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 社会】《别了,海子》——名校学子的苦情路(已完成,每日更新)

  @萧小海2014 1098楼 2014-12-01 22:54:00
  @萧小海20142014-12-0 122:15:56
  不好意思各位……最近是家事……回国就是为了这事……忙完了,以后每天都能更新!(应该可以吧………………)
  欢迎新读者!……支持高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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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liaza2014-12-01 22:30:01
  是欢迎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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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货的我们 2014-12-01 23:3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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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没有我?(委屈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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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
  @灿烂大白果 2014-12-02 07:31:30
  居然木有我!!!
  我天天来,有时还负责答疑我容易么!!!
  我需要表扬、虎摸、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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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不是新读者。。。。(╯‵□′)╯︵┻━┻
  @萧小海2014 1109楼 2014-12-02 14:13
  @灿烂大白果 2014-12-02 07:31:30
  居然木有我!!!
  我天天来,有时还负责答疑我容易么!!!
  我需要表扬、虎摸、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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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不是新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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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名字最牛叉 2014-12-02 16:13:12
  楼楼都不回复我,好桑心!o(︶︿︶)o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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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复!…………

  好时光就总是那么匆匆,两人天天赖在家里什么也没干,唯一看得见的成果,就是买了一张双人床。买床垫的时候,阮毅坐在上面来回蹦,萧海苦笑着说,干嘛呢这是,跟个泼猴一样,丢不丢人。阮毅说,得要试试能不能经得起我俩折腾啊。萧海一击拍在阮毅的后脑勺上,就你这样成天自己打,能怎么折腾啊?阮毅委屈的说,海子,你再给我点时间嘛,用不了多久了。
  即便是这样清闲的日子,萧海仍觉得心里头满满的。他和阮毅走在买菜的路上时,总会故意慢慢靠近阮毅前后摆动的手臂,萧海看着阿毅健壮的胳膊,心里总是憋不住一股热劲,他会装作无意的让两人的手背轻轻摩擦,两三下之后,阮毅就会笑着牵起他的手来。头一回这样牵手,萧海还是挺害羞的,甚至还激动得勃起了,毕竟是第一次以情侣的身份公然走在街上,即便是和卫遥,他都很少有这样的经验,可是阮毅却总是高昂着头,一触到萧海的手掌就愈发神采飞扬,萧海看着他的坦然,自己也慢慢习惯了这样的亲昵。坐地铁去中国城和朋友唱卡拉OK,阮毅若是路上倦了,也会毫不客气的枕上萧海的肩头。萧海起初尴尬的还会环顾四周,瞧瞧四下的反应,后来见纽约人全不见怪,便也微微把头贴了过去,阮毅茂盛的头发摩挲着萧海的脸颊,车窗外皇后区一片颓废,墙上充满性暗示的涂鸦透露着危险的讯号,可萧海的心里却像是赶在了春日到来前,已全都洒满了初暖的阳光。
  一月中旬,天气仍然冷冽,阮毅就回去上班了,萧海的第二学期也开始了,他和徐秋叶没有再邂逅于课堂,看来是两人选的课并无交集。
  阮毅每周五的失踪又开始了,比起圣诞之前的包容隐忍,萧海觉得现在做不到那么宽宏大量了。那个时候虽然暧昧,但说起来仍是朋友,朋友之间不需要承诺,也不需要那么些忠诚,萧海自然是觉得自己是没有立场要求阮毅什么的。可是现下两人不是从前了,阮毅说自己脏,不让萧海碰他,可一复工立刻就又投进那染缸去了,滚的一身泥回来岂不是愈发脏,萧海心里着实是不懂阮毅的想法,他也苦楚,但他觉得还是不宜都照实说了,阿毅若是有好的法子,也不会舍得让我这样挂心妒忌,他既然有不得不做的苦衷,我就也姑且体谅着他吧。
  但萧海不是圣人,两人勉强的性事,让他总是有些恼火,每次做完那些当下能做的事,他非但不觉得爽快,反而觉得闹心,萧海心中每一次对蔓延的情欲的无情遏制,都在提醒着他阮毅在外头还有一个情人的现实。床上本该是情人间最放纵的领土,该是思考和理性的真空,可一个月下来,萧海每一次与阮毅亲热,脑中的疑点都如星云一般,漂浮,旋转,没有停下的时候。尤其每个周六早上,当见到夜不归宿的阮毅,他都会觉得自己连微笑的心意都没有了。阮毅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总是百般殷勤,才逗得萧海开心。萧海说,阿毅,你不会是故意这样欲擒故纵的耍我吧。阮毅用力摇了摇头,我要是有这胆子,我就下地狱,哦不,我就自己一人上天堂去!

