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 社会】《别了,海子》——名校学子的苦情路(已完成,每日更新)

  晚上到了宾馆,萧海见那排场就知道卫遥又没少花钱,进了房间之后,萧海觉得这是他今天见过天津最好的地方了。卫遥往沙发里狠狠一坐,说:“穷家富路懂不懂,出来玩住一定得住好的,我看啊,明天哪儿也别去了,就呆在宾馆里得了。”
  萧海说:“别啊,我还想去蓟县独乐寺呢。”
  “哪儿你说?”
  “蓟县独乐寺,”萧海重复了一遍,“在蓟县,辽代的建筑,考古系的老师上课说,那个建筑马上要修缮了,修好就不是原来的味道了,我很想赶在那之前看一看,顺便也拍点照片给马魏明看看。”
  卫遥说,那是不是还得坐车到蓟县去。萧海点点头。
  卫遥叹了口气说:“太远了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萧海忽然就急了,跪在卫遥沙发跟前:“别啊,好不容易就一起玩两天,你不去还有什么意思。”
  “那看那破庙重要还是跟我一起重要。”卫遥低着头看萧海。
  “看破庙!”萧海吐着舌头说。
  “那你自己去吧。”
  卫遥起身就要去厕所,萧海哎了一声赶紧站起来从身后抱住他,他紧紧搂着卫遥的腰,把头贴在他宽厚的背上,低声喃喃了一句:
  “跟你一起重要……”
  卫遥坏笑着转过身来说:“白天是不是说了今后都听我的,你答应我一件事我明天就陪你去。”
  “什么事?”
  卫遥揪起萧海的耳朵朝里面缓缓的呼出两个字,萧海听罢就红透了脸。

  萧海先洗完了澡,光着身子躺在被窝里紧张得心噗噗直跳,卫遥洗完了之后从浴室走出来,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白色的平角内裤,萧海还是头一回见他几乎是赤身裸体的样子,看着卫遥甩着两条大长腿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胸腹都是线条分明,腰精实得跟豹子一样,只觉得自己脸上滚滚发烫。
  好紧张,可是说好了要都听卫遥的,况且要是现在再变卦,明天可就真的难堪了。萧海下了决心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等擦干了头发,卫遥坐进被窝里来,捧起萧海的脸亲了一下。
  “别紧张。”
  随后就探头到了萧海的胸口,轻轻咬他的汝头。
  萧海像是被电击了,浑身一激灵,卫遥见他这里这么敏感,就又多下了点功夫,萧海被他惹得浑身颤抖,叫声都大了起来。
  “还挺敏感的嘛小贱人。”
  他这样唤他,像是Eric唤Thomas那样,而不像是白天时的卫遥与萧海。
  卫遥舌头没停下,又往手上弄了些润滑剂,然后就缓缓下游,把手指探进了萧海的身体里,萧海身体蓦地一紧,大喊了一声:
  “嘶……痛!”
  卫遥不理他,缓缓把食指拔出来,又换了中指愈发猖狂的深入。萧海还是觉得疼,他看片子的时候见那些男人都是一脸痛苦,只道是故意的演技,现在自己尝到了这滋味,才知道原来真的那么不好受。
  萧海想要推开卫遥,卫遥不理他,又换做两根手指,萧海痛得哇哇大叫起来,卫遥见状俯下身来一边继续探索一边舔他的下体,萧海只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后面疼痛欲裂,哭叫着求卫遥停下。
  “啧,你别那么绷着。”卫遥不耐烦的说。
  “可是痛啊……”萧海带着泪说。
  卫遥见他这样,非但没有心软,两根手指愈发狠狠的戳了进去,萧海又是咬着牙叫起来。
  “说你不喜欢我。”
  “啊?……”萧海费解的苦着脸看着卫遥。
  卫遥立刻就退了一根食指出来。
  “说你不喜欢我,我马上全拔出来,就不痛了。”
  卫遥嘴上凶狠,眼睛却是醉人的。萧海虽然身体创剧痛深,却说不出这句话,也不敢说。
  卫遥猛的又吻住了他,唇舌交缠一会儿之后又忽的停下。
  “要说么?”
  萧海横咬着自己的指头,摇了摇头。
  “那你给我乖乖的。”
  卫遥又放肆起来,萧海不敢再言语,连痛楚的叫声都狠狠压抑着。卫遥把他翻过去,从后面压上萧海的身子,亟不可待的要进入他的身体。萧海紧紧闭着眼睛,嘴里紧紧咬着床单,浑身都在不听使唤的战栗。
  “你别那么紧张啊。”
  萧海试着放松了身子一秒,可才察觉到卫遥下体的逼近,就又哪儿哪儿都紧绷了起来。
  卫遥愤愤的扫了兴了,他狠狠的拍了萧海的屁股。
  “别紧张了,不做了。”
  萧海回头见卫遥下了床,光着身子去桌前倒了一杯水喝了起来。此刻没有人再在后面用强,他觉得身子舒缓不少,可是惹恼了卫遥他又是难安,便趴在床上,起身也不是,说话也不是,只好一动不动。
  “明天你自己去吧,那个什么寺。”
  萧海坐起身来,他知道是自己的不是,但也觉得委屈。
  “……非得……非得做到这一步么……”
  卫遥单手叉着腰站在床边,先是点了点头,可随后又摇了摇头。
  “算了,第一次这样也是难免的。”
  他冲萧海勾了勾手指:
  “你过来我跟前。”
  萧海爬到了床尾,卫遥朝前走了一步,垂着的下体晃到了萧海的眼前,那家伙不比卫遥身上白皙,黑乎乎的有些吓人。
  “用嘴试试。”
  萧海不敢再拂逆他,他调动着观影学来的经验,老老实实的照做了,可这样弄他也是头一回,他自己觉得自己努力,可不久卫遥就把他停了下来。
  “不舒服?……”萧海怯生生的问。
  “痛死我了……”卫遥苦笑道,“算了,我自己弄吧。”
  他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就在萧海眼前自己给自己弄起来。
  萧海觉得自己糟透了,什么都没能满足卫遥,还得他当着自己的面自慰。可是刚才疼得那么撕心裂肺,总觉得无论如何都不敢再试那个了,自己口活又差。今天酝酿了一天的甜蜜亲热,现在全都落在了尴尬的位置。萧海退无可退了,只好直起身来,与卫遥热烈的接吻,用手抚摸他的身体,卫遥很快就兴奋了起来,不一会儿就要射了。
  “下去接着去。”
  “怎……怎么接……”萧海又是有些疑惑。
  “傻啊,含着呀!……快点……”
  卫遥正在火头上,语气也急了起来,萧海不得不照做了,卫遥的呼吸越来越快,他昂着头身子一挺,腹肌在莹白的皮肤之下浮动,萧海立刻就觉得一股热流灌了进来。
  咸腥的味道,还夹杂着淋漓的汗液。
  萧海奇怪自己竟没有觉得恶心。
  卫遥得了痛快,退了几步坐在了电视柜上喘着气。萧海正鼓着嘴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吞下去。”
  卫遥命令萧海,萧海瞪着眼有些犹豫。
  “吞下去我明天就陪你去蓟县。”
  萧海皱了皱眉头,他觉得有点勉强,可是此刻再不做些什么证明自己,恐怕就没有往后了。他一鼓作气吞了下去,卫遥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
  “卫遥,你不生我气了?……”萧海灰溜溜的问。
  卫遥嗯了一声:“逗你玩呢,这么远,肯定得一起吧。”
  萧海忽然又像是复活了,他抹了抹嘴,傻傻的笑了。
  “没想到你还真咽下去了,真够贱的,以后别再这样了,不干净。”
  “不觉得啊……”
  卫遥噗的笑了,他跳上了床,掀开了被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来,赏你的,过来抱着我睡。”
  萧海舒了一口气,觉得总算是化险为夷了,乖乖的钻进了卫遥展开的被窝里。


  @灿烂大白果 306楼 2014-08-18 12:29:19
  看错了,已经更啦。这个文一共有多少章啊?想小卵啦,小卵也是喜欢萧海的吧?小卵什么时候回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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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每天更新的,谢谢你支持!剧透:小卵之后会回归的!
  第二天一早,卫遥就叫了出租车,两人一路开了好久才到独乐寺。下了车,萧海也不敢再乱跑了,老老实实跟在卫遥后面,他去哪儿他就跟去哪儿。卫遥说,你个学历史的走在我后面,我们来这里是看毛线呢。萧海听罢就又兴高采烈的跑到前面去了。
  梁思成曾称独乐寺为上承唐代遗风,下启宋式营造,实研究我国建筑蜕变之重要资料,罕有之宝物也。萧海这样刚入门的小毛孩,又怎么看得出门道,也就是觉得这建筑当真是很久没有好好修缮了,本该是飞阁流丹,但灰蒙蒙的古朴也很好看。鸱尾斗拱,五脊六兽,萧海看不来,探头探脑看个枯井摸个老榕树什么的还是没问题的。卫遥说,合着闹了半天你也啥都不懂,我还以为你是专家呢,非得大老远的跑来看个破庙。萧海笑着大声说,真是不好意思,给清华丢人了!卫遥笑着附和了句,就是!对得起清华么你!
  独乐寺的正殿里供奉着一尊檀木观音像,香火缭绕,拜的人很多。萧海见观音像精雕细琢栩栩如生,仿佛吹一口气就能活过来似的。他说,不管怎么说,还是来拜拜菩萨吧。卫遥说,要拜你拜,我反正不信这些乱七八糟的。萧海说,按照马魏明的说法,圣经里说人人交合必须是一男一女,我们这样会下地狱的,得拜点别的神仙冲冲晦气。卫遥手往口袋一插说,逼着自己喜欢分明是不喜欢的东西,那活着就是地狱,还不如先快活这一辈子,死了的事情死了再说。萧海觉得这话说的真有道理,但转身还是双手合十规规矩矩磕了好几个头,把卫遥那份平安祝福一并捎给观音娘娘了。


  从独乐寺出来,出租车也打不到,回不了天津,萧海他们只能坐公交车到蓟县的小火车站等回北京的火车。
  说是火车站,无非就是个带了售票处的大仓库,萧海从没见过这么简陋的火车站,倒是像捡到宝贝一样东拍西拍,卫遥懒懒的坐在木条长凳上,说跟萧海出来玩真是开眼界,不然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见到这种火车站。萧海笑着说,那拍照留个纪念吧!抬起相机趁其不备就给卫遥拍了一张。卫遥没好气的要夺下相机,萧海转身就跑,他自然也懒得陪他折腾,就又懒懒的坐下了。
  回去的火车不是城际特快,好半天才到北京,一路上卫遥都睡得沉沉的,萧海坐在他身边,心疼他这几天陪着自己玩真是辛苦了,床上的事还得迁就自己。他时而看看窗外广袤的农田,时而看看卫遥英俊的睡脸,无论哪边都是令人幸福的风景。


  劳动节过后,萧海没有再总是去找卫遥,一来是他的功课有点吃紧,二来是卫遥的实习也有点忙,彼此都说先晾一会儿,调整调整节奏。萧海其实也怕,万一床上的事情又演进到那一步,他又得面临那样的进退两难,可不是尴尬么。话虽如此,萧海还是每天都时不时的发短信过去,卫遥一般都回复的很短,晚上睡前才会好好说上几句完整的话。
  何颀说最近萧海唱歌比以前欢快好多,是发自骨子里的高兴,是不是艺术上顿悟了。萧海说,哎哟,忘了跟何老师报备了,我有男朋友了。何颀连着我靠了好几声,然后问,什么时候的事。萧海说就上个月。何颀说,是沈恬介绍的Eric么。萧海心里想起Eric的调调,又想起卫遥,似乎总有些不那么一样,于是就笑着说,是,也不是。何颀摇了摇头,感慨萧海初出茅庐倒还挺神通广大的,他以前听沈恬提起过这个Eric,是个厉害人物,英俊多金,阅人无数,伴儿换得跟走马灯一样,这样的人怎么能成得了萧海的男朋友呢。萧海听他这么说,有点得意也有点担心,想来自己从来也没问过卫遥的过去,卫遥也几乎不提起,唯一那次大段的攀谈是火车上偶遇,那时候大家都没摊牌,卫遥的故事里根本也找不到过去的男朋友的踪迹。可是萧海又觉得和卫遥在一起感觉都是真真的啊,他不可能不是真心的,转念又觉得能有一个这么厉害的男朋友自己也挺牛逼的。


  @灿烂大白果 305楼 2014-08-18 11:13:16
  今天什么时候更新啊,很好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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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大约每天都是北京时间的八点到十点之间更新,请你定时关注。:)
  睡前自頂,謝謝大家!
  608这个月里发生了大新闻,吴大虎似乎也要光荣脱离光棍了。吴大虎兴高采烈的说,赛艇队的哥们给他介绍了一个他女朋友的姐妹,那姑娘听说吴大虎人高马大又老实,没什么抱怨的就说见见也好。这不今晚就要见面了,吴大虎翻箱倒柜的要找出自己最好的衣服,试了几件萧海都是摇头。李陵说,不用在意这些,关键是两点,一要表现出你在乎人家,二要舍得砸钱,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女人看第二点和第一点是一样的,你要是不在乎她肯定就不舍得在她身上花钱。吴大虎连声哀叹,说自己没有钱怎么办呢。李陵意味深长握住了吴大虎的手,沉重的说了声,上帝保佑你。萧海笑说,这话就算要说也得马儿说才灵啊。于是马魏明又接过吴大虎的手,依样画瓢说了声,上帝保佑你,萧海和李陵拍腿大笑起来。吴大虎指着他们说,一个个都没安好心,等着看我靠自己天然的魅力轻取之!
  晚上九点不到,吴大虎就悻悻的回来了。萧海坏笑着问他怎么样,还是单身么,吴大虎说,我觉得女人简直就跟我们是两种生物啊,话完全说不到一块儿去,她在那儿可劲跟我说网上的言情小说,后来又说了好些她同寝的坏话,不爱卫生啊,乱搞关系啊之类的,我都接不上话啊,只好嗯嗯了一晚上,哎,八成是要黄了。李陵问,来去路上牵上手了没有。吴大虎说,哪有那么快啊,我也不敢啊。
  李陵凿了他的脑袋说:
  “有啥不敢的,这不说牵就牵的么,来,萧海,给大汗牵一个。”
  萧海赶紧把手藏到了背后:“凭啥是我啊,李教授你最近怎么老拿我开涮,是不是我哪里得罪你了?”
  李陵说:“咱这不是要先进带动后进么,我看你小子最近满面春光,肯定是有好事,还瞒着我们不说。”
  萧海听了觉得尴尬,忙说:“我哪儿来的好事,你要是看出我有好事来麻烦先告诉我一声,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我赶紧买彩票去。”
  吴大虎不服气的说:“就是,萧海成天就知道和他那个老乡混,凭啥他就比我先进了,我好歹还和妹子吃了饭呢。”
  萧海听了这话,心里也不乐意,他跟卫遥之间虽然还差一步,但余下该做的也都做的差不多了,萧海最近对自己的表现还是颇为自满的,就连卫遥都夸他吻技有进步,可他能说什么呢,就算不甘心让吴大虎个小破孩占了便宜,也什么都不能说。
  萧海忽然觉得自己好窝囊,像是在另一个平行的空间里恋爱,与他生活的这个世界,毫无瓜葛可言。
  李陵见萧海不反驳,对吴大虎说:“你懂什么,上海是什么地方,上海人就没有进了大学还是处男处女的,都是高中就解决问题,是不是啊萧海?”
  吴大虎惊得瞪圆了他那双杏眼,就连马魏明都看向萧海,自然都是要向他求证。萧海见这弥天大谎撒得对自己有利,便白了下眼睛微笑着不做声,吴大虎以为萧海是默认了,可不就当了真,啧啧赞叹说你们这些大城市的人都太野了,太野了。


