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列长篇小说《追梦人生》 ——一个乡村女孩四十年的追梦历程(修改版)

  一、 少女情愫

  哪个少年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

  五月的一天,梅花坐在窗前,看见大队的团支部书记刘志明骑车走过去,她真想叫住他,和他说说话,可梅花克制了自己的冲动。
  不知为什么,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梅花一看见他就心跳,想说的话也不知怎么说了,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一天荷花来梅花这里玩,在和荷花的闲聊中,梅花竟无意中多次提起刘志明,以至于聪明的荷花开玩笑说:“三姐,你是不是喜欢上这个刘志明了?”梅花笑着嗔怪她:“你别瞎说!”
  下午幼儿园的老师苹来梅花这儿聊天时,也聊到很多关于刘志明的事。刘志明今年已经二十岁了,他有文化,工作能力强,对人热情有礼貌,所以有很多人关心他的终生大事。苹说,已经有人开始给他介绍女朋友了。
  听了这些,梅花的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虽然梅花和他接触不多,也没有真正地交谈过,但她对他总是怀有一种特别的情愫。

  为了分散自己对刘志明的注意力,梅花给自己定下学习计划:起床后看书,做笔记,补写日记。午饭前练毛笔字,午饭后休息,下午下班后看书,晚上整理账目,整理小说。
  除学习外,梅花还要多参加社交活动,和青年人一起参加体育活动,打乒乓球、羽毛球等,这就是梅花现在生活的全部内容。
  下午刘志明来了,他说,大队准备办一份报纸,由大队青年投稿,免费发放给社员阅读。最后他对梅花说:“你以后可要多投稿啊!”梅花说:“好啊,我一定多写多投。”
  刘志明走后,梅花有一种深深的失落感。很多天没看见他了,总觉得生活中缺少了什么。啊,不,这都是一些荒唐可笑的念头,他是一个活泼健谈的人,他对谁都是那么热情亲切,也许他对我只是出于同志间的友好和尊重。梅花想,如果以后他和别人好了,我会含泪祝福他和所爱的人幸福。

  梅花的高中同学琴去年高考落榜后回到家里,也没有放弃自己的梦想。因为英语是她的强项也是她的最爱,所以在刘老师的鼓励和帮助下,她报名参加了英语自修考试。可在农村,既要完成农活,又要坚持自学,那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啊。所以,一个高中同学去过琴那里后回来告诉梅花,琴的状况很不好。
  前一天梅花就想给琴写封信,可因为农忙一直没时间,这天梅花收到了琴的一封信,于是不得不提笔给她回信:
  琴:昨天,一个同学去了你那里,回来后他告诉我,你的心情极不愉快,而且很消极。我不知道你现在的心情怎样了,我只想说: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就应该坚定地走下去,不管将来能不能成功。
  今天是我们回家一周年的日子,时间过得真快啊,我们毕业已经整整一年了。可在这一年里,我一无所获。
  现在正是农忙季节,整天累得只要一躺下就不想起来。对我来说,也许将来必须靠种田吃饭,虽然我曾希望走一条别的路,但现在看来,那是多么不容易啊!但无论怎样,我都不会放弃自己的梦想。
  希望你也不要轻易放弃梦想,把英语自修坚持下去。让我们共勉!

  这几天,因为农忙,梅花每天傍晚都要回家帮忙,所以一直没有时间写日记。
  下午,梅花正在收费室里看书时,听见外面一个熟悉的声音问:小张在吗?梅花知道是刘志明来了,赶紧开门让他进来。
  “你怎么又是好多天没来了?”梅花竟嗔怪地说。刘志明笑着说:“并没多长时间啊!”他哪里知道梅花的心思?他一天不来,梅花就觉得时间很长。
  坐下后,梅花把他前几天要梅花写的材料给了他,他又谈了做共青团工作的一些体会。梅花和他在一起,总觉得有谈不完的话,他们的人生观、世界观那么相似,他们总是那么默契那么心有灵犀。他说他也很喜欢看书,也喜爱文学,还自费订阅了杂志《青春》和《芳草》。
  最后走的时候,他委托梅花帮他接收杂志《青春》和《芳草》。梅花说,那我就要先睹为快了。他笑着说,当然没问题!

  一天下午,刘志明来拿了一本杂志,很快就走了。他走后,梅花来到大路上,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此时梅花多么希望他回头,可他一个劲地骑车,哪里会想到后面有一个人在望着他——此时梅花的心都快碎了,就因为到了不平静的年龄吗?我才十八岁啊,可我已经开始了不平静的生活。
  这天晚上,大队放电影《苗苗》和《孔雀公主》。电影开始前,梅花走了出去,心想:刘志明来了吗?他在哪儿呢?突然,梅花听见熟悉的说话声。原来,他和张书记站在一起说话。梅花走过去和他们打招呼,张书记笑着说:“你搬一个板凳给你们的小刘书记(团支部书记)坐吧。”梅花赶紧去医疗室搬来一条长凳给他们。听说刘志明是张书记培养起来的,原来他们还是知心朋友呢!

  二、 青春的烦恼

  年少时渴望长大,可长大了却又平添了许多烦恼:被居心不良的男青年骚扰;自己不喜欢的男孩对自己表示好感;自己喜欢的人却迟迟不向自己表白——

  此时,梅花的心情多么不平静啊,她又差点被他玩弄(他是一个跟梅花很熟悉的青年人,但梅花不想公开他的身份)。他是一个道德败坏可耻的人,一个披着羊皮的狼。今天梅花又一次看到了他的丑恶。
  前不久的一天晚上,这个人来了,因为是同龄人,也是熟人,梅花就开门让他进了医疗室。他看了一会儿书,竟突然挤到梅花的身边,把梅花吓了一大跳。
  梅花生气地说:“你想干什么?”他竟嬉笑着说:“你怕什么呀?”说着就要把头挨近梅花的脸,梅花赶紧跳开了。梅花说:“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他见梅花真的生气了,就灰溜溜地逃走了。
  前几天,梅花和一个在缝纫店做衣服的女孩子聊天时,竟听她说,这个人也曾经想欺负她。天啊,这个人太可怕了,以后要敬而远之。
  这天晚上,胡医生回家了,医疗室里就梅花一个人,所以梅花早早地关了大门。
  当梅花静下来整理账目的时候,听见外面有人敲门。梅花想,肯定是胡医生来了,于是她赶紧去开了大门。

  不料,黑暗中有一个人说:“你一个人在这儿?”啊,怎么又是他!梅花在心里说:“你这个流氓,这么晚了,你还来干什么?”
  梅花气恼极了,但又不好发作,梅花说:“对不起,我马上就要休息了。”他却说:“我马上就走,只找你借本书看。。”碍于熟人的面子,梅花只好让他进来。进来后,梅花很快递给他一本书,他却说:“我自己挑吧。”他挑了一本书,竟坐在那里看起来。
  梅花见他不走,说:“这本书你就拿回去看吧!”他站起身准备走,却又突然走到梅花的身后,故意靠着梅花,还把手搭到她的肩上。此时梅花气愤极了,又害怕极了。突然,她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勇气,对他大吼一声:“滚”!然后使劲推开他,跑到窗前。
  梅花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出门的,他一走,梅花赶紧跑去把大门关上了。回到屋子里,梅花全身抖个不停,过了好一会儿才定下神来。梅花恨他恨得咬牙切齿:你这个流氓,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总有一天我会制服你的!
  早晨,当梅花还是睡意朦胧时,听见有人叫她:小张!啊,这声音多么熟悉,多么好听!梅花猜肯定是刘志明,于是她开了门出去,人却已经走了。梅花问韩医生,刚才是谁叫我?韩医生说,是张新鹏。是他?他和刘志明的声音怎么那么相似呢?
  韩医生说:“他好像找你有事。”于是梅花去代销店找他。梅花去的时候,张新鹏正在那儿抽烟,看得出,他好像有什么心事,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对梅花不像平时那么热情,平时的幽默风趣也不见了。梅花想,他在想什么呢?
  一天下午,听说第二天县里要来人检查,胡医生就一个人里里外外收拾整理。炎热的六月天气,外面是毒辣辣的太阳,他却还在外面扫地。看到这一切,梅花感到很惭愧,因为她曾经对他的轻视。今天,梅花又一次重新认识了胡医生,他工作任劳任怨,从不责备谁,也从不评价谁,只管认真地做好自己的工作,他真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人啊!

  第二天县里果然来人检查了,由妇女主任李某向来人汇报医疗室的情况。最后,留下一个问题:必须尽快安排一个女医生。梅花想自己的这份工作可能不会长久了。
  不知为什么,最近张新鹏变了,以前活泼大方,无忧无虑,而现在,老是心事重重,对梅花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大方自然,看到梅花的时候常常感觉局促不安,脸微微发红。如果看见梅花的值班室里有男青年,他就很明显地表露出不高兴。
  晚上,梅花的心情很烦闷,甚至想哭一场。她想写作,却看不到希望,加上感情上的烦恼——这一切令梅花失望、苦恼,她甚至觉得,自己的精神快支撑不住了。
  那些天,梅花每天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抱桂花的女儿小莹,小莹已经五个多月了,每当梅花抱起她,她那双大而明亮的眼睛总是一眨不眨地望着梅花。
  那圆圆的脸蛋、小小的鼻梁还有那可爱的小嘴,都是那么惹人怜爱。她喜欢笑,一笑就露出两个小酒窝。她长得小巧伶俐,她有一双美丽而又明亮的眼睛,梅花希望莹长大后也有一个美丽的心灵,梅花相信她长大后,一定是一个正直善良爱学习有理想的人。梅花甚至把自己的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小莹身上。梅花想,我一定要教会她怎样做人——
  晚饭后,梅花抱着小莹来到外面漫步,动情地唱起《红河谷》:“亲爱的人儿,我曾经答应你,我决不让你烦恼,只要你能重新爱我,我愿永远跟在你身旁——”

  一天刘志明来大队印《光明月讯》,梅花去帮忙。虽然耽误了时间,但为他做事,梅花很乐意。
  下午,梅花的初中同学刘红艳来玩,两个老同学谈了很多,特别谈到刘志明。刘红艳说,有人给刘志明介绍了几个女朋友,她们都嫌他家穷。她说:“刘志明是一个有理想有志气的青年,他应该找一个理解他、和他有共同志趣的女朋友,有头脑的女青年就应该追求这样的人,可我已没有追求他的权利了。”看得出来,她对刘志明有好感,可她已经有了男朋友,但她对自己的男朋友并不满意。
  一天中午,梅花扒在桌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来时发现洞帘外有一个人,梅花一掀洞帘,啊,是刘志明!她高兴极了,赶紧开门让他进来。
  梅花把写好的材料交给他,又把她最近写的一篇小说《公开的情书》给他看,他看后连称好,说写的很现实,思想丰富,扣人心弦,能使人对主人公产生同情心理。
  他的话令梅花感到自己找到了知音,同时也增加了写作的信心。

  第二天中午,梅花看见刘志明的自行车停在代销店门口,就走了进去。这时刘志明正在那里打电话,梅花没话找话地对他说了一句什么,可能是梅花对刘志明的态度过于热情,张新鹏又明显地忧郁了,他的眉宇间流露出一种不可名状的冷淡,梅花跟他打招呼,他也是不冷不热、不理不睬的。
  为此,梅花心里很不安,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了使张新鹏高兴起来,梅花说:“我那儿有几本杂志,你想看就去拿来看吧。”他终于又高兴地笑了。
  张新鹏笑了,梅花却忧郁了——
  这段时间,梅花常常考虑应该做一个怎样的人:
  首先要热爱生活,要有理想有目标,对生活充满信心和勇气。其二,在和别人的交往中要诚实,说话温和,不能粗暴发脾气,对领导和同事都要尊重。其三,在和男青年的交往中要有分寸,大方自然,说话得体。对道德败坏的男青年应该拒绝来往。其四,不能过早的谈情说爱,避免别人的风言风语。

  三、 真的喜欢他

  一、 真的喜欢他

  因工作原因,梅花和刘志明的接触越来越多。渐渐地,梅花发现自己和刘志明有共同的人生观、共同的兴趣和爱好,梅花开始喜欢上他。

  一天上午,梅花和刘志明在办公室里为办专栏作准备,他们边工作边聊。谈到读书的话题时,刘志明说:“我不想考大学,因为家里太穷了。”他家上有多病的奶奶、年迈的父母,下有弟弟妹妹,爸爸妈妈都是老实巴交的种田人。
  中午回家时,梅花和刘志明同行,又边走边聊,感觉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完,就该分手了。走到刘志明的村旁,梅花问:“你家住在哪儿?”刘志明却说:“你猜猜看”。梅花笑着说:“我猜不出来。”他说:“前面第一排东头第一家就是。”
  分手时,刘志明客气地说:“以后有时间到我家来玩。”梅花大方地说:“好啊!”

