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仙侠传

  “贱婢休走,免得一会皮肉受苦,爷鞭子的味道还记得么......”

  恒少一边追赶,一边满嘴的污言秽语。这是恒少对付女修的独创法术,十试九灵,除了卫子姬常常让他吃屎以外,其他交过手的女修,基本上闻言既心神大乱,手脚哆嗦。

  柯武两个妹妹连头也不回,在秋日下、身影一晃,偏离古道,顺着道边的平坡疾掠而去。恒少哈哈大笑,顿时想起;前面两女在自已鞭子哀号挣扎的模样,腹中一股欲腾地升起,想也不想,拔足便追了下去。

  天地宗长老贾智暗暗叫苦,柯武两个妹妹白日公然现身挑逗,前方必定有人埋伏接应,恒少平素自称“赛孔明”,看来也许只有道法比孔明高明些而已。眼前平坡不大,平坡的尽头便是一片稀稀朗朗树林,隐隐有一道杀气自林中冲天而出。

  贾智大呼:

  “恒少,逢林莫入,前面必有埋伏。”

  恒少晒笑道:

  “两个玩物的同伙,能厉害到那儿去,最多是云渺宫两个贱婢吧,本少正想把她们一起收了呢,哈哈。”

  狂笑声中,飘身入林,树林不大,粗一些的树木被砍伐一空,只留有一些杯口粗的桦树在风中摇曳,也不知属于那家士族田地。柯武的两个妹妹伏低身子,向树林的另一头疾蹿而去,恒少久追不上,心中愤怒如狂,一挥手、玄铁棋盘在虚空中飘出凝聚,便欲驱动玄铁棋子击伤二女。

  “哈哈,多年未见,你竟然比以前更蠢。俺老牛甩了那么大的钩,也只有你恒少能咬得住,笨成这样,俺真替士族子弟们羞愧。”

  一个威猛强悍的大汉,手驻一条熟铜棍,站在树林间,一只眼大,一只眼小,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恒少。阳光透过稀朗的桦树叶,洒在汉子秦黑色的衣袍上。

  恒少心中发慌,骂道:

  “又是你这个该死的北伧蛮子,还认为你死在大漠中了呢,高恩华那个奸诈的妖道呢,死了没有?”

  “可恶的小眼胖子,竟诅咒我师父,我先斩死你!”

  一股寒冷的杀气,瞬间在林间弥漫,从树林的侧方,呼啸着、向恒少狠狠斩来。恒少猛然间在林中见到阳大牛,嚣张气焰已然消失三分,司马雪不讲任何修真界的规矩,“冰雪之怒”说斩便斩,半息间、冷冷的杀意把背脊冻得冰凉。

  “啪”的一声轻响,太极图在林间斗然出现,光华灿烂闪耀,撞向急斩而来的玄冥剑,恒少更是迅捷飘身而起,向身后跟来的“墨甲卫”方向急纵。

  阳大牛向前一个大跨步,手中熟铜棍一支地,借力蹦到半空,熟铜棍抡圆了,晃起一片黄色的棍山,棍意开天劈地般,霸悍中正,直直向恒少劈去。半空中的桦树叶,被棍风所劈,“哗啦”一声,分列两边。

  恒少心中大骂;北伧蛮子,不讲规矩。左手一挥,悬浮在半空中的玄铁棋盘,“呜”的一声,击向熟铜棍,右手挥出吴钩,拼尽全力向熟铜棍架去。

  “嘭、嘭,”一连窜的巨响声中,玄铁棋盘被击落在地,熟铜棍与吴钩决然对撞,火花四溅中,两人各自后退一步。

  “偷袭、北伧蛮子只会偷袭。”

  阳大牛豹眼一瞪,喝道:

  “呸,滚你老妹的,能动手别吵吵,看棍!”

  大喝声中,熟铜棍一顿地,猛悍的身影已跃升半空,和上次一模一样,如怒目金刚降临,棍影呼啸,似一座小山般,狰狞着砸向恒少。
  司马雪自后赶来,恼怒恒少对她的无礼,纤指竖起剑指,自太阳穴徐徐引至胸前。口中轻颂咒语:

  天地玄黄、乾坤借法,

  五雷铿铿、斩妖破。

  随着破字喝出、纤指急挥。林间宁静的空气、受到某种神秘召唤,微微扭曲,晴朗的空中,正在酝酿着沉闷的响声。

  “嗖、嗖、”一阵怪异的嘶鸣声中,十数支短弩箭,齐刷刷的向司马雪射来。司马雪五雷咒正将发未发,乌黑黑的弩箭已然离身数丈,顿时手忙脚乱,“铮”一声脆响,林间瞬间寒意凛然,“羽莲甲”感应到司马雪的惊惧,傲然绽放。

  “道长大叔......”

  林间青影一闪,高恩华蓦然出现在司马雪身后,一探手,轻轻巧巧的抓住司马雪的脖子,一晃身,两人轻飘飘的遁出弩箭的射击范围,落地后,将司马雪掩在身后,招手将恒少跌落在地的玄铁棋盘抢起,然后转过头来,注视阳大牛与恒少的打斗。

  天地宗长老贾智与卢刚,迅速将墨甲卫军士拢成一个队型,令十数名修士守侯四周,架起弩箭,森森的箭头瞄向阳大牛,稍有机会,立刻下令墨甲卫将阳大牛射成刺猬。

  阳大牛反来复去,只用一招,以棍点地,跃起猛砸,每一棍无任何花哨变幻,一力降十会,棍棍霸气侧露。恒少吴钩挥舞如幕,侧架斜引,先前因应解司马雪的“冰雪之怒”急袭,失了先手,只能一步步不停后退,以化解阳大牛熟铜棍山一般的压力。

  两人自建康元宵节结怨,数番相斗,道法只在仲伯之间。只是恒少运气不济,每次总是先受他人牵制,失了先手,偏偏阳大牛又是人悍棍重,大眼瞪得溜圆,小眼不停眨巴,口中哼哈发力,每一棍,均要将恒少立毙当场。

  天地宗长老贾智见恒少步步后退,顾不得维护恒少士族子弟的尊严,手一挥,掌中巨剑悬浮半空,白杀一闪,杀气腾腾自背后向阳大牛斩去。

  高恩华急叫:

  “阳道友,小心背后。”

  阳大牛头也不回,熟铜棍一点地,人已然向远处纵出,恒少面色一缓,甩甩酸麻的手臂,小眼中露出不服神色,吴钩空中一晃,便欲追击阳大牛,再分高下。

  贾智急叫:

  “墨甲卫,射、弩箭射!”

  一小队墨甲卫军干架弩搭箭等了半天,早已不耐烦,听到贾智的命令,手指一松,“嗖、嗖、”声响中,一排排弩箭头,铺天盖地向阳大牛笼罩而去。

  阳大牛急舞铜棍,棍影如屏,将弩箭绞得粉碎,呼道:

  “连破云箭也不如的破烂货,别在俺面前卖弄。”

  贾智手一招,将巨剑召回,刚想发号施令,空中忽然传来一声鸟叫脆鸣。秋日下,眼前一花,一团阴影瞬间迎面而来,来不及挥剑格挡,惊急之下,急抬左手护住眼晴,身影向后急纵,同时右手剑,挽了个剑花,在头顶急舞,左手一阵剧痛传来。

  一只浑身雪白,头部赤红的鸟儿,穿过贾智的剑花,风一般、振翅向空中飞去,嘴边叨着一块血淋淋的鲜肉。

  贾智甩甩手上的血,狂叫道:

  “墨甲卫,射死这只扁毛畜生。”

  已站好阵型的墨甲卫军士们,连忙变动阵型,抬起弩箭,向远飞的白鸟瞄准。不远处的桦树叶忽然一动,一条人影飘然落地,径直向墨甲卫军士的阵中冲来,来人速度太快,没等看清面目,已然闯到墨甲卫军士身前。

  “拦住他......”