  为了燕遗再去一次故宫以弥补上学期部分会员的损失,萧海和马魏明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死乞白赖的动用了系里老师几乎全部的关系,对方才终于答应。萧海他们又是挨个给会员打了电话,好声好气的邀请上次错过的人。完事之后,他又打电话问卫遥,你想不想去故宫玩,免费的。卫遥说,人挤人,人看人,人拍人,有什么好玩。萧海说,多好,我是头一次去呢,你这人咋就这么不阳光呢,该让我们屋马魏明借点给你。卫遥说,行,你阳光,那你好好深入群众去吧,记得拍张照回来给我看,要穿成皇上样的那种,叫什么来着,哦对,古装快照。萧海笑着说,拍就怕,谁怕谁。
  去了故宫果然又是如卫遥所说,人山人海,除了人什么景都看不着。萧海是带了队伍从办公场所的侧门进入的,起初还觉得有些僻静,他猜想大概今天是个淡季里的好日子,谁知道越是靠近中轴线和太和殿,就越是人声鼎沸,皇家的东西被无产阶级们这样糟蹋,真是令人感慨万千。会员们分散活动之后,又是精力无限的马魏明拉着萧海逛东逛西,参观完了太和殿御花园,又是自掏腰包看了钟表馆,到了傍晚才尽兴从午门出来。萧海在午门的广场上看见了古装快照的摊位,脚步慢了下来,心想到底要不要拍呢。马魏明见他居然对这种把戏有兴趣讶异不已,说是不是走惯了高端小资路线要偶尔下下基层了。萧海捶他说我怎么就高端怎么就小资了,跟真高端真小资的比我就是一大土逼行不行,我还就爱拍这种照了!
  被马魏明这么无意一激,萧海竟鼓足了勇气非要拍一张。小贩见有生意来,高兴的招呼萧海“龙袍加身”,无奈龙袍只有一件,均码,以萧海这个子穿着显大,松垮垮的像件睡衣,马魏明在一旁笑弯了腰。萧海走上塑料的龙椅坐下,觉得周围人都在像看马戏一样看他,额头沁出一层汗来。
  “看镜头来,一,二,三,好嘞!”
  拍完之后萧海走下龙椅,觉得自己刚才的表情可僵硬了,但又怎么好意思说重拍一张呢。马魏明在旁边大笑不止,说瞧瞧,瞧瞧,清华的脸都给你丢光了。谁知这话被路人听了去,一个中年大妈赶忙就招呼自己未成年的孩儿也上龙椅上拍一张,说要沾沾清华的仙气,萧海和马魏明见状,真是只有苦笑。
  回到学校,萧海把这不能更丢丑的照片往卫遥胸前一拍,卫遥见了,忍不住笑起来。
  “就你这样,还皇阿玛呢,一副太监相。”
  “该死的,还不是你逼的。”
  “你瞅瞅这什么表情,似笑非笑的,一看就是大奸臣刚篡了权。”
  “……不行,你得把这照片搁你钱包里!”
  “什么?搁一张这个,丢不丢人。”
  “这么丢人我都拍了,你还怕放啊!”
  见萧海不依不挠,卫遥还真的放了。第二天,卫遥诺了一声把钱包往萧海眼前一亮,他把那张照片修剪过了,好让它符合钱包的尺寸。萧海其实没想到卫遥会放,他也就是随便闹一闹,原以为卫遥肯定不会搭理他的,现在这样萧海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上一阵暖和。
  “皇上,您这脸色不太好啊,要不要传太医来啊?”
  卫遥坏笑着搂过他的肩,萧海红着脸说,滚你丫的。


  @秦天zl 318楼 2014-08-20 12:53:46
  来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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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居然還想著出現的呀。。。
  六月的北京已经有点燥热。
  头一天是儿童节,卫遥主动来找萧海,说今天你过节,出去玩吧。萧海说,你才过节呢,对了,周二不是要实习的日子么,怎么不上班。卫遥说,周末多干了一天,今天空出来了,走吧,去天坛。萧海说,你不怕人挤人了。卫遥摊手道,这不是知道你喜欢这些东西么,我自己又不爱看。
  从出租车上下来之后,萧海转身就进超市里买了两根棒棒糖,把其中一根递给卫遥,说既然是过儿童节,就得叼着棒棒糖才行。卫遥坚决不答应,萧海说,你这样人高马大的叼着,人家至多以为是根烟,酷得很。卫遥还是不同意,萧海求了几次都没成,只好一个人吃两根。
  大概是周二的缘故,天坛居然没太多人。萧海看见满眼的红墙蓝瓦,觉得比想象中的还好看一些。他一进门就直奔皇穹宇去,卫遥说那是啥玩意儿,萧海说,你小时候没读过《十万个为什么》么,大名鼎鼎的回音壁啊。卫遥耸耸肩说,回音壁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可是学物理的好么。走进圆形的皇穹宇,萧海就说,咱来试试站两头说话是不是真的能听见吧。卫遥苦笑着说,今天还真是儿童主题啊,行了,你去另一边去吧。
  萧海兴冲冲的就跑到圆形围墙的另一端去了,侧着耳朵听,见半天没响动就说了一句,卫遥,说句话啊。
  “萧海是个清华的。”
  《十万个为什么》没有坑人,卫遥的声音传过来,当真是像就在耳边说的一样。靠!萧海对着墙壁骂了一声,不带这样贬损人的。
  那头卫遥又说:“萧海是个清华的处男。”
  萧海听到这句真是又羞又急,恨不得冲过去捂了卫遥的臭嘴。可不知这墙壁周围谁居然附和了一句:“清华的当处男不是太正常了么?”听的可真是真切极了,惹得萧海大笑起来,他听见卫遥在那头也在笑。
  不一会儿,卫遥的声音又传过来:
  “萧海是个清华的处男加小贱人。”
  萧海听见他来来回回没一句正经话,转身就要去找他算账去,谁知一转身卫遥居然就站在背后,又是一阵那熟悉的香味袭来。萧海心里埋怨这该死的回音壁,害得他都分不清声音的来源了。
  卫遥手插着口袋笑着说:“老祖宗的东西还真挺灵的。”
  参观完标志性的祈年殿之后,卫遥拉着萧海去西边的公园里坐下,他去小卖部买了两根大红果冰棍,说这是北京名产,一定得尝尝的。萧海心想卫遥看得上的东西肯定都差不了,就接过了一根吃起来,果然很好吃,酸甜适中,也很解暑。
  卫遥看着萧海吃冰棍都只含不咬,发出吸溜吸溜的声响,坏笑着说,闹了半天你功夫挺好的嘛,下回再让我体验体验。萧海没好气的转过头去不理他。
  公园外面,小摊贩开着大喇叭反反复复播着本店最后三天清仓甩卖,公园里面,倒是难得的安静。两排整整齐齐的大杨树,中间是一片绿草地。萧海和卫遥一边吃着冰棍一边看着草坪中央几个老大爷在那里抖空竹。其中一个老大爷技术的真是高超,随便怎么抛来甩去最后都能稳稳接住,简直比春晚的杂技还过瘾。别的老大爷耍的不成了都会过来向他取经,他耐耐心心的给他们讲解,几个人取完经之后又散开去,各自玩耍起来,远远的都能听见那边传来的欢声笑语和空竹的嗡嗡声。
  萧海见着此情此景,觉得自己的晚年如果也能有几个有水准的玩伴,想必应该是很幸福的。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在空中翻飞的空竹,像是追寻流星一般,他嘴上喃喃的对卫遥说:
  “等我们老了,我们也来玩抖空竹吧。”
  那一刻他忘记了两人刚开始时候卫遥说的话:别对未来有期许。
  那一刻他唯一想要的,就是两个人的未来。
  卫遥没有作声。
  “你肯定比我强好多,到时候你学会了之后再像那个老大爷那样教我,我很笨的,不知道你有没有耐心。”
  卫遥轻轻的嗯了一声。
  萧海满眼只顾着看杂耍,他手上的大红果慢慢融化成了血的颜色,地上滴滴答答湿了一片。


  @那海 323楼 2014-08-21 10:00:49
  这对不知能撑多久,够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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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關注啊!
  @灿烂大白果 324楼 2014-08-21 10:29:38
  萧海陷入那片 爱情 海啦!感觉海子肯定没能得偿所愿!不要太虐他呀!海子要像小卵说的那样,做个牛逼的人!海子,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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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償所願的話就成短篇小說啦
  眼见着大一下就要结束了,天气是越来越炎热,608的人买了几台电扇,始终还是不够吹的。尤其萧海是上铺,更是闷热难耐,加上吴大虎的汗脚,之前自我催眠仿佛已经习惯了,可一旦真的被酷暑搅没了耐心,又觉得这味道挺烦人的。萧海跟卫遥说,好想赶紧回上海啊,回了家就有空调吹了。卫遥说,想吹空调现在也行啊,我们晚上去宾馆睡就是了。萧海一听卫遥这么说,蓦地就紧张了起来。卫遥说,吓唬你呢,瞧你这傻样。
  吴大虎以天热为借口堂而皇之的翘课,天天窝在宿舍里,蹭马魏明的热水顿顿吃泡面。李陵说,你和之前那个妹子还有下文没有,怎么老不见你有行动。吴大虎一边忙着闪躲对方的狙击枪,一边对李陵说,有下文,后来还见了几回的,感觉还成,手也牵过了。正说着,吴大虎被人一枪爆头,他大喊了一声我操,然后回过头来笑眯眯的对李陵说,牵手感觉还真是不错,女人的手软不拉几的。李陵问,那上二垒了没有啊,这都快一个月了。吴大虎重开了一局,又背过身去道,二垒是啥。李陵见他一点不上心,倒是自己皇帝不急急太监,不耐烦的说,嘴啊,嘴!吴大虎嗨了一声,说,还不敢呢,这女的也是大小姐做派,不太好下手。李陵叹了口气说,我看你啊,不如娶了CS得了。
  没过多久,吴大虎果然就面临了CS和妹子之间的抉择。一天,那姑娘本就艴然不悦的出现在宿舍,看见吴大虎又在打游戏,就拂袖要走,吴大虎丢下耳机,连喊了几声追了出去。那姑娘甩脱了吴大虎的手,在楼道里的大声数落他,说他为了打游戏不是约会放她鸽子,就是不接她电话,实在令人火大。
  萧海和李陵打水上楼,正好撞见“两口子”吵架,李陵拦住萧海说,别上去别上去,听听他们说啥。
  吴大虎很不服气,觉得自己打打游戏也没啥大错,何必这么兴师问罪,他说,再说了,也得怪你打电话的时机不对啊,怎么每次都碰巧是我鏖战中的时候呢,这事儿不能全赖我,一个巴掌也拍不响啊你说是不是。
  “你看,你看,拍不响吧。”
  萧海他们偷看到吴大虎用自己一个巴掌在那儿比划,禁不住要笑出声来,那姑娘气得转身就要走,吴大虎往下奔了几个台阶,又要拦住她,没想到就撞见了躲在三楼走廊口的萧海和李陵,顿时一脸咬牙切齿的尴尬。萧海和李陵强忍着笑,昂起头,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提着暖壶走过去,一直憋到屋里,两个人才笑开了满地打滚。不一会,吴大虎垂头丧气的回到608,萧海和李陵反反复复比划着“一个巴掌拍不响”,起初马魏明还不明白他们在说啥,萧海给他解释了一下之后,三人便一起比划,寻吴大虎的开心。吴大虎气得嗷嗷直叫,说刚被女人蹬了你们还落井下石,真他妈的不仗义!
  一段早夭的所谓爱情就这么不了了之。晚上卧谈的时候,李陵说,大汗你这心智,充其量也就是个初中生,把妹这事儿对你来说太复杂了,等过几年再说吧。马魏明难得开腔,说别太沮丧了,以后一定是好丈夫好爸爸,看看他把海子照顾的多周到。萧海连连附和,说大汗本身没问题,是误入歧途走向了CS的不归路而已,现在浪子回头还来得及,趁早戒断了好。吴大虎从床上蹦起来,立誓说这辈子再也不打游戏了,不然就鸡巴烂光一辈子操不到女人。萧海说,这种誓可不敢发得太毒,万一一语成谶岂不是要悔死。吴大虎猛摇头,说不毒不行,不毒没动力。三个人都笑起来,说那咱就等着看你的烂鸡巴了。吴大虎拍着床板大喊,你们别瞧不起人。
  结果两天之后,吴大虎就破了戒。萧海他们上课回来,隔着门就听到了并不久违的枪声。打开门,吴大虎又变成了那万年不变的坐姿。李陵说,不怕鸡巴烂了啊,吴大虎装傻充愣,说听不明白。李陵说,不是说再打游戏就鸡巴烂光么。吴大虎非说自己没发过那样的毒誓。萧海和马魏明叹了口气,再跟这小毛孩子计较也真是没意思了。


  期末考试前,学校讲堂放《辛德勒的名单》,萧海中学时候看过,特别喜欢那电影,就想拖608的人也去看,谁知也没人响应。吴大虎说,有飙车啊爆炸啊血腥啊恐怖啊没有,没有就不去。萧海骂道,你这人还敢更没追求么。卫遥那天晚上有实验课,走不开,萧海没辙,只能自己去看,卫遥说等他看完了之后他刚好也下课了,到时候来接他出去吃个夜宵。
  萧海独自一人坐进影院,位置也不太好。这片子行进着行进着就越来越压抑,萧海觉得中学那会儿看的时候,只是觉得人道主义光芒万丈,自己深受道德感染,决心要做个辛德勒同志那样的好人。现在再看,本能的觉得自己这样的处境,还有很多和自己一样的人,都像是被迫害的犹太人,他们被当做异端另类,他们被剥去了衣衫掠夺了全部的所有,他们被排成行的送去赴死,尸山堆得老高,最终又在熊熊的火焰里全都化成灰被风吹散,像是不曾在这个世界上来过一样,而周围的人都在欢呼庆祝或冷眼旁观。
  萧海越想就越觉得毛骨悚然,以前只觉得自己只要做了优秀的人,就能成为慷慨的施救者,可现在当过了干部考上了北大学习成绩也一直不赖,为什么却还是被困在乞怜者的位置一动不动,那么渴望同情,那么渴望认可。
  自从萧海承认性向之后,他一直被何颀沈恬这样的人包围着,不久之后又和卫遥在一起了,他这才明白过来,这些短暂的庇护也许总有一天都是要消失的,到时候他还是一个人,周围所有的人都想让他消失,让他下地狱。想到这里萧海像是跌进了万丈深渊。
  他想到如果卫遥离开自己,如果他不能和他一辈子在一起,那真是活着就是地狱了。不知不觉间,这个人已经充满了萧海全部的生活和思考,如果他要离开,那就像是要从他身上撕下一片肉来,萧海光是想着,都疼得发抖。
  荧幕上正演到二战结束了辛德勒在工厂里在他的犹太工人面前痛哭失声,荧幕下的萧海,眼泪也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涌出来,他心里也并不觉得有多么具体的悲伤,甚至察觉不到什么波动,可眼泪汩汩涌动,根本不听心的指挥。
  电影结束,萧海跟在散去的人流后面,最后一个离场,在外面等的都快不耐烦了的卫遥看见萧海迷迷瞪瞪的从阶梯上走下来,满脸都是泪痕。
  “我靠至于么,看个电影哭成这样。”
  萧海见到卫遥,这才察觉到了心里的涟漪。卫遥说的是对的,一个人的战斗,总有累的时候,他这么些年下来,已经很累了。
  他不能没有他。
  现在他只觉得想要拥抱他,他知道现在身在讲堂三角地,学校最热闹的地段之一,他知道他身边都是来来往往的人,可是他只想要拥抱他。
  萧海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卫遥的怀里。
  果然身边好些路过的人都朝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几个女生快步走过去笑嘻嘻的交头接耳,说那是俩男生吧,打篮球归来的男生们则是瞄了一眼恨不能装作没有看见,念叨着快走快走,生怕脏了眼睛。
  卫遥也不在意这些,他抱着萧海说,到底怎么了。
  萧海在他怀里说:“今晚你陪陪我吧。”


  大家早上好!
  自己頂一頂
  卫遥拉着萧海出了西南小门,他们没有去北面的串摊,而是往南面的宾馆去了。夜挺深了,颐和园路也没什么人,卫遥就这样一路牵着萧海的手往前走,萧海像是一只小狗一样跟着,紧紧捏着卫遥的手,一刻也不敢放松。
  走进宾馆开了最贵的房间,卫遥说,难得有大浴缸,我先泡个澡,你好好享受享受你的空调吧。接着厕所里就传来哗哗的水声,萧海坐在床边,中央空调的冷风从头顶侵袭下来,让他魂牵梦绕的空调,他现在怎么反倒觉得阴冷呢。萧海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下面就是颐和园路,灯光暗暗的,行人少少的,天桥上躺着衣衫褴褛的流浪汉,在梦乡里云游另一个世界。萧海又坐回到床前,打开了电视,新闻里正在放美国前总统里根逝世的消息,萧海知道他是个演员出身的总统,谈吐极好,挺受美国人民待见的。可是再怎么成功,再怎么绞尽脑汁留踞在世界权力的顶峰,人终究还是要死的。
  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死了就跟所爱的人永远分开了。
  萧海还是觉得空调太冷,他敲敲厕所的门,转动把手走了进去。
  门没锁,卫遥正一丝不挂的站在浴缸面前等着水放满,见到萧海进来,也是吓了一跳。
  “干嘛呀?”
  “…………空调太冷,我也想泡澡。”
  卫遥听他这么说,就把水关了,自己先躺了进去,浴缸真还挺宽敞的,他四肢一展,舒服的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就甩了甩头要萧海也进来。萧海也不害羞,除了衣服,也钻进了一缸子热水里。
  呼,好暖和。
  也不知道是热水暖和,还是卫遥的身子暖和,萧海被暖清醒了,忽然意识到这会儿两个人都是赤条条的,很是不好意思。他忽然坐起来抱住腿,脸上红通通的,背脊不敢再接近身后卫遥的身体。
  卫遥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伴随着一阵水声,他也支起身子来,他的手臂环着萧海的脖子,又慢慢的把他拖入水里,倚靠在了自己身上。
  水的热度,人的热度,大脑的热度,一起蒸发了那些芜杂无益的思绪。
  萧海终于摆脱了一晚上的胡思乱想,所有关于未来的猜想,一瞬间都不如当下重要了。萧海向后坐了点,让自己的身子和卫遥挨得更近了,他把头埋进了他的颈窝里,鼻尖轻轻在他的脖子上划过。卫遥见萧海今晚格外主动,也不想再多问什么,怕破坏了气氛,便低下头亲吻了萧海的额头,脸颊,然后是嘴唇。萧海早已经习惯了卫遥的亲吻,他毫不抗拒的微微张嘴。
  卫遥的手臂把他紧紧锁住,卫遥的唇舌与他的勾结,卫遥硬硬的下身顶着他的腰窝。
  萧海在浴缸里翻了个身,搅起好大一片水声,他正面躺进了卫遥的怀里,自己的下身也硬邦邦的和卫遥顶着。
  “想做么?”卫遥问他。
  萧海点了点头。卫遥拖着他出了浴缸。

