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后,我马上给马小宁发消息。她回复说按照要求8点多就来到公寓了,然后就一直在房间里等我,问我何时来。
我告诉她,我突然有事过不去了,卧室的抽屉里有15000元现金,让她拿着离开。并吩咐她把钥匙留在房间里,出门后一定不要乘电梯要走楼梯。我还骗她,晚上一过12点那个电梯里就会有灵异事件发生。她说不要吓她,知道了,一定照做。
就这样,我利用她制造了陆小雪在当晚8点20分出现在电梯中的假象。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陆小雪的死亡时间锁定在8点20分到12点之间。可以说做到了偷梁换柱,以假乱真吧。
而你们也确实被那个监控视频所误导,一直也没有破解我不在场证明的谜题。
之后,我在家等了大概30分钟,我观察了一下外面,确定没有人后,便戴上手套和帽子,把陆小雪的尸体从家中背了出来。下楼后我很快就在附近找到了她的车,用她包里的车钥匙打开了车门,将尸体放在后排座椅。她之前来找过我几次,我知道她的车会停在哪里。
我开车走小路前往,主要是为了躲避了大路上的监控摄像头。很快,我就把车停到了公寓小区后门的草坪附近。
当时是凌晨1点左右,我确定周围没有人后,背着尸体从那个后门进入了小区,然后用她身上的门禁卡和钥匙进入到3号楼的306房间里。当然,我走的是楼梯。
进门后,我先把房间里所有的指纹擦了一遍,这么做的原因主要是为了清除掉马小宁留下的指纹。然后,我把陆小雪的指纹留在房间的各处。
接下来,我又做了一件事,就是抓着她的手握在了杀死刘胜利的那把锤子上。最后,我踩着椅子抱起她,将她伪装成上吊自杀。
当时我确实把椅子上自己踩的鞋印擦掉了,也没想到要留下陆小雪的脚掌印,却让你抓到这点判断出这不是自杀。
做完这些后,我拿起了陆小雪的手机,将里面我和她的短信内容及通话记录都删掉了。
这时,我突然想起她曾说过打电话骂过那个小三,便又查看了手机通讯录,顺利找到了陈婷婷的号码,上面的名字是“小三陈某下地狱”。
我想了一下,打了几个字,随手发出了一条短信:“刘胜利已经被我杀了,你们的关系我早就知道了,你小心点!”
这么做都是为了让你们更加认为陆小雪就是杀死丈夫的凶手,然后因悔恨而自杀的。
但我当时没有在意发短信的时间,后来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错误。
这样做的话,恐怕会让你发现,这条短信是在陆小雪死亡后发出的,这确实和她的死亡时间出现了矛盾,已死的人是不会自己发短信的。由此推测出,是有人故意要陷害她杀夫,凶手很可能是同一个人。
没料到你推测的如此准确。
不过,还好,这个并不是致命的错误,因为我的不在场证明仍然成立。
因为,推测出的陆小雪的死亡时间是你们深信不疑,且无法动摇的。
我故意选择第二天上午有人打扫房间的前一晚作案,就是为了让人早点发现尸体,推测出死亡时间,并使我的不在场时间与之重叠。
所以,即使怀疑我进入过房间发的短信,但也无法证明我是凶手。
大概凌晨两点多,我用马小宁留下的钥匙锁上房门,又走楼梯下楼,再从小区的后门离开。
这时候也不必隐瞒了,我之前的确来过这个公寓好几次,对周围的环境、监控、进门方法等都调查清楚了。
我也知道了周二上午会有清洁工打扫房间,我正是利用这点让尸体尽早被发现的。
离开公寓后,我把带有陆小雪指纹的锤子放在了车的后备箱里。随后开车来到不远处的一座山上。下车后我把一块石头放在油门上,让车子径直坠到悬崖下面。
白天时常有爱好运动的人去爬山锻炼,迟早会发现那辆车的,还有那把沾着血迹的锤子。
然后我走了几公里路,打了一个黑车回的家。
到家时我看了一眼手表,已是周二凌晨4点。
以上就是我认为堪称完美的杀人计划,我想如果换做别的警察估计很难破案吧。
但是,我还是疏忽了一点。而这可以说是一个致命的错误,让我的不在场证明出现了漏洞。
我将马小宁打扮成陆小雪时,考虑到了很多细节,两人的衣着、首饰、发型、鞋子等等,甚至是指甲油的颜色我都想到了。但是,我唯独遗漏了那枚该死的戒指!
