿的我腿肚子又开始不听使唤地打起了晃晃。然而,好奇心的驱使使得我继续朝着罗汉松走过去。
当我转到罗汉松的背后时,一颗悬在嗓子眼的心顿时落在了胸腔里。
只见袁神仙蹲在罗汉松下,和正勾着头的我师父一起把眼光落在了一丛车前草上。
车前草的叶子上居然滴着血迹。
“糟糕!那小孩一定是受伤了。”我不假思索地说。
袁神仙这才仰起头,那双隐藏在浓密毛发下的眼睛灼然发亮,朝我问道:“是什么样的一个小孩?你真亲眼见到了这个小孩。”
我肯定地说道:“我当然是见到这个小孩了。不信一会儿肖卓醒过来了你还可以问她。她可以作证的。我跟她一起看见的。咋说呢?这个小孩是很野性的那种,眼睛最特别,是湖蓝色的。只在下半截身子围了一根豹皮围裙……”
我师父没等我把话说完,就朝我说道:“袁神仙的面前你也敢继续说胡话啊?”
袁神仙却朝我师父呵斥道:“你让他说下去。你这个半罐水这个时候晃荡个啥?”
我师父没想到袁神仙会黑了脸地挖苦他,于是讨了个没趣地说:“好好,你继续胡扯,我不奉陪了。”说着转身走了。
袁神仙这时将一片沾了血迹的车前草叶子摘下来,凑在鼻子尖闻了闻,说:“血还是挺新鲜的。估计这小子的血流了不少,弄不好的话,多半会有生命危险。”
听了袁神仙的话,我为小孩的处境感到担忧起来,说:“袁神仙,你知道这小孩是哪儿冒出来的吗?按说东山沟是不可能出现这种打扮的小孩的,也更不可能出现那一波拿着标枪追杀那个小孩的原始人的。这究竟是咋回事?怎么我就像是进入到了亚马逊的原始雨林里了一样?都快被整迷糊了。”
袁神仙瞟了我一眼,说道:“想知道?”
我说道:“我不光想知道。我是非常想知道。”
袁神仙却说:“我就是现在跟你说了,你估计也听不懂。还是不说的好。有些天机只能靠各人去悟。不过我估计你这辈子也别想把这件事情搞清楚了。因为你拜错师了,呵呵……”
袁神仙边说边呵呵呵地笑着站了起来,并且朝山门走去。
我紧撵了袁神仙几步,朝袁神仙说道:“干脆我拜你为师得了。”
袁神仙又瞟了我一眼,没有回答我的话,继续朝着山门走。
这丫儿究竟是答应我了呢还是没有答应我?搞得这么高深莫测的干嘛?
于是我又紧撵了几步,厚着脸皮朝袁神仙问道:“你究竟答没答应我啊?明确地表个态三!”
袁神仙止住笑,冷冷地瞟了我一眼,还是一句话没说,走他的道。
我被袁神仙彻底弄懵圈了……
难道玄学玄学就是啥都要朝玄的方向整吗?
我跟着袁神仙走到山门前,我师父正在给斜倚在山门上的肖卓把脉,见袁神仙走过来,朝袁神仙说道:“你他妈下手还是那么准,把这孩子的风池穴给封了。”
袁神仙没好气地说:“你觉得我下手重的话,你就给她解开三。”
我师父显然没有解穴的手段,三角眼很不服气地盯着袁神仙。
袁神仙却一点面子也不给我师父留,说:“你这辈子要不是毁在女人身上,能落到现在这部田地?”
我师父终于怒了,朝袁神仙说道:“你说这话就跟老子现在混得好差一样?你别当着老子徒弟的面拆老子的台!要不留情面的话,你的老底老子也可以给你揭个底儿掉的。谁怕谁了?”
见我师父真急了眼,袁神仙却依旧寸步不让地说:“有本事你就揭三,看到时候谁下不来台?”
这俩老家伙咋一遇上就显出一副掐架的势态,这是有啥过节没有了断的节奏吗?
见两个人已经对上眼地有了要将事态进一步扩大的趋势,于是我赶紧转了话题,朝袁神仙说道:“神仙,这个山门口应该有两尊石雕怪兽才对啊?就是背上长有翅膀的那种怪兽,怎么不见了?被谁移走了吗?”
袁神仙和我师父听了我提的问题,立马就放弃了掐架的欲望,大眼瞪小眼地对望了一下。
我师父首先朝我发问道:“你咋知道这山门口有两尊石雕怪兽的?”