  墨甲卫军士四周负责警戒的修士一阵乱叫,挥舞起各种兵刃拦阻。来人停也不停,在刀剑的缝际间悍然抢入,一名修士的剑刃,冷冷的自来人腰间划过,“嚓”的声响中,衣衫尽破,只差半寸,便可挑开来人肚腹。
  秋日中,一道剑光在人群中祭起,耀亮了墨甲卫的眼睛,剑意孤寂黯淡,如秋蝉在寒雨中哀鸣,使人望之心生悲伤困顿,剑光划过之处,血肉崩溃,弩断箭折,七八名墨甲卫歪倒在地,咽喉间汩汩渗出血来。

  在墨甲卫外围负责守护的修士们,急急将各自的法宝祭出,数道光华闪烁,一齐向来人后背戳去。来人是名唇红齿白的男修,目光呆滞,停也不停,挥手抓起两名歪倒的墨甲卫向后抛去,掌中剑一起,人剑合一,血光迸溅中,自墨甲卫的阵中冲出,向后方纵去。

  贾智疯了般大吼:

  “杀了他,杀了他。”

  树林中,从四面的桦树上,忽地坠下数十名修士,以女修居多,脚未沾地,半空中,光华大盛,数十柄如意蝴蝶刃呼啸着,从不同角度盘旋斩来。

  墨甲卫自摆好阵型后,在贾智的命令下,已然挪动了数次阵型,待阿呆闯阵斩杀后,队型早已散乱不堪,看见如意蝴蝶刃自四面八方飞斩而来,不待周围保护的修士保护,纷纷丢弃弩箭,拔出护身短刀,准备格档蝴蝶刃。

  阳大牛哈哈大笑,喝道:

  “蠢货恒少,别跑,看俺老牛揍你这小丑。”

  大笑声中,一个助跑,手中熟铜棍又如刚才般一点地,跃起身来,长棍抡圆,如长河落日、“呜”的一声恶风中,狠狠向恒少的脑袋抽来。

  恒少小眼凶光一闪,悍然不惧,抬步便欲冲上拼命,两柄巨大的长剑,凌空飞起,斩断树枝,从左右直直的向半空中向阳大牛刺去。天地宗长老贾智与卢刚从后面掩来,两边把恒少架起,向林外遁去。

  “墨甲卫掩护,撤退,回益州重重有赏!”

  恒少欲待挣扎,贾智低声道:

  “孔明还有空城计,我们中了埋伏,恒少再不走,得把命丢这。”

  恒少一伙人中,以天地宗长老贾智与卢刚道法最高,两人逃走,剩下的修士与墨甲卫顿时群龙无首,各自为战。云渺宫众修围上来,半盏茶时间,墨甲卫伤亡十数人,阿呆手持长剑,身上挂满血肉,如嗜血恶魔,每一剑出手,必有墨甲卫发出惨叫,随既血肉崩飞。

  恒少带来的修士中,便有人喊:

  “分开逃,分开逃。”

  叫声中,道法高的修士使出保命法术,借术遁走,普通修士与墨甲卫四散而逃。柯武的两个妹妹自林外冲来,一箭一个将地上受伤的墨甲卫射死,桦树枝上,挂满了血肉,树林中,未死的伤者惨叫连天,宛如地狱。

  高恩华一伸手,将正欲斩杀一名修士的司马雪拽回,扬声道:

  “恒少已经逃走,这些人,没死的,全放走吧!”

  卫氏姐妹对视一眼,喊道:

  “阳道友独自追杀恒少,大家快去帮忙。”

  恒少白袍上沾了不少污血,发髻散乱,与天地宗长老贾智和卢刚三人前后狂奔。阳大牛一个拖着熟铜棍追赶。

  “蠢货恒少,你属狗的啊,除了能叫还能跑,敢不敢停下来,陪老牛耍会。”

  恒少回头瞅了瞅,见阳大牛一人追来,心中羞怒,猛地停住脚步,小眼中充满怨毒,骂道:

  “北伧蛮子,你才属狗呢,本少在益州卖狗笼子,你也大老远的赶来叫两声。”

  阳大牛拖着棍赶了过来,小眼不停眨巴,大眼溜圆,嘲笑道:

  “是不是特想咬俺老牛两口,你们三个小丑一起上吧。”

  恒少小眼一翻,刚欲反唇相讥。天空中、一声清脆鸟鸣声传来,一只浑身雪白,头部赤红的鸟儿,一个盘旋,停在阳大牛在肩头,翅膀挥舞,叫个不停。左边山梁上人影闪动,一名黄衫女子几个纵跃,飘落在阳大牛身边。

  恒少小眼转动,瞅了黄衫女子两眼,顿时狂叫:

  “你俩竟然搞到一起,天猫地狗,绝配一对啊。阳大牛啊阳大牛,原来我认为;我恒少好色成性,现在看来,高恩华那妖道,拐骗公主,你阳大牛更是色中饿鬼,竟连不咸山胡修也不放过啊,哈哈......”

  慕容妃正满面笑意的望着阳大牛,闻言顿时面罩寒霜,喝道:

  “可恶的胖贼,在盛乐城外,倚仗人多伤我,今日必杀了你喂狗。”

  天地宗长老贾智跳出来,叫道:

  “原来刚才是你这胡女遣扁毛畜生偷袭我,不杀了你,难泄我心中之愤。”

  阳大牛嘎嘎大笑,说道:

  “蠢货恒少,俺老牛能讨到美貌的婆娘,还需要感谢你呢,要不今日放你一马,滚蛋去吧。”

  恒少与阳大牛两人均交过手,知道阳大牛与慕容妃的道法深浅,盘算已方三人必胜。见慕容妃在阳光下肤白娇媚,望着自已时,面罩寒霜,待回头望向阳大牛时,顿时眼角含笑,风情万种,不仅心中嫉妒,马上决定;杀了阳大牛,掳这胡女回去吃鞭子。
  大家一定多提批评意见哈,十分感谢
  右边山梁上,忽然流星一般飘下三条人影,瞬息之间,已能看清来人面目,竟然是不咸山慕容雪吋与王、董二位长老。恒少心中顿时慌乱,想不明白不咸山胡修何时与阳大牛结成一伙。

  慕容雪吋远远叫道:

  “师姐,别来无恙,原来你在益州,确让小妹天南地北一通好找。”

  慕容妃面色一寒,也不接话,拽起阳大牛向树林方向便走。高大威猛的阳大牛,竟如孩童一般被慕容妃拽着远去,只有不服的叫嚷声,自远处断断续续传来。

  慕容雪吋也不追赶,斜了一眼恒少,冷然道:

  “云渺宫的大部队马上便到,还不快走!”

  恒少顿时醒悟过来,跳脚大叫道:

  “本少的墨甲卫呢,难道全被杀了吗......”

  慕容雪吋与王、董两位长老顺着山梁,向荒山深处遁去。董长老问道:

  “娘娘故意出面惊走慕容妃,似是有意替恒姓南修解围,所为何图?”

  慕容雪吋道:

  “据情报;前不久树林一战中,慕容格突然现身,持重阳剑斩杀恒少的墨甲卫,适才慕容妃又意外现身,竟然也与云渺宫中人混在一起。现在我等老祖伤势未愈,离不开玄冰寒渊,晋室王蛮子又一直在暗中觊觎不咸山至宝震天弓,不咸山实在抽不起人手来帮助我们,欲擒拿慕容格与慕容妃两各叛逆,只有借助恒少的力量......”

  董长老道:

  “恒少此人身为士族子弟,骄横跋扈,青城山道上,曾与我们结下仇怨,现在岂肯主动与我们合作。”

  慕容雪吋道:

  “形势比人强,强敌重压之下,孙、刘尚须共同联军抗曹,恒少此次的墨甲卫被全歼,定会引以为耻,墨甲卫的驽箭虽然训练有素,但与不咸山破云箭相比,则微不足道,我们吃亏在人手少,任那一方,若单独与云渺宫为敌,必然大败,两方联手,才有胜算。”

  董长老沉吟道:

  “娘娘若是存意联手,派谁做为说客呢,我们总不能自已登门游说吧。”

  慕容雪吋冷冷的说道:

  “董长老有没有注意过,狗奴才原登飞常常话里话外替恒少说好话?”