  自从菊花到学校插班后,因为学校离家远,家人很少去学校,所以梅花和菊花联系的唯一方式就是通信。
  一天梅花收到菊花的一封信,因为马上就要高考了,所以第二天梅花赶紧抽时间给菊花回了一封信,叫她安心复习,轻松地迎接高考。
  梅花在信中说:二姐,你的信家里已经收到了,你不该想那么多,以至于影响你的学习。其实,家里人并没有忘记你,倒是时时挂念着你。端午节那天,父母也都想到了你,妈妈说你最爱吃煮鸡蛋,可路途遥遥,也不可能给你送去。
  你说你很自责,可你应该自责的不是你选择了去学校,而是你现在的想法。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竟还那么想。时间不多了,丢掉一切忧虑,安心复习。
  现在来说说我自己的情况。可以说,我现在生活得很愉快,上班时有充裕的时间看书。另外,我也开始接触社会,接触社会上的青年。我现在完全变了,不再是从前那个内向沉默的我了,大队的团组织活动也很活跃,现在我才享受到了一个青年应该有的快乐。
  最后我再说几句,不要总担心将来考不取,现在你只管安心复习,就是考不取,也没什么,只要你努力了,尽力了。

  前些天,梅花听刘红艳说,她没有像别的姑娘那样找男朋友家要彩礼。今天刘红艳来后,梅花告诉她,自己想以她的经历写一篇关于“农村姑娘不要彩礼”的文章,刘红艳听后极力反对。她告诉梅花,她正准备和那个“男朋友”分手,梅花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决定了。尽管她的父母不同意她的决定,可她真是个有主见的人,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人,敢大胆说“不”。
  这天中午刘志明来了,给梅花送来了三本书,并坐了下来。
  看见刘志明,梅花很高兴,他们又是很长时间没在一起谈心了。这次他们谈了很多,谈他们各自的高中经历,谈他们的爱好,谈他们各自对周围熟人的看法等。
  他们两个都出生在贫困的家庭,高中毕业后又都毫无选择地回到家里。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们感觉越聊越投缘,真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那天他们从中午十二点一直谈到下午两点。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梅花在日记本上胡乱涂写:她久久地伫立在窗前,久久地凝视着窗外,她那双大大的眼睛里大胆地流露出忧郁和期盼——她凝视着,搜寻着,每一阵自行车铃声、每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都会拨动她的心弦。她望着眼前一晃而过的人们,在里面寻找一个人,寻找一双熟悉的眼睛。可她失望了——最后,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喃喃地问自己:你为什么要折磨自己?你为什么要想他呢?
  你在哪儿?你为什么还不来?你可知道有一颗心在为你跳动,你可知道,她有多少话要对你诉说?她多么焦虑、苦恼,一个年轻姑娘所有的羞涩的期盼——

  一天上午,祥瑞县团委的左秘书和乡里的团支部书记李芳来了,几个青年团员和他们在会议室里开了座谈会。
  听一个参加座谈会的青年说,那个左秘书对人热情,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他关心青年的思想状况,青年人和他在一起一点都不受拘束。因为有事没参加座谈会,梅花感到很遗憾,虽然没见到左秘书,但她很崇拜敬佩这种人,只有这种人才配得尊敬,只有这种人才配当青年的领路人。
  下午刘志明来了,在一起聊天时,梅花说:“我写的东西都给你看了,我还从来没有看过你写的东西呢。”刘志明听后从包里拿出许多他写的材料:采访记,讲话稿和工作总结。他还要梅花看后指出缺点和不足。梅花暗笑:其实她所说并要看的并不是这类东西。
  刘志明告诉梅花,他很忙,为了写一篇上报材料,昨天晚上到别人家采访直到十一点多钟才回家,又碰上下大雨。今天天未亮又起来赶写材料。有时回家迟了就吃冷饭,甚至不吃饭,饿着肚子到处奔波,开会、找人、以至于家里的事一点都帮不上忙——
  也许,在别人看来,他一个小小的团支部书记,这么拼命地工作,不值。可梅花认为,这样才叫生活。那些不学无术、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人,他们有时间却不知道如何利用,时间都用在聊天打牌上,那样的生活不叫生活,只能叫活着。
  那样的人根本就找不到真正的幸福,也感觉不到精神的富足。梅花感觉自己和刘志明真的是一类人,他们都是属于那种追求精神富足的人。

  最近看了杂志上的几则征婚启事,梅花联想到自己选择男朋友的标准:不看家庭、不爱钱财,只求人品好,有上进心,和自己有共同的爱好。根据这些要求,梅花想到了刘志明,他人品好,有事业心,和自己有共同的兴趣和爱好,而且外貌英俊。梅花觉得他就是自己理想中的男朋友。可他从来没对梅花表露什么,她一个女孩子,是不可能主动开口的。
  梅花想,如果我们没有缘,我只能祝愿他找一个能理解他、和他志同道合的姑娘。

  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充实,梅花想参加安徽创作刊授部,于是这天梅花到镇上的邮局汇款,报名参加了创作函授学习,然后又到书店买了一本新华字典,一本《写作趣谈》、一本《女大学生宿舍及其他》。
  看见梅花买了几本书回家,桂花责备梅花不该把钱都花在买书上,应该为自己买衣服、鞋子等。可梅花觉得,书能给自己带来更多的快乐,能令她精神上更充实更富足。
  转眼又一年的高考时间到了,梅花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祈求上帝保佑菊花今年考出好成绩。
  晚上,梅花孤寂颓丧地坐在床沿上,录音机里发出优美悦耳的歌声,可梅花却心情烦乱。
  又是一年了,还过几天,又会有很多同学考上大学,而她只能守在这个方寸之地。如果梅花只满足于搞好本职工作,没有什么理想和抱负,也许她就不会有今天的烦恼和忧愁。可梅花不愿做那种人,不愿做没有信仰没有追求的碌碌无为之辈。
  上帝给梅花关上了考大学这扇门,她相信,上帝一定还会为自己打开另一扇门。
  下午梅花去代销店换零钱,刘志明和张新鹏都站在门口,梅花极不自然地走过去,不敢正眼看他们。她把钱递给张新鹏,示意他给她换钱,可他竟不理梅花,梅花只好走进去找另一个人。换了钱出来时,梅花不知该把目光投向何处,无意中触到张新鹏那双睁得很大、惊愕、忧郁的眼睛,梅花逃也似地离开了。
  吃晚饭时,张新鹏也一改往日的活泼和乐观,竟一句话都没说。
  晚上,领导开会,刘志明来找梅花借了灯。可会议结束后,他却没有亲自把灯交给梅花,而是悄悄地把灯放在梅花的窗台上。他们都怎么啦?

  一、 爱情的甜蜜和苦涩

  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真的喜欢上一个人,那是怎样的一种甜蜜,又是怎样的一种难言的苦涩——
  四、 爱情的甜蜜和苦涩

  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真的喜欢上一个人,那是怎样的一种甜蜜,又是怎样的一种难言的苦涩——

  这两天,刘志明一直没到梅花这里来,梅花想,他有意躲着我吗?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他知道我喜欢他吗?
  啊,爱情,这就是爱情吗?人们常说爱情是甜蜜的,可它带给梅花的却是苦涩、不安,甚至害怕,害怕张新鹏误解她,错把友情当爱情;害怕刘志明误解她,以为她和张新鹏好。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昨晚梅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刘志明从她身边经过,她和他说话,他竟像没听见一样地不理她,骑车扬长而去。梅花痛苦、难过,他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他听别人说我喜欢张新鹏吗?梅花在梦中失去理智地大叫:不,我不喜欢他,你错了,人们都错了,我只喜欢你!我真的只喜欢你一个。
  不知为什么,这天梅花的心情特别不好。晚上走出去,看到天上的月亮圆又亮,可梅花总觉得四周一片黑暗,感觉自己坐在薄薄的冰面上,随时会垮下去;仿佛穿行在黑暗的深山野林中,随时会跌进万丈深渊;又仿佛在空中飘,忽上忽下,突然一下子跌落下来,摔在坚硬的石头上,鼻青脸肿,最后粉身碎骨——

  有一天梅花从医疗室回家,听家人说村里的几个同龄姑娘都找了婆家,见面两天就戴上了男方买的手表,还想方设法找男方多要钱。可梅花却和她们想的不一样,她有自己独特的思想和见解,有自己的个性,有她的生活目标和追求,她不会和她们一样早早地随便找一个婆家——
  一天上午刘志明和村里另外几个青年去镇上参加了考试,转回时刘志明来梅花这里拿书。
  梅花顺便问刘志明关于选青考试的情况,他说:“参加考试的青年都是大队干部推荐的。”接着刘志明问梅花:“你想考吗?明年我帮你报名。”梅花高兴地说:“真的吗?”他说:“怎么不是真的?”不过,梅花总感觉这么好的机会不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即使能参加考试,也未必有好结果。
  不过,不管有没有机会,梅花都会执着不懈地去追求。
  梅花问他考得怎么样,他说:“今天考了语文、数学和政治三门。感觉考的不错。”接着他又说,如果今年不行,明年再继续考。最后,他说:“现在我才发现,不学习真的跟不上形势了,从现在起,我要重新学习。”

  看得出,他的心中激荡着一股青春的热流,他对生活那么充满信心,那么追求上进。在他面前,梅花真的感到自惭形秽。
  几天后得到消息,和刘志明一起去镇上参加考试的几个青年中,只有王芳考上了干部,人们都羡慕她有一个在镇上当干部的哥哥。梅花想,如果刘志明有一个当干部的亲戚,他一定可以考取。可他和梅花一样,没有当干部的亲戚,只有一份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一份工作的热情——
  梅花又想到自己,在这个狭小的天地里看不到一点希望和出路,而且就是这份小小的工作也不是很稳定的,也许哪一天就被别人代替了,所以梅花感到很迷茫很无助。
  一天晚上,一些年轻人结伴去附近的农场看电影《姑娘坟》和《彩色的夜》,梅花和刘红艳坐在一起。
  她们又说起刘志明。刘红艳说:“我很敬佩他,他对人和蔼谦逊、热情又有礼貌。这样的人才是真正让人瞧得起的人,他才配当团支部书记。”梅花看得出她对刘志明很崇拜,很有好感,甚至很喜欢他,不知她是否知道,其实梅花也很喜欢他。可梅花没说。
  因为梅花和刘红艳是要好的初中同学,知道了她的心思,梅花只能把对刘志明的爱埋藏在心底。

  张新鹏常常坐在代销店门口的一把椅子上,有时无所用心地胡乱翻一本杂志;有时双手托腮凝神静思;有时双手环抱胸前心事重重地凝视远方;有时则一手放在胸前,一手叼着香烟紧锁双眉,眼睛里充满忧郁和无奈——
  对于张新鹏,梅花喜欢和他在一起聊天,因为他性格活泼开朗、风趣幽默,和他在一起,梅花就没有了烦恼和忧愁。可他是个满足于现状的人,没有理想和追求,所以梅花对他,只有友情,而没有爱情。不过梅花相信,张新鹏一定会找到属于他的爱情的。

  五、 菊花再次落榜
  五、 菊花再次落榜

  在家里自学半年后,菊花去高中插班,可今年的高考,菊花仍然名落孙山。

  一天晚上做梦,梅花又坐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课。梅花在心里说:今天回校读书终于成了现实,这不是梦。可是一醒来,谁料又是一场空,留下梅花独自落泪、湿透枕褥。
  自从菊花高考完回家,梅花一直没有问她今年高考的情况。一天菊花主动告诉梅花,因为考试时,心里老是想着“如果今年再考不上,怎么办?”这样的问题,所以,考试发挥的不是很好,对自己能不能考取,心里没底。梅花只能安慰菊花:“只要自己尽力了,不管是什么结果,都不要自责。”
  那天上午梅花的初中同学郭先林来医疗室看病,给梅花带来了几个同学高考的消息:去新港高中复读的有五个同学,除了和菊花关系很好的玉没有考取,其他的都考取了。秀考了500多分,考上了湖北大学。而郭先林在新港高中读了三年后被一空军部队选拔上。在为同学高兴的同时,梅花的内心有一种深深的失落。