唉,真可谓百密而一疏啊......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忘了这件东西,可能是选择性失忆吧,潜意识里不愿相信和接受陆小雪已嫁为人妇的事实。
却没想到,让你抓住了这个小小的破绽,识破了我制造分身的诡计,并成功破解了不在场证明的谜题。
你由此为一个突破口,之后的推理也就一切顺理成章了。
还有一点,我没想到你们发现了房间里第三个人的头发。我确实疏忽了毛发的问题。不知你们是否找到了马小宁,之前我和她的联系都是在软件上进行的,事后我利用木马病毒远程删除了她手机上的聊天记录,并卸载了软件。
她对我的计划并不知情,只是为了钱来赴约,没有所谓的共犯。
我必须承认,我确实有几个不大不小的疏漏,但没想到这些蛛丝马迹都被你一一抓住了,这也是我最终功亏一篑的原因。
我真的十分佩服你的推理能力、观察力、以及直觉。
又想了想,最后还是再承认一件事吧。
椅子上没有脚印的那个破绽,其实是我故意留下来的。
原因嘛?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可能就是想和你打一次赌吧。
我想试探一下你是否能判断出这是不是自杀。如果你发现是凶手故意伪装的,这样的话,你就会认真调查这个案件并发挥出超常的推理能力了吧。
你果然迅速就发现了这个问题,而且比我预想的时间要更早就找到了我。其实我也很清楚,和她的关系早晚会被你发现,怀疑我是难免的。
就像你说的,赌注就是彼此的人生。对我来说,赢了我就逃过一劫,输了我就认命;而对你来说,赢了就失去我这个朋友,输了就丢掉了自己的尊严。
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轻易认输的。
而我,在决定杀人的那一刻,就已经赌上了自己的命运。
这场赌博的输赢其实早已不重要了。我已经失去了太多宝贵的东西,自己的爱人、青春、人生、希望,还有作为人的底线。
虽然刘胜利和陆小雪都有恶的地方,但我又何尝不是呢?
我被心中的那头野兽控制了大脑和身体,动物性残酷邪恶的一面战胜了人性中美好善良的一面。
这样的我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呢?
也许,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要发生的吧。
写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你曾经和我讨论过动物为什么会杀同类的事。我不敢相信如今自己竟然也做出了这样可怕的事情。也许和动物不同的是,动物杀同类是为了食物和生存,而我杀人是为了尊严和爱情吧。
如果用一句话表达我此刻的心情,那就是:“爱情的负担太沉重,我只能往下沉。”
我曾为了爱情卑微的低到了尘埃里,没有开出花来,却结出了恶的果。
也许只有深爱过的人才能明白什么是相爱相杀。
就像电影中所说的:人在不停的犯同样的错误,因为人的本性就是那些东西。你可以坚强,勇敢,导致你很伟大;同时,可能你兼具了贪婪与自私,这是混在一起的。
恐惧、信仰、爱。这些都决定着我们的人生走向。每件罪行、每件善举,都造就了我们的未来。
昨天,我的人生朝一个方向前进,而今天却朝着另一个方向。
昨天,我相信我不可能做的事,而今天,我却做了。
如果你问我后悔吗?我可以肯定地回答:我真的非常非常后悔做了那些事。我也时常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能力去留住心爱的女人。但如果人生能够重新再来一次的话,也许结局并不会有什么改变。她依然会离我而去,我依然是个loser。
我觉得自己已经无药可救了,并对这个世界也彻底失去了希望。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从没有和她相遇过......
没想到这封信写了这么长,有些乱,请见谅。
这封信,是我写给你的第一封信,也是最后一封。可以说是我的自白书、忏悔书,或者,也可以说是遗书。
信的开头已经说过了,我要去另一个地方了,我将用自己的方式去赎罪。所以,请不必再找我了。
愿赌服输,只是欠你的那瓶东川老黄酒可能没机会请你喝了。
就这样吧,很高兴今生能与你相识,如果有来生希望会和你再次相见。谢谢你,东浩!
真希望一切有生命的动物及人,都能够脱离苦海,登上彼岸。
阿辉 绝笔于11月1日凌晨
第十七章
拿着信的手有些颤抖,我紧闭起双眼。
难道阿辉要自杀!?信里说这是他的忏悔书也是遗书。是因为自己的罪行彻底败露了,不想在狱中度过余生,也觉得继续活着没有任何意义,而做出的最后选择吗?
