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击骨传花
歌姬穿着轻纱衣服,明明什么都没有露出来,又像是什么都没有遮住。她的脸上施着脂粉,看起来很妖艳,但是眼神又很冷漠。
不过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她的脸。她长得太面熟了。如果宿管年轻几十岁的话。应该会有这样的脸。
歌姬把纸花递给了我,然后悠悠然走到了圈子的正中央。
我看了看旁边的无名,小声说:“你认识她吗?”
无名疑惑的看着我:“我认识她?”
我忽然想起来,无名并没有见过宿管几面,于是我又对方龄小声说:“你看出来了吗?”
方龄点了点头,低声说:“是她。”
就连坐在附近的男人也冲我点了点头,表示这个歌姬确实是她的母亲。
我们谁也不敢多说话,因为担心某一句话犯了忌讳,被众鬼杀死在这里。
那一对双胞胎阴森森的说:“既然大家都准备好了,那就开始击?传花吧。”
我心想:“既然是击?传花,骨在哪里?”
我刚刚想到这里,就看到跳舞的歌姬晃了晃手腕。她手掌上的皮肉迅速脱落,变成了一截白骨。然后弹琵琶的歌姬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她的脑袋变成了骷髅。
我看着这一幕,差点吓得叫出声来,我死死地捂着嘴巴。知道一旦出声,事情就不妙了。
歌姬用手骨在骷髅上敲了敲,骷髅发出空洞的砰砰声。
原来不是击?传花。是击骨传花。
我愣了一秒钟,然后猛然醒悟过来,把花给了方龄。
歌姬一边绕着头骨跳舞,一边和着节拍敲一下。
那舞蹈妖艳至极,也魅惑至极。我心想:“老宿管总是批评学生们夜不归宿。没想到她死了之后,居然做起这种事来了。”
我刚刚想到这里,纸花就已经传过来了。我忙不迭的给了无名。然而这时候,?声停止了。
无名苦着脸,看着地上的酒。
周围的众鬼纷纷说:“快喝啊,怎么。不喜欢我们的酒?”
无名苦笑了一声:“这样的好酒,怎么会不喜欢呢?”他端起酒杯来,一仰脖把里面的酒喝光了。然后咂了咂嘴:“味道还不错。”
众鬼见他这么说,全都笑起来了,显然是把他当做了一个知己。
而无名则冲我们偷偷露出来一个哭脸,那意思不言自明,他在担心天亮之后的肚子疼。
我就这样一愣神的功夫,纸花到了我的手里面。而那?声也戛然而止了。我下意识的要把纸花送到无名手中,可是众鬼却不依不饶的大叫:“该你喝酒啦。”土反欢巴。
我叹了口气,端起了酒杯。
酒香醇厚,吸到?子里面,让人心情大畅,忍不住要豪饮三百杯。但是理智又告诉我,这全都是幻觉。
我把酒杯放在唇边。开始天人交战。我不想喝,但是不喝又过不去这一关。我闭上眼睛,咬了咬牙,然后一仰脖……
我没能把酒喝下去,因为身后出来了一只手,把酒杯从我唇边抢过去了。然后我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这杯酒,我替她喝了。”
我惊讶的回过头来,发现身后站着一个白衣男子。他正一脸微笑的看着我。
我正正的盯着他:“白狐,你怎么……”
白狐笑着说:“不给我让个位置?”
我茫然的和方龄挤了挤,给他让出来一个座位。然后白狐坐在了我身边。随后,他颇有风度的将那杯酒喝下去了。
众鬼纷纷?掌,他们像是很喜欢这样的热闹一样,大声说:“英雄救美啊。”,“老兄,真有你的。”,“艳福不浅。让人羡慕。”诸如此类的话。
而我看着白狐,有满肚子疑问,只不过在这种地方,也实在问不出来了。
接下来的击?传花,我就再也没有忧虑了。因为白狐的手太快了,往往纸花刚刚到我的手上,就被他迅速的拿走了。我经常只是看到一道白光,然后手里面的东西就不见了。
我把手藏到身后,轻轻地捏了白狐一把。而白狐侧了侧身子,低头在我耳边说:“天亮后再说。不要轻举妄动。”
我点了点头,就真的不敢再动了。
时间不长,无论人与鬼都有了些醉意。那些小鬼笑着说:“时候不早了,该睡觉了。”
然后他们中站出来一个最强壮的,搂着两个歌姬,摇摇晃晃的向远处去了。
看样子,所谓的卖艺不卖身,只是一个好听的噱头罢了。其余的小鬼不敢和厉鬼争抢,只能由着他带走了两个美女。
那些小鬼意犹未尽的说:“走了走了。今天晚上可真是热闹。”
几分钟后,他们就消散到四面八方的黑暗中。而与此同时,远处的村子里面传出来了鸡叫声。
天亮了。
白狐魂魄力量很强大,不畏惧天亮。但是其余的小鬼就不一样了,他们不敢再出来了。也就是说,我们终于平安了。
忽然,我听到哎呦一声。无名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就连方龄和男人都皱着眉头,一个劲的吸冷气。
他们晚上多多少少都喝了一杯,现在肚子开始疼起来了。
方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如意,你帮帮我。”
我拉着白狐:“你有没有办法?”
白狐笑了笑,他从坟头上摘下来了一棵草。我看见这草叶子细长,有点像是竹叶。
他摘下三片叶子,分给了方龄,无名和男人。然后让他们含在嘴里,嘱咐他们:“别开口,一直到日出之后,再把叶子吐出来。”
这三个人照办了,而他们身上的疼痛居然也马上止住了。
我惊奇的问:“这是什么东西?这么神奇?”
白狐笑着说:“小鬼酿的酒固然美味。但是里面有大量的阴气。鬼喝了会很舒服,活人不一定受不了。天亮之后,阴阳相击,就会肚子疼。只要用坟头上的草,把酒里面的阴气压制住,等天亮之后,日光驱除掉阴气,那就没事了。”
我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个道理。”
然后我看着他说:“不过,你今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三百六十四章 坐标
我把自己的分析说出来了,但是周围的几个人仍然是一脸迷茫。
方龄犹豫了一会说:“这个……她的意思是,让我们找到一个姑娘,这个姑娘可以救她?”
我拍了下手:“对啊。鞭炮和春联就是找到那姑娘的线索。”
无名使劲挠了挠头,很是发愁的说:“这个可有点太难了。这世界这么大,贴着对联放鞭炮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咱们去哪找?”
方龄站在那里。也不再喊困了,而是积极地推理:“我觉得范围可以再缩小一点,这个姑娘应该是宿管认识的人。”
然后她看了看我:“老宿管指的该不会是你吧?”
我无奈的说:“如果是我的话,她的遗言就应该直接说我的名字了,还特地强调那个姑娘干什么?”
方龄点了点头:“没有错,就因为不知道名字,才要用那个姑娘来代替。这说明,宿管不认识那个人。”
男人忽然在旁边说:“这个鞭炮和对联,我觉得也许是指的别的东西。”
我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男人想了想:“比如是过年。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贴对联和放鞭炮。”
男人的话让我们眼前一亮。
诚然,并非只有过年的时候,对联和鞭炮才组合在一块。办喜事的时候也会贴喜联。不过这不重要,老宿管是在大年初一死的,所以她指的应该是过年。
大年初一?我忽然心中一动。问男人:“老宿管死的时候,确切的时间是什么?”
男人想了想说:“是初一。确切的说,应该是年三十的晚上。刚刚过了十二点。”
我点了点头:“我们这里的风俗是。新年的钟声一响,然后才开始放鞭炮。难道鞭炮指的是她上吊的时间?”
方龄忽然幽幽的说:“我想到了。”
她的声音太神秘了,到吓了我一跳,我问她:“你想到什么了?”
方龄说:“对联指的是地点,鞭炮指的是时间。那个姑娘指的是人物。三个坐标交叉,我们就知道要找谁了。”
我着急地说:“你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怎么回事。”
方龄说:“你还记得吗?咱们宿舍大楼门口贴了一副春联。”
我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这副春联我从来没有注意过。每一次走过去的时候,都只是匆匆一瞥,但是被方龄一提醒,我还是能想起来的。
方龄又说:“老宿管吊死在上面的时候。正好能看到那副对联。”
我嗯了一声:“然后呢?”
方龄又说:“然后她断气的时候,正好听到新年的鞭炮响起来了。恰好在这时候,有一个姑娘从她身边走过。”
我惊呼了一声:“排骨的那个同乡。”
方龄使劲点了点头:“老宿管一定是在说这个人。”
方龄曾经跟我说过。排骨有个同乡,过年的时候都没有回家,而是在饭店打工。晚上回到宿舍的时候,忽然有一只脚踢在了她的头上。她一抬头,才发现老宿管吊死在上面了。这样看来,老宿管真的有可能是在说这个人。
我问方龄:“那个女生的家在哪?”
方龄掏出来:“别着急,我给排骨打个电话问问。”
在方龄打电话的时候,男人已经让我们坐上了面包车。然后方龄把地址跟男人说了。男人就开车带我们去了。
我们几个人则坐在车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还好,女生的家距离市区不远,我们坐着车走了四十分钟,就到了女生的家里面。
我看见一座挺破落的院子。看样子女生的家境并不太好。
我小声的问方龄:“那个女生叫声什么?”
方龄翻出来看了一下:“好像是叫文英。至于姓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走到院子里面问:“文英在家吗?”
应声的是一个中年女人,她奇怪的看着我们:“你们是?”
我笑着说:“我们是她的同学,来看看她。”
那女人就很感动的说:“哎呦,快进来吧。”
这个女人就是文英的妈妈,她把我们让到了屋子里面,忙不迭的给我们倒茶。
我问她:“那个……文英怎么样了?”
一说到这个,文英的妈妈就叹了口气,看她的样子,几乎要落下泪来了:“我也不瞒着你们了,她在学校被吓破胆了。回来之后就大病了一场,到现在,脑子还是一会清楚,一会糊涂。不敢见光,不敢见风,不敢见人。胆子小的很。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同情地问:“去过医院了吗?”
文英的妈妈点了点头:“去过了。但是什么也检查不出来,只是让静养。”
我们沉默了一会,然后对她说:“能不能让我们见见她?”
文英的妈妈愣了一会,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她嘱咐我们:“过一会别太靠近她,她醒了之后,就不肯让人走过去。”
我们都点头答应了。
文英的妈妈掀开了一道帘子,指了指其中的一间屋子。我们几个人小心翼翼的走进去了。
我看见屋子里面的窗户用黑纸罩上了,一点光都漏不进来。而桌子上面又点着一盏油灯,文英正守着油灯,一个劲的打哆嗦。
我们谁也不敢靠近,都在门口站着,上下打量她。
我看到她双目无神,徒劳的摇晃着脑袋,像是还没有睡醒,在梦游一样。
无名忽然小声说:“没错,是在这里了。”
我奇怪的问:“什么在这里了?”
无名指了指那面墙:“你仔细看看,墙上的影子。”
我看了两眼,越看心里越害怕。我看到文英的影子清清楚楚的落在了墙上。可是还有另外一个影子,正蹲在她的肩膀上。
无名低声说:“那另外一个影子,就是鬼。”
文英的妈妈站在我们身边,她吓了一跳:“文英招鬼了?”土找反巴。
无名点了点头,他慢慢地从屋子里面走出来:“我懂一点道术,她确实是被鬼迷住了。”
文英的妈妈顿时露出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来:“可不是吗?她被死人的脚踢中了脑袋,醒了之后就这样了。这可不是招鬼了吗?”
第三百六十五章 宿管的记忆
墙上只是一道黑影罢了,但是我们都猜到了,那是老宿管的魂魄。
文英的妈妈对无名说:“你不是懂道术吗?能不能救救她?”
无名笑了笑:“你放心,既然让我遇到了,我一定会帮她的,只不过具体要怎么帮。还要再想想。”
文英的妈妈点了点头,对无名说:“没关系,你慢慢想。”
无名答应了一声,就慢慢地坐在了椅子上面。我们几个人则坐在旁边等。因为昨天一整晚都没有睡觉的缘故,我们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太阳穿过门框照到了我的身上,而我则胡乱的歪在椅子上。
我揉了揉眼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发现这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我伸了伸懒腰,看见无名正坐在院子里面。我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样了?你想到没有?”
无名猛地打了个哆嗦,像是被吓到了一样。他回头看了我一眼:“你吓死我了。我刚睡着。”
我有点嫌弃的说:“你多大了?怎么睡觉还流口水?”
无名擦了擦嘴巴,抹在了身上。他干笑了一声:“我这是累得,纯粹是累得。”
我问他:“你想好办法了吗?怎么把文英救了?怎么把老宿管给救了?”
我说了这话之后,忽然又觉得有点不对劲。于是我摆了摆手,对无名说:“早晨的时候我困得稀里糊涂的。没有注意到这件事。现在我发现有点不对啊。老宿管不是应该在当歌姬吗?怎么又出现在这里了?”
无名叹了口气:“这里只是她的一缕残魂罢了,我猜老宿管让咱们来这里,是为了借残魂之口,告诉我们什么东西,没准就是把她从鬼宴会中救出来的方法。只不过,这残魂很弱,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散掉,所以我才发愁,怎么从这一缕残魂里面问出点东西来。”
我奇怪的看着他:“不能直接问?”
无名嗯了一声:“有文英的魂魄在旁边干扰。就算直接问也不行。咱们最好让文英睡着。然后老宿管就可以鬼上身,把要说的话告诉咱们了。”
我挠了挠头,对无名说:“那应该怎么让文英睡过去?给她下安眠药?”
无名摇了摇头:“肉身睡过去没有什么用,得让她的魂魄也睡过去。”
他想到这里。忽然拍了一下脑门。我以为他有办法了,连忙激动地等着。谁知道他从身上掏出那本书来了,然后一页一页的翻,我只能在旁边无奈的看着他。
过了一会,无名露出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来:“原来是这样。”
我问:“怎么样?”
无名笑了笑:“别着急,我去找那位大叔要点东西。”
他走到宿管的儿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叫醒了。然后对他说:“老太太的生辰八字,你给我写一下。”
宿管的儿子答应了一声,就给我们写八字,然后满怀期待地问:“有办法了?”
无名点了点头:“万事开头难,现在总算走出去第一步了。”
无名从怀里面拿出来一张黄纸,然后裁成了一张长条,随后在上面画了几个符文。写上了八字。
我奇怪的看着他:“这是道符?”
无名把黄纸拿起来,吹了吹上面的字迹,以便于它能尽快边干,然后点头说:“是啊,这是道符。”
我笑着说:“你什么时候也会画符了?”
无名把黄纸烧了:“我也得进步啊,一点点的学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纸灰抖进了一个水杯里面。然后晃了晃那只杯子,里面的水就和纸灰混在一块了。
他在屋子里面张望了一会,对文英的妈妈说:“你能不能让你女儿把这杯水喝了?”
文英的妈妈点了点头,然后又奇怪的问:“为什么让她喝这个?”
无名说:“她喝了这个水,魂魄就会一点点的吞食身上那只鬼了。”
无名的话一出口。不仅文英的妈妈愣住了,连男人都吓了一跳:“为什么这么干?”
无名摆了摆手:“别紧张,那只是一道残魂罢了,不会影响大局。我让文英吞了这道残魂,一来,她的病就可以康复了。二来。在刚刚吞掉的两个时辰之内,她会拥有残魂的记忆。如果我们引导得当的话,在这两个时辰之内,她会以为自己是老宿管。”
我恍然大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老宿管的魂魄太弱,不足以和我们对话。所以我们借助文英的魂魄来说话,是不是?”
无名点了点头:“就是这样。”
文英的妈妈端起那杯水,小心翼翼的向房间里面走了。而我们几个人躲在帘子后面,向里面张望。
我听到文英的妈妈柔声说:“孩子,你把这杯水喝下去吧。”
她不敢距离文英太近,而是离得远远的,把杯子放在桌上,随后就退出来了。土找叨扛。
我们谁也不敢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过了十几分钟,文英像是渴了,把那杯水断了起来,然后喝了下去。
我小声的问无名:“咱们什么时候可以进去?”
无名指了指墙上的影子:“等影子消失的时候,我们就可以进去了。”
我不错眼珠的盯着那影子,发现肩膀上的那只鬼正在慢慢地变淡。这种变化起初的时候很轻微,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居然越来越快,时间不长,它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无名冲我招了招手:“咱们两个进去吧,不然的话,两个时辰一到,那些记忆就再也找不到了。”
男人在旁边问:“我能进去吗?”
无名摇了摇头:“你不懂得收敛自己的气息,进去了之后,阳气会冲撞到她。如意的身上有玉,所以没有这个顾虑。”
我小声的说:“有玉也不管用。昨天晚上照样把宿管的魂魄冲散了。”
无名笑了笑:“那是因为宿管的魂魄太弱。如果没有玉的话,她根本没有办法和你说话。”
我嗯了一声,就跟着无名缓步走到了那间屋子里面。
第三百六十六章 鬼妓
我们两个的动作都不敢太大,生怕惊扰了那脆弱的魂魄。
我们两个距离文英远远地坐了下来,然后是一段漫长的沉默。
我捅了捅无名,小声说:“应该怎么办?”
无名低声说:“别着急,她会主动和我们说话的。”
这屋子密不透风,除了桌上的油灯之外。没有其余的光源,所以黑乎乎的,也阴森森的,有点像是蔡婆婆的家。
我看到文英晃了晃身子,然后声音有些嘶哑的问:“我是谁?”
无名低声说:“引导她,让她以为自己是宿管。”
我点了点头,然后轻声咳嗽了一声:“你是宿管阿姨啊,我是如意,你还记得我吗?”土找介扛。
文英皱着眉头说:“我是宿管?”
我连忙说:“对啊,女生宿舍的宿管,你还记得吗?”
她点了点头:“不错,我是宿管,我想起来了。哎呀,你是如意?”
我心想:“看样子,文英果然把自己当成宿管了。”
我嗯了一声:“是。我是赵如意。你现在怎么样?”
宿管很着急地说:“有一个仇家要来杀我,你快帮我藏起来。”
我愣了一下,然后低声说:“你别担心,这里很安全,你的仇家找不到的。”
宿管沉默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我想起来了,已经过年了。我把自己吊在房梁上了。”
我轻声说:“对啊,已经过年了。”
宿管像是刚刚理清楚思路一样,她长舒了一口气:“你终于还是找来了。我很担心你找不到我。”
我奇怪的问:“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把自己吊死在房梁上?”
宿管苦笑了一声:“这就是命,我命中注定。会在这一天死掉。来杀我的人,不仅会弄坏我的肉身,还会抓走我的魂魄。”
我听得糊里糊涂:“你能不能给我详细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宿管点了点头:“我是大年初一的生日。这个日子很特殊,亲戚们都觉得我不吉利。后来我发现,我的生日恐怕真的不吉利。因为每到生日的时候,我都会做一个噩梦。”
我奇怪的问:“是什么样的噩梦?”
宿管仰着头想了一会:“我梦到,我的魂魄被人带走了,带到了一片坟地里面。那里有很多的鬼,他们正在喝酒,而我要给他们表演歌舞,陪着他们喝酒解闷,甚至睡觉的时候还要陪着他们。这种梦真实的很,每一次都把我吓得打哆嗦。”
宿管看了看我:“你觉得这个梦荒唐吗?”
我心想:“昨天晚上。我亲眼看到你做歌姬了,现在再听你的梦,怎么会觉得荒唐呢?”
宿管见我不说话,就苦笑了一声:“最开始做这个梦的时候,我觉得很荒唐,以为是普通的噩梦罢了。但是几年过去了,每到生日的时候都会做这个梦。我渐渐的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了。”
“于是我开始找算命的,看相的,庙里的老师父。花了很多钱,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直到后来,我遇到了一个高人,他帮我看了一下三生。”
她瞪着眼看我:“你知道什么叫看三生吗?”
我摇了摇头。
宿管说:“看三生的意思是。看前生,看今生,看来生。这位高人说,我梦到的,其实都是前生的事。并不是有鬼缠上我了,让我不用在意。然后他教了我一套本领,让我自己回去钻研。”
宿管苦笑了一声:“这本领捉鬼降妖,肯定是不够,但是可以让我对自己了解越来越透彻。然后在梦中,我看到了自己的前几世。”
她苦笑着说:“我也不记得那是哪一世了。我是一个富人家的小姐,偷偷地跟人私定终身,从家里面逃出来了。本以为离开家之后日子会很美好,谁知道很快就花光了钱,每天都是粗茶淡饭。我锦衣玉食惯了,对这样的生活很不满意,而我那负心人居然起了歹心,干脆把我卖给了青楼。”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咧了咧嘴。
宿管却自顾的说:“在那青楼里面,每个人都要标榜卖艺不卖身。只有这样,才能卖出高价钱来。我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直到有一天,来了一个女人。这女人问我,愿不愿意脱离苦海。我当然就答应了。”
“然后那女人写了一纸文书,让我画了押,就花钱把我赎出去了。我心里想,她是一个女人,能把我怎么样?也许她也有相同的经历,所以同病相怜,想要帮我一把。结果我跟着她走到宅子里面之后,这个女人就把我杀了。”
宿管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出来一句“把我杀了”。
而我则惊讶的叫了一声。
宿管苦笑着说:“你也有点不敢相信是不是?我当时也很不理解。直到临死的时候,这个女人揭开了面纱,我发现她不是女人,而是女鬼。鬼要杀人,那根本不用找什么理由。”
“我临死的时候想,死了就死了吧,反正这辈子活的也不好,希望下辈子能投个好胎。结果我变成鬼之后,发现那女鬼手里面拿着一纸文书,上面写着,我的魂魄已经被她买下来了。死了之后要做鬼妓,生生世世,都不能解脱。”
我惊讶的看着宿管:“你梦到的,就是做鬼妓的情景?”
宿管点了点头:“做了鬼妓,就要像活着的时候伺候鬼客人。伺候几十年,那个女鬼就会放我去投胎。等我做了活人,阳寿将尽的时候,就来把我杀掉,然后让我继续做鬼妓。就这样,永远没有尽头。”
她苦笑了一声:“前几世的时候,我喝了孟婆汤,浑浑噩噩的活在世上,忘掉了鬼妓的事,不知道死了会这样,所以任由她摆布。只不过这一世,好巧不巧,生在了大年初一,因为这个特殊的日子时辰,让我能够通过梦看到前世的事情。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办法,摆脱这种命运。”
她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我:“我藏了很多年,躲了很多年。但是我知道,她能够轻易地找到我。所以我想要活命,唯一的办法是找一个高人,能够杀了她,把我救下来。”
第三百六十七章 承诺
作者:佚之狐 返回书页评论此书举报本章节错误/更新太慢
屋子里面黑乎乎的,老宿管的声音阴沉沉的。我听了一会,感觉心里面有点忐忑,我想要尽快结束这场谈话。
于是我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后来你想到救命的办法了吗?”
老宿管叹了口气:“哪有那么容易啊。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那种厉害的人。后来我在学校里面当了宿管,根本就是在等死了。直到后来。我遇到了你。”
我惊讶的看着老宿管:“我?”
老宿管点了点头:“那个穿白衣服的男人,不是活人吧?”
我愣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你既然受过高人的指点,能够看出他是鬼来。”
老宿管叹了口气:“我之所以弄成这样,归根结底,是因为当年不听父母的话,跟着情人偷偷溜出来。所以我一直提醒你们,不要出去鬼混。不过,你们好像谁也没有听我的。”
我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而老宿管接着说:“那一天,我发现那个白衣服的不是人,而是鬼,我就提高警惕了。我担心你被他给害了。哎,人到了我这个时候,总是悲天悯人的,我不希望你重蹈覆辙。像我一样倒霉。”
我有些感动地说:“没想到你这么善良。”
老宿管笑了笑,接着说:“我虽然能看出来他是鬼,但是我不知道能不能斗得过他。我这样悄悄地观察了很久。发现那人并不是坏人。而且他的力量很强大。有一天我忽然想到,这个白衣服的人肯不肯帮我,把那只女鬼赶走呢?”
我怔了一下,然后说:“对啊,可以让白狐帮你。”
老宿管皱着眉头问:“他是白狐?不对啊,我看他不是狐仙,而是正常的鬼魂。”
我笑了笑:“他这个名字。有别的来历。”
老宿管点了点头,她显然不想在这种小事上纠缠。我听到她继续说:“我想让你们帮我,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样一天天的耽搁下来,直到放了寒假。”
“我满以为。我还能活个二三十年的。没想到年三十那天下午,我收到了一封信。那封信里面说,她就是当年的女鬼,正月初一的时候,要来取我的性命。”
老宿管叹了口气:“那时候,天马上就要黑了,我知道什么都来不及了。于是就把自己吊在了房梁上。上吊之前,吞了毒药,想让自己魂飞魄散。”
老宿管冲我笑了笑:“死了之后还要受那种罪,真的不如魂飞魄散算了。”
我心想:“怪不得你要自杀的这么彻底,原来是这个原因。”
老宿管笑了笑:“那毒药发作起来,真是厉害得很,我的魂魄就开始一点一点的消散。有的被风吹走了,大部分还在我身体里面。这时候。鞭炮响起来了,我知道大年初一到了。”
“我心里面着急啊,因为我的魂魄还没有散完,这样下去的话,那女鬼来了,照样会把我带走的。恰好在这时候,有个女学生回宿舍。我看她低着头,走的唉声叹气的。然后我的脚就踢到了她的头上。有一部分魂魄,就顺势到了她的肉身上面。”
老宿管说到这里,拍了拍自己的身子:“就是这具肉身上面。哎,老实说,我只散掉了一小部分魂魄,然后那女鬼就来了,她把我的魂魄取了出来,用绳子捆上带走了。毒药还留在肉身里面,魂魄走了之后。就再也散不掉了。”
我点了点头:“所以……你让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我这句话?”
老宿管点了点头:“我想求你救救我。你和白狐,把我的魂魄救出来。就算不能救出来,也务必杀了我,让我魂飞魄散。这种苦,我真的是受不了了。”
我和无名沉默了一会,然后说:“你放心吧,我们本来就打算救你。”
老宿管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然后她猛地抬起头来:“你们要小心,那个女鬼很厉害。她的手段特别多。”
我笑了笑:“你放心吧。”然后我问她:“你做鬼妓的时候,那个女鬼在哪?”
老宿管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在哪。她在很远的地方操纵着我的魂魄。如果我不用心招待客人,她就能用邪术让我全身疼,那种滋味,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我又问:“那你们把厉鬼带回去,然后做什么了?”
老宿管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把厉鬼交给那个女鬼之后,我就被她关起来了,后面的事,我根本不清楚,直到第二天晚上,才会继续被放出去,然后招待客人。”
无名问老宿管:“今天晚上呢?你们会在哪举行鬼宴?”
老宿管的声音有些嘶哑:“在我家。”
我们都愣住了:“在你家?”
老宿管摇了摇头,我看她有些着急。她瞪了瞪眼睛,艰难地说:“在我家正西方向的坟地里面。”
这时候我看的清清楚楚,老宿管的身子已经开始发抖了。看样子,是她的魂魄撑不住了。土农东圾。
我对老宿管说:“你放心,我会把你的魂魄给救了。”
老宿管点了点头:“多谢了。”
随后,她就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然后身子一歪,倒在了床上。
文英的妈妈一直在帘子后面看我们。这时候,她轻声喊:“她怎么晕了?”
无名摇了摇头,小声说:“她现在没事了。一觉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然后他冲我摆了摆手:“咱们两个出去吧。”
我们从屋子里面走了出去,我看到外面夕阳西下,已经是傍晚了。
文英的妈妈问:“怎么样?”
那个男人也凑过来问:“怎么样?”
无名对文英的妈妈笑了笑:“已经得救了。”
然后又对男人说:“有救了。”
我们几个正在说话,文英忽然在屋子里叫了一声:“妈,几点了?我有点饿。”
这声音口?清晰,看样子,她确实是缓过来了。
文英的妈妈喜出望外,高兴的说:“有饭,有饭。早就做好了。你们都留下来吃晚饭吧。”
这时候我才发现,我已经几乎一天没吃东西了,肚子早就在咕咕叫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女扮男装
我们在文英家吃完饭的时候,天就彻底的黑下来了。
等吃完了之后,我们就急匆匆的爬上男人的面包车,向老宿管说好的地方驶去了。
在路上的时候,方龄有些担忧的问我:“咱们今天晚上还要去鬼宴吗?”
我笑着说:“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
方龄苦着脸说:“有点害怕了。”
我拍了拍他的脑袋:“既然害怕,你就先回去吧。”
方龄摇了摇头:“我在附近等着你们。”
无名忽然说:“今天你们都不用去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我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说:“谁去谁不去,不用这么着急争论,等见到白狐之后再说吧。”
无名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这倒也是,怎么也得和他商量一下。”
今晚鬼宴会的地点在老宿管家的正西方向。于是我们先回到老宿管家一趟。我们刚刚停车,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
这人正微笑的看着我,不是白狐是谁?
我从车上跳下来,笑着说:“你怎么知道在这里等我?”
白狐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咱们两个心有灵犀啊。”
我笑了笑,对白狐说:“我们问出来了,他们要在附近举行鬼宴。”
白狐问:“在哪?”
我们几个人走到屋子里面,然后我把今天白天打听出来的事,详详细细的讲了一遍。
白狐听了之后,点了点头:“怪不得每次去学校里面找你,我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窥探我。没想到,居然是其貌不扬的宿管。”
我问白狐:“你打算怎么抓住当年的那个女鬼?”
白狐笑着说:“她不是女鬼,应该是妓院里面的老鸨子。人间有老鸨子,鬼中间也有。”
我无奈的说:“我管她叫什么。你说说,你打算怎么抓她?要在后面悄悄地跟踪吗?”
白狐缓缓地摇了摇头:“跟踪不可靠,很有可能跟丢了。我打算假扮成嫖客,让歌姬把我带过去。”
我很怀疑的看着他:“你到底是想假扮成嫖客呢?还是自己想当嫖客呢?”
白狐笑着说:“你这样怀疑可是无凭无据啊。”
我摇了摇头:“不行,没准你到时候假公济私,假戏真做。那不就便宜你了吗?”
无名在旁边说:“我可以去监视着他。”
我还是摇头:“万一你们两个同流合污,订立攻守同盟怎么办?”
我对白狐说:“我也要去。”
白狐上下打量了我几眼:“你去干什么?”
我瞪着眼睛说:“我去监视你啊。”
白狐苦笑了一声:“我们是要假扮成嫖客,你一个女人,怎么……”
我想了想说:“我可以女扮男装。”
这下白狐彻底没词了。过了一会。他点了点头,有些无可奈何地说:“好吧,我去给你弄一套衣服。”
然后他走到院子里面去了,对着一颗大树发呆。
我听到无名走过去,小声对他说:“你真要让如意跟你一块去?”
白狐点了点头:“是啊。”
无名皱着眉头说:“你不怕他在鬼宴上出危险?”土农肝号。
白狐摘下几片树叶来,放在手心里面说:“我可以保护她。”
无名又说:“如果对方厉害得很,即使是你都无法自保呢?”
白狐长舒了一口气:“如果我无法自保,那样……那样还不如死在一块。”
然后他就转身进屋了。留下无名在大树下面发呆,茫然的说:“这是什么逻辑?死一个总好过死两个啊。”
我心想:“无名不知道我和白狐命运相连,当然不能理解他的话了。”
白狐向我伸了伸手:“找一间屋子,把衣服换上吧。”
我奇怪的看着他手里的那套衣服:“这是从哪来的?你在变魔术吗?”
白狐笑了笑:“不是魔术,是鬼术。”
我接过衣服,借用了老宿管家的卧室,然后把衣服穿上了。这衣服确实是男人的。而且是古装的。
这倒也没什么,毕竟那些小鬼什么年代的都有,就算出现一个古装的,也不会有人说什么。我想了想,把头发挽了起来,学着电视剧上的样子,在头顶上做了一个髻,然后别别扭扭的走出去了。
我一开门外面的几个人都看呆了。方龄惊叹一声:“乖乖,这样很好看啊。”
我冲她撇了撇嘴,然后问白狐:“怎么样?”
白狐上下打量了两眼:“还是能看出来是女人。”
我有些失望的说:“那怎么办?难道要在脸上抹锅底灰,再贴上假胡子吗?”
白狐笑着说:“那倒不用。就算是古人,也有长相阴柔的,你一口咬定是男人就没事。”
我点了点头,那就好。
白狐看了看剩下的人,对方龄和无名说:“你们两个留在这里,我和如意一块去就行了。”
无名握着桃木剑问:“不需要我帮忙?”
白狐笑着摇了摇头:“我们两个就可以了。”
然后他拉着我。缓缓地向外面走了。
我发现古人的衣服穿在身上,走起路来,长袖飘飘,让人不自觉的就想要优雅一点。
我小声问白狐:“你这衣服是从哪来的?”
白狐笑着说:“其实这不是衣服,是树上的几片树叶变得。”
我大吃了一惊,连忙捂住身子:“你……”
我现在有掉头回去换衣服的冲动了。
白狐笑着拉住我:“你放心吧,没有人能看得出来。”
我又问:“你也看不出来吗?”
白狐点了点头:“我也看不出来。你如果喜欢这身衣服,可以穿几十年,不会现原形的。”
我这才放下心来,跟着他一步步走到了村子西面的坟地。
我看到坟地当中有三三两两的小鬼,他们正坐在地上闲聊。而歌姬还没有到。
白狐带着我走到小鬼面前,微笑着说:“我们两个路过这里,不知道能不能讨一杯酒喝?”
小鬼们说:“咱们开鬼宴,就是为了招待四方来客。天地人神鬼,谁来了都能喝一杯,请坐。”
我们两个坐下之后,我听到有小鬼窃窃私语:“看他们的装束,似乎是百年老鬼。有这种厉害角色在,看来今晚上的歌姬,咱们兄弟又没份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试阳气
我们坐在忽明忽暗的灯火中等了一会,不知道谁说了一声:“来了。”
随后,不远处响起来一阵琵琶声,我看见有两个浓妆淡抹的女人,从远处缓缓走过来了。从面相上看,正是昨天那两位。其中一个抱着琵琶。是歌姬,另外一个是宿管,她是舞姬。
我有些紧张的对白狐说:“万一老鸨子发现我是活人,装成小鬼来**,会不会对付我啊?”
我一边小声说这话,一边东张西望的看着那些小鬼。幸好,他们都在注意着歌姬,谁也没有听到。
白狐在我耳边笑了笑:“你放心吧,有我给你的这身衣服在,他们谁也看不出来。会当你是一只鬼。”
我点了点头:“那就好。”
几秒钟后,我们又重新坐好了。围成了一圈,把这两个女子围在正中间。
今天晚上和昨天一样,那两个女子在圈子当中弹奏着琵琶,跳着诱人的舞蹈。而那些小鬼一边色眯眯的欣赏,一边劝酒。
而我坐在地上。紧张的等待着。等待天亮之前,跟着两个鬼妓去见老鸨子。
今天我们没有再玩击?传花的把戏,而是吃喝到了天亮。天亮之后,两个鬼妓站起身来,看样子是要走了。
白狐也拉着我站起来,自然而然的就要跟在他们身后。
这时候,有人在我们身后大喝一声:“等一下。”
两个鬼妓站住了,我们也站住了。
我回头,看到是一个满面虬髯的大汉。他身上黑气涌动,看起来是一个戾气很重的厉鬼。
他看着我们两个,很傲慢的说:“两位兄弟,你们在坏规矩啊。”
我心中一阵紧张:“难道他发现我了?”
白狐看了我一眼。露出一个安慰的眼神来,然后对大汉说:“我们怎么坏规矩了?”
大汉看着我们说:“从来都是两个鬼妓,陪着一个厉鬼。怎么你们两个一块去,这不是坏了规矩吗?”
白狐看了看身后的鬼妓,淡淡的说:“鬼妓是两个,我们也是两个,这你管的着吗?”
大汉看着鬼妓说:“你们什么意见?”
鬼妓淡淡的说:“我们姐妹是两人,本来就打算邀请两位本领高强的厉鬼。”
大汉有些生气的瞪了鬼妓一眼,然后对白狐说:“好,就算你们没有坏规矩。可是咱们鬼宴上面,历来最强大的厉鬼,才有资格跟鬼妓独处。”
白狐淡淡的说:“是啊,难道你信不过我的本事?”
大汉嘿嘿笑了一声:“你的本事什么样,我不清楚。不过你身边这位兔爷。嘿嘿,能有什么本事?”
我听了这话,有点生气,可是想想,自己确实没什么本领,于是就瞪了瞪眼睛,始终没有说话。
大汉在自己胸前拽了一把,把身上的扣子给拽开了,露出毛茸茸的胸膛来。他指着我说:“兔爷,你敢不敢跟我比试一下?如果我赢了,你把位子让给我。如果你赢了,我给你磕头赔罪。”
我呸了一声:“你才是兔爷呢,你全家都是。”
大汉听了这话,哈哈大笑,对周围的同伴说:“你们听到没有?听听他这声音,比大姑娘还脆呢。”
白狐的脸上浮现出一层薄怒来。他淡淡地说:“好,那就比试一下,你输了,别忘了磕头赔罪。”
大汉笑着说:“我会输吗?哈哈。不过咱们先说好了,我和你身边这位小兄弟单打独斗,任何人不许插手。”
白狐点了点头:“好。”
我惊讶的看着他,心想:“我哪有本事和厉鬼单打独斗?你这是要害死我啊。”
大汉把上衣都脱了,我看见他摩拳擦掌,作势就要扑上来。这时候白狐淡淡的说:“咱们当着鬼妓的面,就不要像那些粗人一样,打得?青脸肿了吧?”
大汉愣了一下,嘟囔了一声:“我本来就是粗人。”不过他看了看如花似玉的鬼妓,还是把下面的话咽下去了。然后问:“你想怎么样?”
白狐淡淡的说:“咱们做鬼的,最怕阳气。阳气落到身上,像是放到油锅里面炸一样,根本忍不住,对不对?”
大汉说:“是啊,谁都知道这个道理。”
白狐点了点头:“那咱们就比一比,谁更能耐得住阳气。”
众鬼都点头说:“这个办法好,既文雅,又能显出真本事来。只有强大的厉鬼,在能在阳气中安然无恙。”
大汉想了想说:“好,我就和你比了。我就不信这小子细皮嫩肉的,比我坚持的时间长。”
他们在坟头上找到了两只蜡烛,然后把蜡烛点燃了。
蜡烛是人间之物,火柴也是人间之物。烛光晃动起来,黄澄澄的,与周围鬼气阴森的青光大不相同。
我和大汉面对面坐着,把蜡烛碰到了手心里面,然后眼观?,?观心。我们开始比试耐心了。
蜡烛在我胸前燃烧着,我本来就是活人,当然不害怕这个。我捧着这一点小小的烛光,甚至觉得有些温暖。
我偷偷地看了白狐一眼,朝他挤了挤眼睛,皱了皱?子。而白狐则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微笑来。
我面前的厉鬼也真的是皮糙肉厚,他身上的黑气被烛火冲的不住的向外散佚,我看见他紧咬着牙,额头上已经有一层细细的汗珠了。
相比于我的闲适来说,他简直是在遭受一场酷刑。土农引划。
周围的小鬼都窃窃私语,我听到他们纷纷说:“这位小兄弟看起来瘦弱,没想到是真人不露相啊。”
还有的小鬼说:“幸好黑大汉没有和他对打,不然的话,这时候恐怕已经被杀了。”
我闭着嘴,笑嘻嘻的看着大汉,像是看一场好玩的热闹一样。而黑大汉身上的阴气越来越稀薄,他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过了一会,他惨叫了一声,一甩手,将那支蜡烛扔了出去。
我把蜡烛缓缓地放到地上,笑着说:“你输了。”
大汉眼睛瞪得像是铜铃铛一样,他忽然怒喝了一声,大声说:“我不服,我要和你比拳脚,真刀真枪的打一场,打到魂飞魄散才算完。”
然后他猛地从地上跳起来,向我扑过来了。
第三百七十章 画舫
黑大汉向我扑过来的那一刻,我感觉到一阵阴风扑面,地上的蜡烛都被这阴气压了一下,几乎灭掉。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跑,但是我晃了晃身子,还是没有动弹。因为我知道,时间太短了,我根本逃不掉。
这时候,白狐忽然抬了抬脚,向黑大汉踩去了,我听到砰地一声,黑大汉被一脚踩在了地上。
不偏不倚,他正好跪在我身前。
在不知情的人看起来,刚才我好像根本不怕他,所以才气定神闲的坐在这里一样。
白狐踩着黑大汉,淡淡的说:“兄台,你已经输了。”
黑大汉使劲的挣扎:“我没有输,我要再比一场。”
白狐没有说话,而是使了使劲,黑大汉的身子越来越低。我的蜡烛还在燃烧。而他的脸几乎趴在了蜡烛上面。
黄色的火苗炙烤着他的身体,一道道黑气被烤散了。他发出一阵惨叫来,但是白狐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仍然踩着他,岿然不动。
而我受不了这种折磨,从地上站了起来,离开黑大汉,站在了白狐身边。
我看到黑大汉的气息正在急剧的变弱,估计再烤下去。他就要魂飞魄散了。
我能看出这一点来,黑大汉自然也能看出来,他尖叫了一声:“我服了,我服了。饶命吧。”
白狐抬了抬脚,把他放开了。
黑大汉虚弱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身子都在打晃。他对白狐说:“多谢,多谢饶命。”
白狐笑了笑:“你不应该谢我饶命,而应该谢我救命。”
黑大汉估计也没有听懂这话,他只是茫然的点了点头:“多谢救命,感激不尽。”
白狐冲我笑了笑:“兄弟,咱们走吧。”
这一次,我们跟着鬼妓远远地走了,周围的小鬼,谁也不敢再出手拦着我们了。
今天晚上如果没有我和白狐,黑大汉一定会和鬼妓在一块过夜。到时候,老鸨子会怎么对付他,那可真是难以猜测。所以我们也算是救了他一命。
鬼妓一人提着一盏灯笼。走到黑乎乎的荒野中。老宿管像是不认识我们一样,始终没有回头看我们一眼。我猜,她是害怕老鸨子发现,所以不敢露出马脚吧。
过了一会,我听到一阵哗哗的水声,我们像是来到了一条河上。
我奇怪的想:“现在是冬天,天寒地冻,到处都结了冰,怎么会有水在流?”但是我把这个问题憋在了心里,没有问出来,因为我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时间不长,前面忽然出现了一片灯光。我看到有一片湖泊,在湖水中有一艘画舫。
它上面点满了红灯笼,装饰的很漂亮,正在湖水中飘来荡去。
我听到歌姬说:“客人回来了。”
随后。画舫上有声音回答了一声,然后就摇着船慢慢地靠岸了。而我们四个,则登上了船。
我看见在船头迎接我们的,是一个中年妇人。她的脸上虽然已经有了细微的皱纹,但是风韵犹存。
她上下打量了我和白狐几眼,笑着说:“现在的年轻才俊,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如果换上女装的话,应该能在我这里接客了。”
白狐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那中年妇人就惶恐的说:“哎呀,是我多嘴了,我多嘴了。你们二位,快进去休息吧。”
我和白狐跟着两个鬼妓走到了一间大屋子里面。
歌姬笑嘻嘻的说:“你们……要不要用屏风隔开?我担心你们难为情。”
白狐淡淡的说:“不必了。刚才的那一位,是你们的老鸨子?”