  因为菊花和他们不在同一所学校,所以郭先林不知道菊花的高考情况。第二天菊花去学校看了高考结果,令人失望的是,菊花又一次落榜了。
  晚上梅花回家后听姥姥说,菊花从学校回来后就关上门不和任何人说话,也不出来吃饭。回家时,梅花看见菊花的眼睛都哭肿了,不知她哭了多长时间。
  姥姥还说,当菊花哭的时候,英子又和去年一样陪着菊花哭。姥姥说:“没考上,哭有什么用呢?”可梅花能理解菊花的心情,想到菊花苦读几年,却不能实现自己上大学的梦想。想到她们姐妹俩共同的命运,梅花偷偷地哭了。
  她们除了哭,还能做什么呢?因为只有哭才能释放一点内心的痛苦和无奈。

  一天中午,梅花正趴在收费室的桌上睡得香甜,感觉有人掀动了一下布帘,接着听见说话的声音。梅花好生奇怪,是谁呢?轻轻走到门口,从门缝里一看,哎呀,是高中同学秀和红。
  见到她们俩,梅花说不出的高兴。秀考上了湖北大学,梅花为她感到高兴,也羡慕她终于可以飞到广阔的天地去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梅花衷心地祝福她。
  而红高中毕业后,就安分守己地在家里和父母一起种田。不过,她看起来也很开心。梅花想,也许并不是每个人都和自己一样心有天高吧。不管做什么,只要自己乐意,就是最好的选择。

  六、 爱在各自心田

  一、 爱在各自心田

  虽然刘志明没有直接对梅花表白,但梅花从他的话语里,感受到爱早已注入他俩各自的心田。

  一天下午刘志明来到医疗室(他已经很多天没有来过了),梅花和他谈了很多,他讲他去县城学习、防汛的经历,又谈他读书看报的体会和感受。
  刘志明叮嘱梅花千万不能只顾看书而弄错了账目。他对梅花说:“你爱文学爱看书,这当然很好,但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搞好本职工作,赢得别人的信任。老实说,这种收费工作终究是没多大出息的,你应该实惠一点,学点医学知识,这就跟学艺一样,能保你一辈子。要学医还得靠几个医生,所以首先要和他们搞好关系。你现在最好少看或不看杂志,以免分散精力——”
  梅花在日记里写道:
  这是多么中肯的劝告,多么真诚的话语。他还能对谁说这些呢?又有谁为我操这份心呢?哦,我明白了,爱早已不知不觉地注入我俩各自的心田,不需要双方明白地表示,不需要任何山盟海誓,我们的话语、我们的思想、我们共同的追求就是我们最好的证明。
  现在,我们之间不需要任何表示,到秋天,自然会结果。而夏天,夏天是生长的季节,一切都欣欣向荣,还是让她自由生长,让这青涩的爱自由生长吧!

  更正:六、爱在各自心田
  其实,这些日子,梅花听到了很多关于刘志明的传闻,说他和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好上了。因刘志明工作出色,为人谦逊,又年轻英俊,所以现在很多人在给他介绍女朋友。但梅花不相信人们的传说,除非他亲自告诉她或者她亲眼看到。
  一天下午刘志明组织了一次团员青年和应届高中毕业生会。
  会开得很成功,刘志明激情洋溢地讲话,声音都嘶哑了,额上豆大的汗珠流了下来。他那么激动兴奋地讲着,整个身心都倾注到工作中去了。他热爱自己的工作,热爱是最好的老师,梅花相信他将来一定能有所成就。
  这些天,菊花一直呆在家里没出门,今天开会,人们终于看到菊花出来了。别的年轻人都谈笑风生,喜气洋洋,可菊花始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还没有从高考落榜的失意中走出来。她一定在想:今后我该怎么办?
  梅花一看见刘志明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之情,他身上有一种什么魅力呢,竟使梅花如此爱慕倾倒——
  上午开完会,刘志明又来梅花这儿“诉苦”:“每天都要开会,每天都要跑很多路,真累死人!”他的话虽然是诉苦,可在梅花听来却是那么甜蜜动听。后来梅花又听到他和胡医生聊天,接着听见他唱歌:小时候,妈妈对我讲,大海就是我故乡——多么富有磁性的男中音,他的整个身心仿佛都投入到歌声中去了,梅花听得如痴如醉,有人叫她时,她仿佛刚从梦中走出。

  一天晚上,梅花的大姐夫回家,一家人坐在灯下商讨家里的一些事。
  大姐夫对梅花说:“三妹,你应该学医”。
  梅花说:“我没有反对学医,但是领导不安排我学,谁愿意教我呢?”没料到这句话竟遭到全家人的反对,菊花讥讽她想写小说,说:“你将来会两头失误。”
  啊,前途渺茫,路途遥遥,梅花不知道自己该走向何方?
  梅花的同学郭先林因为考上了空军部队,今天他在家里请客,也邀请了梅花。梅花这是第一次和很多相识不相识的同学在一起吃饭喝酒,很多同学都给郭先林送了笔记本,梅花也给郭先林送了一支钢笔和一个笔记本。
  梅花努力使自己的生活多一份愉快,少一份烦恼。可现实还是往往击碎她平静的生活,同学们有的上大学,有的进部队,而她的人生之路却一片迷茫——
  一天下午刘志明来找梅花,他对梅花说:“明天又要开团员青年会,这里有一份通知,你带回去交给你二姐。”
  晚上梅花带通知回去给菊花,菊花不屑一顾地看了一眼就丢在一旁,说:“我是不会去的。”英子听见了很生气,认为菊花清高。英子说:“你有什么了不起?瞧不起这个,也瞧不起那个?”是的,自视清高的菊花怎么会和一帮没有文化的小青年们一起去开会呢?

  七、 菊花的希望破灭

  七、 菊花的希望破灭

  菊花的同学玉今年落榜后打算再去复读,她要菊花和她一起去,可英子以“没钱”为由再次打破了菊花复读的梦,也打破了菊花上大学的梦想。

  前几天,菊花去她最好的同学玉家里玩,回来后菊花告诉梅花,玉今年没有考取,准备再去复读,而且是去菊花今年复读的那所学校石坊高中,所以玉极力劝说菊花和她一起去复读。
  菊花委婉地告诉英子,玉打算再去复读。英子没好气地说:“她们家有钱,我们家没钱,我已经没有钱再让你去复读了,我已经对得起你了!”眼看复读的希望又破灭了,菊花这几天心情特别不好。老是喜欢和梅花针锋相对。梅花知道菊花心情不好,也就不跟她计较。
  那天吃了早饭后梅花准备去医疗室上班,英子唠叨没人挑水。梅花见菊花在看书,就说:“挑水去吧,天热了看书也不迟。”菊花没好气地说:“你怎么不去挑?!”梅花没想到菊花会这样对自己,但她能理解菊花此时的心情,于是梅花强忍住泪,匆匆离去。

  中午梅花回家和菊花心平气和地谈了读书的问题。梅花无意中说出其实自己也想复读的渴望。没想到菊花对梅花的话不仅未置可否,而且一脸的轻视和不屑。那样子就像在说:“你想复读?我读了几年都没考取,你难道比我聪明吗?”菊花对梅花的不屑一顾令梅花非常恼怒:我不比你强,可你又有什么了不起呢?你想复读,想要我做父母的工作,我不会再干了,我做的已经够了。
  梅花在心里对菊花说:“我恨你,你知道吗?是你耽误了我的学业,是你剥夺了我读书的权利,是你让我半途而废,悔恨终生。我的不幸都是你造成的,我再也不愿为你做什么了,我一点同情都不愿施与你了,能否复读,就看你的运气和造化了。”
  眼看时间已经到了八月底,该上学的都上学了,因为记挂着菊花复读的事,这天下班后梅花很早就从大队的医疗室回到家里,见菊花落寞地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梅花不问就知道了结果。

  虽然菊花曾令梅花伤心,但梅花还是希望菊花能再去复读。晚上英子从田里回来后,梅花小声问英子:“二姐怎么办?”英子没好气地说:“什么怎么办?回家种田!让她复读了几年都没考取,我已经对得起她了。”
  梅花犹豫了一会儿说:“人家玉也复读了几年,今年不是又去复读了吗?”英子生气地说:“人家的父母有本事,我们没有本事,我没有钱再让她去读了。你也不要瞎掺和了。”
  见英子的语气坚决,梅花知道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她不由得为菊花感到悲哀。看来,命中注定,菊花上大学的梦真的要破灭了。

  今年高考落榜回村的一共只有两个,除了菊花,还有一个是王小华。
  一天知情人告诉梅花,王小华因为想到医疗室当医生,前几天给镇上的一个什么书记送了礼。她想当医生也许不难,因为她的一个哥哥在大队当主任。
  这件事使梅花想起,七月份的一天,王小华曾到医疗室的收费室里了解收费登记的情况,并说她正在家里学算盘。梅花又想到另一件事,上次镇上组织高考落榜青年去镇里开会,王小华得知菊花也打算去,竟想方设法地极力劝说菊花不要去,说什么“开会没什么意义,你最好不去,免得浪费时间。”因为镇里的领导想了解各村高考落榜青年的情况,然后打算把落榜生择优录用到各村的各个岗位,比如当老师或当医生。王小华知道村里的名额有限,她怕菊花占了她的上风,所以她就不希望菊花去开会。
  知道了王小华的伎俩,梅花极力劝说菊花去开会。本来菊花在接到大队的开会通知后,是不打算去的,在听了王小华的话后犹豫不决。而梅花从王小华的话里听出了她的用心,就极力鼓动菊花去开会,并对菊花说出自己对王小华的心理的猜测。听了梅花的解释后,菊花说:“开个小会,还值得她费那么大的心事?”菊花的话中流露出对王小华的鄙视。

  自从复读的愿望落空后,菊花不再想复读的事,而是开始接受现实:在家里劳动。
  梅花知道菊花是不会甘心永远当农民的,可她们家又没有当干部的亲戚,菊花不可能有机会到外面参加工作,所以她只能暂时呆在家里。
  现在的菊花就和以前的梅花一样,每天不间断的劳动、吃饭、睡觉,生活里没有笑声和笑脸,没有知心朋友,只有做不完的农活和家务,只有听不完的妈妈永不休止的唠叨——。
  中午梅花回家时看见菊花无精打采地搓洗衣服,脸上流露出一般人不易觉察的忧郁。
  晚上,梅花看见英子和长禄都来到菊花的房里,高兴地问这问那,英子的脸上奇迹般地出现了笑容。
  哦,原来,今天大队的干部安排菊花去“采访”出席代表会议的人员,写出他们的生活简历。虽然这只是一件小事,毕竟是有人在“重用”菊花了,所以英子的脸上出现了一年难得一见的笑容。

  八、 爱的迷茫和忠告

  八、 爱的迷茫和忠告

  刘志明的避而不见令梅花不安、困惑,最终听了他的一番忠告后,梅花的心一下子豁然开朗。

  一天下午,刘志明几次出入收费室窗外的路口,都没有进来。以前他有事没事都会进来坐一会儿,可今天,他的表现太使人捉摸不透了。
  你有什么了不起?有什么值得我如此分心?梅花想给他写一封信说出自己的困惑,可她又觉得那样做太唐突了,对于一个也许并不爱自己的人,为什么要强迫他爱自己呢?

