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 社会】《别了,海子》——名校学子的苦情路(已完成,每日更新)

  萧海这几天经常想起田淳的事情。
  当年看了他留给林跃的那封遗书,萧海回家问了老妈关于HIV的事情。萧海妈告诉萧海,其实近年来这个病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恐怖了。这个病凶猛的时候,两个月里就会死,是绝症中的绝症。但到了现在,即使是阳性,也可以通过鸡尾酒疗法高强度的控制病毒的繁殖。唯一的差别就是这个病毒杀不死,只能让它长得慢点,但很多感染者可以活上好几年,甚至十好几年。魔术师约翰逊你知道的吧,他就已经很久了,属于很成功的。萧海当时听了,还想着田淳可真是傻,如果他要是知道了这些,说不定就不会寻短见了。
  可是萧海现在不这么想了。
  死亡的恐惧,轻易的就压倒了所有的理性。
  就比如焦虑毫无用处,可你还是会焦虑。这几天萧海无论是听课还是写论文,只要脑袋一得了闲,立刻想的就是万一自己是阳性,万一只剩十年可活了,该怎么办。想着想着就心口滚烫,浑身发麻,根本没有办法干活。
  如果不是有阮毅在,如果不是有个人这样爱他,他肯定也像田淳一样,就带着一辈子经历的委屈愤而去了,也并没什么可留恋的。
  我对不起我妈,我可能不能尽孝了,萧海想。
  我对不起阿毅,我可能不能好好守护他了,萧海想。
  在生与死的念想之间,所有的名利面子全都成了空,萧海有时又觉得似乎有点轻松。
  他想,如果真的是阳性,我就干脆出柜了,人生中最后的几年,起码能活出自己该有的样子。
  肯定也要离开阿毅,我不能拖累他。
  他想象了一下。
  他想象不出没有阮毅的未来。



  阮毅觉得萧海最近有点怪怪的。
  自打那晚上吵架之后,萧海像是对自己冷淡了许多。他牵着他的手,过不久他就会找个由头松开,他想要吻他,他都抿着嘴敷衍过去。阮毅本觉得,肯定是因为Larry的事情,可是上次他去NYU找他,两人在校园里偶遇了Larry,阮毅格外热情的与他打了招呼,说了好一会儿话,走前还握了握手,萧海当时也分明是满脸的欣慰,为什么还是解不了两人之间的心结。
  阮毅小时候就知道萧海的心气高,虽然他看起来开朗柔仁,其实也是一身犟骨头,但是从小到大两人几乎从没闹过不合,为Larry的事情发飙,阮毅其实也是头一次看萧海这么生气。他有时候想,是不是海子不会原谅我了。
  前几天晚上亲热的时候,我要替他用嘴弄,他没有答应,连用手都没有答应。他替我弄的时候,我要他吻我,他又没有答应。
  是不是海子这么几个月下来,就已经不喜欢我了。
  想到这些,阮毅心里也是万般疼痛,可他没有与萧海说。



  在度日如年的读秒中,萧海度过了三周,满三周的那天,萧海又偷偷去做了检测,接待他的仍然是Nick,相识的人情柔软舒缓了萧海紧张的神经。当Nick告知他结果仍是阴性时,他又一次松了一口气,可是获得了两分钟的轻松之后,随即又进入了惴惴不安的状态。
  一天洗澡的时候,萧海觉得肩膀有些痒痒,他挠了挠,谁知爪印竟然蔓延成了一片密密麻麻的血点,他又抓了抓想要抹去,竟是褪色不了,反倒越弄越大了,他当即吓得腿都软了。萧海在水声的掩护下啜泣了片刻,又不得不故作镇定的擦身出来,他微笑着对阮毅说,你去洗吧。等阮毅进去之后,萧海立刻打开电脑查起来,他看了好些HIV感染者的皮肤病变,似乎都和自己的不一样,他拉开衣领又看了看,颜色比方才淡了许多。也许只是普通的皮肤瘙痒吧,萧海想。
  第二天一早,萧海又拉开衣领看了看,血色果然已经消失殆尽了,他长出了一口气,想来是自己多心了。那天早上他有些抑制不住的欢喜,兴高采烈的替阮毅做了早饭,阮毅见他心情好,临走前就又想要吻他,萧海装作没有看见,转身走进了厨房。
  第四周的时候,萧海发烧了。
  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只是有点眩晕有点虚弱,但萧海请假不去学校了。
  他坐在床上,面如死灰。
  他反反复复想着,会不会是昨晚被子掖好着凉了,会不会是最近功课有点吃紧累着了,会不会是博物馆库房的空调开得太大冻着了。
  我会不会要死了……
  阮毅留下的午饭就放在床边,萧海一动没有动。
  窗外的天色慢慢暗去,萧海坐在床头的姿势一日都没有改变。阮毅下班回家之后,发现萧海没有吃饭,着急的责怪了他几句:
  “死海子,你怎么这么懒啊,起来热下饭啊!身子虚更要补充营养啊!下个床会死哦!真是的……”
  萧海听见两个死字,原本是玩笑一样的字眼,忽然就令他悲从中来,他非常罕见的说了声:“阿毅,对不起……”
  吵架后这是萧海头一次服软,阮毅回头一看,他竟已泪流满面。
  “海子……你这是怎么了……”阮毅放下手里的活坐到他身边,“你哭什么呀,我这说什么了我……”
  萧海摇了摇头。
  “海子,你最近怎么总是怪怪的,你有事跟我说啊……”
  萧海早已下定了决心,这件事绝对不能说与他听。
  他怕他嫌弃他,他怕他会像丢掉旧床垫那样把他扔出门去。
  他更怕他不嫌弃他,他怕拖累了他,他怕他把那天晚上的事情怪到自己头上,平白添出无尽的懊恼和愧疚来。
  萧海铁了心的保守着这个秘密,可阮毅坐在他身边关切的看着他,抚着他的背,他这样温柔,萧海的心思又不定起来。
  “阿毅……”
  “嗯?”
  “你说,我会不会要死了……”
  阮毅只道他是有什么难解的大心事,听他莫名其妙的说出这么一句来,倒是气笑了:“海子你烧傻了么,发个热怎么就会死呢,那地球上早都没人了。”
  萧海见阮毅笑了,自己也笑了。阮毅的手臂跨过他的肩膀把他揽入自己的怀里,这一次萧海没有抗拒。
  “阿毅,我要是死了,你会想我么……”
  “不会。”
  阮毅这样不假思索的回答,萧海其实也是有些意外的,他点了点头:“不想好,不想是对的……”
  阮毅捧着萧海的肩膀摇了摇:“傻呀,我不是这意思。”
  萧海抬起了头来看着他,他满眼都是那致命的认真。
  “我不会让你比我先死的,我在这个世界上看到的最后一眼东西,也一定要是你,变成了糟老头子的你。”
  萧海笑了:“你这么一说,我倒还真不敢死了……”
  阮毅摸了摸他的头发:“别胡说八道了,我去把饭热了你吃。”
  几天后,萧海的烧退了。这样的病,比起低烧不断,总还是好消息。萧海在网上查了查各种阳性病人的早期症状,目前自己除了发了这次热度之外,一项都没沾边。觉得恐怕也是自己吓自己了,兴许只是因为晚上睡得不好,说到底还是自己焦虑给闹的。
  他甚至有点感恩,毕竟这场病拯救了他和阮毅半死不活的关系。
  阿毅既然不许我死,那我且活着就是了。