宿管始终没有说话,而歌姬则摆了摆手,笑嘻嘻的说:“怎么叫的那么难听?不过,你这么说,倒也没有错,我们这些年轻的姑娘不懂事,都是由她管着的。”
白狐点了点头:“把她也叫来吧。”土农尽号。
歌姬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来:“叫来这里?”
白狐点了点头。
歌姬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来,我听到她低声嘟囔:“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那个老货,都满脸皱纹了,都有人看得上。”
几秒钟后,歌姬把老鸨子带来了。
老鸨子笑着说:“想不到我这么大年纪了,还有伺候客人的机会。”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就向白狐身上凑过去。
白狐很嫌恶的躲开了,然后对老鸨子说:“我叫你来,是有件事和你商量。”
老鸨子奇怪的问:“商量什么事?”
白狐指了指歌姬与舞姬:“我想替她们两个赎身。”
我分明看到宿管的眼睛里面闪过一丝狂喜,只不过,这喜悦一闪而逝,被她给掩盖住了。
老鸨子愣了一会,然后轻声说:“这两个姑娘很贵的。”
白狐笑了笑:“这点价钱我还出得起。”
老鸨子犹豫了一会:“那好,我就把卖身契拿过来。”
然后,她推门走出去了。
白狐看着那两个鬼妓说:“你们得到自由之后,就去投胎转世吧,别再被人抓到了。”
她们两个都感激的道了谢。
这时候,老鸨子捧着一个锦盒进来了。我看到锦盒当中有两个精致的小人。每一个小人身上都点着血手印。
老鸨子把小人捧到白狐身边,笑嘻嘻的说:“这两个小人,就是她们的卖身契了。如果她们不听话,你就拿起针来,在小人身上扎一下,保证让她们疼痛难忍,服服帖帖的。”
白狐点了点头,伸手就要把锦盒接过来。
然而老鸨子抱着锦盒向后退了一步,她看着白狐说:“先不要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不要欺负我老了,就想着办法要糊弄我。”
白狐淡淡的问:“你要多少钱?”
老鸨子嘿嘿的笑了一声:“在我这里赎人,从来不是用钱买,而是用东西换,以物换物。”
白狐奇怪的看着老鸨子:“你要用什么东西换?”
老鸨子淡淡的说:“人。”
白狐愣了一下:“用人换人?”
老鸨子点了点头,然后几乎是一副垂涎三尺的表情,指着我说:“这个姑娘,长得又水灵,又漂亮。你可以用她一个,换我两个鬼妓。”
第三百七十一章 画押
老鸨子的话一出口,我们顿时就愣住了。
老鸨子看着我们的表情,得意洋洋地说:“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这个姑娘女扮男装?”
她嘿嘿笑了一声:“我这一辈子,都在和女人打交道,我只要看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了,你们想要骗我,那可骗不过去。”
白狐倒也没有嘴硬,而是淡淡的说:“我不会用她换的。”
老鸨子笑了笑:“你不肯换的话,大家一拍两散。”
白狐沉默了一会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告辞了。”
白狐拉着我就要走,我奇怪的想:“我们不用查一下这老鸨子是谁吗?”
这时候,老鸨子忽然在我们身后说:“等一下。”
白狐回过头来:“怎么?你反悔了?”
老鸨子走到我们身边,一脸可惜的样子:“这个姑娘,如果做了鬼妓,肯定是头牌,我能把她捧红,你当真不换?”
白狐皱着眉头,像是要发火了。
而老鸨子浑然不觉,叉着腰说:“你今天来了这里。换也得换,不换也得换。”
白狐忽然笑了:“你真是好大的口气啊。难道你还要把她强留下不成?”
白狐话音未落,忽然砰地一声。我们脚下忽然猛地一震,画舫剧烈的晃动起来了。我的身子一趔趄,差点倒在地上。
紧接着,我看见有一个巨大的怪兽,从水里面钻出来,张口把画舫咬下去了一半,而白狐也被它吞到嘴里面去了。
这一场变故来的太快了。我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我站在船上,怔了两三秒钟,才大叫了一声:“白狐。”
但是这时候喊什么都没有用了。那一半画舫已经被怪兽吞进了肚子,消失在茫茫的湖水中。
白狐不见了。两个鬼妓不见了。剩下的这一半画舫也在慢慢地沉没。而老鸨子还站在我身后,她笑着说:“姑娘,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了,你得在卖身契上画个押。”
我转过身子来,朝她摇了摇头:“我不画押,他会回来救我的。”
老鸨子冷笑了一声:“是吗?但愿他能找得到你。”
老鸨子的话还没有说完,有另外一只怪兽从水里面蹿了上来,然后把剩下的一半画舫吞掉了。
我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黑暗,潮湿,腥臭的世界里面。这里暗无天日,天旋地转。我抓着一根木梁,闭着眼睛,随着它上下起伏。而我的心,也越来越忐忑不安了。
几秒钟后。这个世界稳下来了。我看到身边亮起来了一点烛光。是老鸨子点亮了一只蜡烛。她抬头向周围看了看,笑着说:“真乖啊,有你在这里帮我,什么厉鬼都得乖乖就范。”
我心想:“难道这里的怪兽,是老鸨子养的?难道我在怪兽的肚子里面?”
老鸨子没有刚才那副和善的模样了,现在她披头散发,脸色铁青。一步步向我走过来,阴森森的说:“如果你不在卖身契上画押,我就把你吞了。”
我悄悄的把美玉握在手里面,然后拖延时间,小声说:“我……我画了押之后,会怎么样?”
老鸨子笑眯眯的说:“会怎么样?当然是出去诱惑男人了。然后把他们的魂魄带来。”
我又问:“带来之后呢?”
老鸨子得意洋洋地说:“带来之后,咱们就把他送给……”
她说到这里,忽然闭上嘴了,然后冷笑一声:“这后面的事,就轮不到你操心了。怎么样?这卖身契。你画不画押?”
我点了点头。
老鸨子脸上露出笑容来,她赞许的说:“这样才是好孩子。”
她把卖身契举到我眼前,轻声说:“咬破手指,在上面摁一个血指印就可以了。好孩子,你在上面摁一个血指印吧。”
我慢慢地抬起手来,但是并没有把手指送到嘴里面。然而猛地把手里的美玉摁在了老鸨子的脸上。
我听到她惨叫了一声,身子变成了一团黑气,就这样消失在空气中了。而那张卖身契,则晃晃悠悠,落在了地上。
我心中不安的想:“我杀了那老鸨子了?是不是太简单了?”我向周围看了看,除了一片安静的黑暗,似乎什么都没有了。
我捡起卖身契,想要看看上面的内容,于是捏着它走到了蜡烛旁边。
可是我只看了两行字,就觉得身后有什么人在盯着着我似得。于是我猛地一回头。
身后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我挠了挠头:“是我太紧张了吗?”
就在我要转头的那一刹那,我忽然身子一哆嗦:“不对劲,是我的影子不对劲。”
我明明把头发挽起来了,做了一个发髻。怎么我的影子,却是散着头发的?这恐怕只有一个可能,有一个披头散发的人,躺在地上,冒充我的影子。
我想到这里,就不动声色的把卖身契放到了蜡烛上面,把它点燃了。然后猛地一甩手,向自己的影子扔过去了。
火光一闪,我正好看到老鸨子躺在地板上,和我的影子重合在一块。
我吓得一哆嗦,但是这时候来不及害怕了,我咬着牙,捏着美玉砸了上去。土农扔技。
老鸨子被美玉死死地摁在地上,她发出一阵惨声叫来,她的手和脚使劲的挣扎着。有大量的阴气从她的身上冒出来,我几乎有点承受不住这种寒冷了。片刻之间,我感觉自己的身子都被冻住了。
我忽然听到老鸨子的声音了。她在我耳边柔声说:“把我放开吧,好姑娘,你把我放开,我们两个做朋友。”
我像是被这声音控制了一样,缓缓地就要松开手,把美玉放开。可就在这时候,我猛地清醒过来了,又把美玉紧紧地抓在手里面。
我耳边哪有什么说话声?只有老鸨子的惨叫声。她的眼睛死死地看着我,估计就是用这种办法来给我制造幻觉的。
老鸨子见我回过神来了,她冷笑了一声:“你靠着这块玉,杀不死我。你可以抵挡一次我的幻术,但是抵挡不了第二次。”
我知道老鸨子说的是实话,于是猛地从她身上跳了起来。
老鸨子惊讶的看着我,像是不敢相信,我会这么轻易放了她一样。
而我则心有成竹的坐在了地上。把美玉咬在嘴里,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我不再动弹了,我等着白狐来救我。
我知道,他一定会来的。
第三百七十二章 卖身
老鸨子走到我面前,笑着说:“他连这个手势都教你了?”
我愣了一下,心想:“你也认得这个手势?”我想要张嘴和她说话,但是我嘴里咬着美玉,于是我只是看了她一眼而已,就闭上眼睛。不再理她了。
而老鸨子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她绕着我一圈一圈的走着,一边走,一边说:“这个手势我当然认识。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至正至刚,神鬼退散。”
我心想:“你知道就好,看来你今天不能为难我了。”
我心里面这样想着,?子里就哼了一声。
然而老鸨子忽然在我耳边说:“可是你现在在水里,上下颠簸,天旋地转。你知道哪里是天?哪里是地吗?”
她这一句话,让我心智大乱,我惊慌的睁开了眼睛,看到老鸨子正站在我面前,笑眯眯的伸出手来。
我心里面暗叫了一声:“糟了,这个手势挡不住她了。”
老鸨子伸出手来。阴森森的说:“你害怕吗?害怕就不要再看了。”
随后,有一团黑暗,遮住了我的眼睛。我能听到风声水声,但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徒劳的睁着眼睛,惊恐的想:“我是吓了吗?”
我摸索着把嘴里的美玉取下来,握在手里防身。这时候,我听到身后有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正在缓缓地向我靠近。等那个声音走到我脑后的时候,我猛地转身。握着美玉砸了过去。
身后什么都没有,我砸了一个空。但是指尖上传来一阵刺痛。我听到老鸨子冷笑着说:“你的指尖血,我取到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了。
这时候。我听到一个声音,从远方传过来:“如意,如意。”
我大声的叫:“白狐……”
可是我只叫了两个字,忽然下巴上一阵疼痛,像是被利刃割了一下一样。我后面要说的话,顿时被这疼痛堵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老鸨子在黑暗中笑着说:“姑娘,我这卖身契管用吗?”
我知道,她肯定是用我的指尖血做了小人,刚才用针刺中了小人的下巴,以此来控制我。
我坐在黑暗中,一句话都没有说。
忽然,我感觉这个世界又剧烈的晃动起来了,黑暗中全是倒塌声。哀嚎声,撕咬声。我摸索着抓住一根柱子,任由这世界上下颠倒,像是世界末日一样。
忽然,我在天的尽头看到了一道光,这道光迅速的变大,将黑暗的世界劈成了两半。
我嘟囔着说:“像是盘古开天辟地一样。”
有人拉住了我的手。我没有抗拒,因为这手我太熟悉了。
我抬起头来,看到是白狐,他冲我笑了笑:“是不是等了很久?”
我松了一口气,对他说:“你再不来的话,我就只好去卖艺了。”
白狐拉着我向半空中飞去,嘴里面还在开我的玩笑:“你会唱歌还是会跳舞?”
我噎在那里:“我会吃,行吗?”
刚才明明在生死之间,见到白狐之后,似乎一切危险都解除了。我的心居然放松的很。
白狐抱着我回到在地面上。我看到自己站在一个破落的院子里面。在院子正中央,放着一口大缸,缸里面养了很多金鱼,只不过,这金鱼已经死光了,全都翻着白肚皮,漂在水面上。
我使劲的张望:“咱们不是在湖里吗?”
白狐指了指那口缸:“那就是湖。”
我吓了一跳:“之前看到的湖水,就是这么一口小小的水缸?”
白狐点了点头,指着水缸上面一道道的纹路说:“这水缸上面被高人做了手脚,从特定的方向走过来,就像是见到了一片湖泊一样。”
我点了点头,又问:“那么我之前看到的怪兽,就是这些金鱼了?”
白狐笑着说:“是啊,为了找到你,我把所有的金鱼都杀了。”
我笑着说:“难怪等了你那么久。不过……你杀鬼挺快,为什么杀鱼这么慢?”土何广血。
白狐笑着说:“因为我知道你在鱼肚子里,怕把你伤到了。”
我笑着说:“因为伤到了我,就等于伤到了你自己,对不对?”
我们两个正在说话,旁边有个声音冷笑着说:“死到临头了,还在卿卿我我,真是可笑。”
我们两个扭过头来,看到老鸨子端着锦盒,正站在不远处。她举着一个小人,得意洋洋地说:“卖身契已经签了,你再也逃不掉了。”
白狐淡淡的说:“你最好把这个东西烧了。”
老鸨子冷笑着说:“我费了这么大力气,才把这姑娘买下来,怎么肯烧了呢?”
她长叹了一口气:“公平买卖,童叟无欺。你既然把姑娘卖给了我,另外两个鬼妓,就可以带走了。”
这时候,从黑暗中走出来了两个人,正是歌姬与舞姬,她们身上水淋淋的,显然是在水缸中挣扎了一番。
轻纱的衣服打湿之后,紧贴在皮肉上,一阵冷风吹来,她们都打了个寒战,看起来楚楚可怜。
可是白狐连看都没有看,她对老鸨子说:“你不肯烧?”
老鸨子摇了摇头:“不肯。”
这时候,白狐伸出手,屈起中指,向草人的方向虚弹了一指。那草人轰然一声,烧起来了。
老鸨子吓了一跳,慌张的开始灭火,但是大火很快蔓延到她身上,连她自己也烧起来了。
老鸨子惊慌失措,嚎叫着到处奔跑,最后跳进了那口大水缸里面,但是大火仍然没有被扑灭,它甚至把水都烧得沸腾了。
我看到老鸨子在沸水中翻滚,呼叫,她伸出手来,抓着水缸想要爬上来。但是没有成功,她软软的倒下去,就此消失不见了。
我问白狐:“老鸨子死了吗?”
白狐点了点头:“是啊,死了。”
我叹了口气:“可是,咱们要问的事情,还没有问出来呢。”
白狐笑了笑:“不用问了,我已经有答案了。用草人做卖身契,控制小鬼,只有他干得出来。”
我避开了两个鬼妓,小声问:“血墓?”
白狐点了点头。
第三百七十三章 歌姬
我们走在黑暗的夜色中,小声的商量着血墓的事情。
我对白狐说:“这个老鸨子,是专门为血墓搜集魂魄的吗?”
白狐嗯了一声:“我感觉是。”
我想了一会说:“那是不是应该有很多老鸨子?她们都在替血墓办事。咱们杀了其中一个,剩下的怎么办?”
白狐笑了笑:“杀了一个就够了,知道了血墓的计划,然后早点想办法对付他。”
这时候。我听到身后传来哎呦一声。我奇怪的回过头去,看见歌姬蹲在地上,正在揉着脚腕。
我奇怪的看着她:“你怎么了?”
歌姬说:“刚才从水缸里面逃出来,慌慌张张的,把脚腕扭伤了。”
我有些替她发愁的说:“那你还能走路吗?”
歌姬点了点头:“能走路。”她站起身来,试着走了一步,忽然身子一歪,又跪在地上了。
白狐在前面淡淡的说:“鬼魂没有重量,可以乘着风在空中飘浮,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弄伤了脚不能走路的。”
歌姬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来,她吞吞吐吐的说:“是衣服上的水,水太重了。”
我问白狐:“咱们现在怎么办?”
白狐皱着眉头说:“让她们两个呆在这里吧,等身上的水晾干之后,自己去投胎转世。”
歌姬愁眉苦脸的说:“可是这里光秃秃的。连个遮挡的地方都没有。万一天亮之后,我仍然没有晾干,那就只能被太阳晒死了。你们帮我一把,至少带我去一个阴凉的地方吧。”
旁边的宿管蹲下身来,在歌姬身边说:“我来扶着你吧。”
歌姬点了点头:“我是歌姬,你是舞姬。我们两个是好姐妹,患难见真情。”
宿管扶着歌姬,摇摇晃晃的走了两步,然后扑通一声。她们两个都摔倒在地上了。
我叹了口气:“算了,让我来吧。”
我伸手把歌姬拉了起来,然后把她的胳膊放到了肩膀上,一边走。一边嘟囔着说:“那缸水有什么特别的吗?为什么会重的让你们走不动路?”土何叨血。
白狐皱着眉头说:“你何必管她们呢?”
我摆了摆手:“只是几步路而已,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我说了这话之后,忽然有一股奇寒,从肩膀蔓延过来,一直蔓延到我的心脏,然后又沿着我的血管,游走到四肢百骸,将我整个身子都冻住了。
我心里清楚的很:“这个歌姬有问题,是她在害我。”但是我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的身体茫然的向前走着,甚至嘴巴都被控制住了,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前面白狐的问话。
我使劲的扭头,想让旁边的宿管看到我的不对劲,可是她只是关心的看着我,却没有发现我的异常。
白狐走了几步之后。忽然停了下来。然后慢慢地转过身子,站到了我对面。
我使劲的冲他挤眼,但是眼皮都不听使唤了。
白狐轻声问我:“你想说什么?”
我听见我嘴巴里面说:“没事啊。”
但是我的心里在呐喊:“我有事,快救我啊。”
白狐皱着眉头说:“真的没事吗?我怎么感觉你的眼神不对?”
他伸出手,向我胸口上摸过来。
我急得在心里大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占我的便宜。”
然而,紧接着我就发现,他是要摸我的美玉。当他的手掌接触到美玉之后,我感觉到有一股热气,从美玉传到了我的胸口上,这热气四处蔓延,一点一点的逼退寒气。
我结结巴巴的说:“救我。”
这时候,我身边的歌姬冷笑着说:“只要我一用力,她的心脏就会被我震坏。”
白狐叹了口气,显然默认了她的说法。
他看着歌姬说:“我们好心把你救出来,如意又主动扶着你走路。你何必要害她?”
旁边的宿管也说:“对啊,做人要讲良心,你赶快把她放了吧。”
歌姬看了看宿管,淡淡的说:“做人确实要讲良心,但是做鬼就不用了。”
她叹了口气:“更何况,你们弄坏了我的画舫。我要杀你们还来不及呢,跟你们有什么良心好讲?”
我惊讶的说:“你的画舫?”
白狐像是刚刚想到什么一样:“你才是老鸨子。”
歌姬缓缓地点了点头:“不错,我才是。你们早就应该想到的。像我这种领悟了男女妙处的人,当然可以采阴补阳,青春永驻了。既然青春永驻,当然会跃跃欲试,亲自去勾引男人了。看着那些男人垂涎三尺,臣服在石榴裙下,啧啧啧,那种滋味可真是不错。”
白狐问歌姬:“你打算怎么样?”
歌姬笑着说:“开始的时候,我见你对我冷淡淡的,心里面有些不服气,所以想让你陪我三晚。不过,我看到你杀那个老太婆的时候,用的手法很特别,于是就改了主意。”
我愣了一下:“什么老太婆?”不过我很快想到了,她指的应该是那个假的老鸨子。
白狐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听着。
歌姬又说:“据我所知,会用这手法的人,应该被血墓镇压在一个小山村里面。那么请问,你是不是他呢?”
白狐笑了笑:“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歌姬笑了笑:“不错,我观察了你们一路,已经有答案了。唉,血墓在使劲的吞食魂魄,壮大力量,原来你也在四处活动,图谋复仇。今天既然让我撞见了,我可不能不管了。”
白狐皱着眉头说:“你想怎么样?”
歌姬说:“你斩断自己的一双手,一双脚,我就把这个姑娘放了。从此以后,你老老实实呆在那个山村里面,永远也不能再出来了。”
歌姬像是一个做白日梦的人一样,憧憬地说:“我立了这样的大功劳,不知道主人会怎么奖赏我。嗯,前一段时间,听说木夫人逃走了,也许主人会把我封为木夫人也说不定。”
白狐冷笑着说:“你是娼妓,功劳再大,他也不会让你当夫人的。”
歌姬像是被说到了痛处一样,大叫了一声:“那又怎么样?反正你们都在我手里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眨眼月亮
歌姬抓着我,胸有成竹的说:“你想安然无恙的把她救走是不可能的。我劝你还是斩断手脚,乖乖的回山村里面呆着吧。”
白狐沉吟了一会说:“其实以我的能力,可以在一瞬间杀了你,那样的话,如意不会受伤。”
歌姬冷笑着说:“你以为我没有想到这种可能吗?可是我死了之后。血墓就会收到消息,到时候,他会主动和你决战。”
歌姬看着白狐说:“我知道你还没有准备好,如果现在仓促应战的话,结果可是未知的。”
白狐淡淡的说:“虽然没有必胜的把握,但是也不一定会失败。仍然值得试试。”
歌姬像是在游说白狐一样:“你就算能杀了血墓又怎么样?还有无数的厉鬼,还有五位夫人,还有我的主人。一个比一个强大,会像狂风巨浪一样,一波一波的盖过来,你承受得住吗?”
白狐笑了笑:“是不是能承受住,你恐怕见不到了。”
随后他猛地一挥手。
我看到有一道白光,在我眼前晃了一下。随后,我听到脑后传来咕嘟一声。
我回头,看到歌姬的脖子上面有一道深深地伤痕。里面没有流出血来。然而冒出来一团黑气。
我有些害怕的推了推她。她的身子晃了两下,就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我看她双眼圆睁,像是有些不甘心一样,但是她确实是死了,魂魄在迅速的消散,被夜风吹得到处都是。
我小声的对白狐说:“你就这样把她杀了?”
白狐笑着说:“只是一只小鬼而已,不用在意。”
我皱着眉头说:“可是……血墓那边怎么办?”
白狐叹了口气:“也是时候和他做个了断了。”
我们刚刚说到这里,我忽然发现头顶上的天猛然暗了下来。
我抬起头来,看到一大块乌云。正在天边蔓延。天上星星与月亮被乌云遮住,变得黑漆漆的。
在乌云当中,有一道道闪电涌现,像是龙的鳞甲一样。与此同时。我感觉到一阵阴气,正在周围蔓延开了。
我有些紧张的对白狐说:“那是不是血墓?”
白狐笑了笑:“只是要下雨了而已。雷雨天不是很正常吗?”
我摇了摇头:“现在是冬天,哪来的雷雨天?”
白狐却笑着说:“走吧,你不用担心。”
我跟着他,茫然的向远处的村子走过去,我已经看到村子中的灯火了。
这时候,乌云忽然散去了一点,露出来圆圆的月亮。
我抬头看了看,忽然奇怪的说:“这月亮的颜色,好像有点不对啊。”
月亮本是白色的,可是今晚的月亮,确实绿色的,像是动物的眼睛一样。我盯着它看了两秒钟,忽然发现那月亮猛地一暗。紧接着又一亮。
我惊慌的叫了一声:“那不是月亮,那是一只眼睛,它正在看我们,我看到它眨眼了。”
白狐摸了摸我的头发:“你别害怕,只是障眼法而已。过一会它自己就散掉了。”
果然,几秒钟之后,云开雾散,星星和月亮都出现了,这一次,月亮变正常了。
我跟着白狐走到村子里面去,看到方龄几个人正在等我们。
白狐对男人说:“准备着招魂幡,我们已经把人带回来了。”土何刚扛。
男人使劲点了点头:“好,多谢,多谢。”
招魂幡早就准备好了,男人扛着他,从院子里面跑了出来。他站在街上。苍凉的喊了一声:“妈,跟我来吧,回来看看儿孙们。”
宿管冲我点了点头,然后一步步的跟着招魂幡向院子里面走。我看到老宿管的儿女都等在那里了。
男人把招魂幡插在了灵棚上,而老宿管的魂魄也坐在了棺材上面。
那些儿孙开始?刷刷的磕头。
磕了几个头之后,老宿管俯下身来,在供香和供品上嗅了几嗅,就算是吃过了。
她做完了这事之后,心满意足的说:“好了,好了,可以走了。”
她向院子外面走来,而她的儿孙却浑然不觉,仍然在跪拜。
老宿管走到我身边,很感激地说:“这一次,多谢你了。”
我笑了笑:“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老宿管看了看天:“时候不早了,我也该投胎了。”
我们把她送到十字路口,眼看着她越走越远,终于消失在黑暗中了。
方龄对无名说:“你想不想去看看宿管的尸体?”
无名奇怪的说:“我看她的尸体干什么?”
方龄笑着说:“看看她有没有闭眼啊。哎呀,你怎么这么没眼力劲?给别人一点私人空间行不行?”
然后她拉着无名离开了。
白狐拉着我的手说:“我要走了。”
我点了点头:“你小心点。”
白狐嗯了一声:“这段时间,不要回老家。这块玉也不要拿下来。”
我点了点头,然后伸手勾了勾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走吧。等你杀了血墓,记得回来找我。”
白狐嗯了一声:“你等我。”
然后他转身离去了。我看到夜风吹拂着他的衣衫,心里面忽然有一丝凄凉。
我的耳边朦朦胧胧的,响起来一个吱吱呀呀的声音:“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
我使劲的打了个哆嗦,呸了一声:“不吉利,怎么想这么不吉利的事?”
我抬起头来,想要嘱咐白狐一句话,但是他已经不见了。
我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怔怔的向前面走去。
忽然,有一阵哀乐传了过来,然后是一群人的哭声。
我心里咯噔一声:“是谁在哭?为什么要哭?在哭谁?”
我抬头,看到一具黑色的棺材,正被人抬着,慢慢地向我走来了。
一直到它抬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才忽然发现,这棺材是老宿管的。
我连忙站在路边,让送葬的队伍走过去了。
方龄走过来,拉着我的手说:“如意?你怎么了?我看你心神恍惚的。”
我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啊。”
方龄张望了一下:“白狐呢?”
我笑了笑:“他先回去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
第三百七十五章 白日见鬼
白狐走了,老宿管也去投胎转世了,而我们三个人开始向学校走。老宿管的儿子想送我们,但是我们拒绝了,大家的心思都一样,想在这安静的夜里呆一会。
无名递过来一个红包。我打开一看,是一摞钞票。
我笑着说:“老宿管的儿子给你的?”
无名点了点头:“是啊。咱们帮宿管找回了魂魄,他感激不尽,这点钱算是意思意思了。”
我把钱接过来,心不在焉的说:“你们两个不是去看宿管的尸体了吗?怎么样了?她的眼睛闭上了吗?”
方龄点了点头:“闭上了,我看的清清楚楚。”
我嗯了一声:“那就好,咱们总算了结了一件事。”
方龄问我:“你和白狐怎么样?见到鬼妓了吗?”
我点了点头,把今晚的事说了一遍。然后我忧心忡忡的说:“那只眼睛真是可怕,我有点担心。”
方龄皱着眉头说:“我怎么没注意到天上有乌云?”
无名笑着说:“你走路一直低着头,像是准备捡钱一样,哪知道头顶上是晴是阴?”
方龄瞪着眼睛说:“你看到了?”
无名干笑了一声:“我也没看到。”
我们走到学校附近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无名回到了道观,我和方龄则打着哈欠向食堂走去。我们打算先吃了早饭,然后再回宿舍。
等我们吃完早饭之后,饿确实不饿了。但是更加的困了。我拉着方龄的手,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走走走,再不回去,我要倒在这里了。”
方龄也打着哈欠说:“是啊,我想趴在这里先睡一觉算了。”
我们两个人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忽然有人在旁边说:“两个同学,你们等一下。”
我一扭头,看到是新来的宿管。我揉了揉眼睛。冲她笑着说:“怎么了?”
新宿管说:“昨晚上的事,怎么样了?”
我笑着说:“找到魂魄了,已经送走了。”
新宿管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你们是不知道。自从听说她死在这里,魂丢了之后,我就一直睡不踏实,总担心她从哪钻出来。”
我笑着说:“你放心吧,以后不会再来了。”
我和新宿管说了两句话之后,就上了楼,推开宿舍门,扑倒在床上。衣服都没有脱,直接睡过去了。
这一觉我睡得很沉,迷迷糊糊的,我像是梦到了白狐。但是梦里的白狐只剩下了一个片段。
我的困意像是漆黑的海水一样,一下一下,把白狐的身子掩盖住了。土何岛亡。
等我终于睡醒的时候,我发现已经是中午了。我伸了伸懒腰。感觉神清气爽。
等我从床上站起来的时候,忽然发现我还穿着白狐给我的古装。我怔了一会,然后把衣服脱下来,换上了正常的装束。
我把衣服叠好了,放在柜子里面,然后拍了拍方龄:“别睡了,咱们去吃午饭。”
方龄转了个身,嘀咕了两句,然后也起床了。
我们两个走到外面的时候,天忽然阴下来了。
我吓了一跳,连忙抬头向上看。我看见有一大块的乌云,像是遮天的幕布一样,缓缓地把天空给遮住了。几秒钟内,原本艳阳高照的晴天,变得黑漆漆的,像是深夜一样。
天上的太阳收敛了光芒。变成了银色的月亮。然后它忽然变暗,又忽然变亮。
我惊恐地向后退了一步:“又在眨眼了。”
方龄在旁边奇怪的看着我:“什么又在眨眼了?”
我说:“是太阳在眨眼。”
方龄奇怪的抬了抬头:“有吗?”
我这时候才发现,头顶上的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这里恢复了艳阳高照的晴天。
我奇怪的向周围看了看,然后对方龄说:“你有没有注意到刚才忽然天黑了?”
方龄挠了挠头:“没有啊。怎么会突然天黑呢?”
我想了一会说:“就像是日食一样。”
方龄笑着说:“不可能,如果突然日食,大家早就轰动了。”
我使劲晃了晃脑袋:“难道是我出现幻觉了吗?”
方龄拉着我说:“走吧,我们去吃饭。”
我嗯了一声,跟着方龄走到了食堂里面。一进食堂的大门,我感觉到一阵冷风向我吹了过来,我冻得打了个哆嗦。
我叫了一声:“今天这食堂好冷啊。”
方龄漫不经心地说:“有吗?冬天一直都很冷啊,不过食堂还算暖和了。”
她忽然停下来,奇怪的看着我说:“如意,你的脸色怎么这么不好?是不是发烧了?”
她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我心想:“我倒宁愿是发烧了。”
方龄嘀咕了一声:“好像也不烧啊。”
她拉着我坐在椅子上:“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吧,我帮你买饭。”
我答应了一声,就坐在了椅子上,裹紧了衣服,向周围看。
结果这样一看,我吓了一跳,我们学校的食堂,什么时候变成圆形的了?
本来食堂方方正正,和普通的房子没有区别。但是今天我忽然发现,这食堂像是蒙古包一样。
我预感到事情有点不对劲了。偏偏就在这时候,有人从我身边慢慢地走过去了。
她一手提着垃圾桶,一手拿着抹布,正在清理食堂的桌子。这是食堂很常见的清洁阿姨,但是今天我发现,她的脸极为苍白,五官干脆是画上去的。她是一个纸人。
我想也没想,就把那块玉拿出来,握在手里面,警惕的看着她。
清洁阿姨像是没有注意到我一样,慢慢地向前走去了,一阵风吹过来,让她的身子微微打晃。
我抬头看了看方龄。
她正在排队打饭。而她身前身后的同学,都不是活人。有的穿着寿衣,有的干脆就是纸人。包括卖饭的师傅,也一脸木然。
我拿出,哆嗦着给方龄拨号。
但是方龄没有接,而是站在队伍中,朝我挥了挥手,比划着口型说:“快了,别着急,马上就好了。”
然后,她挤到了师傅面前,买了两份饭。
我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默默地说:“别害怕,沉住气。等方龄回来了,一块溜走。”
第三百七十六章 无常眼
方龄端着两份饭,缓缓地向我走过来了。在她周围有很多纸人穿行而过,可是她却视而不见。眼睛一直盯着手里的饭菜,好像很担心洒出来一样。
我本来坐在椅子上,打算着等她走过来之后,拉着她悄悄地溜走。可是这时候。我却忽然有一种想法:“这个方龄,是活人吗?”
方龄把饭放在桌上,递给我一双筷子,笑着说:“快吃吧。”
我默默地接过筷子。这筷子通体发红,是几十年前流行的样式。而那两只碗,也不是食堂里面的塑料碗,而是陶瓷碗,上面抹了一层黑釉。
无论饭还是菜,都是冰冷的。仔细闻一闻的话,会察觉到一股纸钱味。
这不是给活人吃的饭菜,而是坟头上的供饭。
这里也不是食堂,而是一座巨大的坟墓。
周围没有同学,他们全是孤魂野鬼。
我越想越害怕,几次冲动的想,一走了之算了。可是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留下来了。
我看着狼吞虎咽的方龄,试探她说:“你有没有觉得,食堂有点奇怪?”
方龄抬起头来,向周围张望了一下:“有吗?我怎么感觉不到?”
我犹豫了一会说:“你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吗?”其实我真正想问的是:“你还有心跳吗?”
方龄疑惑的看着我,然后向自己的心口上摸了摸:“心跳不快啊,怎么,我脸红了?”
我勉强笑着说:“让我试试。”
我把手放在方龄的心口上,确实感觉到了强有力的心跳。我点了点头:“看样子。你是活人。”
方龄笑着说:“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当然是活人了。”
我冲她摆了摆手:“咱们赶快走吧。”
方龄一边吃饭,一边说:“我还没吃完呢。”土何团弟。
我叹了口气:“别吃了,这根本不是给人吃的饭,是坟头上的供饭。”
我这话一出口。方龄差点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我指着邻桌的两个纸人说:“你看不出来吗?他们都是纸人。”
方龄疑惑的看了看:“如意,你是不是看错了?他们是活人啊。再说了,鬼怎么会大白天出来?”
我怔了一下,这个念头在我心里面反复盘旋:“鬼怎么会在大白天出来?鬼怎么会在大白天出来。”
我长舒了一口气:“是啊,现在是白天,为什么会有鬼?”
我这样想了之后,眼前一阵恍惚,等我再回过神来之后,发现一切都变正常了。
眼前是热气腾腾的饭菜,周围行走着的是有说有笑的活人,而食堂也恢复了以往的模样。
我摇了摇头:“我今天是怎么回事?出现幻觉了?”
我吃了一口饭,饭菜的味道和以前一样,但是我吃下去之后,总觉得心里怪怪的。因此今天的饭,我只吃了一小半。
等我们两个匆匆吃完之后,我就拉着方龄走出来了。
我对她说:“咱们恐怕得去道观一趟。”
方龄说:“是啊,你最近又是月亮眨眼睛,又是见鬼的。确实应该让无名给你驱驱邪气。”
方龄这话只是说笑,但是我觉得,这恐怕要成真了。
我们两个走到道观的时候,看见无名正坐在太阳下面,翻看那本书。
方龄笑着说:“你倒是挺惬意啊。”
无名笑着坐起来,问我们:“怎么今天这么有空,来我这里玩啊?听说你们快离校了,不是应该忙着找实习单位吗?”
方龄摆了摆手:“实习单位只是形式罢了,其实有一个盖章的地方就行了,这个不着急,咱们如意倒是有点着急。”
无名奇怪的问我:“你怎么了?”
我现在感觉无名有点像是老中医,而我被方龄拉着来看大夫了。
我想了想说:“我刚才看见鬼了。”
无名摇了摇头:“这不可能。白天哪有鬼?”
我叹了口气:“是啊,我也觉得白天没有鬼。但是有那么十几分钟,我看到活人变成了纸人,桌上的饭也变成了供饭。”
方龄在旁边补充说:“还有啊,如意看到白天忽然变成了晚上,太阳变成了月亮,而且一直眨眼。”
无名听了之后,眼神有些发直。
我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想什么呢?”
无名怔怔地说:“这是无常眼。”
这个名字就让我有些担忧了,我问他:“你说清楚点,什么叫无常眼。”
无名叹了口气:“通俗的说,就是人的眼睛,变成了鬼的眼睛。把白天看成晚上,活人看成死人。等下一次你再出现幻觉的时候可以试一下,你会把真钱当成纸钱。”
我犹豫了一下:“也就是说,我在用鬼的视角看世界?”
无名想了想:“也不全是。你只是把活人当成了死人,把死人当成了活人而已,颠倒了一下。”
我有些害怕了:“这么说,我晚上遇到一个活人,和他聊一会之后,有可能忽然发现,他是一只鬼?”
无名点了点头,有些同情地说:“你自己根本区分不出来。”
我有些无奈的问:“为什么我会这样?”
无名翻了翻书,然后问我:“你该不会是服过毒吧?”
我奇怪的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无名东张西望的想了一会:“比如,同病相怜,藕断丝连,同生共死什么的。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人也活不成那种……”
无名显然忘记了毒药的名字,但是这种毒药太特殊了,我马上就想到了。
我点了点头:“我和白狐吃过。”
无名点了点头,他叹了口气说:“那就对了,一切都有解释了。”
他把书翻开了某一页,一边看,一边说:“根据书中记载,服用了毒药的两个人。当其中一个遇到危险的时候,另一个就会有感应。当其中一个处在生死边缘的时候,另一个人的眼睛就会变成无常眼。”
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活人的眼睛,看到死人的世界。所以会阴阳颠倒,人鬼不分。”
无名还在念书,而我则嘟囔着说:“你的意思是,白狐有危险?”
无名咧了咧嘴,确切的说:“是在生死边缘。”
第三百七十七章 窥血墓
我坐在椅子上,怔了好一会。然后对无名说:“你确定吗?”
无名苦笑了一声:“我怎么能确定?我只是按照书上念的。”
我点了点,想了一会说:“那你是不是应该帮个忙,去救一下白狐啊。”
无名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来,他吞吞吐吐的没有说话,方龄倒替他说了:“无名这点本事。能够救得了白狐吗?”
我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我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声:“这可怎么办呢?总不能见死不救。”
无名忽然在我旁边说:“书上说,白狐处在生死边缘,也不一定会死。就好比他正在和血墓打斗。有可能生,有可能死。总之,他现在处在一个很关键的时候。”
我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那我们是不是不能打扰他?不然的话,他一分心,就有可能被血墓杀了。”
无名点了点头:“我感觉是这样。”
我在道观里面来回踱步,走了两圈之后,对无名说:“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你不是有办法让我看到百里之外的白狐吗?现在再让我看看,行不行?”
无名挠了挠头:“当然可以了,不过……这得等到晚上,现在还太早了。”
我看了看表,距离天黑还有几个小时。
我点了点头:“好。那我再等等。”
我坐在道观里面,握着那块美玉,脑子里面乱纷纷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道观里面的原因,无常眼再也没有出现过。我倒希望是因为白狐战胜了血墓,所以无常眼消失了。
这一下午,我尽量平心静气的等着。因为我知道,即使我慌慌张张,冒冒失失的,也做不了什么。
太阳终于落山了。天也黑下来了。我站起来,对无名说:“现在可以了吗?”
无名点了点头。他指着屋檐下的一口大水缸说:“就借助那里面的水吧。”
水缸放在屋檐下,是在接房顶上流下来的雨水。我走到水缸前,发现里面有满满的一缸清水。
我把美玉捧在心口上。然后低着头向里面看。
我看到自己的脸倒映在水面上,眉头紧皱,一脸担忧。
我长舒了一口气,对我自己说:“沉住气,放轻松。沉住气,放轻松。”
无名在东南角点了一只蜡烛。然后又开始绕着我转圈,嘴里面吟唱着那一套古里古怪的咒语。无论是他的腔调还是动作,都滑稽的要命。可是在今天,我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
我的脸倒映在平静的水面中。但是这水面忽然起了一层波澜。我的倒影被晃得四分五裂,时间不长,它有重新组合出另一番景象来。
我看到水面正在急速的延伸,它像是一面可以流动的镜子一样。我在里面看到了我们的城市,看到了农田和乡村,最后。我看到了那个山村。
我心里面默默地念叨着:“白狐,白狐,你在哪?”
然而,镜子却没有带我见白狐,反而带我到了绝户坟。
我心中紧张的想:“为什么是在绝户坟?是了是了,白狐要和血墓大战一场,当然是在绝户坟了。”
很快,我的目光已经越过了树林,到了坟山的范围,然后我就愣住了。
我没有看到任何被破坏的景象。所有的坟墓完好无损,甚至一棵树,一枝草都没有动过。
我奇怪的想:“他们两个打起来,不应该天翻地覆吗?为什么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化?”