  董长老恍然大悟道:

  “原登飞此人有钱便是主,只凭一张嘴吃饭,若说他投奔恒少,丝毫没有任何问题。”

  高恩华与卫氏姐妹等人,冲出树林,追赶恒少,刚到前面山梁,确看见阳大牛坐在一块大石上,独自挥袖擦汗,远处山野漠漠,树叶、杂草已略显黄色,一片秋意浓浓,连恒少半个人影也不见。  
  司马雪问道:

  “大笨牛,恒少跑了么?”

  阳大牛站起身来,期期艾艾说道:

  “别看恒少人胖腿短,跑得确比兔子还快,拐过这道山梁,楞让他给跑没影了。”

  卫子怡站在山梁上,四下观望一番,回首问高恩华道:

  “高道长,恒少此次吃了这么大的亏,定会采取疯狂报复。”

  高恩华淡淡一笑,说道:

  “青城山山高路险,云渺宫戒备森然,以恒少目前的实力,有心报复,确无从下手。”

  卫子怡想了想道:

  “恒少会不会把这口恶气撒在益州郑家?”

  高恩华摇了摇头,答道:

  “恒氏一族在朝堂上,正与司马元显正面为敌,乡野间,绝不会主动挑起与天师道的冲突,最少目前不会去动郑家。”

  
  少林寺的塔林,少林寺的僧人们,见过的大多目光闪烁,丝毫没有佛家的内敛,个个一付商人的模样,吃着零食,东张西望,空负了一个莫大的名头
  上虞县,自古有之的海边小城,于汉末归属会稽郡管辖,境内多山多水,俗称“五山一水四分田”,县中原住人口男猎女织,其乐融融。永嘉南渡后,境内人口暴涨,耕田渐少,县中大小士族与庶族常为争夺土地与水源而火拼。

  县中王氏一族,乃晋室朝中老臣王雅一族的分支。王雅身为晋室数朝元老,孝武帝在世时,每次宫中设宴,均要等王雅到席方才开宴,孝武帝去世后,继位的晋安帝又任命年过六旬的王雅为尚书左仆射。

  王雅为人恭敬谨慎,素有廉洁之命,为朝中大部分官员所不喜,虽然位列高官,但在士族中,门第并不很高,其族中分支无法在会稽郡等重郡驻足,便迁到上虞县这种位置稍偏的县城发展。

  王氏一族在上虞县落地生根后,迅速发展,到处开荒拓田,族内人丁兴旺,到如今已然是四世同堂。为了巩固在上虞县的领头地位,王氏族长主动结交会稽郡王氏士族,通过会稽内史王凝之的引介,加入天师道,做了上虞县的“祭酒”。

  朝中有人照顾,县中地方上有天师道鼎力相助,王氏一脉在上虞县发展迅猛,为了抢夺田地与北来的“流民”,与其他士族间自然而然间便有了利益上的冲突,但上有王氏一族的名头,下有天师道的大力支持,上虞县中的大小士族与庶族,只能忍气吞声,无人敢惹。

  司马元显下令征“乐属”至建康建军的消息传到上虞县后,王氏老祖不以为然,暗自认为;历来皇权不下县。在上虞县城,自来便是以王氏族规与天师道教规治事,此次朝廷虽然下诏在各州、郡中征“乐属”建军,但与上虞县无关。

  一日午时,大队的军队浩浩荡荡挺进上虞县,随后在县中差役的带领下,逐府逐户,检籍人口,过了午时不久,便查到王氏府门前。

  王府的部曲府兵在上虞县素来骄横嚣张,从来不把县中差役放在眼中,此时虽有数十名朝廷士兵在差役后方督阵,但仍然不屑一顾。

  “王氏乃士族豪门,拥有不纳税役的特权,都离府门远点,别踩脏了门前的路。”

  上虞县的差役头儿,满脸堆笑说道:

  “吴队长,劳烦你向府中王老太爷通报一声,这次与以往有所不同,后面军爷是带着圣诏来的,不论那家府户,都必须检籍人口。”

  王府部曲府吴队长,扫了一眼远处静默不语的数十名朝廷士兵,板着脸道:

  “你们全在府前等着,且与你通报一声。”

  王府虽处上虞县城,但经过数十年的修建,府中规模之浩大,绝不比吴郡王廞府邸差半分,曲径回廊,楼阁鳞次栉比,中间有一处大花园,花园中、两名美貌女子带着一群孩童在舞刀弄枪。

  王氏加入天师道后,自第三代起便有族中子弟被派往天师道中修道。两名美貌女子乃王氏第四代子女中的年长者,姐姐王茨、妹妹王颖一起拜天师道“甘”派孙闾露为师,习练道法,此时正值秋收,回府探望族人。

  吴队长从花园边匆匆而过,一名年纪十四、五岁的少年叫道:

  “老吴,快过来,陪我们玩一会儿。”

  吴队长道:

  “回禀公子,府门前来了大队差役,要登门检籍人口,指名道姓要见族长老太爷呢。”

  少年愤然道:

  “什么样的差役,竟敢指名要见老太爷,我揍他们去。”

  说完,一溜烟向府门前跑去。吴队长一惊,连忙道:

  “两名小姐快去看着公子,莫要惹出事来,我先禀报族长去。”

  少年名叫王迅,生性聪慧,读书过目不忘,深得族长老太爷的宠爱,平时在府中,连叔伯辈都谦让其三分,在上虞县城中,更是无人敢惹。近日跟王茨姐妹学得简单道法,府中人众口一夸,便感觉自已如神童转世,奔到府门前,见门口站了数名差役,不远处、还有一队士兵,顿时火冒三丈。

  “谁允许你们在王府门前站着,全给小爷滚开!”

  上虞县几名差役见叫骂的少年全身绸衣,披金挂玉,一付趾高气扬的模样,一看便知是王府中嫡系弟子,属于绝对惹不起的主儿,马上纷纷避开府门,躲到一队士兵身后。

  士兵中转出一名修士模样的人,手捧圣诏,上前道:

  “在下李德威,奉圣诏前来上虞县王府检籍人口,你这少年这般无礼,快唤你家族长出来接诏。”

  王迅手中短剑一挥,叫道:

  “圣诏算什么东西,在上虞县、是我老太爷说了算,识相的快滚,不然一会打断你的腿。”

  李德威也不恼怒,笑道:

  “少年如此了得,既然谈不拢,在下只好禀报将军前来处理此事。”

  随着一道烟花的升空,四面的街道中蹄声如雷,数队骑兵瞬间涌现在王府门前,将王府团团围住,原本宽敞的街道顿时变得拥挤不堪,一名顶盔挂甲的军官,拢着战马,得得声中、逼近王府门前。

  王府的一名部曲府兵,叫道:

  “黄家老四,竟然是你。”

  上虞县中,王氏一族有一家主要的对头,便是上虞县当地士族黄氏一族,眼前的黄老四便是黄氏族中一名晚辈弟子,据说一直在建康任官,不意今日竟然带领军队登王府检籍人口。

  黄老四骑在马上,用马鞭正了正头盔,笑道:

  “本将奉圣诏至上虞县检籍人口,刚刚将我黄氏一族中的人口检籍完毕,速请府中族长老太爷出来接诏,王氏一族要公然抗旨不遵?”

  王迅知道黄氏一族,此时望着黄老四嘲笑的面孔,心中更怒,大叫道:

  “天大地大,在上虞县中,唯我王府最大,抗旨又能怎么地,黄老四,你敢过来和我过两招吗?”