  经过几天的痛苦挣扎,梅花还是忍不住给刘志明写了一封信:
  现在,我不得不提笔给你写信了,本来我们很近,几乎每天都能见面,可我还是要把想说的话写在纸上。
  这几天,不知什么原因,你一直不到我这儿来,惊愕、怀疑、猜测、溢满我的脑海,请你回答我,这是为什么啊?
  这些天,我吃不香、睡不甜,夜里经常失眠,回忆过去我们相处的这几个月的生活。
  感谢张书记使我来到这里并认识了你。来这里后我像久旱的禾苗得到了甘露的滋润,像一个行走在茫茫沙漠中的人发现了一泓清泉,也像饥饿的乞丐发现了食物,像航行在茫茫大海中的船夫发现了一点星光——我终于如鱼得水了。自从和你接触,我就感到找到了知音。你热爱自己的工作,对人热情谦逊。我们谁都没有说出超出同志关系的话,我们只是在共同的学习和工作中逐步了解对方。有时真想告诉你我所有的心事,但我又控制自己,觉得还是不说吧。况且我们都还年轻,应该趁这大好时光多做一些事——
  没想到,现在,你常常从窗外走过,对我却视而不见,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们的爱情还未成熟就遭夭折?
  这段时间,我听到了很多关于你的传闻,出于羞涩和对你的信任,我没有问你传言是不是真的。现在,你多日对我避而不见,是你真的已经有了知音?还是觉得我并不是你理想中的朋友?还是因为你听信别人的什么传言?一切都需要你来回答。
  我要对你说的话是用笔写不尽的,我只求你尽快回答我,说出你的心里话。

  近来张新鹏喜欢用一种玩笑似的惊吓代替跟梅花打招呼,每次来梅花这里,他都用一双忧郁而又含情的目光紧盯着梅花。
  梅花不知如何是好:我该怎么办啊?自己喜欢的人避而不见,而不喜欢的人却时时目光灼灼地望着你——
  有很多话想对刘志明说,但梅花没有勇气说,甚至连写好的信也没有勇气交给他。
  天黑了,四周一片黑暗,晚风吹拂着,梅花轻快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后面传来自行车铃声,梅花闪到路旁,不料,骑车人竟下了车。哦,原来是刘志明,梅花和他边走边聊,走到梅花家门前的禾场边,刘志明骑车往前走了。
  这两天梅花本来心情不是很好,今晚和刘志明偶遇并交谈后,梅花的心情一下子开朗了,总觉得他们同行的路程太短了,感觉还有好多话没说完,就要分手了。
  通过和他的交谈,梅花明白了,前些天的不安或困惑都是多余的。而前些天梅花给刘志明写的那封信,也一直没有勇气交给他。

  一天下午,梅花看到医疗室旁边的路上有很多人,刘志明也在。因为有一件事想对他说,梅花犹犹豫豫地走过去。
  当梅花走到离那群人不远的地方时,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什么,其他人都笑起来,并且都朝梅花看。梅花顿时神色慌乱,对刘志明说了一句话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后来,在场的幼师苹告诉梅花,当时有一个青年见梅花来了,就对刘志明说:“刘志明,你的知心人来了”。怪不得梅花当时跟刘志明说话时,他也是一副极不自然、局促不安的表情。梅花不明白的是:他们怎么知道了我们俩的事?不知今晚他会不会想到这件事?

  一天下午刘志明来了,梅花和他又谈了很多,主要谈梅花的工作问题。
  刘志明很关心梅花的工作现状,他说:“你在这里要以本职工作为主,不能只看书。大队干部要你保管会议室钥匙,你就应该把钥匙保管好,并经常把会议室打扫干净。”他还告诉梅花,应该怎样和别人搞好关系,平时对人热情一点,见面主动跟别人打招呼等等。他俨然是梅花的老师、兄长,教育她、启发她,教她怎样做人,怎样处事——
  因为梅花的性格很内向,不喜欢和陌生人打招呼,所以有时对待别人免不了过于冷淡。现在刘志明提醒了她,梅花想,以后我会做一个热情好客的人,做一个讨人喜欢的活泼的女孩子。

  国庆节前的晚上,大队的活动室里举办了热闹的国庆联欢晚会,由村团支部组织。活动现场来了很多年轻人,有的唱歌、有的跳舞、有的朗诵,还有幽默的小品和相声。梅花想不到,在这个偏僻的乡村里,竟还有这么多多才多艺的年轻人。
  晚会上,梅花只是一个普通的观众,听他们欢快地唱“年轻的朋友们,今天来相会,荡起小船儿,晚风轻轻吹——”,听着听着,梅花也被晚会的热烈气氛感染了,不由得感慨:年轻真好!
  开会前,刘志明叫梅花和他一起抬一条长凳到会议室去,他在外面叫,梅花在里面却没有答话。可能他猜到了梅花的心思,就叫别人抬去了。
  晚会结束后,他又要梅花和他一起把长凳抬回来,这次梅花不假思索的答应了。梅花怕别人看见她和刘志明在一起而引起议论,但面对他的再一次请求,梅花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这几天连续下雨,很多人都防汛去了,身为村干部的刘志明也去了。梅花在日记里写到:
  此时,他在做什么呢?也许躺在帐篷里,也许正在外面仰望天空?两天啊,多么漫长多么难熬的两天,我等待着,期盼着,思念着,祈祷着朋友的归来——
  晚上,坐在电视机前,望着那漫天飞舞的彩球,那载歌载舞的年轻姑娘,那整齐雄壮的检阅队伍,梅花的心里升腾起无限向往之情,充满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

  九、离开医疗室

  九、离开医疗室

  梅花早就知道有人想接替她的这个位置,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现在这个人终于来了。

  前天有人跟梅花说了大队领导的安排,叫她去担任大队几家企业的会计,让王小华到医疗室当会记。今天早上七点多钟,王小华就来了,实现了她这几个月的梦想。
  梅花在日记里写到:别了,我的小卧室,我呆了整整六个月的小卧室。在这里,我写了一百多篇日记,这里有我许多难忘的美好的回忆。
  心里乱糟糟的,可没有一个说话的人。
  洪水还没退吗?防汛的人何时才能回来?这里发生的一切刘志明知道吗?他肯定还蒙在鼓里。

  这几天梅花开始为大队的面粉加工厂、棉花加工厂、油厂、木材加工厂等几家企业当会计,也就是称重量、开票收钱,整日都很忙。
  几天后刘志明终于回来了,得知梅花已经离开了医疗室,他黯然神伤,只是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说:“她(指王小华)早就想着这件事了,现在她终于如愿了。”
  虽然梅花被迫离开了医疗室,但她并没有失去对生活的信心,那天晚上,她的一篇小说脱稿。梅花坐在安静的会议室里给编辑写信。
  编辑老师:我终于给你们寄来了我的第一篇习作《公开的情书》,这是我献给自己十七岁的生日礼物,十七岁我高中毕业回家,看到旧社会遗留下来的买卖婚姻的习俗仍在啃噬着农村青年的灵魂。有的青年为了成家,在贫瘠的土地上拼命劳作,到头来却还是落个人财两空。有些女青年不自尊,向男方索取彩礼。同时,我也看到社会上的许多新型青年,要求自己把握命运,不愿受别人的摆布。
  然而在现实面前,他们失败了,有情人终不能成眷属。于是我“愤然”提笔,写下了这篇习作,意在引起社会的关注,来拯救我们农村无数的青年男女,也为我们年轻的姑娘开辟出一条道路——

  自离开医疗室后,梅花一直没有一个安定的居所,几天后大队干部终于给梅花安排了一间寝室,梅花终于又有了一个安身之处。
  晚上梅花想写一首诗《窗口》。写那个她熟悉的窗口,多少个繁星满天的夜晚,透过窗口,梅花仰望满天星星。就在这个窗口下,梅花认识了他。她曾站在这窗口下,如痴如醉地盼望他的到来。就在这窗口下,梅花为他办了很多有意义的事。
  现在,梅花离开了这个窗口,痛苦地告别这熟悉可爱的窗口——梅花要写出自己的愤怒和内心的不平。但梅花并没有消沉,天无绝人之路,梅花憧憬着更美好的未来。
  生活中的每一天有烦恼也有快乐。
  一天上午梅花正看着报纸,却听见外面一个熟悉的声音。声音并不大,却被梅花听见了,好像是刘志明的声音。

  梅花走出去,看见自行车的后架和说话者的背影,不像是刘志明。梅花正失望地转身,这时那个人突然偏过头,啊,是那个同学,那个梅花曾经暗自喜欢的高中同学。梅花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的声音怎么和刘志明的声音那么相似,都是那么悦耳动听。他还是和原来一样,那身打扮使他更显得英俊潇洒,还是过去那么一副惹人喜欢的笑脸。
  高中毕业后,他曾在村里担任过一个职务,现在,他又担任村里的团支部书记,和刘志明成了同行。
  因为很长时间没有见面,梅花和老同学聊了很多,主要谈一些同学的现状。
  想到以前对他的喜欢,梅花禁不住偷偷地笑了。他问梅花笑什么,梅花说:“去年毕业时,我还偷偷留了一张你的登记照呢。”他笑着说:“那很正常啊,我也有女同学的照片呢!”
  以前曾多次幻想能和他在一起聊天说笑,今天,梅花的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奇怪的是,在他的面前,梅花再也没有了羞怯,只有同学之间的友好和轻松。
  这次见面让梅花感受到昔日同窗纯真的友谊。

  更让梅花感到快乐的是,这天下午刘志明奇迹般地出现在梅花的面前,令梅花一时竟不知所措,很多要说的话跑得无影无踪。他告诉梅花,明天他要去镇上开会,并交给梅花一个任务:写一篇反映光明村企业改革的文章,既要登上“光明月讯”,还要上交给上级组织。
  他叮嘱梅花说:“这篇文章你一定要认真写,因为这件事关系到组织上对你的看法。”
  其实,梅花倒不在乎组织上对她的看法如何,仅仅为了刘志明,梅花也会尽力完成他交给自己的任务。

  十、生活的美好

  十、生活的美好

  每个人的生活中既有烦恼,也有快乐,当我们遇到一件开心的事,就会感到生活是如此地美好。

  一天梅花收到了第二期刊授教材《未来作家》。本来梅花参加刊授学习的事,谁都不知道。可今天邮递员送书来的时候,刚好那里有很多人。不过人们知道了又有什么关系呢?梅花就是要让人们知道,我不是庸庸碌碌之辈,我不会屈服于命运对我的安排。
  秋天的夜晚多美啊,微风轻拂,送来缕缕寒气。天上繁星闪烁,几个快乐的年轻人,月下散步去看电影。只有这时梅花才能开心的狂欢——
  每天梅花对日记诉说自己的心事,日记是一位沉默又忠厚、决不会挑拨是非的朋友,梅花信赖她,每天都和她谈心。
  在一篇文章里读到一段话,梅花感觉那就是自己的心声:我经常厚着脸皮写信,没有收信人,也不写写信人的名字,无头无尾,只有情感是真挚的。乡村姑娘常用锈袜垫表示爱慕,我也试着做过,但那太急人,太慢,无法把我心中的激情抒发得淋漓尽致。
  我多么想对他说:我说不出我有多喜欢你,一个肩阔背宽、皮肤浅黑、沉默中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健壮魁梧的人,是这么鲜明地体现了我的理想,你在夜色中那熠熠跳动的光环,如此叫我迷恋。你能体会我的愿望吗?哪怕只了解其中的点滴也就够了,我多么想在你身边站一会,哪怕离得远一点也好——

  梅花小时候,英子对她讲过,英子小时候也喜欢看书,十几岁的时候还保存了以前的几本小说,后来火灾时全烧没了。
  这些年,英子再也没有看过书,只是偶尔,英子也翻翻梅花房间里的小说,还说:“我喜欢以前看过的一本书,叫《林海雪原》,我还喜欢看《红楼梦》。”
  可为了一家人的生活,英子把自己的爱好埋在心底。英子也知道,读书不能饱肚子。所以,当英子看到梅花也喜欢看书时,就常常向梅花灌输:“农村的女人,只要会烧火撩灶,会做家务,会生孩子、会疼自己的丈夫,就行了。”梅花最不爱听英子的这些话。梅花想,以后我一定要把这些“丑话”写进小说。
  梅花对英子说:“我不只是喜欢看书,我以后还想写小说呢。”
  “哈哈,要是将来你也能写小说了,全国的作家会多得像鸡场里的鸡,数都数不完。”英子听了梅花的话,哈哈大笑,她不相信梅花会写小说,而英子的漠然令梅花生出一股倔劲:你不相信是吧,你越是不相信,我越是要写本小说给你看看。
  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十月的一天,梅花收到初中同学郭先林的信,虽然他的文字功底不是很好,但他是一个有理想有头脑的人,梅花很高兴能和同学通信,谈谈各自的思想、工作情况。郭先林还把他写的日记抄在信里面,和梅花探讨写作问题,他在日记里这样写道:高考的败北,我的大学梦破灭了。在苦恼中,我穿上了军装,怀着新的希望来到了衡阳市,谁知部队生活远不如想象中那样富有诗意,我又陷入苦闷纺徨之中,来当兵的“屈才”感油然而生。稍纵即逝的青春啊,你究竟应该怎样闪光?10月1日到现在的这段生活给了我如实的回答。“十一”阅兵的神圣感启发了我这颗冷却的心,它使我在之后的几天训练中集中精力,乐观地接受别人的指正。今天进行队列动作分级,自己被选进了示范班。事后我想,要是当时自己继续坚持那种冷漠、灰心丧气的情绪的话,如今的情况是不敢想象的。
  郭先林知道梅花最大的爱好就是写作,所以他在信的最后鼓励梅花:“我坚信,将来有一天一定会看到你智慧和汗水结晶的作品。”
  郭先林的乐观和积极向上给了梅花生活的信心,他最后的鼓励更是给了梅花不向命运低头、坚持写作的信心和力量。