“没有吗?”我也学着故弄玄虚地反问我师父道。
“老子在问你呢!你咋还反问起老子来了?我问你咋知道这山门前有两尊石雕怪兽的?我跟你提过这事儿吗?”我师父端出师父的派头朝我施压道。
这俩老家伙似乎对这两尊石雕怪兽显得很敏感似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袁神仙一直用冷峻的眼神盯着我,我发现此时他的眼睛里射出的目光就像是冰刀子似的,有夺人心魄的那种寒意。
这丫儿一多半是在深山老林里呆的日子口太久了,和烟火味很浓的尘世隔绝得也久了,所以身上每个部位都透露出一股子阴森潮湿的气息。甚至都有点发霉的趋势了。
袁神仙显得比我师父还关心我是怎么知道山门前有石雕怪兽的这个问题。
这俩老家伙也有被我把胃口吊起来的时候哈。
我心里暗自得意,于是继续卖关子地说:“我是看见的。”
我师父听我这么说,一下子就怒了,说道:“我日你先人!你看见的?你几时看见的。你才多大?上辈子看见的还是上上辈子看见的?”
我朝我师父呵呵笑道:“嘿,师父,你说话还真得积点口德,为人师表呢!咋尽骂脏话?”
我师父的暴脾气被我挑得火星四溅的,朝我骂道:“你甭跟老子扯一边去了。你是几时看见山门前有石雕怪兽的?”
“刚才,就是你吩咐完我守着破庙,你去找袁神仙过来帮忙的侍候。”
“刚才?”我师父跟袁神仙都不约而同异口同声地问出了同样的两个字,而且两个人的眼睛都像是探照灯似的照射着我。
随后我师父有朝着山门的左右看了看,朝袁神仙说道:“会不会是这小子的天眼开了?”
袁神仙也有点迷糊了,朝我说道:“你还看见了啥?”
我说道:“我看见了整座金碧辉煌的浮云寺。跟眼前的浮云寺完全是两码事儿。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我师父喃喃自语地说:“麻痹的,难道是这小子的天眼真的打开了?”
袁神仙这时却朝我师父抱怨了一句:“看你收的是啥徒弟?这件事恐怕真的要漏了!”说完就朝山门里走。
要漏?什么事情要漏?这袁神仙神神叨叨地在说啥呢?难道他跟我师父之间真的藏着掖着啥大猫腻?
看来这东山沟还真的是越来越显得不同寻常了。
见袁神仙朝山门里走,我师父也放开肖卓的手,朝我吩咐道:“把她背进来。”然后也走进了山门。
我嘟噜道:“干嘛下气力的活儿就由我来做?”
我师父却回应了我一句:“谁叫你是徒弟?未必这活儿还让我这当师父的来做?”
我将肖卓背起来,肖卓的身子软塌塌的,很不好使劲儿,只是她胸前的两团尤物挤压在我的后背上,让我的小心肝很是颤动了一下。
我的人生尚且处在开篇鸿蒙的阶段啊!可别太分心了。于是急忙关闭了思维上刚刚开出的一条岔道,背着肖卓跟在我师父的后面。
把肖卓平放在大殿里的乱草堆里,我师父朝袁神仙说:“还是把她的穴给解开吧!”
袁神仙却说:“等过上一个时辰,她自然会醒过来。要是现在让她醒过来了,这丫头要是还一根筋地犯倔,我不是又要朝她下狠手?”
见袁神仙说得有理,我师父也就没有再坚持他的意见。
这时袁神仙说:“现在我们得去办一件顶重要的事情。”
“啥事情?”我师父说。
“去找到那个孩子。从刚才洒在车前草上的出血量来看。这孩子应该跑不了多远。要是不尽快找到这个孩子,帮他处理伤口止血的话,恐怕他很难熬到明天。”袁神仙说。
听说要去找那个小孩,我兴趣一下子就上来了。因为这回有袁神仙一起去,危险系数起码就降低了一大半。
但是我仍旧不无担心地说:“可是,那个小孩的身边跟着一条很大的赤练蟒蛇呢!那条大蟒蛇就像是他饲养的宠物一般,很听他的话的。”
而我师父却依旧对我刚才以及现在说的话表示出了极大的怀疑,朝袁神仙说道:“你还真的相信这小子说的话啊?”