他已经失去了生的希望,毕竟,他亲手将自己深爱的女人杀死了啊。
他说要去另一个地方去赎罪,是打算用结束自己生命的方式给这件事画上句号吗?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是搭进去三条生命了。不!我一定要找到他!阻止他!
可是,他现在在哪呢?他还活着吗?还是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我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
这时,我发现电脑桌上那台LED显示器的电源灯还在闪烁着。我弯下腰,伸手摸了一下机箱的后面。
竟然还有余温!
看来,阿辉写完信后刚关电脑不久,他一定还没有走得很远。但他会去哪里呢?我突然想到了信中结尾的那句话。
“真希望一切有生命的动物及人,都能够脱离苦海,登上彼岸。”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这句话是佛语中“普渡众生”的意思。
我倏地转过身,冲着几个人大声喊道:“快!去普渡江!阿辉可能去了那里!”
正在看信的同事们被一下子喊蒙了,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而我已经快步冲出了房门。
半个小时后,我开着警车到了普渡江边。
老远我就看到跨江大桥上站着一个身影。我将车子径直开上桥,向那个身影驶去。
距离那个身影大约50米时,我看清楚那是一个体型微胖戴着眼镜的男人。距离30米时,我知道自己的判断没有错,那个男人就是阿辉。
他正独自一人站在大桥外侧的人行道上,双手扶着栏杆,眺望着远处的江面。
我将车停了下来,开门下车,慢慢地向他靠近。走到距离他大概十米远的位置时,我停下了脚步。我一只手扶着栏杆,嘴里喘着粗气,与他平行而站。
已是11月份,今天的大风格外凛冽。
我探出头,看了看大桥下面的普渡江。
江水比往常湍急,波涛汹涌,呈现出浑浊的绿黄色。大桥距离江面的高度大概有20多米,向下看去直叫人眼晕。
阿辉依旧望着江面,头发被风吹得纷飞乱舞,中分的发型已全然凌乱,脖子上的围巾也不停的摆动着。黑框眼镜下是一张面无表情又略带沧桑的脸,嘴边和下巴上冒出了很多胡茬。昨晚他应该一夜未眠。
他的眼神有些空洞,似乎凝望着远方的某处,背影散发出一抹孤独与忧伤的气息。
此刻,他仿佛正在和这个世界做最后的告别。
这个男人已生无可恋。
“你终归还是找到我了。”阿辉开口,淡淡地说着,眼睛依然看向前方。
“我是一个人来的,同事们还没有赶过来。”我缓缓转过身子,看着他。
“那封信你看了?”
“看了。”
“不是让你别再找我了吗?”
“你信中留下的那句话,让我知道你可能会在这里,我必须要来。”
“那你来的目的是什么?抓捕我,还是让我回去自首?”
“是怕你做出什么傻事!阿辉,你千万别想不开啊。”
“傻事?呵呵,难道比自首还傻吗?比杀人还傻吗?”
“既然你已经忏悔了,那赎罪的方式有很多,何必要用结束生命的方式呢?”
“这样痛快的死去,不比蹲一辈子牢然后孤独终老的死去好吗?”
“即使是全世界都令你失望,也应该坚强地活下去。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只要认罪悔过好好改造,也许不会是一辈子。30年,也许20年甚至更早你还能回归社会的。”
“可那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无非是30岁就死了,只不过等到80岁才埋。”
“起码比自杀好!”
“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自杀对我来说是种解脱,苟且活着才是最大的煎熬。”
“你不是说要赎罪吗?那就跟我回去,按照法律来赎罪。”
“我说的是用自己的方式来赎罪。”
“自杀可不算什么赎罪!是逃避责任!活下去才是赎罪!”我尽力控制住激动的情绪。
阿辉将头慢慢转向我,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点着,放在嘴中深吸了一口,随即吐出一团白雾,很快被风吹的烟消云散。
他把打火机塞进烟盒中,对我示意了一下,丢了过来。我双手接住,拿出一支烟,放入嘴中。
“你的同事们马上就要赶来了吧?”他转过头继续看着江面,问到。
我听到远处隐约传来呼啸的警笛声,正逐渐向这里靠近。
“是的,你现在选择自首还来得及。否则,要么被捕,要么……”
“被击毙?”