  美国人不过春节,于是春节几周前,萧海和阮毅收到了徐秋叶的中国新年派对邀请,说是请了一些朋友来家里做顿饭,中餐为主,来宾们每人带些拿手的菜色来,就拼出一桌丰盛的年夜饭了。他俩答应了。
  那天拎着大包小包的原材料来到徐秋叶家的时候,萧海看见客厅里已经坐了好些人了,在吃着薯片和M&M喝酒聊天。应门的是徐秋叶,她似乎又新染了头发,原来就已经够醒目的鲜红变成了泛着荧光的粉红,萧海说,老徐你的头是节气表么,这是春日花开的架势么。徐秋叶说,一开门就嘴这么贱,阮毅你到底是看上他什么了。阮毅笑着走进门来,祝了声新年快乐,带着萧海和客厅里的陌生人们打了招呼。
  “有人做饭么这会儿?”阮毅问。
  “没有,大家都聊着呢。”徐秋叶说,“你们也来?”
  “我看也没座了,我和海子先做几个菜出来吧,一会儿也好腾出来给别人。”
  “没看出来你还这么贤惠的啊!”徐秋叶用指头戳了戳阮毅的胸口。
  “比你贤惠是肯定的。”萧海在旁边没好气的说。
  “哥,屋,恩,滚!”说着徐秋叶就朝萧海肚子上凿了一拳。
  萧海又是吃痛一声,徐秋叶嘻嘻哈哈的把萧海拉到一边小声问他:
  “成了没成了没?”
  “成了。”萧海说。
  “阮毅,听说你俩成了啊?”
  徐秋叶又提高了嗓门问了阮毅一句,他支支吾吾的点了点头。
  “嘻嘻嘻,”徐秋叶跑到阮毅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对萧海说,“怎么样,我们阮毅活儿厉害吧!”
  “老徐你……瞎说什么呢……”阮毅正在往塑料袋里拿菜出来,听老徐这样胡闹,脸顿时红过了他手里的西红柿。
  “唔,还行吧,次数还挺多。”萧海淡淡的说。
  “海子你也没羞!……”阮毅又朝萧海气呼呼的瞪了瞪眼。
  “哈哈哈哈,萧海你不错,我喜欢!”徐秋叶又是朝着萧海身上一拳,萧海少不了又是嗷一声,阮毅说:
  “老徐你别老打他呀……”
  “怎么啊,心疼了啊,那打你……”徐秋叶的小拳头出了一半又收了回来,“打你我还心疼呢,哼,哼,哼!”
  徐秋叶说罢,刚要走回客厅去,又像是猛的想起了重要的事情,尖声叫了回过身来。
  “怎么了又是,一惊一乍的。”萧海苦笑道。
  “既然你俩成了,我给你们介绍个朋友好不好?”
  徐秋叶朝着客厅里吼了声“Larry!”,然后一打响指一勾指头,从那头就走过来一个穿着粉色T恤的白人小哥。萧海见他来时的姿态轻摇轻摆,小臂软软的半抬着,走近了又瞧见他画着眼线,腮上也像是抹了些粉饰。
  “Larry! These are……the newbies!!!”


  早安亲们,自顶一下
  徐秋叶朝着客厅里吼了声“Larry!”,然后一打响指一勾指头,从那头就走过来一个穿着粉色T恤的白人小哥。萧海见他来时的姿态轻摇轻摆,小臂软软的半抬着,走近了又瞧见他画着眼线,腮上也像是抹了些粉饰。
  “Larry! These are……the newbies!!!”
  徐秋叶贼头贼脑的伸出两个食指在萧海和阮毅身上扫了扫,Larry像是久仰久仰了,意味深长的张嘴点了点头。阮毅停下了手里的活,转过头来打了个招呼。
  徐秋叶把Larry留下,蹦蹦跳跳的回客厅聊天喝酒去了,她从Larry身边过去的时候,Larry压低了声音说了句:
  “Yummy!”