袁神仙朝我师父说道:“你徒弟说的话是事实,我绝对相信他。东山沟这一带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我研究过,这种事情不是发生过一两回了。如果我判断准确的话,那个小孩和那群拿着标枪追杀小孩的原始人,应该是从另一个维度的时空穿越过来的。东山沟的那个冰窟窿里,至今还封存着一段这样的离奇事件。”
另一个时空维度?尼玛,袁神仙居然提出了这么先进的一个科学理念。我还真的立马对这个袁神仙刮目相看了。
我兴趣陡增地朝袁神仙不耻下问地问道:“袁神仙,你这样解释我遇到的那个小孩和那伙人的话,还真就一下子把整个事件解释通了。只是,我还是想问问你,你说的这东山沟地理位置特殊,它究竟特殊在哪儿了?”
袁神仙瞟了我一眼,说:“它特殊就特殊在经度和纬度处在一个极其神秘的位置上?你大概也是念过几年书的人。听说过北纬30度吗?”
北纬30度倒是不怎么深奥,有点地理知识的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不就是地球纬线上的一个位置吗?但是,袁神仙把这个维线度给特别提出来,难道这个维度有啥特别的地方?
于是我冲袁神仙摇头,表示没听说过。
“东山沟就处在这条纬线度上。”袁神仙说。
“这有啥特别吗?”我问道。
“我现在没闲工夫跟你掰扯这个,等有闲工夫了,我倒是可以跟你好好扯一下。你现在只需要记住东山沟就处在这个纬线上就行了。”袁神仙说。
我感觉这袁神仙说话的水平跟我师父说话的水平比起来,还真是高多了。
“你进过那个冰窟窿?”我师父这时朝袁神仙问另一个问题。
“那地方是随便能进去的吗?”袁神仙不耐烦地说。
听了袁神仙和我师父的对话,我立马又对他们话里提到的冰窟窿产生了兴趣。但却没有顺嘴追问。
东山沟这块邪地,究竟还有多少神奇事件等着发生啊?
我师父这时却说:“那个冰窟窿不是你说不能随便进去就不能随便进去的。”
袁神仙对我师父的这句话好像特别敏感,说:“你说这话是啥意思?”
我师父解释说:“啥意思?你的脑子未必比我的还木啊?即使我们不进去,别的人或者已经进去过了。”
袁神仙呵呵笑道:“除非是谁活得不耐烦了。不过我可得特别警告你,蒋致云,对于那个冰窟窿,你最好别动啥心思。要不然,惹出啥大麻烦,你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
到现在我才知道我师父真名儿叫蒋致云。
我师父蒋致云怒道:“我说了我动冰窟窿的心思了吗?”
袁神仙说:“你敢说你没动?你为什么回你的那个道观里规规矩矩地猫着我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外边的花花世界混不下去了吧?欠了一屁股赌债和一身的风流债就溜回道观里躲煞了?”
我师父的老底儿被袁神仙一通暴揭。这丫儿的脸直是青一阵白一阵地好不难看,就差没有朝袁神仙立马发飙了。
但是,根据我在一旁的目测,我师父此时是没有勇气和底气跟袁神仙发飙的。他朝袁神仙求饶似地说道:“嘿!嘿!当着我徒弟的面呢!你能不能别把话说得那么透?”
袁神仙呵呵朝我师父冷笑道:“我把话说透了吗?好像还没有说透吧?”然后又朝我问道:“你听出什么来了吗?”
我是何等聪明的徒弟啊!装着懵懂无知的样子朝袁神仙使劲摇了摇头。
袁神仙朝我师父说道:“看,你徒弟说他什么也没有听懂!呵呵……”
我师父的脸此时都快涨成猪肝色了。
袁神仙又接着说:“你背着我到东山沟里来了多少趟我都清清楚楚的。你自己说,你有事没事偷偷摸摸地跑到东山沟里来踩点,究竟是啥企图?”
袁神仙的话还真把我师父给逼急了,但他老人家还是在竭力克制着眼看着就要爆发的情绪,朝袁神仙说道:“老子是背着你到过几回东山沟!但你也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啊!老子进来采几味草药悬壶济世也犯你的哪条王法了吗?就算这东山沟是你袁神仙的地盘,可是,也不至于老子进来采几味草药也要先向你打报告吧?还‘踩点’的话都说出来了?你还真把老子当贼了?”
袁神仙眼神犀利地盯着我师父,说道:“你真的仅仅是来采几味草药吗?”