  黄老四一探手,掌中蓦然多了一张弓,弓弦一响,一支羽箭森然瞄准王迅,面上确笑嘻嘻的说道:

  “抗旨不遵的后果很严重,还不请王府族长出来迎接圣诏。”

  王茨与王颖虽然年长些,但跟随孙闾露修道多年,少经世事,对朝廷律法,自是一窍不通,但见黄老四面带笑意,口中说请字,似是在吓唬王迅,便喊道:

  “王迅,快闪在一边,等老太爷出来说话。”

  见两名通晓道法的姐姐站在身后,王迅胸中的英雄气迸发,大声叫嚷:

  “黄老四,小爷自生下来,便在上虞县中为王。从没吃过朝廷一粒米,喝过朝廷一碗水,谁理会你什么狗屁圣诏,少拿它来吓唬人。”

  黄老四笑意更浓,应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王氏一族身居晋土,现在要造反么?”

  王迅顺口道:

  “便是造反,你想怎么样?”

  黄老四轻轻一笑,低声道:

  “斩你满门!”

  杀字刚一离嘴,弓弦瞬间拉满,“嗖”的声响中,箭矢如电,一箭自正中从王迅咽喉间穿过,带着血花,“噗”的一声,深深插在王府的大门上。

  “众军听令,王氏一族公然宣称造反,奉诏抄杀满门,杀!”
  碧波万顷的东海上,无名海岛中,天师道议事大殿内,“甘”派与“苦”派长老云集列坐,众人静默不语,气氛凝重如铁幕。王茨与王颖站在殿中央,刚刚将上虞县王府中发生的事情讲述完毕。

  王府门前,少年王迅年轻气盛,激愤之下顺口接了一句话,被黄老四抓住把柄,带兵冲进王府。王府中部曲府兵平素在上虞县中狐假虎威,刚想叫嚷,众官兵手起如落,鲜艳的血顿时溅满白色墙壁,部曲府兵瞬间扔掉武器,跪了一地,整个王府中人,除了王茨与王颖倚仗道法遁身,其余全部被就地束缚,押往建康。

  王茨口齿伶俐,讲完后,望了望居中而坐的孙恩,垦求道:

  “师君,我王氏一族素来一心向教,此次黄老四公报私仇,抄府灭门,请师君救我们王府数百口人命,我们实在太冤枉了......”

  孙恩面色变幻,开口道:

  “各位长老对此事怎么看?”

  孙闾露腾的站起身来,施礼道:

  “师君容禀,司马皇族一直昏庸无道,司马元显强征‘乐属’之举,更让整个江南天怒人怨。上虞县王氏身为本教‘祭酒’,朝廷说拿便拿,若师君不为其做主,以后谁还愿追随天师道。”

  孙恩道:

  “如何做主?”

  孙闾露道:

  “同为王氏一族,王恭我们救得,上虞王氏我们依然救得。小道认为;闯建康,救王氏,斩杀上虞县黄氏一族,替本教正名。”

  孙恩看了看殿中各位长老,问道:

  “其他长老可有话说?”

  传功长老站起身来,说道:

  “现在王氏一族中人已被押往建康城关押,城中必定戒备森然,本教前番倾全教之力劫法场救王恭,结果最后中了司马元显的诡计,折损教中十数名人手,王恭仍然被斩于建康倪塘,此次一定要谨慎行事,事前定要派人打探清楚建康城中虚实才好动手。至于上虞县黄氏一族,确是不能冒然斩之。”

  孙闾露问道:

  “贫道想请教传功长老,为何上虞黄氏一族斩不得?”

  传功长老道:

  “天师道立身的根本便是行侠义之道,救民众于水火之中。王氏一族中人是朝廷官兵抓走的,王迅也是黄老四朝廷将官的身份杀的,与上虞县黄氏一族无关。若凭王茨一人之言,便将黄氏一族满门斩杀,本教与盗匪何异?”

  孙闾露不服道:

  “传功长老说得如此轻巧,皆因王氏一族不是你‘苦’派中人而已。”

  孙大眼“啪”的一拍案几,怒道:

  “孙闾露无礼,你俗来极为讲究规矩,今日竟然如此无礼,议事便议事,如何扯到‘苦’派与‘甘’派之事,还不退下。”

  孙恩微微皱了皱眉头,起身道:

  “王氏一族的人必须救,可先请会稽郡内史王凝之、派人打探清建康城中虚实,再定如何施救,传功长老与孙长老留议事,各位先且退下。”

  众人退出大殿后,孙恩看了看传功长老,问道:

  “传功长老好似一直反对本教对晋室动武,确是为何?”

  传功长道:

  “晋室司马皇族威权不振,实乃各士族豪门相互牵制所致,若本教以‘流民’身份兴兵起事,一路攻城掠地,必遭天下士族与庶族群起攻之,便是供奉本教的士族与庶族,也必然与本教为敌。”

  孙大眼道:

  “本教信众数十万,大多饱受士族豪门欺压盘剥,积怨日久,若现在师君振臂一呼,定然从者如云,得民心者得天下,本教未必落败。”
  碧波万顷的东海上,无名海岛中,天师道议事大殿内,“甘”派与“苦”派长老云集列坐,众人静默不语,气氛凝重如铁幕。王茨与王颖站在殿中央,刚刚将上虞县王府中发生的事情讲述完毕。

  王府门前,少年王迅年轻气盛,激愤之下顺口接了一句话,被晋室将军黄老四抓住把柄,带兵冲进王府。王府中部曲府兵平素在上虞县中狐假虎威,刚想叫嚷,众官兵手起如落,鲜艳的血顿时溅满白色墙壁,部曲府兵瞬间扔掉武器,跪了一地,整个王府中人,除了王茨与王颖倚仗道法遁身,其余全部被就地捆绑,押往建康。

  王茨口齿伶俐,讲完后,望了望居中而坐的孙恩,垦求道:

  “师君,我王氏一族素来一心向教,此次黄老四公报私仇,抄府灭门,请师君救我们王府数百口人命,我们实在太冤枉了......”

  孙恩面色变幻,开口道:

  “各位长老对此事怎么看?”

  孙闾露腾的站起身来,施礼道:

  “师君容禀,司马皇族一直昏庸无道,司马元显强征‘乐属’之举,更让整个江南天怒人怨。上虞县王氏身为本教‘祭酒’,朝廷说拿便拿,若师君不为其做主,以后谁还愿供奉天师道。”

  孙恩道:

  “如何做主?”

  孙闾露道:

  “同为王氏一族,王恭我们救得,上虞王氏我们依然救得。小道认为;闯建康,救王氏,斩杀上虞县黄氏一族,替本教正名。”

  孙恩看了看殿中各位长老,问道:

  “其他长老可有话说?”

  传功长老站起身来,说道:

  “现在王氏一族中人已被押往建康城关押,城中必定戒备森然,本教前番倾全教之力劫法场救王恭,结果最后中了司马元显的诡计,折损教中十数名人手,王恭仍然被斩于建康倪塘,此次一定要谨慎行事,事前探清建康城中虚实才好动手。至于上虞县黄氏一族,确不能冒然斩之。”

  孙闾露问道:

  “贫道想请教传功长老,为何上虞黄氏一族斩不得?”

  传功长老道:

  “天师道立身的根本便是行侠义之道,救民众于水火之中。王氏一族中人是朝廷官兵抓走的,王迅也是黄老四朝廷将军的身份杀的,与上虞县黄氏一族无关。若凭王茨一人之言,便将黄氏一族满门斩杀,本教与盗匪何异?”

  孙闾露不服道:

  “传功长老说得如此轻巧,皆因王氏一族不是你‘苦’派中人而已。”

  孙大眼“啪”的一拍案几,怒道:

  “孙闾露无礼,你俗来极为讲究规矩,今日竟然如此无礼,议事便议事,如何扯到‘苦’派与‘甘’派之分,还不退下。”

  孙恩微微皱了皱眉头,起身道:

  “王氏一族的人必须救,可先请会稽郡内史王凝之、派人打探清建康城中虚实,再定如何施救,传功长老与孙长老留下议事,其余众位先且退下。”

  众人退出大殿后,孙恩看了看传功长老,问道:

  “传功长老好似一直反对本教对晋室动武,确是为何?”