  “Told ya.”徐秋叶兴奋道。
  萧海知道,他们说的是阮毅,依老徐的性子,自己看的上的人,一定是满世界的广而告之。阮毅仍在灶台前埋头忙活,萧海得了空,跟Larry在一边攀谈起来。萧海说,Autumn姑娘跟你说我们什么了。Larry说,她要我给新人们提点提点。萧海笑了,那你提点吧。
  Larry说他高中就出柜了,他跟他男朋友一起已经六年了。萧海说,这可真不容易。Larry说,我家里倒还行,他出柜的时候家里闹翻了!他爸妈还要把他送去隔离治疗,听说是电击吃药之类的。我后来说,要不就算了,你别吃这些苦了,我们分手吧,你就好好结婚生子讨他们高兴就是了。可是George对我说,是因为有我在他才有勇气出柜的,要是这时候我放弃了他,那就是背叛。萧海说,那后来呢。Larry耸了耸肩,他爸妈现在也没接受,只是不再提什么治疗的事了,我们就一起过着,反正也没法取悦所有人。
  Larry问,你俩怎么认识的。萧海说,我们是高中同学。Larry说,哇,那也得好些年了吧。萧海摇摇头笑着说,我们刚开始。Larry用手心娇媚的托着下巴,满眼柔情的看着萧海说,那这还真是命中注定了。
  Larry又问,LGBT群体在中国怎么样,活跃么?萧海说,活跃也是在地下活跃,社会上既是无知,又是嫌恶,哪像美国。Larry哈了一声,轻蔑道,那是因为你在纽约!你以为美国好到哪里去了,也就是纽约和加州,南方的那些该死的红脖子,每次联邦的同性婚姻法案都是通不过,只有一个州一个州来了。纽约这几年情势不错,没准再过几年就合法了,我就可以和George结婚了!说到这里Larry满眼都是兴奋,萧海也替他高兴。萧海问,州通过了联邦不通过是什么意思呢。Larry说,意思就是如果我搬了家去了别的州的话,我们的婚姻关系就是废纸一张了,所有的社会福利都没法算。萧海说,这也挺憋屈的。Larry说,就跟你说了吧,美国也就这样,欧洲比较好。
  Larry小声指了指阮毅说,你朋友很安静啊。萧海回头看了看,阮毅像是充耳不闻的在专心做菜。萧海说,他比较害羞。
  “But he is soooo cute!”Larry挤眉弄眼的赞了一句。
  萧海见阮毅没有要接过话茬的意思,就替他说了句谢谢。
  “I’m kidding. You’re cute, too!”
  Larry花枝招展的笑着,他拍了萧海一下,说了句失陪,一扭一扭的走开了。
  萧海走到阮毅身边,看见他聚精会神的盯着锅,虽然炖汤是需要留神,可萧海看得出他那是伪装,萧海有点埋怨他。
  “人家这么热情,你干嘛一句话都不说。”
  “诶,海子,这罗宋汤应该行了,你尝尝。”
  阮毅故意岔开了话题,他舀起一勺汤送到萧海嘴边,萧海却皱着眉头躲开了。
  “我来尝我来尝!”
  徐秋叶又不知道从哪里忽的冒了出来,抢过阮毅的汤勺一口喝了下去。
  “好,喝,呃,呃,呃!”徐秋叶跳着脚说,“阮毅你这么贤惠,以后每周来一次给我做饭吧,我决定雇了你了!”
  “这价怎么算,按baby sitting算么?”
  萧海又在一旁亏老徐。老徐恼了,又作势要打萧海,阮毅一边嘴上劝着一边把萧海拉到了身边来,又舀起一勺汤来。
  “海子,你尝尝嘛。”
  萧海见他用眼神赔了不是,就喝了。
  “可以了,老徐,你端上去吧。”
  “秀,恩,爱!哼!”徐秋叶甩了甩头发,没有接过萧海手里的汤锅,插着兜走了。
  阮毅拍了拍萧海的屁股说:“你端上去吧,我再炒一个菜。”

  一整晚,萧海都在和Larry聊天,Larry虽然看上去挺不主流的,其实却是个法律专业的研究生,已经在事务所开始实习了。Larry抱怨说,在公司是不可能化妆的,任谁都是以貌取人的,我若是这样去,谁来找我代理官司。Larry说,我已经修炼到可以以两种人格生活了,我上了法庭完全就是另一个人,我学给你听哈。说着,Larry就来了几句特严肃的庭上发言,语音调门果然全都变了,忽的低沉稳重起来。萧海拍案叫绝,Larry得意的大笑。Larry又问萧海,既然我们在过中国年,那Happy New Year用中文该怎么说。萧海说了几遍新年快乐,Larry吐字有了个大概,但始终是摸不准声调,听上去总是别扭好笑。两人越聊越远,Larry告诉萧海,你知道美国人傻逼到什么程度么,居然有人说飞机撞毁了双子塔是天罚,因为上帝怨恨同性恋,因为纽约对同性恋太宽容了,你说扯不扯蛋。萧海听了也是觉得哭笑不得。
  阮毅则是一晚上都在和别人说话,见萧海和Larry在一起,他都不怎么和萧海说话了。徐秋叶得空就往阮毅在的地方钻,他说什么她都要评论几句。她兴致大起,还把阮毅拖到自己的卧室去看她的画作去了,萧海远远的看着,老徐这么爱动粗,却从不对阮毅下手,他看着他们开怀的样子,心中也有些不快。一直到从老徐家离开,萧海和Larry在路口道了别,阮毅也还是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草草挥了挥手了事。
  回家的路上,阮毅像是知道犯了错,没话找话的逗萧海开心。
  “喂海子,你看见老徐画的那幅奥巴马的漫画没,大龅牙,老逗趣了!”