我师父的眼神变得有点闪烁和躲闪,刚刚起来的气焰又即刻萎缩了下去,用毫无底气的声音回应袁神仙道:“不为采几味草药,哪我还能为什么?”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心里最清楚!蒋致云,东山沟这趟浑水,不是凭你的那点小聪明就能够趟得进来的。当心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到时候连喊疼的机会都没有。”袁神仙说。
我师父却冷哼了一声道:“别说这种话来吓我。我蒋致云到这把年龄,也不是被几句话给吓大的。”
“你说这话的意思是……”袁神仙有将我师父盯紧了。
我师父却说:“我什么意思也没有。我现在就知道一件事,这东山沟是你袁神仙的地盘,我今天带着我的徒弟来这儿,就是犯你袁神仙的王法了。这样,我现在就带着我的徒弟走,离开你的地盘。以后我跟我徒弟要是到东山沟里来采几味草药啥的,得先拜你的码头,你是这儿的黑社会老大,这里的扛把子,行了吧?”
袁神仙没好气地朝我师父警告道:“你别把你在外边混的那种流里流气的话在我面前说。什么黑社会老大?什么扛把子?”
我师父显然早已做好了落荒而逃的准备,不再打算跟袁神仙废话下去,说:“徒弟,我们走。”说着抬腿就走。
我师父叫我走的时候,我还真的有了几分犹豫了。
因为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回跟着我师父第一次踏入东山沟,就会发生这么多不可思议的悬疑事件。而这些悬疑事件却一件也没有让我搞明白。脑子里云里雾里的感觉自己也变得不大真实起来了。还有就是,照目前的状况来看,我还应不应该继续跟着我师父?道理和简单,我师父跟袁神仙比较起来,袁神仙或许更适合做我的师父。
我是不是该现在就拜在袁神仙的门下才是正道啊?
而更让我割舍不下的还是此刻仍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肖卓。
要是她一会儿醒过来,看见只有蓬头垢面就像是野人一样的袁神仙守在她身边,她会不会吓得魂飞魄散啊?
到时候谁来安慰她?
谁来给她壮胆?
于是我朝我师父喊道:“师父,她还在地上躺着呢!”
我师父停住刚迈出的步子,转身朝我怒声道:“你跟她萍水相逢,犯不着管闲事。再说,这儿的烂摊子还轮不到你我师徒俩来收拾。走!”说完抬腿又走。
我真的是太为难了,举步维艰,盯着袁神仙。
袁神仙这时朝我做了个去吧的手势,然后用食指在空气中以极快的速度弯弯绕绕地比划了一连窜小动作。我脑子里灵光乍现,立马认出来袁神仙在空气中比划出的是一串文字:“子时,到沟口等……”
难道袁神仙要暗中收我做徒弟啦?
我心里一阵狂喜……
于是我冲袁神仙点了下头,转过身就跟在我师父后边,离开了浮云寺。
我跟着我师父好不容易走出了东山沟的沟口,我师父找了一块鹅卵石坐下,打算歇一口气,顺便发泄一下一直堵在他心里的那股子恶气:“这个老东西,简直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真的别把老子逼急了!逼急了老子把东山沟里所有的猫腻都抖出去,索性把科考队的人也给带进来,看这老东西能把老子咋样?什么冰窟窿?老子叫它变成万人坑!”
我知道我师父说的是气话,于是假装好人地上去,站在他老人家背后,给他老人家捶起了背松起了筋骨,并且安慰他老人家道:“师父,你老人家消消气,跟这么一个脑子不正常的人怄气不值得。刚才我在一旁也看出来了,你的涵养的确是够高的。换一般的人,早就稳不住了。”
我给我师父捶背的动作和从嘴里说出的话,大大出乎他老人家的意料,转过脸,有点搞不清状况似地看着我,说:“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你小子咋让老子有点看不懂了?是不是想跟老子玩啥猫腻?”
我呵呵笑道:“师父,你咋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多疑了?这就显得你不地道了三?我做徒弟的稍微对你好点,你反而还有点不踏实了。我跟你明说吧,要不是袁神仙刚才说的那番话,我还真的不知道师父你老人家还是在外边混过大场面的人。你说我还这么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我总不可能把这么长的一段光阴就耗费在了这山沟沟里了吧?我也想跟着你出去混混大场面三。所以啊!从今天起,师父,我一定要好好地伺候你。等你哪天在这儿呆得烦了,又想出去混大场面的时候,你捎带把我也带上,让徒弟也开开眼界啊!”