  在被窝里,卫遥把萧海压在身下,两人四肢缠绕,萧海满脑子只想着此刻,当下,注视着卫遥邪气的眼神,好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卫遥见萧海今天这么忘情,也是欲火熊熊,他把他翻过来,想要直接进入他的身体,萧海老老实实的趴在床上毫不抵抗。
  “不戴套你介意么?”
  萧海根本也不明白这些,只想着卫遥赶紧和自己合为一体给他温暖,就奋力摇了摇头。
  又是那样熟悉的刺痛。
  可是和失去爱人的痛苦比起来,这算不得什么。
  萧海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本来两人是要出来吃夜宵的,卫遥从实验室出来,手上什么准备都没有,萧海也是紧张,卫遥往手心里吐了好几回口水,可试了几回都没能成功,挺扫兴的倒在了床上。
  “今晚还是不成,下次吧。”
  萧海说:“我没有喊了今天……”
  卫遥笑了,说:“第一次这样很正常,我哪知道你看了个老电影就松口答应了啊,套和油都没带,下次吧。”
  萧海还是觉得一定是自己的错,让卫遥败兴了,眼看着卫遥下身还是精神抖擞的样子,说:“我再来试试看帮你弄出来吧。”
  卫遥说好,萧海就钻到被子下面去了。
  萧海这是第二次做,他也明白了些窍门,牙磕着要是疼,就只当是吃大红果就是了。卫遥心想这小子真是既痴情又认真,即使是现在,也像是在努力学以致用,他心里也是一阵不忍。
  这一次,萧海弄得卫遥挺舒服的,他也好久没有出了,还没来得及让萧海躲开,低吟一声忽然就射了。
  萧海险些呛着,可是卫遥的下身还在快感中颤抖,他老老实实的一动也不敢动。
  从被窝里钻出来,萧海嘴里满满的,卫遥拍了拍他的脸:
  “心意领了,赶紧吐了去。”
  萧海走进了厕所,在哗哗的水龙头下吐了个干净。他抬起头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刚才笨笨的做了这么淫荡的事情,现在也一点不觉得羞耻,脸蛋红扑扑的闪着光,大概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就是这样的吧。
  萧海躺回到被窝里,搂着卫遥的腰,问他:
  “我做的对么都?你舒服不舒服?”
  卫遥点了点头。
  “睡吧,别胡思乱想了,明早我还有课。”
  萧海翻身摁掉了灯,在黑暗中紧紧抱着卫遥。除却了衣衫的卫遥不再有那股香水味,但像是有股淡淡的男生的体香,他把脸凑上了他的胸口,不知不觉间就沉沉睡去了。


  顶一下,谢谢大家
  暑假的时候,萧海本以为可以和卫遥一起回上海去,可是卫遥说年头冬天带我实习的那个沃顿男你还记得么,他来北京了,我暑假得留在北京做实习,萧海懊恼自己票也买了,说要不然我去退了吧。卫遥说,好不容易买到票可以回家不是也挺好的么。萧海说,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卫遥笑了,说,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明年我还在学校的呢好么,两个月而已,玩玩嗖的一下就过去了。
  萧海还是去改签了火车票,把回去的日子延后了十天,那天他起了个大早坐公交倒地铁去了火车站。退改签的窗口拍着长队,他满心都想着趁着暑假宿舍没人可以好好和卫遥相处的快乐场面,根本也没在意这一路耗费的时间。
  608的兄弟们都回家去了,萧海白天在宿舍里也是百无聊赖,在床上翻来翻去的睡,就盼着晚上快点来。卫遥下了班很是疲惫,遇上睡了一天格外精神的萧海,也只有叫苦的份。学校的食堂大都关了,卫遥更加理直气壮的出去吃,萧海跟着他蹭了不少好馆子,忍不住感叹伟大首都的餐饮水准原来还是可以的。卫遥说,那当然,还能都跟学校一个德性么。
  两个人回了学校之后,萧海说放假了也没有别人了,他想去卫遥的宿舍看看,卫遥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走进学校西南角的41楼,萧海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忽然暗了,墙上的漆都剥落了,像是老人脸上的皱纹,走廊里零零星星挂着晾晒的T恤短裤,又给黑乎乎的走道添了几分潮气,萧海看着觉得老宿舍楼跟他们新楼可真是天壤之别,不禁感慨自己的幸运。卫遥说,当年一来见了宿舍这个德性,恨不得回去复读一年重新高考,不过明年他们一毕业,这栋楼就要拆了,倒也有点舍不得。萧海开玩笑说,别拆啊,应该当文物保护下来,以后你发了大财出了名,这里就是卫遥故居了。卫遥回身拍了一下萧海的脑袋,故居你个蛋。
  进了卫遥的宿舍之后,萧海发现真是另一重天地,卫遥把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地板瓷砖缝隙里都没有一点黑渍,卫遥把钥匙往桌子上的一个小钩子上挂好,萧海目光看过去,只见他的桌子上书本整齐有序,所有的杂物都有从大到小的码放秩序,一台笔记本电脑擦得闪闪发亮,当真是强迫症患者的栖居地。萧海问,你的床是哪一张。卫遥说,你屁股下的那一张。萧海腾地站起来,只见这床上除了自己的那个屁股印子哪儿哪儿都是平平整整的,就差把被子叠成方块了。卫遥问,想笑话我。萧海说,我特佩服你,你室友们受得了你这样么。卫遥说,有人免费给他们打扫房间三年,欢迎还来不及呢。
  卫遥说着说着就又打扫起来,萧海见他扫地扫得认真,也不敢打扰,就在他的电脑上玩。萧海在文件夹里翻来翻去,然后想起来今天白天在maze上看到一个不错的音乐资源站,有好些何颀推荐他的唱片,就想着现在用卫遥的电脑下载下来听两耳朵。可是半天萧海也没找着卫遥把maze装哪儿了,就问了他一句。
  卫遥说:“哦,那破玩意儿,不用好多年了。”
  “骗谁呢,男生谁没有maze,不然你那些啥的都怎么下的,都装哪个文件夹里,赶紧老实招了,是叫党课思想总结还是量子力学讲义啊?”
  卫遥耸耸肩说:“混圈子了之后谁还看那些没劲的。”
  “你真没有?”萧海始终是狐疑。
  “爱信不信,你自己找呗。”
  萧海忽然就不再在意下歌的事情了。如果卫遥没有maze,那么当时那个在网上问他是不是的那个人,莫非不是卫遥?如果不是卫遥,怎么会说一模一样的话呢?可是他又觉得卫遥根本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萧海还是半信半疑,卫遥见他对着电脑发呆,扶着他的肩膀说:
  “想啥呢又在?”
  “嗯,没有,就是挺久以前的事。”
  萧海一想,都是半年前的事情了,还想它作甚,珍惜眼前拥有的才最要紧吧。可是他反复琢磨卫遥刚才的话,想必他真的是出道很久,在情场无往不利,才这么看不上这些互联网上的低级货。萧海想起何颀那天告诉他的事,对卫遥的过去的事情充满了好奇,可又不太敢问。
  “你……过去……一直有男朋友?”
  卫遥说:“问这个干嘛?”
  “就好奇,你这么帅又这么会玩,又有钱,就猜你的过去不会简单。”萧海觉得既然也问出来了,也就没啥好怕的,就照实话说了。
  “你真是还单纯,久了你就明白了,这个圈子里,谁的过去都简单不了。”
  “那你真的……一直都有男朋友?……”萧海还是大着胆子问。
  “说这些有意思么,我要说一直有你好受么,我要说没有你信么?”卫遥有点不耐烦。
  萧海呆呆的看着他不做声。
  “我去洗把脸睡了,第一天上班都累死了,回来还得被你当犯人审,真是。”
  “没,就随便问问。”
  萧海叹了口气,也觉得自己这样挺没劲的。
  卫遥洗漱完之后回来,萧海盘腿坐在床边,卫遥见他一脸内疚闷闷不乐的样子,心里又是不落忍。他蹲下身来伏在萧海两腿中间,托着腮看着他像犯错了的愧疚神情。
  “九点了,你回宿舍么?”
  “……要在这里么?”萧海有点紧张的问。
  卫遥笑出了声:“又瞎慌张,不会在这里做的,学校的床太不结实了,我可不想再花钱赔一次。”
  萧海哦了一声,心里其实有一点失望。
  卫遥见他那样,伸手就去解他的裤子,萧海一把抓住了裤头。
  “不是说不在这里做么?”
  “你松手,没要你做,今天我帮你弄。”
  “诶,还没洗澡呢,脏得很!”
  “别动!”卫遥狠狠瞪了萧海一眼。
  萧海没有再抗争,他又怎么可能抗争呢,这整张床,整个房间,都弥漫着卫遥标志性的香水味,他在迈入这个房间时就被判了死刑,等待的无非是刽子手挥刀的那一刻。卫遥伏在自己身下一下一下吮吸自己最敏感的器官,他的发梢还沾着水珠,他的手大而有力,他的舌尖火热而灵巧,床上的香水味和洗发水清爽的味道混在一起,让萧海一会儿迷离一会儿清醒,完全分不清此刻是梦境还是现实,所有的疑惑和不安都与欲望混合在了一起,随同萧海鼓动的胸膛和激烈的喘息被远远的扔到了九霄云外。
  过去一直是他单方面的满足卫遥,今天难得的自己也得了享受。
  卫遥替萧海擦干净之后翻身上床,他脱了衣裤对萧海说:
  “别回宿舍了,在这里睡吧。”
  萧海嗯了一声,就也脱了衣服与他面对面躺在了一起。
  “对不起,刚才是我多嘴。”萧海用额头蹭着卫遥硬朗的下颌,“以后我不再问了。”
  卫遥抱他抱得紧了些:“我跟你说过的,别去想未来,现在再添一句,我的过去你也别问。”
  萧海痴痴的点了点头。


  七月的暑天本就不适合这样的相拥而眠,夜里萧海被热醒了,他瞄了眼卫遥的手机,还以为天该亮了,其实才两点不到,转头看卫遥,他竟睡得很熟,额头上有些汗,但身上还凉凉的。萧海心想学校的床铺本来也不是给两个人睡的,眼下自己占了别人一半床害得人睡不好觉可怎么好,明天他还得工作呢,就小心的从卫遥怀里钻出来。卫遥怀里一没了人,睡姿也放松起来,很快就把整张床占满了,萧海见他躺舒坦了心里也觉得欣慰。他看着对面的床铺也是空着,但又想着夏天自己这么多汗,弄脏弄臭了陌生人的床铺也是不好,就偷偷穿衣就要回608去了。
  正要走出房门,萧海忽的听见手机振动的声音。卫遥的手机放在床头,并没有闪亮,宿舍里没别人,自己的手机也在608放着呢,这是哪儿来的声音?
  萧海在房间看了一圈,终于寻见是卫遥挂在椅背上的牛仔裤口袋里在幽幽发亮,他好奇的取出来看。
  是那个紫色的诺基亚,是卫遥作为Eric的小号。
  手机还在振动,来电的人叫Wharton,屏幕亮起来,照亮了萧海眉头紧蹙的脸。
  谁呢,这么晚还联系他?还用的是这个号?
  正在纳闷的时候,手机停止了振动,随即这个名为Wharton的陌生人发来了一条短信。
  紫色诺基亚短促的振动了一下,但是萧海的世界却像是被狠狠的摇晃了一记。要不要打开看?即使是这么小的动作,萧海的心思也在道德和欲望之间搏斗了很久,他最终也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做的决定,但他还是点开了那个闪烁不止的未读短信。
  “睡不着,都是你害的,这么久没见了,今天一天在我跟前装什么正经,憋湿我了都,分明这么喜欢被我含,现在满脑子都是你的大家伙,这班真是没法上了。”
  名字,场景,主题……只是这么几个简单的线索,就足以让萧海明白这是谁的短信。
  他觉得自己心跳越来越快,像是要从胸口蹦出来。他在颤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害怕。
  手里的手机又震了一下,萧海打开看,又是Wharton的短信。
  “真想吃你的,就现在。”
  萧海像是被烫了手一样扔下了手机,夺门而出。


  第二天早上卫遥起床不见萧海的踪影,发了条短信问你去哪儿了,随后他看见紫色的诺基亚突兀的躺在地上,心里一惊,他捡起手机翻了几下,嘴里狠狠的骂了一声操。
  萧海一晚上辗转未眠,早上了反倒睡得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肚子好饿,可是不想吃饭。萧海想起床起来干点什么,可又觉得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提起兴致来。他拿起枕边的手机,读到了卫遥的短信。
  问我去哪儿了,我还想问你去哪儿了呢。不能问过去,不能想未来,那起码要给我个完整的现在吧!
  萧海觉得生气,又觉得很委屈,他攥紧了拳头,想着要是这时候是在街边看见了小偷什么的就好了,他一定跳出来见义勇为,把歹徒暴打一顿才算解气。可是没有歹徒,他只能伤害自己,指甲深深刺入了掌心。
  下午萧海去了海淀剧场独自看电影,挑的是最不卖座的片,摆明了是去打发时间睡觉去的。周中本就没多少人出来玩,整个放映厅只有三个人,除了萧海之外还有一对情侣。萧海晚上没睡好,就想要打个盹,坐在最后排的小爱侣却是不答应,女人时不时的发出一阵阵嗔笑,一会儿又是撒娇连连,惹得萧海好不心烦。他回头大骂了一句:
  “操你妈的,公共场合你丫的稍微有点廉耻行不行!”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吴大虎附体了,原来自己慢慢也学会了如何粗俗。他本以为那男人会冲过来揍他,那倒也好了,名正言顺的打一架,也痛快。谁知他骂完之后那厢居然就没了动静,接着的整场电影都是安安静静看完的。这样倒搞得萧海不好意思起来,好像是拿人好端端的小两口当了自己的出气筒。
  晚上回学校,在学五食堂打饭的时候萧海嫌卖鱼香肉丝的师傅只给他茄子不给他肉丝,就凶巴巴的吼了两声,结果那大师傅嘴上虽然不服软,但还是给萧海添了一大勺肉丝,搞得他又没发成火。累积了一天的怒气一点没有消退,反而愈演愈烈。
  正吃着饭,萧海手机响了,不出意外是卫遥打来的。萧海正在气头上就把来电摁掉了。
  很快,电话又响起,萧海盯着屏幕发呆了半天,扁了扁嘴,接了起来。
  “别挂我电话!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学五。”
  本来告诉他自己所在是为了要发通火,可是让他自己都搞不明白的是,当穿着西裤衬衫的卫遥跑着出现在学五门口的时候,当他看见他迫不及待的要松开领口透口气的时候,当他看见他满头是汗气喘吁吁的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他的火气都不见了,他根本没有办法对眼前的这个人发怒。
  我真他妈的没出息。
  “吃过了么?”萧海淡淡的问,可是只说了这么四个字,就觉得眼泪不争气的要涌出来,所有的怒气原来早都发酵成了酸楚,他连忙眨了眨眼看向身后,“今天鱼香茄子分量很足。”
  “我要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卫遥说,“你信我么?”
  “我没怎么想。”萧海转过头来说,随后就站起身来,“我去帮你打饭。”
  卫遥一把拉住萧海的手,要他坐下。放假期间的食堂虽然不比平日里人来人往,但还是有不少学生,萧海不想当着这些人的面闹,就乖乖的坐了下来。他始终不敢看向卫遥,怕眼泪轻易出卖自己的辛苦的伪装。
  “我不想跟你解释,我不是那种费口舌的人。”
  卫遥却是注视着萧海的眼睛,萧海脑袋里一片空白。
  “你信不信我?”卫遥又坚定的问了一遍。
  “我要说我信你,你又信不信我说的是真话?”
  萧海急中生智,把问题丢了回去。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真话,”卫遥说,“我只是要知道你还没想结束。”
  萧海心里直骂,卫遥你个混蛋可真够狠的,才几句话的功夫就把信任危机压在我身上了,犯事的难道不是你么!
  “你天天跟这个人一起上班,他给你的小号发这样的消息,你要我怎么相信你!”萧海大声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可你要知道,同志之间的感情,本来就很少是exclusive的,你要拿这种寻常夫妻间的事儿来跟我闹,我也烦得很。”
  “我也烦啊,所以你告诉我真话啊!”
  “我说过了,我这人不喜欢解释自己,我也说过,别谈将来,走一步算一步,”卫遥接着说,“如果走到这里走不下去了,我也不会强求。”
  卫遥说着说着,握着萧海的手也慢慢松了,萧海一下觉得他不是说笑的,他真的是有准备要离开自己的。
  “你别去那里实习了行么?我们一起提早回上海。”萧海问。
  “不行,工作是工作。”
  “那是什么狗屁工作!”萧海怒拍了一下桌子。
  卫遥也不反驳,只是盯着散落了一桌子的鱼香肉丝。
  萧海没有做声,他撑着脑袋摇了摇头:“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说清楚呢?”
  “你如果不信我,我说圆了你也会觉得我是在骗你,如果你信我,那根本就不需要我解释不是么。”
  “你就总是这样把这种问题丢给我吗!”萧海还是吼。
  “既然如此,”卫遥叹了口气,起身就要离开,“那我们各自找别人去吧。”
  “我哪有什么别人……”萧海垂着头说。
  “那是你的问题。”
  眼看着卫遥丢下这么一句话默默的走出学五,萧海其实也挺懵的,他觉得卫遥一点没有内疚,所以或许真的不是他想的那样,可是他从哪里都找不出勇气和决心要把他留下。