  萧海看了看他,冷冷的搭理道:“嗯。”
  “手势也特别到位。”
  “嗯。”
  “老徐真挺有才的,改明儿让她也给你画一个?”
  萧海其实想说,老徐已经画过了,但是他没有开口的心情,就又随口嗯了几句。阮毅觉得萧海这样闷闷不乐,恐怕一时也劝不好,就也不再吱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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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出去吃晚饭,回来就更新!各位请耐心!
  @孟小猪1988 2014-12-03 14:05:42
  今天上班时看这小说,听到旁边的经理和别人说找一个叫石凯的人,瞬间就懵了,分不清故事和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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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

  萧海坐上了地铁。
  纽约的地铁是通宵的,萧海想着自己也没别的地方去了,就顺着曼哈顿从南到北,从北到南,打发一晚上吧。他挑了最头上的车厢,想着这里人能少些,要是真的自己没出息了,哭也能哭得痛快些。
  萧海现在想想,其实他一早就有预感,阮毅多半是直的,至少多半是喜欢女人的,所以从一开始,他就不知道究竟该不该和阮毅摊牌,究竟该不该成全两人的感情。旁人若是知道了阮毅对自己的这些好,肯定是要羡煞了,肯定也不明白萧海究竟为什么犹豫不决,他们不会懂得,今天晚上阮毅对Larry的态度,就是萧海长久以来最最害怕的。
  最爱的人,最在乎的人,如果他有蔑视,嫌恶,那真是比旁人的冷眼更苦痛上千百倍。
  阮毅这样单纯的性子,根本是懂不了萧海的世界,萧海觉得眼下这局面,又变得和吴大虎当年的情况一样了,像是自己把别人生拉硬拽进了一片平行的天地,还倒了别人的胃口,脏了别人的眼睛。萧海想,自己的命运又何尝不是这夜行的地铁的模样,来来回回,空空荡荡,无所谓起点与终点,只是弄出点响动来证明自己的存在罢了。
  萧海想看看时间,摸了摸口袋发现手机没有带。也罢了,人多了,天也就亮了。脑袋这样胡思乱想着,萧海慢慢的睡着了。
  始终是梦里的世界最暖。
  在梦里,今晚的事,一件都没有发生,萧海依旧和阮毅躺在他们新买的双人床上,阮毅轻柔的抚着萧海的腿,叫他海子,他的手慢慢向上,慢慢向上。
  “阿毅你别闹……”萧海迷糊的嘟囔了一句,自己把自己给念醒了,他眨了眨眼睛,发现一个中年白人紧挨着他坐着。
  整个车厢都是空着的,满车的座位,陌生人坐在了萧海的身边。
  梦已经醒了,可是梦中的爱抚仍在现实中继续,陌生人曲着手指在萧海腿上来回,眼中满是轻佻与情色。
  萧海猛的惊醒,从座位上跳起来。
  萧海想起了阮毅叮嘱过的一件事,上个期末他从图书馆晚归的时候,阮毅告诉萧海,地铁虽是通宵的,但是晚上不安全,你一定要挑中间的车厢坐,因为中间的车厢才是司机乘务员所在,即使有歹人,也不能明目张胆的作恶。萧海不服气的说,我这么一穷二白的,抢就抢好了。阮毅认真的说,你这样白嫩乖巧的亚裔小弟弟,专有人好你这口,你别不信,千万小心着。
  今晚,他忘了。
  陌生人斜嘴笑着,说了些下流的字句出来。萧海吓得发抖,他转身要走,陌生人忽然掏出一把刀来,抵住了萧海的后背。


  不好意思啊各位,和朋友叙旧,聊过头了。。。
  居然被和谐了,靠。。。
  【这段是之前被和谐了的,现在补上,发生在萧海单独坐地铁之前】

  回到家里,才关上门,阮毅就说:
  “海子,你生我气了?”