我的这番话就像是灵丹妙药一般,立马把我师父堵在胸口上的那口恶气给顺过来了,朝我骂道:“你小子咋这么鬼机灵?袁神仙抠老子老底子的话,你居然会反过来听!你他妈不是奇葩就是奇才!”
我师父看似在骂我,其实是真真地在夸我呢!但是,他老人家哪里知道,站在他背后给他捶着背说着言不由衷的好话的徒弟,其实早就打算背叛师门了。
江湖险恶!人心险恶,徒弟险恶啊!呵呵……
我师父坐那儿说了一通发泄恶气的狠话,总算是稍微缓过点劲儿来了,朝我说:“今天你该看的也看见了,该听的也听见了,这下你总该死心了吧?你师父我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坏人混蛋,你跟着我只有学坏的。你要不趁早从我这滚蛋吧,该上哪儿上哪儿。”
我却朝我师父说:“师父,你甭撵我走,好坏我还是基本分得清的。你这叫啥坏人啊?顶多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这句话算是直接敲在我师父他老人家的心坎上去了,连看我眼神也立刻变了,说:“还是只有你这个逆徒理解你师父啊!真的,人在江湖漂哪儿有不挨刀?今天这口气老子忍了。走,回家!”
我师父说着站起来,精气神一下子又回来了。
临走时候,我又回望了一眼郁郁苍苍的东山沟,感觉这条山沟里还会有大的事情发生。
后来我对自己这次如同狗一般地转身行为一直耿耿于怀,感觉人这物件儿还真是容易被驯养出一种惯性的。我只在狭窄的洞穴里爬行了不算很长的距离,居然就已经只凭着短暂养成的惯性一直这么爬着寻找出路了。
这尼玛就是人的尿性,一个字——贱!
然而,当我爬着刚刚调转过身子的时候,我的眼前,也就是只有两米距离远的地方,似乎有一团绿莹莹的光晕悬浮在半米来高的空间里。
这团光晕在漆黑的空间里其实并不是很明显,但是却完全可以看到它的存在。
眼前怎么会有这么一团奇怪的光晕?
我突然想起我妈原先在我极小的时候跟我说起过,人要死之前,魂魄会先从体内跑出来,这先从体内跑出来的魂魄,就是一团绿莹莹的光。如果谁看见了这团光,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扑上去,先把它一下子抓住再说,然后不管用什么样的物件儿,将其严严实实地捂起来,然后再锁在不易被人发现的柜子里或者装进坛子里封死,于是魂魄已经游离出体外的这个人的命也就保住了。
看到这团悬浮在我眼前的神秘发光体,我突然就想到一定是我的魂魄从我的体内跑出来了,而且就悬浮在那儿,并没有马上要背信弃义地离开我的意思。似乎还在对我这具可怜的躯壳做最后的凭吊。
是那种依依不舍但又不得不舍的节奏……
想到这儿,我感觉浑身顿时就虚脱似的空了,想飞扑过去把还没有跑远的魂魄一把抱住,然后死死地不松手,再然后,不管用什么办法,也要把它强塞进我的身体内,甚至不惜把它像掰月饼一样地掰碎,一口一口地吃进肚子里去。
只要能能保住小命,咋样子都行。
有的这样的念头,我还真的就要朝着那团悬浮着的绿莹莹的光团扑上去。
然而,当我开始朝着四肢发力的时候,才发现弯曲的腿已经不能蹬直了,自己根本就不具备像蛤蟆一样蹦达的能力了,腿弯处的关节早就被冻得僵硬了。
面对死亡的降临而又无能无力的那种恐惧感,只有亲身经历了才知道什么是绝望和随之而来的平静。
我就是在瞬间的绝望状态莫名其妙地回到了平静的状态。
这种状态不是平静地面对死亡的那种平静状态,而是一种超脱出了被死亡阴影禁锢住那种平静状态。
我居然面对着眼前这团看得见却够不着的神秘光团不再作任何努力。很安静地看着它。
而它却继续悬浮在那儿,并且在逐渐地变亮……
看着在眼前逐渐变亮的发光体,我心里突然莫名其妙地开起了小差——尼玛,难道我的魂魄自身的能量还在加强?或者在它将要离我而去的时候,还要最后吸收周围的能量场,然后才能飞得更高更远?
灵魂对躯壳的背叛居然会这么赤裸裸地嚣张!天理何在?