  晚上回到宿舍,萧海觉得没劲透了。
  这是分手么,为什么觉得不像,难道不该伤心么,是因为卫遥这样负我所以我觉得错在于他便不伤心难过么。萧海只觉得浑身没力气,心里平静得如同一池死水。他拿起李陵书架上的书翻起来,很快又丢掉;他打开电脑玩了几盘红色警戒,又觉得无趣就关了。早知道不改签火车票就对了,萧海心里想,这下还有一个星期要怎么熬,要不明早再去改签得了。萧海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觉得根本没有睡意。
  该死的天,怎么就这么热!
  他换了双跑鞋,出了门去未名湖跑步去了。
  燕园的夏夜里,除了虫鸣,还是虫鸣。萧海漫无目的的在学校里奔跑着,本以为身子运动起来,脑袋便能停下,可惜事与愿违。
  他先是路过了常上课的理教,忽然想起了那天在这里约卫遥吃饭时候说的话:你那么多花样,我总有一天被你药死。萧海苦笑出了声,想着现在还真是应了这句该死的诅咒了。他心里苦闷,一时也还不想回宿舍,就又往北面的湖区去了。
  翻过一个小坡,萧海来到博雅塔下,抬头看黑乎乎一团的建筑,夜里面也辨不清细节。他想起来之前他在塔下对卫遥说过,这座塔看着是个古建筑,其实里面不过是个水塔,给四栋红楼,也就是当时的男生宿舍供水用的。卫遥说,什么没意义的信息经你嘴里一说都还挺好玩的,没给你们系丢人。
  跑着跑着又走到了一体后的攀岩训练营,萧海想起那次在这里卫遥告诉他前几年山鹰社出去登山遇了灾死了好几个人,特别轰动一事,都上了新闻,社友们后来给罹难者摆了花圈纪念他们,他们的鬼魂现在还时不时的回来造访呢。他当时就吓坏了,说本来就觉得一体阴森森的,被这么一说更加可怕了。
  萧海停下了脚步,他喘着气。自打听了那个故事之后,平时走到这里都得绕两步,今天却突然觉得有了走进去一探究竟的勇气。
  都说子夜时候是一天中鬼气最重的,萧海壮着胆子推开了吱呀的铁门,他仰头看着凹凸不平的攀岩壁,一体操场的大光灯从远处照过来,阴影像是在壁上组成了无数张诡谲的笑脸,萧海倒吸了一口气,又往里走了几步。岩壁的后面,果然到现在仍供着鲜花,想必是常年不断。
  高中的时候,萧海还遇到过一次材料作文,说的就是山鹰折翅的事故。萧海依稀记得自己当时写下了许多豪言壮语,认同,支持,并向往他们这样的冒险。乖静如家猫的他之所以这么写,不是因为他真的这么想,而是因为这样精神面貌的作文能拿高分。
  精神面貌,呵,好一个精神面貌。
  萧海忽然觉得有些亏欠这些早夭的栋才。别人押上性命的赌注,到了自己笔下却成了逢迎讨巧的工具。他鼓了口气,又朝那一捧白花处悄声走过去。
  “萧海。”
  不知谁在后头忽然唤了他的名字,萧海吓得背后炸起了汗毛。他捂着心口回头一看,铁门口隐隐站着一个人。
  那个身影好眼熟,那样的身高和体型,天再黑他也认得,每一条轮廓,每一根线条,他想即使有一天自己失明了也能在脑海里轻而易举的勾画出他的样子来。
  怎么竟觉得现下一点都不生气了,和卫遥吵架才是几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为什么现在再见到他却像是久别的情人一般,四目交汇之处火花迸射。
  毕竟,他是给他的生命赋予了真实感的那个人。
  眼见着身影朝自己走来,在大光灯下也投下了颀长的阴影,萧海虽然不知道要和他说些什么,可也没有逃开。
  “深更半夜的,你怎么来这儿了?”萧海问。
  “你不也在么。”卫遥说。
  卫遥走到萧海身边,远远的看着那一捧白花。
  “跟你说过么,这死了的五个人当中,有一个数学系的我认得。”
  “熟人?”
  “嗯,一个师兄,我大一的时候他大四,关系还不错,他出发之前还在学校里遇到了,他兴致勃勃的跟我说他要去爬希夏邦马峰了。”
  “那是在哪里?”
  “也是西藏,世界第十四高峰。”
  “是么……”
  萧海见卫遥没有再说话,而是盯着白花一直看着,就说:
  “卫遥,你要是难过,咱别呆在这里了。”
  卫遥冷笑道:“有什么难过的,又没有很熟。”
  萧海苦笑着说:“那你究竟有没有很熟的人啊?”
  卫遥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萧海说:“我也不算么?”
  卫遥没有回答他,他说了句跟我来,牵着萧海的手走出了一体。
  两人走上了湖心岛,卫遥拨开沿路的树枝,带着萧海跳上了岛边的石舫。石舫是白色大理石的材质,即使在黑暗中,只要有一点光,也像是会微微发亮。卫遥一下躺倒在石舫上,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大理石,大呼凉快。萧海学着他的样子也躺倒下来,两人头挨着头,拼成了一个撇捺不齐的人字。
  “我们睡在这儿吧,真凉快。”萧海说。
  “再晚点会冻死,北京昼夜温差大。”
  “冻死就冻死吧。”萧海缓缓的说,“死了就没那么多事了,还能变成鬼回燕园来,一直住着。”
  卫遥还是不回应,他躺在石舫上一动不动,连点头或者摇头都没有。忽然,他盘坐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萧海抬头,见了他的示意,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乖乖的像一只倦了的小猫一样躺在了卫遥的腿上。萧海仰天看,最远处的是光年之外的星星,最近处的是卫遥俊朗的面庞,可为什么我反而觉得卫遥离我更远呢。
  “你之前说,想听我以前的事情?”
  萧海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
  卫遥问:“对你这个历史系的人来说,多久以前算是以前呢?”
  “如果是你的事情,一秒以前的事也算以前。”
  “那这可就永远也说不完了。”
  萧海笑了:“你的过去,我猜也猜得出大概,在酒吧里的时候听沈恬那样形容你,我就知道我是摊上大麻烦了。何颀说,没想到我还挺神通广大的搞得定你,我其实一点都不神通广大,我和你在一起之后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用尽全力的喜欢你,我很笨的,也没有经验,只会横冲直撞的喜欢你……”
  卫遥轻轻笑了一声。
  “真的,卫遥,你给我的感觉,就是离开了我你也没事,什么都好好的,照旧,没准很快又能找到别人。你像是一只野猫,我无非是你另一处觅食的地,我却慢慢的成了你的狗,你要是抛弃了我,我大概是大风大雨天里也一定要守着等你回来的。”
  “贱狗一条。”
  “特别贱是不是,哎,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萧海委屈的蜷成一团,侧脸紧紧贴着卫遥的身子。
  “你这样的傻子,太危险了。”卫遥说。
  萧海转过头来不解的看着卫遥,卫遥抬头看着天,半晌没吭声。
  “看见自己上班时候颐指气使的上司在自己胯下跟个奴才似的,心里其实有种痛快你知道么,挺疯的。”
  萧海觉得自己大概是半懂了卫遥的话,附和着点了点头。
  “我疯了好几年了,累了,腻了,不想再疯了,也快没时间再疯了。”
  萧海抬起手来拨弄卫遥的头发,轻轻的嗯了一声。卫遥俯下身来吻他,萧海停下来问:
  “跟我一起的日子,算是疯么?”
  卫遥笑了,依旧没有回答,他又更深的吻萧海。萧海只觉得石舫也不再凉快了,他浑身又滚烫起来。


  那天晚上萧海跟着卫遥回了宿舍,萧海说我想要做,沃顿男没有做的事情我要是做了我大概就不再介意了。卫遥虽然笑话萧海这尴尬的理由,可还是欣然同意了。
  那晚萧海终于尝到了和男生做爱的滋味,还是疼,还是不习惯,卫遥小心的扶着他,用了好多油,每一步都格外慢。萧海觉得当卫遥进入他身体的时候,那种炙热的融合确实是他日夜渴望的。满足,充盈,自己的爱人用这样的方式完全交托于我,他的过去,他的现在,他的身,他的心,那一刻仿佛都揉在了一起,完完全全的交给了我,我是多么幸运。
  到最后,萧海央求说不要戴套了,认真的进来吧,射在里面也行。卫遥见他这么动情,一时激动就真的照做了。完事之后,萧海趴在床上喘着粗气,觉得终于身心都是属于卫遥的了,心中荡漾起无与伦比的满足感。满头是汗的卫遥俯下身来亲吻他的背他的脖子,又把他翻过来帮他弄,两个人最后都精疲力竭的躺在床上。
  萧海喘着气,愣愣的看着床板说:
  “卫遥,我觉得我算是你的熟人。”
  卫遥浅浅点了点头:“嗯,还成吧。”
  “就还成啊?”
  “知足吧,已经是最多的了。”

  第二天,萧海一直觉得后庭又胀又痛又麻,连走路都走不了了。卫遥说,那就在屋里呆着,哪儿也别去了。萧海问他,这样的感觉正常么。卫遥说,头一回都是这样的,习惯了就好了。
  到了晚上,卫遥带着两份晚饭回到宿舍,萧海仍趴在床上。还没吃饭,卫遥就又要与他做爱。萧海捂着屁股说,还痛着呢,缓几天吧。卫遥说,总共只剩一星期不到了,回了上海时时处处都不方便,今晚你自己掂量吧。萧海听了他这满是胁迫的口吻,无奈的又脱下了裤子。
  那一晚,萧海发现,自己疼痛的样子似乎让卫遥格外兴奋。
  就这样混合着欢愉与痛楚度过了剩下的一星期,两人回到了上海。
  每天萧海都和卫遥发短信,卫遥不再用草草的句子对付他,而是每一句都回得仔细了。萧海妈见萧海成天手机不离身,就问萧海是不是有对象了,萧海说,男的,朋友而已。
  石头哥和小苏今年夏天没有回上海,而是出去旅游了,因此晋华这群人的聚会有点攒不起来,萧海就单独叫了林跃出来吃了顿饭。
  林跃也有了女朋友了,林跃说那姑娘是山西的,很乖巧善良,他很喜欢她。林跃又问萧海有对象了没有,萧海心想,反正问的是对象,也不是女朋友,就点头说有了。林跃好奇的问东问西,萧海都避重就轻的回答了。两人聊着聊着就免不了说到高中的同学,当然也要提小淳子的事。
  萧海说:“你还跟他联系着呢?”
  “嗯,他这样的人,挺苦闷的也,找不到什么人说真心话。我陪他说,他说我听。”
  “现在小淳子混得怎么样?”
  “不太好,他当时就不该考理科,华理里面男生都理工科的,直脑筋,整个氛围很苛刻,看不得他这样的,真挺可怜的,老被人欺负。我总想做点什么,可是我也想不出我能做些什么,只好听他诉苦。”
  “你可千万别做什么,你要替他出头,回头他在那里更难做人了。”
  林跃长叹了一口气:“你说我们都是一个年龄的人,照理说观念应该也差不多,为什么有些人就这么坏呢?你不喜欢一个人,看不惯他,别搭理不就好了么,为什么没事就找茬呢?”
  林跃告诉萧海,小淳子同屋有个挺大男子主义的人,成天逼着小淳子打扫卫生,说反正也是娘娘腔腔的,这些女人的活就该是你干。选修体育课,小淳子选了排球课,回来又被这个人讥笑,说是想当小鹿纯子么,先把那满腿的毛剃干净了再说吧。小淳子心情就一直挺不好的,后来饮食不调得了便秘,请假回家休养了两周,回学校之后也不知道那人怎么就知道了病情,又恶毒的耻笑他,说你那屁眼照理说该是天天有人捅才对啊,咋还能得上便秘呢,真是稀奇了。
  萧海听到这里心里也不禁怒火中烧,可真是太过分了。如今萧海也懂了许多,那些旁人只道是怪癖的性趣,蕴含了多少自我牺牲,这样取悦爱人的一腔热烈,他人又怎么能懂。林跃只能直叹气,恨自己什么都不能做,他义愤填膺的说:
  “我有时候真的觉得这些人,我是说小淳子这样的这些人,他们太可怜了,他们喜欢谁都得那么偷偷摸摸的,稍有不慎就要被这样围剿,别人喜欢谁喜欢的是男是女,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他自己开心不就好了么,为什么这么多人就喜欢欺负人来显示自己特别男人呢?”
  萧海听林跃说了这番话,心里也是暖暖的,林跃不经意间播撒的善良,也滋养了萧海枯寂的心。晋华的这群人里,只有在林跃这里,他能披上浅一些的伪装,不必粗着嗓子爆粗口装腔作势,不必熟记了女优的名字跟人大侃特侃。眼见着林跃说着说着竟是要掉下泪来。
  “林跃,你是个好人。”