  过了没多久,梅花又收到郭先林从衡阳的部队寄来的信,里面还有一张他的照片。
  看着老同学的照片,梅花的眼前浮现出一个青涩少年的影子。
  照片上穿着军装的郭先林,显得英姿飒爽,再也看不到他以前女孩般的羞涩。
  看着郭先林的照片,梅花一下子想起了他们上高一时的往事。
  上高一的时候,因为和郭先林同一个大队,所以梅花和郭先林回家的路线相同。但出于男女同学之间的羞涩,她和郭先林从来没有相约一起回家,只是有好几次,他们在路上碰到。
  记得有一次,梅花走着走着,看到前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再走近一看,是郭先林。因为平时很少打招呼,所以梅花不知道怎么开口和他说话。所以她就放慢脚步。而当郭先林发现梅花在后面时,可能想和她说话,所以他也放慢了脚步。但梅花一直不快不慢地在后面跟着,他也一直没有停下来。两个性格都内向的少男少女就这样一前一后地相跟着,没有说一句话,然后各自回到自己的家里。
  看着郭先林的照片,梅花的心里涌起一种别样的情愫,她想,他给别的女同学也寄过照片吗?很快梅花就告诉自己不要想多了。

  一天晚上柔和的月光撒在碎石小路上,天上繁星闪烁,远处传来鸭公的男腔女调。
  梅花和一群年轻人看完电影,漫步在这条小路上,畅谈人生和理想,互相倾吐各自的秘密。他们走着,走在人生的小路上,远处一间房屋里的光直射而来。梅花说:“这灯光直射向我”。他们却说这灯光直射向他们。
  哦,梅花明白了,这灯光是大家共有的,是造物主赐给我们大家的指路明灯。这灯,在我们人生的小路上,永远闪耀着,照亮着我们脚下的路。
  这天,刘志明带给梅花一份《光明月讯》,那上面有梅花的一篇文章,还有菊花的一首诗。
  这份月报的装订线边缘有用糊精精心粘贴过的痕迹。梅花捧着它,就像捧着一颗火热的心,她轻轻抚摸着它,这里面凝结着多少情思啊,你知道吗?我看见了你的心,我说不尽心中的千言万语。

  一天回家,桂花神秘地把梅花叫到一边说:“三妹,告诉你一件事。”梅花问“什么事?”桂花说:“昨天,附近农场一个学校的领导来打听你二姐的情况,说他们那里缺老师,可能会要你二姐去那里教书。”
  啊,这不是做梦吧,梅花高兴地跳起来。有志者事竟成,梅花想,只要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
  这段时间,尽管梅花和菊花时常发生矛盾,但梅花仍然希望自己的二姐过得好。梅花在心里默默地祈祷:保佑她吧,我可怜的二姐,如果这件事能成功,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事,当老师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
  其实,当老师也是梅花的一个小小的愿望,但她知道,机会是不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的。
  一天梅花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他会到这儿来吗?傻瓜,那么多人他会来吗?为什么会想到他?真是莫名其妙!
  中篇小说《拂晓前的葬礼》中,王晓云在日记中倾吐自己对田家祥的爱。那么梅花呢?和她一样吗?也许将来有一天,梅花也会问他:你写日记吗?当他说不写的时候,梅花就告诉他:我写日记,我在日记中常写一个人,你知道他是谁吗?
  梅花想象着那个情景,心里洋溢着喜悦和甜蜜。

  十一、矛盾的心

  十一、矛盾的心

  有人到梅花家给梅花提亲,说的竟是刘志明。心里喜欢他,却又不想过早地和他谈婚论嫁,梅花的心时时处于矛盾之中。

  一天晚上,梅花和家人熬夜剥棉花。一家人坐在一起免不了聊一些家长里短:谁家的女儿找了婆家,谁家的媳妇长得好看。聊着聊着话题就转到梅花和菊花头上。
  桂花对梅花说:“你们几个同龄的就你一个没有婆家了。”
  英子说:“话说到这儿,我也不得不说了,隔壁大嫂想给你介绍个人家。”梅花心里“咯噔”一下,英子接着说:“人家想介绍的就是刘志明,大嫂要我问你有没有这个意思。”
  怎么这么巧,梅花还以为说的是别人呢,原来是他呀?难道介绍人知道他们关系很好吗?出于女孩的矜持,梅花没有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但还没等梅花开口,英子就说开了,对方家里的田亩数,家里有几口人,有些什么人,有什么问题等等,好像梅花和刘志明的事已经定了。此时菊花已经上床睡了,不然,如果跟她说找婆家的事,她又要跟英子吵架了。

  一天黄昏,梅花看见刘志明一个人在村部的墙头上办专栏“征兵特刊”,梅花问:“那些专栏上的毛笔字都是谁写的?”刘志明说:“我自己在家里写的,写的怎么样?”梅花说:“很好啊,确实不错。”他的毛笔字令梅花对他又多了一份佩服。
  看到刘志明,梅花突然想起前一天她曾对菊花提到他,并说了前天晚上英子说的那件事。菊花听后不屑一顾地说:“奶气未脱就谈朋友,真不像话,现在即使有这事,你也不能提出来。”
  是啊,梅花太年轻了,只有十八岁啊,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也还有很多愿望没有实现。梅花想自己应该先追求自己的事业,等事业取得成功了,再谈爱情也不迟——
  不知为什么,这天梅花的心情特别糟,心里空落落的,眼前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对一切都感到厌倦。被别人排挤的屈辱,经济上的拮据,创作上的失利,一切的一切都令梅花心情烦乱。
  又是几天没见到刘志明了,也许这才是梅花心情不好的最主要的原因吧?

  梅花现在的寝室有一个很大的窗户,窗户正对着公路。
  梅花常常呆呆地倚在窗前,隔着铁丝网,望着窗外公路上的行人。她仔细地辨认着,辨认着自己熟悉的面孔。她大胆地凝视他们,可他们却不可能发现她,他们不会料到会有一个女孩子在望着他们。有时他说话的声音梅花听得一清二楚,可他根本想不到梅花在听他说话,在看着他,在为他脸红心跳——
  这些天,创作上没一点收获,梅花灰心地问自己:难道我不是当作家的料吗?难道文学与我无缘吗?难道就这样混日子、放弃自己的一切梦想而虚度一生吗?难道就这样甘心当一辈子农民吗?

  一天干部们在会议室开会,会议结束后,人散尽了。梅花悄悄溜进会议室,咦,刘志明的包还在这儿,人到哪儿去了?哦,陪干部吃饭去了。今天我非治治你不可。我把门锁上,看你去不去找我?
  于是梅花把会议室的门锁上后回到自己的寝室。她让自己的门开着,坐到桌前看书,可是,因心神不安,梅花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她希望他来又怕他来。半个小时后,梅花听到他的脚步声,可她故意偏过头,只当没听见。
  他进来了,不打一声招呼,就那么静静地站到梅花的面前。此时梅花不敢抬头看他,起身为他搬了一个凳子。
  他坐下后,梅花和他就像往常一样随心所欲地聊天,他问梅花现在的工作情况,问她的写作情况。他还说,他现在也时时迷茫——
  他们什么都聊,就是不提感情问题,梅花几次想问他:你有女朋友了吗?但梅花不敢开口,她怕把那一层薄薄的纸给捅破了。那层薄薄的纸,梅花既想捅开,又怕捅开。。。

  晚上梅花和英子一起去邻村轧棉花。因为轧花的人很多,梅花和英子在那里等了很久。她们无奈地蜷缩在棉花堆里,难得清闲地在一起谈心。
  英子又提起那件事,问梅花:“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究竟打算怎么办?”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女儿才十八岁,英子就开始操心她的婚姻大事了。梅花能说什么呢?她能告诉英子:我很喜欢他吗?
  梅花是喜欢他,可她能说出来吗?按农村的习俗,年轻人二十出头就该结婚了,有的姑娘甚至还不满二十岁就出嫁了。所以梅花不想现在就考虑结婚的事,她想,我现在应该考虑的是我的前途问题。
  一天梅花收到了第一封退稿信,信中说:读了你的《公开的情书》,我认为你的文字表达能力还可以,通过男女主人公的书信来往,可以让人了解到他们关系发展的全过程。但恕我直言,这篇小说在谋篇布局上还显得呆板。如果能精选几封信,根据自己的创作意图,重新组合加工,可能会比现在好些。祝你成功!
  晚上梅花给编辑回了一封信。致《未来作家》:我徘徊在生活的十字路口,仰天长叹:我的人生之路啊,你在哪里?你像鲜红的路标,给我指定了方向。我驾驶着孤舟漂泊在茫茫雾海中,你像一把燃烧的火炬,给我带来了光明,带来了人生的希望。我跋涉在茫茫沙漠里,你像节日的佳肴,填平了我空空的饥肠。你像一泓清泉滋润了我那干涸的心田,像一堆炭火温暖了我那颗冰冷的心灵——

  村里又有几个人通过关系,到了镇上工作:一个老师调到镇里的学校,还有一个到镇里当了国家干部。
  梅花她们家不仅没有关系能让梅花和菊花出去工作,而且连村里的这份工作可能也保不住了。
  这几天,梅花一直在盼望着,盼望着他的到来,可他一直没来。
  昨夜,他奇迹般地走进了梅花的梦里。
  第二天上午梅花似乎还沉浸在美好的梦中,他竟真的如梦中一般,悄然来到她的身边。梅花又和他在一起谈杂志上的几篇文章,谈小说,谈写作投稿等等。
  可是属于梅花和他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不是他有事要离开,就是梅花这里有顾客来换香油。
  唉,和他见一面,真的好难啊!

  以前,刘志明都是委托梅花帮他接收邮递员送来的杂志。
  这天邮递员来了以后,旁边一个人指着梅花对邮递员说:“你把刘志明的杂志都交给她吧!”因为换了一个新邮递员,他不认识梅花,说不行。梅花解释说:“他以前都是叫我帮他接收杂志的。”
  旁边的这个人就坏笑着说:“是呀,你看,我一猜就猜对了。以后凡是刘志明的书,你都交给她,再合适不过了。”直到此时梅花才听出弦外之音,这个人并不常来这里,他怎么知道梅花和刘志明之间的秘密呢?真是奇怪啊!现在的人们怎么这么精明呢,什么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刘志明又是好几天没有来了,他一定不愿来,或者害怕人们的闲言碎语。尽管梅花不想过早地和他谈婚论嫁,但她不能管住自己的心,她太迷恋他了,她想听到他的一句话。
  可他对这一切表示沉默,也许沉默就是回绝——年轻的姑娘啊,千万不能如痴如醉地迷恋一个人,当你对他有了好感,还要看他对你怎样,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为你做的每一件事——与其让自己以后失望或受到打击,还不如现在就做好一切思想准备。

  梅花原以为自己已经从感情的漩涡中走了出来,原以为自己可以轻松地忘记他。可一看见他,梅花的心又不平静了。
  难道是上帝安排好的吗?为什么在同一条路上同一个地方两次碰上刘志明?这天晚上回家的路上,梅花又碰上了他。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梅花只知道心儿跳个不停,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说什么。
  他对梅花说了些什么,梅花似乎也没有听明白,好像是说:“我们之间的事情引起了很大风波,我们都应该正确对待——你更应该仔细慎重地考虑好——”,他还说,“前几天我就准备找你谈的,一直没有机会,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这是梅花第一次听见他对自己说关于感情的很敏感的话题。尽管梅花一直盼望着这一时刻,可当这个时刻终于来了,她的脑子里却一片空白,梅花是真的呆了,羞红了脸,什么都没说。她既没答应他也没拒绝他,没有给他留下一句话。
  晚上,梅花在日记里写到:上帝啊,我该怎么办?我是很喜欢他,可我不愿现在就被感情所束缚,不想现在就和他谈婚论嫁。如果他哪天再要我表明自己的态度,我该怎么说呢?