  托阮毅的福,萧海最近心情宽松了不少,他始终是零症状,虽说病情仍不能完全排除,但这总不是坏消息。
  情人节马上要到了,那是一个周四。萧海很庆幸那不是周五,不然这个节骨眼上,这么一个节日,如果要一个人过的话,真是得要了命了。这是萧海和阮毅确立关系后的第一个情人节,自然是意义非凡,萧海心中有许多盘算,但是话又说回来,目前还在窗口期内,他也是不敢与阮毅亲近的,在这个节日里要是继续“冷战”,萧海也很害怕这样会伤了阮毅的心。
  情人节前一天的晚饭时,阮毅对萧海说:
  “海子,我跟你说个事……”
  萧海本以为他要说明天的安排,虽然他还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妥当应对,却已是兴奋难耐。
  可阮毅却说:
  “明天晚上……我大概不能陪你了……”
  “是么……”萧海眼中的火焰熄灭了,“是……是工作上的事么……”
  阮毅犹犹豫豫的说:“嗯……是……海子,我……”
  “没事,你去吧。”萧海微笑着对阮毅说。
  “啊?……”见了萧海这副表情,阮毅也很是意外。
  “前几天我病了你都回来得早,现在加班也是要的,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嘛。”
  阮毅见萧海这样委曲求全,心里好生不忍:
  “海子,咱周五补上!咱周五再好好过!一样开心!”
  “嗯,没事,不用担心这些小事,我跟你,还有的是时间。”
  “嗯!”

  情人节的早上,天忽然又冷了,萧海看了看窗外,似乎是昨夜下了一场小雪。阮毅吃完了早饭正在穿戴,他看了看天气,从橱里拿出了萧海送他的围巾戴上。
  正要出门去,萧海却把他叫住了。
  萧海取下了他的围巾。
  “今天你就别戴这个了。”
  阮毅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他点了点头。
  “晚上早点回来。”萧海说。
  阮毅扶着他的肩,满眼都是爱怜。
  “海子,你知道我是念着你的,对不对?”
  “嗯。”
  “不管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你都知道我是念着你的,对不对。”
  萧海没有回答。
  “你昨晚上说,咱还有时间,你就再给我点时间,用不了很久了。”
  萧海依旧没有回答。
  阮毅要去吻他,萧海把头微微侧了过去。
  阮毅哀伤的转过了身,他叹了口气,带上了门。
  萧海对着门说:“阿毅,我也许没有时间了……”

  萧海从学校上完课,觉得没有回家的心情,一晚上守着一个空房子有什么意思。他打电话把住在学校附近的徐秋叶叫了出来,徐秋叶见了萧海说,今天这样的日子你居然叫我出来,是不是小两口又闹别扭了。萧海说,没有,你别瞎猜,阿毅今天要加班,九十点的才能回来,这不就找你打发寂寞时光么。徐秋叶嘟着嘴说,你就料定了我是没有男朋友了。萧海说,那你有么。徐秋叶说,有啊,阮毅啊。萧海说,少来,那是我男朋友。
  徐秋叶说,学校附近有一家卖章鱼小丸子的店,味道还挺不错的,有没有兴趣,我请你。萧海说,我把你叫出来,那得是我请你啊。徐秋叶说,凭什么,就因为我是女的?我还非要请你了。
  走了两个街区,店铺就在眼前了。萧海见这家店门面很小,也很破旧,掉落的红漆皮下木纹褶皱,装饰还真是非常的日式,浮世绘招财猫一应俱全,店门前是一张陈旧的长椅,徐秋叶说,这店里面没座位,就门口能坐,咱就坐这儿吧。萧海坐下,抬头看见屋檐下的紫藤花静静的开着,耳边想起了清脆的风铃声,萧海循声而去,看见了挂在窗口的一只风铃。
  那清透浑圆的样式,该是与他买给阮毅的那个差得不远。
  在等章鱼丸的时候,萧海和老板攀谈了起来,老板是真的日本人,萧海操练了几句自己从动漫里学来的日语,老板一下面放红光,给萧海免费加了一个丸子。
  萧海说:“老板,你这个风铃也是浅草的么?”
  老板说:“是啊,我原本是东京人,看着这个就想到了家。”
  萧海听他这么说,似乎也不好再问下去了,他原本是想让老板把这风铃卖他,好让家里那张挂在窗前的字符别那么孤零零的,可既然是人家的思乡信物,他又怎么好意思开口。
  徐秋叶问:“怎么了这是,忽然盯着个风铃不放。”
  萧海说:“来美国之前给阮毅从日本买了个风铃做礼物,我申请的时候他出了不少力,我是买了谢他的,结果还没拆开先被我俩一不小心给踩烂了。”
  “你俩干什么呢,这么激烈!”
  “就打打闹闹玩来着。”
  “那你想怎样现在,把这个买了?”
  “人家是家乡的东西,我哪好意思要。”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在这等着!”
  徐秋叶蹦蹦跳跳的走进了店里去,萧海见她直接绕到了柜台后面,老板喝声赶了她几下,她也赖着不走,跟老板说了些什么,萧海见她一会儿指着风铃,一会儿又从哪儿掏出一张纸来写了些什么,老板摇了摇头,她又上蹿下跳的一通瞎比划,老板想了一想,又点了点头,最后又叉着腰摇了摇头。徐秋叶高兴的蹦了起来,又笑嘻嘻的跑出来,踩在椅子上把那风铃解了下来,塞到了萧海的手里头。
  “诺,拿好。”
  萧海只觉得徐秋叶的招数眼花缭乱,搞得他晕头转向。
  “你……你都跟人说了些什么呀……”
  “这你甭管了,帮你搞到手了就是。”
  “老徐你太神了。”
  “那是!诺,丸子也好了,这份你的。”
  萧海从她手里接过来,戳起一个吃了一口,果然名不虚传,酱香四溢,章鱼丁的分量也足,口感也很新鲜。
  “好吃吧?”
  “挺好吃的。”
  “那以后常来吃吧,我刚买下了两,百,个!”
  “什么!两百个!”
  “对啊,预支两百个丸子,送我一盏风铃,这生意换了你,你做不做?”
  “老徐,你也太仗义了,真是比爷们都仗义。”
  “你看你又来了,凭啥女人就不能仗义了!”
  “是是是,我错了我错了。”
  “这人情你先欠着,我以后有你还的时候。”
  “但凭老徐差遣!”

