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死的好......”
云渺宫女弟子见蒋子兵当场惨死,尽出胸中恶气,七嘴八舌的喊起好来。精神振奋之下,激发灵力,半空中原本有些暗淡的九宫玉佩,登时光华缤纷,将对面的“墨甲卫”逼退数步。
阿呆面色木讷,身体顺势前冲,一招手,将蒋子兵尸身上的长剑召回,在刻不容发之间,自贾智与卢刚中间穿过,径直闯入“墨甲卫”之间。
一路上、剑意萧索,一路上、血肉崩溃,一路上、嗜血杀戮。
大部分“墨甲卫”只是略通道法,平素靠弩箭齐射伤人,今天突然被阿呆猝然闯入人群中,招招拼命,远刺近斩,剑剑致命,顿时乱了阵脚,都抽出防身短刃迎击。
贾智回过神来,大叫一声:
“无耻之徒,只敢挑着软的捏,敢与我斗剑么?”
阿呆面无表情,宛如钻进羊群中的一只狼,无任何章法,专挑惊慌失措的“墨甲卫”杀,剑击脚踢,一个个“墨甲卫”在半空中飞起,有尸体也有“哇、哇、”大叫的活人,个个扑向追击而来的贾智与卢刚。
贾智气得哇哇大骂,一时之间,毫无应对办法,只能伸手接过未死的“墨甲卫”,反手扔在地上,祭起巨剑,追斩阿呆。
“呜、”一只鸟首般的箭矢,凌空飞来,直袭阿呆前胸,箭矢尚在远处,箭尖带着一抹寒光,已然赫赫生威,在阳光下,变幻无方,竟不似变通箭矢。
阿呆冷漠的面上,忽然多出一丝凝重,挥剑急斩箭矢,剑箭相交,银色箭矢瞬间消失,竟是灵力所幻,满身血污,一直前冲的身形急停,从“墨甲卫”人群中,转身反冲。“墨甲卫”们纷纷举刃追砍,确总是差了半分。
“慕容格,你这条喂不熟的狼,竟然与南人这群羊混在一起,真不要脸了么?”
随着一声冷脆的厉叱声,慕容雪吋从宫门外蓦然冲了进来,媚目中尽是不屑之气,手中雪湮剑直指阿呆。
阿呆不言不语,长剑如虹,只挑着没有修士的薄弱处,一路冲杀而去。
“谁说汉民如羊,胡人如狼,我晋室曾册封魏人先祖为代王,燕人祖先为左贤王,天下谁见过;羊给狼封写的吗?”
恒少坐在一付竹轿上,由两名健壮的女修抬着,晃晃悠悠的跨过宫门,小眼四下瞅了瞅,远远的接过慕容雪吋的话头。
慕容雪吋鼻中冷哼一声,左手一招,一把精致的长箭在手中凝聚,弯弓搭箭,指掌间灵力快速流转凝聚,片刻间,两支精光闪闪的箭矢,凝聚在弓弦上,臂上发力,弓如满月,“嗖”、声响中,破云箭离弦而飞,向正在“墨甲卫”中冲杀的慕容格射去。
慕容格长剑如风,如一股沸水喷溅在雪地上,已然在雪地上冲出一道口子,刚欲与云渺宫修士们汇合,破云箭悄然而来,飞近慕容格的背后。
云渺宫中眼尖的女修纷纷叫嚷:
“阿呆,背后、敌箭偷袭!”
“呜、呜、”数柄如意蝴蝶刃盘旋斩来,向破云箭撞去,飞在最前方的一柄蝴蝶刃抢在前边,“啪、”的一声将破云箭击散,呼啸着、倒旋而去,卫子姬突然奔跃过来,纤手一抄处,将如意蝴蝶刃抄在掌中,凝眸盯着慕容格,上下看了两眼。
紧随卫子姬而来的,有高恩华与司马雪、卫子怡等,再后面跟着一大群别院中的散修,人数众多,一瞬间。宫门附近集满了双方的修士。
卫子姬抬眸看了看恒少,喝道:
“下流胚,你疯了么,为了昔日一点仇怨,竟费尽心力,毁我云渺宫,双方死伤无数,现如今竟与胡狗燕修结盟,还有半丝士族子弟的风骨。”
恒少小眼一瞪,叫道:
“伧蛮娘们,啥也不懂,我恒氏一族欲统一益州与荆州,问鼎天下,岂容云渺宫等郡县地方势力,在益州独大,识相的弃刃投降,做本少一介偏房小妾如何?”
司马雪自高恩华身边探过头来,还嘴道:
“你这胖子惹人讨厌,那些燕人也惹人讨厌,反正全部惹人讨厌!”
慕容雪吋扫了一眼恒少,冷然道:
“燕修只为捕抓不咸山叛徒慕容格与慕容妃而来,不论是谁,挡道者死!”