  十二、离职回家

  十二、离职回家

  因为大队的企业承包,梅花失业了,于是梅花又从大队搬回了家。

  前段时间,梅花偶然听见有人说,大队的几家企业十二月底都要承包,那时候就不需要会计了。
  这是梅花早已料到的。梅花在日记里写到:回去就回去吧,有了自由,我才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以学一门专业知识,或者和二姐一起搞科学种田,将来我们就可以自豪地站在别人面前比高低;我们可以用行动来驳斥那些利用职权贪占便宜的可怜虫;我们会给那些人沉重的一击——我必须什么都不想,只考虑这几年干出一件像样的事来。
  十二月底的一天,大队的一个干部来找梅花谈话:“你知道的,现在大队的几家企业都要承包,所以不需要会计了。。。。”
  梅花无法表达她此时的心情,她第一次体味到失去工作的羞辱,又一次经受被人排挤的痛苦。干部找她谈话后她不敢出门,也不敢回家:我怎么回家见我的父母啊?我今后的路该如何走?
  其实这样的结局是梅花早就料到的,梅花不怕,她不会因此而沉沦,天无绝人之路,梅花相信,在这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会有自己的一席立足之地。

  不敢回家,可梅花还是必须回家。中午梅花回家跟父母讲了失去工作的事。英子听后漠然不语。当初听说梅花要去大队医疗室工作,英子欢喜地说:“不知我们哪一辈的先人积了德,让你摊上这么好的工作。”现在听了梅花失去工作的消息,英子一句话都没说。
  因为白天般东西,怕别人看见了笑话,梅花选择晚上去大队。因为东西多,一个人搬不了,梅花叫英子去帮忙。在梅花住的寝室里,梅花把大叠的杂志、大叠的信件、十几本日记全部装进一个纸箱里。英子把梅花用的两床被子捆成一捆,扛在了肩上。
  灯光下,梅花发现妈妈的脸上流露出忧虑和惆怅,只有四十岁的妈妈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此时梅花想对妈妈说:妈妈,别难过,这是形势的所迫,也是社会的进步,这是好事儿啊。可梅花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当梅花抱起纸箱,英子问:“东西都收好了?”梅花说:“都收好了。”于是英子立刻扛着被褥出了门,梅花锁上门,紧跟在英子的后面。走在窄窄的乡间小路上,眼睛不好的英子小心翼翼地走着,上了大路后,英子的脚步仍然很慢,在梅花的眼里,英子的脚步似乎变得踉踉跄跄。其实英子是一个性子急躁的人,无论是走路还是做事都是雷厉风行。今天英子真的是被梅花的遭遇击垮了。

  看着英子迟缓的脚步,梅花在心里对妈妈说:“妈妈,别为我担心,天无绝人之路,上帝在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也会为我打开另一扇门,即使不为我开一扇门,也会为我打开一扇窗户。所以妈妈,别灰心,我会为自己找到一条出路的。”
  梅花心里的这番话既是安慰妈妈,也是想安慰自己。
  回家后更令梅花不安的是,家庭摇摇欲坠,一家人辛苦一年却还到处欠账,欠了一屁股债,以至于父亲摔伤竟无钱医治;菊花因找不到出路而整天牢骚满腹,不想干活,和英子对着干;只有英子和桂花任劳任怨(桂花自从生了女儿后,一直留在家里)。可一天忙到晚,到头来却身无分文,对生活失去信心——
  家里的境况令梅花更加迷茫:我的出路在哪里?家庭的出路又在哪里?我该怎样尽到我的义务呢?

  以前每过两三天回家,英子都要向梅花诉苦,说菊花如何如何。
  梅花回家的前一天晚上,长禄忙到天黑才回家,回家后叫菊花烧热水给他洗澡,可她不愿烧,还没好气地说:我烧了水也不给你洗。长禄平时很少生气,更别说打自己的女儿。
  可昨天晚上,长禄生气得拿了一根棍子,朝菊花的腿打去,菊花痛得倒在地上。可能是联想到自己连续几年高考落榜的命运,菊花伤心地躺在地上大哭。从昨晚到现在,菊花粒米未进——
  梅花不好评判谁的对错。只是她能理解菊花的心情,她现在完全没有了生活目标,变得灰心甚至颓废。她的性格完全扭曲。本来她应该学会体谅自己的父母,多帮父母分担农活,分担家务。可现在她完全失去了理智。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的发生仿佛不是自己能够左右的,就像菊花,梅花相信她也不想做一个这样的人,只是现实让她身不由己。她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她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却又无能为力,所以她根本就不能做一个令父母满意的听话孝顺的女儿。
  菊花的行为令英子和长禄很难受,其实这个时候最难受的还是菊花。菊花的痛不只是在腿上,而是在心里,在心灵深处。

  回家的那天晚上,梅花在日记本上写下这样两句话:
  逆境,常常会像中了轰击原子核一样,在痛苦的裂变中释放巨大的能量。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第八章: 落榜女孩的泪

  从大队搬回家后,梅花又开始了和土地亲密接触的日子。在无数个迷茫而又无助的日子里,梅花用眼泪洗刷内心的忧伤和彷徨。为了激励自己,梅花写了一句话,贴在自己的书桌上,让自己可以时时看到:发奋攻读文学书,立志探索人生路,成功在望。

  一、 迷茫的日子
  二、 剪不断理还乱
  三、 希望的种子
  四、 不想这样活
  五、 不放弃文学
  六、 姐妹是冤家
  七、 流泪的日子
  八、 不同的手不同的命运

  一、 迷茫的日子

  从大队搬回家最初的日子,梅花为自己的前途感到迷茫无助。

  梅花从大队搬回家,转眼就到了年底。这年阴历十一月的一天是桂花的女儿小莹的周岁生日。
  忙忙碌碌的一天过去了,到了晚上,客人们已陆续离开。
  客人散尽后,全家人围坐在小莹的周岁生日礼物前,品评着,计划着。客人们送来的礼物都是布料,于是姐妹几个都争着为自己挑选合适的布料做衣服。
  快要过年了,是该做一件新衣服了,可梅花没有心情考虑这些。
  从大队搬回家,已经一个星期了。梅花一直在想,现在我又回到起点,将和二姐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今后的日子,我该怎样度过?今后的人生之路,我该如何去走?

  前天刘志明来过她们家,不过他不是来找梅花的,而是来叫菊花写什么材料的。今天他又来了,见到他,梅花不知说什么好,所以又是什么都没说。看到梅花,刘志明嗫嚅着,好像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最后他找菊花拿了材料就走了。
  他走后,梅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在大队生活的几个月,身边有几个同龄人,有可以谈心的朋友。可现在,梅花又成了飘荡在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像孤身进入了茫茫沙漠。
  怎么办呢?是坚持走不平坦的路还是随波逐流?是坚持创作还是甘心嫁为人妇,做一个农村妇女?
  路遥的《人生》全国出名了,梅花多希望自己将来也有一篇成名作,不奢望名扬全国,只要周围的人能真正认识自己,只要自己能够以文字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就已足够。

  桂花已经找到了归宿,有了能干的丈夫和可爱的女儿。荷花在厂里和同龄人在一起,每天也是开开心心的,还能挣钱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兰花还在上学,整天无忧无虑。而梅花和菊花多读了几年书,却多出了一些烦恼。
  梅花在日记里写到:不是说,有理想的青年都有发挥自己聪明才智的机会吗?难道还没到时候吗?难道还要等到我们二十多岁吗?也许正如梅花在一本书上看到的:做事易易做事,做事易做做易事;成功难难成功,成功难成功难成。
  上午梅花一个人在家里,孤寂是难免的,但也有淡淡的芳香,间或也有翩翩飞来的小花蝶慰藉她的寂寞——这时她又想到了刘志明,她痴痴地想,以后他还会来找我吗?
  现在梅花还有菊花每天和她作伴,她想,如果哪一天菊花有了出路,离开了家,就会只剩下她一个人,像被关在黑暗的屋子里,挣扎、呼救——
  眼下这时节,在农村属于闲月。人们好像在养精蓄锐,大大方方地闲着,每天三个五个地聚在一起东家长李家短。乡村的人们啊,就是这样在打发自己的时光。

  梅花从地里回来,看见村口围着许多人,好奇心驱使她跑了过去。迎面走来的余婶嘴里念念有词:“三十五岁后转运,今年三十岁,还过五年呀?”
  梅花问:“余婶,您在和谁说话?”余婶不好意思地抬起头,说:“哦,快去呀,抽签!”
  抽签?梅花好奇地走过去一看,只见两个人蹲在地上,其中一个人颈上挂着一个包,里面装着许多用硬纸壳做成的签,另一个人手里拿着不知是谁抽出来的签,嘴里念念有词地说“你把心掏出来给别人吃了,别人还说是苦的。你的朋友对你口里叫哥哥,背后摸家伙。过几年,你会时来运转,金钱如流水流进家门——”说完后,抽签的人很满意,给了他两角钱。周围的人接二连三地抽着签,掏着钱。
  开始梅花觉得很有意思,甚至也想抽一次试试,后来,听多了,梅花终于发现,那都是骗人的把戏。那些抽签的人多么愚蠢啊!

  二、 剪不断理还乱

  明明心里喜欢他,却又不想表白,甚至不给他表白的机会,这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二、 剪不断理还乱

  明明心里喜欢他,却又不想表白,甚至不给他表白的机会,这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前些天,家里人每天都催梅花:“你的个人问题究竟打算怎么办?”可梅花能怎么办啊,现在她连刘志明的面都见不到了,难道她能直接去他家里问他吗?
  没想到,那边还没有结果,这边又有媒人进门了,想给梅花介绍一个邻村高中毕业的小伙子。此时梅花真的很恨英子:难道你不知道我的心事吗?你为什么要逼我?梅花只能回答进门的媒人:等我考虑好了再说。其实,她只是想听听刘志明的一句话啊!

  今天梅花骑车去镇上的医院看了住院的父亲,回来时衣服湿透了。她洗了一个热水澡,没料到从房里端出衣服的一刹那,刘志明出现了。
  他又是来找菊花的,他们聊他们的,梅花洗自己的衣服。
  后来,梅花听到他一个人的声音,等她抬起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菊花已经离开了,原来他是在和梅花说话。他说:“这段时间我一直很忙,不知你现在考虑得怎么样了?。。。。。。”,梅花明白此时刘志明说的就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可就在那一念之间,梅花想到自己曾经的梦想,于是梅花非常冷静地说:“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事吗?”刘志明立即看出了梅花的心不在焉和冷淡,很快就怅然若失地走了。
  他走后,梅花又后悔自责起来:不是想听他的表示吗?为什么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我的心真的很矛盾啊,既忘不了他,又不能很明确的答应—
  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听到别人议论自己暗恋的人及家人时,会是一种什么心情呢?
  上午梅花参加集体劳动挖沟时,听到周围的人议论刘志明和他的家人。当时梅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也许是红的,白的,一定很异样,有时露出不易被人觉察的甜甜的一笑,有时低头凝神露出忧郁压抑的表情。她很想找一句话说,可没有合适的,所以她一直沉默不语。

  他们在说什么?刘志明死了?服毒自杀?天啊,这怎么可能?
  这是真的,消息都已经传开了。听,这不是送丧的鞭炮声吗?天哪,运尸车都开过来了。
  梅花真想大哭一场,可她没有一滴眼泪:他为什么要自杀呢?他写过遗书吗?他给我留下信了吗?此时此刻,梅花什么都不愿想,只后悔当初没有对他说出自己喜欢他,我为什么不说啊,以至于现在阴阳两隔。 现在他已经不在了,只望将来有一天能把这深深埋藏在心底的爱情写出来——啊,突然梅花感到一阵燥热,而且出不了一口气?很快梅花从一场恶梦中惊醒。啊,这是梦?他没死?
  多好啊,这只是一场梦!