“不,那除非是用暴力拒捕,我相信你不会那样做的。”
“东浩,你不必劝我了,我都不会选择的。这将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也是我们一起抽的最后一根烟。”他轻叹一口气。
“阿辉,你听我说,你的生命还有希望,并不是唯有死才行。”我视线聚焦在他身上,生怕他突然做出什么动作,并开始慢慢地挪动脚步靠近。
我距离他还有八米。
“东浩,你知道有一种鸟吗?它们会把自己的蛋下到别的鸟巢里。”
“好像听你说过,叫什么鸟来着?”我继续缓慢地挪动着脚步。
距离他还有七米。
“是布谷鸟,它们不会自己建巢,所以就借窝生蛋。有时候怕别的鸟发现蛋的数量不对,会把鸟巢里的蛋偷偷换掉。”
“你想说什么呢?准备给我上一堂生物课吗?”
距离他还有六米。
“下完蛋然后布谷鸟就飞走了,而那个鸟巢的主人回来后,会把布谷鸟下的蛋当作自己的蛋孵。这样小布谷鸟就顺利出生了。”
“嗯,还真是傻鸟啊!这布谷鸟也真够狡猾的。”
“更可怕的是,出生不久的小布谷鸟会把鸟巢里其他的蛋都挤出去摔碎,只留下自己这个独生子。”
“靠,借别人的窝就够可恨了,还要把人家的蛋摔碎,真他妈阴险啊。”
距离还有五米。
“是啊,正是自私才让它们活了下来,但这就是大自然赋予这种鸟的生存法则。它们就是这样繁衍的,周而复始。这就是大自然的神奇之处,存在即合理。”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表达什么?但我知道人是有人类社会的法则。”
距离还有四米。
“我想说,很多动物的行为看似很恶,但都是生存本能。你不能说狮子把羚羊撕碎所以它就是恶的。而人类要比动物复杂多了,人性有太多面,可能连自己都没发现到底有多么邪恶。”
我记得这句话倪叔也说过。
“你内心肯定是有善的一面的,我相信你。”我的语气很坚定。
还有三米。
警车已经越来越近,距离我们不到一百米。
阿辉已经发现我就站在他很近的地方。但好像他早预料到了,并没有惊讶。
“我赎罪的方式,就是要永远和爱人在一起。所以,死亡对我来说就是赎罪,也是能和她在一起的唯一途径。”
“阿辉,你千万不要做出傻事。”
“就像我信里说的,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要发生的,改变不了,这是我的宿命。”
“去他奶奶的狗屁宿命!你相信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两米!
警车已经开过来了,警笛的尖叫声响彻在四周。
“对不起,东浩,我想说的话都已经告诉你了。如果有机会我们就在另一个世界相见吧。”他看着我的眼神很坚定,似乎心意已决。
“不要一意孤行了!阿辉!想想你的家人,你的母亲啊!”我仍没有放弃。
“也许飞蛾扑火就是我的本能吧,无论对爱情还是生命。”他悲伤地眨动着双眼,似乎在向我告别。
“生命是宝贵的!无论是谁都要珍惜!”我声嘶力竭。
一米!
这时,警车在几米外停下来。小海、张队、老冯下了车,并且向我们这里靠近。
我急忙侧首向他们摆手示意:情况危急!不要轻举妄动!
当我再转过头时,阿辉已经跨过了栏杆,站在桥的最外侧。
“不!不要啊......”
“再见,东浩。”
他跳了下去。
刹那间,我条件反射似的纵身跃了出去,身体腾空而起,做出像守门员扑球般的动作。
我抓住他了!!!
几秒钟后,我听到扑通一声巨响,一个黑影落入水中,瞬间消失在浑浊的江流之中。不见踪影。
这时,我才看清手中抓住的是一条茶色的围巾。
眼前是滔滔不绝的江水。
刺骨的寒风在耳边呼啸。
而我的半个身子已悬在栏杆之外的空中。老冯正在身后拼命地抱住我的双腿,他咬紧牙关,脑门上暴出了青筋。小海也快速跑过来帮忙,一起把我拽了上来。
我背靠着栏杆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我扯开衬衫领口的扣子,任凭风像针一般肆虐着我的皮肤。
脑子里一直回绕一个声音:刚才那一幕是真的吗?他死了?