  和徐秋叶一起打发的时光虽然欢快,可回来的地铁上萧海知道,今天晚上他又得一个人度过了。下了车出了站,他手里提着风铃,慢慢的往家里走。
  究竟是我欠他的,还是他欠我的,我与阿毅之间的账,总是算不清了。萧海想,他今晚不在也好,要是他在,这个日子少不得又要亲热,我现在这样,怎么与他亲热,平日里与他敷衍他也只道是我还在赌气,情人节要是还这样,真是要瞒不过去了。
  萧海走着走着,步子就越来越沉了。
  为什么就这么不顺利呢,为什么我们这么相爱,可命途就偏偏这么多舛呢。
  萧海看见公寓门前的台阶上,坐着一个人。那个倚着栏柱的身影,与那一晚怎么那么相似。萧海定神一看,在那里呆呆坐着的,竟然是阮毅。
  萧海加快了脚步朝家的方向走去,手里的风铃发出了叮铃的悠远声响,阮毅像是听见了,他的目光也朝萧海看过来,可是他却懒懒的坐在地上,没有起身。
  “阿毅,你怎么……你怎么在家了?!……”
  萧海又是惊又是喜,又是满脑子的问号。
  “海子,原来你不在屋里啊……”阮毅的声音仿佛没有了精神,像是酒醉了,可他确实是清醒着的,“我还以为你在家里……”
  “干嘛不进去,坐在这儿风大的很。”
  阮毅摇了摇头:“我没脸回家见你……”
  萧海坐到他身后的一节台阶上,叫他躺下,把他有气无力的身子整个拥进了怀里。
  “怎么就没脸了,”萧海拍了拍阮毅的脸颊,“这不还在么,嗯?”
  “海子,我今天辞职了。”