  从大队回家后,梅花和刘志明接触的机会少了,可她还是没有忘记他。
  一天梅花和英子抬化肥去地里,走在大路上,老远就看见有一个人骑车朝她们走来。梅花催英子:“就走这条小路,快!”英子却不明白:“小路不好走,还是走大路吧!”
  梅花说:“不走大路,快,走这边!”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刘志明已经骑车走到她们跟前,下车跟她们打招呼。梅花平静地跟他应酬。
  刘志明走后,英子忍不住问:“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外面人都这么说?”
  梅花说:“随便别人怎么说,我不知道!”
  昨天英子曾经为菊花工作的事找过他,而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团支部书记,根本没有说话的权利,结果令英子很失望。所以现在,英子说起他来,就不是以前那样的态度了。
  现在梅花连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不再去理会英子说什么了。

  夕阳落下去了,天空变得灰蒙蒙的。
  梅花和菊花劳动归来走在回家的小田埂上。看见大路上有一个骑自行车的人,梅花故意问菊花:“你瞧大路上那个人是谁?”(菊花的眼睛有点近视)。菊花的目光顺着梅花的手指方向望去,说:“是有一个人,可我看不清是谁。你告诉我吧!”
  梅花说:“我不告诉你,你自己看。”
  菊花说:“好,我再仔细看,哦,是他对吧!”
  梅花说:“哎呀,你的视力还行啊。”
  没想到菊花却说:“不,我根本就看不清楚,我是猜的。”
  “猜的?你怎么会猜到他呢?”梅花奇怪地问。
  “问你自己吧,你想啊,随便一个人,你会让我去看吗?只有他,你才会那么远就看见了,而且还让我去猜”。
  梅花不好意思地说:“你真是聪明又狡猾。”

  三、希望的种子

  三、希望的种子

  为了致富,梅花从报上买了新型水果种子,希望种出不一样的人生。

  一天下午锄草回家,梅花还没进门就听见姥姥老远在喊:“你们的种子寄来了!”梅花和菊花没命地往家跑。啊,种子!我们的“洋姑娘”种子,我们希望的种子,你终于来了!
  为了丰富自己的生活,梅花今年自费订阅了《中国青年报》、《中国妇女》等报刊杂志。因为在报上看到有的农村青年利用自己的知识脱贫致富,于是梅花想,与其苦苦等待机会的降临,还不如就在这片土地上走出一条科学致富的道路。
  前些天在《中国青年报》上看到一则广告,出售一种新型的水果“洋姑娘”种子,致富心切的梅花就毫不犹豫地寄去了种子费。
  梅花和菊花喘着粗气读着别人寄来的报纸和资料,啊,这就是她们的希望和理想!她们希望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种出不一样的人生。谁说她们的生活无聊,现在,她们的生活充满生气和活力,充满希望和阳光。梅花想,如果“洋姑娘”种出来了,她会继续扩大再生产,争取更大的收入;等有了钱她还想去旅游,饱览祖国的名山大川,她还想办一个图书室,让村里的人们都能读到自己购置的书。

  梅花和菊花满怀希望地在自己家的自留地里种下“洋姑娘”种子,几乎每天都要跑到地里去看一遍。
  渐渐地,“洋姑娘”苗长出来了,梅花和菊花虔诚地给洋姑娘苗浇水施肥。
  又过了一段时间,就在她们期盼洋姑娘苗快点长高时,它竟然就已经开花了,不久又结果了。
  可它结出来的果子,哪里是什么“新型的水果”,分明就是她们这里的一种野生的名叫“天麻果”的果子,这种果子在田野里随处可见。果子是圆形的,最初结的果子是绿色的,成熟后,果子就变成红的了。 现在再来看它的茎和叶子,果然就是那种随处可见的野生植物。
  其实,早在苗刚生长出来,就有人嘲笑她们姐妹俩:“你们这里种的是什么呀?好像是天麻果呀?”当时梅花和菊花知道有很多人想看她们的笑话,就没有理会,她们想:等着瞧吧,等洋姑娘长出来了,你们买回去尝鲜吧!

  没想到,她们满怀希望种下的“洋姑娘”竟是一场骗局。她们被骗去的钱是不可能再要回来了。可梅花不想让骗子继续在报上行骗。
  所以,梅花给《中国青年报》写了一封信,讲述了自己种“洋姑娘”的经过,希望报社不要再刊登这样的骗人广告。

  四、不想这样活

  四、不想这样活

  我们的祖祖辈辈都是在土地里劳作,可梅花却不愿沿袭他们的老路,不想这样靠苦力活着。

  又到了一年的除夕之夜,十二点刚过,四面八方就响起了噼噼啪啪的鞭炮声。
  又是一年结束了,梅花不敢触及灵魂的深处。她需要安静,过一种实实在在的生活。
  大人望种田,小孩子盼过年。梅花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所以一点都不盼,可年还是来了,悄悄的。
  到处是人们欢乐的笑脸,到处是人们祝福的话语,到处是穿着花花绿绿新衣服的孩子们。
  春节的一天,琴来梅花家拜年,她告诉梅花,回家这么长时间,她一直没有忘记读书的梦想,所以去年下半年又去重读初三了。因为成绩好,在学校里她受到老师的青睐,受到同学们的羡慕。她说:“这次我一定要珍惜难得的读书机会。”
  梅花和琴在一起谈了很多,琴对梅花敞开了心扉,梅花也把心里的一切一股脑儿地全告诉了琴。梅花感觉说出来了,心里很轻松,憋在心里太难受了。

  琴走后,梅花想起那些幸运的同学,想起英语老师对她说过的话,想起以前下过的决心,也想起有人对她说过的话:“你肯定坚持不下去。”现在,梅花真的担心自己会倒下去。
  一天梅花看了《中国青年报》上的一篇文章,北京待业青年单小艳说了这样一句话:一个人钱丢了,算不了什么;身体差了,丢了一半;理想丢了,一切都完了——
  是的,什么都可以丢,梦想却不能丢。
  春节后很快就进入紧张的劳动中。当梅花挑着一担土往高处爬时,她感觉自己随时都会倒下来。此时梅花真想躺在地上大哭一场:难道我只能用我稚嫩的双肩挑上重重的担子才能挣一口饭吃吗?难道我就不能用我的智慧去创造生活吗?我就只能靠做苦力生活一辈子吗?
  梅花真想大声叫喊:不,我不想这样活!

  眼泪终于忍不住,刷刷地流了下来。
  流泪不为别的,只为钱。梅花需要钱来充实自己的生活。钱虽然不能代表精神,但能充实精神。梅花用眼泪换来了一次上街的机会,去寄一篇花了几天几夜写出的习作。
  致《未来作家》:
  我驾驮着孤舟漂泊在茫茫雾海中,没有方向,没有救星。你像一把燃烧的矩火,给我指明了方向,带来了光明,带来了生的希望;我跋涉在茫茫沙漠里,饥渴难耐,你像一泓清泉,滋润了我干枯的心田;你像一堆炭火,温暖了我那颗冰冷的心——我徘徊在生活的十字路口,仰天长叹:我的路在哪里?你就像鲜红的路标,为我指定了方向
  周围的同龄女孩认为梅花可笑,梅花却觉得她们可悲。
  梅花料想到自己将来生活道路的坎坷,但她总是不甘心碌碌无为。早学早成功,晚学晚成功,不学不成功。
  所以梅花时时提醒自己:不要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不为私欲烦恼,不受褒贬左右,称赞我的尽管有诚意,也不必把它太当真;贬低我的,如自省无愧,最好听之任之。
  一天梅花胡乱地翻着书,眼前飘飘忽忽,什么都没有看进去,还要时不时地陪她们尴尬地笑几声。
  她们在说些什么啊!可恨的妈妈!梅花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奇怪。
  啊,救救我,求你们不要再说了。不要再当我的面说起刘志明。
  梅花觉得那是不可能的事,又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他。梅花明白她们的意思:如果她再不给任何回复,他就要答应别人了。虽然梅花喜欢他,可她仍然希望他答应别人,希望他找一个能理解他、对他的工作有帮助的人。
  十九岁的心,为什么这么沉,一切烦恼、忧愁、悲哀都涌上心头。此时梅花真想放声大哭一场。可一天的劳累使她发不出声音,只有无声的泪水流过脸颊,淌下来,淌下来。
  四周是一片黑暗,梅花在外面茫然地走着走着——将来哪一天,她成功了,一定还会记得年轻时的辛酸,会记得十九岁像今天这样的心境。
  别人的日记都是晚上在灯下写的,而梅花的日记是在白天紧张劳动的短暂休息中,是在别人的欢声笑语中,是在无聊者的玩牌声中—
  为了菊花和梅花能有一份工作,英子到处求人,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昨天听人们说,村里的小学缺老师,本来准备安排菊花的,后来又换了一个干部的妹妹,而她只是初中毕业。
  他们欺人太甚,岂有此理!听到这事,梅花真的很气愤。
  一向忍气吞声、受人摆布的英子今天也被激怒了。可怜的英子不愿吞下这口气,竟然还去找大队干部论理。可得到的除了同情,就是不予理睬。
  今天英子又去找大队书记高长俊,质问他:“你们为什么要换掉我的女儿?”高长俊冷漠地说:“不知道,根本没有那回事。”英子只好失望而归。

  梅花想对英子说:妈妈啊,现在找谁都没有用,只怪我们家没有当官的亲戚。
  为了让菊花当上老师,下午英子又跑老远的路到附近农场的学校去了解情况(前段时间,那里的领导来过家里,说有了机会就通知二姐),人家叫英子等消息。这无疑给了英子一丝希望。
  也许英子生来就是求人的命。
  这天为了梅花和菊花,英子又去求人家了,求大队的书记,求别的干部,求他们在大队给自己的女儿安排一份工作。别人给英子的答复是:“叫你的两个女儿不停止学习,以后有了机会,我们会尽力帮助她们的。”
  回家后,英子高兴地把别人的话告诉了梅花和菊花。就因为这几句话,梅花又开始做美梦了,心里又生出一线希望。梅花希望通过自己的知识和智慧过上有意义的丰富多彩的生活。

  五、不放弃文学

  文学就像一双魔鞋,一旦穿上它,就再也脱不下来了。因为文学,梅花放弃了一份早来的爱情。
  五、不放弃文学

  文学就像一双魔鞋,一旦穿上它,就再也脱不下来了。因为文学,梅花放弃了一份早来的爱情。

  梅花在日记里写到:我寻找摸索、失望希望,我成功失败、痛苦也欢乐,其结果就是我越来越迷上了这座文学金矿。我无法弃她而走,离开它,我会饥饿难忍,神魂不安。一经上路,就好像双脚穿上了魔鞋,你不由自主地要往下走,走,一刻不停,直至精疲力竭,倒地而死。
  文学就像一个幻影和梦魇,我时时感觉到她的纠缠和逼迫,是那种令人窒息的侵入骨髓的压迫感。我常常想摆脱它,轻轻松松过日子,但是不能够,它所引起的欢乐和痛苦是那么巨大和深沉持久,一旦你撞上了它,尝到了它的滋味,你就会心甘情愿地被它奴役和支使,把你的灵魂、青春、生命统统交付给它,在它的光影中生活一辈子。

  当梅花身处一个姑娘的嫁妆当中时,她不敢想自己的未来。当一个姑娘说她出嫁时想要什么东西时,梅花闭着眼睛逃也似地冲出了房间。
  一天梅花收到了《未来作家》,可上面没有她的小说。
  梅花用被子蒙着头,听着她们一声接一声的叫喊,却不去理她们。
  此时梅花真想大哭一场,一切都使她失望,自己的小说为什么不能发表?
  梅花开始觉得自己不是一块写作的料,开始灰心。可另一个梅花又对自己说:“你真是一个懦夫,文学创作本来就是一条很艰难的道路,要经过很多失败、挫折,还需要有坚韧的毅力,才能慢慢地走上这条路——”
  梅花最气恼的是别人对自己的话不予理睬,不屑一顾。
  梅花对菊花说:“那本书上的一篇小说写的真好,名叫《四秀》”。菊花没有任何反应,也许她在听吧。
  于是梅花对她朗诵起那上面的几句话,没等梅花念完,菊花就哼了一声,表示不愿听。梅花气不打一处来,受辱般地咬紧嘴唇,握紧拳头。一眼看见身后一根铁丝上有她的袜子,梅花狠命地把袜子扯下来一摔,又用脚狠狠地踩几下:再叫你对我不屑一顾!