然而,现在的我因为已经是一具只剩下丁点清醒意识的躯壳,所以面对近在咫尺的嚣张灵魂,也只有选择平静地面对。
或者,灵魂一旦飞走了,我这具冻僵的躯壳也该轰然倒下了。
有点莫名其妙的悲壮,但一了百了,干净!
眼前神秘的蓝莹莹的发光体在继续变亮。我发现我周围的空间似乎也随着发光体能量的加强而在逐渐变宽变大。
我是不是已经穿越到了梦幻世界里去了?
我有点傻了,只会眼睁睁地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团神秘的发光体。
当发光体的亮度已经达到了一定的能见度的时候,突然,在它圆形的边沿部分,开始发出一束束极细的毛刺般的光束。紧接着,它的内部也开始有了变化,一条条伸缩不定的弧光呈痉挛状地在里面密集地扭曲聚集,然后爆射……
这种剧烈的反应搞得我盯着它看的一双眼睛也有点眼花缭乱了。
难道这个神秘的光团不是我猜想到的是我的魂魄,而是一团有着极大能量的球状闪电?而且就要朝着我迎面劈过来了?
这尼玛是要把我劈死在这里面的节奏吗?
太绝望了!
搞来搞去的还是一个死字儿!只是这种被球状闪电劈死的死法会比灵魂出窍的死法更惨烈一点,比扑街和暴尸街头还惨点!
然而,当神秘光团里抽搐着的弧光越来越激烈,越来越耀眼的时候,我居然看见一张被蒿草一般蓬乱的毛发严严实实掩盖住的面孔。
这张面孔正近距离地俯看着悬浮在他面前的这团神秘光团,神秘的光团闪烁出的惊悚般的蓝莹莹的光晕反射到他的脸上,将他的那双瞳孔映射得阴森森的形同魔鬼一般。
我差点惊呼失声,意识里马上跳出一个人的名字——袁神仙!
这尼玛不是袁神仙是谁?
丫儿难道已经被神秘光团里闪烁出的弧光给电击了,不能动弹了?
我正胡思乱想着,那团神秘光团的能量场显然在急速的加强,一直在光团里面伸缩不定的弧光突然间从光团内部抽搐着暴涨出去,我眼前突然出现了极其短暂的盲点,当再度能够看见事物的时候,那团光团已经骤然间变得透亮,里面一直闪烁着的弧光也瞬间消失了。
我这才看清楚,这团神秘的光团原来一直是被袁神仙托在手掌心里的。
尼玛,托在袁神仙手里的神秘光团不就是一个水晶球一样的东西吗?清澈,明净,散发着柔和的光亮。
而我所处的空间已经被袁神仙手里托住的这个光团彻底照亮。整个空间形同白昼。
此时的袁神仙盘腿坐在一块原形的青石板上,青石板上嵌刻着的居然是一个神秘的八卦太极图。袁神仙正盘腿坐在太极图的中央。他双手托着水晶球,正神目炯炯地盯着我。
我的脑子处在了空白阶段,只能直愣愣地盯着袁神仙,脑子停止了运转。
这完全就是魔法师里的剧情和桥段啊!
“孙长天,你知道你现在在哪儿吗?”袁神仙这时用极其浑厚的声音朝我说道。
我痴呆地朝他摇了摇头。
“你转过身去,看看你将要看到的是什么。”袁神仙又说。
边说这丫儿已经边从青石板上站起来,并且朝我走过来,手里依旧托着水晶球。
我这时才发现,这丫儿居然是打着赤脚的。
我想转过身子,可是身体内所有的关节都像是被锈死了一般,机械僵硬。连挪动一下都显得困难。
袁神仙才不管我的窘迫状态,已经从我身边仙风道骨般地走了过去。
我现在还不能将袁神仙在我面前抖出的这出花活儿归结为魔法,顶多就是一个大型一点的魔术,就一障眼法而已,所以除了短暂的惊讶,心里并不服贴,更别说崇拜。
现在已经是声光电技术全面融合的时代,他丫儿玩的这点小魔术还唬不了我,得瑟个啥呢?