我的目光向上推移,我来到了山顶。今夜恰好是月圆之夜,可是那些跪拜的小鬼都不见了。只剩下一座血红的墓留在山头上,孤零零的。甚至有些凄凉。
血红色的墓碑能够挡得住人与鬼,却挡不住窥探的目光。于是我进入到了墓室里面。
我看到了树人。
他已经醒了,他正在墓室里面张牙舞爪,轻轻地抖动着枝条。但是他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我看了一圈,发现他的身上也没有任何伤痕。
我心里面越来越奇怪了:“这是怎么回事?好像根本没有打斗过啊。那为什么白狐会处在生死边缘?白狐在哪?”
这里根本没有白狐。于是我开始东张西望。
我的目光沿着树人的枝叶徘徊,我想要找到蔡婆婆的名字。这上面有很多竹简,但是我却没有发现蔡婆婆那一片。
我正在奇怪的时候,忽然发现那些枝条动的很诡异。它们正在慢慢地向我聚拢过来,像是一张网,要把我罩在里面一样。
我吓了一跳,想要马上把目光收回来。这时候,我听到一声怪笑。
树人早就一经发现我了,它封住了我的退路,正在使劲的向我抓过来。
我着急的大叫:“无名,无名,快带我出去。”土页斤号。
我听到无名的声音就在耳边,他在我身边大叫:“怎么了?”
我的目光已经被树人困在血墓里面了,我明知道自己的身体就在道观里面,却偏偏无法回来。
我看到树人张了张嘴,阴惨惨的说:“龙潭虎穴你也敢闯?我要把你的魂魄拉过来。”
随后,我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现在好了,不仅仅是目光被血墓困住,我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在向那边偏移。
我听到无名的大叫声,但是这声音飘飘渺渺的,似乎距离我极远。我的耳朵里面只能听到血墓的狂笑声,对于无名的声音,那是一点都听不清楚了。
忽然,血墓当中冒出来一团红色的火焰。这火焰出现之后,树人像是吓了一跳一样,猛地向后退缩了一下。
而我心中一喜,沿着这一团火焰,使劲的向外面逃。
等我靠近火焰的时候,我才发现那是一把桃木剑。
我的目光冲出了血墓,然后逃回到了人世间,我猛地把头从水缸中移了出来,捂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气。
方龄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一样,她在我耳边小声说:“如意,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我没事。”
我睁开眼睛,冲她笑了笑:“差点死在血墓里面,幸好回来了。”
无名提着一把桃木剑,苦笑着说:“我这把剑,恐怕废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孕妇
我回头看了看无名的桃木剑。我发现那把剑像是被野兽咬过一样,已经变得残缺不全了。
我问无名:“刚才是你用这把剑,把我救回来的?”
无名点了点头:“是啊,我把剑扎进了那缸水里面,把树人逼开了,结果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咬住了桃木剑,把它弄成了这样。”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把你的宝贝弄坏了,以后有机会赔给你。”
无名笑了笑:“一把剑而已,也没什么。”
我看了看那缸清水,现在它已经平静下来了。不过……里面的水好像减少了。我记得里面明明是满的。
方龄在我旁边说:“如意,你就不觉得冷吗?”
我奇怪的看着她:“冷?”
方龄点了点头:“刚才你忽然把头扎进了水里面,怎么拉都拉不出来。”
我这时候才发现,我的头发全都湿了。一阵风吹过来,冻得我打了个哆嗦。
我连忙跑到屋子里面,坐在炉子旁边,开始一遍一遍的梳我的头发。
无名问我:“怎么样?你看到白狐了吗?”
我摇了摇头:“我没有看到白狐,反而看到血墓了。”
无名惊讶的说:“这没有道理啊。那块玉里面的一缕魂魄是白狐的。你不可能看到别人啊。”
我也满腹疑惑的说:“这个确实有点奇怪。我到处找,怎么也找不到白狐。还有,绝户坟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一切都静悄悄的。”
我抬起头来。看着无名说:“白狐是不是死了?”
无名干笑了一声:“他有那么容易死吗?就算被血墓杀了,那动静也得惊天动地吧?”
我点了点头:“那倒也是,更何况,我既然还活着,白狐就没有死。可是……他去哪了?即使通过他的魂魄都找不到?”
我们坐在炉子旁边交谈了很久,始终没有头绪。直到我的头发完全干了,我站起来,向无名道了别。
无名问我:“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站在大门旁边。抱着胳膊想了一会说:“我很想回老家看看。但是白狐告诉我,不要回去,让我在这里等他。”
无名笑了笑:“要不然,我替你去看看?”
我想了想说:“这恐怕会有危险。”
无名摆了摆手:“你放心吧。我只是偷偷地观察一下而已,不会参与到这里面去,怎么会有危险呢?”
我点头答应了。
然后我和方龄从道观里面走了出来,结伴向学校走去。
这时候虽然入夜了,但是宿舍应该还没有锁门。
我们两个没有翻墙,而是在街上慢慢地走着,因为我们不想那么快回去。
等走到半路上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一阵哭声,是一个小孩在哭,他一边哭,一边嘟囔着说:“我妈妈不见了,找妈妈。”
方龄哎呀了一声:“这是谁家的孩子?他的妈妈也太粗心了。大晚上的,把孩子扔在这了。”
方龄走过去,蹲下身来。对小孩说:“你妈妈叫什么?”
小孩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方龄又问:“你妈妈的电话是多少?”
小孩还是摇头:“我不知道。”
方龄皱着眉头说:“那你家住在哪?”
小孩还是不知道。
方龄无奈的说:“小朋友,你一问三不知啊。”她把掏出来了,就要拨打报警电话。
这时候,小孩忽然指着远处的一男一女说:“那是我爸爸妈妈,我看到他们了。”
我和方龄都抬头看去,发现不远处走来了一男一女。他们两个走在人行道上,步子很缓,挨得很近,一副卿卿我我的样子。土页庄血。
方龄就义愤填膺的说:“孩子都丢了,他们还有心思在这里谈情说爱?”
她牵着小孩的手,走到这对夫妻身边,气呼呼的说:“你们的孩子丢了,你知道吗?”
方龄去找那对夫妻算账了,而我坐在路边,百无聊赖的看着她,心里面则在想白狐的事。
白狐究竟去哪了?他也像这个孩子一样。弄丢了吗?
这时候,那女人的声音飘到了我的耳朵里面:“同学,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们两个没有孩子啊。”
方龄说:“怎么没有?这个小朋友说……哎?刚才的小孩哪去了?”
我听到方龄这么说,也是一愣,抬起头来寻找那小孩,可是周围哪有人?
现在大街上空荡荡的,一个孩子能跑多快,怎么会眨眼之间就不见了?
我正在奇怪,那女人忽然摸了摸肚子,一脸幸福的说:“不过,现在虽然没有,马上就有了。”
我这时候才发现,这个女人的肚子高高耸起,她是一个孕妇。
我心里咯噔一下:“那个孩子……是急着投胎的鬼?”
方龄浑然不觉,还在蹿腾这那对夫妻和她一块找孩子,而我已经知道今晚上我们见鬼了。我站起身来,想要叫住她,赶快回去。
可是这时候,有人一把捂住我的嘴,将我向后拖去了。
我吓了一跳,使劲的挣扎。那人在我耳边说:“别叫,别叫,我是来救你的。”
然后她把我的手放开了。
我看到她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一脸和善。她拉着我的手说:“快点跟我走吧。”
我小声问:“怎么了?”
这女人说:“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周围全是鬼,你仔细看看?”
我沿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那对夫妻两脚虚立在地上,根本没有沾地。
我着急地说:“不好了,我的朋友还在和他们说话呢。我得去救她。”
女人拉着我说:“你的朋友没有事,那对夫妻不会害人的。咱们先走吧。”
我问她:“你要带我去哪?”
女人小声说:“你现在很危险,有很多小鬼在找你呢,咱们先藏起来。”
我踉跄的跟着她走,越走越不对劲。我发现周围有很多陌生的建筑,我从来没有见过。
我警惕的看了看这个女人,发现她的身下有一道影子,应该是活人。
我松了一口气,然后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我发现月亮又迅速地眨了眨眼,像是一只盯着我看的眼睛一样。
第三百七十九章 盘古的眼睛
当无常眼出现的时候。阴阳颠倒,人鬼不分。
我忽然惊恐的想到:“我现在是不是已经出现无常眼了?这个有影子的女人,究竟是人是鬼?”
我想到这里,就向后退了退,打算把她的手挣脱开。
然而女人死死地拽着我:“别动,你现在很危险。”
我心想:“是跟你在一块才会危险吧?”
我摸了摸胸前的美玉。琢磨着给她来上一下。
这时候,女人忽然低声说:“来了。”然后她拉着我走到了一间小屋子里面。土页宏号。
这屋子就建在路边,低矮窄小,有门无窗。有一盏油灯就直接放在地上。借着油灯的光芒,我看到屋子里面有一个小孩。
这小孩被铁链拴着脚腕,靠着墙站着。他看了我一眼,哭哭啼啼的说:“我要找妈妈。”
我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这不是刚才找妈妈的小孩吗?怎么被关在这里了?”
女人看了小孩一眼,漫不经心的说:“别害怕,是我把他关在这里的。”
她可能看出来我面色苍白,跃跃欲试的要出手了。于是在脸上抹了一把:“你别怕,我是蔡婆婆。”
我惊讶的发现她的容貌变了,真的变成了蔡婆婆的样子。
我有些反应不过来了:“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绝户坟吗?”
蔡婆婆叹了口气:“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一会我再和你说。”
然后,她趴在门边向外面张望。
我奇怪的向外面看了一眼。发现外面正好有三个人经过。确切的说。是四个人。
其中一个是那孕妇,另外一个是方龄。而孕妇的老公还背着另外一个人。我一看背上的那个人,顿时愣住了,因为那人是我自己。
我惊讶的看着蔡婆婆:“这是怎么回事?”
蔡婆婆低声说:“别着急,那是你的肉身。你的魂魄刚才被我取出来了。”
果然,我听到方龄一个劲的说:“如意?你怎么了?醒醒啊。”
孕妇的老公背着我,一边小跑,一边说:“咱们赶快送她去医院。”
蔡婆婆拉着我的手说:“咱们来吧。”
然后我们两个跟在了那几个人后面。
我回头看了看屋子里的小孩:“他怎么办?”
蔡婆婆摇了摇头:“事情很急,顾不上那么多了。这个孩子就先放在这里吧。回头我再来找他。”
我们已经走到那孕妇身后了,蔡婆婆紧紧地拉着我的手:“咱们走吧。”
随后,我的身子轻飘飘的,跟着她钻到了陌生的世界里面。
这世界红彤彤的。暖洋洋的,而且有扑通,扑通的声音。我站在软绵绵的地面上,惊讶的望着周围的环境。
我小声的问:“蔡婆婆,这里是哪?”
蔡婆婆像是很疲惫一样,她坐在地上,长舒了一口气:“这里是刚才那孕妇的肚子。咱们钻到她的肚子里面来了。”
我惊恐地想:“那我不是等于投胎转世了吗?我要回去。”
蔡婆婆像是连拉住我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是喘着粗气喊:“如意,你别走。听我说一句话。”
我停下来,问她:“你要说什么?”
蔡婆婆苦笑了一声:“你放心,我是不会害你的。我把你带到孕妇的肚子里面来,是因为这个地方很安全,没有人能够听到我们说话。”
我慢慢地坐下来,问她:“你要对我说什么?”
蔡婆婆笑了笑:“你没有猜错。被关起来的那个小孩,确实是孕妇的孩子。我把他关起来之后,孕妇就无法把孩子生出来,咱们两个就可以呆在这里了。”
她叹了口气:“没想到这孩子居然很机灵,偷偷地溜出来了。我跑出来抓他,恰好就遇到了你,看来是天意啊。所以我就直接把你带过来了。”
我挠了挠头:“你把小孩关起来,就是为了占了孕妇的肚子,好让我躲在这里?”
蔡婆婆点了点头。
我惊奇的问:“你要我在这里呆多久?”
蔡婆婆想了想说:“有几个钟头就够了。这孕妇快要生了。拖延的时间长了,孩子会变成死胎,那咱们的谋划就全完了。”
我奇怪的看着蔡婆婆:“你在谋划什么?”
蔡婆婆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你这两天,有没有注意过太阳和月亮?”
我缓缓地点了点头:“注意过。”
蔡婆婆又问:“你觉得它们像什么?”
我想了想说:“像眼睛,一眨一眨的。”
蔡婆婆点了点头:“没错,那是眼睛,是树人在看你。”
我吓了一跳:“树人有这么大的本领?可以吧日月当成眼睛?”
蔡婆婆笑了笑:“不是他的眼睛,这只是一种功夫罢了。传说中。盘古开天辟地,死后双眼化作日月。后来就有道人,通过道术,可以让自己使用盘古的眼睛,通过盘古的视野,来看世上的万物。”
我挠了挠头:“我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了。太阳和月亮原本就是眼睛,它们就像是人造卫星一样,飘在天上。后来有人可以用法术,使用这两颗卫星,来监控地面?”
蔡婆婆估计也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树人在通过盘古的眼睛找你。”
我吓了一跳:“他为什么要找我?”
蔡婆婆神秘兮兮的说:“因为白狐藏起来了。藏在一个树人找不到的地方。他很急躁,知道白狐正在暗中对付他,可是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最后他实在无可奈何了,于是就大耗精神,想要通过盘古的眼睛找到你,然后把你给抓起来,威胁白狐,把白狐逼出来。”
我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然后我很关心的问:“那么现在白狐在哪?你又是怎么从绝户坟逃出来的?”
蔡婆婆微笑着说:“听说你和白狐夫妻同心,你猜猜,他现在在哪?”
我的脸一红:“什么夫妻同心,这时候你还和我开玩笑。”
我托着下巴想了一会:“白狐在哪?之前我在道观中窥白狐,却没有见到他,反而进了血墓,看到了树人。难道……”
第三百八十章 借胎
蔡婆婆微笑的看着我:“你已经猜到了?”
我摇了摇头:“我没有猜到,我还是不理解。”
蔡婆婆笑着说:“白狐把我换了出来,然后以我的身份,参拜血墓,被树人吞了下去。他现在在树人的身体里面。”
我吃了一惊:“他被树人吞下去了?那他会死吗?”
蔡婆婆摇了摇头:“短时间不会有事的。树人枝叶茂密,树大根深。即使白狐进入了他的身体,一时间也杀不死他。所以他在慢慢地寻找。一旦找到树人的要害,会发出致命的一击。到时候,血墓就被破掉了。”
我点了点头,嘟囔着说:“怪不得我到处找不到白狐,却只看到了树人,原来白狐在树人的身体里面。怪不得无名说他在生死之间。被人吞到了肚子里面,当然是在生死之间了。”
然后我又看着蔡婆婆说:“你来这里,是专程为了救我?”
蔡婆婆点了点头。
我又问:“你救我的方式,就是把我藏在孕妇的肚子里面?”
蔡婆婆微笑着说:“孕妇的肚子能藏多久?而且你总呆在这里,不是变成坐牢了吗?”
我笑了笑:“对啊,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蔡婆婆说:“所以白狐教了我一个偷梁换柱的办法。”
我奇怪的问:“怎么偷梁换柱?”
蔡婆婆说:“你先诈死,然后装作投胎转世的样子。”
我惊讶的看着她:“诈死我见过,投胎转世也能伪装吗?”
她笑着说:“你听我说。我们的计划是这样的。我把你的魂魄取出来之后,你的肉身就举行葬礼。只要在城中示意一圈,被盘古的眼睛看到就可以了,至于要不要埋在地下,那就随你了。至于你的魂魄。你要把生辰八字写在孕妇的肚子上。”
蔡婆婆说到这里,指了指周围红彤彤的世界:“把生辰八字写在这上面。然后我把那孩子的魂魄带过来,让孕妇顺利的生下孩子。孩子出生之后,生辰八字就是你的。这样一来,树人会以为那孩子才是你。”
我茫然的看着蔡婆婆:“那树人会对付这个孩子吗?”土页丽圾。
蔡婆婆犹豫了一会说:“会。”
我有些着急的说:“那咱们不是把人家给害了吗?”
蔡婆婆苦笑了一声:“这时候,保住自己的命就不容易了。哪里还顾得上别人?”
我叹了口气,心里面有点乱。
蔡婆婆见我似乎不肯,又说:“白狐说,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就让无名看着这孩子。他虽然斗不过树人,但是也能抵挡一会,只要拖延三五天,白狐就可以杀掉树人了。”
我想了一会,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然后我问蔡婆婆:“如果我把生辰八字写在这里。那么我呢?我自己的魂魄怎么办?”
蔡婆婆说:“你就没有生辰八字了,会变成一只孤魂野鬼,在世上飘荡。阎王小鬼,大罗神仙,都不知道你是谁。”
我苦笑了一声:“那我是不是太惨了?”
蔡婆婆笑着说:“等白狐杀了血墓之后,会帮你把生辰八字换回来的,这个不难。”
我点了点头:“那就好。”
蔡婆婆拍了拍我的肩膀:“好了,你现在把生辰八字写在这里吧。”
我犹犹豫豫的要咬破手指,可是又觉得这件事有些匪夷所思。我正在踌躇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说:“如意。你是在这里吗?”
这声音是无名的,我心中一喜,就要应声。
可是蔡婆婆拦住我了:“你不能回答,你回答了之后,树人也有可能知道咱们藏在这里。”
我笑着说:“咱们的谈话已经结束了,他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样?”
蔡婆婆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我对着外面喊:“是啊,我在这里。”
可是无名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仍然在一声声的叫我:“如意,你在哪?”
我奇怪的看着蔡婆婆:“为什么他听不到我说话?”
蔡婆婆叹了口气:“看样子,这个小道士的功夫还不到家,听不到你的喊声。这样吧,我们两个主动出去找他吧。”
蔡婆婆拉着我的手,从孕妇的肚子里面走了出来。
我看到孕妇正站在床边,而病床上则是我的肉身。
除了孕妇之外,旁边还站着孕妇的老公。方龄,以及无名。
方龄指着孕妇说:“刚才我正在和他们说话,如意忽然就摔倒在地上了,幸好他们两个帮忙送到医院来了。”
无名点了点头:“是魂魄找不到了。不过……罗盘上说,魂魄就在附近,我怎么偏偏不能确定位置呢?”
忽然,他咦了一声:“找到了。”
然后猛地回过头来。
其余的凡人看不到我和蔡婆婆,无名是能看到的。
他有些着急的说:“你怎么回事?魂魄怎么跑出来了?被这老婆子勾出来的?”
无名说了这一串话之后,很快吸引了病房里面其他人的注意。
方龄拉着他的胳膊问:“你见到如意了?”
我对无名说:“咱们换个地方说话,这件事有点复杂。”
无名点了点头,然后跟着我走出来了。我们找了一间没有人的屋子,然后躲进去了。
我把蔡婆婆告诉我的计划说了一遍,然后问无名:“怎么样?你觉得可行不可行?”
无名听了之后,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他奇怪的看了蔡婆婆一眼,又在我耳边用极小的声音说:“你相信这个人吗?”
我愣了一下:“她是蔡婆婆,我当然相信她了。”
无名摇了摇头,又背着蔡婆婆说:“我的意思是,你确定你没有认错人?”
我的心里面咯噔一声,因为这也是我正在担心的。我对无名说:“你会道术,要不然,你帮我认一下。”
无名苦笑着说:“我倒是想帮你认,可是我没有见过蔡婆婆啊。”
我想了想说:“你只要告诉我,这是不是她的真面目就行了。”
无名偷眼看了一会,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不错,这是真面目。不过有一点很奇怪。”
我有些担心地说:“哪里奇怪了?”
无名小声说:“她的身体里面,有朱砂的痕迹。”
第三百八十一章 太平间外
我听到朱砂,顿时松了一口气。我对无名说:“有朱砂就对了,蔡婆婆曾经长期服用朱砂,用这个来毒树人。”
无名点了点头。
我们几个人又商量了一番之后,蔡婆婆带着我回到了孕妇的肚子里面。
我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上面写下了我的生辰八字。
当生辰八字写下之后。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上少了什么东西一样,有点轻飘飘的,觉得很虚弱。
蔡婆婆叹了口气:“好啦,咱们走吧。”
我跟着她从孕妇的身体里面走了出来。我问她:“你现在要去哪?”
蔡婆婆说:“我要把那孩子的魂魄带来,帮着孕妇把孩子生下来。”
我点了点头。蔡婆婆就走了,我看到她步履蹒跚,步子走的有些缓慢。看样子,她这几个月用服朱砂的方式来毒树人,自己也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孕妇夫妇对方龄说:“既然人送到了,我们就走了。”
我对无名说:“别让他们走了,他们最好现在办一个住院手续,因为可能要生了。”
无名苦笑了一声:“这种话,你让我怎么说?”
他犹豫了一会,然后挠着头对孕妇说:“你这个……这个还是不要走了。要不然在这里检查一下?”
孕妇笑了:“检查什么?”
无名指了指孕妇的肚子:“我看你好像快要生了。”
孕妇和他的丈夫对视一眼,笑着说:“你才多大。就懂这个?”
无名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别忘了,我可是道士,生孩子说白了就是死人投胎,我能看到。”
孕妇的脸色有些发白:“生孩子明明是喜事,为什么让你说的这么恐怖?”
他们两个正在争论,我忽然听到外面有一阵锁链声。然后是蔡婆婆的声音:“来啦,来啦。”
随后,我看到她一手拽着锁链,锁链的另一头拴着那个小孩。
无名苦笑着说:“怎么还带着链子呢?”
孕妇吓了一跳:“什么链子?”
无名笑了笑。没有说话。
而蔡婆婆一边解开铁链,一边说:“这孩子机灵得很,不拴着他,早就跑没影了。”
然后她推了推那孩子。轻声说:“去吧,去吧。去找你的妈妈吧。”
孩子扑向了孕妇的怀里面,然后消失不见了。而孕妇忽然捂着肚子叫了起来。她真的要生了。
他们两个惊奇的看了无名一眼,然后去挂号了。
无名看了看我的肉身,对方龄说:“这肉身,没有必要再救了,去准备棺材吧。”
方龄吓了一跳:“你这是什么意思?”
无名挠了挠头:“我一时间也说不清楚。”
他回头看了看我:“你不打算现身?”
我有些无奈的说:“怎么现身?”
无名叹了口气:“这里活人太多,你们找一个阴气重的地方吧。到时候,方龄自然就能看到你了。”
我还没有说话,方龄先惊奇的说:“看到如意吗?你找到她的魂魄了?”
无名点了点头。
我想了一会说:“找一个阴气重的地方?哪里阴气重?”我开玩笑地说:“你不会想让我去太平间吧。”
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无名居然点了点头:“好,就去太平间。”
方龄听到“太平间”三个字,脸都吓白了。
不过她犹豫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好。为了如意,太平间我也去了。”
我心中苦笑:“你有胆子去太平间,我还不敢去呢。”
我们磨蹭了几分钟之后,被无名赶出了病房门,向太平间走去了。
在路上的时候,方龄一直对着空气说话。她不知道我在哪里,所以这些话听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也知道,她是在给自己壮胆。
我们坐着电梯,很快到了地下。当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刹那,我感觉到一阵阴风从里面吹过来。
方龄打了个哆嗦,而我甚至觉得这阴风有点舒服。
不过,舒服是身体上的,我的心理上还是很害怕的。
我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对方龄说:“咱们站在门口行不行啊?一定要进去吗?”
没想到我说了这话之后,方龄马上尖叫了一声。吓得从地上跳了起来。
她回头看见我之后,拍着胸口说:“如意,你怎么在我后面?”
我咧了咧嘴:“我一直在你后面啊。”
方龄看了我两眼,小心翼翼的问:“你怎么弄成这样了?为什么还不回到肉身里面去,难道要做死人了吗?”
我叹了口气,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土页边扛。
方龄听完了之后,有很长时间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她忽然抬起头来,叹了口气说:“如意,蔡婆婆这次找你的时候,你有没有觉得神神秘秘的?”
我点了点头:“有。”
方龄又问:“你有没有觉得心里不踏实?”
我又点了点头:“有。”
方龄接着说:“但是你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这个蔡婆婆也是真的。是不是?”
我点了点头:“是啊,你怎么知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方龄无奈的笑着说:“当局者迷啊。如意,蔡婆婆把你骗了。”
我大吃了一惊:“她把我骗了?她要害我吗?”
方龄摇了摇头:“她没有害你,她一直在为你好,只不过,她隐藏了一个重要的消息,所以你才觉得不踏实。但是你被她唬住了,一直没有想起这件事来。”
我着急地问:“什么事?她隐藏了什么消息?”
方龄看着我说:“白狐一定能杀了树人吗?如果他失败了,你会怎么样?”
我愣了一下,轻声说:“蔡婆婆跟我说,如果白狐杀了树人,会帮我把生辰八字换回来。”
方龄点了点头:“如果他失败了呢?你就做不成如意,也回不去自己的肉身了。”
我皱着眉头说:“好像是啊,可是蔡婆婆为什么这么做?”
方龄叹了口气:“你呀,不了解男人的心思。白狐是不想让你和他一块死。如果他失败了,同生共死的毒药发作起来。真正死的,应该是你的那个替身,孕妇的孩子。你这个魂魄就能活下来了。将来投胎转世,还有机会做人。”
第三百八十二章 鬼现身
太平间的大门紧闭着,但是仍然有一阵阵阴风从门缝里面吹出来。惨白色的电灯悬挂在我们头顶上,一切都让人觉得恐怖。
我飘在地上,沉吟不语。而方龄催促我说:“如意,你想什么呢?这里又是鬼,又是尸体的。咱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说话?”
我笑了笑:“换个地方你还看得到我吗?”
我叹了口气,对方龄说:“为什么你能想到白狐这么做的原因,我却没有想到?”土名丽号。
方龄说:“因为你们都不懂得从男人的角度考虑问题。如果你像我一样身经百战,做了爱情专家,很快就明白了。”
我皱着眉头说:“就算明白了又有什么用?要护着那个小婴儿,让他活着。比护着我可难多了。”
方龄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有些惊慌地说:“树人不知道你和白狐吞了毒药吧?”
我摇了摇头:“放心吧,他不知道。”
方龄长舒了一口气:“幸好他不知道,否则的话,我感觉他会拼命地来杀你,反正杀了你,和杀了白狐是一样的。”
我笑着对方龄说:“你别出去乱说,就没有人知道。”
方龄撇了撇嘴:“这种事我不会乱说的,咱们两个认识这么久了,你还不了解我吗?”
我笑着点了点头。然互对她说:“咱们走吧。”
在病房的时候,无名曾经让我现身,这样的话,方龄就可以看到了。但是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现身,所以我们只好来到太平间外。
可是在那里说了一会话之后,方龄却可以一直感受到我的存在了。也许,我已经无意中对她现身了吧。这是小鬼独有的本领,我还要学很久才能弄清楚。
然而,我并不想弄清楚。因为我不想做鬼。
从太平间出来,方龄就去张罗棺材了。真是难为她了,一个从未走出校门的女生,居然要在半夜去买棺材。不过我们现在的人手实在是紧张。不得不这样了。
我走到病房里面,看到蔡婆婆仍然守在我的肉身旁边。她气息萎靡,像是生了一场大病,尚未康复一样。
她见我进来了,对我轻声说:“无名去看着那个小婴儿了。”
我点了点头:“他做得对。”
蔡婆婆也嗯了一声,然后压抑着咳嗽了一会。
我对蔡婆婆说:“是不是那朱砂,让你的魂魄受到伤害了?”
蔡婆婆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又安慰我说:“你不用为我担心,我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我笑着说:“刚才在太平间,阴风阵阵的,你去那里应该会很舒服。”
蔡婆婆苦笑了一声:“我现在还不能去。等你平安无事了,等白狐活着回来了,我才能放下担子。不然的话,就算我偷偷地投胎转世了。心里面也是欠了债的。”
我笑了笑,想要问问她,把生辰八字写在孕妇的肚子上,是不是因为白狐没有必胜之心。
可是这话到嘴边上,我又咽下去了。因为我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想再确认一遍来折磨自己。不问的话,至少还有一丝白狐必胜的希望留在心里。
我伸出手,把肉身脖子上的美玉解了下来。
这块玉里面封着白狐的一缕魂魄,天下间的妖鬼魂魄都不能接近它,唯有我可以把它握在手里。我虽然做了鬼魂,但是它依然认识我。
我冲蔡婆婆笑着说:“这肉身没有人在意了,咱们也去看看小婴儿吧。”
蔡婆婆惨然笑了一下,然后摸了摸肉身的头发,轻声说:“怎么会没有人在意呢?”
我们两个人到了妇产科,看到大家正在围着小婴儿。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他们在恭喜孕妇。但是听了一会,我发现是无名正在和那对夫妇争论。
无名说:“有厉鬼要害这个孩子,你们要信得过我,就放到道观里面,养上七七四十九天,让我诵经持咒,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他不仅平安无事,将来也会大富大贵。”
无名的年纪毕竟太轻了,这对夫妻如果信他的话就有鬼了。
看得出来,这对夫妻的脾气还算好,要不然的话,早就把他打出去了。
蔡婆婆笑了笑说:“看样子,我得帮帮这小道士了。”
她的话刚刚说完,就现身了。
蔡婆婆的身子周边涌动出一团黑气来,而她自己就站在这黑气当中。她左手握着一把纸钱,右手提着一只灯笼,嘴里面念叨着:“你们和这孩子没有缘分,抱在怀里干什么?施舍给我吧,施舍给我吧。”
随着鬼音响起,屋子里面的电灯也忽明忽暗,像是一个垂死挣扎的人,正在努力地呼吸,但是随时有可能断气一样。
蔡婆婆一边念叨着,一边向孕妇走过去,张开手,做出一副要抢孩子的模样来。
这一下,那对夫妇看了个清楚,全都吓了一跳,忙不迭的向后退,一边抱着孩子逃,一边大声说:“小道长,你快救救我们啊。”
无名装模作样的捏出一张道符来,大喝一声:“快退。”
蔡婆婆见好就收,也就收敛了形迹,退回来了。
无名把符咒收回去,重重的叹了口气,露出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来:“你看到没有?刚才的鬼只是一个开始罢了,后面不知道还有多少鬼想要这个孩子呢。”
孕妇看了看怀里的婴儿,几乎要哭了:“为什么他们要害我的孩子?”
无名眼珠转了转,瞎话张口就来:“有的孩子,天生富贵,生出来的时候,身上都带着贵气。那些小鬼就喜欢把孩子抢去,把他身上的贵气吸走。那样的话,将来这些小鬼投胎转世,也能落个好胎?”
孕妇小心翼翼的问:“你的意思是,我的孩子将来会生活的很好吗?”
无名点了点头,然后又加了一句:“前提是,他能活着长大。”
孕妇像是下定决心了一样:“好,我跟着你去道观。”
然后她又谨慎的问:“我能跟着去吧?”
无名笑了:“你当然得跟着去了,不然的话,让我替这孩子换尿布?我可干不来。”
第三百八十三章 葬礼
我把无名叫到旁边,把美玉塞在他的手里面。然后轻声说:“你把这个系到婴儿的脖子上。”
无名看了看手中的美玉,诧异的看着我:“这个东西你不用了?”
我苦笑了一声:“我现在大概用不上了,这个小婴儿却很需要。”
无名想了两秒钟,马上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他点了点头。就走到孕妇身边,把美玉给婴儿系上了。
孕妇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无名随口说:“是我们道家的宝贝,戴上之后,百鬼不侵。”
孕妇面色一喜:“那是不是不用去道观了?”
无名苦笑了一声:“这宝贝我可不是要送给你啊。再者说了,宝贝是死的,鬼是活的。要想把这块玉从婴儿身上摘下来,他们不知道能使出多少阴谋诡计来呢。你如果不去道观,我敢保证,你一出门,这孩子就不见了。”
无名的话成功把孕妇唬住了,她果然不敢再提回家的事了。
这时候,无名的响了。他接了电话,听了一会,对我说:“方龄带着棺材回来了。”
我笑了笑:“她的手脚倒是挺快。”
我想了想,对无名说:“你先带着婴儿去道观。我和方龄准备一下葬礼。”
无名问:“你的肉身打算葬在哪?”
我犹豫了一会:“一定要下葬吗?抬到道观里面去行不行?”
我说这话的时候,看了蔡婆婆一眼,而蔡婆婆点了点头。于是事情就这样商量好了。
我回到病房的时候,看到有一群人正在里面忙活。
我看到有叶菲,有舍长,有元晴,有排骨,有老宿管的儿子,甚至新宿管也到了。全是我的朋友。和我曾经帮助过的人。
我的魂魄飘飘荡荡,进了房间。我现在是鬼,他们看不到我,但是方龄可以看到。
我朝她招了招手。方龄就得意洋洋的走过来了。她笑着说:“怎么样?这个场面热闹不热闹?”
我苦笑着说:“是有点热闹,不过,是不是太兴师动众了?”
方龄叹了口气:“不兴师动众怎么办?如果树人看不到你的葬礼,那不就糟了吗?”
我点了点头:“那倒也是。”
方龄又说:“你放心,我已经嘱咐过他们了,你的葬礼,谁也不要告诉,所以你爸妈不会知道的。”
我由衷的赞叹:“妥当。”
然后我笑着说:“过两天我变成大活人,大摇大摆的走回去,会不会把他们吓到啊。”
方龄笑着说:“等到时候,咱们再把真相公开,就说是无名用道术帮你还魂了。你看我找的这些人,全都是见过鬼的,不会太惊讶的。至于现在。他们只好先被蒙在鼓里了,毕竟人多嘴杂。”
我点了点头,笑着说:“你不是一向好吃懒做吗?怎么忽然变得干练起来了?”
方龄叹了口气,拉着我的胳膊说:“平时有你们照顾我,我当然要懒散一点了。现在轮到我主持大局,我就算不干练,也得逼着自己干练了。”
来送葬的这些人中,有几个老人。所以葬礼应该怎么举行,自然有他们把关,方龄一帮年轻人,只是听着他们吩咐罢了。
我的肉身躺在床上,一直动也不动。拔掉仪器之后,很快就没有了呼吸和心跳。于是有一口薄薄的小棺材抬了进来。
几个男生把我的身体装进小棺材里面,盖上盖子,然后向外面走。土名见亡。
新宿管站在棺材旁边,一个劲的说着:“如意。咱们要出门了啊,你跟上。”
我知道,她这是在叫魂,生怕尸体搬走了,魂魄却没有跟上,变成一个无依无靠的野鬼。
方龄看了我一眼:“咱们走吧。”
我点了点头,就跟在众人身后。
新宿管的声音还在前面响着:“如意,咱们下楼了啊,你跟上。”、“如意,咱们走出大门了,你跟上。”
我看见送葬的人个个脸上都有悲伤地神色,他们在小声的交谈,内容无非是我的死因,说两句,叹息两句,满是惋惜的意思。
我不知道方龄是怎么交代我的死因的,大概和鬼怪有关吧。
薄薄的棺材抬到了医院大门口,我看见那里放着一口黑漆棺材,结实,笨重,宽大。这才是尸体真正要睡的棺材。
有两个人走过来,把我的肉身从轻便灵巧的小棺材里面抬了出来,移到了大棺材当中。
几个身强力壮的男生把黑棺材抬起来,抬着向前走了。新宿管扬了一把纸钱,说了一声:“走好啊。”
也不知道是谁开的头,那帮丫头小声的哭起来了。
我叹了口气,心想:“有生之年,能够看到自己的葬礼,也算是挺神奇了。”
紧接着,我又心中一动:“是不是每一个鬼魂死了之后,都留恋不去,这样跟在自己的葬礼后面,看着亲朋好友的所作所为呢?”
我胡思乱想了一会,看到方龄一个劲的抹眼泪。我忍不住拽了她一把,笑着说:“别人哭也就算了,你跟着哭什么?”
方龄哑着嗓子说:“我也不知道,就是想哭。”
然后她对我说:“你不也哭了吗?”
我笑着说:“哪有这回事,我哭什么?”
然而,我分明感觉到鼻子一酸,有眼泪要流下来。
我叹了口气,嘀咕了一声:“今天的气氛确实有点悲伤了,把我都带哭了。”
队伍在黑暗中行走着,目标是学校后面的道观。等我们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忽然砰地一声,棺材砸在了地上。
这一声巨响把我们都吓了一跳。新宿管年纪不小,胆子却不大,她紧张地问:“出什么事了?”
有几个男人检查了一下棺材说:“好像是棺材太重,绳子断了。”
方龄脸上的眼泪还没有抹干净,就开始开我的玩笑:“我可要使劲减肥了,可不能像如意这样,死了之后,身子把绳子都坠断了。”
我的朋友们全都笑起来了。
用这种玩笑来化解难过,好像也不错。
而我轻轻拍了拍方龄的肩膀:“我可不重啊,这分明是你买的绳子不过关。”
第三百八十四章 买路钱
抬棺材的人把绳子打了个死结,重新接好了,然后要抬起来。
但是新宿管摆了摆手,让他们放下了。
新宿管走到方龄身边,对她说:“我虽然在这里年纪最大,但是你和如意的关系最近。就当是她的亲人吧,有些事,还得征求你的同意。”
方龄惊讶的看着她:“什么事?”
新宿管指了指抬棺材的绳子:“这绳子是有讲究的。不能打太多的死结,不然的话,死人投胎之后,下辈子会有很多坎坷,一生都不顺遂。”
她叹了口气:“要我说,咱们就找一条新的绳子,换一下。”
方龄挠了挠头:“有……有这个必要吗?”
她的意思我明白,毕竟我不是真的死,也不会投胎转世,根本不必在意绳子上有几个结。
但是新宿管显然是一个很负责的人,她与其说是来征求方龄的意见,不如说是督促她买绳子的。
到后来方龄只好点了点头:“好吧,就当是图个吉利。万一真的投胎……”
方龄还没说完,我就拍了拍她的脑袋:“你这是图吉利吗?我怎么感觉是在咒我呢?”
方龄嘿嘿笑了一声,然后朝排骨说:“你去买几条绳子,要粗一点的,快点快点。”
排骨茫然的嘀咕了一句:“这个时候,去哪买啊。”
他嘴里面这么说,却加快脚步向远方跑去了。我们毕竟是在市里,有很多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商店。
我们在黑暗中等了一会,大家守着一具棺材。三三两两的聊天。时间不长,排骨跑了回来,我看到他肩膀上扛着一堆绳子。
方龄笑着说:“让你买绳子,你怎么买这么多啊。”
排骨无奈的说:“我也不知道用多少啊。”
在新宿管的主持下。我们随便选了几条结实的绳子,然后绑在棺材上面。
新宿管叫了一声:“抬棺材啦。”
几个男人把棺材抬了起来,然而刚刚走了三步,绳子又断了。
方龄气的对排骨连踢带打:“你这绳子怎么回事?假冒伪劣产品。”
新宿管嘀咕了一声:“今天晚上有点不正常啊。”然后她把所有的绳子都拢在一块,把棺材绑的像是粽子一样。这一下,恐怕再也不会断掉了。
新宿管挥了挥手:“抬棺材。”
然而,棺材刚刚离地,所有的绳子全都断掉了。这一下,所有人都看出来事情不对劲了。
方龄小声问我:“如意,附近是不是有鬼啊?”
我向周围看了看,紧张的说:“我也不知道啊,我什么都看不到。”
确实,周围只有一只只孤零零的路灯,照着冷冷清清的马路。哪有鬼的影子?
这时候,老宿管的儿子走过来了。
男人对我们说:“这种情况,咱们恐怕得烧纸。”
方龄问:“这种情况,是什么情况?”
男人低声说:“上一次,我妈死了之后,不是闭不上眼吗?”
我们都点了点头。
男人接着说:“当时我请了几个老人,看看是怎么回事。在听他们谈论的时候,好像说过这件事。说如果棺材绳子无故断了,这说明有很厉害的鬼要经过,非富即贵。”
他看了看那口黑棺材,低声说:“你们想啊。咱们老百姓见了官老爷,不是得让路吗?阳间是这个道理,阴间也是这个道理。所以抬棺材的人要向后退,只留下几个女人,蹲在棺材旁边烧纸。意思是,路我让开了。官老爷先过,这点钱算是我们孝敬你们的了。”
方龄听得瞪大了眼睛:“烧完了纸钱就没事了吗?”
男人摇了摇头:“如果烧完了,什么动静都没有。那棺材就不能继续向前走了,说明官老爷在气头上。咱们得把棺材抬回去,明天再送一回葬。如果来一阵旋风,把纸钱卷走了,这说明官老爷收了咱们的买路钱,咱们就可以通过了。”
方龄撇了撇嘴:“这是官老爷,还是拦路贼啊。”
新宿管就连忙捂住她的嘴:“可不能乱说。”
他们几个人商量了几句,就让送葬的朋友们躲得远远的。这里只留下方龄和新宿管,她们两个并肩蹲在棺材旁边,一张一张,沉默的烧着纸。
而我虚立在旁边,百无聊赖的看着这一幕。
我现在没有生辰八字,不怕别人来找我寻仇,所以可以在旁边看热闹了。
等纸钱将要烧完的时候,我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冷笑声,然后有两个小鬼走过来了。
这小鬼骨瘦如柴,像是营养不良一样。他们的身子很僵直,关节几乎不会打弯,双脚在地上轻轻一触,像是一截竹篙一样,一纵一纵的飞过来了。
这两个人径直走到了棺材旁边,然后伸出手,使劲的推了推棺材盖。
这时候我距离他们两个很近,我分明看到,他们的身上长出来细嫩的枝叶。
我心中一动:“鬼的身上,为什么会有枝叶?难道他们和树人有关?”
我不动声色的站在旁边。任由他们查看我的肉身。
其中一个淡淡的说:“死了。”
另一个点了点头:“确实死了,不过,魂魄在哪里?”