  “海子,我今天辞职了。”
  “是么,为什么?”萧海有些吃惊。
  阮毅摇了摇头:“不想干了……本来想着,怎么也得找到了新工作才辞职的,可是我没用,我找不到,最近面了几个地方,都才到二面就没戏了,我都没好意思告诉你……今天又辞了现在的工作……”
  “不想干就别干了,这里是纽约,工作总会有的。”
  “海子,我这几天想了好多事……”
  “想什么呢。”
  “我想起我来美国之前的雄心壮志来。”
  “怎么了,不是挺好的么,现在也实现了许多了。”
  阮毅摇了摇头,又说:“我跟你说过,刚来美国的时候,混得不好,特别不好,我常常怀疑是不是就不该来这儿……每次受挫的时候,或者是特别点背的时候,我都会想起你来。我本以为我肯定是惦记我妈多一些,可是是你,只有你,满脑子都是你……我手受伤的时候,用一只手打字一只手洗澡的时候,心里想的也是你……我总想着,还是在晋华的时候日子好,要是海子在身边就好了……”
  “在机场送我的那天,石头贱人他们都来了,就你没来,我其实挺不甘心的。有时候我会做梦梦见那一天,梦见你来了,梦见你不但来送我了,而且我抱着你,亲了你……渐渐的我就知道这样下去不妙了,我每晚梦里惊醒过来,看见自个下面硬邦邦的,我就想着,完蛋了,我和小淳子是一路人了……我很害怕,也找不到人帮我,那个时候高飞力和我学中文,算是半个熟人,我走投无路了,就跟他说了,他告诉我,男人爱上男人一点都不该羞愧,是正正常常的爱情……我就想,原来我是喜欢男人的么……”
  “打那时候起,我就在网上找男人和男人的片子看,我不喜欢,我看着不舒服,我跟高飞力说,我不喜欢男人,我只是喜欢那个人……高飞力说,那也是有的,很多时候,爱情就是不那么区分性别的……我很高兴,我心想着,原来我是可以喜欢海子的,原来我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可是想到你在国内,我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我总是难过,我就放你发给我的歌听,解闷……”
  “后来你告诉我你失恋了……我到现在都记得那天,我下午从健身房回来洗了个澡,QQ忽然响了,我的QQ里面只有你一个人,我想着,海子这么晚不睡觉找我干什么呢,然后你告诉我你失恋了……我还没有恋,你却已经失恋了,还一口一个‘她’字……我这才意识到,我连你是不是喜欢男生都不晓得,就这么傻乎乎的一直喜欢你,还是在太平洋的另一头,你都不知道,当然我也不愿意你知道……”
  “后来我就找了别人了,是个女人,我发现我是可以和女人做爱的,比起男人来,我是更愿意和女人做爱的……我又迷糊了,这次我连高飞力都不敢问了,生怕他觉得我是变态神经病……再后来,我就得了这份工作……她……你见过的……”
  “你说你要来美国了,我高兴得都哭了,可我想着,海子好不容易来了我身边,我得正常点,我不能一失手把他吓跑了……我五年没有见你了,五年里只在歌里听你的声音,想象你身上一点点的改变,你从机场出来的时候,我觉得你一点都没变,我当时真的好想抱你,亲你,可是我没有,我不敢,我怕你要是跑了,或者来了美国还不愿搭理我了,那我真的是没个盼头了,还不如忍着不说……”
  “可是只和你住了一两天,我就知道,我这辈子是离不开你了,我也不想离开你……海子,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觉得我身体是喜欢女人的,可是我的灵魂我的心全是你的,和别的男人做那事我想都不愿想,可是一想到你我就恨不得立刻占有了你,让你变成我的……什么失恋,跟我阮毅比起来都是虚的!……”
  “后来,我们慢慢好了,我越和你亲近,就越是高兴,也越是害怕,你能懂么,害怕真的就变成了那样的人……我就想着,只要我还和女人做,我就不是那种人,我只是喜欢海子的异性恋罢了……所以,也不全是别人逼的我,我也是一半自愿的……”
  “可是这几天你不和我好了,我才意识到,其实这半年下来,我大概一直是在伤你的心,你也许是伤透了,烦了我了……那天Larry的事情,我说的其实是我的困扰,我不是讨厌他,我其实是怕讨厌我自己……我事后想想,你说的都是对的,是我自己懦弱,没用,是我不愿意承认,结果连累的总是你……你这么乖,从来都不问我那些个晚上我去哪儿了,我觉得我简直就不是个东西……”
  “今天,算是到了头了……我做不下去……我真的做不下去……没有爱情的性,我真的是再也做不下去了……我满脑子都是你,我想着你现在一个人在家,你在干什么,你怎么打发今天晚上,我做这么过分的事,你会不会恨我,到了明天,你还会不会愿意搭理我……”
  “我就回来了……回来了,又怕打开门看见你,你要是哭,我的心都要碎了,你要是笑,我就更良心不安……我又辞了工作,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海子,我太自私了,什么都想要,结果现在什么都要没了……我今天在想着我来美国之前的野心,想要独立,想要赚大钱,想要好多好多东西,以为来了这里就是天堂,什么都会有,结果根本不是……来了之后,只明白了一条,就是阮毅喜欢萧海……可就连这仅有的一条,我都没有做好……”
  “海子,那天你说,你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好,这话反了,是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当时决定要出国离开,就是掺了假的,和你在一起之后,又自私的想把什么好处都占了……我现在都跟你说了,你要是要搬走,我也不会拦着你了……但你别往北面搬了,不安全的……你要是找不到合适的房子,我让我同事帮你找……”
  “别傻了,”萧海在阮毅身后说道,“我不会走的。”
  “海子你不怪我么……”
  萧海摇了摇头:“谁不是这样过来的,我早不怪你了……我,或者你,或者世界上的任何人,都不是什么多好多完美的人,都会害怕,都会迟疑不决,都会想逃,可就是因为自己不完美,才需要找到那个觉得你完美的人啊。”
  “阿毅,我以前也想过好多要做的事,你知道的,我学生干部做得还挺好的,我想从政的,想靠英语好当外交官,去联合国工作,做特别有社会地位的精英,有名有势,让全世界都认得我,记得我。这些我都想过,我们的梦想一般白痴,一般假。后来经历了些事,我明白一个道理,做什么梦不重要,和什么人一起做梦比较重要。”
  “在这里与你再会之后,我又做了许多许多梦,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我想和你像一个家庭一样生活,想每天早上醒来你在枕边,想每天夜里和你一起,聊天做爱什么都好,我想和你一起往这个可恶的世界的高处爬,我想和你住好房子,大房子,然后养一只小猫,再养一条大狗,我想和你一起变老,老到走不动路,老到兴许你又要半身不遂的一个手给自己洗澡了,那个时候我还在你身边,终于可以帮你,然后我们一起静静的找个地方死去,不让旁人知道,不要墓碑,不要墓志铭,不需要世人记得我们,就死在风里,死在土里……我现在想要的东西,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我想要你,我想要有你在的岁月,我想我的遗愿清单上的每一条,都是和你一起完成的。”
  “傻子阿毅,工作没了总会再有的……”萧海想了想说,“要是真的有一天,我也没了,肯定也会有更好的人来替我爱你……”
  “海子,我不会再要别人了。”
  阮毅坚定的说,他从台阶上站起来:
  “我们进屋去吧,今天起我整个人就都是你的了,走,我赔你一个情人节。”
  “阿毅……我……”萧海本是要直抒胸臆开解阮毅,却没想到竟然一不小心把事情引到了这一步,他想了想,摇了摇头不肯站起来。
  “怎么了,刚才不都说不恼我了么?”
  “阿毅,今天不成……”
  “为什么?今天是情人节啊。”
  “你别问了……”
  “为什么不能问,我都跟你那样掏心窝子了,你还不原谅我么……”
  “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不好……”
  “你怎么不好了?……海子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最近这么不愿意碰我?”
  “我……我……”
  “你倒是说啊!”阮毅着急的吼了起来。
  萧海怕了,他也没有退路了,此刻再不解释清楚,只怕是要换成阮毅不会再原谅他了,他硬着头皮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说了。
  语言就是那么神奇,声波的传递,耳膜的鼓动,和任何别的动静都别无二致,却能像凶器一样剖开的心脏。只那么两分钟的功夫,阮毅的脸色就发了青,他浑身颤抖,他咬着自己的嘴唇,一直咬着,一直到咬出了血来。他捂着脸狠狠的骂了一句我操他妈!
  他猛的把萧海从台阶上拽起来,不由分说的把他拖进了家里。他把他摁在冰箱上要吻他,萧海见他嘴角还流着血,吓得紧紧的抿着嘴巴。
  “不要紧的,接吻没事的!”阮毅大喊。
  “不行!阿毅你别这样,绝对不行!”
  “操!你张嘴啊!……我不怕!你要是真的因为我害的,得了这病死了,我也不会活着的!你张嘴啊!……”
  “你……跟你没关系……你冷静点!”
  “你吻我啊!你吻我啊你!……”
  “滚开!”
  萧海怒吼道,他使出全身的气力,狠狠的推开了阮毅,阮毅踉跄了几步撞到了餐桌,一个餐盘从桌边应声落地,哐的一声在地上摔得粉碎。
  风铃还在萧海的手里攥着,两人那样撕扯搏斗了一路,本该是脆响的铃音闷哑了整个房间。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阮毅顺着墙壁缓缓的滑到了地上,“都是我不好……我那天说错了话,把你气走了……都是我不好……”
  “是我自己要出去的,不是你的错。”萧海淡淡的说。
  “海子……为什么你不早告诉我……”
  “告诉你你不也就是现在这样么,你的懊恼帮不了我的。”
  “咱报警吧!……”
  “现在也晚了吧。”
  “你总是这样,你从小就是这样,什么都不说,什么都憋着,什么都一个人扛,什么都要瞒我……”
  “阿毅,你听我说,着急没有用的,等过了几周我再去测一下,现在除了发了一次烧,没有别的症状,我猜想多半是没事的。”萧海虽然自己常常吓得颤抖,但宽慰阮毅时说起这些,竟是出奇的冷静。
  “发烧……所以那次你才说你会不会要死了……我……我居然还取笑你了……”
  “哎,我那都是一时的傻话……”
  “海子,你说我们这是怎么了……”阮毅双手捂着脸,萧海看得见,他在流泪,“为什么我们之间这么不顺利……我们到底是前世做错了什么,这辈子要被这样折磨……”
  萧海走到窗前,把那张独自飘零了半年的字符取下,系在了新的风铃上,又把完整的风铃挂了回去,他打开窗,一阵夜风吹来,房间里终于响起了动听的声音。
  萧海走到阮毅身边,踢开了地上的碎瓷片,挨着他坐下,他利索的把阮毅揽向自己的胸口,抚摸着他的脸颊。
  “回家的路上,我也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刚才听你说了那么许多,我倒不这么苦恼了。其实仔细想想,上帝对我们算是仁慈的,之前那么些年都是你等着我,来了之后是我等着你,现在又要换成你等我,说来说去就是一个等字罢了,很苦么?我觉得还行。可是原本,我既不知道我对你的感觉,也不知道你对我的感觉,你也是一样,咱俩蒙在鼓里这么这么些年,到今天,这些都已经分明了不是么。”
  阮毅的抽泣渐渐平复,他贴着萧海的胸口说:“海子,我就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
  “嗯,你说。”
  “无论结果是什么,你不许瞒我,也不许骗我,如果真的阳性了,我绝不放你走,你必须要让我照顾你。就这一条,你必须依我。”
  “嗯,我答应你。”
  阮毅的眼泪停住了,他闭着眼睛躺在萧海的怀里,耳边响着的是风铃的呢喃,他问萧海:
  “海子,你送我的风铃上,那句日语,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爱你。”
  “嗯,我也爱你……”