我扭过头看了一眼身后。
普渡江湍急的江水朝着大海的方向缓缓流去,如同滚滚红尘般,承载着无数随波逐流的命运。
我的眼眶不知何时已经湿润了。
“真希望一切有生命的动物及人,都能够脱离苦海,登上彼岸。”
三天后。
阿辉的遗书,我和他那晚的电话录音以及监控视频等,都作为本案的重要证据提交给了上级。
我在侦查报告中,将整个作案过程和犯罪动机详细写了进去。
此刻,我坐在办公桌前,翻着法律书。
根据法律规定,如果确定犯罪嫌疑人自杀死亡,案件就不用追究了,也就根本到不了法院宣判。
刑事诉讼法第十五条规定,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不追究刑事责任,已经追究的,应当撤销案件,或者不起诉,或者终止审理,或者宣告无罪。其中有第五项: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死亡的。
阿辉的尸体到现在还没有找到。
那天,跳江事件发生后,市局马上派了游艇和潜水员,沿江而下寻找他,但是没有发现任何踪迹。只打捞上来疑似阿辉的一只鞋子。今天仍然在努力搜寻中。
这也让本案迟迟不能结案,虽然证据都已确凿,但犯罪嫌疑人目前只能当做失踪处理。
法定最高刑为无期徒刑、死刑的,追诉时效的期限为20年。也就是说,如果过了20年仍然没找到他,将不会追究他的刑事责任了。
如果他真的还活着的话,那就要将自己隐藏起来隐姓埋名的生活20年。
这种事情会发生吗?
他真的会选择这么活下去?
我再次拿起了阿辉那封信的复印件。
这封信我已经读了很多遍了。
信中除了表达他的坦白与忏悔,还充斥着对陆小雪深深的爱恋以及刻骨的憎恨。字里行间有很多对人生的美好的回忆和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但更多的是弥漫着一种极度悲观和彻底绝望的氛围。
不知不觉中,他已将自己变成了一个被社会边缘化的蝼蚁,这种可怕的悲凉感深入骨髓。
但无论怎样,掩盖懦弱还是发泄仇恨都不能成为杀人的理由与借口,更不能用自杀的方式结束生命或逃避责任。
即使全世界都令你失望,也应该坚强地活下去啊。
世界并没有抛弃你,你却先将自己抛弃了。
有句话说的很好:“人们很讨厌别人欺骗自己,却很喜欢自己欺骗自己。”
读着读着,我的视野好像又模糊了。
这天中午,我在食堂吃过饭,走进刑侦科的办公室,泡上了一杯茶,刚准备小憩一下。
这时,张队走了过来。
他告诉我,刚得到局里领导的通知,说我可以调回东川市局了,已经和那边打好招呼了,明天就可以回去。
我问到,现在还没有找到阿辉的尸体,这个案子接下来怎么办?
张队让我不用担心,这个案子他们还会密切关注下去的。
他看到我的表情仍有些疑虑,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根据目前的证据,已确定阿辉为湖畔丽景公寓杀人案和西山别墅杀人案的凶手。当然这主要是小秦你的功劳,局里也决定对你进行奖励。下一步,我们还会继续搜寻他的,现在只是当作失踪处理。如果四年后仍然未找到,到时才会考虑将他当做已死亡处理。另外,所有的证据都已经全部备案了,如果发现新的情况会及时通知你的。最近你确实很辛苦,回去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翌日的下午,我收拾好了行李,已定好了晚上回东川的火车票。
我坐在单身宿舍的沙发上,拿出了手机,找到阿辉的号码,拨了过去。
很快,里面传来“您拨叫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的声讯录音,紧接着是“嘟嘟嘟”的盲音。
这几天我不知打了多少次他的电话,虽然我知道,不可能再听到他的声音了。
从阿辉跳江自杀的那天起,到今天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了。
他生还的可能性越来越小了。
我继续在手机通讯录里翻找着,看到了她的号码。我犹豫了一下,最终拨了出去。
“喂?”听筒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女性的声音。
“小琳,是我。”
“东浩,你在哪儿呢?”
“我在西阳市,今天晚上就回东川了。”
“哦,找我有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告诉你一声。”
“嗯......你那个案子忙的怎么样了?”
“基本上已经尘埃落定了。”
“凶手抓到了吗?”
“他自杀了。”
“哦......”
那边一阵沉默,也许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小琳。”
“嗯?”
“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们见面谈谈吧?”
“好的,你什么时候到家?”
“要晚上十一点多了。”
“我去车站接你吧。”
“不用了,我打个车,很方便的。”
“嗯,好吧,那你路上小心。”
“好的。”
“我等你,再见。”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