  @提拉米苏苏4 348楼 2014-08-27 10:46:45
  作者大人 有木有发网站的想法啊 ,最喜欢完稿的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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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问你是指发什么网站??
  @骰子三 349楼 2014-08-27 16:37:12
  小卵怎么还不回来呀卫遥给人的感觉好不安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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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现实多是残酷的
  在家百无聊赖的时候,萧海想起该和阮毅联络联络了,上一次说话还是好几个月前了,阿毅当时说,谢谢你还想着去给我妈拜年,海子你太贴心了。萧海说,我们是好兄弟嘛,这都是应该的。
  自从跟了卫遥,萧海心里始终是觉得他说的话多半都是对的,萧海有时候确实想,是不是和阮毅当年这么深的情谊,现在被太平洋一隔开,彼此的生活都不再相同,也就会慢慢淡了呢。萧海特别不愿意承认阿毅是他人生电梯上的过客之一,也更不愿意承认卫遥说他喜欢阿毅。萧海觉得,自己在晋华的时光里,只有和阿毅之间的牵绊,既是真心的,也是纯粹的,是不容置问的。与他在一起的时光是一个宝盒,里面藏匿着所有萧海闪光的记忆,萧海怎么舍得丢弃它呢。
  萧海打开QQ,给阿毅留了个讯息。
  “阿毅,在么?”
  那边应该是美国的夜里,萧海担心阮毅已经睡了,可是QQ忽然响了起来,萧海一瞧,原来是自动回复。
  “你好,我现在不在线上,请稍后联系。”
  萧海扫兴极了,又坐在沙发上给卫遥发短信,卫遥回复道:
  “忙着,再说。”
  萧海躺在沙发上滚来滚去,觉得无聊透顶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着。以前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倒是随便拿起一本书就能读上一下午,也是因为那样学到了好多知识,现在有了伴了,真是精神肉体都不愿和对方分隔。萧海想,以前教数学的孟老头总说,千万别早恋,早恋影响学习,萧海还不以为然,觉得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应该更加促进学习才对。眼下自己谈了恋爱才明白了,孟老头说的是对的。
  QQ忽然响起,萧海顿时来了精神,是阮毅发来的消息。
  “海子咋了,找我有什么事?”
  萧海见了这句话心就有些凉,怎么觉得这口吻像是生分了许多,没事的话还真是不能找他了。
  萧海说没什么大事,就好久没联系了,问问你最近怎么样。阮毅说,我可要忙死了。萧海问,你们不放暑假么。阮毅说,差生哪有暑假,第一年挂了两门课,今年professor不开课,我只能上Independent Study一对一的上课,交作业压力巨大,要求的书目也多了,我现在就得先看起来,不然学期开始就晚了。他说,现在English Performance学校仍然认定不合格,十月又要重新考一次PBT,要求一定要达到550分才行,学校推荐了几个tutor,可是收费都很高,我请不起,只能自己再努力努力了。他又说,高中时候几门AP课程本来想把它们transfer过来抵掉现在的几门课,但好像学校不承认那些credit,我还在跟dean努力交涉,要是这事不成,我下学期要多修好几门课才能补上。他又说,Medical Insurance是半强制的,但是我嫌贵想要waive掉,但我妈又不同意,说万一病了怎么办,我就去学校的health service咨询有没有便宜点的package,他们说没有,学生的都是standard的,然后又告知我还有好些vaccine没有打,不打的话下学期不能register了,所以就昨天就戳了好几针,还挺痛。
  阮毅说了这么多,中英混杂的,萧海虽然也能看个大概,但是细节却不能懂。他不懂PBT是什么,也不懂550分算多高,他不懂AP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能transfer,他也不懂Medical Insurance是个什么东西,很贵么,为什么阿毅不想要。
  萧海其实也有一肚子的话能说,他想说,他终于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终于明白恋爱的滋味了,他想说,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不是什么腐朽堕落的变态,他终于发现了许多与自己一样的人,他们健康,他们有才华,他们也是形形色色的,与常人并无二致。
  萧海忽然觉得,两个人的两个世界之间,似乎还不止一个太平洋那么遥远。
  阮毅的许多盘算与焦虑,萧海不能明白,萧海恋爱的喜悦与幸福,也不能与阮毅分享。萧海回复了许多个嗯和哦之后,一时竟也没话说了,以前他们可从不这样。
  萧海轻拍着键盘发呆,想着总得说点什么把话茬续下去,于是他打下了这样一段话发了出去。
  “没事的,我知道阿毅很牛逼的,一定能挺过去。”
  他本想着鼓励人心的言辞总是错不了的,可谁知一会之后阮毅却回复道:
  “海子,我怎么觉得我俩说话生分了。”
  原来不只是他一个人这么觉得。
  “就是!谁让你发这么多洋文!”
  萧海想开个玩笑圆圆场,阮毅也这样想,他说:
  “我错了!再也不敢班门弄斧了!”
  可这话萧海看了又总是别扭。
  谁是班门,谁弄斧,现在还真是不好说了。
  两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萧海看见“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出现了几次,可是阮毅并没有发过什么话来。
  终于,阮毅说:“海子我要去做功课了,还有好些没弄完的。”
  “这都快凌晨两点了啊,还不睡觉么?”
  “本来想着要睡的,结果就跟你聊上了,现在反倒精神了,我再学习会儿,呵呵。”
  “合着还赖我,那我以后不敢说话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
  “我知道……”
  又是沉默。
  “海子,你交女朋友了么?”阮毅忽然问。
  “没有。”
  “哦。”
  “问这干嘛?”
  “没,就随便问问。我去做功课了,回聊吧。”
  “嗯,你早点睡。”
  大二开始了,又是一年酷暑的尾巴,南门外又是红旗猎猎,萧海回到学校的时候见到此情此景,不禁想起了一年前自己刚来时候的样子,时间过得好快,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对啊,时间过得好快,卫遥今年起就是大四了,他毕业了要去哪里呢,会留在北京还是回去上海呢,毕业了我们的事怎么办呢。萧海一想到这些,又焦躁得不行,刚在宿舍里摆好东西就赶紧给卫遥拨了电话。
  “到学校了?”
  “嗯,你人呢,好想见你。”
  “我今天最后一天实习,晚上才能回学校,我晚上再来找你。”
  跟几个同级生一起接了新生,有几个学妹来了,男生们都殷勤得紧,萧海则是心不在焉的迎来送往,完全不见兴奋。回到608之后,他见屋里正中央多了个仓鼠笼子,便知道是谁驾临了。
  说曹操曹操到,吴大虎就从阳台上冲过来了,一把抱住萧海说可想死我了,家里呆着特别没劲,还是回学校来好。萧海笑着说,仓鼠还活着呢。吴大虎说,叫海子的仓鼠,我怎么敢养死。没过多久,马魏明和李陵也到了,萧海说反正今天没上课,不如去中关村新开的地下商业街shopping一下吧。
  上大学之后头一个暑假,608哥几个也攒了一肚子说不完的话,一路走一路聊,不久就到了中关村,新开业的商业街店铺虽然不旺,但可真是干净,人也不多。吴大虎一路走一路赞叹伟大首都就是不一般,萧海则说,这点规模,跟上海比真是差远了。萧海走走看看,心想学校附近总算也有点像样的买衣服的地方了,不必再去动物园跟人凶巴巴恶狠狠的讨价还价了。一行人里只有李陵稍微懂一些衣服的事情,和萧海还能说上几句话,马魏明和吴大虎真是只有闭嘴旁听的份了。萧海一边笑一边想,自己这点本事也就在608的人面前能炫一炫,和卫遥比起来,我这点小学生常识又算得了什么呢。
  逛累了,哥几个坐进了一家临街的麦当劳,算是吃个晚午饭。四个人挑了窗口处四人一排的位子,每经过一个女生,李陵就会边啃辣汉堡哈着气,边报出她浑身上下衣服包包各种家当的价位,然后说,这个一定有钱,那个一定家里特有钱。萧海说,李教授你成天惦记着女人家里有没有钱干什么,傍富婆啊,你也没有小白脸的样啊。李陵说,你不懂,人的家世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这个人的特点和命运,我不是说非得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吧,但起码得是差得不多的,家里条件不一样,两个人没法谈恋爱,有感情也谈不起来,总归是要完蛋。
  萧海汽水喝多了,起身去上厕所。萧海一边解手一边对着黑白相间的瓷砖墙发呆,他想起刚才李陵说的话,不禁想到了自己和卫遥的将来。卫遥一开始就叫他不要对未来又期许,可这半年下来,他早已忘了。
  萧海从厕所回来,吴大虎兴奋地拉着他说:“诶,萧海!我们刚见你那个物院的老乡了!他什么时候也有女朋友了啊?”
  萧海脑袋完全转不过弯来,心想吴大虎这二货在瞎说什么呢,卫遥在SOHO实习呢,怎么可能这会儿出现在中关村这里?
  萧海笑着说:“你看花眼了吧,人在实习呢,怎么有功夫到这儿来逛街。”
  “真的啊,真看见了,穿个短夹克,还搂着人家姑娘,那妹子还挺水灵的。”
  “那女的家里一定有钱,要么就是男人有钱,光那个爱马仕的包没几万块就拿不下来。”李陵在一旁评头论足。
  吴大虎说你看你看吧,真看见了。他不服气,还拉了马魏明作证,马魏明说他是见了那人,但不确定是不是萧海的那个老乡,毕竟也就是跟卫遥远远见过几面而已。
  萧海走出店门四处望了一眼,也没见着什么登对的时尚男女,他心想这种事怎么可能啊,就算要偷腥,他又怎么可能找女人呢?这些单纯的小孩子们只道这世界上有郎才女貌,又懂什么别的了,他还是笑:“别逗了,肯定是认错人了。”
  吴大虎气呼呼的说:“行,没人信我,是我瞎了眼,操!”


  晚上卫遥回到学校,萧海跟他在师生缘西餐厅吃晚饭。萧海跟他说了中午吴大虎的事,直笑说吴大虎现在见到了小眼睛帅哥大概都要认成你了。卫遥呵呵道,我长得有这么路人么。萧海说,就是,卫遥大爷怎么可能是路人甲呢,那小兔崽子真是不懂事乱说话。
  卫遥忽然问起萧海的生日是什么时候,萧海说十二月三十一日。卫遥小小的吃了一惊,说居然是这么好的日子。萧海说好什么呀,节日假日硬生生重合了一个,总比别人少过一个,不觉得亏么。卫遥说,不过离现在还好远。萧海说,你是给我买了什么好东西么。卫遥说,没有,就随便问问。萧海切了一声,又问卫遥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卫遥说二月十四,这厢萧海又吃了一惊,这么个妖孽的日子,难怪你是个大情种。
  吃完饭卫遥和萧海并排走着,眼下学校里人多了,不能再像暑假那时候那样一直牵着手,萧海自己捏着自己的手,心里有些失落,他送卫遥到41楼门前。
  卫遥说:“闷闷不乐的想啥呢?”
  “在上海的时候你也忙,也不方便,没能见,这都一个多月了,现在却绊手绊脚的,觉得好不爽。”
  “今天我累了,过几天我再带你出去吧。”
  “今晚不成么?”
  “真的累了。”
  “那你好生睡着。”
  萧海挥了挥手,卫遥目送着萧海的背影远去。
  到全身的颤抖随着射精结束,萧海仍然强忍着没有咬到卫遥的手指。他呼不给吸的看着卫遥,满眼都是迷茫,他看见卫遥一脸得意,终于取出了手指。
  “可……可以了吧……”
  “嗯,这是赏你的。”
  卫遥扶着萧海的脑袋深深的吻了下去,萧海适才刚过了一轮快感,被卫遥这么火热的一吻,立刻又兴奋了起来。
  云雨过后,萧海说得回608去,不然室友看见他彻夜不归肯定得拷问他。卫遥说,爱问问呗,你就照实说是和我睡的觉。萧海一边穿衣服一边笑,那几个直肠子听了这个还不得吓疯了。卫遥却没有笑,他对萧海说:
  “别走了,让我多抱抱你。”
  萧海只道他是逗他,又套上了裤子。
  “这话我只说一遍。”
  萧海难得见他满脸认真,竟有些动情。他又坐回到床上去,躺进了卫遥的赤裸的怀里。卫遥的手臂好结实,胸膛好暖,脖子真好闻,萧海只是坐了那么一会儿,就又有了反应。卫遥摸着他的下身说:“想不想再来一次?”萧海叹了口气,又把衣服裤子从被子里扔出去,和卫遥拥吻起来。
  这次过后卫遥还是不满足,居然又拖着萧海做了一次,萧海被他弄得筋疲力尽,都硬不起来了,卫遥却始终是兴致高昂,时间也比平时要长。萧海说,你这是怎么了,憋坏了么这一个多月。卫遥说,现在不比以前,我现在只能跟你做了,你居然还敢不满足我。萧海听他这么说心里也是很受用,坏笑着说,那就买三赠一吧,说着就又钻到被子里去了。
  完事之后萧海还是坚持要回去,卫遥说,那我也回去了,一起走吧。两个人出了旅馆,萧海暗暗想,这里是东门还偏东,北大的少,清华的多,就算被人看到也无所谓,于是就直接走上前去勾住了卫遥的手臂。卫遥见他这么亲昵,笑笑说要不要再回去来一发。萧海说,我们学文科的就指着活得长寿,我精气耗尽了你赔么,少捣乱。
  两人正说笑着,一对男女也兴高采烈的从大堂里走出来。卫遥瞥了一眼说,还真是生意兴隆。萧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怎竟觉得那个男生好生眼熟。他定睛一看,那不是石头哥么!萧海立刻闪电般的从卫遥身边跳开。
  石头也看见了萧海,竟然也尴尬的松开了搂着的姑娘。萧海想他这是心虚什么呢,仔细一看,居然发现那个女人不是苏静怡。
  石头彻底慌了神,他怎么也料想不到会在这里撞见熟人,他觉得大脑快要短路,连萧海刚才和卫遥亲密也完全没看进眼里。
  “石头哥……你怎么……”萧海一脸狐疑的看着石头。
  “咳,萧海,那啥,这么巧啊。你……是来这里?……”
  石头撧耳挠腮,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萧海当然不能说实话,他强作镇定的说,酒吧演出今天加场,所以晚了,卫遥是来捧场的朋友,你上次也见过的,我们只是赶巧路过这里。
  “哦,哦,是好像见过……”这厢石头比他还要心虚,“诶,萧海,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我回头给你打电话啊……”
  说完,石头就拉着那个不知名的姑娘往东边去了。
  “熟人?”卫遥问。
  “嗯,中学同学,清华的。”萧海还在不住回头张望。
  “怎么,出轨被你抓包了?”
  “嗯。”
  “然后他正房你也认识?”
  “我去,你咋都知道呢!”萧海惊道。
  卫遥耸耸肩:“It’s like textbook, you know.”


  顶一下
  萧海一晚上都在等石头哥的电话,他想主动打过去又惟恐唐突,左等右等,等来的是第二天石头哥登门来找他。
  石头一见萧海就连连叹气,骂自己是个混账,但拜托萧海千万不要告诉小苏,要他干啥都行。萧海不明白这个中缘由,没敢先答应,他忍不住问道:
  “四月份那会儿不是都好了么?你们暑假的时候不还出去玩了么?怎么变成现在这样?那个女的是谁?”
  石头垂头丧气的说:“就是暑假玩出来的事,那个女的是小苏一个闺蜜。”
  “啊?!”萧海惊呼,“你疯了啊!玩这种火,不认识的人倒也罢了,你想烧死自己啊!”
  石头还是叹气:“这女的,叫李乡,我们也是这次暑假出去玩的时候才认识的,她是小苏的室友,广东人。小苏说李乡人特别热心,可善良了,说什么也非得要带上她。我们这次出去玩两男四女,另一对也是我的朋友,就李乡和另一个姑娘是单身。我们去青岛什么的,海边玩,那会儿小苏下海游泳去了,李乡也不认识别人,就老跟我说话。她长得小小的,你也见过了,我就觉得她还挺可爱的。”
  “就这点理由你就那啥……”萧海听了直摇头。
  “不是,你是不知道这背景,我跟小苏这一年下来,真是一点男人的感觉都找不到了,现在就连我们晚上在宾馆一起打牌,她都能找到好些话说我。每次说得凶了太难听了,都还是李乡跳出来解的围,小苏就说,你看人家李乡人多好。我心里想是啊,你当初刚和我好的时候也是这样乖巧会说话呢,现在就沦落到我做什么都称不了你的心了。”
  “萧海你真是不知道,我这一年下来,我做什么都是错,我连魔兽都戒了啊,她还是不满意。上学期有个什么求职介绍会,是针对大四毕业生的,她知道了非说要来,还非要我一起去,我说我一大一的就去这种奇不奇怪啊,她非要去,我不愿意去她就自己去了,记了一堆笔记回来,之后就总是逮着机会就拿那些听来的事说我。她现在总能找着法数落我。以往中学的时候,那真的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说往西她不敢往东,现在全乱了套了。”
  萧海听完这些,觉得小苏真的是性子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石头哥的个性分明最忌的就是这样世俗的事业心,她还非挑这个猛上,可不是得把男生逼急了么。但萧海对石头说:
  “说到底,她也是为了你们的将来着想,出了社会确实都是很实际的事情,想逃也逃不掉的。”
  “将来?我们这样还能他妈的有将来?现在都快要没有了!”石头调门忽然又高了起来,“那天我和她又吵架,正好李乡发短信过来,我就给她大致说了。”
  “你怎么把这些私事说给别的女生听呢!”萧海又是急。
  “那我找谁说去呢?”石头大喊。
  “你找我也比找那个李乡强啊!”萧海也喊。
  石头摆了摆手:“萧海,说真的,我现在跟你说话也有压力,这些车轱辘话来来回回跟你说,是不是特别没出息呢,我觉得你现在特棒,我也怕你看不起我。咱这么多年好兄弟,我不能让自己兄弟看扁了。”
  萧海急了:“你傻呀!就是因为是自己兄弟才不可能看扁你啊!”
  “不过李乡这事反正也被你撞破了,我在你心里肯定也就是个人渣了。”石头又是叹了口气。
  “你别胡说了,就你自己这么想。”
  “我跟你说,我现在就在李乡这女人面前有点自尊,她真把我当回事,我的这些不顺心,被她一说真都不是什么事,她说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毕业了找不到工作呢?”
  “这么大人了,你还是就爱听这些。”萧海真是只有苦笑。
  “怎么了!我就是爱听点好的!道理我又不是不明白,犯得着天天在我跟前说么!我这跟找了个妈似的,还是个后妈,比我爸都烦!我就是干她也干不出滋味来啊!”
  石头这句话嚷得太响,路人少不了朝萧海他们这边瞥上两眼。
  萧海见状压低了嗓子问:“你跟李乡这是第几回了?”
  石头右手伸出了三根指头。
  萧海叹了口气:“你可别再继续了,在这样下去都没法收拾了。要不要我去找小苏谈一谈,有些话你自己说不出口也说不好,我帮你说。”
  石头摇摇头:“你现在这么去了,她一定以为是我和她吵架动静闹大了,还是别吧,免得打草惊蛇。”
  “那你自己又收拾不好这烂摊子!眼看着越弄越糟了!”
  石头还是叹气。
  萧海听完这些,觉得小苏真的是性子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石头哥的个性分明最忌的就是这样世俗的事业心,她还非挑这个猛上,可不是得把男生逼急了么。但萧海对石头说:
  “说到底,她也是为了你们的将来着想,出了社会确实都是很实际的事情,想逃也逃不掉的。”
  “将来?我们这样还能他妈的有将来?现在都快要没有了!”石头调门忽然又高了起来,“那天我和她又吵架,正好李乡发短信过来,我就给她大致说了。”
  “你怎么把这些私事说给别的女生听呢!”萧海又是急。
  “那我找谁说去呢?”石头大喊。
  “你找我也比找那个李乡强啊!”萧海也喊。
  石头摆了摆手:“萧海,说真的,我现在跟你说话也有压力,这些车轱辘话来来回回跟你说,是不是特别没出息呢,我觉得你现在特棒,我也怕你看不起我。咱这么多年好兄弟,我不能让自己兄弟看扁了。”
  萧海急了:“你傻呀!就是因为是自己兄弟才不可能看扁你啊!”
  “不过李乡这事反正也被你撞破了,我在你心里肯定也就是个人渣了。”石头又是叹了口气。
  “你别胡说了,就你自己这么想。”
  “我跟你说,我现在就在李乡这女人面前有点自尊,她真把我当回事,我的这些不顺心,被她一说真都不是什么事,她说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毕业了找不到工作呢?”
  “这么大人了,你还是就爱听这些。”萧海真是只有苦笑。
  “怎么了!我就是爱听点好的!道理我又不是不明白,犯得着天天在我跟前说么!我这跟找了个妈似的,还是个后妈,比我爸都烦!我就是干她也干不出滋味来啊!”
  石头这句话嚷得太响,路人少不了朝萧海他们这边瞥上两眼。
  萧海见状压低了嗓子问:“你跟李乡这是第几回了?”
  石头右手伸出了三根指头。
  萧海叹了口气:“你可别再继续了,在这样下去都没法收拾了。要不要我去找小苏谈一谈,有些话你自己说不出口也说不好,我帮你说。”
  石头摇摇头:“你现在这么去了,她一定以为是我和她吵架动静闹大了,还是别吧,免得打草惊蛇。”
  “那你自己又收拾不好这烂摊子!眼看着越弄越糟了!”
  石头还是叹气。
  萧海问他:“你到底还喜欢小苏么?”
  石头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你喜欢李乡么?”
  石头又想了一下,还是点头。
  萧海骂了一声靠,怕就怕这样的。
  一直到石头哥回去了,萧海也没能想出一个解决方法。他就不明白这对从十六岁就开始的情侣,曾经是看上去那么登对,曾经是那么坚定的选择彼此不离不弃,为什么才几年的功夫就被这个世界损耗成了这样破破烂烂的。萧海心里想,男女之间的感情尚且这么多变坎坷,自己将来的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走呢。