但我还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随着袁神仙终于转过了身。
然而,当我看到出现在我眼前的情形时,顿时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爆射出来了。
因为出现在我眼前的场景,绝不是一场大型魔术就可以演练出来的……
眼前一个极其宽大的地厅里,完全就是一个晶莹剔透的冰雕世界。
整个地厅完全被一层厚厚的玄冰覆盖,各种千奇百怪犬牙交错的钟乳石全部被裹上了一层炫丽的玄冰。十几个和袁神仙手里托着的同样大小的水晶球,镶嵌在地厅的各个方位,并且发出璀璨的光芒,将整个地厅映照得如梦似幻一般。
而在地厅的中央部位,居然摆放着三张两米见方的冰床。左右两张的冰床上各躺着一位年轻女子。冰床上的女子都显得极其安祥,就像是沉沉睡过去了一般。其中一位女子居然就是肖卓,我一眼就认出来。而另一位女子却更令我惊讶,因为这位女子的服饰打扮完全就是古典装束,跟古装戏里的女子并无二致。
我这究竟是穿越了还是在做梦?
在大厅里右侧一处不起眼的地方有一座冰雕里,我隐隐约约看见里面似乎冰封着一位鹤发童颜的僧人。僧人以参禅打坐的姿势在冰雕里一动不动。就像是禅定了一般。若不不加以仔细辨认,一时半会儿还真看不出冰雕里有一位僧人在里边参禅打坐。在僧人的身后,一左一右矗立着两尊石雕怪兽。这两尊石雕怪兽足足有四五米高,既显得栩栩如生又显得威武凶猛。就像是僧人的守护神一般。两尊石雕怪兽也像是被冰封住了一般,犄角和背上的飞翅上,都挂满了尖利的冰锥。
这不就是在肖卓的数码相机里看到的那两尊石雕怪兽吗?
如此说来,被冰封在冰雕里的那位僧人就应该是浮云寺的老方丈了?
谜团越来越大,疑问越来越多。
突然,从地厅里一根粗大的冰笋后面闪出了两条雪白灵动的影子。
是那两根雪猴。
两根雪猴看见我和袁神仙,居然显得异常兴奋,几个纵跃就朝着我们这边蹿了过来。
我对这两条浑身透着邪性的雪猴早就心生忌惮,怕这两个家伙蹦到我的面前朝我发起攻击。到时候我也跟周政和闯王一样,变成灭绝人性的吸血怪物,那可就比死还惨了。
刚要惊呼出声,不可思议的事情又活脱脱地在我的眼前发生了。因为雪猴蹿到距离我不到两三米的地方,居然停下来了,似乎在雪猴和我们之间有一道无形的但又绝对坚实的铁墙铁壁,将我和雪猴彻底分离开来。
我睁大眼睛仔细再看,果然,在雪猴和我们之间居然有一道坚实的玄冰幕墙,两只雪猴正紧贴着玄冰幕墙朝着我跟袁神仙做着鬼脸。
这两个家伙急切地想要到我们这边来。
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仅凭我脑子里有限的思维,是根本无法接受和相信的,于是使劲甩了两下脑袋,但脖子已经变得不大灵光,脑子也是木木的。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喃喃地自语道。
“有什么不可能?大道乾坤,众妙之门,你才跨进来了几步,就敢妄下这样的判断?妄自菲薄!”袁神仙朝我说道。
这丫儿边说已经边朝着那道玄冰幕墙径自走了过去。
让人匪夷所思的是,玄冰幕墙对这丫儿来说简直就像空气一般形同虚设。我只是眨了下眼睛的功夫,袁神仙已经站在了玄冰幕墙的那一边,跟两只雪猴站在了一起。
这丫儿是怎么过去的,难道他真的有穿墙术?
因为身体已经快被彻底冻僵,我就连哆嗦一下的快感也体会不到了,或者说连哆嗦的权力也没有了,我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将要面临的噩运,那就是被彻底地冰封!
我竭力控制住脑子里有限的思维,不要让这唯一可以运转的神经在我嗝屁之前彻底崩溃,我得用我最后的毅力坚持到底!
我像狗似地趴在原地,仇恨地瞪着站在玄冰幕墙那边的袁神仙。
老子跟这丫儿无冤无仇的,这丫儿怎么会想到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来终结我?这不就是被打入十八层极寒地狱了吗?
之前,我感谢过他八辈祖宗吗?没有啊!
我连他本人都还没来得及感谢呢!
“孙长天,你现在是什么感觉?”袁神仙在玄冰幕墙那边朝我问道。
或许是因为有玄冰幕墙的阻隔,袁神仙那元气充沛的声音在此时的我听来,竟然显得有些似是而非地虚幻起来了。也或者是我的听觉系统已经开始逐渐失去准确捕捉信息的功能了。
尼玛,都到了这份上了,袁神仙这丫儿还不忘用语言来继续揉虐我一把,太鸡ba变态了。
面对这样的变态,我现在唯一可以显示出的坚强一面就是绝不服软,所以我朝玄冰幕墙那边的袁神仙呵呵呵地冷笑三声,道:“感……感觉……真他ma够……够劲儿!”