他们两个?刷刷的回过头来,上下打量着我。这目光让我一阵心虚。
然而,这两只鬼却摇了摇头:“虽然长得像,可是生辰八字不对。”土名欢号。
他们两个挥了挥手,一阵旋风拔地而起,把那些纸钱都卷走了。我看到他们轻飘飘的离开了,只剩下幽幽的声音不断传来。
其中一个说:“尸体在这里,魂魄去哪了?”
另一个说:“魂魄不守着尸体,不是被抓走了,就是去投胎了。咱们去活人身上找找吧,看看最近有没有新生的婴儿。”
之前那只鬼就冷笑着说:“除恶务尽,斩草除根,这一次,咱们兄弟要立大功了。”
另一个冷笑一声:“兄弟,咱们只管抓,是不是要除,那不是咱们的事。”
到后来,他们的声音很细微,几乎就听不到了。
而方龄和新宿管也已经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了。她们两个对视了一眼,低声说:“买路钱,好像被拿走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半人半鬼
方龄和新宿管站了起来。她们两个看了看送葬的人:“买路钱被取走了,咱们把棺材抬起来吧。”
那几个抬棺材的男人皱着眉头说:“绳子都断了,怎么抬?要重新接上去吗?”
新宿管想了想:“要我说,咱们不用绳子了,直接用人的肩膀来抬。”
抬棺材的人都吃了一惊,纷纷说:“反正不是你老人家抬棺材。所以就出这种主意。万一这一次再不成,断的就不是绳子了,也许就是我们的腿了。”
新宿管笑了笑:“你们放心,就算要断的话,也是棺材断。”
那几个男人犹豫了一会,还是把棺材抬起来了,他们小心翼翼的向前走了两步,发现真的安然无恙,然后才敢大着胆子,加快脚步向远处走去了。
新宿管站在方龄旁边,跟在队伍后面,小声说:“用肩膀抬棺材也是有讲究的,你知道吗?”
方龄摇了摇头:“这有什么讲究?”
新宿管笑着说:“用绳子抬棺材,那是在抬货。用肩膀扛棺材,那是在抬轿子。棺材里面的人。来生必定大富大贵,走路走不用脚,直接坐轿子就可以了。”
方龄说:“既然这样,那大家死了之后,都用肩膀扛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用绳子?”
新宿管摇了摇头:“那不行,一般的人没有这么大的福气,根本承受不住这些人的肩膀。今天如意的绳子断了,也算是有缘。这大概就是天意。”
我跟着队伍走了一会,眼看着道观就在前面了。
今天的道观似乎和往常有些不同。我看到道观里面灯火通明。比以前亮了很多。
棺材停在了道观门口。方龄当当当当的去敲门。她的敲门声很急促,简直连城了一串。
我听到无名跑过来开门,一边开门,一边嘟囔着说:“敲这么急。是要报丧吗?”
方龄说:“是啊,我们就是来报丧的。”
无名看到众人抬着的棺材,想了想说:“抬棺材的人把棺材放下之后就赶快出去。送葬的人就不要进来了。”
叶菲说:“这是为什么?怎么连门都不让进?”
无名苦笑了一声:“你们既然把棺材寄居在道观中。那我这道观就相当于一座坟墓。棺材放进坟墓里面,活人能跟进来吗?那不成了殉葬了吗?你们一定要跟来的话,肯定会倒霉几个月的。”
叶菲几个人一听这话,都不敢动了。
宿舍长有些不服气的说:“那你为什么在道观里面?你不怕自己倒霉吗?”
无名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居然露出一幅很正经的样子来:“因为我是道士。修炼道术的人,可以穿梭阴阳,我出现在坟墓中,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是你们就不一样了。”
无名的歪理简直无懈可击,轻松地就把宿舍长驳斥下去了。于是那几个男人抬着棺材进了道观,放下棺材之后又赶快退出来了,好像很担心惹上晦气似得。
无名冲他们拱了拱手:“好了。各位请回吧。”
除了方龄之外,其余的人都在向后退。
宿舍长回过头来,对方龄说:“你不和我们回去吗?”
方龄摇了摇头:“我要再陪陪她。你们放心吧,我这个人命硬,不怕晦气。”
宿舍长叹了口气,轻声说:“那你早点回来。”
然后她们几个人都离开了道观,门口只剩下了我和方龄。
无名打开道观的门:“快进来吧。如意不是真的死了,道观也不是真的坟墓,你们不用怕。”
我和方龄一人一鬼走到了道观里面。我看见院子当中点了很多蜡烛,这些蜡烛绕着院墙,围了一圈又一圈,像是叠加在一块的同心圆一样,只在院子正中留下了一片空地。感觉是要进行什么厉害的阵法。
我问无名:“小婴儿没事吗?”
无名点了点头:“放心吧,好得很。”
我对无名说:“刚才在来的路上,我们遇到小鬼了。他们检查了我的肉身,确定我已经死了。然后要寻找我的魂魄。”我顿了顿:“也就是这里的小婴儿。”
无名摆了摆手:“你放心吧。我今天在这里布置了一个七星大阵,谁也抢不走这孩子。”
然后他对着屋子里面叫:“把孩子抱出来吧。”
那对夫妻抱着孩子走到了烛光当中。孕妇向旁边张望了几眼,惊讶的说:“这……她两个是人是鬼?”
孕妇所指的,自然是我和蔡婆婆了。看样子,在这些烛光中,她能看到魂魄。
无名笑着说:“是鬼,不过是来帮忙的鬼。”
孕妇畏惧的看了我们一眼,就不敢说话了。
无名帮我们选定了位置,然后让我们坐在了地上,即使是小婴儿,也被裹在襁褓中,放在了一个位置。
无名说:“咱们一共有四个人,两个鬼,一个半人半鬼……”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孕妇就紧张的说:“什么叫半人半鬼?”
无名指了指小婴儿:“他太小了,魂魄不全,阳气不足,所以叫半人半鬼。”
孕妇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无名接着说:“咱们这些人与鬼,加在一块正好是七个,现在咱们交错坐下,组成了一个北斗七星阵。这阵势里面有阳气,也有阴气,混在一块。小鬼来了,保证分不清楚哪个是真正的婴儿。”
孕妇担忧的问:“位置不能变吗?”
无名指了指天上:“随着天上的星象,一刻钟变动一次。北斗七星绕着北极星转圈,我们也要转圈,到时候,大家要依次互换位置,不要搞错了。”
孕妇又问:“那孩子饿了要吃奶怎么办?”
无名无奈的说:“那就只能忍一忍了,等到天亮之后,小鬼不敢再来,阵法就可以撤去了。”
这一下,孕妇再也没有话了。
然后我们都坐下来了。
无名的这个阵法听起来很吓人,但是坐好了之后,还是比较自由的,大家可以随意的说说话,只要不离开自己的位置就可以了。
孕妇叹了口气:“我刚生完孩子,就跟着你们神神鬼鬼的折腾,不知道会不会落下病根。”
无名淡淡的说:“你放心吧,我师父曾经说过。凡是参与过这个阵法的人,都百病不生。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土名央巴。
第三百八十六章 多了一个人
七个人,七个位置,我们坐在烛光中,身体没有任何不适,就连小婴儿都没怎么哭泣。但是是我的心里面总有些不安,我不知道白狐现在怎么样了。
第一天晚上。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鸡叫之后,我们都坐了起来,我和蔡婆婆是鬼,要躲在阴凉之中,而方龄和无名这些活人,则饱餐一顿,然后躺在临时拼凑的床上休息。
一连几天,一直在重复这样的事,我们在道观中,足不出户,几乎与世隔绝。不过我知道,这期间叶菲和舍长她们一直来这里探望。
我问蔡婆婆:“白狐和树人,多久会分出胜负?”
蔡婆婆摇了摇头,表示不太清楚。
我又问:“他在树人的肚子里面,能呆多久?”
蔡婆婆还是摇头。看样子,她也没有太大的把握。
后来我叹了口气,也就不再问了。
第七天晚上的时候,我们刚刚坐好不久,我忽然听到墙外传来了一阵冷笑声。
我对无名说:“那两只鬼来了。”
无名冲我笑了笑:“别担心,我摆的阵法,你别担心。”
我心里嘀咕:“就因为是你摆的阵法,我心里面才不踏实。”
很显然,除了我之外。其余的人也觉得今天晚上有点不对劲。因为周围的那些烛光来回摇曳,惹得院子里面的影子也四处乱晃,好像所有的东西都活了一样。
我静静地等了一会,并没有看到那两只鬼的影子。也就渐渐地放心了。
或许,刚才我是听错了。又或许,他们真的被阵法迷惑,看不到真正的婴儿在哪里,所以已经放弃了。
我闭上眼睛,打算闭目养神。可是眼睛一旦闭上,我就听到了一阵沙沙声。我猛地睁开眼,那声音又消失不见了。
我对无名说:“你听到了吗?”
无名奇怪的看着我:“听到什么了?”
我想了想说:“好像是动物爬行的声音。”
无名摇了摇头:“没有啊。放心吧。周围层层叠叠,有五圈蜡烛,那些小鬼闯不进来的。”
我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可是我的眼睛闭上之后,那种沙沙声又来了,我只好睁大了眼睛,使劲的在周围张望。
这时候。无名淡淡的说:“时辰到了,该换位置了。”
他对方龄说:“咱们还像前几天一样,我顶替你的位置,你顶替蔡婆婆的,以此类推。然后他又看着我说,你的位置被孕妇代替之后,你就来代替我的。”
我们都答应了一声。
然后无名从地上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到了方龄身边。土吐找圾。
方龄站起来,无名坐下去,然后方龄走到了蔡婆婆身边。我们就这样紧张又沉默的交替着。周围的安静让我们有点忐忑。
几秒钟后,孕妇抱着孩子走到了我的位子上。
她惊讶的抬头看着我,我也惊讶的抬头看着她。
因为按照我们的安排,婴儿要取代孕妇的位置,孕妇要取代我的位置。她抱着孩子走到我面前算怎么回事?
我小声的提醒她:“你应该把孩子留在你的位子上,然后你自己走过来。”
孕妇有些不安的说:“可是……我的位置被我老公代替了啊。”
无名问我们:“怎么回事?”
我对无名说:“位置乱了。有人占了婴儿的位置。”
无名惊奇的说:“怎么可能呢?七个人,七个位子。谁会占婴儿的位子?倒回来,重新走一遍。”
然后他们都退到原来的位置上去了。
我坐在地上,自始至终不曾动过。
我眼看着他们走错了,方龄走到了无名的位子上,无名不得已向我一步步走过来,站在了我身边。
我对无名说:“这个位子是我的,我始终没有动。”
无名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的位子被方龄占了。”
方龄在不远处说:“我的位子被蔡婆婆占了。”
所有人都说位子被被人给占了。那种感觉,就像是原本设计好的七个位子,忽然变成了六个一样,导致有一个人多出来了。
无名站在我身边想了一会,然后打开包袱,拿出来一个小瓶。
这个瓶子我见过,里面放着的是尸油。
无名把尸油加到蜡烛里面,然后点燃了,放在我身边。
北斗七星,一共七个位子。无名在每一个位子上都点了一只蜡烛。这蜡烛因为尸油的缘故,全都青幽幽的。
等点完了之后,无名低声说:“位子没有少,是七个。”
方龄说:“你为什么我们的位子被别人占了。”
无名小声说:“因为我们中间多了一个人,不信你们数数。”
大家都吓了一跳,纷纷数了起来。等我们数完之后,脸都白了。因为我们发现,我们中间是八个人,确实多了一个。
方龄坐在地上,身子在使劲的打哆嗦:“可是,多的那一个人是谁?我怎么看不出来?”
今晚的事情真的很诡异,无论怎么数,我们中间也是八个人。可是怎么分辨,都找不出第八个人是谁来。
赵如意,薛无名,方龄,蔡婆婆,婴儿,孕妇,孕妇的老公。
我们检查了一百遍,始终找不到多出来的那个人。
方龄问无名:“这是怎么回事啊?大家都不识数了吗?”
无名挠了挠头:“如果我没有猜错,是有鬼在附近操纵这件事。”
大伙都说:“这是肯定的啊。不然的话,这么多人能全都数错吗?”
无名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那只鬼可能使了个障眼法,让我们把它给略过去了。咱们得想办法把它找出来,不然的话,有它在,咱们的阵法就别想弄成了。到时候,孩子也就保不住了。”
我们都急得跺脚:“对啊,这可怎么办?”
无名嘿嘿笑了一声:“我有个办法。”
他端起地上一只青色的蜡烛来:“大伙挨个拿蜡烛,一人一只。”
我们都端了一支蜡烛。八个人,七只蜡烛。最后所有的蜡烛都举起来了,剩下方龄两手空空。
方龄脸色发白,一个劲的摆手:“我不是鬼啊。”
第三百八十七 鬼人贩
我们端着蜡烛,看着两手空空的方龄,都有些警惕。
我对无名说:“你这个把戏是什么意思?意思是说……方龄有问题吗?”
无名摇了摇头:“我看她像是人。”
方龄瞪着眼睛说:“我当然是人。”
无名像是痴呆一样,看了看我们几个有蜡烛的,然后点了点头:“七个人,六张脸。藏起来了一个。”
他摆了摆手:“再来一次啊,先把蜡烛放在地上,再拿起来。”
我们都嘀咕了一句:“这算什么?”
等着一次我们再端起蜡烛来的时候,方龄笑嘻嘻的说:“我可抢到了。”
这一次没有蜡烛的是蔡婆婆。
蔡婆婆苦笑了一声:“没办法,我本来就是鬼。”
无名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是鬼。”
他又把端着蜡烛的人数了一遍。然后让我们放下蜡烛,再端起来,一遍一遍的重复。
到第七次的时候,我的手脚慢了一点,没有抢到蜡烛。
我干笑了一声:“我也是鬼。”
无名点了点头,然后皱着眉头说:“你们发现没有?咱们抢了七次蜡烛。每个人都有一次两手空空。正好轮了一圈。”
我们齐声说:“是啊。第八次是不是应该轮到那只鬼了?”
无名摇了摇头,然后得意的说:“不用第八次了,我找到它了。”
我们都紧张地问:“你看到那只鬼了?”
无名嗯了一声,指着有蜡烛的人说:“你们数数,是几个人?”
我们数了一遍:“是七个。”
无名又说:“你们再看看,里面有几张脸。”
方龄扫了一眼:“七张脸啊。不是正好吗?”
紧接着,她恍然大悟:“不对。有蜡烛的七张脸,再加上没有蜡烛的如意,不就是八个了吗?”
大家沉默了一会,忽然猛地向后退了两步。空地上只剩下了两个人。一个是我,另一个是端着蜡烛的赵如意。
我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她有蜡烛,而我没有蜡烛。土长找巴。
无名还在旁边得意洋洋的宣布他的发现:“咱们之所以找不出第八个人来。是因为第八个人和我们中的某一个长得一模一样。”
方龄躲在他身后说:“那不对啊,有一个重复的,我们怎么数不出来?”
无名叹了口气:“这就是小鬼的障眼法了,让我们数到他的时候。糊里糊涂,忘记了已经重复一次了。”
方龄看着我们两个说:“你们谁是真的,谁是假的啊?”
我沉默不语,因为这时候,就算我喊破了嗓子说我是真的也没有人相信。空口无凭,不如拿出证据来。我正在使劲的观察对方,想要从她身上找出破绽来。
很显然,对方也在这么干。
这时候,无名忽然说:“她们两个都是真的。”
我一听这话,顿时吓了一跳,我看着无名说:“你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两个都是真的?”
无名笑了笑:“一个是魂魄,另一个是肉身。”
我仔细一看,可不是吗?另一个我在地上有一道明显的影子。我看了看墙角的棺材,已经被打开了。
我顿时明白过来了。看着肉身说:“是你借尸还魂,用我的肉身搅乱我们的阵法,对不对?”
肉身咧嘴笑了笑,我看到从她的脊背上长出绿色的藤蔓来,缠绕在她的身上。她点了点头:“是啊。北斗七星阵只需要七个人。你们连人带尸体,却有八个。是不是太蠢了点?所以我借尸还魂,走进来和你们开个玩笑。”
无名手握桃木剑,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我很确定,只要一言不合,他就会冲上去和肉身斗起来,只不过顾忌我的身体,所以没有动手罢了。
无名看着她身上的藤蔓说:“你是树人的人?”
她点了点头:“是啊,我奉命来寻找赵如意的魂魄。我们找了七天,总算在这个地方发现她了。”
方龄在旁边着急的说:“和她废话干什么?赶快把她放倒了,然后把那个什么北斗阵摆起来吧。不然的话有厉鬼来打咱们,不就惨了吗?”
无名答应了一声,跃跃欲试的要打倒肉身。我的脑子里面忽然灵光一闪:“糟了,他们是两只小鬼一块来的。现在只有一个,另外一个跑哪去了?”
我这话刚刚出口,一阵阴风吹过来,将院子里面的蜡烛吹灭了一半。
紧接着,孕妇尖叫了一声,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我看见有一道藤蔓将她怀里的孩子抢走了。那藤蔓迅速的向道观外面退去。
我着急的向外面追,可是跑到半路上,脚下一绊,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了。
我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院子里面居然长满了藤蔓,横七竖八,像是一张大网一样,走在院子里的人没有不摔跤的。
而我的肉身仰天大笑,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从肉身里面冒出来一股黑烟,他笑嘻嘻的说:“几位,咱们后会有期了。”随后,一阵旋风从我们身边刮过,就此离开了。
这两只小鬼悄悄地潜伏进来,隐忍了半夜,也耍了我们半夜,最后全身而退,我们七个可以算是颜面尽失。
而丢了脸倒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孩子被抢走了,这意味着白狐有生命危险。
无名挥舞着桃木剑,三下两下砍断那些藤蔓,追出了道观的大门。可是这时候那两只鬼已经跑远了,我们只能听到遥远的冷笑声。
无名指着西面说:“那里是绝户坟的方向?”
我点了点头,身子有些发空:“完了,孩子没有了。”
无名摆了摆手:“别着急,孩子暂时没有危险,咱们把他抢回来。”
我摇了摇头:“怎么会没有危险呢?我如果是树人,第一时间就把孩子杀了。让白狐伤心一下也是好的。”
无名笑着说:“你忘了?你在孩子的脖子上系了一块玉。那块玉虽然不能绝对保证他的安全,但是短时间内,那些小鬼动不了他。咱们还有时间。”
我一听这话,心里面又涌出一丝希望来:“那咱们快去,把孩子追回来。”
第三百八十八章 鬼釜
有那块玉护着,树人的两个手下杀不了婴儿。但是他们会带给树人,带到绝户坟。树人本领高强,也许会用婴儿来威胁白狐,也许会想办法把美玉摘下来。
我想到这些,就担忧不已。一颗心早就已经飞回到老家去了。
我催促着无名赶快找车,我们马上赶往绝户坟。
孕妇说:“我们也要去。”
无名摇了摇头,对孕妇说:“你们两个回去好好休养,我保证把孩子给你们带回来。”
孕妇脸上现出犹豫的神色来,似乎不大相信无名一样。
无名跺了跺脚:“刚才的鬼你们也看到了,你们就算去了能有什么用?我反而要分心照看着你们。我是出家人,跑的了道士跑不了道观,你们还担心我把孩子拐跑了吗?”
那对夫妻犹豫了两秒钟,终于点了点头:“那我们在这里等你。”
无名答应了:“你们就在道观等着吧,几个小时之内,我把孩子还回来。”
随后,他就急匆匆的去找车了。
我们虽然住在市区,但是深夜想要打车仍然不太方便。幸好道观紧邻着学校,而校门口常年有师傅等着拉客。
我们跑到校门口,果然有一辆出租车停在那里。
无名看了看方龄:“你就别去了。”
方龄跺了跺脚:“我怎么就别去了?这么晚了。你让我去哪?”
无名咬了咬牙:“好吧,你跟我上来吧。”
我们都挤到了出租车上,向绝户坟的方向开去。
我和蔡婆婆都是魂魄,可以御风而行。只可惜方龄和无名都不认识路。蔡婆婆必须呆在车上指路,于是我们无论人与鬼,全都上车了。
司机师傅一边开车,一边感叹了一声:“真冷啊。”
无名和方龄都默不作声。如果让师傅知道他的车上坐了两只鬼,估计会疯掉吧。
汽车在路上行驶了一会,我看到西方的半边天忽然有些发红。是一片暗红色的云。从那里升起来了。
这云不断地扩大,最后占据了半个天空。
我惊讶的看着这种恐怖的奇景,忧心忡忡的说:“无名,你看到没有?”
无名低声说:“看到什么了?”
我指着西方说:“那里有一片云。”
无名愣了一下。然后做了一个古里古怪的手势,在眼睛上抹了一下。随后他点了点头,像是在叹息:“妖气弥漫啊。”
方龄好奇的看着我们:“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云?为什么我看不到?”
无名笑着说:“那是鬼眼才能看到的。你就别看了,不然的话会被吓到。”
这一次方龄居然能抑制住好奇心,乖乖的坐在座椅上。土长长巴。
而我们几个人则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团云,我看到云彩正在旋转不休,像是有一阵巨大的旋风正在吹拂它一样。而云彩之中,又隐隐约约露出白色的闪电来。
我心中忐忑不已,也惊惧不已:“难道已经打起来了吗?”
打起来未必不是好事。至少说明白狐还说着,我现在倒希望这云彩闪耀的更加剧烈一点。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车停下来了,我向外面一望,发现我已经回到了老家。
无名在身上掏了掏,发现身无分文。然后方龄开始撇着嘴掏钱包。
而我和蔡婆婆已经从车上冲下来。向绝户坟跑去了。
绝户坟是这里的禁地,而坟墓外面的那一圈树林就是禁地的界限,可是今天晚上,我们都把这生死线视若无睹,随意的穿过去了。
我们四个人站在坟山脚下,发现绝户坟已经天翻地覆了。
所有的坟墓都被翻了起来,腐朽的棺材凌乱的扔在地上,白骨暴露在荒野,而小鬼们被树人操纵,围绕在他身边,一个劲的?噪着。
群鬼的呼声混着呜呜的风声,让我的脑子里面只剩下一个词:“鬼哭狼嚎。”
我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发现小鬼们叫喊的居然是让白狐出来,因为他们已经抓到了赵如意。
我听到这里才放心了,原来他们还没有找到白狐。
我问无名:“我们怎么办?”
无名愣了一下,然后有些无奈的说:“我们一路上心急火燎的赶过来。等到了绝户坟才发现,根本没有想好怎么救人。”
方龄小声说:“直接闯进去,把人救下来不行吗?”
无名摇了摇头:“这么多小鬼,直接闯进去的话,就算我道术再厉害,双拳难敌四手,也斗不过他们,反而会被他们给杀了。”
这时候,方龄忽然说:“那可不可以混进去,然后趁他们不注意,把孩子给抢过来呢?”
方龄的话一出口,我们都愣了一下,然后点头说:“这似乎是一个好办法。”
要想混过去,活人是不行的。小鬼却很合适。而恰好我和蔡婆婆就是小鬼。
我们两个低声商议了一阵,就决定走到群鬼中间,找机会把孩子给偷回来。
无名从身上掏出来一卷白纸,扎了一个很粗糙的纸人,然后在上面写了我的生辰八字。
他把纸人递给我说:“明目张胆的偷东西目标太大,你们不如用偷梁换柱的办法。”
我看着那个纸人,他被无名画的口歪眼斜的,我无奈的说:“这个能骗过小鬼?”
无名笑着说:“反正是裹在襁褓里面的,小鬼也不一定会看。至少能争取一两分钟的时间,你们手脚快的话,也足够走出来了。”
我点了点头,就要和蔡婆婆上坟山。
这时候,我听到小鬼们?声呼喊:“万岁,万岁,万岁……”
这声音简直是山呼海啸,瞬间把我们淹没了,我感觉天地之间,似乎都是这些小鬼的党羽,不由得心惊胆战。
小鬼的万岁声还在喊出来,依然震慑人心。但是我已经能够慢慢地回过神来了。
我看到他们生起来了一堆火,又在火上面架了一口锅。然后把婴儿放进了锅里面。看他们的样子,像是要把小婴儿给煮了。
只不过,人间的火是黄色的,鬼的火却是青色的。我看着青幽幽的火苗,心想:“它……有温度吗?”
第三百八十九章 偷婴
树人的声音像是雷鸣一样:“你再不出来,我就把这个孩子杀了。”
可是白狐仍然没有现身,像是根本听不到这话一样。
树人冷笑了一声,朝小鬼们挥了挥手。
小鬼们在大锅下面添了很多柴禾,很快,青色的火苗就开始舔着锅底。
我仔细看了看。发现那些柴禾不是普通的枯树枝,而是人的枯骨。这些枯骨应该就是小鬼们的肉身腐烂之后留下来的。能够用自己的骨头生火,他们也真是够狠心的了。
我对无名说:“这种火有温度吗?我记得鬼火应该是冷冰冰的。”
无名叹了口气:“鬼火确实没有温度,但是有大量的阴气。婴儿体质很弱,时间长了,会被阴气熬死。现在有那块玉护着他,他不会出事。不过时间长了……玉里面的残魂耗光了,就轮到那小婴儿了。”
我看了看那口锅,发现里面爆发出一缕淡淡的白光来,估计是那块玉的神效了。
我对蔡婆婆说:“时候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蔡婆婆点了点头,然后压抑着咳嗽了一声。
我关切的问:“没事吧?”
蔡婆婆笑了笑:“没有事,那些朱砂在身体里面,留了一点老毛病。等过两天,我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
我点了点头。然后和她结伴向坟山上面走。
那些小鬼三三两两的站在坟山上,我们不可避免的从他们身边经过。幸好,小鬼们的目光全在那一口锅里面,谁也没有注意到我们两个。更没有人惊讶为什么多了两个陌生的小鬼。
甚至蔡婆婆咳嗽的时候,还有小鬼半是调侃,半是关心的说:“老人家,都病成这样了,还凑热闹呢?”
蔡婆婆就一本正经的说:“既然埋在坟山上了,就得出一份力。”
估计这是坟山上很流行的表忠心的话。蔡婆婆在这里呆了几天学会了。而那些小鬼都赞许的点了点头,对我们更加放心了。
我们走在寒风里,走在群鬼中。我低着头,尽量不去看那一张张恐怖的脸。我紧咬着牙关。抵御着阴森的鬼哭声,呛人的纸灰味。
几分钟后,我们来到那口锅面前了。
绿色的火焰一闪一闪,照的我们脸上忽明忽暗。
有十几只小鬼,正在绕着那口锅转圈,嘴里面吟唱着含义不明的歌谣,手脚挥舞着怪异的舞蹈。我感觉他们像是原始人,正在进行什么巫术一样。
我和蔡婆婆对视了一眼,我们两个没有商量,不约而同的跳进了那个圈子里面。然后模仿者小鬼的动作,也滥竽充数的跳起来了。
我们绕着大锅走了几圈,眼看着美玉的白光越来越弱,就快要撑不住了。
我看了看树人,他正在看着远方。使劲威胁着白狐。我看了看小鬼,他们都东张西望,紧张的等待白狐现身。
我趁他们不注意,把怀里的纸人掏了出来,随手扔进了锅里面。而蔡婆婆手疾眼快,把孩子抱了起来,藏在了怀里。
我们两个的动作有先后之别,但是配合的天衣无缝,一切都只是在一瞬间完成的。其余的小鬼只觉得我们的胳膊夸张的晃动了一下,以为是新的舞姿,根本没有想到,里面的婴儿已经被掉包了。
蔡婆婆把孩子藏在衣服里面,她像是十月怀胎的孕妇一样,抱着肚子一瘸一拐的向山下走。而我则跟在她身后。
在我们下山的时候,小鬼们依然没有注意到我们。只有几个小鬼冲蔡婆婆笑着说:“老人家,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怀孩子呢?”
这一次蔡婆婆没有说话,可能是因为急着逃离这里,心中太紧张,所以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吧。
好在,那个小鬼只是打趣了一句,就把眼睛转移到别处了。
蔡婆婆又走了两步,忽然使劲咳嗽了一声。随后,有一口血从她嘴里面喷了出来,好巧不巧,落在了一个小鬼的身上。
那小鬼惊奇的说:“老人家,你怎么……”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拍打着身体叫起来了:“疼,疼,疼。这老家伙的血有毒。”
蔡婆婆知道事情不妙,抱着孩子,加快了脚步。
我听到后面有小鬼说:“她的血里面好像有朱砂。哎呀,这不是前两天逃走的那个老婆子吗?赶快拦住她。”
我和蔡婆婆一听这话,迅速的向坟山下面逃去了。就要接近树林的时候,那圈树林忽然活了。
所有的树都拔地而起,像是巨大的手一样,将我们拦回来了。
这时候我们才绝望的发现,原来这一圈树林早就不是绝户坟的界限了,树人已经控制了这些树林。
我听到树人在山顶上淡淡的说:“把孩子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无名抽出桃木剑:“咱们闯出去。”
他的话刚刚说完,就有无数的枝条卷过来,它们像是灵活的蛇一样,只是用了几秒钟而已,就把我们五花大绑了。
我们有和树人决一死战的信心,只可惜,我们根本没有那个能力。
树人淡淡的说:“把婴儿交出来。”
他没有等蔡婆婆动手,直接把孩子抢去了。
随后,他冷笑了一声:“现在,你们可以去死了。”
这句话出口之后,所有的树枝猛地向上举起来,我们全都被举在了半空中。然后枝叶一寸寸收紧。
我们要被勒死了,而且是用举在天上,当众受刑的方式。
很快,我眼冒金星,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忽然,我听到一声苍凉的龙吟声,紧接着,是一阵充沛的长啸声。吟声与啸声相叠加,好似月光一样,向四面八方流淌下来。土长东扛。
我看到一个影子,从月亮上飞下来。他一身白衣,像是用月光裁成的一样,他提着一把晶莹透亮的玉剑,像是天上的明月削成的一样。他随手一挥,玉剑发出一道寒光。寒光像是月光,将所有的枝叶都斩断了。
我们的身子开始坠落,他却伸手揽住了我的腰,然后缓缓飘落在地上。
我听到他在我耳边说:“这么晚了,乱跑什么?”
第三百九十章 永远生长
我看着白狐,半晌没有说话。我看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不知道是累的,还是被天上的月光映的。
我对白狐说:“你没事吗?”
白狐笑着说:“我没事,现在很好。”
我摇了摇头:“你很快就不好了。”然后我指了指远处的树人。
他的枝叶紧紧地包裹着婴儿,然后把婴儿扔进了那口锅里面。
无名和方龄几个人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刚才白狐斩断了他们身上的树枝,他们直直的掉下来,虽然有蔡婆婆在半空中拉了一把,可是蔡婆婆毕竟体弱。他们两个仍然摔得七荤八素的。
无名咳嗽了一会,走到我们身边说:“那口锅叫鬼釜。婴儿放到里面,会被阴气煮熟。在活人看来,像是被烫死的,又像是被冻死的,尸体会很矛盾。”
树人扎根在坟山顶上,得意洋洋地说:“你快投降吧,不然的话,我就杀了这个婴儿。这婴儿一死,鬼釜会继续煮她的魂魄,到时候,你的情人就魂飞魄散了。”
白狐冷笑了一声。显然对树人的威胁并不在意。
我对白狐说:“就算不为了我,为了你自己,也得把这婴儿救下来啊。”
白狐皱着眉头说:“要救下婴儿,就必须杀了树人,咱们得想个妥善的办法。”
白狐和我悠哉悠哉的说话,完全没有把树人放在眼里。
树人冷笑了一声:“听说你重情重义,为了喜欢的女人,可以什么都不要。不过今天看来,好像也是徒有虚名罢了。”随后。他操纵者枝叶向白狐卷来了。
既然婴儿威胁不了白狐,他就亲自对付白狐好了。反正白狐已经被逼了出来,婴儿的使命算是完成了。
白狐始终没有回过头去,他的眼睛也没有离开我的脸。而那把玉剑则握在手里。背在身后,任意挥洒,阻挡着来自坟山的攻击。
白狐身后没有生眼睛,但是力量强大到这种程度,可以凭借感觉确定枝叶到来的方向。他的方位拿捏得很准,准到好像不是剑砍断了枝叶,而是树人主动把枝叶送到剑刃下面让他削断一样。
我看了看树人,又看了看白狐:“树人的本事好像也不怎么样啊。斗了这么久都奈何不了你。”
白狐笑着说:“我好像也奈何不了他。”
我皱着眉头说:“是吗?我怎么看到很多枝叶都被砍断了?”
我说了这话之后,又仔细看了一眼,顿时发现问题了。树人的枝叶很神奇,被砍断一截之后,又迅速地生长出来了,像是永远没有尽头一样。
白狐再强大,力气也有用尽的时候。有限的力气去砍一棵永远不停生长的大树。那将来的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我有些担忧的说:“这树人怎么回事?为什么他像是月亮上的桂树一样,砍掉一截就长出一截来?难道他已经修炼成神仙了吗?”
白狐微笑着摇了摇头:“那倒没有。只不过他的根系很发达,看起来它只控制了坟山,实际上方圆十几里都被他控制了。他正在吸收周围的灵气。我砍断一截树枝,他就会用灵气补上。如果再斗下去的话,这里的土地会变得很贫瘠。至于住在这里的人,三代之内都会受穷,而且不会生出聪明的孩子来。”
无名就悲天悯人的说:“那怎么办?这不是个有败无胜的结局吗?”
白狐笑了笑,却没有说话,仍然时不时的随手一挥,把枝叶砍断。
他的这幅表情我太熟悉了,我对他说:“你是不是已经想到办法了?”
白狐点了点头:“确实有一个办法。”
我跺了跺脚:“到底是什么办法,你赶快说啊。”
白狐笑了笑:“你们还记得吗?之前我让蔡婆婆服用朱砂,然后间接地毒到了树人。”
我们都点了点头:“当然记得了,就因为这件事,蔡婆婆还落下病根了。”
白狐看了蔡婆婆一眼说:“这里的事。你不用管了,去安心养病吧。”
蔡婆婆摇了摇头:“我想看到你们平安再走。”
白狐倒也没有勉强她,而是继续说:“树人吸收了不少的朱砂,这些朱砂如果游走到他的要害,那咱们就不战自胜了。不过树人很狡猾,他很快发现了朱砂,所以控制住了,不让它们向要害部位游走。”
我皱着眉头说:“那又怎么样?”
白狐笑了笑:“我在树人的体内寻找了很久,想要找到那个要害部位,但是始终没有找到。后来我发现,他的这个要害部位是可以移动的,所以我始终无法伤到他。”
我们点了点头。
白狐接着说:“过一会,我会全力和树人拼斗。到时候,就是你死我活的打斗,树人肯定没有精力移动要害。然后咱们再选一个人,在那里进行致命一击就可以了。”
我们几个都点了点头,然后又奇怪的问:“那个要害部位是什么?树人这么大,我们怎么找到那个地方?”
白狐想了想说:“过一会树人的力量催动到极致到时候,朱砂的红色就会显露出来,你们就寻找哪里没有红色,那就是要害部位了。”
无名苦笑了一声:“从这么大一棵树上面,寻找没有红色的部分,那可实在太难了。”土长每巴。
白狐笑着说:“他毕竟是树人,压制了我这么多年,如果轻易就被打败的话,我也不会在这里呆这么久了。”
说到这里,白狐就伸出手抱了抱我,然后轻声说:“万事小心。”
我在他耳边说:“你才应该小心。”
白狐亲了亲我的额头,然后一声长啸,拔地而起。他像是一道白色的闪电一样,跳到了坟山最顶上。挥舞着玉剑向树人砍去了。
树人没想到白狐说来就来,一时间竟然有些慌张。不过他很快就缓过来了,他收敛了枝叶,全力对付白狐。至于山下的我们,竟然不屑一顾。或许在他看来,我们根本不值得重视吧。
无名握着桃木剑说:“你们在山下等我把,我去寻找要害。”
第三百九十一章 白花
要想走到树人身边,就不得不穿过那些小鬼。我们都有些发愁的看着无名:“你可以把他们全都打倒吗?”
小鬼们散落的站在坟山上,几乎到处都是,就算他们不反抗,站在那里任由无名杀死。等无名杀完的时候,也已经精疲力竭了。
无名想了一会。对我们说:“我在前面杀鬼,你们跟在我身后。我闯出一条路来,然后你们去找树人的要害。”
我们想了几秒钟,也就点头同意了。实际上由不得我们不同意,因为那小婴儿还在鬼釜里面。美玉的力量越来越弱,就等于白狐正在一步步接近鬼门关。
我们跟在无名身后,呐喊了一声,向那些下跪小鬼冲过去了。
小鬼们严阵以待,一副要和我们战斗到底的样子。
然而,双方距离仅仅剩下十几步的时候。地下忽然有树根钻了出来,它们像是毒蛇一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向周围卷去。
我们都吓了一跳,忙不迭的躲避着那些树枝。无名把一把桃木剑挥舞的像是狂风骤雨一样,游走在我们身边。
这把剑被咬的凹凸不平,满是牙印。像是随时都会碎掉一样,没想到仍然能够打退树根的围困。
或许真像传说中讲的那样,桃木是妖鬼天然的克星。
我们正在心慌意乱的躲避着树根的袭击,忽然听到一阵阵惨叫声,百忙之中我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些小鬼个个被树根卷了起来,然后拖到地下去了。
方龄惊奇的说:“怎么回事?小鬼和树人不是一伙的吗?怎么它们自己人打起来了?”
我摇了摇头:“是树人在和白狐的打斗中力不从心,所以需要吞掉小鬼补充灵气了。”
方龄忧心忡忡的说:“那它会不会把我们也吞下去?”
方龄话音未落,那些树根全都钻到了泥土里面。消失不见了。
我奇怪的说:“它为什么要放过我们?”
无名得意洋洋地说:“因为它无法吃了我们,反而要分心来对付我,白白被桃木剑砍上十几刀,还不如藏起来。专心致志的对付白狐呢。”
我们都点了点头:“这树人倒也聪明。”
现在好了,坟山上没有众鬼的阻拦,也没有树人碍事了。我们手脚并用,努力地向上爬。
等我终于爬到鬼釜旁边的时候,我把里面的孩子抱了起来,然后塞在了方龄的怀里面。
我们四个人中,我和蔡婆婆是鬼,无名是道士,唯有方龄帮不上太大的忙,所以她就负责看着孩子吧。
无名看了孩子两眼,然后对我说:“如意,你最好把这孩子脖子里面的玉取下来,树人应该不会为难这孩子了。而咱们过一会就要到树人身边寻找他的要害,应该会很危险。”
我摇了摇头:“这孩子太脆弱了。这块玉还是在他的脖子上系着吧。”
随后,我们走到了坟山顶上。
树人为了全力对付白狐,已经把自己的枝叶收缩。由完整的覆盖了坟山,变成只覆盖坟山顶。不过即使是这样,它仍然太大了。
我看到他的枝叶张牙舞爪,像是一条条毒蛇一样。而白狐站在树人的正中央,像是为民除害的勇士,挥舞着宝剑,斩杀那些毒蛇。
就像白狐说的那样,树人的身上终于出现了红色的线条。这些线条像是他的脉络一样,在树人的身上勾勒着。
我知道,这些红色是朱砂的痕迹。
无名皱着眉头看了一会说:“咱们分成四个方向,分头找。”
我们都点了点头,开始寻找起来。
白狐的剑更快了,树人根本招架不住。他虽然有心阻止我们四个,但是由于白狐的牵制。实在没有多大的力量。有些枝条向我卷过来,速度简直慢的惊人,我可以弯下腰,轻轻松松的躲过去。
有些枝叶速度很快,但是力量实在太弱了,即使被缠住了腰,我只要伸出手,轻轻一拉,就能解脱开来。
随着整棵大树的晃动,我听到上面的竹简正在互相撞击,发出一阵空灵的声音。每一个竹简上面都有一个陌生的名字,写着寥寥几个字的生辰。至于他的生平,则完全没有记录。那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在时间中。
我抬头看了看,惊讶的发现竹简正在迅速的枯萎。
每一片竹简枯萎之后,都会化作一缕灰尘,掉落在地上。我忽然明白过来了,是树人正在迅速的消耗他们的魂魄。
我看着竹简,也看着树枝。拿到红色的线条向四面八方蔓延,弥补了整棵大树,根本没有空余的地方。
我有些奇怪的想:“难道白狐猜错了?这里没有朱砂达不到的地方啊。树人究竟是没有要害,还是连要害都已经中毒了?”土长尤亡。
我还没有想清楚这个问题,就看到竹简大团大团的化作灰尘。随后,系着丝线的地方出现了花骨朵。而花骨朵,又在几秒钟内依次开放。
树人大的出奇,这些花也就多的出奇。花是红色的,像是火焰一样,密密麻麻,开了一树。我看着血一样的花,觉得它很美丽,很妖艳,也有些恐怖。因为我知道,每一朵花,都是用魂魄浇灌而成的。
我正在愣神的时候,忽然无意中,在千万朵红花当中,发现了一朵白的。我低呼了一声:“是了,肯定是它。”
树人被种在大树里面,做了半人半树的妖怪之后,恐怕从来没有开过花,不然的话,坟山早就满是妖怪了。而他现在居然开花了。
花开之后必定就是花落,而花落之后会有树籽,而树籽是生命的延续。一棵树临死之前,从树籽的方式逃掉,等待着东山再起,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这样推论下来,花朵可不就是树人的要害吗?