  百团大战在即,燕遗又要开始招新了。
  今年萧海和马魏明已经完全掌了权,他们动员了几个大一的新生,马魏明待人很亲切,萧海凡事都有主意,两人很得大家的信任,事无巨细都要经过他们商议。
  在小会上,大伙商讨的都是实际事务,萧海说,今年的宗旨是要小而精,不必招很多人。小会之后,鲍兴国又召集了大会,大一新生们这才明白萧师兄居然不是会长,台上这个油头粉面的才是。鲍兴国如今大三了,身上的官气愈发重,脱离实际工作也有一阵了,说的话都很不着边,大一新生们面面相觑,都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马魏明对他们说,这可就说来话长了,总之我们应对好百团大战就好。
  百团大战的时候,锣鼓喧天的阵仗让大一新生们都看傻了眼,萧海笑着望着他们,想起自己去年这会儿也是这样傻乎乎的。不用一直守着咱这摊,你们要是有兴趣,去看看别家社团也无妨,萧海这么对他们说,大一的孩子们一下就散了个精光。
  热闹过去,躲在三角地一隅的燕遗今年的招新人数最后控制在四十人之内,萧海说这个数字很好,管控起来也方便。之后不久,萧海又和马魏明紧锣密鼓的合计出了不少新点子,大一新生们也被动员起来群策群力,输送了很多新鲜的想法。
  萧海和马魏明都觉得社团的势头终于是见好了。


  吴大虎那天兴冲冲的回来,说他今天又看见萧海的老乡和那个姑娘了,说这次准没跑,一定是他俩,他还上去跟卫遥打了个招呼。
  萧海说:“你还没完没了了,你又不认识人家,连名字都不知道跟人家打什么招呼?”
  吴大虎说:“我就说我是萧海的室友,我们见过的。”
  萧海摇摇头:“真是胡闹。他搭理你了?人家可是大四的师兄,你这么乱来。”
  “师兄怎么了,也不能摆这么大谱吧,他真的招呼了我,他叫卫遥嘛对不对!”
  萧海一听,名字倒是对的,到底怎么回事。他顺手就给卫遥发了个消息,说我们屋吴大虎是不是遇到你了?
  卫遥说,嗯,傻大个一个,我都不稀得说。
  萧海说,他非说你有个女朋友,这不是搞笑么。
  卫遥说,就同学一起下课。
  萧海笑着对吴大虎说:“人家说了,就是同学下课,说你造谣。”
  “扯鸡巴蛋!那样搂着还说是同学,绝逼是女朋友!”
  吴大虎还是不服,他给萧海好生形容了卫遥和那个女孩的行进的方式,说那个女生用手臂挽着卫遥,卫遥也不抗拒,就那样往前走。
  “你站起来你站起来,我给你比划一下!”
  萧海站起来之后,吴大虎比划来比划去都觉得不对,然后说不对不对,我俩身高这不对,你来做那女的就对了,来,你那样挽着我。
  萧海有点迷糊,他想象着自己那天挽着卫遥的样子,眼前吴大虎和卫遥差不多高,就稀里糊涂的挽住了吴大虎的手臂。
  “对对对,就是这样的,这样一起走怎么可能不是男女朋友!我靠!你这老乡也真是奇怪,为什么就非不愿意承认呢?又不是丢人的事,这么好看的妹子。”
  正说到这,李陵和马魏明忽然推门进来,见萧海那样勾搭着吴大虎的手臂,脸色颇为难堪。
  “靠,你俩搞啥呢!我们是不是该回避一下啊?”
  “哎哎,不是不是,我就是在给萧海示范他那老乡怎么挽着他女朋友,”吴大虎忙甩开萧海解释起来,“他那老乡真是怪,非不肯承认那个是女朋友。”
  “我说你怎么这么爱管这事呢?萧海老乡就是那个特别会穿衣服特别帅的大四物院的么?那样有钱的帅哥偶尔跟个女人暧昧一下然后口头上不承认是女朋友这不太正常了么?你非得刨根问底问出个名分来你到底图啥你说说。”
  “靠,有钱人就是可恶,我们都只能玩他们玩剩下的,妈的。”吴大虎愤愤道。
  萧海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他满脑子都是问号,这到底怎么回事?哪里冒出来的女人?为什么能这样挽着卫遥?他瞒我?为什么?萧海拿起手机就想拨电话问个究竟。
  可是萧海没有,他端详了通讯录半晌,最终他还是把手机放下了。


  十月底,马魏明告诉萧海海淀堂有一场很棒的合唱,你这个文艺青年一定有兴趣的,一起去吧。萧海虽然不太喜欢教会着急布道的氛围,但是觉得圣歌合唱之类的总该是干干净净的,就答应去了。吴大虎也非嚷嚷着要一起去,萧海骂道,你什么时候又懂这些了,教堂里可没有血腥暴力恐怖追车什么的。吴大虎说,别把人看扁了啊,我们村里不少基督徒的,我都打过交道,就是人品都不咋地就是了,经常合起伙来欺负其他人。萧海一听他这么说,真是恨不得直接封了他的嘴,这样的话是能当着马儿的面说的么!
  第二次来海淀堂,萧海远不如第一次那么警惕,便也觉得事事处处都看得顺眼,一个小时的福音合唱还是颇悦耳的,大叔大妈们虽然都是业余的,但是被教堂的乐师仔细调教之后倒是相当专业。萧海全程听得仔细,也是故意用耳朵挑刺,居然也没有几个错的地方,心里不禁也很佩服演出的诚意。
  从教堂出来,吴大虎满嘴骂骂咧咧的,说太没劲了,睡过去好几回了。马魏明说,要你别来你又不听。吴大虎拍着马魏明的肩膀说,马儿你们教会的宣教工作不到位啊,像我这样可以发展的同志都没有笼络住。萧海骂道,就你这样谁稀罕发展你啊,入了教也是不稳定因素,迟早被人踢出来。吴大虎说,我这么热爱小动物,热爱生命,多么有救世情怀啊,看我把海子养得多壮多肥啊!萧海笑说,那你去加入学校的流浪猫喂养协会就是了,把你那肥仓鼠贡献出来喂猫去,没准人家还能省了你的入会费。吴大虎听了猛掐萧海的脖子,要他回去给海子道歉去。
  难得一起出来海图一次,萧海说改善下伙食吧,三个人就在海图的肯德基坐定吃午饭。吴大虎又是挑了靠窗一排的那种座位,萧海说做桌子不是好说话么,吴大虎说这样风景好,方便看来来往往的妹子。马魏明直摇头说,真是不学好,完全被李教授带坏了。
  萧海和马魏明正吃着说着,哨兵吴大虎忽然冲着他猛招手。
  “哎哎哎!萧海你快来看快来看!快来啊!”
  萧海拿着手里的饮料走过去,问他怎么了。吴大虎冲着玻璃外一指,不远处走着一对穿着时髦的男女。“你看看那是谁!”
  短打的夹克衫,深色的牛仔裤,一双哥伦比亚的登山靴。
  萧海从背影就认出了。
  那是卫遥。
  走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女人,也是一身精心的打扮。那个女人真的像吴大虎所描述的那样,紧紧挽着卫遥的手臂。两人缓缓前行,萧海看得出来,卫遥明显为了这个女人放慢了自己的步子。
  “你看你看!终于被我抓现行了!哎哟,我可算是沉冤得雪了!这下你信了吧!人赃俱获!那可不就是你那老乡么!”
  吴大虎在一旁得意的猛拍萧海的肩膀,萧海像是个沙袋一样就这样被他捶来捶去。
  这是怎么回事?
  萧海尽量不往坏的地方去想,可是他再清楚不过了,他们来的方向正是卫遥带他常去的那家宾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海举起手机拨通了卫遥的电话,他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抚平他此刻剧烈心跳的答案。
  “喂,怎么?”那边卫遥的声音平静如常。
  “你在哪儿呢,出来吃午饭吧。”萧海压着浑身的颤抖说。
  “我跟同学在外面自习呢,晚饭成么?我来找你。”
  卫遥还是平静,这让萧海目击一切的萧海愈发愤怒。
  萧海一肚子狐疑挂了电话。吴大虎说,你这老乡忒不仗义,连你都瞒,还说我造谣,啧啧,这是下什么大棋呢。萧海挤出一个笑脸来说,嗯,是呢,他都没告诉我。他心里却一阵阵绞痛,连托着可乐的手都有些颤抖。
  马魏明问:“萧海你怎么了,脸色怎么忽然不好了。”
  萧海见马魏明一脸关切,赶忙换上了大笑的嘴脸。
  “没……没啊!就是觉得肯德基只有百事,太甜太难喝了,一会儿我再去买瓶可口可乐去。”
  吴大虎惊道:“哇靠,这你还能喝出差别来?太牛了啊简直!”
  萧海看着眼前五体投地的吴大虎,像极了许多年前的自己。
  那个时候,石头哥满身阳刚,他身边只有苏静怡一人。
  那个时候,阮毅还叫小卵,他还在欧亚大陆上说着糟烂的英文。
  那个时候,卫遥在哪?
  他多高,用不用香水,有没有早恋,喜不喜欢女生……
  这些,萧海一条都不知道。


  @灿烂大白果 364楼 2014-08-30 14:48:40
  每天感觉更得好少,看不过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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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啊,我也很無奈啊,在天涯不雇水軍就得一直刷刷刷,文章就那麼長,刷太多很快就永遠被淹沒了,哎……對不住了……
  晚上,卫遥带萧海去了三里屯的一家德国酒吧,说这里的香肠和啤酒都不错,名气很大,早就想来尝尝了。他和萧海并排坐在了吧台前。萧海说,不挑个面对面坐的桌子么。卫遥说,你不懂,这是特色。
  萧海看着他,察觉不出任何异样,但他隐隐觉得自己好像从不曾认识过眼前的这个人。
  萧海仔细回想起来,卫遥但凡发现了好地方,总是想着要带自己去的,也从不吝啬金钱。既然如此,骗我又是何故。在萧海的眼里,卫遥没有悲喜的面容原本是天底下最酷的,现在却像是一块厚厚的面具,挡住了背后的真相。
  萧海观察卫遥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一切如常,他习惯性的反反复复整理面前的餐具,习惯性的不太主动说话,习惯性的冷冷的笑着回应萧海的玩笑话。
  萧海始终不能相信这样的卫遥正在撒一个弥天大谎。
  又或许,本就全是谎言,从一开始就是。
  初见,再见,初吻,初恋,热恋……
  那些萧海笃信的缘分,只是起了好名字的巧合而已。
  根本没有人要骗我,只是我自己骗了自己。
  卫遥见萧海今天有点心不在焉:
  “怎么了你,不舒服么?”
  “没有。”
  萧海摇摇头,举起手里的一扎啤酒一口气喝掉了一半。
  “悠着点。”
  “嗯。”
  “又在想心事了?”
  “嗯。”
  萧海不明白卫遥的淡定是如何练就的,他其实有些嫉妒,在双方演技的角力中,他已然落了下风。他根本无法忍受如此折磨,他每一根血管都像要爆裂开来,他甚至都不敢说长一些的语句,生怕愠怒的语调出卖了自己。
  可卫遥竟仍是一脸的云淡风轻,萧海觉得自己恨他这样的表演。
  “今天早中午的时候,你去哪儿了?”
  “嗯?”
  “我说你去哪儿了,近中午的时候。”
  “不是跟你说了么,自习。”
  “你骗我。”
  “骗你什么了?”卫遥拿起了酒杯。
  “我看见你了。”萧海顿了顿,“在海图,和一个女的。”
  卫遥的动作停了。
  可也只停了一秒。
  萧海见他仍旧面不改色的喝着酒,忽的恼怒起来。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卫遥漠然的脸,像是要望穿那层面具。
  “所以?”卫遥若无其事的说。
  “你不觉得欠我一个解释么?”
  “就说你想怎样吧。”
  “我没想怎样!”萧海见他连分辩都懒得分辩,调门也高了起来,“我总得先要知道那人是谁吧!还有你为什么要骗我!”
  卫遥没有因为萧海的急切而变得急切,他抬着头冷冷的看着吧台后面满满一墙的空酒瓶,它们泛着不同的颜色,黄褐的,翠绿的,透明的。
  “你说话啊!”萧海喝道。
  卫遥仍然沉默。
  萧海惊诧,等待一个答案竟可以如此漫长。
  当你如此渴望一样东西的时候,几秒就可以是几个世纪那样蹉跎,萧海觉得在这段沉默的真空期里,他像是老了好几岁。
  “她是我女朋友。”
  萧海张口瞠目,他都快被卫遥支离破碎的言语逼疯了。
  “你……你说什么胡话呢!……你不是……”
  “嗯。”
  “那哪儿来的什么女朋友!”
  “我爸给我找的。”
  “我不是问哪儿来的!……我……我是问……”
  “怎么了,跟女人我也能做,很新鲜么?”
  萧海听了这话把扎啤杯重重往桌上一摔。
  “你冷静点。”卫遥淡淡的说。
  “你耍我是么!”
  “我只是告诉你你想要的真相。”
  “这算哪门子真相!”
  卫遥冷笑道:“我瞒你是为了你好,但我说这话你信么?”
  “你又来这套……为了我好?!”
  “对,为了你不要变成现在这幅狼狈模样。”
  卫遥终于转过头来看着萧海,他的目光依旧如同光年之外投来的星光,闪烁得让萧海痴迷而眩晕。
  “所以……所以你是双……”
  卫遥还是冷笑:“这种标签有意义么。”
  萧海似乎可以理解卫遥和女人做爱,但是他不能理解他的坦然。难道他不觉得这是伤我么,难道他不觉得我和他之间的种种,早已不是圈子里的露水情缘了么。
  卫遥的眼神又离开了萧海。
  “你是不敢看我么?”萧海大着胆子说道。
  卫遥听罢就冷笑了一声把脸转了过来冷冷的望着萧海。萧海本是想占个上风接着质问的,可卫遥这样毫无愧疚的态度完全打乱了他的盘算。
  “生意上的事,说了你也不懂,可你既然是学历史的,联姻总听说过吧。”
  萧海傻愣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是肯定要结婚的,我有事业要继承,我爸要的是个合格的儿子,我得合格。”
  “那我呢……我和你呢……我们算什么?……”
  “你说呢?”
  见卫遥又这样粗鲁的把问题丢给自己,萧海垂头丧气的说:
  “我以为我们是恋人……”
  “我们是。”
  “是么,呵呵……”
  “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去想未来,因为根本就没有未来。”
  “我是想过的,我和你的未来,想了许多……”
  “那不是我的问题。”
  家里条件不一样,两个人有感情也谈不起来,总归是要完蛋。萧海回想起那天李陵说过的这句话,果然是一语成谶了。萧海像是被抽离了脊柱,躺坐在座位上,痴痴望着天顶上木头做的欧洲古灯,耳畔净是些他不曾听过的德国民歌,那么讽刺的欢快着。
  “本来想瞒你到我毕业的,毕业了,自然分手,异地相隔,你也能少些痛苦。或者再不济,也能捱到年底,至少给你过个生日,也算没辜负我们这些时光。”
  萧海很想咆哮,可到了嘴边,不知为什么全都变成了急促的呼吸。
  “你能接受和她分享我这个人么?”卫遥说。
  “分享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的,分享。”
  “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
  萧海费解的看着卫遥,他眉心皱成了一团。
  “那我要是和别人上床,你乐意么!你不是号称别人动了你的东西总是不痛快么!”
  “是。”
  “那你凭什么要我学着分享!分享个屁!”
  卫遥见萧海这么恼,反倒笑了:
  “我只是跟个女人做,你紧张什么,逢场作戏罢了。”
  “你丫是不是喝多了!……你这说的还是人话么!”
  “未必是人话,但却是实话。”
  “你这样……对得起人家姑娘么……”
  “那你是希望我对得起他么?”
  “你……你这借口找得倒容易!”
  “怎么了,难道不是这样么?你要和女人做了,我一点不生气。”
  “呵,那恐怕我没有你这么豁达。”
  “那你想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
  “我只问你,想分手么?”
  萧海听了他这满是胁迫的口吻就光火。
  “呵,卫遥,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是料定我不敢说是么,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懂我,是不是觉得自己床上功夫了得所以看穿了我离不开你,所以才要我来选择!”
  “你就是这样想我的么?”
  “难道不是么?……
  卫遥没有回答,他又是冷笑。
  萧海忿忿的说:“我懂,我懂,你看我横竖也就是你的一条狗,所以离不开你……分手不分手的,主人你来定吧!……”
  萧海以为他自己知道答案,他话虽然放得狠,却止不住战栗。
  可他没有想到,卫遥竟是缓缓摇了摇头。
  “萧海,”他说,“是我离不开你了。”
  这是全世界最痴最痴的梦呓。
  “是我离不开你了。”
  卫遥又淡淡的重复了一遍。
  在一个瞬间,萧海似乎瞧见了他深邃如星空的眼睛里闪过的一丝光华。卫遥这半年来唯一一次近似于告白的话,萧海无言以对。
  “萧海,做我的情人吧。”
  “我不想这样。”
  “那你想怎么样?”卫遥冷笑道,“难道要和我结婚么?生孩子么?呵,你自己不觉得好笑么,我们这样的人。”
  萧海陷入了痛苦的沉思。
  “你考虑一下。”
  卫遥并没有急着要答案,他又喝起了杯中的酒。
  萧海试着幻想了卫遥与女人缠绵的场景,既然是没有爱情的性,他想着自己或许可以像一个科学家观察动物交配那样,看着,目击着,观察着,记录着。
  可他做不到,他的心里只有愈演愈烈的愤怒,如林火般熊熊蔓延。
  萧海心里渐渐有了答案。
  “我爱你,你知道么……”萧海说。
  “别说傻话了。”
  “真的,还挺深的。”
  他从没说过他爱他,这是他第一次说,他心里也大致知道,这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
  卫遥却又冷笑了:“别说爱了,爱字太重,你会被累死的。”
  “你呢?你怎么说?”萧海没有理会卫遥的冷笑。
  “我都说了,别说爱了。”
  萧海想着,从这条路的入口开始,他其实就是迷路的,现在就连指引着他的那唯一一束火光也要熄灭了。
  两人都望着满墙的酒瓶没有说话,也不知何时起音乐停了,墙上德国手工时钟的钟摆在嘀嗒作响。
  萧海忽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最后再做一次吧。”
  “好。”