  @一条半 2014-12-10 21:35:15
  这是快要结文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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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早,嘿嘿
  @这个名字最牛叉 2014-12-11 00:13:44
  天,我回复的咋成这副德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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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本来要说啥。。。
  辞了职的阮毅认定他赋闲在家只有两个艰巨使命,一是海投工作,二是要照顾好萧海。他比以前更加体贴细心,他总对萧海说,海子,上课也就罢了,实习你就别去了,留在家里好好养着吧。萧海好气又好笑,你这家伙太没医学常识了,在家养着又有什么用,真要有了也养不好,现在甭管有没有,就是该只争朝夕,抓紧生活,再说了要是真搁家里呆着,天天看着你愁眉苦脸的样子,不是添堵么,还不如去干着活,专注的时候脑袋反而清净许多。阮毅说,那你上课我陪着你去。萧海笑了,与其枉费这车票钱,不如抓紧时间赶紧找个好工作,必须比之前的还要牛逼,才不枉这么一番折腾。阮毅忽然想起什么事来,他从钱包里掏出地铁卡来交给萧海,这张是我的月卡,这月还能用好些日子呢,我是用不上了,这几天就给你吧,来回的交通费就都省了。萧海说,有这么好的事怎么不早几天告诉我。阮毅说,我忘了,我尽操心你的事了。萧海捧着他的脸说,不用操心,我没事。
  萧海要出门之前,阮毅又拉住了他。
  “海子,亲一下。”
  “又发疯,不要命了啊。”
  “亲一下脸,死不了。”
  萧海微笑着吻了阮毅的面颊,阮毅抱了抱他。
  “海子,真是快要憋死我了。”
  萧海坏笑着说:“反正我不在家,你自个解决了去。”
  阮毅认真的摇了摇头:“那多没意思,我要养精蓄锐一阵,等你的情况明白了,我再好好疼你。”

  阮毅最近获得了好些个面试的机会,经常在曼哈顿四处奔波,有时甚至是一天连着两个面试,很是疲乏。萧海在博物馆的工作也非常忙,陈列即将问世,他参与编撰的图册也到了付梓的时候,每天校对修改的工作很是繁重,学校那边,他注册了一个校级的研究生论坛,要为会议递交一篇论文,萧海除了应付博物馆的工作,这篇论文也没少花功夫。
  阮毅见他在床上经常捧着电脑工作到深夜,问他,海子,要我帮忙么。萧海笑着说,你可别来抢我的饭碗。阮毅又说,海子你舌头伸出来我看看。萧海怕他又要亲热,警惕的问,你要干嘛啊,这没来由的。阮毅说,我今天上了百度贴吧,看见好些人都在说你这个事,他们说的症状比这边大夫说的更多点,他们说舌苔厚也是不好的,你伸出来我看看。萧海说,那都是中医胡扯的,舌苔又能看出什么来了。阮毅说,你就给我瞧一下啊。萧海拗不过他,吐了吐舌头。阮毅松了口气开心的说,挺好的,挺干净的。萧海哭笑不得,你不好好在家找工作成天逛这些。阮毅说,我也得劳逸结合啊,投完了简历没事情干的时候可不就得干点别的。萧海说,傻子,你觉得看了那些能“逸”么。阮毅摇摇头说,看得我可难受了,好多人都是确诊阳性了,在那里发帖找病友一起度过人生的尾声,也算是有个依靠。萧海说,我怎么也比他们强些,我已经有你了。阮毅说,海子你别再老说这些让我动情的话了,活活要憋死我了,回头我把持不住了怎么办。萧海说,哦,那怎么整,要不你走远些我也去发个帖找个病友得了,哈哈哈。阮毅没好气的一把拧住了萧海的耳朵,臭海子你敢!
  不知不觉已经十周了,外头天也开始暖了,家后头小坡上的野花开了一地,黄的,紫的。萧海熬不住焦虑,又去检测了,依旧是阴性,他问Nick,我在网上看到好些人说,十周阴性就肯定阴性了,是不是真的。Nick笑着说,我作为专业的医务工作者不能这么回答你,你且再等两周吧,这么久都等了。萧海也懂了他的意思,高兴的点了点头。
  阮毅已经有三个工作到了二面,他跟萧海说,其中一个比原来的钱多出了一千多刀,职位也比原来高,他根本没指望能进二面,但似乎那HR还挺喜欢他。萧海问,男HR还是女HR啊。阮毅说,说男HR你就高兴了。萧海说,高兴啊,他要是好这口,那我也去应聘。阮毅又拧他的耳朵,你敢!
  萧海的那本图册赶在陈列开幕前问世了,萧海从博物馆借了一本回来,兴冲冲的翻开给阮毅看,诺,瞧见没有,我的名字上了书啦!阮毅说,哪儿呢哪儿呢,看不见啊。萧海叹了口气有点扫兴的指了指,诺,最后一页最后一行,哎。阮毅看着泄了气的萧海反倒笑了,海子你真笨,你这书拿倒了。他接过那本图册,翻了个个儿,把封底当封面打开,瞧见没有,你的名字是第一页第一行。萧海白了一眼阮毅,算你会说话。阮毅说,海子,你这样算不算就是Published Writer了。萧海说,这哪能算,区区一个小跟班而已,有一天,我把我和你的故事写出来,那时候再出书,才火爆呢,多曲折多扣人心弦啊你看看。阮毅说,那我来替你想个题目,就叫《我和海子的八年抗战》。萧海噗嗤一声笑了,真俗气。
  萧海在研究生论坛上的报告很成功,提交的那篇论文也得了奖,赢了两千刀的奖金。萧海回家把支票在阮毅面前晃了晃,阮毅抱着他说,咱们海子也能为家里挣钱啦。