  传功长道:

  “晋室司马皇族威权不振,实乃各士族豪门相互牵制,若本教以‘流民’身份兴兵起事,一路必要攻城掠地,触动天下士族与庶族利益,引起围攻。昔日前秦名臣王猛,曾对国君符坚遗言,莫要进犯晋室,符坚不纳王猛遗言,自信拥兵百万,投鞭断江,最后淝水一战,符坚战败,身死国亡,”

  孙大眼道:

  “符坚当年,面对的对手是谢安太傅,本教现在面对的对手是司马元显,一个无德不孝的黄口小儿。何况本教信众数十万,大多饱受士族豪门欺压盘剥,积怨日久,若现在师君振臂一呼,定然从者如云,得民心者得天下,本教必能成事。”

  传功长老接言道:

  “孙长老,本教天确有数十万教众,但分布甚广,相互间、素未谋面,平时只识自已县中‘祭酒’而已,教中真正用得上的力量,至多只是总教中的修士,以区区不足两千修士,与名动天下的‘北府兵’抗衡,我们有几许胜算?最重要一点,各郡的‘冶头大祭酒’对兴兵起事还不一定全部真心拥护。”

  传功长老在天师道中素有威望,此时所言,更是一语中的,直指天师道人数虽众,实则一般散沙的要害,这一点也是师君孙恩最为忧虑之事,殿中一时静了下来。

  孙大眼拱手道:

  “传功长老所言极为中肯,本教信众人数虽多,的确互不熟悉,汉末太平教‘大贤良师’张角率黄巾军起事,最后便是败在教中兄弟一盘散沙,各自为战上,我们可不能再步太平教后尘。”

  孙恩摆了摆手,说道:

  “传功长老所言;最后一事,也十分重要,孙大眼长老执本君手令,召集各郡‘冶头大祭酒’齐集海岛,共议大事。”

  传功长老心中一动,又欲出言劝阻,忽地想起上虞县王氏一族乃“甘”派供奉,自已若出言干涉,有引起“甘”派与“苦”派相争之忧,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又闷了回去。

  数日后,益州赌坊一间密室内。原登飞一身崭新的绸衣,满面得意的笑容,恒少正在对面夸奖他。

  “原登飞,你是一名人才,好好待奉我恒氏一族,日后朝堂之上,绝对有你一席之地。”

  原登飞两腮边迅速堆起两团肉,笑道:

  “自从遇到主人,小人日日衣亮履新,夜夜换新娘,‘七日断肠毒’也解了,此番陪郑方前去东海海岛,定尽全力游说天师道兴兵起事。”

  恒少小睛精芒一闪,说道:

  “本少在建康之时,族中之人多有供奉天师道者,其教中‘甘’派弟子多是羡慕士族富贵权势之辈,你要让他们相信,若兴兵起事成功,日后这些人自已便是新朝士族豪门,‘甘’派长老孙大眼不是指名要你前往海岛吗,定是你前番的说词符合他的心意,这次你可多与他寻机亲近,寻找支持。”

  原登飞面上笑意更浓,应道:

  “主人英明,还有其他吩附吗?”

  恒少掌一翻,手上多了一本帛册,说道:

  “帛册中所录,乃恒氏本门道法,你拿去修习一番,用以自保。原本所习的域外‘兽形幻术’轻易莫要使用,免得泄露身份。”

  原登飞“噗嗵”一声跪在地上,叩头道:

  “主人赐我法术,等于小人再生父母。”

  修真界中,相互之间的道法传授,素来非亲不传。以往原登飞跪拜恒少,一半是畏惧,一半是留了个希望,恒少突然传他道法,显然将他当成心腹,今日的跪拜,才是发自内心臣服的跪拜。

  恒少道:

  “且去天师道中站稳脚,本人派天地宗两位长老定时与你联系,若需任何财物资助,应有尽有,若需任何帮助,我等将在暗中协助。”

  郑府中,郑方的儿子郑松泰,正在垦求郑方。

  “老家伙,本少爷一生从未出过益州,更未见过大海,这次可否随你同行,一观海岛风光。”

  郑方摇头道:

  “你手无缚鸡之力,自益州前往海岛,且不说路途遥远,航海时,风浪颠簸之苦,你也受不了。”

  郑松泰来以前、猜到父亲郑方定会出言拒绝,但他早有计谋,当下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原登飞回府后,进花园向妻子郑静辞行,郑静的孩子越来越大,已然“呀呀”学语,自有了孩子后,郑静一心照顾孩子,对原登飞来访,直接视若无物,连看也不愿意多看一眼。

  “去吧,去吧,以后去那儿,不必来与老娘说,老娘根本不想知道。”

  原登飞面色如常,转步出了花园,怨毒咒骂:

  “郑静,你一直将老子当野狗看,还弄个‘野棒槌’来羞辱老子,终有一日,让你母子生不如死。”

  楼主最近接了一个生意项目,前期各种准备工作,全部陌生,需要集中精力一一熟悉。


  本文更新速度不能保证,但可以保证一定慢慢更完,望各位朋友理解!
  秋日下的海风,清爽而猛烈,四周的波涛变化起伏,大木船乘风破浪,一会跃至浪尖,一会沉到水底,咸咸的海水咆哮着,不停的冲到船板上,将伫立在船头原登飞的衣衫沾湿。

  原登飞满腔激情,如周围的海涛般汹涌澎湃,有一种张骞出使西域般的荣誉感。数年前,尚在胡地燕主慕容宝帐中为奴,流浪到益州后,委身郑府为婿,不想遇到恒少这位明主,传了恒门道法不说,更许诺日后必有重赏,日后的美事、想想都能笑醒。

  郑松泰穿身奴仆衣衫,跌跌撞撞从船舱中过来,问道:

  “姐夫,站在这里干什么,海水又腥又苦,什么时间能到海岛上呢。”

  原登飞道:

  “上次来,在日落前靠岸,此次顺风,应当能快些。”

  郑松泰在益州郑府时,对原登飞软硬兼施,要求必须随行,到海岛上一睹天水一色的风景。原登飞根本不在意郑松泰死活,顺水推舟了两句,便按郑松泰的计谋,将他混在奴仆之中,带上大木船。等郑方发现身着奴仆衣衫郑松泰时,只能训斥两句,默认其随船同行。

  一路之上,风急浪高,郑家父子有些晕船,便一直躲在船舱中,只有原登飞心中有事,迎着海风,伫立船头心中反复盘算;天师道各郡祭酒,很大一部分人,仅仅略通文墨,如岳父郑方。还有一部分人,熟读各家经书,自已要如何说词,能让师君、长老、各郡‘祭酒’,全部同意兴兵起事呢。

  三日后午时,海岛上、天师道议事大殿内,师君孙恩,各位长老,各州、郡“祭酒”齐聚一堂。

  王茨与王颖被人带到殿中。披麻带孝的王茨与王颖将上虞县王氏一族中发生的事情,啼哭着、重新讲述一遍,大殿中顿时沸腾起来,性子急的“祭酒”直嚷着杀到上虞县,将黄氏一族灭门......

  孙恩站起身来,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扬声说道:

  “晋室自安帝登基后,朝中实权一直由司马元显掌控,此子在朝内诛杀异已,将其父司马道子免职,朝外强征‘乐属’,现将上虞县王氏一族中人关押在建康。本君欲派人解救王氏一族,诛上虞黄氏一族,但此举等同谋反,事关在座各位‘祭酒’的身家性命,今日召大家前来,便是想听大家拿个主意。”
  话音刚落,一个秃顶大汉腾的跳到殿中,大嚷道:

  “杀、杀、先将黄氏一族杀光,然后杀到建康,救王氏一族出来。”

  一个儒生模样的中年人,起身应道:

  “孔祭酒,你与王氏一族原属旧交好友,为朋友出声,也是应当。但若依你之言,一路杀到建康,引起朝廷大力抓捕追杀,天师道其他道众无辜流血,又该如何?”