  “是。”
  萧海答得倒很干脆。
  “是因为我和老徐么?”
  萧海冷笑了一声:“我跟她置什么气。”
  阮毅低下了头:“那个Larry,我……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知道,你嫌人家。”
  “也不是……”
  “你觉得他娘们唧唧的,你恶心。”
  “我是觉得,男人总还是该有男人的样子……”
  “男人该是什么样?”
  “就是……喜欢男人也还应该是男人的样子嘛……”
  萧海心中的火气一下就点燃了:
  “男人就该是粗声粗气的?男人就该是硬胳膊硬腿的?那社会上还认定了男人就该是喜欢女人的,你喜欢我,你还算不算男人?你算不算!”
  不等阮毅回答,萧海又吼:“究竟是该先入为主的认定了男人该什么样然后拿着这个紧箍咒框死全世界所有的人,上亿的人!还是该先看看这满世界的都有哪些样的男人再想想这些狗屁规矩到底适不适用!……”
  阮毅见萧海这么生气,也蔫了:“我就是觉得,咱俩这样不就挺好的……”
  萧海听他这么说,只觉得寒心。
  “呵,那我告诉你,我跟Larry一个样,没什么不同的。”
  “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萧海咆哮道,“他爱男人,我也爱!他想跟喜欢的人结婚,我也想!他喜欢被人艚,我他妈的也喜欢!……我还想变成他那样呢,人家活得比我自在活得本色多了!”
  “海子你!……”
  “我怎么了,阮毅我告诉你,我就是这样的人,和他们都是一样的人。我知道其实你未必是,你有女人,我也不愿去想,你说你喜欢我,那好啊,你喜欢啊!我现在告诉你我就是这样的人!”
  阮毅怎的也忽然急了,他站起身来对萧海说:
  “你不是!……我也不是的……我们之间不是那样的……”
  “你是在自欺欺人呢,还是你从头到尾压根就是在耍我?”
  “我没有耍你!……我是真的喜欢你!……可是我……我就是看不惯……”
  “有什么看不惯的……”萧海冷笑道,“你觉得他像个姑娘一样,那我在你怀里的时候,我又好到哪里去了,我想要含你急爸的时候,我又好到哪里去了!呵,我看我就是他妈的贱……”
  “没有!我觉得你那样子……很可爱,一点都不讨厌……”
  萧海出了一口冷气,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一步:
  “阮毅你说这些话是要讨我开心么,你觉得我会开心么……呵,我告诉你,我只觉得恶心。”
  “怎么就恶心了!”阮毅见自己讨好的情话被这么贬损,也生气了。
  “我不想说了,你自己琢磨去吧。”
  萧海脱了衣服拉开了卫生间的门,阮毅冲上去一把抵住。萧海使劲了两三下,移门纹丝不动,阮毅没有要妥协。
  “怎么就恶心了!你说清楚!”
  萧海狠狠的盯着他:“阮毅,你喜欢的不是我,你喜欢的是你想象出来的我,我们活在两个世界里,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我知道!”
  “你不知道……”
  “我就是知道!”
  “过去这些年,我经历过什么,我跟谁好过,跟多少人上过床,你知道么?……”
  “这……这些我不想知道……”
  “你是不敢知道!”
  萧海低下了头,他鼻子很酸,他忍着泪说:
  “阿毅,我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把我想得太好了,你说你脏,我比你肮脏百倍,你说你觉得Larry这样的恶心,我觉得我的活法比他恶心百倍……我这一辈子,一刻真实都没有,就是不断的骗人,或者被骗。我对所有人说的话都是假的,我看出去的世界,也和你们这些人的不同……我不但要知道自己怎么想,还得要知道所谓的‘男人’是怎么想,怎么做,图的就是能变得更像所谓的‘男人’一点,免得讨了你们这样的人的嫌……你现在看到的人,根本不是我,真的我其实和Larry差不多的……你现在看到的,是躲在社会常识后面的我,我学了这些成倍的知识,其实于我自己半点用处都没有……我这一辈子,就是把时间用在了根本不值得事情上,还有根本不值得的人……”
  萧海想到了卫遥,心里又是绞痛,那个人他爱得那么汹涌,最后却形同陌路,他想了想阮毅,觉得也不过是差不多的人和事。他摆明了就是有女人的,他对我无非是和吴大虎一样是冲昏了头脑了,我也是跟着犯糊涂,竟觉得这是可以永恒的情谊。我是什么东西,我不过是他自我探索的垫脚石一块,泄欲的工具罢了。
  萧海抹了抹眼角对阮毅说:
  “阿毅,我知道你其实是不喜欢男人的,对我,大概也是一时糊涂,我们……我还是搬出去住吧。”
  “你混蛋!”