我只对这变态冷笑三声,多笑出一声都算是便宜了他!操!
“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带到这儿来吗?”袁神仙这是要像我揭开底牌了。
“说。”
“是因为你的眼睛害了你。”
“怎讲?”
“你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你说出了不该说出的话!”
“不懂!”
“你会懂的。”袁神仙说。
“得……得瑟!”我就像在嘴里咬碎了一粒冰渣子似的说道。
“对我,你不要怀有那么大的仇恨。其实,我对你算是够仁慈的了,因为我还为你留了一条生路。”
“讲!”
“我马上会将这道玄冰幕墙打开,你要在极为有限的时间里,爬上你对面的那张玄冰床上去,不管你是在上面躺着,坐着,或者是站着,但……就是不能在上面为所欲为地打滚耍懒,玩小孩子过家家的那种……游戏,因为……因为你会被很快地固定在上面,一万年太久,不,或者是一千年不变!我是说以一种固定的姿势,在寂静的……黑暗中。就像是……就像是粘鼠板那样。你知道粘鼠板吗?我的意思是,你爬上去后就别再作无为的挣扎,懂吗?如果你还有来生的话……不,如果你还有重见天日的机会的话,这张玄冰床就是你的临时道场。反之,它就是你的葬身之地!这一切都得看缘法!”
听了这超级变态的话,我的心一下子就被冻结了。
“你还是让我死吧!”我朝袁神仙哀嚎道。
“死?你想死?哪儿有这么容易。如果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那么,这人世间就没有那么多的绝望和恐惧。所以,你最终……你最终还是得自觉地选择活下去!这一点,我对你很有信心!呵呵……”
这变态说的话越来越变态,简直就是要用语言将我揉虐致死的节奏!太狠毒了!
边说袁神仙边朝着地厅的中央走去。
在地厅的中央位置,一根坚挺的石笋上,顶着一个莲花似的托盘。中间正好有一个莲蓬一样的物件儿。袁神仙将手里一直托着的水晶球小心翼翼的放了上去,随之莲蓬开始缓缓朝着托盘内下降,而我面前的这道玄冰幕墙也开始从中裂出了一道笔直的缝隙。
这尼玛原来不是一堵幕墙,而是一道玄冰大门。而且是自动开合的那种。
袁神仙转过身,盯着我说:“孙长天,你只有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你要是在地厅里的能量场消失殆尽的时候,还没有爬上这张玄冰床的话,到时候,我只有再来一趟,替你收尸了。雪儿,灵儿,我们走。”袁神仙说完,招呼上两只雪猴,从地厅的那边走去。
神奇的一幕再度发生,袁神仙和两根雪猴居然神奇地在一根玄冰柱跟雾化似的消失了。
玄冰门还在继续悄无声息地开启着,而地厅里水晶球的亮度却在逐渐暗淡。等待我的,即将是被黑暗完全拥抱的噩运。
“一万年太久!也许是一千年!”
这话太恐怖了!
在这漆黑一片与世隔绝的真空一般的世界里,以一种固定不变的姿势,在那张玄冰床上要像老鼠被粘在粘鼠板上似的粘上一千年!
一千年啊!我滴个乖乖,即使躯壳不腐,心已石化!或者即使没有石化,起码也变成木乃伊了!
木乃伊啊!
而且……而且我还得自觉自愿地乖乖地爬到那张玄冰床做成的粘鼠板上去,做一只千年粘一回的老鼠!
袁神仙咋就要用这么惨无人道的手段来揉虐我呢?这就是生不如死的节奏啊!这丫儿究竟是咋想的?
命运的齿轮才刚刚开始运转就碰上卡壳,我咋就这么悲催呢!
既然在要在粘鼠板上接受千年粘一回的酷刑,老子还不如立马死了算了。袁神仙这丫儿还假慈悲地说给了我半个时辰的机会。这半个时辰的机会老子不要了!
可是,我还是不能坐以待毙啊!我得朝原路返回啊!
哪怕有一线逃出这座魔窟的希望呢?
于是求生的本能让我想快速地转身。然而,意念在脑子里运转,四肢和躯体根本就不听意念的调度,意识和动作根本就不同步了!
绝对的人体机械性故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