  秃顶大头乃余姚县“祭酒”孔武,应声道:

  “蒋祭酒,此次鄱阳郡此次不用征‘乐属’为军,随口说说,当然容易,同为教友,你到是说说如何救人报仇。”

  ......

  殿中各州、郡“祭酒”们七嘴八舌,各自表达看法,说了半天,人人说得口干舌燥,也没定个统一意见。师君孙恩不禁皱起眉头,孙大眼距离孙恩较近,见状连忙向原登飞点头示意。

  原登飞今天刻意打扮一番,穿了件蓝色长衫,长衫下摆挂件黄玉,手持折扇,一步三摇,走到殿中,施礼说道:

  “在下益州原登飞,代表岳父郑方说两句。”

  孙大眼扬声道:

  “各路‘祭酒’与道友,静一静。秋日气燥,先上茶,大伙喝口茶,先润润嗓,且听原道友如何说法。”

  殿中众修争了半晌,正值口渴,见有茶水奉上,纷纷喝起茶来,大殿内一时静了下来,数十道眼睛向原登飞看来。

  “师君在上,各位长老,诸路道友;司马皇族定都建康百余年左右,朝中王、谢、瘐、恒各家士族轮流掌权,现在实权落到司马元显小儿手中。中间不论如何变化,这天下只有一样未变,在座诸位一直是‘晋室良民’,我们今天所争执的一切,皆由我们是良民引起的!”

  原登飞另辟一个新颖的话题,马上引起殿中所有人的注意,大家把茶杯端在手中,听原登飞如何把话题说下去。

  “做为‘晋室良民’,我们天天辛苦耕作。年年有纳不完的役赋与税粮。可我们得到了什么?皇族与士族霸占我们田地,霸占我们山水,霸占我们妻女,今日朝廷征‘乐属’抓了上虞县王氏一族,明日便可能征‘侨属’抓捕鄱阳郡教友,若诸位道友聚在岛中争来吵去,到我们的儿孙辈,他们仍然是‘晋室良民’。”

  孔武跳起来,问道:

  “原道友的意思,是让大家造反?”

  原登飞避而不谈,说道:

  “造不造反,乃师君说了算!司马元显在强征“乐属”充军,现在江南人人惶恐,家家敢怒不敢言,天师道办‘义舍’,救危扶难众乡民,素来以侠义自居,现在教中人出现危难,若不施救,天下人会怎么看?谁还信我天师道。”
  秋日中的海风,清爽而猛烈,四周的波涛变化起伏,大木船乘风破浪,一会跃至浪尖,一会沉到水底,咸咸的海水咆哮着,不停的冲到船板上,将伫立在船头原登飞的衣衫打湿。

  原登飞胸中的激情,如周围的海涛般汹涌澎湃,有一种张骞出使西域般的荣誉感。数年前,尚在胡地燕主慕容宝帐中为奴,流浪到益州后,委身郑府为婿,不想遇到恒少这位明主,传了恒门道法不说,更许诺日后必有重赏,日后的种种美事、想想都能笑醒。

  郑松泰穿身奴仆衣衫,跌跌撞撞从船舱中过来,问道:

  “姐夫,风大浪急,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什么时间能到海岛上呢。”

  原登飞道:

  “上次去海岛时,大船在日落前靠岸,此次一路顺风行驶,应当能快些。”

  郑松泰在益州郑府时,对原登飞软硬兼施,必须要求随行,到海岛上一睹天水一色的景观。原登飞根本不在意郑松泰死活,只顺水推舟说了两句注意危险,便按郑松泰的计谋,将他混在奴仆之中,带上大木船。等郑方发现身着奴仆衣衫郑松泰时,只能训斥宝贝儿子两句,默认其随船同行。

  从海边出发后,一路上风急浪高,郑家父子有些晕船,便一直躲在船舱中,极少露面,只有原登飞心中有事,独自迎着海风,伫立船头心中反复盘算;

  天师道各郡祭酒,很大一部分人,仅仅略通文墨,如岳父郑方。还有一部分人,熟读百家经书,自已要如何说词,能让师君、长老、各郡‘祭酒’,全部同意兴兵起事,反抗晋室。

  三日后午时,海岛上、天师道议事大殿内,师君孙恩,各位长老,各州、郡“祭酒”齐聚一堂。

  王茨与王颖披麻带孝在殿中站立,啼哭着、将上虞县王氏一族中发生的事情,重新讲述一遍,大殿中顿时人声嘈杂,沸腾起来。

  孙恩站起身来,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扬声说道:

  “晋室自安帝登基后,朝中实权一直由司马元显掌控,此子在朝内诛杀异已,将其父司马道子免职,朝外强征‘乐属’,现将上虞县王氏一族中人关押在建康。本君欲派人解救王氏一族,诛上虞黄氏一族,但此举等同谋反,事关在座各位‘祭酒’以及普通教众的身家性命。今日召大家前来,便是想听大家拿个主意。”

  一个秃顶大汉腾的跳到殿中,大嚷道:

  “杀、杀、先派人将上虞黄氏一族杀光,然后杀到建康,救王氏一族出来。”

  一个儒生模样的中年人,起身应道:

  “孔祭酒,你与王氏一族原属旧交好友,为朋友出声,也是应当。但若依你之言,一路直接杀到建康,怕是救不着人,反引起朝廷大力追杀,到时又该如何?”

  秃顶大头乃余姚县“祭酒”孔武,应声道:

  “蒋祭酒,你所在的鄱阳郡,此次不征‘乐属’为军,事不关已,你随口说说,当然容易,同为教中道友,你到是说说如何救人报仇。”

  蒋祭酒恼道:

  “本人又没说过不救人,只是请问孔祭酒要以何种办法,前去建康救人。”

  ......

  殿中各州、郡“祭酒”们七嘴八舌,各自表达看法,说了半天,个个说得口干舌燥,也没定下统一意见。师君孙恩不禁皱起眉头,孙大眼距离孙恩较近,见状连忙向原登飞点头示意。

  原登飞今天刻意打扮一番,穿了件蓝色长衫,长衫下摆挂件黄玉,手持折扇,一步三摇,走到殿中,施礼说道:

  “在下益州原登飞,代表岳父郑方说两句。”

  孙大眼扬声道:

  “各路‘祭酒’,诸位道友,大家静一静。秋日气燥,先上茶,大伙喝口茶,先润润嗓,且听原道友如何说法。”

  殿中众修争了半晌,正值口渴,见有教众将茶水奉上,纷纷喝起茶来,大殿内一时静了下来,数十道眼睛向原登飞看来。

  “师君在上,各位长老,诸路道友;在下认为,上虞县王氏一族必须救,而且越早越好,不救、则人心尽散,本教危兮!但不论如何施救,此行必属谋反,既然横竖是谋反死罪,不如索性反了!,以本教之实力,逐鹿天下,殿中诸位道友,日后皆是当世士族豪门人家。”

  原登飞几句话,挑开了一块盖头,直指问题要害,最后一句加以利诱。马上引起殿中诸人的注意,均把茶杯端在手中,听原登飞如何把话题解说下去。

  孔武跳起来,反问道:

  “救人便救人,如何和谋反列为同罪,原道友把话说清楚些。”

  原登飞解释道:

  “司马皇族建康称帝百余年来,如今朝中实权落在司马元显手中。此子心狠心辣,先将其父贬职,然后内诛朝中大臣,外斩京口王恭,引起荆州兵变,现强征‘乐属’充军,待其新军练成;必先灭荆州联军,然后扫荡天下群雄,一统天下。以我天师道之实力,早已是其眼中钉,本教前任师君,便是命丧此子手中,既然早晚要与其为敌,不如现在趁其羽翼未干,先下手为强。”

  孔武道:

  “救王氏一族,也不一定必须造反吧,会稽郡内史王凝之便是本教中人,可请他看在同姓一个‘王’字的面子上,伸手相救。何必一定要造反,过那刀头上舔血的日子。”

  原登飞应道:

  “王、谢、瘐、恒等士族听怕自身难保,司马元显放着现成的‘北府兵’不用,一定要强征‘乐属’另建新军,目地便是重振皇权,一统天下,岂能再由那家士族说了算。”

  孔武问道:

  “除了造反,别无他法可用?”