  啪的一声,阮毅一巴掌打在萧海的脸上,萧海吃不住他的力气,一下退了三步坐在了床上。
  阮毅半秒之后就后悔了:“海子,我……你刚才……你……”
  “我混蛋,呵……”萧海捂着发烫的脸颊冷笑说,“阮毅,我是混蛋你是什么?……因为你能和女人上床所以你就觉得你比我高级是么!……你,还有和你一样的人,就是你们害得Larry他们相爱却不能结婚,就是你们觉得我们这样的人是有病的,所以得电击,得吃药,得治!……就是你们这样的人活活把田淳逼死的!……你说他得了艾滋病死了可怜,你知道个屁!他十楼跳下来,摔得一地的血!一地的脑浆!!他到死都觉得他对不起父母,他到死都觉得只有他死了他父母才会满意!!他到死他都觉得他不能爱人不敢爱人他爱一个人就是给人负担!!!……”
  萧海朝阮毅走过去。阮毅打了他本就心虚不已,现在见他浑身散发着杀气朝自己逼过来,一时竟也恐慌。
  “为了你们这些畜生眼前清净,我们把命都搭进去了,你现在还有脸说我是混蛋?……”
  阮毅不敢看向萧海。
  “你觉得你爱我,所以我就不能负你,是么。”萧海从床上抓起衣服套了起来,“这样的爱,我不想要。”
  眼见萧海去门口套上了外套就要出去,阮毅着急道:
  “海子你去哪儿?”
  “你管不着。”
  “这么晚了你别出去了!……”
  “你管不着!”
  话音刚落,门就重重的摔上了。
  阮毅低头看着自己红肿的手心,一脸的无助与茫然。


  萧海坐上了地铁。
  纽约的地铁是通宵的,萧海想着自己也没别的地方去了,就顺着曼哈顿从南到北,从北到南,打发一晚上吧。他挑了最头上的车厢,想着这里人能少些,要是真的自己没出息了,哭也能哭得痛快些。
  萧海现在想想,其实他一早就有预感,阮毅多半是直的,至少多半是喜欢女人的,所以从一开始,他就不知道究竟该不该和阮毅摊牌,究竟该不该成全两人的感情。旁人若是知道了阮毅对自己的这些好,肯定是要羡煞了,肯定也不明白萧海究竟为什么犹豫不决,他们不会懂得,今天晚上阮毅对Larry的态度,就是萧海长久以来最最害怕的。
  最爱的人,最在乎的人,如果他有蔑视,嫌恶,那真是比旁人的冷眼更苦痛上千百倍。
  阮毅这样单纯的性子,根本是懂不了萧海的世界,萧海觉得眼下这局面,又变得和吴大虎当年的情况一样了,像是自己把别人生拉硬拽进了一片平行的天地,还倒了别人的胃口,脏了别人的眼睛。萧海想,自己的命运又何尝不是这夜行的地铁的模样,来来回回,空空荡荡,无所谓起点与终点,只是弄出点响动来证明自己的存在罢了。
  萧海想看看时间,摸了摸口袋发现手机没有带。也罢了,人多了,天也就亮了。脑袋这样胡思乱想着,萧海慢慢的睡着了。
  始终是梦里的世界最暖。
  在梦里,今晚的事,一件都没有发生,萧海依旧和阮毅躺在他们新买的双人床上,阮毅轻柔的抚着萧海的腿,叫他海子,他的手慢慢向上,慢慢向上。
  “阿毅你别闹……”萧海迷糊的嘟囔了一句,自己把自己给念醒了,他眨了眨眼睛,发现一个中年白人紧挨着他坐着。
  整个车厢都是空着的,满车的座位,陌生人坐在了萧海的身边。
  梦已经醒了,可是梦中的爱抚仍在现实中继续,陌生人曲着手指在萧海腿上来回,眼中满是轻佻与情色。
  萧海猛的惊醒,从座位上跳起来。
  萧海想起了阮毅叮嘱过的一件事,上个期末他从图书馆晚归的时候,阮毅告诉萧海,地铁虽是通宵的,但是晚上不安全,你一定要挑中间的车厢坐,因为中间的车厢才是司机乘务员所在,即使有歹人,也不能明目张胆的作恶。萧海不服气的说,我这么一穷二白的,抢就抢好了。阮毅认真的说,你这样白嫩乖巧的亚裔小弟弟,专有人好你这口,你别不信,千万小心着。
  今晚,他忘了。
  陌生人斜嘴笑着,说了些下流的字句出来。萧海吓得发抖,他转身要走,陌生人忽然掏出一把刀来,抵住了萧海的后背。

  阮毅放心不下深夜出走的萧海,大半个晚上他都是在家门前的台阶上度过的。那个地方看得见悬空的地铁站,每隔二十分钟有夜车驶过的时候,阮毅都会从半梦半醒中惊起,盼着萧海会搭那一班车回来。一班又一班,四点天色仍然漆黑的时候,他看见一个小小的黑影从远处踽踽的走了过来。他站了起来,飞奔着冲向了他,一把把他抱在怀里。
  “海子!……海子你去哪里了……我周围都找了一圈,也不敢走远,怕你万一想回来了却没带钥匙。”
  “唔……”萧海浅浅应了一声。
  “海子,今晚都是我不好,是我太狭隘了,我懂得少,你以后慢慢教我……”
  “唔……”萧海依旧是如僵尸一般。
  “那你原谅我了?”