  @lucyluoluo 374楼 2014-09-01 21:09:32
  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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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武!
  那是一个不眠之夜。
  宾馆的房门刚一关上,卫遥就和萧海疯狂的接吻。萧海脑海里响起了何勇的一句歌词,我的舌头就是那美味佳肴任你品尝,他头一次把自己的舌头狠狠伸进了卫遥的唇间,卫遥轻轻啮着萧海的唇舌,呼出的气息像是要把萧海融化一般。
  他们互相褪去衣物,迫不及待,他们从没这么亲密的相拥过,卫遥的每一寸皮肤都贴着萧海,萧海真恨不得把自己嵌进爱人的身体里去。卫遥把萧海扔到床上,与他痴痴的相望,卫遥吻了他的眉眼,吻他的鼻尖,吻他的额头,最终又落在他的嘴唇上。萧海的双手抓住卫遥宽阔的背脊,像是洪水中的困兽抱住漂移的树木,他的手在卫遥身上划出十道殷红的血迹,卫遥疼着低吟了一声。
  卫遥习惯性的要把萧海翻过身来,萧海死死抓住他的背不放,说我不要背着身子,我要看着你。卫遥狠狠的咬了一口萧海的耳朵,答应了。
  萧海使劲的弓起身子,好让卫遥更方便的进入,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卫遥是如何一寸一寸的和自己融为一体的,下身的疼痛似乎全都消失了,胀痛化为了充盈的快感,卫遥今天竟小心翼翼了起来。他一定是爱我的,他这么害怕让我受伤。萧海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彩,他问卫遥,舒服么。卫遥点了点头。
  卫遥狡猾的拔了出来,又更凶猛的整个挺了进去。萧海被突如其来的冲击击溃了,他后仰着脖子长吟了一声,全身的肌肉都绷直了。卫遥像章鱼进食一般整个伏了上来,他用唇舌戏弄他敏感的乳头,萧海轻轻抚着卫遥的头发。
  卫遥问,疼么。
  萧海含着笑说,和你怎么会疼呢。
  萧海紧紧的环绕着卫遥的脖子,喊着他的名字,卫遥一面深深的与萧海接吻,一面挥汗如雨的抽动,攻势愈加猛烈起来。
  卫遥忽的把萧海抱了起来,萧海与他正面相对,骑在他昂扬的下体上,因为跪姿的缘故与卫遥的结合又更紧密了。卫遥把着萧海的腰,缓缓的抽动。萧海忽然觉得被一种神奇的触感征服了,那是一种不可言喻的快感,仿佛是男人最无上的享受,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比拟。他无法自已的啊啊大叫起来,卫遥的下身像是触动了开关激发了萧海满身的电流,让他所有的知觉全部被这种触感所剥夺所支配。
  理智消失了,没有文明,没有教化,没有控制,萧海此刻只觉得自己是个脱缰的野兽,想撕咬,想吼叫。
  原来如此,他终于懂了,原来这就是快感,原来这就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快感!
  卫遥见他吼的疯狂,坏笑着问他,怎么样,深么。萧海疯狂的点头,他愈加猛烈的与卫遥接吻,咬破了他的嘴唇。卫遥愈发使劲,萧海狠狠的咬住卫遥的脖子,卫遥嘶了一声,掐住萧海的双手又把他摁回到床上。
  两个人气喘吁吁的注视着对方,卫遥还没有完事,却停了下来。
  萧海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感受得到卫遥的脉搏,他的手被卫遥钉在枕边,那是救世主逝去时永恒的姿态。萧海看着卫遥认真的脸和汗水,他觉得如果这一刻我死去了,那我也是真实的,幸福的,我的人生可以不必重来一次了。
  如果这一刻结束了,我还活着,我还要忍受失去他的煎熬,我还要无力的看着他变成别人的人,我还要强撑着笑脸祝福他们幸福,那真不如现在就让我死去算了。
  萧海满身满心的疼痛,挣扎,欢愉,满足,失落,占有,剥夺,像是被扯断了的珍珠项链,稀里哗啦的落了一地。
  “你呢?爱我么?”
  他又问了一遍。
  卫遥依旧没有回答。
  萧海看着满头大汗的卫遥笑了,他抬起手来抹去了他额头的汗珠。
  “其实你不用说。”
  卫遥没有表情,他嗯了一声。
  萧海淡淡的对着他说:“分手吧,我们。”
  卫遥点了点头,下面又缓缓的抽动起来。
  再没有无奈,再没有不甘,萧海和卫遥的眼神再也没有离开彼此一刻。萧海在心灵无限接近谷底的时候,身体却被卫遥带上了快乐的巅峰。


  地球要自转,也要公转,人也是如此。即使内心的世界停止了自转,你仍要循着你社会角色的轨道继续公转。
  燕遗的活动是萧海自己力推的,现在他得全力去完成,他不能让师弟师妹们看出自己的疲惫。对萧海而言,他不被允许有失恋的悲伤。他无声无息的爱上了一个人,也终要在无声无息中结束。萧海愈发觉得,与卫遥之间的事情,像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一场梦,醒来之后擦干了眼泪,还是得继续真实的生活。
  在真实的世界里,他果断,坚强,聪明,他是旁人眼里可靠的人;独自一个人的时候,萧海只觉得好累。
  离开卫遥的日子,萧海最习惯去的地方就是沈恬和何颀表演的酒吧。那里灯光昏暗,他可以躲藏在角落里,那里没有人认得他,他不用拿笑脸堆饰自己,那里有他最好的朋友,他可以对他们说真话。
  何颀埋怨沈恬,说让你介绍个靠谱的,结果你看,现在把我小弟搞成这么颓,这不是坏事么。沈恬说,这段感情能持续半年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圈子里绝大多数都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情缘的保质期比一盒牛奶都不如。沈恬问萧海,你喜欢他么,萧海点头。沈恬又问,他喜欢你么,萧海想了想,还是点头。沈恬说,第一段感情就这么完整,该有的都有了,你该觉得幸运才对,长相厮守这样的事,可遇不可求,别说我们,就是男女之间也是少,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说被师姐这么一说,萧海有点豁然开朗。
  “其实Eric也很惨,你看着他好像有了伴了,形婚的日子其实也并不好过,每天都是戏。”
  “是么……”
  “看着占了优势理直气壮的,其实都是弱者。”沈恬说完又唉声叹气的补了一句,“当然那姑娘更惨……”
  正说着话,有个高大的白人帅哥走到他们桌前,萧海见这人虽然一脸胡茬,但眼神却有些妖媚。他邀请何颀过去喝两杯,说他吉他弹得真棒,过去聊聊音乐呗。何颀当然明白对方的来意,尴尬的笑着摆手,连说不用了不用了。白人狐疑的问了句:“Gay?”何颀还是摆手。白人耸了耸肩扫兴的说:“Okay, if you say so.”悻悻然走开了。
  萧海听到了这样的对话,暗自吃惊,久久说不出话来。原来这样的搭讪是这么的稀松平常,也许但凡有海外背景的人都能轻巧的说出这样的句式来吧。
  果然。
  缘分不过是冲动的借口。
  世间的一切,无不是凡俗的发生,凡俗的结束。人的生命,以及生命中的时与事,莫不如斯。
  萧海托着头一阵心酸的苦笑。
  他对沈恬说,如果要说从这段感情里学到了什么,那就是两个男人之间,是没有未来的。
  沈恬说,我特别想劝你说不是那么悲惨的,可那是蒙你,哄你,你是聪明人,我知道我唬不住你。
  马魏明看出了萧海最近的怪变,发现他胃口不好,人也瘦了,就提出要带萧海去教堂,给上帝祷告一下没准就好了。萧海笑着摆摆手,说我这样的罪人,只能是等着下地狱的。马魏明赶紧捂了他的嘴,说这种话可不敢乱说的。
  萧海始终觉得无助,也不好意思总是去找沈恬说话,怕自己烦了别人。周六的一天,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好,深更半夜悄悄爬起来打开电脑。QQ自动登录了,阮毅的账号亮着。萧海点开了与阮毅的对话框,没有多想就敲下了这样的字句。
  “阿毅,帮帮我……”
  还是这样,不管相隔多远,当陷入绝境时,萧海还是最习惯求助于阮毅。在萧海的心里,阮毅始终是他最后的那道防线。
  没过多久阮毅就回复了。
  “海子你怎么了,别吓我,发生什么了?”
  “阿毅……”
  “你说。”
  萧海犹豫了半晌,心想这话到底该怎么对阮毅说,要不要和盘托出全都跟他坦白呢?
  “我失恋了,难受的很。”
  最终他决定了这样措辞。
  那头阮毅没有反应。
  “我靠,”好半天阮毅才回复,“啥时候恋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就失恋了呢?”
  “半年前吧。”
  阮毅又回了一句我靠,然后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你,我不太懂这些事,要不海子你说我听着吧,你别不高兴了,说什么我都听着。”
  萧海想象着阮毅紧张自己的样子,在屏幕前笑了。
  “阿毅,你有没有过那种感觉,就是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
  萧海打出一个“他”字,想了一想,又改成了“她”。
  “每一刻都想和她在一起,离不开她,她一不在身边你就忍不住想要打探她身边发生了什么,想要分享她生命的一切,如果她从你的生活里消失了,那当真是比死了都难受。”
  “嗯。”
  “你知道我说的这种感觉么?”
  阮毅说:“嗯,我知道。”
  萧海又笑了:“哎,跟你说这些也没意思,你不知道。”
  “我知道的。想关心她,保护她,觉得她没有我在身边一定会出事,觉得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比我更懂她,不想任何不好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想让她每天都开心快乐。这种感觉对不对?我知道的。”
  萧海说:“好吧,看来你是知道的。”
  “我一直都知道。”
  “可是虽然这样,还是不得不分开。”
  “嗯,有时候是不得不这样的。”
  “所以阿毅,你是也恋爱了么?”
  “没有。”
  “一个人不寂寞么,身边都是洋鬼子,不孤单么?”
  “会寂寞,不过还好,功课还是挺忙的,我水平又差。”
  “上次聊天时候你说的那些麻烦,都搞定了么?”
  阮毅发来了一个笑脸。
  “海子,咱不说那些没意思的了。”
  萧海笑了:“那你一切都好?”
  “都好。”
  旋即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我虽然很久没联系你了,但我常常想起你的,我们中学里的事,想起了都挺高兴的。”
  “嗯,我也是。”
  “我们屋一个人养了一只仓鼠,管他也叫海子。”
  “哦?一个屋里两个海子了哈哈。”
  “嗯,哈哈。”
  两人顺着这个话茬,又说了好些高中时候的趣事。还是叙旧最暖人心。只是这样和阮毅没头没脑的瞎聊,萧海就觉得自己舒坦了不少,渐渐也有了睡意。
  “阿毅我困了,去睡了。”
  “嗯,这么晚了,失恋了也别影响休息。”
  “切,不至于。”
  “晚安海子。”
  “晚安。”
  萧海正要关掉弹窗,见上面还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以为阮毅还有话说,就没着急关,可是半天也没再又消息过来,萧海就把电脑关了睡去了。
  萧海又笑了:“哎,跟你说这些也没意思,你不知道。”
  “我知道的。想关心她,保护她,觉得她没有我在身边一定会出事,觉得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比我更懂她,不想任何不好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想让她每天都开心快乐。这种感觉对不对?我知道的。”
  萧海说:“好吧,看来你是知道的。”
  “我一直都知道。”
  “可是虽然这样,还是不得不分开。”
  “嗯,有时候是不得不这样的。”
  “所以阿毅,你是也恋爱了么?”
  “没有。”
  “一个人不寂寞么,身边都是洋鬼子,不孤单么?”
  “会寂寞,不过还好,功课还是挺忙的,我水平又差。”
  “上次聊天时候你说的那些麻烦,都搞定了么?”
  阮毅发来了一个笑脸。
  “海子,咱不说那些没意思的了。”
  萧海笑了:“那你一切都好?”
  “都好。”
  旋即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我虽然很久没联系你了,但我常常想起你的,我们中学里的事,想起了都挺高兴的。”
  “嗯,我也是。”
  “我们屋一个人养了一只仓鼠,管他也叫海子。”
  “哦?一个屋里两个海子了哈哈。”
  “嗯,哈哈。”
  两人顺着这个话茬,又说了好些高中时候的趣事。还是叙旧最暖人心。只是这样和阮毅没头没脑的瞎聊,萧海就觉得自己舒坦了不少,渐渐也有了睡意。
  “阿毅我困了,去睡了。”
  “嗯,这么晚了,失恋了也别影响休息。”
  “切,不至于。”
  “晚安海子。”
  “晚安。”
  萧海正要关掉弹窗,见上面还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以为阮毅还有话说,就没着急关,可是半天也没再又消息过来,萧海就把电脑关了睡去了。

  转眼就到了年底,萧海今年要二十岁了。
  生日那天,萧海拉了608的人出去吃饭,他其实也想叫上何颀和沈恬,但又觉得生活中的这两拨人,还是交集少一些的好,就没有叫。萧海和608的人大快朵颐,喝了七八瓶啤的,吴大虎喝高了竟是个人来疯,肆无忌惮的搂着萧海唱起《好汉歌》来,唱罢一曲又唱起来你挑着担我牵着马儿。萧海说,诺,马儿就在边上,你倒是牵啊你!马魏明也难得的有些放肆,说是谁许你牵着了,拍着桌子直笑。吴大虎又说,李教授你这人不仗义,都半年多了,也不见你把嫂子带出来跟大家聚聚。李陵大笑说,什么狗屁嫂子,早他妈分了。吴大虎说,我靠,分了也不告诉哥几个,还是不仗义,到头来我们几个就见了个背影。李陵说,你着急个屁,下学期哥哥再找一个让你见就是了哈哈哈。萧海一边附和着笑,一边想着沈恬对他说的话,眼下有了李陵这样的作比较,他觉得自己的这一段经历,多少比这样的强些。
  一瞬间满脑子都是卫遥的样子,他的疼爱他的呢喃他的身体他的吻,萧海想着这些,觉得美好又疼痛。
  四个人醉醺醺的回到宿舍,萧海见宿舍门上倚着一个黑黑的大袋子,光看外形就知道是吉他,心里直纳闷,何颀的琴落我这儿了么?吴大虎踉踉跄跄的打开门,萧海提着大袋子进去在床上坐下,打开一看,果然是一把吉他,还是Fender,何颀买不起这样的好琴。
  萧海认得这把琴,他夏天跟卫遥一起逛海图的时候路过一家琴行,萧海指着这把Fender的民谣吉他说喜欢,但是买不起,也觉得自己现在这点技术对不住那千把块的价钱,等蹭着何颀的琴练好了再买把好琴。卫遥说,兴许你买了学起来就更有动力了,你这么抠门一人,肯定老想着要值回本来。萧海听了就笑着骂他饱汉不知饿汉饥。
  是他么难道?
  萧海想起来刚才出去吃饭手机没带在身边,赶忙从桌上拿起手机来看。
  “生日快乐。”
  是他。
  没有联系人的姓名,只有号码。
  萧海从手机里删掉他的时候,也笑自己的矫情,可是他还是这么做了。
  可他的号他总是认得的,每一个数字都叩击他的灵魂深处,是要唤醒他封印的记忆。
  他还惦记着我的生日,他还记得我们夏天时候说的话。
  好好谈你的恋爱结你的婚啊你个白痴!
  “傻瓜,就你丫有钱!”
  轻轻骂完了一句,眼泪紧跟着就流了下来。
  已经两个月了,在卫遥面前没有落的泪,现在才涌出来。
  酒劲还没过去,他一时根本也伪装不好,萧海在床上抱着琴号啕大哭。吴大虎他们见状都吓坏了,急忙过去安慰他,萧海什么都听不见,他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吉他,像是与久别的恋人重逢了一般。