我想到这里,就向那一朵白花走去了。
树人像是猜到了我的打算一样,挥舞着无数的枝条向我抽打过来。他这么做反而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测。
而白狐提着剑,在附近不停的挥舞,不给树人喘息的时间,让我得以一步步接近那朵花。
第三百九十二章 黄袍
当我走到白花面前的时候,已经走到了树人的核心,这时候,他已经完全被白狐牵制住,没有能力再拦着我了。
现在只要我一伸手,就可以把白花摘下来。
花堪折时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一旦花落结籽,树人的魂魄就会藏在里面逃走了。这个道理我还是知道的。
于是我伸出手,放在了那朵花上面。忽然,听到树人戚戚惨惨的叫了一声:“你不能伤我。”
我吓了一跳,连忙把手缩回来了。我转头去看白狐,他挥舞着玉剑,把一根手腕粗的树枝斩断了。那截树枝像是丢掉脑袋的蛇一样,在地上挣扎不已,扭曲翻滚。
白狐似乎察觉到我在看他一样,他冲我笑了笑:“别害怕,把那朵花摘下来。然后戴在头发上,多好看。”
我呸了一声:“死了人才戴白花呢。”
白狐笑了一声:“好像是啊,我搞错了。”
我和他说了两句话,胆子大了不少,于是我伸出手。又一次去摘白花。这时候,我看到白花里面出现了一个人。
这人坐在花蕊中,面如冠玉,一身白衣,他正在闭着眼睛,盘腿打坐,一把玉剑就放在膝盖上。
我惊奇的看着他:“你……白狐,你怎么在花里面?”
白狐缓缓地睁开眼睛,他看了看我。笑着说:“把花摘下来。”
我正在犹疑,花蕊中又传来一个阴森而苍老的声音:“你忍心摘下来吗?你摘下来之后,他就会死。”
我向后退了一步:“你是谁?”
白狐忽然站起身来。那朵白花变得极大,像是佛祖的莲花宝座一样。而花蕊晶莹透亮,像是一簇玉柱。
白狐站在白花中,缓缓地转了转身子。我发现他的后脑勺上还有一张脸。一张丑陋又苍老的脸。
那张脸笑眯眯的看着我:“我是树人,不死的树人。”
我张大了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
树人见我吓成了这幅模样,好像很有成就感似得。他嘿嘿笑了两声:“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的脸在他的身上,是不是?”
我点了点头。
树人淡淡的说:“你想必知道,他为了对付我,曾经钻到我的身体里面。嘿嘿,他可以说是钻进去的,也可以说是被我吞进去的。他在我的身体里面固然可以对付我。而我也在消化着他的魂魄。现在他从我的身体里面钻出来了,但是有一缕魂魄还是留下来了。”
树人眯了眯眼睛,有些阴森的说:“所以。不是我的脸在他的身上,而是他的脸在我的身上。”
我偷偷地向周围看了一眼,发现周围一片白茫茫的。那些人,那些树,全都不见了,这里只剩下一朵白花。
树人淡淡的说:“你把我摘下来,我固然会死,而他也会元气大伤,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必须这么做,不能再留着你害人了。如果留着你,白狐不仅会元气大伤,还有可能会死。”
随后,我伸出手,摸索着要把白花摘下来。
树人像是很害怕一样,他向后退了一步,在白花中无力的呐喊:“你让我结成树籽。随风飘走吧,何必一定要杀了我?”
我长舒了一口气:“这几千年来,你允许绝户坟无辜的魂魄随风飘走了吗?你何必一定要杀了他们?”
我说这话的同时,已经摸到了白花的花径,然后用力一掰,花茎折断,我又回到现实中来了。
我看到我手中拿着一朵小小的白花,而原本张牙舞爪的树人迅速的枯萎下来了。
我听到一阵惨叫声,是白花里面传来的。我听到树人对着天空大叫:“主人,白狐逃出来了。”
这声音远远地传出去,不知道传到了什么地方。
一阵夜风吹过来,我手里的白花迅速的化成了碎片。
我有些担心的问:“白狐,他是不是在给血墓的主人报信?就是你的死对头?”
白狐冲我笑了笑:“没事。”
然后他噗地一声,喷出来一口鲜血。身子摇摇晃晃,一跤坐倒在地上。
我想起树人的话来了,摘掉白花之后,白狐会元气大伤。
我着急的跑过去,蹲在白狐身前,关切的问:“你怎么样了?”
白狐笑了笑:“没有事。我休息一会就好。”
然而,白狐话音未落,身后就有一个淡淡的声音传过来:“你没有时间休息了。”
我吓了一跳,发现身后有一件黄袍子。这只是一件衣服罢了,里面绝对没有人。但是这黄袍子如同有神智一样,飘飘荡荡,来到白狐的身前。
白狐抬头看了看黄袍,露出不屑的笑容来:“你要杀我?”
黄袍淡淡的说:“我一直想杀你。”
白狐又说:“你不敢亲自来,你不敢见我。所以派一件袍子过来?”
黄袍淡淡的说:“现在的你,元气大伤,一件袍子就足够杀你了。”
随后,袍袖一挥,缠住了白狐的脖子。
白狐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来,我使劲的拉扯那件袍子,想要把它解下来,可是这袍子怎么也拉不断。
那袍子淡淡的说:“赵如意?你也在这里?”
我站起来,看着他说:“你是不是血墓的主人?”
那袍子笑了笑:“不错,血墓是我造的。你们也是我杀的。咱们有血海深仇,可是你却杀不了我。是不是很难过?看着心爱的人死在面前,却无能为力。要不要自尽?一了百了?”
他的声音低沉舒缓,像是有什么魔力一样,我居然缓缓地点了点头。土私介划。
我内心深处在大叫:“不对,不对,为什么要死?”可是我的手迷迷糊糊的,抓着另一只袖子,缠在了自己脖子上面。
在临死的时候,我又看了白狐一眼,看到他眼睛中全是失望,我心中一凛,然后恢复了一线清明。我大叫了一声:“无名,拿着桃木剑,砍断这件袍子。”
我喊了这一嗓子之后,就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如意,你怎么了?”
我惊讶的回头,发现无名正站在我身后。那朵白花好端端的长在树上。而白狐刚刚砍下一截手腕粗的树枝。那树枝像是断了的蛇一样,在地上扭曲、跳跃。
第三百九十三章 躲藏
我看着周围的一切,心里面有点恍惚。
无名看着白花说:“这就是树人的要害吗?赶快把它摘下来啊,愣着干什么?”
我犹豫了一会,问他:“我在这里站了多久了?”
无名挠了挠头:“有半分钟了吧。”
我嘟囔着说:“只有半分钟吗?我以为有一两个小时,这么说,我刚才看到的是幻觉了?”
无名不知道我在干什么。他着急地说:“机会难得,稍纵即逝。现在不摘花,过一会可能就没有机会了,你不敢的话我来帮你。”
随后,他就要去摘花。
我连忙拦住他:“不能摘,这花摘掉之后,白狐会死。”
这一下,不仅无名愣住了,正在赶来的方龄蔡婆婆愣住了,连旁边的白狐都愣住了。
白狐问我:“谁告诉你,摘掉花之后我会死?”
我把刚才看到的幻觉说了一遍,白狐听了之后,沉默不语,只是挥舞着玉剑,把周围的枝叶砍断了。
树人嘿嘿冷笑着:“你这把剑确实不错。你的力量也很强大,但是很可惜,你杀不了我。命中注定,我今天死不了。”
白狐忽然问我:“你刚才说,在幻觉中,你看到一件黄袍来了,把我杀了。”
我点了点头。
白狐又问:“不是血墓的主人?”
我犹豫着说:“是啊,他本人没有来。”
白狐笑了笑:“放心吧,我死不了。把花摘下来吧。”
我犹豫着问:“这花……真的能摘吗?”
白狐点了点头:“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随后,他将一把玉剑使得如同狂风骤雨一般,逼得树人拼命招架。
我长舒了一口气:“但愿。但愿你这一次真的没有骗我。”
然后我伸出手,把白花摘下来了。
我听到树人仰天大叫了一声:“主人,白狐逃出来了。”
一切都和幻觉中一模一样,而我手中的白花迅速的枯萎掉了。白狐坐在地上,吐了一口鲜血。
大树上千万朵红花被夜风吹散,纷纷扬扬的落下来,铺在地上,也盖在我们身上。土私匠划。
我感觉这像是一场凄美的葬礼。
我流下泪来,到白狐身边。我擦了擦眼泪:“你骗我。”
白狐摇了摇头,有些虚弱的说:“我没有骗你。”
我哭着说:“和幻觉一模一样。马上就有人来杀你了。”
白狐摇了摇头:“你听我说,如果是他本人来了,我重伤的情况下,确实躲不过去。但是如果他派别人来,我们是可以把他骗走的。”
我抽抽噎噎的说:“那你怎么知道他会派别人来?”
白狐指了指正在枯萎的树人:“是他告诉我们的。他虽然在这里守着我。但是血墓主人的事。他还是知道一些的。他给你制造的幻觉中,只有一件黄袍。这就说明,他的主人在什么地方绊住了,暂时不能过来。而他无意中把这个信息透露出来了。”
我问白狐:“你有几成把握?”
白狐想了想说:“五成。”
我嘟囔着说:“那和没把握不是一样?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白狐轻声说:“先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我扶着他站起来:“那你还坐在地上和我说话,还不快走。”
我们一瘸一拐的离开坟山,在离开的时候,我看到山顶上的树人已经彻底朽烂了,变成一截截枯枝堆在地上。而坟山上的坟墓也在崩塌。
我问白狐:“树人是不是死了?”
白狐嗯了一声:“他想要开花结籽然后逃走,结果被你打断了,所以会魂飞魄散。”
等我们走出坟山的范围之后,白狐对蔡婆婆说:“你去找一处祖坟,随便藏起来。血墓的主人不会注意你的。”
蔡婆婆哑然的看着白狐:“我……”
白狐摆了摆手:“把伤养好,然后投胎转世。不用跟着我们了,我们现在太危险。”
蔡婆婆踌躇了两秒钟,然后对我们说:“你们都保重。”
随后。她走到白狐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嘟囔着说:“多谢你救我。”
白狐叹了口气:“快去吧。”
蔡婆婆答应了一声,就离开了。
无名小声说:“我们是不是也要走啊。”
白狐摇了摇头:“你们还要再帮我一个忙。”他看了看无名手里的桃木剑:“把这把剑藏在路边吧,带着它目标太明显。你的那些法器,道符,全都留下来。道袍也脱下来。”
无名惊讶的看着白狐:“扔在村边?”
白狐点了点头:“扔在村边。”
无名犹豫着说:“这样的话,不会丢了吧?”
白狐淡淡的说:“不丢了它们,就丢了性命,你选一样吧。”
无名咬了咬牙,把一身零碎都藏在了一个柴垛里面。
我扶着白狐回到了老宅当中。
老宅中空无一人,但是所有的设施都很完好。所以住人是没有问题的。
白狐找来了一张白纸,然后在上面作画。他一边画,一边说:“他不会亲自来,但是派来的手下必定精明能干。所以我和如意要藏起来,他找不到我们的魂魄就会离开。”
方龄指了指怀里的婴儿:“如意的八字在婴儿身上,到时候,他们会杀了婴儿吧?”
白狐笑了笑:“你放心吧,精明的人不会被这个八字骗了。只有树人那种愚笨的家伙才只懂得按照八字办事。”
他伸出手,把婴儿脖子上的美玉摘了下来,系在了我的脖子上。
他在我身边微笑着说:“过一会,我会把所有的魂魄收敛起来,藏在这块玉里面。谁也察觉不到。而你的魂魄上面没有生辰八字,只要藏得隐蔽,不被他们看到你的脸,无论多么高强的鬼也找不到你。”
我问白狐:“那我应该藏在哪?”
白狐说:“我们现在不能走出村子。一出村子,人烟稀少,很容易就被发现了。”
他指了指桌上的画:“咱们藏在这里面。”
这画是白狐刚刚画成的。我看到画中的人是方龄。她正拿着一面镜子梳头。方龄的脸正对着外面,而镜子则背对着观赏者。
我问:“藏在画里面?”
白狐笑着说:“确切的说,是藏在镜子里面。”
我皱着眉头说:“可是……可是这镜子……是背对着外面啊。”
白狐点了点头:“就因为它背对着外面,所以那人的手下才看不到镜子里面的魂魄。”
第三百九十四章 藏画
屋子里面的气氛很紧张,方龄和无名都忐忑的看着白狐:“那我们呢?我们应该怎么办?”
白狐想了想说:“你们两个就假装是普通人,在这里做饭过日子吧。越朴实越好。”
白狐问我:“你们家有没有神像?”
我点了点头:“有,墙角有一座观音像。”
也许是因为我从小被冥婚的原因,我妈特别信这些神仙,经常就要烧一支香。请求菩萨显灵,把白狐给收了走。
白狐走到菩萨像前,在抽屉里面找到了香,然后点燃了插在香炉里面。
他轻声说:“供着这一尊佛像,就能掩盖魂魄的气息了。更何况,咱们藏到画里面之后,气息会变得很弱。”
他对无名说:“等我们藏进去之后,记得把画贴在旁边的墙上。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是请人画的肖像画。”
无名忙答应了一声。
方龄奇怪的问:“为什么不把画叠起来,夹在书里面?贴在墙上目标是不是太危险了?”
白狐笑了笑:“就因为目标明显,所以才不会引起怀疑。”
他嘱咐方龄和无名说:“你们两个镇定点,不要露出马脚。只要你们能骗过去,他们是不会大开杀戒的。”
无名苦笑了一声:“如果骗不过去,是不是就死了?”
白狐微笑着说:“如果骗不过去,你们就想办法逃跑吧。”
随后。白狐化作一缕青烟,把身子藏在了美玉当中。紧接着,我感觉那块玉发出一团温暖的光芒来,把我的魂魄都包裹住了。而我,也徐徐的进入到了那幅画里面。
我的身子进入到镜子里面了。
画中人是方龄,但是镜子里面倒映出来的却是我的脸。不过,幸好镜子是背对着外面的,这个秘密谁也发现不了。
我站在镜子当中,紧张的等待着。这时候。我听到白狐在我耳边轻声说:“你想不想看看外面?”
我惊奇的说:“我能看到外面吗?”
白狐嗯了一声:“人的眼睛,其实也是一面镜子,你只要盯着方龄的眼睛看就可以了。”
我试了一下,果然能够通过黑色的瞳仁看到外面的景象。
方龄和无名已经把画挂在墙上了。然后他们两个开始生火做饭,努力地在这宅子里面营造出生活的气息来。
忽然,外面响起来了敲门声:“砰……砰……砰……砰……”
这声音很缓慢,一下一下的敲起来。
方龄打着哆嗦说:“是鬼,如意说过,鬼敲门才这样。”
无名低声说:“镇定点,想活命就别露出马脚。”
方龄使劲的点了点头,但是我看到她的身子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了。她走到那口锅旁边,掀开锅盖,让蒸汽包围了她的上半身,借此掩饰苍白的脸。
无名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向外面问:“是谁啊?”
外面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哎呦,走得累了,想在这里歇歇脚。讨一口水喝,不知道行不行啊?”
无名干笑了一声:“当然可以了。”
随后,他打开了院门。
几分钟后,我看到无名从外面带回来了一个老妇人。
老妇人头上裹着围巾,身上穿着棉衣棉裤,一副很臃肿的样子,苍老的手掌握着一只灯笼。灯笼里面的蜡烛却早已经熄灭了。
老妇人坐在椅子上,把围巾摘下来,长叹了一声说:“深更半夜的,大伙都睡了,想要讨一口水都难啊。只有这里亮着灯。”
随后,她咦了一声:“怎么这么晚了,你们还没有睡呢?”
无名给老妇人倒了一杯水,干笑着说:“我们两个饿了,煮点东西吃。”
老妇人点了点头:“年轻人嘛,容易这么晨昏颠倒的。”
我仔细看了看老妇人的脚下。她倒是拖着影子,只不过,这影子颜色很淡,和正常人的影子并不一样,我心里面明白,这估计是血墓主人派来的人了。
无名轻声说:“老奶奶,这么晚了,你在外面干什么呢?”
老妇人叹了口气:“我啊,来走亲戚,找一个人。”土私贞亡。
无名奇怪的问:“找谁?”
老妇人裹了裹衣服,神神秘秘的说:“找一个死了的人。”
无名吓得一哆嗦,脸都白了。
我心里哎呦一声:“无名这么紧张,不是被老妇人看破了吗?”随后我又摇了摇头:“不对,不对,正常人大半夜听到这句话,确实应该害怕才对。无名做的很好。”
老妇人看见无名很害怕,呵呵笑了一声:“小伙子,你怕什么?我是来上坟的。”
无名点了点头,松了口气:“原来是上坟的。”
老妇人笑呵呵的说:“你以为我是干什么的?黑白无常,专门勾魂吗?”
无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老妇人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站了起来。她吸了吸?子,然后像是循着味道一样,找到了襁褓中的婴儿。
老妇人咦了一声,脸上露出喜色来。我听到她嘀咕了一声:“这么容易就找到了?”
她把孩子抱了起来。
无名忍不住说:“你干什么?”
老妇人笑了笑:“人老啦,看到小孩,想要亲近亲近,你放心,我不会伤了他的。”
随后,老妇人在灯下仔细看了看小孩的脸。她脸上露出一抹失望来,然后从喉咙里面发出一丝冷笑:“这不是她,居然用一个假人骗我。”
我心想:“看来白狐说的没有错,在高手的眼中,假的生辰八字骗不过去。”
老妇人抱着婴儿不住的冷笑,而婴儿像是感觉到了恐惧一样,剧烈的啼哭起来了。
老妇人淡淡的说:“姑娘,别再烧火了。孩子哭了,你不来哄一下吗?”
方龄的身子一僵,然后干笑一声:“哄,当然得哄。”
她慢慢地走到老妇人身边,把孩子接过去了。
老妇人淡淡的问:“你是这孩子什么人?”
方龄愣了一秒钟,随口说:“我是她的妈妈。”
老妇人低着头,看了她一圈:“是吗?我怎么感觉不像呢?”
方龄干笑了一声,她指着婴儿说:“怎么不像?你看我们两个长得多像?”
第三百九十五章 火居道士
老妇人绕着方龄转了几圈,一边转,一边上下打量。
屋子里面安静极了,我甚至能够听到大家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扑通……
老妇人忽然嘿嘿笑了一声。这声音突如其来。吓得方龄一哆嗦。
老妇人站在她面前,死死地看着她的眼睛。
方龄的身材本来就偏娇小,然而直到这时候我才发现,老妇人居然比方龄还要高。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方龄,两眼闪烁着含义不明的光芒。
方龄有些紧张的说:“你要干什么?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老妇人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如果这是你的孩子。那他的父亲是谁?”
方龄伸出手,指了指无名:“是他啊。”
老妇人回过头来,淡淡的说:“是你?”
无名马上点头:“是啊,是我。”
然后他走到方龄身边,一把搂住了方龄的腰:“我们两个是夫妻。”
我看到无名的手掌贴在方龄身后,不知道是占了便宜激动,还是面对着老妇人害怕。
老妇人冷笑了一声:“你们是夫妻?嘿嘿,你们是夫妻。”
她忽然伸出手来,以极快的速度抓住了他们两个的咽喉。
我吃了一惊,差点叫出声来。
无名和方龄在她面前根本没有还手的能力,被抓住咽喉之后只能徒劳的挣扎着。而这种挣扎。也显得有气无力。
无名憋得脸色涨红,艰难地说:“你……你要干什么?”
老妇人淡淡的说:“你们骗不了我。我活了这么久,你们是不是夫妻我还看不出来吗?老实说吧,你们是什么人?”
无名还在嘴硬:“我们真的是夫妻。”
老妇人忽然松开手,啪的一声,甩在了无名的脸上,紧接着,又迅速地抓住了无名的咽喉。
从松手到打耳光,从打耳光到捏住脖子。都是在一瞬间完成的,快的像是闪电一样,无名呆若木鸡,根本来不及反应。唯一的变化是。他的脸肿起来了。
本来无名很害怕,挨了这一下之后,就变成了愤怒。他瞪着老妇人,眼睛里面都要冒出火来,只不过无法发泄罢了。
老妇人冷笑着说:“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姑娘是没有生养过的。怎么,你们这两只雏,还想拿这种事骗一个老婆子?”
这话一出口,方龄先泄了气。不过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闭上眼睛,做出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来。
老妇人看了方龄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然后又扭过头来看着无名:“至于你……我进门的时候,你莫名其妙的害怕。我打了你一巴掌。你反倒愤怒起来了。你不像是普通人啊。”
无名瞪着他,只是不说话。
老妇人淡淡的说:“而且,你的身上有供香的味道。”
无名用眼睛瞟了瞟墙角的观音像:“那里在烧香。”
老妇人摇了摇头:“你身上还有朱砂的味道。你像是一个道士。”
无名听了这话,眼睛里面终于露出一丝惧意来了。土私休划。
老妇人松开手,把他们两个放开了。这倒不是她慈悲为怀,打算放过这两个人,而是她发现,这两人本领低微,即使松开手他们也逃不掉,所以倒不用费心抓着了。
老妇人淡淡的说:“你们跟我说实话,我可以饶你们一命。这小婴儿是哪来的?”
方龄的嘴唇一个劲的哆嗦,而无名的眼珠则向房梁上瞟。
老妇人指了指方龄:“你来说。”
她又看着无名说:“你不许插嘴。男人的话,向来信不得。”
无名苦笑了一声,向后退了两步,坐在了椅子上。这倒不是他故作轻松,而是根本站不住了。
方龄哆嗦了一会说:“这孩子不是我的。”
老妇人淡淡的说:“我当然知道不是你的。那么他是谁的?”
方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刚才来了两个人,把孩子放在这里。让我们看着,说过两天来取。”
老妇人挑了挑眉毛:“是什么样的人?”
方龄脸色苍白:“一个穿着白衣服,是个男的,好像看不起人一样,说起话来冷冰冰的。另一个像是大学生,是个女的,说话倒是挺随和。”
老妇人倒背着手,似乎在思考这话的真假,她一边走,一边问:“依你看,那两个人是什么关系呢?”
方龄小声说:“应该……应该是夫妻吧。”
老妇人又问:“依你看,这孩子和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呢?”
方龄又小声说:“大概是他们的孩子吧。”
老妇人又问:“依你看,他们的孩子为什么放在你这里呢?”
方龄小声说:“是私生子,他们不敢养,所以随便找个人家放下。”
老妇人冷笑一声,厉声说:“你编的好故事。”
方龄打了个哆嗦,差点把怀里的孩子扔出去,她一个劲的摇头:“我没有编故事,我说的都是真的。”
老妇人冷笑着说:“是真的?大晚上,忽然来两个陌生人,平白无故让你养孩子,你就答应了?你是育婴堂吗?还是孤儿院?”
方龄被她吓得向后退了几步,然后看了看无名,低声说:“他们两个威胁我,说我不帮忙养孩子的话,就把我们两个的事说出去。”
老妇人皱了皱眉头:“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两个又有什么事?”
方龄指了指墙上的肖像画:“这里是我家,我父母不在,我把他带到家里面来了,我们两个私下里,偷偷那个……”
老妇人冷笑了两声:“和道士?”
方龄低声说:“是火居道士,可以娶妻生子的。但是我父母不同意,所以我背着他们……”
老妇人点了点头:“偷汉子也就算了,偷的还是出家人。传出去,确实够丢人的。”
方龄紧张的点了点头,然后可怜巴巴的看着老妇人。
老妇人倒背着手,思考了一会,淡淡的说:“这个孩子,也不是那两个人的。不知道是从哪里偷来的野孩子。”
她拍了拍脑门:“是了,是了。他们既然要迷惑我,自然要找这样的人。看起来像是道士,看起来处处不正常。然后让我怀疑,让我盘查,耽误我的时间,好让他们得以从容逃走。”
第三百九十六章 画中的目光
老妇人站在屋子里面自言自语,正在把自己的思维一点一点的带偏,而方龄和无名谁也不敢说话,任由她胡思乱想。
过了一会,她点了点头说:“我得走了。不能再在这里耽搁时间了。”
她说走就走,转身就要出门。可是在要跨出门槛的那一刹那,忽然停了下来。
老妇人转过身,疑惑的说:“我怎么总感觉,这屋子里面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看呢?”
方龄和无名一听这话,马上把头低下去了。
老妇人冷笑了一声:“不是你们两个,是另外一道目光,藏得很隐蔽,但是我的感觉不会错的。”
她在地上来回踱步,在屋子里面四处查看,最终,她锁定了墙上的画,慢慢的走过来了。
我心中一惊:“遭了,她发现我了。”
实际上,白狐的画很高明,镜子是背对着外面的。任谁也发现不了镜子里面有东西。可是我一直在通过画中方龄的眼睛看人。而这道目光,居然让老妇人给察觉到了。
我连忙捂住眼睛,不敢再和她的目光相接处。
这时候老妇人距离画太近了,即使不用看我也知道她走到那幅画面前了。我能清清楚楚的感知到她。
她伸出手,慢慢地放在了画上面。放在了方龄的图案上面。
她摸了摸,嘀咕了一声:“这人确实是画,不是魂魄伪装成的。”
我心想:“方龄当然是画出来的,但是镜子里面的就不一定了。”
幸好老妇人没有查看镜子,而是把手撤了回来。她两眼盯着画中人的眼睛。像是要通过眼睛看到什么一样。
我忽然心中一惊:“我能通过眼睛看到外面的情况,那么外面的人能不能通过眼睛看到我呢?”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面就开始忐忑不安了。我尽量站在那里,不敢有什么动作。以免被人发现。画中还有一个活动的东西。
老妇人看了一会,终于把目光收回去了,她走到方龄身边,笑着问:“你这幅画,在哪画的?”
方龄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紧张的说:“我也不知道在哪画的,我过生日的时候,我爸请画家来的。”
老妇人点了点头:“画的确实不错,眼睛很有神采。”
她叹了口气:“今天好像是一无所获啊。不过,那两个人也逃不了多久了。”
她伸手把方龄怀里的婴儿抱起来了,转身就要离开。土私他技。
方龄忍不住说:“你要带他去哪?”
老妇人奇怪的说:“你要留下他?”
方龄愣了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老妇人淡淡的说:“你一个未婚的女子,整天抱着一个孩子,这成什么体统?过两天你的父母回来了。你还瞒得下去吗?到时候他们以为这孩子是你的私生子,一顿毒打你是跑不了了。我帮你把孩子带走,你不是正好省了一番功夫吗?”
方龄挠了挠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老妇人目露凶光:“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觉得我不像是好人,怕我伤了这个孩子对不对?”
方龄使劲摆手:“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想,万一过两天那两个人来要孩子,我又拿不出来,那怎么办?”
老妇人冷笑了一声:“你放心吧,那两个人不会来了。”
随后,她就要跨出屋门。
可就在这个时候,门外飘飘荡荡,飞来了一样东西。这东西速度很缓慢,直到飞近了我才发现,这是一个纸飞机。
老妇人随手抓了一把,没想到她的手掌刚刚碰到飞机。就砰地一声,那纸飞机爆裂开了。
我这时候才发现,飞机是用道符折成的。
老妇人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抱着孩子喊:“是哪一位朋友在外面?”
随后,有个笑眯眯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鬼兄,你好啊,小道正好从这里路过,和你打个招呼。”
这声音听起来像是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只不过声音很空洞,像是四面八方传来的,但是仔细一听,哪一个方向都不对。让人难以猜到他究竟在哪。而我听了这个声音之后,皱了皱眉头:“这声音,好像有点耳熟啊。”
老妇人很紧张的看着外面:“你是谁?要管这里的闲事吗?”
那声音淡淡的说:“嘿嘿,小道的道号是天厌子。”
这三个字一出口,我顿时一惊:“不错,是天厌子。我们在山家乐的时候见过,这是他的声音。”
老妇人显然听过天厌子的名字,她瞪着外面说:“你今天拦着我,是要杀我吗?”
天厌子淡淡的说:“我杀你做什么?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老妇人说:“既然你不杀我,那就让开路,让我离开。”
天厌子笑着说:“你当然可以离开,不过,你怀里的小婴儿得留下来。”
老妇人有些恼火的说:“这小婴儿跟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的私生子,你管我带到哪去?”
天厌子叹了口气:“实不相瞒,前一段时间,我有事出了一趟远门,把道观交给徒弟照看。等我回家的时候,发现徒弟不见了。这时候,有对夫妻上门求救,说他们的孩子被鬼偷走了,求我帮他们一把。”
老妇人看了看怀中的婴儿:“这就是那对夫妇的孩子?”
天厌子说:“是啊,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一路找到了这里。哎,鬼兄,这婴儿也是可怜人,被人改了八字而已,你带他走,能有什么用处?你要找的人,不会在乎他的。不如留给我,做个人情。”
老妇人想了一会,缓缓点了点头。然后把小婴儿放下了。
天厌子苦笑了一声:“鬼兄,我也不瞒你。我本来是要找婴儿的,没想到无巧不成书,在这里撞见了我的徒弟。原来他趁我不在,扔下道观不管,跑到这里来偷情。哎,真是有辱师门啊。鬼兄,你不嫌累的话,再替我打他一个耳光。”
老妇人哈哈大笑:“人家两情相悦,你就放他还俗,不是很好吗?”
第三百九十七章 脱困
天厌子和老妇人谈笑风生,而我藏在画里面,偷偷地看了看无名的脸色。我看到他面色苍白,也不知道是被老妇人吓得,还是对自己的师父彻底起疑心了。
老妇人开玩笑一样,建议天厌子放无名还俗。而天厌子连声说:“使不得。使不得,这样有慧根的徒弟,几十年也遇不到一个,放他还俗,岂不是太可惜?祖师爷也不会答应的。”
老妇人冷笑了两声,似乎对天厌子的说词很不屑一样。过了几秒钟,她又淡淡的说:“我听说天厌子教徒弟,从来不教真功夫,以前我还不相信,今天见了你这宝贝徒弟,真算是开眼了。这也算是道士?祖师爷知道了,恐怕会嫌他丢人。”
无名脸色通红,估计是被这话气到了。
天厌子居然很自然的承认了老妇人的说词:“正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功夫我已经教过了。练成什么样,那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老妇人笑着说:“我还听说,天厌子收徒弟,从来只收一个,而且这徒弟……”
老妇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天厌子就打断了她。我听到天厌子淡淡的说:“鬼兄,你对本门的事,倒是很关心啊。咱们与其在这里说这些无聊的话,不如出去喝一杯。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老妇人嘿嘿笑了一声:“好啊,那咱们就出去喝一杯。”
老妇人说走就走,居然就此离开了。而天厌子的话远远地传了进来:“无名,你把这婴儿带回道观。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天厌子说第一个字的时候,我感觉他的身子就在院子里面,等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声音飘飘渺渺,几乎要出村了。
我心里面惊叹:“这个人的速度好快啊。”
屋子里面安静下来了,只剩下坐着的无名,和站着的方龄。
过了半晌,方龄才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小声问:“无名,咱们是不是……是不是没事了啊?”
无名缓缓地点了点头,嗓音都因为紧张而有些嘶哑:“好像是没事了。”
与此同时,我感觉胸前的美玉一暖,紧接着有一个人从里面钻了出来。正是白狐。
他把我抱在怀里,在我耳边轻声说:“没事了。”
我点了点头:“是啊。那个老妇人没有发现我们。”
白狐抱着我,飘飘荡荡从肖像画中走了出来。
我们几个回到屋子里面之后,都神色古怪的看着无名。
无名被我们看的有些不自在,到后来几乎是恼羞成怒的说:“你们要说什么就说吧。”
我笑着说:“我们没想说什么啊。”
无名在地上来回踱步,看起来很焦躁。
他坐在椅子上,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嘟囔着说:“也许你们说的是对的。我师父是一个大高手,但是瞒着我,装作一个三流道士的样子。他偷了长生的法门,但是没有传给我。而且还和厉鬼称兄道弟……”
方龄拍了拍无名的肩膀,与其说是在安慰他,不如说是在幸灾乐祸:“无名,我感觉你师父人还是挺不错的,你不应该这么怀疑他。行了,别发愁了,来。笑一笑。”
无名咧了咧嘴,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白狐笑着说:“无论如何,他最后还是把老妇人给带走了。我感觉,他是有意帮我们的。”
我们几个都点了点头。
方龄眼前一亮:“这么说,他是我们的朋友了?”
白狐摇了摇头:“那也未必。也许我们在他们的眼中,是一块肥肉。赶跑了别人,正好自己独吞。”
无名忍不住说:“我师父也没有那么不堪吧?”土广木扛。
我笑着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我们只是随便猜测一下。”
我问白狐:“咱们接下来去哪里?那个老妇人没有找到我们,我担心血墓的主人会亲自过来。”
白狐点了点头:“是啊,我得找个地方,把魂魄养好,到时候,就不用担心了。”
他转了两圈,然后对无名说:“你们道观……有没有地方?让我住一段时间。”
无名摆了摆手:“你还是别去了,小心我师父把你这块肥肉给吃了。”
白狐笑着说:“如果你师父真的要动我,那就证明,他确实是一个高手。咱们的推论就完全成立了。”
无名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而我对白狐说:“太危险了,你还是别住在道观了。他是不是高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自己的命是最重要的。”
白狐笑了笑:“我当然知道。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他想了一会说:“这一段时间,我会藏在这块玉里面,直到我的魂魄复原。”
我点了点头:“好,那我们两个就可以呆在一块了。”
我们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坐在屋子里面等着天亮。
天亮之后,百鬼退散,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安全。
在等待的过程中,我笑着对方龄说:“刚才你编的那一番话简直天衣无缝啊,把那个老妇人给骗过去了。”
方龄的脸上还是有些后怕,不过得意之色从她的眼神中流露出来:“那是当然。”
然后她笑嘻嘻的说:“多亏了这段时间,我总是在宿舍里面讲故事。有时候我把鬼故事添油加醋,夸张了好几倍,最后的时候要想办法圆回来。哎,我刚才能那么快反应过来,全是平时练出来的。”
我们说笑了一会,就听到外面响起了一阵鸡叫声。与此同时,我感觉周围的空气燥热起来,自己好像躺进了蒸拿房一样。
白狐轻声说:“咱们两个都躲到美玉里面去吧。等回到道观之后,我帮你还阳。”
我点头答应了。
然后,白狐抱着我就藏在了美玉中。
我看到这个世界晶莹透亮,像是一大块温暖的冰晶一样。有点像是梦幻中的仙境。
我赞叹了一番,就坐了下来。即使藏在美玉中,我也能感觉到外面的情况。方龄和无名已经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
太阳出来之后,他们两个坐上了回市里的班车,已经向道观进发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 另一个天厌子
当我从美玉中钻出来的时候,发现我正呆在一间屋子里面。
这屋子门窗紧闭,上面贴着黑纸,地上点着蜡烛,凉嗖嗖的很舒服。
我看到方龄站在旁边,正紧裹着衣服。我问她:“现在是什么时候?白天还是晚上?”
方龄说:“是白天,不过无名和白狐说,可以用这些蜡烛,让这间屋子像晚上一样,这样的话,你的魂魄就不会难受了。”
我点了点头,然后向旁边张望。我看到棺材放在角落里面,而婴儿放在床上。白狐正把我的肉身从棺材里面抱出来。
白狐冲我招了招手,笑着说:“来吧,回到肉身当中,你就是活人了。”
我答应了一声,慢慢地走到他身边,然后皱着眉头说:“怎么回到肉身里面?我不太会。”
白狐笑着说:“要我帮你?”
我警惕的看着他:“怎么帮?”
可是我再警惕也没有用了,白狐一手抱着我的肉身,另一手搂住我的魂魄。然后开始亲吻我。
我如坠云里雾里,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了。
几秒钟后,白狐终于把我放开了,我大口大口的喘气,发现自己好端端的站在地上,已经回到肉身里面来了。
我气呼呼的看着他,抬脚就踢过去了。只不过,脚到中途。忽然又停下来了。
白狐笑着问我:“怎么不踢我了?”
我白了他一眼:“等你养好了,加倍踢回来。”
我看了看床上的小婴儿:“我的八字,换回来了吗?”
白狐点了点头:“现在你们的八字恢复正常了。”土广扔技。
我有些担心地说:“我的八字恢复之后,血墓的主人会不会找过来啊。”
白狐笑着说:“你放心吧。我把你的八字隐藏起来了。现在你是一个没有八字的人。”
我很怀疑的看着他,然后小声问:“如果人没有八字,会怎么样?”
白狐笑了一会说:“没有八字,魂魄和肉身不会牢固的结合在一块,肉身会像尸体一样,发生一些变化……”
我惊讶的看着他:“腐烂?”
白狐点了点头。然后他笑着说:“不过你放心,你肯定没有事。我在你的身上做了一些手脚,七天之内,你绝对是活人。”
我又问:“那七天之后呢。”
白狐笑着说:“七天之后,我会再在你身上做手脚。等我的魂魄复原之后,就可以绝对保证你的安全,到时候,咱们就可以把八字恢复过来了。”
我点了点头,然后叹了口气:“血墓被咱们给毁掉了。你的坟墓怎么办?血墓的主人不会把你的坟墓也毁了吧?”
白狐摇了摇头:“放心吧。当年的狐仙临死的时候,在我的坟墓上设下了禁咒。血墓的主人虽然能闯进去,但是却不敢毁掉它。他知道我的魂魄不在那里,不会搞破坏的。”
我点了点头:“那就好,那样我就放心了。”
白狐蹭了蹭我的额头,低声说:“我要藏进美玉中打坐休息,如果有危险的话,记得把我叫醒。”
我点了点头。
他像是有些不放心一样,又嘱咐了一句:“见到天厌子之后,无论对方多么诡异,都不能轻举妄动,一定要等我出来之后再说。”
我打了个哈欠:“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简直比我妈还啰嗦。”
白狐笑了笑,轻声说:“七天之后见。”
随后,他化作一缕青烟。徐徐钻到美玉中了。而我把美玉系在脖子里面,藏在身上了。
我伸了伸懒腰,活动了一下手脚。对无名说:“那对夫妻呢?怎么不把小婴儿还给他们?”
无名抱起婴儿:“他们还在外面等着呢,是时候还给他们了。”
我们打开房门,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我眯着眼睛适应了几秒钟,才能看清楚东西。
我看到院子里面全是烛阵燃尽之后的蜡油,显得院子里面脏兮兮的。而那对夫妻就坐在蜡油中间,双目赤红,布满了血丝,看样子,是一夜没睡。
无名把孩子递给他们,微笑着说:“从此以后,这孩子不会有事了,而且肯定会大富大贵,因为他曾经沾上了贵人的气息。”
无名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看了我两眼。
那对夫妻把孩子接过来,千恩万谢的向我们鞠躬。然后把身上的钱全都掏出来当做谢礼。无名笑眯眯的,老实不客气的全都收下了。那副贪财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是道士。
我摇了摇脑袋,感觉有点困,我对方龄说:“咱们是不是要回宿舍睡一会?”
方龄神色古怪的笑着,然后摇了摇头。
我奇怪的问:“怎么了?”
方龄笑嘻嘻的说:“先不回去。天厌子还没有回道观呢。”
我顿时明白方龄是什么意思了:“你要留下来看热闹?”
方龄点了点头,反问我:“你不想看?”
我笑着说:“我也挺想看的。”
于是我们把大殿里面的蒲团搬出来,坐在上面打瞌睡。太阳暖洋洋的照在我们身上,倒也挺舒服。
我就这样睡了一觉,然后无名把饭端出来了,他一边给我们两个送饭,一边嘟囔着说:“你们要看我的热闹,我还要给你们准备饭,真是岂有此理。”
我和方龄都嘻嘻哈哈的把饭吃了。
等我们刚刚吃完,忽然道观的门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四五十岁的老道。
他走到院子里面,四处张望了一下,扯着嗓子喊:“无名呢,你死到哪去了?”
无名在屋子里面答应了一声,连忙跑出来了,然后恭恭敬敬的说:“师父,你回来了?”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陌生的老道:“师父?”
老道说:“对啊,我是他师父,他是我徒弟。你很奇怪吗?”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你是天厌子?”
他点了点头:“对啊,我是天厌子。怎么了?”
我疑惑的说:“不可能啊,和我在山家乐见到的好像不是一个人啊。”
天厌子被我问了几句,根本没有在意,他的注意力全在方龄身上:“听说,你勾引我徒弟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盗名
天厌子神情古怪,也不知道是惊还是怒。
而方龄的脸上,就愤怒躲过惊讶了,她对着天厌子嚷嚷:“谁勾引你徒弟了?我自己有男朋友。”
天厌子淡淡的哦了一声:“还是个有夫之妇。”
随后,他不理会方龄气呼呼的眼神,转身在无名的头上打了一下:“你怎么搞的?有夫之妇也要纠缠?清规戒律都忘到哪去了?”
无名被揍得抱头?窜。一边逃跑,一边解释。他们足足闹了半个小时,才把事情解释清楚了。
天厌子站在道观里面,点了点头,笑着说:“原来为师错怪你了,想不到我离开这一段时间,你做了不少好事啊。”
无名点了点头:“是啊。而且我们还发现了一点奇怪的东西。”
天厌子面不改色:“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土广庄圾。
无名支支吾吾,像是不敢说一样。
他虽然不敢说,但是我忍不住说出来了,我对天厌子说:“你活了多少年了?”
天厌子淡淡的说:“五十年了。”
我摇了摇头:“不对,我们发现你其实活了几千年了。”
天厌子脸上泛出笑纹来:“活了几千年,我如果有那样的本领倒好了。”
本来天厌子没有出现的时候,我们都很害怕他,但是当他出现之后,嬉笑怒骂。根本不像是一个得道高人,倒像是一个滑稽的老道士,于是我们的胆子也都大起来了。
我对天厌子说:“我曾经见过你。”
天厌子上下打量了我两眼:“这可奇了,你见过我,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我看着他说:“咱们在山家乐见过面,那时候,你不是长这样的。”我走过去,伸手拽了拽他的胡子,嘟囔着说:“这是不是一张假脸?”
天厌子连连后退。有些不快的说:“成什么体统?”
然后他看着我,语重心长的说:“小姑娘,你是不是武侠小说看多了?真以为这世上有易容术吗?”