  “嗯……”萧海两眼无神的点了点头。
  “回家吧。”阮毅扶着萧海往回走,“看你衣服都脏了,在哪儿蹭的么?”
  “嗯,地铁站脏得很……”
  “海子你腿怎么了,怎么一拐一拐的?”
  “没事,走累了而已……”
  回到家里,阮毅心中石头落地,已经困得不成人形,倒头就睡了,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海子你回来我就放心了,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萧海说要洗个澡,他小声的拉上了卫生间的门,褪了衣物,开启了水龙头。
  水顺着身子流淌。
  他四处摸了摸。
  血。
  手指上沾满了血。
  萧海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他强压着恐惧和疼痛,颓丧的抱腿蹲着,脑袋深深的埋进了膝头。
  水流顺着他的嘴唇往下滴落。
  他张着嘴嚎啕大哭,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第二天阮毅去洗漱的时候,萧海也跟着起来了,身体的疼痛仍在逗留,他赶在阮毅从卫生间出来前,忍着痛做好了早饭。
  “今天起这么早?”
  “嗯。”
  阮毅知道萧海都是晚睡晚起,昨儿个闹到凌晨两三点,阮毅是要上班身不由己,可萧海这么殷勤,着实让他吃了一惊。萧海昨儿这么大的火气,今天却这么乖巧,阮毅想着他肯定是原谅自己了,他临行时想吻他一下,萧海推着阮毅拒绝了。
  “原来还在生我的气呢……”阮毅一脸的委屈。
  “接着反省去。”萧海笑着说。
  门一关上,笑容就消失了。
  他不是早起,他是一晚没有合眼。
  沮丧,懊悔,随后是恐惧,紧紧的攥着他的心。
  我会不会要死了。
  他心中暗暗计算着人群中同性恋的比率,计算着同性恋中HIV的感染比率,计算着不安全性行为被感染的比率,计算着自己肠道有创口的比率……他好想翻起身来在网上查个透彻,但是他不能,黑灯瞎火深更半夜,笔记本要是忽然亮了,阮毅看见了怎么说。
  他只能在心里反反复复计算着,回忆着他隐约记得的数据,那些模糊的数字加减乘除之后变成一个微小的概率,半梦半醒之间,萧海似乎看到了许许多多个零,他似乎放心了一些。
  可每当萧海浅浅入睡,那个念头就会倏忽而至。
  我会不会要死了。
  我会不会要死了……
  萧海这才明白,原来生与死的概率,于他而言不是计算题,而是选择题,本能的恐惧不是任何宏大的理性计算就能稀释的。萧海一整夜都在背着阮毅悄悄的流泪,他紧紧咬着嘴唇,生怕自己发出的抽泣会惊醒阮毅。
  就这样,终于熬到了白天,送走了阮毅。如今的当务之急,就是先去做测试。萧海打开电脑搜索了家附近的测试地点,五条街之隔就有一个,而且是免费的,萧海没有心思吃饭,他喝下了一大杯咖啡,提了提神,带上一些证件,出门去了。
  萧海来到网上的地址,怯生生的推开了门,他心跳得很快。检验点的工作人员带着大大的微笑,非常友善的迎接了他,起初他还害怕别人鄙夷的目光,见到如此专业的服务,多少宽了他的心。填过了一些表后,一位名叫Nick的志愿者把他带进了一个没有窗的小房间,让他坐下,给他解说了检验和流程,然后还问了好些性行为的排查问题,其中有一个问题是有没有遭遇性侵犯,萧海想了两秒,说了No。
  Nick的提问专业流利,也非常顾及该有的隐私,他微笑着从橱里取出器材来,对萧海说:
  “这个是口腔检验,你拿起这个测试器,在口腔壁上来回划上几圈。”
  萧海照做了,并把测试器放进了某种试液中。
  “这就好了,出了结果我们会马上告诉你的。”
  “那我要回家等电话么?”萧海焦急的问。
  “不用,最多二十分钟就能知道了,你在外面的客厅等就行,到你了我们不报你的名字,会报你的出生日期,你留心听就行。”
  萧海道了谢,就坐出去了。
  诊所的大厅布置的和寻常的大厅没有什么不同,朴素的桌椅沙发,萧海见茶几上满眼都是小手册,封面无一不是裸着上身的健美男子,他忽然明白了,无论自己怎么羞怯抗拒,他终究还是成为了这个群体的一部分了。