晋室自永嘉南渡起,大批汉人随宗族举家南迁,一直偏安江南百余年,朝野之中,庙堂之内,不论士族豪门或庶族寒门,甚至普通流民,都以汉民正统自居,而将鲜卑燕人、匈奴人、羯人、羌人、氐人等均蔑视为蛮狄胡人。
汉人崇尊儒学,敬天地,强调讲仁义,戒杀生,祈求天地风调雨顺,重农耕以维生,极少主动攻击其它种族各国。
胡人大多乃游牧部落,人生下来后,便以马背为家,在大漠中餐风露宿,宰杀马羊为食,与虎狼博斗,每到寒冬来临,草木荒芜时,时常需要南下掠夺汉民粮食维生。
胡人崇敬虎狼,常以狼自居,蔑称汉人为猪羊。汉人不喜虎狼,大多称厌恶之人称为“豺狼之辈”,汉胡之间,大多相互敌视杀戮。
宫门之内,慕容雪吋忽然揭穿慕容格与慕容妃身份,牵扯到汉胡之争。云渺宫宫主千机夫人未至,其余弟子一时不知如何定夺,原本争斗双方一时沉默下来,相互持器警备。
高恩华扬声道:
“汉人中也有坏人,胡人中也有好人,不论阿呆也罢,慕容格也罢,在这乱世之中,与我们站在一起的,便是朋友。恒少身为晋室士族、汉民子弟,如今带兵到云渺宫中来杀人放火,便是敌人。”
恒少乜视一眼高恩华,手中折扇一指远处的慕容格与卫子姬,狂笑道:
“这个世道太疯狂,狼居然爱上羊了。慕容格这条狼,为了保护卫子姬这只羊,趁黑在青城山古道上偷袭我,阳大牛这头蠢羊,因为慕容妃这条母狼,时常咬我。高恩华你个妖道,满嘴仁义道德,带公主四处私奔,现在居然有脸来指责本少?”
大家顺着恒少折扇所指方向一看,只见慕容格已然奔跃到云渺宫一方阵营中,衣衫上血渍斑斑,收剑而立,瘦削身材挺直,正在恭恭敬敬的听卫子姬教训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卫子姬顿时粉面通红,大怒道:
“下流胚,你狗嘴里永远吐不出象牙,一个大男人,天天罗罗嗦嗦,岂不丢尽天下士族子弟的脸面。”
高恩华看了看恒少手中的折扇,说道:
“卫道友,恒少自称‘赛孔明’,手中折扇太差,你把在会稽群东密林中捡的墨玉古扇还给他,他一定会自动退兵。”
卫子姬顿悟,伸手将墨玉古扇摸出来,抖开、装模作样扇了几扇,笑道:
“‘赛孔明’,现在你认个错,姐便将这墨玉古扇还你。”
恒少满脸狂暴之气,吼叫道:
“高恩华,益州城中,你暗劫青玉戒,会稽城东密林中,你们抢我墨玉古扇。本少管你什么汉人、胡人,今日不将你们全部打成肉酱,挫骨扬灰,难消心头之怒。”
千机夫人带领数名年老修士自宫内匆匆出来,远远便道:
“恒少,休要大言不惭,小心风大闪了舌头。晋室四大士族,唯你恒氏一族子弟素来志大才疏,人人都有问鼎天下之志,个个都大言不惭,恒温如此、恒玄如此、恒少你除了威言恫吓,更是百无一用。”
恒少狂吼道:
“本少大言不惭?本少百无一用?本少威言恫吓?请天地双尊出手,破了云渺宫护宫阵法!”
天地宗长老卢刚一扬手,将法宝追魂铃祭出,追魂铃闪烁着赤红光芒,在空中一颤,迅捷消失不见。
宫外忽然传来一阵巨大轰鸣声,如古兽狂吼,声音回荡四方,在群谷间引起阵阵回鸣,九宫阵法光幕顿时似被重物碾压,光幕一阵扭曲,并伴有轻微的“咔、咔、”之声,如要崩溃一般,云渺宫女弟子不禁花容失色,但宫内随即涌起祥光道道,光慕立刻竖挺如初。
巨大轰鸣声传来时,高恩华体内玄鸿鼎顿时鼎意藐藐,似有所动,司马雪心头一惊,不由自主的靠前一步,抓住高恩华的道袍。
“道长大叔,天地双尊是什么人,很厉害么?”