  对于现在的萧海来说,期末考试也是一种解脱,每天沉浸在新鲜的知识里,胡思乱想的余地也就少一些。考试周的最后几天,萧海忙着应付中国古代文献这门课,这可算得上是历史系最难的课之一了,不仅一大堆文献的作者和朝代都要记熟了,连内容、版本、谁做的注也都得记得一个不落。萧海那几天在图书馆每天K书到深夜才走,倒也不觉得疲累,反而觉得难得的充实。
  第二天就要考试了,这是最后一门,考完就能回家了。萧海只想早早离开了燕园去,回到上海起码能得个喘息。从图书馆出来,他觉得自信满满,明天的考试肯定没有问题。这时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萧海拿出手机一看,居然是林跃打来的,很是令他意外。
  萧海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说喂字,就听见林跃在那头抽抽搭搭。
  声音忽然好像远了些,萧海听到他在哭,他在嚎哭。
  他吓坏了,对着话筒直喊。
  “喂,林跃!怎么了啊,说话啊林跃!”
  林跃听见萧海的声音,泣不成声的对萧海说:
  “萧……萧海……出事了……小淳子他……他……”
  当萧海听到林跃说出的那两个字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呆住了,像是天上响起了滚滚的雷声,震得他魂惊魄惕,寸步难移。
  同样是二十岁,有些人刚刚启程,有些人却已到尽头。萧海一直以为那种事只会出现在电视里小说里,他绝没有料想到这样惨烈的悲剧竟会发生在自己的身边。
  他举着手机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他胸口剧烈的起伏,他用左手捂着心口,他觉得心脏快要裂开了。
  小淳子自杀了。


  《別了,海子》 第三章



  间奏II
  我不怪你,是我给你简单的生活里加了不该加的东西,该是我来求你的原谅。
  ——萧海 二十二岁


  考完试萧海回到上海,清晨一下火车,第一时间就联系了林跃。林跃说今天是小淳子追悼会,萧海你要是不介意,就来吧,我怕我一个人承受不了。萧海答应了,都没回家放行李,背着书包就赶去了殡仪馆。
  林跃在大门口接到了萧海,萧海见他憔悴得不成人形,面颊和唇角都是惨白的,唯独眼袋泛着刺眼的胭红,他从没见过林跃这样,心中也是多有不忍。林跃领着他来到殡仪馆,一个小小的厅堂,挤了好多人,萧海领了一支白色康乃馨走进去,心口突突直跳。
  墙上挂着小淳子微笑的肖像,萧海看见那张熟悉的脸,想起了许多当年一起在篮球场边上看球的场景。他走前几步,又见到小淳子躺在玻璃的棺椁里,四周是一圈净素的鲜花。这个才是真实的小淳子,他的表情是凝滞的,像是石膏堆塑出来的假人一样,他扑着厚厚的妆粉,遮盖他脸上的淤青,他的鼻子也像是被打断了又重新扶正一般,一切都是那么的不自然。他双唇灰紫,眼睛紧紧的合着,像是失却了灵魂。
  那是一个睡着了不会再醒来的人,他早已没有了萧海所惦记的那些回忆,他是一个空空的驱壳。萧海心里忽然觉得害怕,一旁的林跃早已又涕泗交颐。
  哀乐声渐渐轻了,追悼会要开始了,小淳子的父亲走到了台前。萧海不曾见过他,可也觉察得出无眠数日后骤然的苍老。
  “各位长辈,朋友,同学们。首先,我和我的妻子,为今天诸位能拨冗前来送别田淳,表示感谢。田淳要是知道今天有这么多人来送他,他想必会很幸福的。我真心的,谢谢你们!”
  老人家深深的鞠了一躬,站在一旁的母亲幽咽不断,她鞠躬时像是头重脚轻要栽倒下来,身旁的亲眷立刻扶住了她。
  “我最挚爱的儿子田淳,今天要以这样悲壮的方式离开我们了。田淳出生在甲子年,我至今都记得,他出生的时候,眼睛大鼻子高,人人都夸他长得好看,他是我们的骄傲。他读书勤勉,孜孜不倦,他爱好文艺,喜欢歌,喜欢舞。小的时候,我和他母亲,都爱看他唱着跳着给我们表演,他走之前的几天对我说,他说爸爸,我其实很想再给你们跳一次唱一次,可惜你们不再喜欢我这样了……”
  田淳母亲听到这里,锥心泣血,涕泗滂沱,萧海见她那样伤痛,也落下了泪来,林跃站在一旁紧紧的攥着衣角,他强忍的哭声变成了断续的呼吸,萧海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田淳生性善良,他热爱生活,友爱同学,孝敬父母……”
  田淳父亲忽然放下了手中的词稿:“他没有什么对不起我们的……是我们对不起他……是我们对不起他啊!……”
  老人在众人面前完全失了态,他不管不顾的号啼,又走上去几个人扶住了他。一旁的田淳母亲见丈夫也失了声,更是哭得跪倒在地上。不停的有人去把她扶起,她却一次又一次倒在地上,她伏在棺椁前嚎叫,吼着儿子的名字。
  “我们不是合格的家长,我都不知道我儿子活得这么辛苦,这么累,他从来不对我们说,在我们面前都是开开心心的……我每次回忆起来,都非常不安,甚至到最后的日子,我还对他说了过很多过分的话……我以为都是为了他好……是我们逼死了他……”
  丧明之痛,世界上最悲怆的事莫过于是。
  这个男孩本是他们人生最大的希望,现在却变成了最致命的绝望,从此他们的生活里只会有慢慢的衰老,而不再有未来,他们最终也将孤苦的离开这个世界,追随着自己心爱的儿子去。
  萧海听着小淳子妈那样撕心裂肺的惨叫,觉得自己都快聋了。
  混乱的现场变成了啼哭的海洋,林跃也随着抽噎的众人哭出了声来,萧海触目恸心,鼻子也是止不住的发酸。
  该献花了,林跃和萧海顺着队伍走上前去。林跃把康乃馨放在棺椁上,他伏在玻璃上对着小淳子说:“田淳你看我今天穿什么鞋了,是你送我的鞋,你还记不记得?……你放心走吧,我会一直留着这双鞋的,我会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朋友,不会再藏着掖着了……你是我的好朋友,我没有帮你是我太自私……你放心走吧,去了天堂,就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林跃说着说着眼泪刷刷的就往下落,萧海扶着他往前走。原本是要和父母握手的,可是田淳母亲悲声大放,哭得死去活来,林跃他们只好远远鞠躬致意了一下,就匆匆的离开了厅堂。
  在走廊上,林跃从兜里掏出几张信纸,他一直攥在手里,信纸早已是皱巴巴的,还浸了他掌心的汗水。林跃说,这是他写给我的信,遗书,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给他爸妈看。说到这里又是泣下沾襟。萧海接过信纸,展开来读。

  亲爱的林跃:
  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终于想通了,所以决定要离开了。
  我这样的人活着,本身就是一种罪,我不断的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我不是个好儿子,我的一举一动都让我的父母蒙羞,我爸骂我,说你为什么就不能像个正常的男人那样说话走路,整天这样不男不女的招摇,我们在邻居面前都抬不起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我妈安慰我,说不用在意你爸说的,找到了女朋友就好了,我们家田淳怎么说也是要成家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直到几天前我告诉他们,我是同性恋,我喜欢男人,我不可能跟女人结婚生子,他们生气了,全都生气了,我这么简单一句话就击碎了他们一辈子的梦想,我对不起他们养育我的二十年,我不配活着。
  我一辈子都是被人欺负鄙夷,没有多少朋友,偶尔几个好朋友,慢慢就变成了我爱的人,然后就是痛苦,挣扎,告白,厌恶,绝交,我一辈子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亲手毁掉自己最珍贵的友谊。我受够了,我不敢再爱别人了。我和很多人上过床,他们在我的身体里发泄,然后冷漠的离开,再也不复往来,我以为这样的疯狂能换来我一点快乐,可是没有,换来的是我HIV阳性的结果。
  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要走了。医生说,艾滋病现在也能活很久,HIV携带者也可以有正常人的生活。我说,这是上帝宣判我的方式,死刑和死缓,又有什么分别呢。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个走法,我这样肮脏的人,连割腕的资格都没有,因为我的血是脏的,是毒的,我不想害人,不想走的时候都成为别人的包袱。
  亲爱的林跃,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你是我爱过的最正直的男人,我每一次想到你,都想要拥抱你亲吻你,你是我最爱的人,可是我不能用这样的方式爱你,我也不配。你有了女朋友,我很高兴,那样你就会幸福了,她一定比我更能让你幸福,我给不了的她都能给,你要替我幸福下去。
  我这一生最不甘心的事情,就是只能在展信时称呼你亲爱的,可即使是这样,也足够了。
  我爱你林跃,再见了。如果你未来混得出息有余力,烦请惦记一下我的父母,我对不起他们,可我这样离开,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报答他们的方式了。

  永远是你的 田淳

  萧海看着这封信,心被撕成了碎片,他哭不出来,他只觉得晕眩,像是每一条肌肉都枯萎了,站不动了。林跃说,他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信封上没有邮票,应该是田淳专门来了趟交大递送的,可是却没有知会他,他收到这封信之后就疯了,打了车赶到华理,一路上电话都接不通,等走到田淳宿舍楼下的时候,警察已经在那里拦了黄线,他看见田淳沉沉的躺在地上,四肢是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奇怪的姿态,殷红的血汩汩涌出来染红了一大片。林跃嘴里不住的念叨,都怪我不好,是我去晚了,是我当时没有帮他。
  厅堂里小淳子要被推出去火化了,他的父母拦着棺椁不让工作人员把他们的儿子拖走。一群人扭成了一团,林跃坐在长椅上紧紧的捂着耳朵,都不敢听里面的动响。
  墙上的田淳依旧笑容满面,他一生最美的时刻就这样被凝固在一个方寸之间,在这个最后的场合,所有人都叫他的名字,再也没有侮辱他的绰号,田淳有尊严的俯视着自己的身体即将被火焰毁灭。
  萧海想起了马魏明说的话,又想起了卫遥说的话,只觉得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了都如同地狱一般。他没有田淳那样的勇气,他只能苟且活着。
  他拿起手机给卫遥拨了电话,又再接通之前匆匆挂掉。
  窗外也不知什么时候就飘起了雪,天边乱琼碎玉。萧海怔怔的往外走,雪花扑扑打在他的脸上,化成了一股咸涩的清流。


  萧海这几天茶饭不思,加上在北京的时候就吃睡都不顺,人瘦了一圈,萧海妈见了很着急,追着他问是不是学了抽烟了,怎么整个人都颓了。
  颓了,是颓了。
  经历了与卫遥的种种,目击了田淳从孤独到死亡,萧海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绝望。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呢,以前中学的时候总觉得考上北大清华,那就是人生最大的喜悦了,可是现在这些都已经到手了,为什么生活反而越来越沉重,重得能把我拖死。
  过年后,石头带着苏静怡照例攒了晋华的饭局,萧海强打起精神去了,林跃也去了,两人见到的时候彼此微笑致意了一下,萧海见林跃还是一脸憔悴,完全没有从打击中走出来,心里也很担心。
  石头哥今年都没有再敬酒致辞什么的,他变乖了,变安静了,过去的锋芒都收敛了起来,苏静怡还是那样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她在饭桌上也挽着石头的胳膊,石头和李乡的事情,她显然是蒙在鼓里。石头看萧海的时候带着惶恐,小苏给他夹菜的时候,他的笑容也是僵硬的,在萧海看来,那样补阙灯檠般的讨好与不自在,活脱脱就是一名人质。
  王雨筱又胖了,饭桌上饭量也变大了,正好林跃和萧海都没什么胃口,他一个人全包办了也好,省得提起噩耗再惹别人悲伤。吴健得意的说最近开始去他爸的公司实习了,虽然做的都是些杂活,但是公司里的人都对他毕恭毕敬的,毕竟是太子啊。石头听了说,在老爸的荫头底下,干什么都挺没意思的你不觉得么?吴健说,怎么没意思,人生中所有的资源都该好好利用,放着牛逼的爹不用那才是浪费,我看你,也趁早从了你爹吧,别再青春期似的玩叛逆了,年纪也不轻了,利用好了机遇人生少奋斗好几年呢。苏静怡听了这话用指头戳了戳石头的腮帮子,那意思显然是:听见没听见没,这才是实际的活法。
  吃着吃着石头忽然说:“喂你们知不知道,阮毅在美国找了个女朋友。”
  萧海筷子上的毛血旺差点没夹住。
  众人都吃了一惊。
  吴健问:“我靠,小卵这么牛逼,美国妞么是?”
  石头说:“仔细的我也不知道,是个中国人吧好像,也是阮毅妈到我家来的时候说的,老太太说她总对阮毅说,读书虽然要紧,终身大事也不能耽误了,可是催了他好久都没动静,倒是几个月前忽然就跟开窍了似的,说找就找到了一个,他妈还把电子邮件里的照片打印出来给我爸妈看了,那女的看着还不错,也许是同学吧,打扮还挺成熟风骚的。”
  苏静怡掐了下石头的手臂嗔怪道:“怎么说话的呢。”
  “实话嘛……”石头一脸委屈,“萧海,你跟他联系应该挺多的啊,给大家爆爆料啊?”
  萧海支支吾吾说:“啊?……我也挺忙的,好久没联系了,还没你知道得多呢……我都不知道他有女朋友了……”
  王雨筱说:“小卵人帅又体贴,有女人一点都不奇怪,没有才奇怪呢。”
  吴健说:“死胖子,你有了没有啊?咱这一桌人里,是不是就你还没有了啊,真是没出息,天天就知道对着电脑撸啊撸。”
  石头啧了一声:“贱人,胡说啥呢,我女人在这儿呢,注意点!”
  吴健吐了吐舌头:“嗳哟,对不住,放肆了放肆了。”
  萧海听石头哥说着我女人,忽然觉得好荒唐。有瑕疵的男女之情,就可以这样轻巧的遮掩,一句我女人说得理直气壮,就像是真理一样,哐当一声扔在你面前。
  萧海心里有点恨,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感情,再隐秘再不忠也存了走到阳光下的可能,而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感情,再光辉也只能躲在尘封的角落里闪烁。这个残酷的道理是卫遥教他的,现在经历了田淳的事,他终于算是明白了。
  都他妈的荒唐,石头的事荒唐,我的事荒唐,阿毅有女朋友了,也是荒唐!

  回家的路上,萧海骑着车,心里总是不快,照理说阮毅有了女朋友,有了伴,在国外也好排遣寂寞,我应该替他高兴才是,可是为什么就是心里觉得特别不痛快呢。为什么我上次问他的时候,他懂得仔细,却非说没有恋爱呢?
  话说回来,我又为什么介意这些细枝末节呢?
  他忽然想起了卫遥以前对他说的话。
  “你对那个阮毅的感情,其实根本不是友情,最好的朋友什么的都是自欺欺人,我见得多了,你喜欢他,你只是自己不察觉罢了。”
  胡说!不是真的!朋友!朋友而已!我替他高兴着呢!
  萧海脑中一团乱麻,连眼前的红灯也没注意到,骑着车就闯了过去。左侧一辆帕萨特吱呀一声急刹车,把萧海从自行车上撞了下来。萧海倒在地上,忍痛拖动着擦伤了的右腿,司机探出头来破口大骂,小赤佬骑车不看灯的啊,大过年的活得不耐烦啊,赶着投胎去啊!萧海冒了一头冷汗,他扶起车,忙着赔了不是,一跳一跳的退到了斑马线之后。
  他想,如果这时候阿毅在身边的话,一定会冲上去把那个司机拖出来揍。他一定会问我痛不痛,要不要紧,要不要把车锁了我送你回去。我这么软弱,这么怂,没有阿毅帮我,怎么会有今天。卫遥已经抓不住了,现在阿毅也要像断线的风筝一样离开了。
  朋友,朋友而已,他们之间的联系本就是那么遥远那么脆弱,只是稍微大一点的风就撑不住了。
  最近总是哭呢,真是越来越没用了,萧海一边抹眼泪一边骂自己。


  顶一下!
  @萧小海2014 2014-09-05 13:09:09
  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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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虾虾2014 396楼 2014-09-06 11:19:54
  更新了太多了吧也!mark下慢慢看。怎么就忽然忘记了好文要天天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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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赞啊,终于回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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