  那些性感的美人引不起萧海的兴趣,他抬头望着天花板,那是他人生中最漫长的二十分钟。
  他在那二十分钟里,设想了自己的余生:如果我的性命只剩下十年,我还有哪些事情需要做。
  竟然真的需要一张遗愿清单了。
  萧海想到这里,胸口发麻。
  一刻钟后,萧海又被叫回到了办公室,Nick略带微笑的告诉他,你的测试结果是阴性。
  萧海一听,舒了一口气。
  “但是,”Nick见萧海如释重负的样子,又说,“你听说过窗口期么?”
  萧海摇了摇头。
  “HIV病毒是有一段潜伏期的,在这段时间里,由于免疫系统没法适当做出反应,不会产生抗体。目前大多数的检测手段,都是测抗体而不是测病毒本身,这当然是因为有内在的技术难度。抗体产生的时机因人而异,有些人两到四周就会有急性感染的症状,有些人则等上两个月才测出阳性。”
  “那要等多久?”
  “目前一般认为的可靠窗口期是三个月,三个月里你的生活可以一切如常,也不会有特别不方便的地方,但是必须禁绝性生活。”
  “那……接吻可以么?”
  “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问题的,只要双方口腔没有创口的话,你可以依情况而定。但是你需要知道,在窗口期由于病毒完全不受抗体抑制,繁殖是非常快的,在体液中浓度会很高,唾液其实也有,尤其是前列腺液,也就是射精之前产生的体液,很多人只知道精液会传染,其实前列腺液也会。这个时候患者并没有症状,却是传染的高峰期。很多人被感染和感染别人都是在窗口期,彼此都毫不知情,等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一般出现了那些症状能确认自己感染了呢?”萧海焦急的问。
  “每个人都不一样,有些人腹泻,有些人发热,有些人会出现小范围的红疹,但理论上,没有任何一种或几种症状能作为评判感染与否的依据,因为你平时也会感冒腹泻出疹子,未必是HIV感染的缘故,只有我们的检测可以确认,所以不用因为出现一些所谓症状就特别焦虑。”
  “有没有人没什么症状,但是最后也是阳性的?”
  Nick点了点头:“这三个月里,你要放宽心生活,焦虑起不了任何作用,你如果实在紧张,我建议你三周和十周的时候各来检测一次,这是一般人转为阳性的几个时间点,但是你还是要以三个月的窗口期为准。”
  Nick见他表情阴郁凄惨,又说了一句:
  “至少你现在是好消息,也有人两天之内就转阳性的,你务必放宽心,并且最好通知你的伴侣也来检验。”
  “他不可能有的。”萧海说。
  “You never know.”Nick摇了摇头。


  @ivy_zheng78 2014-12-07 16:32:20
  lz,写的特别好,追了一天多,终于追上了,就是没有连载完感觉意犹未尽。不知道lz是不是就是小说中的海子。感情描写的很细腻,很真,说不出是同情还是什么,就是特别理解同性恋这种痛楚与纠结。我理解是因为觉得只要是真实的真心的就好,至于性取向是个人问题,旁人是没权去蔑视的。可能我也不定会接受同性取向,但是却尊重和理解,因为只要是真诚的感情都应该是被尊重的。人除了自然性必须扮演社会性的角色,所以选择了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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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你喜欢,发在这里就是希望更多圈子外的人能够了解,能够理解,你的宽容让我很欣慰。我目前只有这一篇小说,希望你能替我多多宣传,在这里先谢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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