  事发十二周的那天,萧海和阮毅一起出了门。
  阮毅的运气说差不差,说好也不好,三个二面中两个没过,但高薪高职的那个反倒进入了最终面。阮毅说,现在所有的鸡蛋都在一个篮子里了。萧海说,人生就是不搏不精彩,阿毅你没问题的。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打理了他的领带和衬衣,又拂了拂西装上沾的灰。阮毅知道萧海今天又是要去检测了,这也是最后一次了。十周的结果萧海没有告诉阮毅,因为十周脱恐的理论就是阮毅从百度贴吧上看来的,萧海想,要是告诉他是阴性,他肯定要憋不住火力了,萧海不想拿万一之险来赌自己爱人的性命和未来。阮毅对萧海说,海子,一会儿出了结果,你第一时间就要告诉我。萧海说,你要是面试完了,不管好赖,你也要第一时间告诉我。阮毅点了点头。
  他对萧海认真的说,海子,我们一定会没事的,你受了这么多的苦,遭了这么大的罪,咱前世的债再多,现在也肯定已经还清了。萧海笑了,他抬起一只手来要与他击掌。
  “阿毅,祝你好运!”
  阮毅摇了摇头,他把萧海的那只手抓过来,贴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海子,我的运气都分给你。”

  若干年后萧海回想起来,那一直都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天。
  他正要拨通阮毅的电话,阮毅就已经打了过来。
  他问,海子,怎么样了怎么样了,是不是阴性。
  他捂着嘴激动的说,是。
  他问,所以是不是就过了窗口期了,所以是不是没事了!
  他热泪盈眶的说,是。
  他说,太好啦太好啦!我太高兴了!你终于不会死了!我为你这事儿慌得不行,刚差点紧张得面试都黄了。
  他问,所以你面得怎么样?
  他说,拿到了!
  他说,真的?!
  他说,真的!下周一就可以上班了!
  他说,高薪高职?
  他说,高薪高职!
  他笑着说,阿毅,这不是在做梦吧,咱俩这么点背的人,居然也能像今天这样快活。
  他说,海子,你今儿下午别去上课了,现在就在家乖乖等着我。
  他笑着说,回来之前把你那油光锃亮的头发给我弄乱了先!


  辞了职的阮毅认定他赋闲在家只有两个艰巨使命,一是海投工作,二是要照顾好萧海。他比以前更加体贴细心,他总对萧海说,海子,上课也就罢了,实习你就别去了,留在家里好好养着吧。萧海好气又好笑,你这家伙太没医学常识了,在家养着又有什么用,真要有了也养不好,现在甭管有没有,就是该只争朝夕,抓紧生活,再说了要是真搁家里呆着,天天看着你愁眉苦脸的样子,不是添堵么,还不如去干着活,专注的时候脑袋反而清净许多。阮毅说,那你上课我陪着你去。萧海笑了,与其枉费这车票钱,不如抓紧时间赶紧找个好工作,必须比之前的还要牛逼,才不枉这么一番折腾。阮毅忽然想起什么事来,他从钱包里掏出地铁卡来交给萧海,这张是我的月卡,这月还能用好些日子呢,我是用不上了,这几天就给你吧,来回的交通费就都省了。萧海说,有这么好的事怎么不早几天告诉我。阮毅说,我忘了,我尽操心你的事了。萧海捧着他的脸说,不用操心,我没事。
  萧海要出门之前,阮毅又拉住了他。
  “海子,亲一下。”
  “又发疯,不要命了啊。”
  “亲一下脸,死不了。”
  萧海微笑着吻了阮毅的面颊,阮毅抱了抱他。
  “海子,真是快要憋死我了。”
  萧海坏笑着说:“反正我不在家,你自个解决了去。”
  阮毅认真的摇了摇头:“那多没意思,我要养精蓄锐一阵,等你的情况明白了,我再好好疼你。”

  阮毅最近获得了好些个面试的机会,经常在曼哈顿四处奔波,有时甚至是一天连着两个面试,很是疲乏。萧海在博物馆的工作也非常忙,陈列即将问世,他参与编撰的图册也到了付梓的时候,每天校对修改的工作很是繁重,学校那边,他注册了一个校级的研究生论坛,要为会议递交一篇论文,萧海除了应付博物馆的工作,这篇论文也没少花功夫。
  阮毅见他在床上经常捧着电脑工作到深夜,问他,海子,要我帮忙么。萧海笑着说,你可别来抢我的饭碗。阮毅又说,海子你舌头伸出来我看看。萧海怕他又要亲热,警惕的问,你要干嘛啊,这没来由的。阮毅说,我今天上了百度贴吧,看见好些人都在说你这个事,他们说的症状比这边大夫说的更多点,他们说舌苔厚也是不好的,你伸出来我看看。萧海说,那都是中医胡扯的,舌苔又能看出什么来了。阮毅说,你就给我瞧一下啊。萧海拗不过他,吐了吐舌头。阮毅松了口气开心的说,挺好的,挺干净的。萧海哭笑不得,你不好好在家找工作成天逛这些。阮毅说,我也得劳逸结合啊,投完了简历没事情干的时候可不就得干点别的。萧海说,傻子,你觉得看了那些能“逸”么。阮毅摇摇头说,看得我可难受了,好多人都是确诊阳性了,在那里发帖找病友一起度过人生的尾声,也算是有个依靠。萧海说,我怎么也比他们强些,我已经有你了。阮毅说,海子你别再老说这些让我动情的话了,活活要憋死我了,回头我把持不住了怎么办。萧海说,哦,那怎么整,要不你走远些我也去发个帖找个病友得了,哈哈哈。阮毅没好气的一把拧住了萧海的耳朵,臭海子你敢!
  不知不觉已经十周了,外头天也开始暖了,家后头小坡上的野花开了一地,黄的,紫的。萧海熬不住焦虑,又去检测了,依旧是阴性,他问Nick,我在网上看到好些人说,十周阴性就肯定阴性了,是不是真的。Nick笑着说,我作为专业的医务工作者不能这么回答你,你且再等两周吧,这么久都等了。萧海也懂了他的意思,高兴的点了点头。
  阮毅已经有三个工作到了二面,他跟萧海说,其中一个比原来的钱多出了一千多刀,职位也比原来高,他根本没指望能进二面,但似乎那HR还挺喜欢他。萧海问,男HR还是女HR啊。阮毅说,说男HR你就高兴了。萧海说,高兴啊,他要是好这口,那我也去应聘。阮毅又拧他的耳朵,你敢!
  萧海的那本图册赶在陈列开幕前问世了,萧海从博物馆借了一本回来,兴冲冲的翻开给阮毅看,诺,瞧见没有,我的名字上了书啦!阮毅说,哪儿呢哪儿呢,看不见啊。萧海叹了口气有点扫兴的指了指,诺,最后一页最后一行,哎。阮毅看着泄了气的萧海反倒笑了,海子你真笨,你这书拿倒了。他接过那本图册,翻了个个儿,把封底当封面打开,瞧见没有,你的名字是第一页第一行。萧海白了一眼阮毅,算你会说话。阮毅说,海子,你这样算不算就是Published Writer了。萧海说,这哪能算,区区一个小跟班而已,有一天,我把我和你的故事写出来,那时候再出书,才火爆呢,多曲折多扣人心弦啊你看看。阮毅说,那我来替你想个题目,就叫《我和海子的八年抗战》。萧海噗嗤一声笑了,真俗气。
  萧海在研究生论坛上的报告很成功,提交的那篇论文也得了奖,赢了两千刀的奖金。萧海回家把支票在阮毅面前晃了晃,阮毅抱着他说,咱们海子也能为家里挣钱啦。