高恩华摇摇头,轻声道:
“贫道见闻不广,修真界有名之士,也识不得几个,只凭一击之威,这天地双尊道法应当接近大道修为。”
千机夫人高声道:
“宫外破阵之人,便是天地宗天地双痴吗,请现身说话。”
宫外应声传来一声厉吼,声音尖锐细长,碎金裂石一般。吼声之后,一声更巨大的轰鸣声随即传来。云渺宫中人,只感觉大地一阵颤抖,护宫阵法似要崩裂一般,光幕四处飘散,现出宫外天边蔚蓝的天空。
高恩华惊鸿一瞥,只见宫外半空中,站有两个人影,挥舞两柄巨剑,巨剑幻化成两柄巨大虚影,每一剑斩下,都带起阵阵风云,每一剑斩下,九宫阵法光幕均会摇撼晃动,似要破裂一般。
“不能让他们斩下去,施枯木生春阵法,护宫助阵!”
千机夫人背后数名老年修士与云渺宫所有女弟子,一起掐诀颂咒,一道道无形的灵力,从修士们掌指间丝丝缕缕般飘出,在宫中四处弥散。
“滋、滋、”阵阵奇异的响声中,云渺宫内的树木,枝头上钻出片片绿叶,每片绿叶上,都洋溢着澎湃的生命力,一道道强列的灵力,在叶片上汇集起来,缓缓汇成一股股实质灵力,急速升起,与九宫阵法的光幕相融。
高恩华目光一扫,忽然发现云渺宫诸人间少了一人,慕容格竟然没了身影,不知所踪,卫氏双姝正在尽力颂咒施法,好似没有发现。
宫外两个人影挥舞巨剑,又狠狠向九宫阵法光幕斩去,“嘭、嘭、”两道轰鸣响声中,光幕只是微微一晃,马上完好如初,巍然如山。
恒少见云渺宫弟子施法之后,九宫阵法坚不可破,厉喝道:
“墨甲卫,射!”
数十名墨甲卫得到命令,一起扬臂,弓弦声响中,箭头在阳光下拉起道道幽光,如雨般、向对面云渺宫一众女弟子暴射。
一道温润祥蔼的光芒,自千机夫人掌中飞出,九宫玉佩光芒莹莹流转,灵力灿烂若华,将云渺宫众修团团笼罩,雨一般飞来的弩箭与玉佩光芒相击,纷纷变成粉末。
贾智与卢刚对视一眼,手中一起掐决,向前一推,两柄巨剑蓦然自虚空中飞去,杀气鼓荡,直奔千机夫人脖颈斩去,剑体尚未逼近,已将千机夫人的秀发吹起。
千机夫人凤目微凝,侧退一步,半空中的九宫玉佩光芒闪烁,将巨剑斩来的力道缷去,如意蝴蝶刃蓦然在掌中凝聚,抖手间,蝴蝶刃盘旋翻飞,向贾智、卢刚回斩过去。
恒少狂叫:
“兄弟们,云渺宫人少,全部给本少冲,拿下云渺宫后,人人赏黄金百两,抓一个活的,加黄金百两。”
百两黄金,能顶普通庶族人家一族之资。跟随恒少的修士与墨甲卫们红了眼,杂乱的嚎叫声中,潮水般冲了过来,刀剑弩箭,猛的向云渺宫中人身上击去,人人争先恐后,不顾生死,唯恐落后,让人捡了人头去。
宫门前通道狭窄,恒少急于速战速决,不停高声催促部众,一阵猛攻,双方短兵对攻,兵刃法器纷飞,每个人身边左右不是队友,便是敌人,无法跳跃闪避,只能硬招硬架,时间不长,便有人倒地伤亡,惨叫声中,血肉崩飞。
云渺宫中大部分弟子为女修,不论道法修为高低,如此不论招式、阵法硬招硬磕,体力上,便先吃了亏,所幸依仗九宫阵法,在卫氏双姝带领下,苦苦抵抗,一时不曾落败。
高恩华见千机夫人被天地宗贾智、卢刚缠住,一时不得抽身,九宫阵法危如激流中的浮叶,心中焦急,长啸一声,祭起太阿剑,向最近的卢刚斩去。
高恩华携司马雪客居云渺宫后,平日里,除了督促司马雪勤练玄冥剑,自已也苦习太玄诀,功法进展神速,数月前,太玄诀已悄然进入明之境界后期,然后、任凭高恩华如何用心苦修,灵力均如一滩死水,动也不动。
“化神丹”成了唯一指望,只是化神丹方中所列几味草药非奇既贵,很多皆是俗世间少见之物,高恩华查遍云渺宫方圆千余里之内的险峰大泽,确始终未能配齐草药。
太阿剑常伴帝王之侧,乃威道之剑,得司马雪相赠后,高恩华每日中,更是精心修炼,力求将自身太玄诀灵力与太阿剑相融,期待人剑合一。
建康城中、劫法场,救王恭。高恩华第一次使用太阿剑,利用恒氏族物青玉戒增加灵力,破了白大人异术金甲神牛,只感觉太阿剑意桀骜不驯,如一根烧火棍般生硬,不如碧云剑使着顺手,建康一战后,时常刻意修练太阿剑,今日剑劈天地宗长老卢刚。
卢刚与师兄贾智相互配合,挥舞巨剑缠斗千机夫人,忽然背脊生寒,感觉一股彻骨杀杀铺天盖地般袭来,杀气尚未触体,心头已然狂跳痉挛,顾不得提醒贾智,狂吼一声,猛力蹬地,人已如离弦之箭般向宫门外蹿去。
贾智听卢刚狂吼一声后,亡命逃遁,侧目一看,只见高恩华手持一柄古朴厚重的长剑,斩劈卢刚,古朴长剑剑意沧桑威严,如帝王怒视,似洪水、似狂浪、一波波逼得卢刚除了亡命逃遁,连扭头迎战的机会也没有。
“妖道胆敢偷袭,快受死!”