我皱着眉头说:“我不知道你用什么办法换了一张脸,不过。你的声音和之前是一样的。”
天厌子干咳了两声:“男人到了四五十岁,嗓音都差不多吧?”
我愣了一下,心想:“他说的好像也有道理。现在仔细想想,他们的声音虽然相似,但是也不一定是绝对一样……”
我正在犹豫的时候,无名也大着胆子说:“可是……我们之前见到了一口棺材,上面有封印。封印上有你的名字,天厌子。那口棺材已经有几千年了……”
天厌子淡淡的说:“重名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
无名挠了挠头,小心翼翼的说:“只是重名的话,倒也没有什么。但是我们发现,那画符咒的手法,和师父你一模一样。所以我们很肯定,那就是你。”
天厌子淡淡的说:“所以。你们就觉得,我活了几千年?”
我们几个都点了点头。
天厌子重重的叹了口气:“看来,我的秘密还是被你们给发现了。果然纸是包不住火的。”
我们听他说了这句话,心里面一阵激动。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害怕。毕竟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活了几千年的高手,万一他生气了,要杀我们灭口,我们可是一点招架的能力都没有。
最后无名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师父,这么说,你是承认了?你活了几千年?”
天厌子看了看他:“放屁,我承认什么了?”
无名愣了一下:“可是……可是你刚才说,纸包不住火。”
天厌子叹了口气:“徒弟啊,我也不瞒着你了,其实我不叫天厌子。”
我们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全都愣住了。
天厌子苦笑了一声:“其实我就是一个没有名气的小道士。每天在温饱线上挣扎。后来我无意中得到了一本书,这书上没有任何的道术秘籍。只是记载了很多小故事。像是一本道家的故事书一样。书中写了一个叫天厌子的道士,法术高深,天上地下,来去自如。”
天厌子嘿嘿笑了一声:“我仰慕他的本领,干脆就把自己的道号改成天厌子了。”
我们全都听愣了。我听到方龄小声的嘟囔了一句:“这样也行?”
无名挠了挠头:“可是……可是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笔迹是怎么回事?画符的手法是怎么回事?”
天厌子叹了口气:“后来我用这个名号行走江湖。忽然发现,虽然天厌子是千年之前的人物,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仍然在江湖上留有赫赫威名。有很多厉鬼听到这个名字,往往就恭恭敬敬的。不过,也有几个毛头小鬼不相信我是真的,想要和我较量一下。”
“结果……嘿嘿,你师父本领低微,被人家打的?青脸肿。后来我知耻而后勇,努力修炼道术,并且认真搜集天厌子前辈的资料。学他说话的方式,学他做事的习惯,也学他画符咒的手法,力图一模一样,不被人看出破绽。”
天厌子说到这里,唯恐我们不信一样,又从身上掏出来了一本书:“你们看,这就是我搜集来的资料。”
我们凑过去看,发现上面写着天厌子的容貌,语言习惯等等,后面的十几页全是拓印下来的符文。
天厌子摊了摊手:“我就像是描字帖一样,把符文都学会了。”
无名苦笑的看着我们:“现在好了,我师父是清白的。不过……”
方龄替他说:“不过,虽然是清白的,也挺丢人的。原来是个欺世盗名的家伙,连名字都是偷别人的。”
天厌子的脸皮之厚,更胜无名,他听到我们的话之后,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一个劲的干笑。
无名把书合上,挠着头说:“可是……可是你昨天又怎么和那只鬼称兄道弟?”
天厌子瞪了瞪眼睛:“不和她称兄道弟,难道让我和她大打一场吗?她敬畏天厌子的名号,不敢和我作对,难道我自己没有自知之明,还要去找死吗?”
我们听了这话,全都是一脸无奈。
第四百章 火葫芦
我们站在院子里面说了一会,已经快要傍晚了。
天厌子坐在蒲团上,懒洋洋的靠在台阶上,对无名说:“为师走了这一路,累得腰酸腿疼的,热饭也没有吃上一口。你这个不孝徒弟只知道盘问我,也不知道送上一口水来?”
看无名的样子,他显然已经完全信了天厌子的话,忙不迭的说:“有饭,有饭,等我一下,我去热热。”
天厌子长舒了一口气,嘟囔着说:“这一路上,真是累死我了。”然后他从身上解下来了一个褡裢,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掏出来。
我看到里面有一些瓶瓶罐罐,都贴着纸条,上面用毛笔写着朱砂,尸油之类的。另外有一些罗盘黄纸等等,都是道家的法器。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火红色的葫芦。看起来很好玩。我忍不住伸手要拿起来把玩一下。天厌子连忙抢了过去,紧张的说:“玩不得,玩不得。这可是我的宝贝。”
我干笑了一声:“看看而已,这么紧张干嘛?”
天厌子把葫芦塞进怀里,只是干笑。他真的没有一点得道高人的样子。
无名把饭菜端上来之后,天厌子就坐在院子里面狼吞虎咽了。
无名站在旁边,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才干笑了一声说:“师父。有件事,我还是想不明白。”
天厌子一边吃东西,一边含含糊糊的说:“什么事?你告诉我。只要为师知道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天厌子啰啰嗦嗦,摇头晃脑的念叨起来了。无名像是习惯了他这幅样子一样。等他念叨完了之后才说:“昨天那个老妇人……”
天厌子点了点头:“老妇人和我喝了两杯酒,寒暄了两句,说了些彼此久仰的话,我就把她送走了。”
无名点了点头,又说:“我的意思是,老妇人说你收徒弟,从来不教真功夫,是不是真的啊。”
天厌子嘿嘿笑了一声:“你信她?”土广役才。
无名也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只是模棱两可的说:“以前还没有察觉到。这几个月师父你不在道观,我自己见了几只厉鬼,往往被它们逼得手忙脚乱。这才发现,我的道术确实不怎么样。”
天厌子长叹了一声,把筷子放在碗上面,睁着怪眼,盯着无名:“徒弟啊,不是为师不肯教你,关键是我也只会这点门道了。那本书我不是已经给你了吗?书上写的,我都会,书上没写的,我也不会。我的道术确实比你高明一点,不过……高明的也有限。”
无名点了点头,心不在焉的说:“原来不是故意不教我啊。”
天厌子笑了笑:“我要是有真功夫,何必藏着呢?把你教好了,将来有什么事,你也能助我一臂之力是不是?”
我和方龄都奇怪的问:“可是……那老妇人为什么说你不教真功夫?”
天厌子嘿嘿笑了一声:“这话是我故意传出去的。”
我们都奇怪的问:“这是为什么?”
天厌子摇了摇头:“你们啊,读书不少。见识不多。你们想啊,如果我的徒弟行走江湖,本领却低微的要命。那些人可能就会想,是不是天厌子本领也不怎么样?不然的话,教出来的徒弟为什么这么笨?进而上门挑战我,我不就露馅了吗?”
“我倒不如提前告诉他们,老夫教徒弟从来不教真功夫。这样一来,他们就摸不清我的实力,而且觉得我做事这么古怪,恐怕不好对付,人人都敬畏我了。”
我们听了这话,都无奈的说:“老道长,你如果把耍心眼的时间用到练道术上,现在恐怕早就是大高手了。”
天厌子吃晚饭之后,就感兴趣的看着我说:“我刚才听到你说,你在什么地方见过我?怎么回事?”
我挠了挠头:“我见到的不是你,好像是真正的天厌子。”
天厌子吓了一跳,他的身子都有点发抖了:“怎么……他老人家还活着?那么我盗用他的名号,他会不会……哎呦,这可糟了。”
我叹了口气,拉着方龄说:“算了,咱们还是离开吧。”
我们两个走出道观的大门之后,我对方龄说:“我看无名的师父,道术不怎么样,脸皮倒是挺厚,而且胆子也不大。总的来说,他们师徒两个还挺像的。”
方龄皱着眉头说:“如意姐,你的意思是,这个天厌子说的都是真的?”
我奇怪的看着她:“难道你怀疑他?”
方龄摇了摇头:“怎么说呢?他的解释确实天衣无缝,好像没有什么可怀疑的地方。可是……他就这么厉害?打着别人的名号办事,从来没有出过差错?昨天的老妇人也挺厉害啊,就被他这样骗过去了?”
我笑着说:“那老妇人不是也被你给骗过去了?”
方龄笑了笑:“这倒也是。”
我和方龄交谈了两句,然后就回到了宿舍。方龄的疑虑被我打消了,然而我对于道观中的天厌子却重新怀疑起来了。
我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昨天晚上,天厌子和老妇人说说笑笑,自信的很。而且他的动作真的很快,那是不可能装出来的。
我正想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惊叫:“如意,你怎么?”
我抬头一看,发现新宿管正满脸惊恐的瞪着我。
我想了一下,才记起来她参加过我的葬礼,我冲她笑了笑:“上一次,我被道士救活了。”
新宿管脸上就楼出羡慕的神色来:“那你死而复生,可要好好地珍惜生命,努力学习啊。”
我笑了笑,就答应下来了。
我和方龄回到宿舍的时候,舍友们固然惊喜,却没有新宿管那么夸张了,毕竟她们都见识过白狐和无名的本领了。
我们在宿舍里面说了一会话,太阳就落山了。我忽然心惊肉跳的,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我坐在床上,仔细的整理思绪,发现所有的担心都绕不开一个人:“天厌子。”
第四百零一章 夜行
我思来想去,给无名发了个短信:“怎么样了?”
我没有具体说什么意思,不过我猜他应该能够明白,但是我等来等去,都没有等到他回信。
我感觉很奇怪,无名向来回信息都很快啊。于是我又打了个电话。结果那边说关机。
我心里越来越不踏实了。我想了一会,就穿上大衣,围上围巾,走出门去了。
方龄坐在床上问我:“这么晚了,你去干什么?”
我笑了笑:“我去散散步。”
方龄在我身后说:“年轻人呐,血墓的主人正到处找你们呢,晚几天约会死不了人。”
我无奈的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然后我就走出去了。
方龄以为我要和白狐出去玩,但是白狐需要静养,我还不打算把他从美玉中叫醒。
我一边走,一边想:“我今晚也不打算惊动天厌子,我只是偷偷地观察一下。听说心里有鬼的人,白天装的道貌岸然,一到晚上就会露出马脚来的。”
我走到学校南墙,左右看看没有人,然后踩着几块砖翻了上去。
当我走到道观附近的时候。忽然又有点打退堂?,我小声的嘟囔了一声:“我这是在干什么?过一会我要趴在道观的墙头上偷窥吗?这要是被人发现了,可就太丢脸了。”
我正在犹豫,忽然听到道观的门响了一声,像是有人要走出来。我吓了一跳,连忙藏在了一棵大树后面。
我看的清清楚楚,有一个人影从道观里面走出来了。他身上背着褡裢,嘴里面哼着不知道哪里的小调。这人正是天厌子。
他轻轻地关上院门,警惕的向周围张望了几眼。然后快步向远方走去了。
我心想:“看他这幅贼头贼脑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好人。”
我没有进道观去看无名,而是偷偷地跟在了天厌子的身后。
他显然没有料到大半夜会被人跟踪,所以走的很轻松。除了开始张望了几眼之外。后来根本就没有再回过头。
我们两个穿过大街小巷,越走越偏僻,最后来到了一片荒郊野外之中。
最后,道士蹲在了一块麦田里面。
冬末春初,晚上依然很冷。麦苗小的像是草坪一样。道士蹲在那里,我根本没有藏身的地方。我在附近张望了一下,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小土丘,我连忙跑过去,蹲在了土丘后面。
结果蹲下之后,我才意识到,这不是简单的土丘,而是麦田里面的孤坟。这种感觉让我有点慌乱,不过我定了定神,很快就平复下来了砰砰跳的心脏。
毕竟我已经见识过绝户坟了。那样成百上千的厉鬼都经历过了,这个小小的土丘,实在不算什么了。
我看到天厌子把褡裢取下来,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掏出来。
然后他举着那颗火红的葫芦,笑嘻嘻的说:“火葫芦啊,火葫芦,你可这是一样宝贝啊。”
我听到他的声音神神秘秘的,再也不是白天那个说说笑笑的厚脸皮老道了。我心中一紧:“他果然有问题。”
天厌子把葫芦放在地上。然后又从怀里面掏出来了一串念珠,我看到这念珠之后,更加确定无疑了。
他就是天厌子,活了几千年的天厌子。
因为这串念珠,就是在山家乐的时候,他送给我,让我套在雪神脖子上的那一串。
天厌子握着念珠数了一会,然后把其中一个念珠拽了下来。他双掌合十,把念珠夹在手心里。低声念着:“师兄,我帮你把叛徒找回来了,你该现身了。”
与此同时,我看到他的双掌中心冒出一团青烟来,这烟气带着一种异香,随着夜风远远地飘了出去。
我心中惊讶的想:“他靠两只手,把念珠烧掉了?”
事实证明,我猜的一点错都没有。天厌子拍了拍手,把手心里面的木灰抖落在地上了。
几分钟之后,我听到远处想起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师弟,我这佛珠珍贵无比,你怎么就这么轻易毁掉了一颗?”
他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声音断断续续,犹如在几里地之外。可是这话说完的时候,已经出现在天厌子面前了。而关键是,我只是听到了声音,根本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方向来的。似乎这个人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我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我捂住口?,尽量压低自己的呼吸。我知道,这个和尚大概就是浮尘了。他们两个的本领很高强,如果被他们发现我的话,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天厌子从地上站起来,笑着说:“师兄,你又不是真正的和尚,还在乎这一串念珠吗?”
浮尘叹了口气:“我怎么不是真正的和尚?我最近念了很多经书,越来越觉得,他们说的倒也有些道理。再者说了,就算我是半路出家的,这念珠终究是宝贝,你也太不爱惜了。”
天厌子摊了摊手:“没办法啊,我不把念珠烧了,怎么把你叫出来?怪只怪你藏得太隐蔽了。”
浮尘摆了摆手:“隐蔽?我一直藏在道观附近等你,只要你运气神功,叫我一声不就行了?”土广扑技。
天厌子摆了摆手:“使不得。我出去这几个月,发现我那小徒弟居然对我起了疑心。这几个月他遇到了很多机缘,几乎让他查到咱们两个的身份。我可不能轻易泄露气息。”
浮尘吃了一惊:“那你怎么应对的?”
天厌子嘿嘿笑了一声:“我编了一套故事,把他骗过去了。你放心吧,那孩子才在世上活了几年?我随口扯个谎,他就分不清真假。”
浮尘点了点头:“那是自然,你如果漏了马脚,这几千年也就白活了。”
我听得越来越心惊:“乖乖,原来我们的猜测都是对的。他们两个真的是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
浮尘又问:“你说……你找到我那徒弟了?”
天厌子点了点头:“你的徒弟中了寒毒,身上冷的要命,如果不是抓住了一个自称燧人的女人,早就把自己冻死了。”
他指了指红葫芦:“我把他装在火葫芦里面了,你要不要见见他?”
第四百零二章 收徒真相
那一僧一道蹲在麦田里面说的很热闹,我怎么看他们两个也不像是好人。我有点开始打退堂鼓了,犹豫着要不要先回去,然后等白狐养好了伤再来。
可是转念一想,我现在最好不要动,我只要一动就有可能被他们发觉。到时候,更加逃不掉。
想到这里,我就捂住了口鼻,蹲在那里一动不动,只露出来一双眼睛,向那边张望。
浮尘把天厌子的火葫芦拿了起来,兴致勃勃的看着,过了一会,他感兴趣的问:“你这火葫芦,怎么做成的?”
天厌子笑了一声:“说起来不值一提。就是普通的葫芦,外面抹了鸡血朱砂。这两样东西大燥大热,透过葫芦传到里面,能够帮你的徒弟去寒毒。”
浮尘点了点头:“妙计,妙计。不过,你这个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吧?”
天厌子心不在焉的说:“是啊,不过……为什么要治本?这样的徒弟,你还想救他一命不成?”
浮尘笑了一声:“我救他干嘛?只要把东西找回来之前他还活着就行。”
浮尘晃了晃葫芦:“把它打开吧。”
天厌子用三只手指捏着葫芦底,嘴里面念了两句含义不清的咒语,然后猛地在葫芦底上拍了一下。我感觉到有一阵寒气从葫芦里面冒了出来。
这寒气化作白雾,白雾又化作白霜,一时间天地皆白,像是下了一场大雪一样。我裹紧了衣服,心想:“幸好出来的时候穿的比较厚。不然的话,今天恐怕会把我冻死。”
天厌子和浮尘明显穿的都是单衣,他们两个却神色自得,没有一点难受的意思。听说功夫练到一定程度。不怕冷,不怕热,不觉得饥,不觉得渴。难道他们两个已经达到这种程度了?
雪神就站在风雪中,身影若隐若现的,也是一道白气。过了一会,天上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来了。雪神的模样也就彻底露出来了。
他满脸赔笑的看着浮尘,低声说:“师父,你老人家近来可好?”
浮尘摇了摇头:“你走了之后,我是茶不思,饭不想。过得很不好。”
雪神苦笑了一声:“想不到师父对弟子这么看重。现在弟子痛改前非,希望师父能不计前嫌。”
浮尘淡淡的说:“你痛改前非?我看未必。我不计前嫌?那是不能。”
雪神一听这话,转身就想要逃走,但是他的身子只是晃了晃。就又站稳在地上了。
天厌子笑嘻嘻的说:“师兄,你这徒弟好胆识啊,居然想要逃走。”
浮尘也笑着说:“这也算胆子大?挺多是有贼心没贼胆罢了。好徒弟,你怎么又不逃了?”
雪神恭恭敬敬的说:“师父和师叔神功盖世,我就算想逃也逃不掉啊。”
浮尘满意的点了点头:“你知道就好。”
然后他竖了竖眉毛,厉声说:“你的肉身呢?”
我听了这话,感觉很奇怪:“他们见了面,不应该问长生的法门到哪去了吗?怎么反而关心起雪神的肉身来了?”
然而,雪神和天厌子脸上却没有任何波澜,好像料到了浮尘会有此一问一样。
雪神小心翼翼的说:“我的肉身,不是被师父打坏了吗?”
浮尘像是刚刚想起来一样,他淡淡的哦了一声:“是啊,你逃走的时候,挨了我一掌,肉身被打坏了,不能用了。”
他叹息了一会。脸上满是难过的神色。忽然又以极快的手法捏了一个法诀,砰地一声,打在了雪神的身上。
那一瞬间,我看到半空中出现了一只金色的手掌,自上而下,猛地压了下来。雪神的魂魄受了这一下重击,顿时吐血不已,有一半魂魄都散掉了。
我看的心惊胆战,心想:“如果这一下打在我的身上,那我肯定活不成了。”
雪神挨了这一下,气息萎靡,却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是摇摇晃晃的站在那里。
浮尘问雪神:“长生的法门,你弄到哪去了?”
雪神艰难地说:“被人抢走了。”
浮尘冷笑了一声:“被什么人抢走了?”
雪神摇了摇头:“弟子不知道。但是师父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把那个人找出来的。”
浮尘绕着他走了一圈:“如果我杀了你,就再也找不到那个人了,对不对?”
雪神沉默不语,显然他就是这么想的。
浮尘叹了口气:“也罢,就留着你一条命。反正我有一百零八种古怪的刑罚,尽可以让你生不如死。什么时候我出够了气,再杀你也不迟。”
雪神一听这话,身子开始不住的哆嗦起来了。
天厌子晃了晃火葫芦:“怎么样?再把你的徒弟装进去?然后咱们好好计划一下,寻找长生?”
浮尘摇了摇头:“我还有几句话要问他。”
浮尘走到雪神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扪心自问,平日里师父对你怎么样?”
雪神沉默了一会,然后说:“虽然有些严厉,但是把功夫倾囊相授,没有藏私。”
浮尘点了点头:“是啊,我从来不藏私。不像我这位师弟,教徒弟从来不教真功夫。”
天厌子嘿嘿笑了一声,这声音里面满是得意。
浮尘对雪神说:“我得到了长生术,参悟透了之后,自然会传给你,你何必把它偷走呢?为师生气倒在其次,伤心倒是主要的。”
雪神听了这话之后,居然嘿嘿冷笑起来了,然后他缓缓地站直了身子。
之前他一直半弯着腰,恭恭敬敬的呆在那里。等他站直了身子之后,我发现他比浮尘还要高半个头。看他的神色,已经打算和浮尘撕破脸了,所以也就不必畏惧了。
雪神看着浮尘,冷笑着说:“师父,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打算把长生术传给我吗?”
浮尘面不改色,只是有些不快的说:“不传给你,传给谁?”
雪神叹了口气:“我原本也以为,你是难得一见的名师,这长生术,一定会传给我的。直到我遇到了一个人,才知道了师父你收徒的真相。”
第四百零三章 浮尘子
浮尘神色平静,淡淡的问:“你发现什么真相了?”
似乎无论雪神说出什么话来,他都不会在意一样。
可是我发现在月光下,浮尘的影子正在轻微的颤抖。我心里面奇怪:“他为什么要发抖?他在害怕?不对,不对,他是在生气。雪神恐怕要遭了。过一会浮尘可能会一气之下把他给杀了。”
雪神像是没有发现一样,还在幽幽的说:“我进入师门之后,师父对我管教极严格,每天督促我打坐练功,不许我踏出庙门一步。说是担心我受了花花世界的诱惑,把一身修行都坏了。”
“可是八月十五那一天,师父你却走出了庙门。我在庙外面越来越好奇,越来越想出去看看。于是……嘿嘿,我就在后面悄悄地跟着你。”
浮尘脸上露出一层薄怒来:“你敢跟踪我?”
雪神嘿嘿笑了一声:“跟踪自己的师父,确实是大逆不道的事,不过和您老人家做的事比起来,却又不算什么了。”
浮尘把两只手拢到袖子里面,淡淡的说:“好,我倒要听听,我做了什么事了。”
我看到他的两个袖子高高?起。里面像是有强大的气流,宣泄不出来一样,我敢肯定,浮尘只要挥起袖子,在雪神的身上轻轻一击,就能让他魂飞魄散。
雪神瞟了浮尘的袖子一眼,满不在乎的说:“那天晚上,师父在街上行走。忽然被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拉扯住了。这老婆婆跪地哀求,模样凄惨得很。可是我那德高望重的师父却神色冷漠,如果不是顾忌着街上尚有行人,早就把这老婆婆一脚踢开了。”
浮尘淡淡的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有些乞丐拉扯行人。强行索要财物,这有什么稀奇的?”
雪神点了点头:“是啊,开始的时候,我也这么想。我这单纯的小徒弟心想,我师父是得道高僧,不便和你争执。但是我就不一样了,我只是不闻一名的小和尚,正好帮师父做这件事。于是我撕下一块衣角,包柱了光头,又把僧袍脱下来,免得败坏了寺庙的名声。就这样走过去了,打算教训那老婆婆。”
浮尘脸上居然露出赞许的微笑来:“做的不错。”
雪神笑了笑,紧接着脸上又露出失望的神色来:“哪知道我走近了之后,再听到那老婆婆的哭声。顿时就愣住了。”
“我听到那老婆婆说:儿啊,你跟我说,要拜浮尘子道长为师,学艺三年,学成之后,行侠仗义,供养双亲。结果我等了你十年,你始终不回来,我就一路要着饭,到处找你,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了,你怎么做了和尚?”
浮尘淡淡的说:“人老了,难免老眼昏花,认错了人,又有什么稀奇的?”
雪神冷笑了一声:“是吗?当时也有人劝那老婆婆,说她认错了人。可是那老婆婆勃然大怒。对众人说:哪有认错自己儿子的?然后她当场指出来,师父的肩膀上有一处胎记。”
雪神叹了口气:“围观的路人或许不知道,但是我跟了师父这么久,还是清楚的,我知道,这老婆婆没有认错,你确实是他的儿子。”
“那天我没敢惊动你,就慌慌张张的回到了寺庙,然后躺在房间里面装睡。时间不长,师父你回来了。回来的第一件事,是检查我有没有出门。这样一来,我就更加怀疑你了。”土杂余号。
浮尘淡淡的说:“你怀疑我什么?”
雪神笑了笑:“开始的时候,我怀疑你确实是那老婆婆的儿子。你确实曾经拜一位浮尘子道长为师,然后,你杀了浮尘子道长,冒用他的名号行走江湖。后来,又觉得不妥当,于是换了僧衣,改命叫浮尘。”
浮尘冷笑着说:“你的道术学的乱七八糟,讲的故事倒是精彩。”
雪神摇了摇头:“这可不是故事,后来,我就开始暗中调查。本来我之前对师父深信不疑,无论你做什么事,我都不会怀疑,自从对你起了疑心之后,我发现很多反常的地方。我首先发现的就是,这位经常来寺庙的天厌子师叔。”
天厌子在旁边一直面露微笑,像是看一场好戏一样。这时候听到雪神提到自己,微笑着说:“想不到,你们师徒的恩怨,我也有份。”
雪神淡淡的说:“当然有份。那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一个叫天厌子,一个叫浮尘子。你们两个又互相叫对方师兄师弟。这分明曾经在一块出家做道士。可是……我师父到底是不是真的浮尘子?如果他是假的,那你这个师叔,是不是真的天厌子?”
天厌子笑着说:“是不是想破了脑袋都没有想明白?”
雪神叹了口气:“是啊,我想了很久,也调查了很久。终于让我发现了一点端倪。你们两位曾经帮着人降妖驱鬼,有不少人家都供奉着你们的画像,感谢你们的恩德。我发现,这些画像,最早是几百年前画成的。”
浮尘淡淡的说:“真是难为你了,这也能走访得到。”
雪神笑了笑:“这就叫有志者,事竟成。我多方打听,根据那些老百姓口中的故事加以整理。发现你们两位几百年前就活在世上了。而且……你们的容貌,每隔五六十年就要变化一次。”
浮尘和天厌子对视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笑着说:“这个徒弟果然天资聪颖。”
对这种半是嘲讽的夸赞,雪神并不在意。他接着说:“我接着查下去,终于发现一件可怕的事。我发现,师父你每一次变化容貌的时候,都会变成自己徒弟的样子。换句话说,当师父你垂垂老矣,肉身已经无法承载魂魄的时候,你就会打自己徒弟的主意。”
“把徒弟的魂魄勾出来,自己躺到他年轻的身体里面去。你就是靠着这种办法,活了几百年,是不是?所以,那个老婆婆才会以为你是她的儿子。其实她并没有认错人,只不过,这肉身里面的魂魄,早就已经换人了。”
第四百零四章 夺舍
道家有夺舍的方法。道术修炼到极高的道士,可以让自己的魂魄进入到别人的身体里面,然后用新的肉身在世上行走,谁也发现不了破绽。
雪神看着浮尘:“你是不是用的这种方法?”
浮尘和天厌子一样,只是微笑,却不说话。
雪神又说:“从那时候开始。我就越来越怀疑了。我发现,你教我的道术当中,所有的法门都有,唯有夺舍这一项,你没有教我。以前我以为你也不会,后来我忽然明白了,你是怕我学会了之后,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雪神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大,显然是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浮尘沉默了一会,笑了一声说:“原来我这徒弟早就已经知道了。”
天厌子笑着说:“我早就告诉过你,收徒弟不能收太聪明的。万一教不好,受到了反噬,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浮尘叹了口气:“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我也就不必用这副打扮骗你了。”
然后他在脸上抹了一把。我看到他的容貌顿时变了。仍然是一个僧人,但是与之前的样子大不相同。
雪神冷笑了一声说:“没想到师父你神功更上一层,还能够改变模样了。”
浮尘谦虚的摆了摆手:“还是不够好啊。以我的能力,改变模样,只能坚持几个时辰,而且会精疲力尽。”
他揉了揉自己的脸:“还是原来的脸比较合用。”
雪神问:“这一具肉身,不知道又是从哪个徒弟身上偷来的。”
浮尘叹了口气:“自从你逃走之后,我就不再收徒弟了。这肉身,是我随便抓来的。”
天厌子看着雪神说:“我和你师父历尽千辛万苦。找到了长生的法门。如果真能长生的话,当然就不会再夺走你的肉身了。可是你偏偏把长生术偷走,你这不是找死吗?”
雪神露出一个很勉强的微笑来:“你们参透了长生,就不用我的身体了?谁知道你们要参悟多少年?我还等得及吗?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既然知道了真相,当然要逃走了。”
浮尘淡淡的说:“你逃走就算了,又何必把长生的法门也带走呢?”
雪神沉默了一会,淡淡的说:“因为我也想长生不老。”
浮尘冷笑了一声:“可惜,你不仅没能长生不老,反而弄丢了肉身,魂魄中了寒毒。变成这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天厌子在旁边也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的本领不到家,身上藏着长生的法门也守不住。就像是一个三岁小孩,抱着金锭子在闹市中行走,怎么可能不被抢?”
雪神站在那里,只是沉默不语。
浮尘像是很惋惜一样:“要知道。我收徒弟是很严格的。第一看生辰八字是不是合意。第二看相貌是不是好看,第三看天资是不是聪颖。你是我的得意门生,我找了很久,才收了你这么个徒弟,没想到,你做出这种事来。”
雪神笑了笑:“看八字,是为了夺舍之后,让魂魄与肉身契合。看相貌,也是为了你自己。看天资,是为了你自己修炼道术事半功倍。你督促我努力练功,还不是为了让我的肉身达到要求,等你夺舍之后,不必再费一番苦功修炼。”
浮尘指着雪神,对天厌子说:“你看看,我这个徒弟是不是很聪明?”土杂妖技。
天厌子点了点头:“确实聪明,只不过聪明的有点过头了。我早就劝你。不如像我一样,只收徒弟,不教徒弟,将来夺舍之后,不过再下一番苦工,修炼一下肉身就罢了。”
浮尘叹了口气:“现在再说这些,不是有点晚了吗?”
然后他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哎,我这肉身也有点老了。该换一具了。前两天我见到了一个乞丐,八字与我倒也比较相合。”
天厌子笑着说:“要不然,我帮你护法,等月圆之夜,咱们把身体换了?”
浮尘点了点头:“月圆之夜,我在这里等你。”
我藏在坟墓后面,听到这里,已经越想越怕了。
天厌子和浮尘是师兄弟,他们显然是一块做坏事的。浮尘收徒弟是为了徒弟的肉身。那么天厌子呢?他收徒弟是为了什么?
我越想越不对劲,他这么大的本事,为什么不教给无名?而且整天坑蒙拐骗,让无名糊里糊涂的活着。这不正是他说的吗?只收徒弟,不教徒弟,将来好占了无名的肉身。
我刚刚想到这里,忽然身上的响起来了。我吓了一跳,连忙把掏出来,摁了关机。
可是这时候已经晚了。浮尘和天厌子是何等机警的人物?当响起来的那一刹那,他们两个的身子一晃,居然同时不见了。
麦田当中,只剩下孤零零的雪神。
可是雪神居然连逃跑都不敢,他站在那里,大声说:“这位兄弟,我不知道你是谁。你千万别动。我师父和师叔隐去了身形,他们正在找你……”
他刚刚说到这里,浮尘的声音就响起来了:“多嘴。”
随后,啪的一声,雪神像是挨了一个耳光。他的嘴角流出血来了。
我蹲在坟墓后面,心想:“我还能去哪藏?只要他们走到坟墓后面,马上就能发现我啊。”
然而,我蹲在地上等了好一会,却没有人把我揪出来,几秒钟后,我感觉到有一阵风,从我身后慢慢地刮过去了。
我吓得咬紧牙关,闭住呼吸,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几秒钟后,我看到一双脚出现在我面前。我的心咯噔一声,我知道自己是被发现了。
我苦着脸慢慢地抬起头来,我发现那人是天厌子。
只不过很奇怪的是,他正在向远处张望,好像根本没有看到我在哪一样。
随后,又有一双脚出现了,这一次是浮尘。他们两个就站在我身前,居然谁也没有看到我。
我心中惊讶:“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两个这么大本事,没道理看不到我啊。难打他们是属青蛙的,只要我不动,他们就看不到?”
第四百零五章 梦中谋划
我蹲在地上,当真是一动都不敢动。过了一会,我忽然发现我身上泛起了一道白光,这白光几乎将我的身子全都包裹住了。而白光的源头,就是我身上的美玉。
我忽然反应过来,是白狐将我救了。
知道有白狐在暗中帮忙。我反倒放下心来了,然后开始悄悄地观察浮尘和天厌子。
天厌子说:“刚才的人去哪了?”
浮尘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天厌子沉默了一会说:“刚才的声音,就是在这个地方响起来的,可是眨眼之间,能够在我们面前溜走,这个人的力量了不得啊。”
浮尘笑了笑:“就算他再厉害,不是照样逃走了吗?可见他还是很害怕咱们的。”
天厌子微微摇了摇头:“那倒也未必,也许……他另有目的也说不定。”
浮尘对天厌子说:“你猜,咱们的对话,他听到了多少?”
天厌子打了个哈欠:“我也不知道,不过,就算被人听到了,又能怎么样呢?难道咱们哥俩还会怕这个吗?”
浮尘笑了笑:“那倒也是。”
他们两个慢慢地转过坟墓,向雪神走去了。
雪神站在地上,也是满脸疑惑的向周围张望。显然他也很奇怪。究竟是什么样的高手,能够躲过他师父的追踪。
浮尘冷笑着说:“刚才你倒是好心啊,提醒那人小心,唯恐被我抓住。”
雪神干笑了一声:“我只是……”
浮尘却没有再容他说话。他拿起地上的火葫芦,自上而下,猛地扣了下来。雪神尖叫了一声,身子又化作一缕白雾,被吸进葫芦里面去了。
浮尘把葫芦背在身上,对天厌子说:“师弟。我先走了。回去好好拷打一下他。”
天厌子点了点头:“我等着你的好消息。早日找到长生的法门,我也好放心。”
浮尘点了点头,然后背着葫芦,轻飘飘的走了。他的步子很缓。但是速度极快,眨眼之间,就走到黑暗中,再也看不到了。
而天厌子站在麦田中,不动也不说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沉默了一会之后,忽然发出一声冷笑来,然后转身向道观走去了。
我等他走远了之后,才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两条腿都已经麻木了。我正要站起来的时候,忽然听到白狐在我耳边说:“别动。”
我吓了一跳,连忙蹲在那里不敢动弹了。随后,我看到黑暗中走出来了一个人,正是去而复返的天厌子。这个家伙,真是机警啊。
他在周围看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发现,然后脸色铁青的离开了。
我又在坟墓后面等了一会,见再也没有人来了,这才慢慢地站起身来。我轻声说:“白狐?”
白狐没有从美玉中出来,而是叹了口气:“你啊,就不能老老实实地呆在宿舍吗?”
我笑了笑,然后就寻路向学校走了。
等我回到市区的时候,才终于踏实下来了,感觉直到这时候,才能算是真正的脱困了。
我把掏出来,重新开机,然后检查了一下那个未接来电。是无名打来的。然后是一条短信,问我有什么事。
我犹豫了一会,没有回复。
我感觉天厌子是一个不简单的人。所以……我还是先保护好我自己吧。至于能不能把无名救出来,那就要从长计议了。
我回到宿舍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方龄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说:“如意,你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是啊,回来了。”
方龄翻了个身:“真有你的,夜不归宿。对了,宿管已经通知我们了,说我们该搬出去了。”
我点了点头,心想:“这么快就该搬出去了,还不知道应该去哪实习呢。”
我想了一会,感觉脑子乱纷纷的,于是去水房洗漱了一下,就躺在床上补觉。
我刚刚睡下不久,就听到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说:“以后别这么冒失了。”
我吓了一跳,睁开眼睛一看,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黑暗中。我什么都看不到,不由得有些惊慌。
那声音又响起来了,他轻声说:“别害怕,这是梦,我在你的梦里。”
我皱着眉头说:“是白狐?”
那声音笑了笑:“对啊,是我。”土杂投扛。
我有些奇怪的说:“你跑到我的梦里来干什么?”
白狐说:“我一旦走出那块玉,就有可能被血墓的主人发现。我思来想去,不如来梦里见你。”
我无奈的说:“你就不能好好养伤吗?”
白狐笑着说:“我发现在你的梦里养伤,比在玉里面效果好得多。”
随后,周围渐渐地亮起来了,我发现这是一个石室,石室当中点着几支蜡烛。白狐正盘着腿坐在一个蒲团上面,而我坐在了另一个上面。
我对白狐说:“晚上的时候,你听到他们的对话了吗?”
白狐点了点头:“听到了。看来,长生的法门,也有线索了。就是天厌子和浮尘偷走了。”
我想了想说:“你有把握胜过他们吗?”
白狐低着头想了一会,像是在努力地比较双方的实力:“如果我有身体的话,可以打败他们中的一个。但是如果他们两个联手,我没有必胜的把握。”
我失望地说:“那咱们是不是拿不回来长生的法门了?”
白狐笑了笑:“不要紧,到时候,会有阴间人帮忙。”
我嗯了一声:“这倒也是。不过……无名呢?他是不是有危险?”
白狐嗯了一声:“天厌子很可能会夺舍,占了无名的肉身。”
他笑着说:“也许哪一天你去道观里面找无名帮忙,忽然发现他举止有些异常,那就不是无名了,而是天厌子,可惜你还不知道。”
我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感觉有些不寒而栗。
我对白狐说:“那你有没有办法帮他一把?无名怎么说也是咱们的朋友,总不能看着他死吧?”
白狐思索了一会说:“天厌子不会随随便便夺舍的。他一定在等现在的肉身彻底衰老。所以我们应该还有一段时间。”
第四百零六章 鸿门宴
我坐在蒲团上面,低声说:“如果知道他打算什么时候夺舍就好了,那样的话,咱们也好有个准备时间。”
白狐嗯了一声:“这个应该可以推测出来,给我一段时间,我要好好地想一想。”
随后他对我说:“这几天。血墓的主人有没有动静?”
我摇了摇头:“我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白狐皱着眉头,像是有些奇怪一样:“怎么会没有动静?我冲出了血墓,他应该会很紧张才对,不可能按兵不动。”
我歪着头想了一会:“也许他并不知道我就是赵如意,所以没有查到我身边来。”
白狐嗯了一声:“也有这种可能。不过你万事小心。万千别露出马脚。”
我答应了一声,然后对他说:“你要休养多久?”
白狐笑了笑:“再有几个星期就可以了。”
我还要再问的时候,忽然周围响起乱纷纷的铃铛声。这声音里面像是包含了无穷的力量一样,我感觉周围的世界都开始晃动了。
很快,石屋的墙壁上面出现了裂缝,它就要倒塌了。
我慌张地说:“怎么办?”
白狐笑了笑:“别担心,是你要醒过来了。”
紧接着,周围陷入到一片黑暗中。我大叫了一声,然后睁开了眼睛。我好端端的躺在床上,我真的醒了。
那铃声还在耳边响着,我反应了几秒钟才发现。这是我的铃声。
我迷迷糊糊的摁了接听键,放到耳边:“喂,是谁?”
那边说:“我是无名啊,昨晚上你给我打电话,是因为什么事?”
我吓了一跳,困意马上消失不见了。我连忙解释说:“我没有给你打电话,我摁错键了。”
无名嘀咕了一声:“摁错了?”
我担心被天厌子查探到什么端倪,连忙说:“我整晚都在宿舍睡觉,睡得很好。肯定是摁错了。”
无名很轻易的就相信了我。然后说:“我师父想请你和方龄吃饭,你们两个今晚有空吗?”
我吃了一惊:“你师父请我们吃饭?这是为什么?大家也没有交情啊。我看……就不用了吧。”
无名干笑着说:“我也说不用了,可是我师父听了咱们的经历之后,说你和方龄帮了我很多。我在这几个月长进了不少。应该请你们吃一顿,表示一下感谢。”
我心里面觉得很不踏实,觉得天厌子做事有些古怪。我小声的说:“白狐的事,你没有和你师父说吧?”
无名嗯了一声:“你放心吧,我讲那些事的时候,有意把他隐藏了。不过……我师父应该猜到了什么,但是他也没有细问。哎?说到底,你们今晚来不来?”
这时候,方龄推门进来了,问我:“是无名的声音?”
我无奈的说:“你的耳朵还真是好使啊。这都能听到。”
方龄干笑了一声:“因为他刚刚给我打过电话,说要请我去吃饭,我已经答应了。”
我听方龄这么说,也就答应了无名一声:“好,天黑之后。我们就去。”
然后我和无名说了几句不关痛痒的话,就把电话给挂了。
挂了电话之后,我拽住方龄,问她:“你在电话里面,怎么和无名说的?”
方龄想了想,把对话复述了一遍。
我点了点头,然后对方龄说:“见了天厌子之后,不要提起白狐。”
方龄不解的看着我:“这是为什么?咱们昨天盘问他的时候,他不是已经见过白狐了吗?你就算瞒着,好像也瞒不住吧?”
我想了想说:“总之,尽量少提吧,免得他知道咱们的虚实。”
方龄惊讶的看着我,小心翼翼的说:“没有那么邪门吧。你还在怀疑天厌子?”土杂丰血。
我笑了笑:“防人之心不可无。”
实际上,我心里想的是:“我哪是怀疑他?我根本就已经确定了,他不是什么好人。”
我又嘱咐了方龄两句。比如昨晚我出门的事不要告诉天厌子,我们在坟山的事不要告诉天厌子。这个不许。那个不许。
搞的方龄最后说:“怎么像是地下党在执行任务一样?好吧,关于咱们几个人的事,我们就一问三不知。”
我点了点头:“这样就最好了。”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两点钟了,我的肚子饿的咕咕叫,我问方龄:“你吃饭没有?”
方龄摇了摇头。
我笑着说:“咱们去吃一点?”
方龄说:“晚上天厌子请我们吃饭,我想留着肚子。”
我把她拽起来:“留肚子干什么?他们是出家人,吃的饭清汤寡水,你去了之后能吃饱就不错了。”
吃完午饭之后,我们就回宿舍休息。方龄对于晚上的饭局若无其事,而我就是忧心忡忡。
对于昨晚上见到的事,我始终没有告诉方龄。因为我知道,她听说了这件事之后会很害怕,在饭桌上一定会露出马脚来的。
我们一直等到天黑,方龄问我:“咱们出发吗?”