  事发十二周的那天,萧海和阮毅一起出了门。
  阮毅的运气说差不差,说好也不好,三个二面中两个没过,但高薪高职的那个反倒进入了最终面。阮毅说,现在所有的鸡蛋都在一个篮子里了。萧海说,人生就是不搏不精彩,阿毅你没问题的。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打理了他的领带和衬衣,又拂了拂西装上沾的灰。阮毅知道萧海今天又是要去检测了,这也是最后一次了。十周的结果萧海没有告诉阮毅,因为十周脱恐的理论就是阮毅从百度贴吧上看来的,萧海想,要是告诉他是阴性,他肯定要憋不住火力了,萧海不想拿万一之险来赌自己爱人的性命和未来。阮毅对萧海说,海子,一会儿出了结果,你第一时间就要告诉我。萧海说,你要是面试完了,不管好赖,你也要第一时间告诉我。阮毅点了点头。
  他对萧海认真的说,海子,我们一定会没事的,你受了这么多的苦,遭了这么大的罪,咱前世的债再多,现在也肯定已经还清了。萧海笑了,他抬起一只手来要与他击掌。
  “阿毅,祝你好运!”
  阮毅摇了摇头,他把萧海的那只手抓过来,贴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海子,我的运气都分给你。”

  若干年后萧海回想起来,那一直都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天。
  他正要拨通阮毅的电话,阮毅就已经打了过来。
  他问,海子,怎么样了怎么样了,是不是阴性。
  他捂着嘴激动的说,是。
  他问,所以是不是就过了窗口期了,所以是不是没事了!
  他热泪盈眶的说,是。
  他说,太好啦太好啦!我太高兴了!你终于不会死了!我为你这事儿慌得不行,刚差点紧张得面试都黄了。
  他问,所以你面得怎么样?
  他说,拿到了!
  他说,真的?!
  他说,真的!下周一就可以上班了!
  他说,高薪高职?
  他说,高薪高职!
  他笑着说,阿毅,这不是在做梦吧,咱俩这么点背的人,居然也能像今天这样快活。
  他说,海子,你今儿下午别去上课了,现在就在家乖乖等着我。
  他笑着说,回来之前把你那油光锃亮的头发给我弄乱了先!