  原登飞避而不答,回首对孙恩道:

  “师君与各位长老在上,前番本教闯建康、劫法场救王恭,恰逢荆州恒、殷联军围城,朝廷无力应对本教,若此次因征‘乐属’之事出手救王氏一族,不论是否谋反,司马元显定会以造反之名追捕本教教众。”

  孙恩问道:

  “原道友,上虞王氏一族,本教施救还是不救?”

  原登飞道:

  “王氏一族,必须要救,本教自张教主创天师道后,至今数百年,历代师君与长老耗尽心血,举办了多少家‘义舍’施粮度人,治好了多少病人,才有如今万众来归的名誉声望。传到我辈手中时,教中‘祭酒’一族蒙难,本教竟然不管不顾,岂不是要散尽天下人心,试问谁人还入天师道。”

  殿中诸路“祭酒”,平时均在各自郡、县内举办“义舍”,为乡民治病,招纳教众入教,此时听了原登飞的解说,感觉也有那么几分道理,一时之间,无人提出异议。

  孙大眼问道:

  “若与朝廷为敌,本教有胜算么?”

  原登飞道:

  “晋室现在便如一块朽木,外强内虚,安帝是名寒暑不分的傻子,朝内实权由司马元显掌控,朝外各州、郡刺史拥兵自重。司马元显若不是因为无兵可用,怎么会在此时强征‘乐属’充军,直接调用‘北府兵’岂不更好。本教若出手施救王氏一族,师出有名,天下人必会响应追随,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在座诸位‘祭酒’与长老,日后人人都能成为当世士族豪门。”

  孙恩站起身来,扬声问道:

  “教中诸位长老与‘祭酒’,有人对施救上虞王氏一族之事有异议吗?”

  殿中的各位长老与诸路“祭酒”相互对望,无一人提出异议。天师道乃修真界教派,行事素来以侠义派自居,同教教友有难,谁也不会不讲义气,公开表示拒绝施救。

  孙恩拍了拍手掌,说道:

  “既然诸位道友没有异议,本君决定;择日选派人手,全力施救王氏一族。”
  居然吞贴了
  上虞县的清晨,秋霜普降大地,地面上,白花花一片,寒意逼人。晨曦里、早起农人牵牛驾车出城耕做。县城内、炊烟自家家户户的房顶上,袅袅升起,自城内深巷中、偶尔传来阵阵鸡鸣声,一切详和而宁静。

  孙闾露站在县城外的一座土山上,迎风而立,凝望着远处的上虞县城。无名海岛上,天师道各路“祭酒”统一意见后,师君孙恩命孙闾露带人提前上陆、赶赴上虞县城,打探城中黄氏一族的虚实。

  日上三竿时,阳光逐渐温暖起来。五六名乞丐模样的少年,迎着太阳,从上虞县城中慢慢走了出来,离开城门后,偏离古道,径直向孙闾露所在的土山奔来,走得近处,个个揭掉头上的破毡帽,正是孙召聪带领着黄子锋、丁西峰与王氏姐妹。

  孙召聪弯腰行礼,说道:

  “参见孙师姐,上虞县城中并无大量兵甲聚集,县衙内只有数名差役值守,黄氏府中反倒戒备森严,门口有多名部曲府兵值守,院墙内光华隐约闪烁,似是有某种道法结界存在。”

  孙闾露点了点头,说道:

  “孙道友辛苦了,你们现在仍然返回县城内,继续打探和监视黄府的动静,等长老们带领人手赶到时动手,千万不要暴露行踪。”

  孙召聪尖牙一呲,应道:

  “放心,放心,我带他们马上返回城内监视黄府。”

  黄氏一族乃上虞当地著名士族豪门人家,于东吴年间,在江南、便已赫赫有名,府中田地财产,不逊于王氏一族。只在近十数年间,王氏一族朝中倚仗王雅支持,乡野间、倚仗天师道的鼎力相助,风头威压黄氏一族。

  黄府的占地面积比王府还要大,连外面的院墙,都用坚固的黑色秦砖堆砌,院内楼阁彼此起伏,垂柳枝叶迎风拂动,府内阵阵悠扬的歌舞声,翻过院墙,穿越柳叶,钻进对面墙根下孙召聪与王氏姐妹二人耳中。

  王颖眼中含泪,恨声道:

  “黄府贼子们在歌舞享受,我王府亲人们确在牢中受罪,恨不得冲进黄府,杀光他们。”

  孙召聪望着王颖起伏的胸部,咽下嘴中口水,吹嘘道:

  “王颖休要生气,今夜恰逢无月,师叔我夜闯黄府,抓两个府中弟子出来,给你姐妹俩祭剑消气。”

  王颖一脸崇拜,问道:

  “孙师叔,此言当真?”

  孙召聪猥琐一笑,吹道:

  “师叔说过的话,岂能不算数,和你们说;上次在吴郡陈府,师叔我曾手起剑落,将陈氏老祖和他儿子的狗头,统统剁下踢走......”

  王茨道:

  “孙师叔,师父曾命只在黄府外监视,我们如今私自动手,日后不会受到责罚吗?”

  孙召聪脖子一梗,狂妄道:

  “你师父又不是执事孙长老,她凭什么罚我。反正黄府中人,早晚必死,今晚先抓两个出来砍了,不过早死一两天而已。”

  子夜时分,天空中漆黑如墨,万籁俱寂,地面上寒霜骤降,鸡犬无声。

  黄府内,一处偏僻的堂室中,灯光微微闪烁,一名葛衣老者正在竹榻上、掐五心问天法诀,闭目跌坐,面前地上摆有一精致玉案,玉案上雕刻着黄府中的所有房屋楼阁,每处院墙的拐角处,均插有一杆玉制幡旗。

  突然、玉案上传来“啪嗒”一声轻响,最外围的一杆幡旗,仿佛受到某种刺激,在黑暗中,诡异的闪烁起来,随着一阵“啪嗒、啪嗒、”的连响,其它幡旗也逐渐明亮起来。

  葛衣老者蓦然睁开眼来,眸间尽是怨毒,喃喃道:

  “米贼们终于来了,我郝柏与你们势不两立。”
  孙召聪白日间一时性起,在王颖姐妹面前夸下海口,入夜以后,率黄子锋与丁西峰等数人趁黑摸进黄府,此时蹲在院墙根处,四下张望。

  上虞县中的士族人家,非常喜欢豢养大量的土狗与鹅,在夜间用来看门护院。四周黑咕隆咚,伸手不见五指,孙召聪伸出鼻子,四处嗅闻空中的味道,竖起耳朵,辨听远处的声音,希望能找出它们的藏身处。

  寒冷的霜气中,四周寂静漆黑一片,一种莫名其妙的危险感隐隐逼来,府内深处有隐约光亮闪烁,似有人语传来。

  “在女人面前喜欢吹牛皮的毛病,一直改不掉,王颖的手也没摸一下,就蹿到这黑咕隆咚的黄府中拿人,自已真是该死!”

  孙召聪暗自咒骂了几句后,穿过曲径,越过院门,率先向黄府中灯火闪烁的光亮处摸去。

  光亮越来越亮,黑暗中的寒冷也慢慢变得温暖起来,拐过一处偏僻的院落,刚刚穿过狭窄的院门,院内瞬然间光华四起,明亮如昼,一名葛衣老者手执长剑,横眉冷目,傲立堂门前。

  “米贼越来越没有出息,仅仅一点灯火,便让尔等前来受死。”

  孙召聪见对方有备而来,顿时跳起身来,叫道:

  “老匹夫,报上名来。”

  葛衣老者森然道:

  “老夫天极宗老祖郝柏,在此等待多时,今日要为吴郡陈府中屈死的弟子报仇,弃剑跪地者免死。”

  喝声中,剑光如虹,径直向孙召聪颈部斩来。孙召聪手中长剑一摆,便欲还击,院中晦涩的光华一动,一股股无形的力量,如丝网般紧紧将孙召聪禁锢,紧接着耳朵剧痛,“啊、”的一声惨叫响起,半块血淋淋耳朵掉落地上。

  郝柏收剑大喝:

  “米贼小儿,弃剑跪地者免死,说出城中其余米匪者免死!”