我摇了摇头:“再等一会。”
实际上,我正在心里默念:“白狐,你能听到我吗?”
白狐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来:“又想我了?”
我呸了一声,然后叹了口气:“天厌子要请我和方龄吃饭,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
白狐几乎不假思索的说:“鸿门宴。”
白狐的担忧,也正是我这一天来一直在担心的。我对白狐说:“可是,我们哪里得罪他了?他为什么要摆鸿门宴?”
白狐想了想说:“也许,他想确定一下,昨天晚上偷听他们说话的人是谁。”
我惊奇的说:“他怎么就能确定,一定是我和方龄中的一个呢?”
白狐沉默了一会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也许,他有他自己的办法吧。要我说,晚上的时候你还是别去了。”
我摇了摇头:“不能不去。如果我不去的话,等于不打自招,偷听到他的真实身份了,所以害怕了。”
白狐嗯了一声:“你这样想也有道理。不过,去了之后,万事小心,打探一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有不对劲的地方,我就带着你逃出来。”
第四百零七章 牛头马面
我和白狐商量了一阵,就打定了主意,晚上要去道观。希望通过这一晚上,能够打消天厌子的疑虑。
方龄坐在床边,等的哈欠连连,她见我终于睁开眼睛。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咱们要出门了,你怎么还有心思睡觉呢?”
我笑着说:“养精蓄锐,然后大吃一顿啊。”
方龄有口无心的说:“怎么听你的话,不像是要去吃饭,倒像是要去打架呢?”
我心想:“谁知道今天是不是去打架。”
我们两个没有翻墙,按照方龄的话说,我们今天是去赴宴,不是去捉鬼,要稍微注意点形象。于是我们绕到校门口,打算找一辆车。
可是今天很邪门,我们在寒风中等了二十分钟,一辆车也没有看到。
方龄叹了口气:“看样子,我们只能靠两条腿走着去了。好在道观也不是太远。”
于是我们两个绕过学校的围墙,向道观走。
可是走了一会之后,我发现有点不对劲。周围起了一层薄雾。开始的时候。这雾气像是蒸腾起来的水汽,飘飘荡荡的,有点好玩,但是时间不长,雾气越来越浓,最后周围全是白茫茫的一片,几步之外就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我和方龄都把掏出来,照着前面的路,不过这点亮光根本不足以照明。顶多是提醒前面的人说:“这里有两个人在走路,千万别撞上了。”
方龄用围巾捂住口鼻,抱怨说:“是不是污染又严重了?”
我摇了摇头:“我看不像。我感觉这雾来的有点奇怪啊。”
方龄心不在焉的说:“我听说道士修炼的时候要呼吸吐纳,天厌子和无名盘腿打坐。总是吸进去这种空气,会不会走火入魔啊。”
我忍不住笑了:“你的想法还真是挺好玩的。”
我们两个正说到这里,忽然旁边有一阵风刮过去了。
冬末春初,晚上有冷风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刚才的这一阵风,简直冷到了骨子里,即使是大衣都挡不住它。而且最诡异的是,我明明感觉到有风吹过去了,旁边的大雾却一点变化都没有,仍然静静地漂浮在半空中。
我有些紧张的对方龄说:“你感觉到没有?”
方龄奇怪的看着我:“感觉到什么了?”
我小声说:“一阵阴风吹过去了,有点不正常。”
方龄吓了一跳:“如意姐,你可别吓唬我啊。这里哪有什么阴风?讲鬼故事也要换个地方。”
我无奈的笑了笑:“我讲鬼故事干什么?还没有把你吓到,先把我自己吓一跳。不过……你感觉不到也好,但愿那是我的幻觉。”
我刚刚说完这话,就听到前面传来“哞”。“哞”,“哞”一阵叫声。
方龄拉着我的胳膊,有些紧张的说:“这是什么声音啊?”
我想了想说:“好像是牛叫声。怎么?你从来没有听到过?”
方龄的脸都白了:“咱们是在城市里面,哪来的牛?”
我听到方龄这么说,心里面也有点忐忑,不过勉强解释说:“也许是郊区的农民养了牛。咱们学校本来就快要到郊区了。”
这个解释很牵强,我也不知道是为了宽方龄的心,还是为了宽我的心。
方龄忽然说:“咱们在大雾里面走了多久了?是不是快要到道观了?”
我们举着在周围照了照,发现只是走了一半路而已。
方龄嘟囔了一句:“走了这么久,只走了一半?该不会是遇到鬼打墙了吧?”
我心中惴惴不安,在心里默默地说:“白狐,是怎么回事?”
白狐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来:“周围好像有小鬼,不过……力量并不太强大。”
我吃了一惊,连忙问:“是要害我们吗?”
白狐说:“现在还不知道,一会遇到了的话,我帮你问出来。”
这一瞬间。我脑子里面的念头转的极快:“这里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小鬼?是不是血墓的主人找来了?白狐藏在玉里面,他感知不到。我又隐藏了八字,他也发现不了,为什么会找到这里?”
我想了一会,对白狐说:“过一会遇到小鬼之后,你千万不要出来,也许是血墓的主人在试探我们。”
白狐笑了笑:“你不害怕吗?”
我摇了摇头:“不害怕。总之,不到生死关头,你千万不要出手。”
白狐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我和白狐说完话之后,就回过神来,这时候感觉方龄正在死死地掐我的胳膊。
我吓了一跳,看着她说:“你怎么了?”
方龄说:“你没有听到吗?周围的叫声。”
我皱了皱眉头:“叫声,好像是有啊。听起来像是马叫声。”
方龄使劲点了点头:“马和牛在一块,是什么?”
我挠了挠头:“木牛流马?”
方龄快哭了:“不对。”
我又想了想:“风马牛不相及?”
方龄跺了跺脚:“是牛头马面啊。”
我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又冲她笑了笑:“咱们不是见过阴间人吗?只有黑白无常,哪有牛头马面?那都是神话传说而已。”
我们刚刚说到这里,前面就出现了一只灯笼,这灯笼摇摇晃晃的,向我们走过来了。我心里面一直打?:“这就是白狐说的小鬼?他真是冲着我来的?”
几秒钟后,那只小鬼现身了。我看到她身上穿着对襟的黑衣服,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她对我说:“你就是赵如意?”
我张了张嘴,小声说:“对啊,我是赵如意。”
说话的时候,我低头看了看她的脚下,我发现她身后并没有影子。很明显,这是一只鬼。土协找扛。
她淡淡的说:“有人要见你,请你跟我来一趟吧。”
我摇了摇头,想要向后退,可是方龄在我耳边说:“放心吧,这个人我认识,不会害你的,咱们跟她走吧。”
我诧异的看着她:“你认识?”
方龄点了点头:“是啊,咱们走吧。”
方龄一边说话,一边向前推我。而那个女人也伸出手来,拉着我向前走。
第四百零八章 吊死鬼
我一边走,一边对方龄说:“这个人你认识?她是那个……啊。”
我没有直接说这女人是鬼,但是我想方龄能够明白我的意思。可是她含含糊糊的说:“是啊,我认识她,咱们走吧。”
她们两个,一个拉着我。另一个拽着我。她们的速度很快,我走的甚至有点踉跄。
我忽然察觉到一点不对劲,我对方龄说:“我怎么感觉,你像是在押解犯人呢?”
方龄笑着说:“哪有?”
这时候,我看到她的嘴角露出来一抹诡异的笑容。我吓了一跳,连忙甩了一下胳膊,想要把她挣脱开。可是她把我抓的很紧,我根本甩不掉。
方龄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我感觉有一阵寒气,从她的手心里面传到我的胳膊上,我的半边身子都麻木了,再也无力逃跑了。
我惊恐的看着她:“你……你为什么……”
方龄凑过来,在我耳边低声说:“你只记得看那女人有没有影子,怎么就忘记了,看看我有没有影子呢?”
她的声音阴森森的。吓得我一哆嗦,我低头一看,发现她踮着脚尖,在地上晃晃悠悠的飘着,而她的身后也光秃秃的,根本没有影子。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等我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方龄正在盯着我。无论是表情还是眼神,都很陌生。
我小声说:“你不是方龄。”
她嘿嘿笑了一声:“我当然不是。”
随后,她的脸变了变。变成一个模样凶狠的男人。我看到他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显得既丑陋又狰狞。
我向后退了一步,哆嗦着问:“你们是谁?你们把方龄带到哪去了?”
那女人在旁边淡淡的说:“你还有心思管别人呢?先管好你自己吧。”
随后,他们两个一左一右。押送着我向前面走。
男人得意洋洋地说:“我们两个是夫妻。阴间的使者。我是牛头,她是马面。哎?咱们到了。”
我看到浓雾中停着一辆木板车。车前面并排站着一头牛,一匹马。它们两个是拉车的。
牛头马面把我绑起来,扔在了木板车上。他们两个笑着说:“刚才你们听到的叫声,就是这两只畜生发出来的了。哎,走吧,走吧。”
男人一扬辫梢,啪的一声脆响,像是在半空中炸了一个炮仗一样。而那头牛和那匹马同时行走起来了。
木轱辘轧在地面上,发出一阵咯噔咯噔的声音。我坐在车上,颠的头昏脑涨。
但是这个时候,我也顾不上头昏脑涨了,我问他们两个:“你们要带我去哪?”
女人淡淡的说:“老马识途,我们要带你去黄泉路。”
男人笑着说:“赵如意。你阳寿已尽,老老实实跟着我们见阎王吧。”
我低着头,脑子里面在飞速的想着:“不对,不对。他们不是真的牛头马面。阴间只有黑白无常,哪有牛头马面?而且我还要帮阎罗王寻找长生的法门,他不会让我现在就死的。所以……这两只小鬼的来历很可疑,一定是血墓的主人在试探我。”
想到这里,我就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也没有把白狐叫出来。
我们走了一会之后,就看到大雾中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像是一座宫殿,又像是一座大庙。
牛头马面把我从车上扶了下来,笑着说:“时候到了,你该上路了。”
我看到这是一间阎王庙。
我小声问:“要进庙吗?”
牛头马面摇了摇头:“活人见不到阎王,只有魂魄才可以。所以,赵如意。你恐怕要先死一死。”
我惊讶的看着他们两个:“死一死是什么意思?”
男人指了指我身后的大树:“就是那个意思。”
我看到那是一颗柳树,枝条长长的垂下来,在夜风中胡乱的飞舞着,像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厉鬼一样。
而在枝条上面,拴着很多尸体,他们就被吊死在柳树上,随着夜风飘飘荡荡。偶尔有两具尸体撞在一块,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这个时候,我终于无法保持镇定了,我用力的推了他们两个一把:“我不死,我还活着呢。”
牛头马面不快的说:“死不死,你说了不算。”土协页血。
随后,女人抓住了我的胳膊,男人走到柳树边,选了一个树枝,结成了一个绳套。然后套在了我的脖子上。
男人一松手,树枝就拽住我的脖子,将我带到了半空中。我使劲的挣扎,但是两脚不能沾地。
我感觉脖子越勒越紧,一口气都喘不上来了。随后,我感觉脑袋有些发麻,有些发胀。我的意识渐渐地模糊了。
恍惚间,我看到树上的尸体都在对着我笑:“又来了一个吊死鬼,咱们可以投胎了。”
那些尸体纷纷向我涌过来,争前恐后的说:“她是来替我死的,跟你们没关系。她是我的,谁也不要和我抢。”
然后,我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慢慢恢复意识的时候,我有些茫然,我看着旁边的大树,看着附近的灯烛与纸钱,有一瞬间,我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
不过很快,我就把往事想起来了。我心里面有些生气的想:“白狐真的没有出手,就任由我吊死在树上了?”
我抬起头来,发现我倚着的确实是一棵柳树。只不过这柳树很小,根本不足以吊人。我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发现我还好好地活着。
我又看了看身前的那一堆灯烛,不由得咦了一声。
我发现那里摆着一对童男童女,他们的笑容都很古怪,很像是我之前见到的牛头马面。
我又看到一块砖头下面压着一张白纸,上面画着一辆木板车。一匹马和一头牛正在拉车。
我慢慢地站起来,摸了摸我的身体,嘀咕着说:“我还活着?刚才坐在路边睡了一觉?做了个噩梦?可是好端端的,我怎么会睡着呢?”
这时候,我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哭声:“别过来,我不认识你们。别过来……”
第四百零九章 驱鬼术
我刚刚从噩梦中回过神来,还没有想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就听到附近传来了一阵哭声。
我吓了一跳,连忙向那边看了一眼。我看到方龄站在墙角,正在使劲的哭喊,而她的身前放着两个纸人。方龄像是很害怕那两个纸人一样。始终不敢靠近,所以只能无力的靠在墙角。
我快步走过去,大声说:“方龄,你怎么了?”
可是方龄像是听不到我说话一样,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两个纸人。
我横了横心,把纸人拿起来,放在蜡烛上点燃了。火光熊熊,很快把两个纸人包裹起来,烧成了灰烬。
等纸灰被夜风吹散的时候,方龄像是刚刚回过神来一样。她看了我一眼,哭着说:“如意,你为什么害我?”
我吃了一惊:“我什么时候害你了?你看到什么了?”
方龄一边擦眼泪,一边抽抽噎噎的说:“你串通了一只鬼,要一块害我。还说我阳寿到了,该死了。”
我把她从墙角拉出来。借着地上的烛光看了看。发现她的身后有明显的一道影子。这才放下心来了。
我对方龄说:“是有人在害咱们。刚才我也出现幻觉了,发现你变成了鬼,要把我吊死在柳树上。”
方龄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是谁要害我们?”
我摇了摇头:“现在还不知道。”
我向周围张望了一下,发现那些大雾早就不见了。而我们两个也离开了大路,再往前走就是道观了。
方龄低声说:“我有点不敢走了,让无名来接我们吧。”
我犹豫了一下,就点了点头。土协吐号。
今夜有点不太平,有一个道士跟我们一块走的话,确实会安全一点。
方龄掏出。拨了无名的电话。很快,我们听到了一阵铃声。
我惊奇的发现,这铃声就在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在一面墙后面。
我愣了两秒钟。马上向那边跑去,我看到无名正站在那里,手忙脚乱的关。而他的师父天厌子则站在他旁边,一脸尴尬的看着我们。
我还没有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方龄先想到了,她指着无名说:“你们两个在这里干嘛呢?”
无名干笑了一声:“散步,出来散步。”
方龄冷笑了一声:“散步?都快散到垃圾堆上去了。你们藏在这里干什么?刚才那些纸人蜡烛,是不是你们弄的?”
我被方龄一提醒,马上想到了一种可能。但是我没有说话,也学着方龄的样子,一脸气愤的看着无名。
无名苦笑了一声:“其实……我们本来要请你们两个吃饭的。但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我师父就说,趁着这个时候,教教我驱鬼术。”
无名做出一个骑马的姿势来:“驱使小鬼做事,挺厉害的。”
方龄很怀疑的看着他:“你们两个在大街上摆阵练驱鬼术?”
天厌子干笑了一声。他们师徒两个的表情简直一脉相承:“大街上才有小鬼经过,我们想在道观里面练,小鬼也不敢来啊。”
方龄气呼呼的说:“你们练什么驱鬼术,为什么要害我和如意?”
无名一脸无辜:“本来我们练得好好地,谁知道你们两个突然闯进来了。”
方龄说:“那你为什么不把我们带出去?任由小鬼欺负我们?”
无名挠了挠头:“本来我是要带你们出去的,不过我师父说,这样挺好玩的,先看一会热闹再说。”
天厌子马上瞪着眼睛说:“几个月不见,你连诬陷师父都会了?”
方龄还在和他们师徒两个争吵,不过我已经想清楚这件事的缘由了。
不是血墓的主人在试探我。而是天厌子在试探我。
确切的说,天厌子在试探我和方龄。他不知道昨晚偷听谈话的人是谁。所以就把我和方龄分开,用小鬼试探我们的能力。幸好,我没有把白狐叫出来,不至于露馅。
我看了看正在和方龄斗嘴的天厌子,心想:“这个人真是阴险可怕。”
我们几个说了一会,肚子都饿了。于是向道观里面走去。
在路上的时候。天厌子嘀咕了一声:“我以为你们两个本领很厉害呢。哪知道居然被小鬼给吓到了。”
方龄的气还没有消,听了这话之后,又嚷嚷着说:“有什么厉害的?我们两个都是普通人。”
我听到这里,很担心方龄顺嘴把白狐给说出来。不过还好,她及时的闭上嘴巴了。
我们四个人走到道观里面之后,我看到院子正中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着酒菜。
我看了一眼上面的食物。说实话,有点不敢恭维。
方龄坐下来尝了一口,皱着眉头说:“你搞这么大阵仗,要请我们吃饭,就做这么难吃的东西?”
天厌子干笑了一声:“粗茶淡饭,吃的不是美味,是情谊。”
方龄咧了咧嘴:“本来有情谊,吃了你这粗茶淡饭,情谊也减了一半了。”
天厌子一点都不在意,他坐在椅子上,好像是不经意一样,对我们说:“我这徒弟,最近几个月的经历,可以说很丰富。有很多厉鬼,以他的本事,不可能斗得过。我本来以为,是你们两个在暗中帮他,所以才做了这一顿饭,感谢你们。”
我听到这里,已经察觉到苗头不对了。
果然,天厌子继续说:“可是今天晚上我发现,你们的本领似乎也不怎么样,还不如我这个徒弟。那么……这些厉鬼是怎么被杀掉的?是不是还有一个大高手,没有介绍给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糟了。我和方龄的怀疑被排除了,天厌子开始打白狐的主意了。”
我们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居然异口同声的说:“我们只是运气好而已,哪有什么大高手?”
天厌子摇了摇头,他闭着眼睛想了一会说:“昨天晚上,我好像看到一只鬼,是跟你们在一块的。穿着白袍子,长得很俊朗。不是他在帮你们吗?”
我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糟了,糟了。这个家伙老奸巨猾,果然在怀疑白狐了。”
第四百一十章 释疑
天厌子问到白狐的时候,方龄和无名都不说话了。他们转头看我。很显然,他们想起来我的嘱咐,不敢多说话,以免说多错多,而是任由我去应对。
我心里面则在想:“天厌子对白狐的事知道多少?他是真正的天厌子。当年曾经出手。帮我的肉身来到人世。这样说的话,他对我和白狐应该很清楚才对……”
我刚刚想到这里,就听到天厌子笑眯眯的问我:“如意,那个穿白袍子的男人是谁?我感觉他和你神态亲密,你们好像认识一样。”
我心想:“你本来就知道白狐的身份,何必故意问我呢?”
我犹豫了一下,就实话实说:“他是白狐。”
天厌子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来:“原来他叫白狐。”
然后他又问:“那么在你们抓鬼的时候,是不是白狐一直在帮你们?”
我点了点头:“没错。”
方龄和无名都在奇怪的看着我。他们好像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就承认了这些事。而我在心中一个劲的苦笑:“不承认又能怎么样呢?你们可不知道这老道的厉害。”
天厌子点了点头,像是终于有了答案一样:“这么说的话,这位叫白狐的朋友,力量很强大了?”
我嗯了一声:“确实很强大。”
天厌子靠在椅背上,看着天上的一轮弯月,淡淡的说:“那样的话,我就明白了。”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正在推测,昨晚上偷听他和浮尘谈话的人,就是白狐。
于是我尽量不动声色的加了一句:“他以前是很厉害,不过在绝户坟受了很严重的伤,现在一点都不厉害了。”
天厌子惊讶的看着我:“在绝户坟受了伤?就是你们老家那里?”
我点了点头。
天厌子的脸上露出一抹失望的神色来,就像是刚刚得到答案的人,忽然发现这个答案是错误的一样。他双目迷离,有些不甘心的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像这样的大高手。就算是受了伤,应该也很厉害吧。”
我心想:“这个天厌子真是厉害啊,居然把所有的事情都猜对了。我应该怎么样让他打消疑虑呢?我们已经和血墓的主人树敌了,可不能再和天厌子站在对立面了。”
我正在冥思苦想的时候。忽然门外传来了一声轻笑:“你们几个在举行宴会?为什么不叫上我?”
我回头一看,是白狐站在门口。
我惊讶的看着他,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白狐不应该在美玉里面吗?他怎么走到门口去了?
在我们中间,最激动地要数天厌子了,他站起来,笑着说:“欢迎欢迎,哎呀,你帮了无名那么多,我还没有好好感谢你呢。”
随后,他站起来,向白狐迎过去了。
趁着这个时间,我偷偷地把玉掏出来,看了一眼。我发现白狐的身影仍然安安静静的呆在美玉当中,只不过颜色淡了一点。
我恍然大悟:“出现在门口的。应该是白狐的一缕残魂,只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分出去这一缕魂魄的。”
天厌子走到白狐身边后,没有像出家人那样行礼,而是像世俗人一样伸出手,握住了白狐的右手。
白狐愣了一下,就和他握在了一块。
他们的手握在一起足足有十来秒钟。白狐微笑着说:“道长,你再用力的话,我的手就要被你握断了。”
我马上明白过来了,是天厌子在试探白狐的本领。
天厌子干笑了一声:“听说你本领高强,所以我想见识一下。”
白狐把手抽回去,笑了笑说:“见识的结果怎么样呢?”
天厌子笑着说:“果然是名不虚传,让人佩服。”
白狐摆了摆手:“这些恭维的话就有点假了。我如果真的名不虚传的话,刚才握手的时候,就不至于没有反抗的能力了。”
天厌子笑了笑:“那是因为你受伤了。受伤之后的虚弱,与魂魄本身的虚弱。这之间还是有区别的,我能分清楚。”
随后,白狐坐在了我们中间。
一直到快要天亮的时候,他都在和天厌子讨论怎么样休养魂魄的道理。一会阴阳二气,一会八卦五行,他们说的很热闹,而我们三个人就哈欠连连。
到后来,连无名也感觉奇怪了,他小声的对我们说:“今天我师父,好像不是真心请你们吃饭啊。”土协每巴。
方龄打着哈欠说:“是啊,瞎子都看出来了,真心请我们吃饭,会摆这么难吃的东西吗?”
我们几个正在小声的交谈,就听到白狐说:“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我和方龄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睁着睡眼说:“要走了吗?我们也该走了,赶快回去吃点东西,饿死了。”
桌上摆着很多酒菜,可是我和方龄却连声喊饿,这算是对今天这场酒席的讽刺了。可是天厌子的脸皮厚的要命,根本不在乎。
我们三个人走出门之后,我回头对无名说:“你能不能送送我们?”
无名惊讶的看着我:“啊?送你们?”
我点了点头:“万一再出现刚才的那种小鬼,岂不是很危险?有你在的话,我们会安全一点。”
无名干笑了一声,看着白狐说:“有他在,还用得着我保护吗?”
白狐笑了笑:“你这是讽刺我了,我现在的本事,恐怕还不如你。”
无名惊奇的看着我们,他没有说话,脸上也写满不解了。
而天厌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送送他们。他们毕竟是咱们的客人,如果在路上出了意外,我得多自责?”
无名点了点头,就带着我们从道观走出来了。而天厌子关上院门,回到了屋子里面。
我知道,天厌子既然同意无名送我们,就等于认可了我的说辞:“白狐受了重伤,现在的实力甚至不如无名。”
那样的话,昨天晚上,白狐也就没有能力偷听他的谈话了。
我们几个在路上沉默的走着,一直快要走到学校的时候。白狐才向我使了个眼色,低声说:“该把真相告诉无名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大魔头
今天晚上,无名一直被蒙在鼓里,他其实早就在猜测,我们这些人古里古怪的,到底在做什么。
他听到白狐的话之后,马上就问我们:“什么是真相?真相是什么?”
白狐笑了笑:“真相就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就连忙说:“你先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在偷看我们。”
白狐摇了摇头:“放心吧,天厌子正在道观里面休息,他没有跟来。”
我对白狐说:“我不是指天厌子,我是指血墓主人那伙人。你现在现身了,他们也许会察觉到你的踪迹。”
白狐笑着说:“我感觉不到他们,他们应该不在附近。”
我把美玉掏出来:“小心无大错,你还是进去躲一会吧。”
白狐想了想,就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对我说:“你把这件事对无名讲清楚,还有,你们几个不要轻举妄动。”
我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我这个人最谨慎了。”
白狐微笑着说:“那可未必。”
我抬脚就踢了过去。然而,在我的脚触碰到白狐小腿的时候,他忽然变成了一缕白光。这白光徐徐收敛,最后藏进了美玉当中。
我把玉收起来。在脖子里面重新挂好了。然后对无名说:“我们发现了一件事。”
无名很感兴趣的问:“是什么事?”
我神神秘秘的说:“和你师父有关的事。”
无名的脸上露出一幅失望的样子来:“你不会还在怀疑我师父吧?”
方龄也在旁边说:“我看天厌子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本事。也就是脸皮比较厚,比较能吹牛罢了。这两点,无名倒是深得他的真传。”
无名无奈的说:“怎么好端端的,把我们两个都骂了?”
这时候,我们三个人已经走到学校里面了。我拉着他们走到一处墙角,这让我觉得比较安全。然后我小声说:“天厌子,绝对不是你们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你们都被他给骗了。”
无名疑惑的看着我:“你是什么意思?”
我笑了笑:“我的意思你还没有猜到吗?咱们之前的推论才是正确的,你师父是一个活了几千年的人。”土协有弟。
无名挠了挠头:“我师父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他是偷了人家的名字。”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怜悯地说:“小道士,你才活了几年?你师父可是活了几千年,想要把你骗过去,那可是再简单不过了。”
无名疑惑的看着我:“你这么说。有证据吗?还是你的推测?”
我笑了笑:“当然有证据了。你还记不记得?昨天晚上,我给你打了个电话。”
无名想了一会说:“对啊,你不是说打错了吗?”
我摇了摇头:“我没有打错,我是特地打这个电话的。但是你的说已经关机了。”
无名揉了揉太阳穴:“昨天晚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感觉特别困,所以就睡着了。睡醒之后发现没有电了,等我充好电,有短信提醒我,说有未接来电。”
我想了一下,说:“你有没有想过,你昨天晚上犯困很不正常?有可能是你师父给你下药了。”
无名无奈的说:“哪有那么邪门?在你的眼里,我师父变成大魔头了。”
我冷笑了一声:“你以为,你师父不是大魔头吗?”
无名听到我这么说,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来。他想了一会说:“就算我师父活了几千年。就算他偷了长生的法门。可是他确实是个好人啊,以前还带着我捉鬼降妖,帮助可怜的老百姓呢。人鬼平等,不妄动杀念。这都是他教我的。你说说,这样的人,会是大魔头吗?”
我叹了口气:“有的人,说的很好听,教别人的时候,也是一套一套的,可是自己做起来,恐怕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然后我把昨天晚上看到的事,详详细细的讲了一遍。包括天厌子和浮尘与雪神的对话,详细的复述下来了。
方龄听完之后,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然后她的身体开始一个劲的打哆嗦,显然是对今晚的鸿门宴害怕了。
而无名开始的时候是震惊。到后来就变成了一脸怀疑:“我不信,我师父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我叹了口气:“你还是不信吗?”
无名嗯了一声:“我不能信。除非我亲眼看到,亲耳听到。”
我想了一会说:“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亲眼看到。昨天晚上,我听到很清楚。下一个月圆之夜,浮尘会用夺舍的办法,偷一个乞丐的肉身。到时候咱们就藏在附近,让你看到整个过程。”
无名的脸色有些苍白,他犹豫了一会,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好,一言为定。”
随后,他转身就要走。
我拽住他:“你回去之后,可千万不能露出马脚。”
无名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来:“我能露出什么马脚?你放心吧。”
我想了想说:“你师父和浮尘是师兄弟,他们两个都通过夺舍的方法延续自己的生命。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拿走你的肉身。所以你这一段时间,要提高警惕。”
无名苦笑了一声:“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再怎么提高警惕也没有用啊。”
方龄在旁边说:“你可以装病。他要偷你的肉身,怎么也得等你的病好了之后吧?”
我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无名露出一幅生无可恋的样子来:“就算是装病,又能装到什么时候呢?装一辈子吗?”
我对他说:“装到月圆之夜,亲眼看到浮尘夺舍为止。”
无名看着我说:“到时候,就算确定了我师父是大魔头,那又怎么样?”
方龄说:“那你就可以逃跑了,逃得越远越好,而且心里不用有什么负担。”
我摇了摇头:“逃不掉,雪神的本领那么大都被抓回来了,你能逃到哪去?依我说,如果确定了他是大魔头,咱们不如想个办法,把你师父给抓了。这样的话,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无名站在那里,半晌沉默不语。
第四百一十二章 假寐
无名犹豫了一会,像是在为自己的师父求情一样:“你……一定要抓了他吗?”
我苦笑了一声:“我无所谓啊,关键是你怎么想。”
无名犹豫了很久,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好,如果我师父真的是大魔头,那我们就抓了他。不过有句话必须说清楚。不能伤了他的性命。”
我笑了笑:“我们有能力弄伤他吗?”
无名满怀心事的走了,走的时候紧皱着眉头,像是已经和自己的师父撕破脸了一样。
无名必须把自己的师父困起来,不然的话,天厌子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不是让他大逆不道背叛师门,而是在教他自保,无名不傻,很懂得这个道理。
我和方龄转身向宿舍楼走去,在路上很是感慨了一会。进门的时候,天就已经亮了。
我们走到宿舍大楼的时候,新宿管对我说:“如意,你们该搬出去了,学校规定的日子到了。”
我听了这话,不由的一愣:“现在就要搬出去吗?说实话,我现在没有精力搬家。”
新宿管见我神色犹豫。她叹了口气:“要不然,我给你们宽限几天?在这栋楼里面,我还能做一点主。”
我听了这话,顿时高兴起来了,我对新宿管说:“阿姨,谢谢你了。”
新宿管笑了笑:“有什么好谢的?上一次老宿管那件事,你也帮了我的忙。不过,你们可得抓紧啊。”
我和方龄都答应了,然后就回到了宿舍。
我们在这里住了三年。对这栋楼还是有所留恋的。虽然名义上还有第四年,不过学校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赶我们走了。
叶菲和宿舍长都没有收拾东西,她们显然猜到了我和宿管协商的结果:“怎么样?宿管同意咱们留下了吧?”
我点了点头,然后奇怪的说:“你们不是已经找好单位了吗?为什么还不搬出去?”土叨吗圾。
叶菲拉着我的胳膊说:“因为咱们姐妹情深啊。”
宿舍长笑着说:“什么姐妹情深。根本就是为了省房租。”
我和她们说了两句话,就躺在了床上,折腾了一晚上,我已经太累了。
很罕见地,这一次方龄没有大呼小叫的再讲我们的经历,我感觉她现在害怕了,觉得我和白狐的事,已经不是简单地捉鬼了。
其实,这种害怕的感觉,我也一直有。
我闭上眼睛,慢慢地进入了梦乡。在梦里面,我又看到了白狐。
还是在那间石室里面,他坐在蒲团上,微笑的看着我:“怎么。打算把天厌子抓了?”
我点了点头。
白狐笑着说:“其实,抓他比杀了他要难。”
我嗯了一声:“是啊,抓活的确实比较难。不过,有些事我要问问他。”
白狐笑着说:“问他当年为什么要帮你的肉身来到世上?”
我笑着说:“是啊,总觉得这个天厌子,好像很了解我们两个。”
白狐点了点头:“我好像也有这种感觉。”
我问白狐:“那你有没有把握抓到他?”
白狐想了想说:“我现在还不知道。等月圆之夜,看看他和浮尘的实力吧。然后再和无名商量一个对策。我感觉,力敌有点困难,还是要智取。”
我嗯了一声:“是啊,我也是这么想。”
接下来的几天,我白天的时候若有所思,等着道观方面的消息。晚上的时候就在梦里面和白狐商量对策。
可是道观迟迟没有消息,我和白狐也商量不出新鲜东西来了。反而让我白天的时候感觉很疲惫,像是没有睡好一样。
到后来的时候,白狐在梦中教我呼吸吐纳,说是让我也要有起码的自保能力。这样跟他练了几天之后。确实有精神多了。
时间飞速的流逝着,我们终于等到了月圆之夜。无名给我发来了一个短信,只有短短的四个字:“校门口见。”
可是这家伙却没有说是哪个门,我再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关机了。
我只好凭着感觉走到了北门。因为这个门距离道观最远,感觉最安全。
等我走到门口的时候,果然发现无名等在那里。
他向周围张望了两眼:“方龄没有来?”
我摇了摇头,笑着说:“她很想来,只不过不敢来了。”
无名干笑了一声:“如果不是和这件事有直接的关系,我也不想来。”他奇怪的看着我说:“你为什么这么积极?”
我笑了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行吗?”
无名笑了笑,没有再追问。
我问他:“你师父呢?”
无名小声说:“我师父出门了。”
我惊讶的看着他:“去哪了?”
无名摇了摇头:“不知道。”
我顿时有些无奈:“你这几天在干什么?关键时刻找不到他了。那还怎么确定他是不是大魔头?”
无名使劲挠了挠头:“你跟我来就知道了,这个……不太容易跟踪啊。”
我疑惑的跟着他向道观走。我们两个走到道观门口的时候,看到里面灯火通明。
等我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听到有个房间里面传来响亮的?声。我吓了一跳:“是谁在打呼噜?”
无名低声说:“别吵醒了他,是我师父。”
我吓了一跳,转身就向外面走。
等我走到道观外面的时候,无名才终于把我拽住了:“你干嘛?”
我瞪着眼睛说:“你干嘛?你师父明明在道观里面,你为什么骗我说他出门了?”
无名低声说:“怪我没有说清楚,他的肉身还在道观里面,但是他的魂魄出门了。”
我惊讶的看着无名:“你确定?”
无名叹了口气:“本来我也不确定,自从那天听了你那一番话之后,我就开始怀疑我师父了,越看越不对劲,后来就发现了一些事。来吧,你跟我过来吧。”
我们两个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天厌子的房间里面。我看见他平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睡得正香。
这根本就是一个熟睡的人,怎么是魂魄出门了呢?
我怀疑的看着无名,而无名叹了口气:“我也是研究了很久,才发现他不是真的睡着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床下烛
我小声对无名说:“咱们能不能出去说啊,万一把他吵醒了,那事情可就不太好了。”
无名想了想说:“其实没这个必要,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去院子里面说吧。”
我们两个一直走到了墙角,然后无名叹了口气。对我说:“如意啊,以前我太单纯了。”
我眨了眨眼:“你有事说事行不行啊,用这么肉麻兮兮的开场白干什么?”
无名苦笑了一声,先是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月光,然后又看了看躺在屋子里面的天厌子。
他低声说:“以前我和我师父住在一块的时候,他是一个很警觉的人,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醒过来,我还没有睁开眼睛,他已经跳到院子里面了。”
我点了点头:“这又能说明什么?”
无名压低了声音:“但是有的时候,他会告诉我,我今天晚上特别累,你照看着点道观。开始的时候我没有在意,心想,就算睡得沉一点,能沉到哪去?直到有一次。进来了两个贼,把我师父的被子都偷走了,他都没有察觉到。”
我瞪着眼睛说:“这是不是太夸张了?再者说了,什么贼会来道观偷东西?从来没有听说过。”
无名苦笑了一声:“真的有这么不长眼的贼,估计是心术不正,但是胆子却不够大,觉得道观的出家人比较好欺负。至于为什么偷被子,可能是因为道观里面实在没有什么可偷的了。”
我心想:“这一帮做贼的也是艺高人胆大。”我摆了摆手,没有和他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而是继续问:“然后呢?你还发现什么了?”
无名说:“从那以后,我就发现每次我师父说特别累的时候。他当天晚上都会睡得特别沉,要用特别大的声音才能叫醒。如果正常说话,他根本感觉不到。”
“哎。我以前还傻乎乎的问我师父,他是不是生病了,每隔一段时间就犯病,但是我师父都否认了。直到今天,他忽然告诉我,他很累,要好好睡一觉,让我不要打扰他。”
我看着天厌子的房间:“然后他又叫不醒了?”
无名点了点头:“是啊。今天是月圆之夜,他本来是要帮着浮尘夺舍的,忽然这样睡过去,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于是我拿着罗盘,偷偷地溜到了他的屋子里面,帮他测了一下魂魄。”
我低声问:“结果是什么?”
其实我已经知道结果了。但是仍然忍不住问这么一句。
果然,无名的答案和我的猜测一样,他低声说:“结果就是,我师父身上没有魂魄。那只是一具肉身罢了。”
我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确定?”
无名有些不快的说:“我的道术虽然不怎么样,但是测一个小小的魂魄,还是能够做到的。”
我疑惑的点了点头,越来越觉得天厌子不可思议了。
我对无名说:“那你觉得,这么干是什么意思?”
无名叹了口气:“这不是很明显吗?为了掩人耳目,把我骗过去。表面上看,他是一直留在道观里面,和我在一块,可是实际上魂魄悄悄地溜出去办坏事了。今天是这样,以前也是这样。只不过我刚刚想到罢了。”
我笑着说:“你怀疑起你师父来,倒是挺用心的。”
无名干笑了一声,满脸尴尬。
然后他问我:“咱们现在怎么办?”
我惊讶的看着他:“你问我?”
无名沉默了一会,有些不情愿的说:“我问白狐。”
我马上明白他的意思了。笑着说:“你心里面还有人鬼之防呢?其实让白狐帮你一把,也没什么啊。”
无名像是说给我听的,但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是正经的道士,竟然求一只厉鬼,来对付自己的师父,这算是什么事?”
然后他看着天上的月亮,很是沧桑的叹了口气:“世风日下,正邪不分啊。”
我看了一眼天厌子的房间,心想:“可不是正邪不分吗?”
我悄悄地退出道观,然后捏着美玉说:“白狐,你要不要出来看看?”
我看到有一道白光从美玉中飘出来,像是一缕清纱,绕着我转了一圈,然后缓缓地落在地上。
白狐的身影淡淡的,有些像是月光,我甚至能够透过他的身体,看到远处的老树。
我皱着眉头说:“你这是怎么了?休养了这么久,魂魄好像更弱了。”
白狐笑了笑:“这只是一缕残魂罢了。魂魄力量越小,就越不容易被人发现。”
我点了点头:“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我把刚才听到的情况向白狐说了一遍。白狐皱着眉头说:“不可能,如果魂魄不在身上的话,肉身不会打呼噜。能够勉强维持呼吸就算不错了。”
我指着天厌子的房间说:“你听,他的声音很清晰。”
白狐想了想说:“我去看看。”
我和无名跟在白狐后面,我们三个人轻手轻脚的进了房间。
我们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但是心里面仍然很忐忑。
无名告诉我们,天厌子的魂魄不在道观,很难把他吵醒。但是我们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如果撞见我们三个人鬼鬼祟祟的在附近窥探,那事情可就不太妙了。
白狐绕着天厌子的床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端倪。然后他又把手放在天厌子的心口上,像是在检查他的魂魄一样。
我问白狐:“怎么样?”
白狐缓缓地摇了摇头:“真是奇怪了,确实没有魂魄。”
忽然,他像是想到什么了一样,把长长的床单掀起来了。然后低头去看床下。土叨边巴。
这时候,我们看到床下点着一只小小的蜡烛。这烛光简直暗到了极点,因为有床单的遮挡,再加上室内的灯光,完全遮住了它,以至于我们一直没有发现。
无名低头说:“咦?这里怎么……”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白狐猛地伸出手,挡在了他的身前,然后将他的身子使劲推开了。
无名吓了一跳,不满的问:“这是干什么?”
白狐低声说:“你刚才差点把蜡烛扑灭。”
第四百一十四章 走马灯
无名似乎有些不大相信的看着白狐:“我刚才差点扑灭蜡烛?我距离蜡烛还很远呢。”
白狐轻轻地把床单放了下来,然后缓缓地远离了那张床。
他对无名说:“那不是普通的蜡烛。它很脆弱,一点轻微的震动就能将它扑灭。”
我奇怪的问:“这盏蜡烛是干什么的?”
白狐想了想说:“这蜡烛有一个名字,叫媒烛。如果人的肉身和魂魄是一对夫妻的话,这蜡烛就是他们的媒人。”
我忍不住说:“这是你杜撰出来的吧?哪有这么古怪的名字?”
白狐苦笑了一声:“这是真的,多年以前我曾经见过一次。”
无名问:“那么媒烛是干什么用的?”
白狐说:“是联系肉身和魂魄用的。只要把媒烛点在肉身的三尺之内。魂魄就可以在千里之外控制肉身。现在你们明白了吧?为什么天厌子的魂魄不在这里。他却可以打呼噜。”
我有些担心的问:“既然他能够用魂魄控制肉身,那咱们在他的肉身旁边说话,他会不会听到啊。”
白狐缓缓地摇了摇头:“应该不会。用魂魄控制肉身容易,用肉身控制魂魄很难。如果他能做到这一点的话,已经超凡入圣了,根本不需要再夺舍,偷别人的魂魄。”
我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无名问白狐:“如果不小心把蜡烛扑灭了,那会怎么样?”
白狐说:“媒人死掉了,魂魄和肉身不能互通消息。天厌子会马上察觉到不对劲,然后他的魂魄会以极快的速度赶回来。”
无名想了一会,恍然大悟说:“有一天晚上,我怎么也叫不醒我师父。那时候我有点害怕,以为他得了重病。所以在他耳边大声的喊,结果几分钟后。他就真的慢慢睁开眼睛了。”
“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我提高了嗓门的缘故,现在想想,应该是我跺脚的时候,带起来的风钻到了床下,把蜡烛扑灭了。”
白狐点了点头。
我看着他们两个说:“你们分析的倒是头头是道。不过,咱们现在怎么办?”
白狐问无名:“到了这时候,你还相信你的师父?”