  接着要激H了。。看看天涯的尺度。。。要是你们没看见就是被吞了。。。
  萧海静静的坐在床边,他光着身子,微笑着等待阮毅回来。才听到门外钥匙响,萧海就跳下床跑到门口,要去替阮毅开门。谁知阮毅动作更快,已经推门进来了。
  他的头发果然是乱糟糟的。
  阮毅一句话都没说,像一头野兽一般猛的咬住了萧海的嘴唇。萧海又哪里会吃惊,他脱去了阮毅身上笔挺的西装,都顾不上挂起来,随意的扔在地上。公文包,领带,衬衫,被火急火燎的二人扔了一地。阮毅把萧海摁倒在床上,疯狂的与他亲吻,像是要把他整个人吞下去一般。
  激吻了好一阵,阮毅的动作也不见慢下来,萧海也被三个月的干涸期逼疯了,禁忌之后是狂欢,他闭着眼用力的吮吸着阮毅的舌根,阮毅好闻的鼻息在他潮热的嘴唇上吹过,两人的唾液在唇间连成一丝丝晶莹的线。
  “海子,”阮毅脸红气喘的说,“我下面都快爆炸了……”
  萧海坐起来,麻利的解开了阮毅的皮带,拉开了拉链,阮毅的下体如警觉的哨兵一般打了个挺,萧海扶着端详了一会儿,舌尖只轻轻触了一下,齿间便留下了阮毅一路奔跑的咸腥。他抬头坏笑,猛地一口含住了阮毅的下体。阮毅终于不必在拦着他了,他轻吟了一声,本能的摁住了萧海的头。萧海开始慢慢的运动,他的舌尖灵巧的掠过每一处沟回,他的手在阮毅的腰间股间来回摩挲,那对紧绷的臀大肌简直令他爱不释手。
  “我靠,海子你好厉害……”
  快感驱使着阮毅摇动下身,腹肌的纹路随运动浮现出来,他脐下的一片浓密的体毛如游戏般耍弄着萧海半睁着的眼。萧海两手移到了阮毅的正面,揉捏着他壮实的胸肌,他觉得口中那活愈发滚烫坚硬,几如铁杵,就当阮毅觉得眼光昏沉,都快要看不清萧海的模样时,萧海忽然停了下来。
  “别射。”他说,“躺下。”
  阮毅痴痴的照做了。萧海用拇指狠狠掐了掐阮毅红得发紫的归投,阮毅嘶的一声吃痛,萧海问,还想射么。阮毅摇了摇头。
  “阿毅你别动。”
  萧海跪在他的下身上,抹了些油,缓缓的与阮毅合为了一体。阮毅的下体是那么粗壮,加之长久没有做零,先前那事的旧伤也像是还在,萧海觉得疼痛钻心,可是他仍然努力的接受了阮毅的全部。
  “海子,你痛么?”
  阮毅见他表情苦楚,有些不忍心。
  萧海摇了摇头:“你也太大了,我靠……”
  “海子,你身体里好暖和……”
  “少说废话,赶紧动。”
  “嗯!”
  阮毅扶着萧海的腰,用力推送起来,肌肉间清脆的撞击声有节奏的传来,萧海觉得他力大无穷,震得自己头晕目眩,下身整个燃烧如火,他低头见了他健美的身体,一瞬更是意乱情迷,他双肘支在枕边,低头看着阮毅,阮毅也正无比爱怜的看着他。
  “海子,我……爱……你……”
  阮毅的语句像是被他下身的力气撞散了,萧海的双唇又一次如雨点般狂暴的落在阮毅的脸上。
  “阿毅,起来。”
  “噢!”
  阮毅腾地一下坐起来,他把头埋在萧海胸口,死死的锁住了他的后背。萧海坐在他腿上,只觉得阮毅下体的弧度,像是顶到了自己的要害,头脑顿时一轻。他难得觉得自己的个子比他高了些,他抓着他的头发把他的脸翻起来,俯冲下去又吻住了他。
  萧海嘴上虽然温软湿润,手上的气力却凶狠起来。
  阮毅很是享受萧海对自己的霸道,他的双唇对萧海百般迎合。萧海疯狂的咬啮着他的舌尖。
  “海子,我要设了……我要设了……”
  还没等萧海来得及说话,阮毅就一埋头,在萧海的身体里泄了个干净。萧海只觉得阮毅那活如灵蛇般疯狂的往深处钻,一时也觉得体内的温度陡升。
  阮毅的低吼回复了平静,萧海察觉自己身体里那根虽然软了一些,但仍旧直直的插在原处。
  “就这样乱射……”
  阮毅憨憨的一笑。
  “还能做么?”
  阮毅点了点头,萧海笑了。也是,两人朝夕相处,却三个月秋毫无犯,只这一次,想必阮毅是不够的。
  萧海不等阮毅重新上膛,就缓缓的扭起腰来,他的动作虽然已是轻缓,但阮毅红肿的下体被这样生生摩擦,仍旧忍不住喊疼。
  “哟哟……不行不行……海子你等会……”
  萧海坏笑了一声,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阮毅时而吸气时而哀嚎,可不一会儿工夫,他就又刚硬起来了。萧海噗嗤笑了,他搂着他的脖子,整个人躺倒下去。
  阮毅已出了一身汗,身子变得愈发光滑。他压在萧海身上,看见萧海双颊的红晕,支起来用双肩扛起了萧海的腿,下身的攻势迅猛起来。
  萧海一边吃痛一边笑着说:“我就知道你还是喜欢这样。”
  阮毅忘情的说:“海子你待我真好……”
  他觉得这样不过瘾,又双臂一挺,支起了整个身子,如俯卧撑一般一次次挺进萧海深处。萧海的后亭里已是一片淫滑,阮毅的下体毫无阻力的进出他的身子,他吃不住惯性的力道,叫声渐渐大了起来。阮毅见萧海这样动情,愈发满脸放光,他掰开了萧海的腿,用枕头微微抬起了交合中的下身,金叶在一次次激烈的撞击下变成了一片粘稠的沼泽,他时而托起萧海的腰,两人好紧紧贴着身子,时而又托着萧海的脑袋与他接吻,情色的声响在房间里回荡。
  萧海的指甲在阮毅的大腿上刻下了一道道红印,阮毅紧翘的臀部随撞击而波动,萧海的手仍然贪婪的驻留在那里感受着爱情的浓烈。把萧海放回床上之后,阮毅两手又开始拨弄萧海的汝投。
  他知道萧海会是激烈的反应,却没想到会激烈如是,他忽的觉得自己的下体像是被箍得更紧了。
  “海子,你里面太舒服了,靠……嘶……靠……”
  “手别停啊,傻子。”
  阮毅自己也讨着了好,自然要愈发勤励,萧海觉得此刻已是欲仙欲死,他觉得阿毅似乎是顶到了自己的要害,方才稍稍碰了几下自己的下身,便已觉得要到了临界。
  “海子,我不行了,我不行了……”阮毅不住低嚎,“怎么办……让我设里面不?……你快说接着怎么弄……不让也不行了……靠……我要设了,我要设了……”
  “设吧,设在里面!”
  阮毅得了指令应了一声,动作愈发凶狠猛烈,整个双人床都摇晃起来,床脚吱呀作响,阮毅低吟连连,抽插几近疯狂,他身子猛地一震,抬着头放声嘶吼起来。萧海看着他浑身的肌肉都浸湿在汗雨中,像是闪着金光的铠甲,一动情,自己也设了出来。
  短暂的颤抖之后,阮毅也不顾萧海小腹上一片粘稠,重重的扑倒在了他身上。

  两人都喘着气,汗水和金叶在肢体的摩擦间发出滋溜的声响。
  “压死我了你要。”萧海笑着牢骚了一句。
  阮毅还停留在萧海的身体里,他听他这么说便要退出来,萧海啧了一声说,别动。
  他老老实实的伏在萧海身上,与他缓缓的亲吻。
  他说:“海子,你终于是我的了。”
  萧海笑着说:“叫了你这么多年小卵,真是委屈你了。”
  “海子,你咋这么没羞呢……”
  “还一跳一跳的,你那里。”
  “你还说!……”
  阮毅喘着粗气害羞的表情一下迷煞了萧海,他把他的头紧紧拥在了胸前,他汗湿的脸颊贴着他汗湿的身体。
  “舒服么,阿毅?”
  “爽死了,呼……”
  “你咋这么会设呢,我满肚子都是你的儿子们了……”
  “我……我哪知道……”
  “以后每天都让你做好不好。”
  “海子,你待我真好。”
  厨房的窗口飘来的风铃的声响,阮毅像个熟睡的孩子一样在萧海的胸口趴着,他随着萧海的呼吸一起一伏,一起一伏。萧海静静的抚摸着他乱糟糟的头发,在手指间缓缓的绕成一个圈,再放开,再绕成一个圈,再放开。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已经静止,墙上挂钟秒针的走摆声,穿不透萧海和阮毅汗湿温热的堡垒。
  “海子,”阮毅忽的叫了他一声,“咱们搬家吧。”



  @浮世意之 2014-12-13 15:31:18
  来看看,还没更╭(╯^╰)╮
  -----------------------------
  我这不是更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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