  此时梅花再也忍不住了,忍受不了时间对她的压迫。
  家人不理解她,认为她懒。为此梅花不知哭了多少次,用哭声请求上帝赐给她宝贵的时间,可上帝是无情的,梅花得到的仍是无休止的劳动。
  晚上,梅花胡乱地切着菜,泪又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她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不行!难道我就不能实现梦寐以求的愿望吗?也许哪一天我真的会半途而废——想到这里,梅花感到很可怕。
  “不要太迂腐了,要现实些!”菊花过来警告她,被她骂了出去,可菊花并没有生气。
  难道是我太迂腐了吗?什么是现实?也许菊花现在过的是一种现实生活:白天干活,晚上睡觉。高兴时就翻翻梅花订的报刊杂志,不高兴时就和家里人吵吵架,甚至骂他们。既不写日记,也不复习英语。她表面上看起来轻松,可她心里轻松过吗?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心情不好时,梅花也看电视消磨时间:霍东阁“昨天”失恋了,英巧说他讨厌,自作多情。现在的情人欺骗了他,昔日的情人小玉又跟别人走了,他怎能受得了这沉重的一击?他只好拼命地练功,大声喘着粗气——

  梅花也渴求着美,并强烈地感觉到自己的生活缺少美。特别是外在的、主观的修饰。
  每当看到一个穿着得体时髦、披肩烫发的姑娘时,梅花会羡慕地紧盯着人家看。可十九岁的梅花,为什么不能让自己漂亮一些呢?
  上帝是公平的,赐给了每个人年轻的岁月,可梅花的时间都流进了知识的海洋,献给了她的希望和梦想。梅花跪拜在她的脚下,是那样地心甘情愿——
  莫叹前路无知己,天涯谁人不识君。
  这天梅花在一份报刊上看到这样几句话: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份热发一份光——姜昆录“鲁迅先生话”与海迪妹共勉。接下来姜昆对张海迪说:海迪,祝你继续展开坚强的双翅奋飞,你是肉体上的残疾者,却是精神上的胜利者。希望用你的影响去关怀精神上的残疾者。
  看到这段话,梅花想到张海迪,那个身残志坚、乐观向上的大姐姐,梅花的周身忽然增添了无穷的力量。

  一天梅花听到一个消息,说刘志明和她的初中同学刘红艳好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梅花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是失落还是解脱?那时刘红艳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退掉了以前的男朋友,而且多次在梅花面前流露出对刘志明的好感。也许那时候她就已经爱上刘志明了,可为什么他们现在才公开呢?
  其实梅花心里明白,刘志明一直在等她的消息,当他得不到梅花的答复时,只好接受了刘红艳。
  现在,尽管梅花时时都在想:也许哪一天还能和他再见面,我是爱他的,但现在我已经没有爱他的权利了,是我自己放弃了这份爱情,所以我只能默默地祝福他们。
  这天,有一个人对梅花说起刘志明。他说,刘志明曾告诉别人说,他写了一篇《难忘的岁月》,里面常提起一个女孩。他说这个女孩常帮他写稿、做事,是个人才。他还说,他永远忘不了她——这些话都是他喝醉后说出来的。
  当梅花听到这些的时候,他已经接受了别人的爱。

  这段时间,梅花迷上了巴金的《家》。读《家》后梅花不愿做第二个觉新,一个懦夫。她要做觉慧似的青年,不让步,不软弱,不屈服。
  又要买邮票了,梅花无法计算买邮票、材料纸、日记本等所花的钱,梅花知道太多了。这对于那些有经济来源(男朋友送)的姑娘来说,算不了什么,可对于梅花来说,却是一大笔钱。有时梅花也会胡思乱想:快找个男朋友吧,他会给我很多钱。可这样做会违背她的诺言,梅花说过绝不要别人的钱。可她到哪里去弄钱呢?
  现在的梅花很孤独,没有组织,没有上级,没有可信赖的朋友,她像站在黑暗的旷野里,只听见四面的反对、嘲笑、挖苦之声,可看不见人。人都藏在夜雾里——

  小时候,梅花就爱看小说,书里的人物哭,她跟着哭;书里的人物笑,她也跟着笑。后来大一点了,梅花才发现自己受了骗:小说里写的都是假的。现在,梅花打消了写小说的念头,她要写真实的东西。亲眼看见的,亲耳听见的,亲身感受的。
  劳动之余,梅花要看的书很多,《故土》、《钟山》,还有《中国青年报》。可看的多,却没有一点成果。所以菊花常常讽刺梅花是范进,英子也劝她停笔,连荷花也嘲笑她,说她写的小说和学生的作文差不多,怎么会发表?不管怎么样,梅花还要继续下去,谁让自己被文学迷上了呢?
  这段时间不知为什么,梅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做事无力,看书无心,梅花再也没有以前活泼开朗了,夜里常做恶梦,梦见那些她不愿见到的人。
  梅花真害怕自己得了抑郁症,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变成了这样?

  上次梅花听说刘志明和李红艳好了,只是说他们很好。昨天梅花又听到一个确切的消息,说他们俩是真的相爱了,而且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
  菊花说:“在路上碰上他,他主动和我打招呼,可我却没理他。”菊花接着说:“哼,这个可恨又可恶的小人!”菊花知道梅花喜欢他,她是在为梅花抱屈,可这样的结果不是她希望的吗?她不是曾说“乳臭未干不该谈恋爱”吗?可梅花不怨菊花,这样的结果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因为她还要追求自己的事业。

  六、姐妹是冤家

  六、姐妹是冤家

  梅花和菊花就像一个笼子里关着的两只小狮子,有时亲密无间,有时又互相刺伤对方。

  菊花推开梅花的房门,走了进来,梅花赶紧合上本子。菊花耸耸肩,嘲讽地笑笑,说:“又在写什么大作啊!”
  梅花保持缄默,对她不予理睬。菊花只得懒懒地坐到床沿上,两肘支撑着,漫不经心地说:“能不能给我看看?”
  “不给!”
  “你呀,真是个死疙瘩,写的东西不给我看,不是我吹,前几篇如果我帮你指点了,肯定不会退稿。你看,我从来就不会收到退稿信。”
  “你出去!你知道吗?一个什么也不想干的人固然不会失败,但他永远也不会成功。”
  “这我知道,可恕我直言,你的基础太差了,根本不是写作的料。光呆在家里,不出去玩,什么也写不成。鲁迅到外婆家以后才写了《社戏》,杨沫参加革命后才写了《青春之歌》。”
  菊花总是一副瞧不起别人的样子,她说::“你将来会跟范进一样。”梅花想,随她说去吧,她是一个只会说不会做的人。

  没有人分享的快乐算不上快乐,没有人分担的痛苦加倍沉重,两个人分担痛苦只有半个痛苦,两个人共享快乐会变成两个快乐。可现在的梅花,既没有人来分享她的快乐,也没有人来分担她的痛苦。
  现在梅花生活中的一切希望和失望,快乐和忧愁,都是邮递员带来的。
  梅花迫不及待地撕开纸筒,怎么,不是《未来作家》?一本字帖?待细看:你的习作达到了发表水平,因版面有限不能刊出,现赠送字帖一本——
  天哪,我太倒霉了,习作一篇接一篇地被退回,就连这唯一一次达到了发表水平的习作都不能刊登。梅花感到自己受了欺骗,十五元报名费喂狗吃了。

  这天菊花也收到了一封信,是考上大学的男同学高小义写来的。读信后,菊花神秘地告诉梅花,说要给她看一封信。梅花带着一颗蹦蹦乱跳的心读完了信。高小义在信中说,他有个堂弟,在部队当兵,没有女朋友,想介绍梅花和他的堂弟认识。
  菊花问梅花怎么回答高小义,梅花说,交个朋友吧,多个朋友未尝不可。不过,梅花要自己给高小义写信,她要自己为自己说话。

  梅花和菊花在一起呆久了,就像两只调皮的小狗,整天咬个不停。因为菊花常常挖苦梅花,所以梅花也尽捡一些能够让菊花生气的的话来说。
  一天梅花对菊花说:“凡是你乐意做的事,我就不想做。”于是菊花终于动怒了,“你这是存心和我作对,你这种人真没意思,太没意思了!”
  梅花和菊花,就像一个笼子里关着的两只小狮子,有时亲密无间,无话不谈。可有时闹起矛盾来,又互相刺伤对方,含沙射影地嘲讽对方。就像今天,菊花想借梅花的名义把稿子寄给《未来作家》,梅花没答应。当梅花找菊花借邮票时,菊花拒绝了梅花。
  可到了晚上,梅花又对她讲了从未告诉别人的内心的秘密,因为菊花毕竟是自己的姐姐。

  昨天,菊花送外婆去镇上时,找梅花要两元钱,梅花拒绝了。没想到菊花竟气得号啕大哭:“你记着,好好地记着今天这件事,我想不到你会这样对待我,我今天算是认识你了——”
  “哼,你也会气?我找你要一张邮票,你都不给,莫说两元,就是找我要两分,我也不会给你。”不过这些话梅花没说出来,不然菊花又要气得撒泼了。
  平时在家人的眼里,梅花是一个听话孝顺的乖乖女(说难听一点就是憨),可菊花却恰恰相反,因为上大学的梦想破灭,她常常无缘无故地发脾气,骂姥姥玉莲是“死鬼”、“老不死的”,骂英子没有本事,英子气得吃不下饭。
  昨天菊花受了梅花的气,今天菊花终于逮到机会把梅花整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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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梅花抹脸的雪花膏没有了,梅花知道如果找菊花要,她肯定是不会给的,所以梅花没有开口,而是趁菊花走出房门的时候,悄悄溜了进去。没有想到,梅花一进去,刚把手伸进去,菊花就进来了,梅花没料到菊花这么快就转回了,慌得连忙抽回手,那样子太滑稽可笑了。
  菊花看到这一幕,说:“好啊,趁我不在,偷我的东西!”
  梅花感到羞愧难当,嗫嚅地说:“弄一点姐姐的雪花膏也算偷吗?”
  菊花说:“现在你把我当姐,当我找你要东西的时候,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梅花答不出话来,本来菊花伶牙俐齿,而梅花天生笨嘴拙舌,她俩要是打起嘴仗来,梅花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而现在菊花又有理了,所以梅花就更理屈词穷了。其实这时候的梅花想对菊花说:“姐,对不起,是我不对。”可梅花说不出口,而且她更不愿输给菊花。
  铁笼内放着食物,一条狗从旁边经过,贪婪地望着食物,可就是捞不着。
  这天梅花好像变成了那条狗,不同的只是并不是梅花捞不着,而是为了面子不想捞。
  现在的梅花和狗贪食一样贪爱书,刚好菊花从外面带回了几本书。可因为这几天梅花正和菊花闹别扭,始终不愿开口和菊花说话,她的书梅花也不想看。梅花在心里说:哼,我就不看你的书!

  七、流泪的日子

  七、流泪的日子

  割麦时累了,梅花流泪,生活中看不到希望,梅花也流泪。在那些日子里,梅花不知流了多少伤心的泪。

  啊,金牌,光灿灿、沉甸甸的金牌,象征着成功和荣誉,象征着苦难和眼泪,象征着烈日下的煎熬和拼搏,它是智慧和汗水的结晶,它是勇敢和毅力的沉淀——
  看了报告文学《第十五枚金牌》后,梅花哭了,为了周继红,也为了自己。
  周继红,一个普通的武汉姑娘,十九岁就登上了冠军的宝座——获得二十三届奥运会跳水金牌,成功的鲜花向她涌来。
  梅花在日记里写到:“我也十九岁啊,可我做了些什么呢?白天在地里劳动,整天累得让人受不了。白天累了,晚上还要看书,写日记。可这样劳累,到底是为什么啊?将来怎么办?我的路在哪里?我的目标在哪里?”
  “脸被太阳晒黑了,放红光,焦疼,两腿累得拖不动。别人都心甘情愿受累吗?可我不甘心!我要给自己找一条出路,找一个可以让自己栖身的地方,所以我必须拼搏。”
  “我知道,成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想跳出农门更是难上加难。我只能依靠自己长期的辛勤劳动,业余时间多读古今中外的文学巨著,借鉴他人的经验,开阔视野,逐步提高文学素养。平时,注意培养自己观察、感应、剖析生活的能力,不断积累生活素材,在思考成熟之后勤于练笔,加强文字训练,掌握更多的艺术技巧,锲而不舍、持之以恒。只有这样,我才有可能靠近成功。”

  一天,英子和菊花、梅花又在毒辣辣的太阳下割麦。经过几个小时的苦战,梅花再也承受不住了,心里发慌、两腿发软、两只胳膊提不起来。
  梅花对英子说:“我头晕,受不了。”此时她希望听到妈妈说,你头晕,就回家休息吧。可英子却说:“你肯定是贫血,歇一会儿再割吧。”
  望着前面看不到头的麦地,梅花想哭,真想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可还没找到地方,泪就出来了。泪水像潮水般的涌出,湿透了衣袖。泪水哭干了,梅花还得继续割麦。
  当梅花脸上挂满泪珠站起身来的时候,菊花看见了她的泪,嘲讽地对着梅花笑。菊花比梅花坚强,不过梅花确信,菊花的脸上虽然没有泪,但她的心里一定是有泪的。

  没有哪一个聪明人否定痛苦和忧愁的锻炼价值。
  人说天上好,神仙乐逍遥,成功的背后泪多少?
  近来,梅花又爱哭了。今天在别人看来又是莫名其妙地哭了两次。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和感情,泪水汩汩地流,思绪飞快地转,她伤心、流泪、颤抖—
  她不愿把心里的烦恼和痛苦告诉任何人,也没有人能够理解同情她。父亲见梅花伤心地哭,就心疼地问我:“要钱?去哪儿?”妈妈则问:“肚子疼?哪儿不舒服?你倒是说话呀?”
  梅花能说什么呢?她知道,父亲比妈妈更懂她的心。可她不能对父亲说,她不想增加父亲的精神负担。所以梅花只能用哭来轻松自己,让苦涩的泪水冲走心中积郁的沉闷,让哭声使大脑清醒,让父母的问候和关心使自己得到一点小小的慰藉。

  八、不同的手不同的命运

  @苏幕红尘 2015-06-22 22:49:51
  楼主把梅花少女初恋情怀写得真好,真是那样九曲回肠啊,哎,梅花,梅花,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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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很多少女初恋时的心理都是这样的,谢谢朋友的鼓励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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