巨剑在贾智的操纵下,直接向高恩华腰身斩来,用的正是围魏救赵之术。
千机夫人凤目中精芒一闪,伸掌一带,如意蝴蝶刃翩跹飞来,在半空中“嚓”的一声,与巨剑撞击,替高恩华挡了一击。贾智召回巨剑,施法正欲再击,眼前碧绿寒芒一闪,一股寒意的杀意瞬间扑来,宛如一条盘卧在千年冰峰上的恶龙,在寒冷明媚的秋阳下,目光幽幽,狠狠的剜了贾智一眼。
贾智久历战场,心生警惕,冷哼一声,挽巨剑在胸前盘旋如花,“啪”的一声脆响,将一柄短剑弹了回去。阳光下,一点白光飞迸,巨剑刃上现出一个残裂的口子。
天地宗弟子视巨剑如命,入门之时,师门有训;剑在人在,剑折人亡,剑刃上一道小小残口,痛得贾智心头快要滴下血来,仔细看了一眼巨剑,然后凝目望去。
高恩华身侧,一名身穿青衫道袍的美俏少女,双眸清澈空灵,莹晶如玉的右手中,握着一柄剑体短窄的古剑,剑刃通体碧幽若玉,披霜挂雪,尽是凶煞暴戾之气。
“玄冥剑,陛下的玄冥剑,今日不将你们斩尽杀绝,难泄老娘心头之恨!”
慕容雪吋怒喝道;自进入云渺宫门后,慕容雪吋带不咸山胡修,一直站在墨甲卫后面,绝不上前相助恒少。不论恒少的墨甲卫,或是云渺宫中弟子,在慕容雪吋眼中,只是南人与南狗的区别,都不值得她出手,只是一直人群中在查找慕容格的踪影。
秋日下,玄冥剑一出,熟悉的冰冷气息,顿时勾起了她的回忆与怒火。
慕容雪吋狂怒、司马雪听到慕容雪吋厉喝,依声望去,烟笼寒水的双眸中,一片怒火,顿时想起青城山古道间慕容雪吋突然偷袭,高恩华伤病卧榻数十日,若不是阳大牛寻来七叶过江龙,冰尾针之毒至今难愈。
“狡诈胡女,古道间诡计伤我师付,正到处找你报仇呢,今日到送上门来找死!”
双方混战开始,司马雪便暗暗凝神聚力,将一记五雷术聚于左掌中,云渺宫女弟子与恒少所带的修士混战一起,不适合五雷术发挥,此时见到慕容雪吋,站的较远,正好用上,纤掌扬处,五雷术便击了过去。
通道间似有电光一闪,气波激扬,五雷铿锵,带着一股狰狞霸气,瞬间将慕容雪吋笼罩。
慕容雪吋媚眼一寒,伸足将面前的一名墨甲卫踢开,扬手间,千万道精芒在掌指中喷涌,不咸山异宝残筝弦千丝缭绕,将五雷玉包围消弥。
“还我玄冥剑!”
厉叱声中,慕容雪吋从人群中飘身跃出,人剑合一,在秋日中,闪动一抹泫光,向司马雪斩去,一付宁与玉碎不为瓦全的气势。
高恩华正在操纵太阿剑,追斩卢刚,侧目见慕容雪吋如飞掠来,唯恐司马雪有失,一召手,太阿剑在虚无中凝聚,双手持剑,侧跨一步,拦在司马雪身前,刚中至正,向慕容雪吋砍去。
雪湮剑白光如练,如电光一闪,太阿剑古朴沧桑,似千斤铁幕。两剑急速直撞,如浪花惊溅、如星光乍现、“铮”的一声中,慕容雪吋倒飞回去,媚眼赤红,显然吃了苦头。
慕容雪吋一动,不咸山王长老三柄法刀盘旋如山,董长老古书蓦然悬浮空中,两人带领不咸山修士,越过身前墨甲卫,一齐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