  孙召聪仍要持剑挣扎,身后的丁西峰“呛啷”一声弃剑跪地,求饶道:

  “郝爷爷饶命,小的愿意投降,小的愿意带你老去城中抓人。”
  孙召聪还欲挣扎,其他天师道弟子,一阵阵“呛啷、呛啷、”的弃剑之声响起,紧接着,从院墙四周冒出十数名持剑修士,个个目中精芒闪烁,狠狠盯着院中天师道众人,孙召聪哀叹一声,将手中剑抛于地上。

  两日后,会稽郡东数十里外一片山峰,山峰四周荒林漠漠,峰间有一处坞堡,堡内正殿中,孙恩面色铁青,一言不发,孙大眼与孙闾露面色尴尬,欲言又止,殿中所有人的目光,全盯着地上一包血淋淋的人耳朵。

  孙闾露咬了咬牙,上前禀道:

  “师君容禀,孙召聪贪功心切,中了天极宗的诱敌之计,派入上虞县城的弟子尽数失手被擒,天极宗老祖郝柏斩了数人的耳朵,向本教示威。”

  孙恩问道:

  “天极宗什么来头,和本教有何过节,可有人知晓?”

  传功长老上前道:

  “天极宗乃江南吴地一个古老宗派,善于利用地形、地势布阵结界防御,一直在江南替吴地士族豪门看门护院,前番本教出手支持吴郡王廞起兵,诛杀了天极宗在陈府护院的数名弟子,结下血仇,此番斩下本教弟子耳朵,公然约战,此事绝难善罢干休。”

  孙大眼道:

  “天极宗本不足惧,但其倚仗黄府地形,布下结界阵法,黄老四此时早已得到情报,定会带兵回援,若本教正面大举进攻,只怕要杀个血流成河,教中弟子还不一定能顺利救出。”

  孙恩沉吟道:

  “不救孙召聪等于怕了天极宗,若要相救,既不便正面攻打,又必须速胜,此事可有些为难。”

  孙大眼道:

  “天极宗所用的阵法叫四象阵,但本教也有‘四星噬月’阵法,何不请隐龙岛卢护法出手施救。”

  孙恩道:

  “卢护法素来只负责替本教惩除叛逆之徒,‘四星噬月’阵法,杀戮之气太重,对教外之众使用,恐有些不妥。”

  孙大眼道:

  “天地良心,本教出手施救教中弟子,乃正义之举。天极宗的人,流一些血、并不要紧,若用其他办法,一击不中,只怕双方流的血要更多些。”

  传功长老闻言,正欲说些什么,确听孙恩道:

  “事急从权,为了救出教中弟子,少伤人命,本君命令隐龙岛卢长老带人离岛出战。”
  昨天晚上刚回济南,各位抱歉
  天极宗一直替江南吴地的士族豪门看门护院,素来太平无事,不料祸事平地起,负责守护吴郡陈府的天极宗弟子,一夜之间,被杀戮殆尽。

  吴郡王廞在曲阿兵败后,天极宗事后方知,一切乃天师道所为。此次朝廷强征“乐属”,捕捉了天师道上虞县“祭酒”王氏一族,直接打了天师道的脸面。

  天极宗老祖郝柏算定;天师道必然不会善罢干休,定会派人到上虞县黄府寻仇,于是尽邀天极宗中宿老,在黄府布下“四象阵”擒下孙召聪等人,静等天师道修士登黄府救人,不过十数日过后,对方踪影全无。

  “可恶的米贼,教中弟子被擒,竟不施救,一群无用的鼠辈。”

  当晚夜时,风清怡人,半弦月轻轻爬上天空,婆娑月色抛洒大地,黄府的楼阁殿堂,园林花树,仿佛刻在画中一般,四周宁和安谧,偶尔从空中传来一阵惊雀飞过的疾叫声。

  子夜后,郝柏仍然在室中跌坐五心问天诀,地下玉案在阴暗处盈盈流转。幽暗中、“咔嚓”一声脆响,地下玉案异光频闪,图形不停变幻,越来越明亮起来,颜色一半已然赤红一片,逐渐向后半面慢慢渗透。

  郝柏眉毛一皱,轻语道:

  “米贼竟然来了这么多人,难道倾巢而出么,且看老夫收拾你们。”

  清寒的月色下,倚借“四象阵”的奥妙神奇,郝柏遁在暗处,在黄府内寻找来犯之敌踪迹,一柱香时间后,潜伏在黄府中几位同门师弟们,通过四象阵发来信息,没有发现天师道修士。

  郝柏不耐烦起来,闪身从四象阵中出来,奔向房中,查看侦探四象阵灵玉案的变化。

  “啪”的一声轻响,一股黑色的烟雾,突然在郝柏身边爆裂,瞬间幻化成三个白骨骷髅头,鬼啸声阵阵,喷出股股腥臭气味,向郝柏噬来。

  郝柏手一挥,掌中剑光华灿烂,向三个白骨骷髅头绞去,“噗”的一声,骷髅头应击而裂,无数碎片挟杂着一股腥臭,顺势袭来。郝柏害怕白骨碎片上附有毒物,一闪身、向远处跃去。

  一柄剑,突然从月色间乍现,如毒蛇般诡然刺出,似星光一闪,剑尖瞬间已近郝柏喉间,森森杀气,绝意欲将郝柏立毙当场。

  危急之下,郝柏大吼一声,手一翻,剑柄倒翻上来,撞在袭来长剑剑身中间,“铮”的一声清响,偷袭长剑倒飞出去,剑尖在郝柏肩膀上划过一道口子。郝柏伤痛狂怒之下,倾尽全力,反手一剑,将长剑后面的修士斩成两断。

  寂静的黄府忽然暄哗起来,剑光、法器光华闪烁,远处一片红彤彤的火光燃起,半片黄府,在火光中毕现,一股焦糊味传来,竟然有人故意纵火!

  “无耻米贼,净用下三烂手段,全都该死!”

  郝柏奔跃如飞,查看之下发现;虽然天极宗此次所派修士,全是精挑细选能战之士,并提前布下“四象阵”,但天师道利用火助,一举破了“四象阵”,然后便隐身暗处,伺机偷袭,双方各有死伤,黄府中的火势确是越发不可收拾起来,影影绰绰阴暗中,不知伏有多少天师道的杀手存在。

  “撤!”

  郝柏掌控天极宗数十年,极富谋断之能,一声天极宗道法讯号,天极宗中人各逞道法,在黑暗中快速遁走。

  大火迅速在黄府中燃烧起来,火光照亮天空,整个黄府空空如也,无一人出来救火。四周查问之下,方才得知;数日前,黄府中人在黄老四的护送下,全部迁往会稽郡附近的山阴县一处偏府中居住。

  孙召聪等人一直被关押在黄府水牢中,十余日间,受到百般虐辱,瘦得如条脏狗一般,正由人扶着,向孙大眼苦诉近日的经过。

  孙大眼一脸不屑,挥手道:

  “先扶下去休息吧,这仇由本长老替你报!”

  山阴县设于秦朝,为会稽郡治下二十余县之首县,境内人口众多,依山傍水。永嘉南渡之后,成为势力稍差的南迁士族豪门之首选之地。

  城墙以熟土垒筑而成,城外有护城河,护城河上设有随时可以浮起的吊桥,整个城墙形状如同一个“品”字,站在“品”字头上的主城楼上,视线宽阔,城外风光,一览无余,城门口,有兵士执械盘查进出行人。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