无名咧了咧嘴,有些无奈。又有些不甘心的说:“他是我的师父,除非亲眼看到他害人,不然的话,我是绝对不会信的。”
我看着床上的天厌子说:“可惜他的魂魄已经溜走了。咱们恐怕看不到了。”
白狐笑了笑:“这倒也未必,如果你们一定要看的话,我倒有一个办法。”
我好奇的问:“是什么办法?”
白狐说:“既然这是媒烛,它就知道天厌子的魂魄在什么地方,我们可以查出来。”
随后,白狐向无名要了一张白纸。他把白纸在手里面折了几折,那张纸瞬间变成了一个很精巧的纸灯笼。
我笑着说:“想不到你一个大男人,还有这种手艺?”
白狐在我耳边笑着说:“你信不信?当年我就是用这门手艺把你哄到手的。”
我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有笑纹从心底一直泛到了脸上。
白狐摆了摆手,让我们两个退后,然后他关上了屋子里面的门窗,又把灯弄灭了。
屋子陷入到一片黑暗中之后,床下的媒烛就越发清晰了。
这时候,我们看到那小小的光点。竟然在随着我们的呼吸,一摇一晃,一摇一晃。
我心想:“看来白狐说的没有错,这只蜡烛真的很脆弱。”
白狐屏住了呼吸,慢慢地伸出手,把蜡烛捏住了,然后拿在手里面,小心翼翼的从里面端了出来。
随后,他把蜡烛放进了纸灯笼里面。
蜡烛放进去之后,白狐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好像这盏纸灯笼是一个重要的屏障,可以护住媒烛,不至于熄灭一样。
白狐把灯笼提起来,悬空放在天厌子嘴巴上方。
我看到天厌子打呼噜的时候,不断地呼出一口气来,而那盏灯笼就在白狐的手心里急速的转动起来了。
这是一盏走马灯。
白纸折成灯笼之后,厚薄不均。而媒烛的光芒透出来之后,也明暗不定。
我看到深深浅浅的影子投映在黑乎乎的墙上,有的地方明,有的地方暗,像是弄污了的水彩画。
可是随着天厌子不断地打呼噜,走马灯的速度越来越快,墙上的影子也渐渐地清晰起来了。土叨央血。
我甚至能够看清楚上面的东西了。它像是一幅黑白的老照片一样,很模糊,也很阴森。
那是一片荒郊野外,在野外中,有一座孤零零的破庙,这破庙残破不堪,结着层层叠叠的蜘蛛网。
而在破庙的周围,则是一个又一个的坟头,这些坟头密密麻麻,竟然是把破庙围在正中央了。
这幅景象看得我心惊胆战,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庙,专门修在坟墓中的。
换句话说,我还没有见过这种坟墓,专门绕着庙垒起来的。
走马灯的速度还在加快,甚至带起来了一身轻微的风声。而那些投影也越来越清晰了,我甚至能够看到墓碑上的字迹。
这时候,轰然一声,走马灯被媒烛引燃了,它剧烈的燃烧起来。
白狐出手如电,他的手绕着走马灯转了一圈。随后,纸灯笼和媒烛就被剥离开来了。
媒烛安安稳稳的落在白狐的右手上,火苗晃动,但是远不至于熄灭。而走马灯已经燃烧成了一团火,但是这火显然被白狐的左手控制着。
白狐的左手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屏障,那团火死死地困住,让它无法影响媒烛的燃烧。我看到那火光甚至都已经变成了一个圆球。
白狐像是一个高明的魔术师一样,用一团火光向我展现出来一幅奇景。而他偏偏还要做出一副轻松地样子来,向我微笑着。
等走马灯燃尽了,变成一团纸灰之后,白狐才慢慢地把媒烛送回到天厌子的床下。
随后他轻轻挥了挥手,房间的门窗吱扭一声,缓缓地开,漂浮在空中的纸灰被一阵微风吹出去,飘飘荡荡落在院子里面。
第四百一十五章 严家祖坟
墙上的影子消失了,蜡烛被藏在了床下,纸灰也飞到了窗外,而我还没有回过神来,怔怔的看着那面墙。
白狐走到我身边,搂住我的肩膀。轻声说:“我们出去吧,别打扰天厌子了。”
我点了点头。跟着白狐缓步走出了房门,然后帮着天厌子把门关上了。
白狐对无名说:“你知道那座庙在哪吗?”
无名摇了摇头:“从来没有听说过。”
白狐又问:“你整天和你师父呆在一块,他喜欢去的庙你都不知道?”
无名苦笑了一声:“我师父的事,我不知道的太多了,这一间庙实在不算什么。”
我对白狐说:“这庙大概在什么地方?如果有一个范围的话,我们还可以筛选一下。”
白狐想了一会说:“从刚才那幅画的清晰度来看,应该在百里之内。”
我听了这话,苦笑着说:“这个范围,是不是太大了?我们只有几个小时的时间,恐怕找不到啊。”
无名也唉声叹气的说:“对啊,那座庙实在太破了,连名字都没有,不然的话,还可以打听一下。”
我听到这里。忽然心中一动,对白狐说:“虽然那座庙没有名字,但是墓碑有名字,你们还记得墓主人的名字吗?”
无名挠了挠头:“墓主人……好像姓严。”
白狐嗯了一声:“有三个墓碑上的名字可以看清楚,一个叫严守古,一个叫严训良,一个叫严开诚。”
我歪着头想了想:“都姓严?该不会是一处祖坟吧?”
我掏出,给方龄打了个电话。
方龄在那边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特务接头一样。低声说:“如意,出什么事了?”
我笑着说:“别紧张,我们还没有出发呢。”
方龄松了口气:“还没有出发啊,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有危险,找我求救。”
我笑了笑:“好了,不说闲话了,你打开电脑,帮我们查三个名字:严守古,严训良,严开诚。”
方龄答应了一声,然后那头传来了噼里啪啦的打字声。几秒钟后,方龄叫了一声,像是被吓到了一样。
我连忙问:“怎么了?”
方龄带着哭腔说:“如意,你故意涮我。”
我莫名其妙的说:“我什么时候涮你了?”
方龄在电话中说:“搜出来的是一间阴森森的祠堂照片,吓死我了,像是恐怖片里面的镜头一样。”
我一听这个,马上来了兴趣:“哪里的祠堂?快跟我们说说?”
方龄支支吾吾的看了一会。对我说:“就在南郊的严家庄。这村子里面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姓严,后来有个严家人出去经商,发了大财,所以回来修了祠堂,修了族谱,还做成了一个简单地网站放在网上了,说要把家族发扬光大。”
方龄顿了顿,对我说:“没了,就这么多,我是从严家庄的网站上看到的介绍。”
我点了点头:“好,这就够了。”
我对无名说:“严家庄你知道吧?”
无名点了点头:“知道,以前跟着我师父捉鬼,曾经去过那里。”
我和方龄说了两句话,就挂掉了电话。然后对白狐说:“看样子,天厌子在严家庄的祖坟。”
白狐点了点头,然后对无名说:“既然你一定要眼见为实。那我们去严家祖坟看看?”
无名点了点头,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奇怪的说:“以前经过严加祖坟的时候,没有看到庙啊。而且这庙这么破旧,也不可能是最近才修起来的,真实奇怪了。”
我们三个人小声的讨论了一路,在快要到严家庄的时候都安静下来了,因为我们担心被天厌子发现。
我们没有进村,而是由无名带着我们,直接向严家祖坟去了。
我们谁也不说话,借着月光,在高低不平的乡间小路上沉默的走着。
我们走了很久,我的目光注意到路边的一棵柳树。这棵柳树很大,枝条垂下来,像是披头散发的女鬼。
这棵树和我几天前在幻境中见到的实在太像了。也许天厌子早就选定了这个地方,所以在试探我的时候,随后把这棵树的形象也加进去了。
我看了两眼,就跟上了无名,可是走了几步之后,前面又出现了一棵树。
仍然是一棵柳树,枝繁叶茂,像是披头散发的女鬼。
我心里面很疑惑:“这两棵树,是不是太像了?”
我刚刚想到这里,前面又有一棵树……
我叫住无名:“别走了,咱们好像一直在兜圈子。”我指着路边的柳树说:“我已经看到它三次了。咱们是不是遇到鬼打墙了?”
无名冲我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却很平淡,没有丝毫震惊,像是早就料到了这回事一样。土大长才。
而白狐在我耳边笑着说:“没错,那不是真正的柳树,其实是用白纸折成的,放在路边的障眼法。不过,不是鬼打墙,咱们确实在向前走。”
我看着他们两个说:“你们已经知道了?这柳树是怎么回事?”
白狐笑了笑:“估计是天厌子做的。故意营造出鬼打墙的氛围来,免得有村民打扰了他们做事。”
无名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老百姓遇到鬼打墙之后,都知道不能继续走了,越走越危险。所以会找一个地方坐下,等到天亮再找路离开。我猜……我师父在附近都布置了这样的东西,免得有村民经过,打扰了他。”
我奇怪的说:“可是万一碰到一个愣头青,一定要过去呢?”
白狐笑了笑:“如果有人闯过去,天厌子可能会出手对付他。毕竟只教训一两个人,不会闹出太大的动静来。”
我摇了摇头:“我还是不明白,他直接做一个真的鬼打墙不就行了?”
白狐说:“那样太耗费精神了,而且要有一个人亲自坐镇指挥,不然的话,困不住行人,他应该是没有精力分心吧。”
白狐向前指了指:“咱们继续走吧。”
我们跟着无名走了好一会,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这声音有气无力地,随着夜风飘到了我们的耳朵里面:“你们要带我去哪啊?”
第四百一十六章 乞丐
远处的声音响起来之后,白狐就摆了摆手,示意我们停下来:“咱们好像到了。”
我向周围张望,发现在很远的地方出现了几点灯光。可是我们所在的地方距离那里太远了,根本看不清楚。
我对白狐说:“是不是再向前走一点。”
白狐考虑了一会之后,冲我点了点头。然后他对无名说:“你会闭气吗?”
无名点了点头。
白狐对无名说:“再往前走的话。你要闭住气,不然的话,会被你师父发现。”
无名忧心忡忡的问:“要闭气多久?我的极限是十五分钟。”
白狐嗯了一声:“十五分钟足够了。等你要换气的时候,要顺着风向,把一口气慢慢地吐出来,越慢越好,让它混在风中,把你的气息完全隐藏起来。”
无名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我明白了。”
我看着白狐说:“那么我呢?我可不会闭气。”
白狐笑着说:“你不用闭气,到时候我帮你换气。”
我愣了一下,然后猛地想到了,所谓的换气,其实就是占我的便宜。我举手要打。
白狐则微笑着说:“除非你留在这里,不然的话,只能让我帮你换气了。”
我咬了咬嘴唇:“那好吧。不过要提前说好,只是换气。”
白狐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他把一个东西塞在了我的手里面。
我借着天上的月光看了一下,发现是一张白纸折成的纸花。
白狐在我耳边笑着说:“送给你的。”土大刚弟。
这纸花很巧妙,有根茎,有枝叶,甚至花瓣都很分明。我心里面已经露出笑容来了,不过我看白狐满脸狡黠,分明是想用这朵花和我做交易。
我警惕的板起脸来,故意白了他一眼:“这花是白的。死人才要这个呢。”
白狐像是早就猜到我会这么说一样,他拉着我的手说:“你喜欢什么颜色?”
我还没有说话,白狐就自言自语的说:“叶子当然是绿色的。”然后他握着我的手在几片叶子上摸了一下,白色的叶子马上变成了鲜绿色。
然后他低声说:“嗯。至于花瓣……这一片是红色,这一片应该是黄色,这里应该是……”
几秒钟后,我手中有了一朵五彩的花。
我惊奇的看着白狐:“你怎么做到的?”
白狐笑着说:“我是鬼,用鬼的力量把一朵纸花变成真花,这不算什么。”
我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种花?”
刚才白狐问我,想要什么颜色。在那一瞬间,我的脑子里面出现了一朵五彩的花。而与此同时,白狐就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把我心中所想,完美的展现出来了,分毫不差。
白狐笑了笑:“千年之前,我折了纸花哄你。你觉得白花不吉利,所以涂成了五彩的。”
他指着我手中的纸花:“和这个一模一样。”
我轻轻的转动着它,轻声说:“千年了,想不到你还记得。”
白狐也笑着说:“你不也记得吗?”
随后,他忽然将我抱在了怀里,轻声说:“走吧,咱们去看看道门中的人怎么夺舍。”
我蜷缩在他的怀里面,紧握着那朵花,任由他带着我在黑暗中向前飘去。
几秒钟后,白狐停下来了,然后吻在了我的嘴唇上。我轻轻地挣扎了一下,也就任由他吻下去了,因为我知道,他是在和我换气。
白狐给我换一次气,我可以有一分钟不会觉得憋闷,这让我放下心来了。我原本以为他会一直亲吻我。
我们两个藏在一棵树后面,我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这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有一只胆小的动物,正在慢慢地靠近一样。
我回过头去,看到无名正缓缓地靠过来。
我回头向严加祖坟的方向张望。然后我看到了一个人。这人正是天厌子。
除了天厌子之外,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衣衫破败的乞丐。偌大的坟地,就只有他们两个。
我心里面奇怪:“浮尘到哪去了?难道夺舍已经完成了,这个乞丐就是浮尘?”
这时候,我听到那乞丐有气无力地说:“老兄,我饿着肚子,已经跟着你走了很久了,到底什么时候让我吃饭啊?”
天厌子笑着说:“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你跟我来吧。”然后,他带着乞丐,继续绕着一座坟墓转圈。
那乞丐走的踉踉跄跄,他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坟地一样。
天厌子一边转圈,一边悄悄地在坟墓上面点了蜡烛,嘴里面还在说:“你有没有看到一间破庙?”
乞丐点了点头:“看到了啊,真是破的可以,到处结满了蜘蛛网。”
天厌子点了点头:“现在,咱们要走到破庙里面了。”
乞丐怔怔地说:“好啊,咱们到破庙里面去。”
我惊奇的看着白狐,白狐冲我缓缓地点了点头。
看样子他和我猜测的一样,这里根本没有破庙,所谓的破庙,是天厌子制造出来的障眼法。换句话说,他们正在转圈的坟墓,也许就是破庙的原型。怪不得我们之前看到坟墓绕着破庙,原来真相是这样的。
又转了一圈之后,天厌子指着墓碑前的供饭,对乞丐说:“看到没有?我已经把饭菜给你准备好了。”
乞丐顿时大喜,他盘着腿坐在地上,端起那些饭来就开始吃。一边狼吞虎咽的吃饭,一边含含糊糊的说:“你真是一个大好人。”
天厌子嘿嘿的笑了一声,那声音阴森森的,像是在算计人一样。我们虽然是在暗中偷看,但是我听了这声音之后,仍然有点害怕。
白狐碰了碰我的胳膊,指了指墓碑。
我看到墓碑上面贴了一张大黄纸,把原来的碑文盖住了。黄纸上用红笔写着几个字:“浮尘子之墓。”
我心中一动:“这座坟墓应该是近几十年垒起来的,不可能是浮尘的坟墓。浮尘为什么把黄纸盖在人家的墓碑上面?难道,他把人家的尸体挖了出来,自己躺进去了?”
第四百一十七章 罗汉
乞丐显然很饿了,他坐在坟头上,狼吞虎咽的把饭吃光了。
天厌子站在旁边,一直笑眯眯的看着他,就像是看一只啄食豆粒的麻雀,麻雀只顾吃得高兴。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走到了陷阱里面。
我有些着急的看着白狐。我们现在不能说话,稍微发出一点声音就有可能惊动天厌子,于是我想了想,拉过白狐的手,在他手心里面写了几个字:“救他吗?”
白狐盯着乞丐看了一会,又盯着我看了一会,然后脸上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来,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们今天恐怕要见死不救了。
我回头看了看无名,我看到他两眼瞪的滚圆,脸上的表情很复杂。现在他看到自己最相信的人在搞邪术了,那种心情可想而知。
我们回过头去,又继续看坟地中的两个人。
天厌子对乞丐说:“你整天饥一顿,饱一顿,是不是过得很辛苦?”
乞丐使劲点了点头:“是啊,不仅辛苦。而且经常挨打。”
天厌子像是一个和善的邻家老人一样,笑呵呵的问:“为什么还会挨打呢?”
乞丐唉声叹气的说:“有的时候到了别人的地盘上要饭,会被乞丐头子打。有的时候饿的受不了了,偷东西,被抓住了也会挨打。”
天厌子同情地说:“那你可真是可怜人。”
乞丐把剩下的饭里咽下去,脸上一片茫然:“好死不如赖活着,每天想的是怎么吃饱,至于可怜不可怜的,就顾不得想了。”
天厌子笑了笑:“那你想不想每天吃饱?”
乞丐浑浊的眼睛里面泛出一点亮光来:“你能让我每天吃饱?”
天厌子点了点头。他指着墓碑说:“这座庙里面有一尊罗汉,这罗汉在佛祖座前听过经,法力无边,只要你诚心侍奉他。就能让你吃饱。”
乞丐脸上露出一丝不相信的神色来,他嘟囔着说:“我这个人……不信鬼,不信神……”
天厌子微笑着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果让你见罗汉一面,你是不是就信了?”土大亚扛。
乞丐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奇怪的说:“罗汉也能随便见吗?更何况是我这样的人,又脏又穷。”
天厌子淡淡的说:“在神佛眼里,众生平等。又脏又穷的人,和富贵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乞丐又踌躇说:“可是我还偷过东西,做过坏事。”
天厌子又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罗汉到人间渡人。就是为了帮助你这种误入歧途的人。”
乞丐点了点头,然后问天厌子:“我怎么见罗汉?”
天厌子从身上摸了摸,拿出一把刀来。
刀很小,但是很锋利,刀刃上反射着月光与烛光,让人不敢直视。
乞丐吓了一跳:“你要干什么?”
天厌子笑了笑:“帮你见罗汉。”
随后,他以极快的手法抓住了乞丐的手腕。天厌子本领高强,对方只是一个普通的乞丐罢了,根本躲不过去。很快,天厌子就在他的手腕上割了一刀。
鲜血喷涌而出,沿着手指流下来。天厌子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碗,一滴也没有浪费的全都接住了。
我看到小碗是白瓷烧成的,上面却结了一层紫红色的血痂,不知道他是不是经常这样割别人的血。
几秒钟后,鲜血已经有了小半碗,而乞丐承受不住。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像是随时会倒下去一样。
天厌子在他的胳膊上按了两下,然后帮他包扎伤口,替他止了血。
乞丐靠在墓碑上,有气无力地说:“你是不是要杀我?”
天厌子摇了摇头:“我杀你做什么?”
乞丐看着那碗血说:“要不然,为什么要抽我的血?”
天厌子淡淡的说:“这血是你的名帖。只有把名帖递上去,罗汉才会知道你是谁。你割了这么多血出来,只为见一眼罗汉,这心思实在够诚恳。罗汉心一软,就肯见你了。”
乞丐点了点头:“然后我就能永远吃饱了?”
天厌子嗯了一声。然后他从身上掏出一只毛笔来,蘸了蘸血,问乞丐说:“你叫什么名字?”
乞丐摇了摇头:“我没有名字。”
天厌子嘀咕了一声:“连名字都没有?那我就给你起一个名字,叫……富贵吧。”
乞丐笑了:“这个名字好。”
天厌子说:“过一会,我叫你的名字,你务必答应一声,答应过了之后才算数。”
然后,他在黄纸旁边写了乞丐的名字,一边写,一边高声的喊:“富贵。”
那乞丐也高声的哎了一声。
天厌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着乞丐说:“你连名字都没有,那么生辰八字,更是不知道了?”
乞丐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天厌子伸出手来,摸了摸乞丐的颧骨,然后点了点头,在黄纸上写了一个时辰。
写完之后,天厌子盘着腿坐了下来,嘴里面开始念不知名的咒语。
以前我也听到过无名念咒,但是他的咒语很滑稽。天厌子的与他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随着咒语响起来,我感觉周围阴风阵阵,像是形成了一个大漩涡一样,全都向乞丐方向刮去了。
那坟头上的蜡烛犹如狂风暴雨中的小船,左右飘摇,但是始终没有熄灭。
白狐轻轻地碰了碰我的胳膊,然后抬手向头顶上指了指。我抬头一看,发现一片乌云飘过来,正缓缓地将一轮明月遮住了。
我心中惊惧不已:“是天厌子把月亮遮住的?那他的本领是不是很厉害?”
我刚刚想到这里,就听到一阵阵哭声从坟墓里面传出来,每一座坟墓中都钻出来一个黑影,他们哭哭啼啼的走到了天厌子身后。他们大概就是死去的严家人了。
这些小鬼一边哭,一边哀求。而天厌子不为所动,继续念咒语。那些小鬼不情愿的跪了下去,绕着坟墓黑压压的跪了一圈。
小鬼们的阴气很重,压得坟头上烛光更暗。
白狐在我手心里面写了几个字:“他在驱鬼施法。”
第四百一十八章 渡人
我曾经见识过天厌子的驱鬼术,他用几个小鬼假扮牛头马面,差点把我和方龄吓死。没想到在这里又见到了驱鬼术。
那些小鬼绕着坟墓磕头。每一次磕下去的时候,烛光就被阴气压到了最低点。再加上星星和月亮都被乌云遮住了,这里简直就是漆黑一团。
只有等小鬼们抬起头来的时候,烛光才慢慢地亮起来。
一明一暗。一暗一明,周而复始,像是永无停歇。
乞丐坐在地上,他看不到周围的小鬼,但是能看到坟头上的蜡烛。看得出来,这个乞丐有些愚笨,但是再笨的人也能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乞丐指着蜡烛,小声的对天厌子说:“这庙里的蜡烛,怎么一晃一晃的?”
天厌子已经不必再念动咒语了,他在乞丐的耳边,神神秘秘的说:“那是罗汉的呼吸。”
乞丐惊讶的看着天厌子:“神仙出气呢?”
天厌子点了点头。他指着蜡烛说:“火光暗下去的时候,你呼气。火光亮起来的时候,你吸气。跟着蜡烛的节奏呼吸,过一会就能看到罗汉了。”
乞丐点了点头,果然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而天厌子冷眼旁观。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来。
几秒钟后,我听到周围响起一阵梵音。这梵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但是它又分明是同一个人的声音。我只能理解成这人有十几道分身,分别站在四面八方,正在同时说话。
乞丐惊慌的对天厌子说:“我听到念经的声音了。”
天厌子点了点头,他对乞丐说:“那就是罗汉要来了。继续跟着他呼吸,让他看到你的诚意。”
刚刚还不信鬼神的乞丐,在这一瞬间几乎变成了最虔诚的教徒。他瞪着眼睛,跟着蜡烛的节奏呼吸。
这时候。那烛光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飘飘荡荡,升到半空中去了。它化作了一个明显的光圈。而一个慈眉善目的僧人。就坐在光圈之前。
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僧人是浮尘。
乞丐看到浮尘之后,激动地无以复加。他哆嗦着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又使劲的跪了下去。
浮尘漂浮在半空中,淡淡的说:“你可愿意皈依我佛吗?”
乞丐使劲的点头:“愿意,愿意。”
浮尘又问:“那我接引你去西天,你愿意吗?”
乞丐几乎要激动哭了:“愿意,当然愿意。”
浮尘点了点头:“好,那咱们走吧。”
他向乞丐招了招手,乞丐的魂魄就飘飘荡荡,从肉身里面钻出来了。而他的肉身,像是一滩烂泥一样,倒在坟地里面。乞丐连看都没有看,真的是当做一具臭皮囊扔掉了。
他一边跟着浮尘走。一边嘟囔着说:“去西天,就不用挨饿了吧?”
浮尘淡淡的说:“吃不尽的山珍海味,穿不完的绫罗绸缎,怎么会挨饿?”
乞丐脸上露出兴奋地光芒来:“那也不用挨打了吧?”
浮尘笑了笑:“我佛慈悲,怎么会打人呢?”
他带着乞丐转了一圈,然后走到墓碑前面。浮尘指着墓碑说:“看到没有?西天佛祖就在前面,你过去吧。”
乞丐虔诚的磕了一个头,然后一步步的向墓碑走去了。他的魂魄就这样钻到坟墓中去了。土大吗血。
而天厌子迅速的向坟头上的蜡烛吹灭了。那乞丐的声音就再也听不到了。他被关在坟墓里面了。
天厌子挥了挥手,对周围的小鬼说:“走吧,走吧。”
那些小鬼像是终于恢复自由了一样,全都逃离了这里。
天厌子把墓碑上的黄纸揭下来,用火柴点燃了。然后随手一扬,这团火光向空中飞去了。它在夜风中飘了几秒钟,还没等落地,就被风吹散,落到了阴沉沉的黑暗中。
而在天厌子烧黄纸的时候。浮尘也已经钻到了乞丐的肉身里面。
几秒钟后,浮尘缓缓地坐了起来,他动了动手脚,像是在适应这具新的身体一样。
天厌子笑着说:“感觉怎么样?”
浮尘摸了摸肚子:“这家伙整天粗茶淡饭,身体倒结实,只不过脏的要命。”
天厌子笑着说:“只不过洗个澡而已,这有什么?”
浮尘点了点头,然后他拍了拍墓碑:“想要不用挨饿?嘿嘿,死了之后,自然就不用挨饿了。这坟墓里面有一具尸体,你就住在里面吧。等你阳寿耗尽了,自然就能钻出来了。”
天厌子递过去一个褡裢:“这是你的那些零碎。”
浮尘看也没看,就背在了身上。
这时候云开雾散,月亮又露出来了,银光洒满了大地。看起来正义又圣洁。
我忽然想起来一句话:“君子远庖厨。”难道刚才月亮是不忍心见到这种邪恶的事,才用乌云把自己遮起来吗?
浮尘和天厌子已经完成夺舍了,但是他们两个却没有离开。
我看到他们脸上都带着得意洋洋,高深莫测的微笑。
浮尘说:“师弟,上一次咱们谈话的时候,好像有人偷听。”
我听到浮尘这么说,心里面就是一惊:“他们还在计较这件事?”
天厌子笑着说:“是啊,确实有人偷听。”
浮尘又说:“这么久了,你查到那个人了吗?”
天厌子摇了摇头:“还没有。我曾经怀疑过几个人,但是他们都没有露出马脚。”
浮尘叹了口气:“这可就为难了。有人知道了咱们的身份,恐怕会对咱们不利啊。”
天厌子笑着说:“是啊。不过,师兄你想过没有?这个人知道了咱们月圆之夜会来这里夺舍,会不会跑过来看看热闹呢?”
浮尘淡淡的说:“如果是我的话,我就会。”
天厌子笑着说:“如果是你的话,你会藏在哪里看热闹呢?”
浮尘缓缓地抬起一只手来,向我们这边指过来。他淡淡的说:“如果是我的话,我会藏在那几棵树后面。”
我听到这里,心里面一片冰凉。他们两个……他们两个早就发现我们了?他们一直隐忍不发,直到完成夺舍才来对付我们?
第四百一十九章 盗尸
天厌子明知道当日的谈话被人听去了,仍然要如约在月圆之夜夺舍。其实我以前也想到过这里,隐隐约约觉得有点不对,但是从来没有深入的思考过,只是猜测天厌子和浮尘本领高强,所以特别有自信。不害怕别人打扰。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他们是故意在月圆之夜夺舍的。他们今天的真正目的根本就不是乞丐的肉身,而我们这一群偷看的人。
只是他们两个没有想到的是,我们竟然会让他们顺利的完成夺舍。现在好了,他们得到了乞丐的肉身,可以专心致志的对付我们了。
我拽了拽白狐,提醒他离开。但是白狐却摇了摇头,不知道正在忙什么。
浮尘和天厌子已经缓步走过来了,无名吓得面色苍白,呼吸都乱了。
浮尘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来:“师弟,我好像听到一阵呼吸声。”
天厌子微笑着点了点头:“是啊,看来真的有人藏在那里。”
这时候我们已经暴露了,也就不用再沉默了。我着急的对白狐说:“你在干什么?”
白狐低声说:“我在做一个鬼打墙,拖住他们。直接逃跑的话,很快会被他追上。”
这时候我才发现。白狐正在用纸撕成很多大树的样子,散落在周围。
他看了我一眼,冲我笑了笑:“你和无名先走,我随后就跟上。”
我瞪着眼睛看着他:“为什么不一块走?”
白狐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你忘了吗?想要让鬼打墙起作用,就必须有一只鬼坐镇指挥,不能离开。”
他看了看无名:“带如意走,鬼打墙撑不了多长时间。”
我着急地说:“那你呢?你怎么办?”
白狐笑了笑:“我的魂魄都藏在美玉里面。这只是一道残魂罢了。是生是死,都不太要紧。”
我几乎要哭出来了:“这是什么话?你的魂魄还没有复原,新伤旧伤加在一块。万一魂飞魄散了怎么办?”
白狐抱了抱我:“好了,我还舍不得死。”
这时候,我听到天厌子的声音已经在十步之内了,他们两个走的很慢。像是故意让我们等死一样。
天厌子笑着说:“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
浮尘点了点头:“是一男一女,正在生离死别。”
天厌子叹了口气:“何必道别呢?反正要死在一块。”
白狐盘着腿坐在地上,对无名说:“回到道观之后,背起你师父的肉身,藏到医院的太平间里面。然后用蜡烛封住他的七窍。他就无法找到肉身了。到时候,你们可以用这个来威胁他。”
无名点了点头,拉着我向远处跑。
我对白狐喊:“你记得回来。”
白狐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一定会来。”
天厌子和浮尘的声音还在远远地传过来。我听到天厌子说:“好像跑了两个。”
浮尘笑着说:“怎么可能逃得掉?咱们活了几千年,还追不上这么两个人吗?”
天厌子淡淡的说:“如果没有这个鬼打墙挡着,我们当然可以追的上。”
在后面的话,因为距离越来越远,我就听不清楚了。不过我猜测,白狐已经和他们交手了。
乡间小路凹凸不平,我几乎是被无名拖着跑的。跑了一会之后。脚下一踉跄,我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了。
无名把我拽起来,又拼命地向前跑去。我着急地说:“我的花掉了。”
无名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命都快保不住了,还要什么花?回头让白狐给你做十个八个的。”
我叹了口气,身不由己的跟着无名向前奔去。
我见识过天厌子的速度,所以一点不敢停歇,马不停蹄的跑到了道观里面,我们扑到了天厌子的房间,无名趴在地上,把媒烛取出来了。
然后他在天厌子的脸上滴了蜡油,把他的七窍封住了。随后,他把天厌子的肉身背起来,急匆匆的向外面走。土大扑圾。
我们跑了很久,早就已经精疲力尽了,无名背着天厌子走了两步。脚下一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我扶着他快步走出道观,在道观门口的时候,我听到一声轻笑:“不错,速度不算慢。”
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白狐站在旁边,他手里面拿着那一朵五色花。
他把花放到我手里面,笑着说:“我帮你捡回来了。”
我几乎要高兴哭了:“你没事?你把天厌子拦住了?我们赶快走吧。”
白狐摇了摇头:“只是暂时拦住了,他们很快就会跟上来。如果我所料不错,媒烛一灭,天厌子会赶到道观来,我要在这里设计第二道鬼打墙,你们快走吧。”
我看了他一眼,咬了咬牙,对无名说:“快走,我们走。”
我们两个向医院跑去了。而白狐的身影一闪,消失在道观里面了。
我们跑上大路之后,无名干脆站在路中间,强行拦下来了一辆车,嚷嚷着说:“医院,去医院。”
那司机恼火地说:“去什么医院?看清楚,我这不是出租车。”
无名从身上拿出桃木剑来,抵在了司机的喉咙上。
这把剑上面满是伤痕,看起来狰狞无比,马上把司机吓住了,我们两个上了车,劫持着他向医院飞奔去了。
走到半路上的时候,我忽然心烦意乱,像是被人掏空了身体一样。
我虚弱的坐在那里,对无名说:“我……”
无名忧心忡忡的问:“你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感觉自己很虚弱。”
这时候,医院已经到了,司机把车停在急诊门口,我拉开车门走了下来,无名背着天厌子跟在我身后。
忽然我脚下一软,跪趴在地上,紧接着吐出来一口血。
无名着急的拽我:“你怎么了?受伤了?”
我摇了摇头:“是白狐的残魂……可能魂飞魄散了。走吧,走吧,咱们去找太平间。”
我一边走,一边摸着胸前的美玉,心想:“一缕魂魄死掉之后,本体会受到重创。希望这种重创,不会给白狐带来致命的伤害。”
第四百二十章 停尸床
我们背着天厌子,急匆匆的向医院里面走,路上有不少的人问我们:“这是谁?往哪送?”
对于这类问题,我们一概不答,而是一路向太平间走去。
上一次和方龄谈话的时候我曾经来过太平间,所以这一次很轻易就找到了。
太平间在地下。这里阴风阵阵,无名背着天厌子,径直撞开了大门。
大门发出一阵沉闷的声音,然后有回声在空旷的地下传回来。我们走进去了。然后把天厌子放在了停尸床上。
无名转身把大门关上了。大门关闭的那一刻,我感觉它有点像是阴间的鬼门关。大门外面是人间,大门里面就是死亡和尸体了。
这里一排排摆着很多床,大部分床是空着的,有一小半上面睡着尸体,它们被白布遮住了脸,我绝对没有胆量掀开它们。
我对无名说:“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无名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
然后他叹了口气,嘟囔了一声说:“没想到最后会弄成这样。早知道的话,我应该相信你们。不去偷看我师父夺舍。”
我也叹了口气:“你师父那么精明,就算我们不去偷看他夺舍,他也有办法找出来那天偷听他说话的人。”
我蹲在地上。看着不锈钢的床腿,一排一排,像是鬼的脚一样。
我握着美玉,轻声说:“白狐,你在吗?”
白狐没有声音。我闭上眼睛,又问了一遍:“白狐,你在吗?”
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我开始慌起来了。我把美玉掏出来,借着头顶上惨白惨白的灯光看了看。美玉中央有一道明显的影子,很显然。白狐的魂魄还在。
我对无名说:“为什么现在叫白狐,他没有反应了?”
无名虚弱的笑了笑:“也许生气了,不想搭理你了。”
我摇了摇头:“不可能,一定有原因。”
我爬到了一张空床上。慢慢地躺了下来。
无名惊讶的看着我:“你这是干什么?”
我闭着眼睛说:“睡觉啊。”
我听到无名的牙?在打颤:“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可别吓唬我啊。在这种地方睡觉……周围全是尸体啊。如意,你不会中邪了吧?”
我笑了笑:“我睡着的时候,白狐就会来到我的梦里面,我要看看,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听到无名低声说:“你的胆子可真够大的,我在这种地方绝对睡不着。”
我嗯了一声:“你就守在旁边,给我望风吧,有危险的话,提醒我一声。”
无名答应了一声,然后我们两个就沉默下来了。
这里有很多人,但是大多数人已经死了,无法发出声音。这里有两个活人,他们有呼吸。有心跳,但是却不想出声。
我躺了一会,耳朵变得很灵敏。我听到在远处有滴答滴答的水声,像是水龙头没有拧好。过了一会,水声像是变成了脚步声,踢踏踢踏的向我走过来。但是他好像一直在原地踏步,始终不能走到我面前。
我一直以为,在这么恐怖的地方,我不可能睡着。可是我躺了一会,发现我可以做到。我把自己想象成了一具死尸,我一动不动,强迫自己进入了梦乡。
我有些害怕,害怕自己一觉醒来,真的变成了尸体。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我发现头顶上是惨白的电灯,周围是一排排停尸床。
我有些失望的想:“我没有做梦?白狐没有进入到我的梦里面?”
我慢慢地坐起来。忽然发现一件恐怖的事:停尸床上面……躺满了人。
我记得清清楚楚,之前进来的时候,这里大部分的床都是空着的,怎么我一觉醒来,多了这么多尸体?
我惊慌失措的从床上走下来,却发现无名不见了,天厌子的尸体也不见了。土大肠亡。
这里只剩下我自己,和数不清的死人。
我吓得全身冰凉,跌跌撞撞的向大门口跑,可是跑了两步之后,我忽然惊恐地发现:“这里哪有大门?”
只有四面墙,一个房顶。无门无窗。我被困在这里了。
我使劲揉着太阳穴:“不对,不对,这样没有道理。太平间怎么会没有门呢?怎么会在几个小时内多了这么多尸体呢?这里面一定有原因,但是究竟是什么原因?为什么我想不到?”
最后,我把目光锁定在了那些尸体身上。
这些尸体躺在洁白的床单上,身上也蒙着一尘不染的白布。
我走到距离我最近的尸体,缓缓地伸出手,抓住了那块白布。我咬了咬嘴唇,把白布拉下来了。
随后,尸体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我看到一个剑眉星目的人,正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他面色苍白,白衣胜雪。
我的身子开始不停地哆嗦,我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脸,轻轻地叫了一声:“白狐。”
他没有回答我。
我的脑子乱纷纷的:“白狐已经死了吗?是的,他已经死了,不然的话,为什么要躺在停尸床上?”
我向后退了两步,身子撞在了另一张床上面,我的手撑着床板,想要让身子稳住。这样一抓,把另一块白布也拽下来了。
我看到另一个白狐,他也安安静静的躺在停尸床上。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呆呆的站在地上,有些不知所措了。
紧接着,我像是疯了一样,把所有的白布都拽了下来。全都是白狐,所有的停尸床上,都躺着白狐。
我站在停尸床中间,痛苦的喊:“你到底怎么了啊。”
我喊了这一声之后,忽然听到耳边传来无名的声音:“如意,你怎么样了?”
我的身子猛地一震,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我发现自己坐在床上,正在抱着脑袋。而无名一脸惊恐的看着我。
我向周围看了看,太平间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我瞪着眼睛,看着无名说:“我梦到白狐了,我梦到白狐死了。他躺在太平间的床上,到处都是他的尸体,所有的尸体上面都蒙着白布,怎么叫也叫不醒。”
第四百二十一章 食人
我从停尸床上爬下来,长舒了一口气:“幸好是一个噩梦。不过……白狐为什么不在梦里见我?”
我这话只是自言自语,并不是为了和无名讨论。而他沉默了一会,忽然幽幽的说:“如意,你真的以为那是一个梦吗?”
我心里面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问无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无名小心翼翼的说:“刚才你睡觉的时候。我看到你的魂魄从身体里面钻出来了。”
我惊讶的看着他:“然后呢?”
无名挠了挠头:“然后……钻到了那块玉里面。在你醒过来之前,魂魄又回到了你的身体里面。”
无名好歹是一个道士,对于魂魄上面的事,他比我更清楚。我问无名:“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无名吞吞吐吐的,显然也不确定:“我猜,你应该是在那块玉里面看到了什么东西,然后结合周围的环境,杂糅成了一个怪梦。”
我低声问:“那你觉得,我看到什么了?”
无名苦笑了一声:“我如果说出来,你可要坚持住啊。”
我的身子一阵阵发虚,我点了点头:“你说吧。”
无名慢慢地说:“停尸床上,出现了很多白狐,这说明……他的魂魄分成了很多份。而所有的白狐都死了,这说明每一份魂魄都失去了意识。这只有可能是一种情况……”
我已经猜到答案了,但是仍然忍不住追问:“哪种情况?”
无名咧了咧嘴:“魂飞魄散。”
我听了这句话之后。顿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我的两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了。我扶着床,慢慢地滑落下来,最后坐在地上。
无名也一脸伤感的看着我:“白狐是一个好人。以前我确实不应该针对他。这世上,只应该有善恶之分,不应该有正邪之分。”
他看了看自己的师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有气无力地问:“为什么会这样?”
无名断断续续的分析:“在坟山的时候,他的魂魄就受到了重创。结果还没有修养好,就又受到了一次重创。虽然两次死去的都是残魂,但是本体受到接连打击。新伤旧伤加在一块,也就承受不住了。”
我低着头,慢慢地把美玉拿了出来,看着里面的影子说:“可是……他的魂魄还在这里啊。”
无名嗯了一声:“玉是魂魄的容器。他的魂魄虽然散掉了。但是仍然能够留在里面。但是你仔细看看,这影子已经模糊了。”
是啊,以前我看这块玉的时候,白狐的模样很清晰,清晰到头发眉毛都可以看清楚。但是现在他变成了模糊的一团,像是人的影子一样。
我想了一会,对无名说:“你能不能帮我个忙?让我的魂魄到这块玉里面去?”
无名惊讶的看着我:“你要干什么?”
我想了一会说:“他的魂魄散掉了,但是还没有丢失,我要去看看,能不能帮他聚在一块。”
无名挠了挠头:“把散了的魂魄聚集起来,这种手段很高深,也许我师父做得到,我们恐怕不行啊。”
然后他把怀里的书掏出来了。
我苦笑了一声:“你又在翻书了?别看书了,先把我的魂魄送进去吧。”
无名犹豫了一会。就答应了。
他和我搬动那些铁床,挪出来了一块空地,然后在地上点了七只蜡烛,摆成了一个烛阵。我迈着禹步,绕着烛阵转了几圈,魂魄和肉身就分离出来了。
而无名在我的身后低喝了一声:“去吧。”
我感觉自己的魂魄飘飘荡荡,钻到了美玉当中。
玉中的世界玲珑剔透,到处都是白茫茫的。我走了几步,就看到白狐躺在地上。
他的身体变成了一团模糊的烟雾,我能勉强看到他的模样,却看不太清楚。我伸出手,想要把他扶起来,但是我的手却穿过他的身体,根本无法移动他。
我坐在他身边,叹了口气:“你这么大本事,怎么可能魂飞魄散呢?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玩。”
白狐躺在那里。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揉了揉眼睛,把泪水都擦掉了,然后对他说:“前两天,你还在教我呼吸吐纳,你自己怎么不试试了?”
白狐还是不理我。
我跳起来:“你再装死的话,我可要踢你了。”
白狐动也不动。
我伸出脚,想要去踢他,可是我带起来一阵风,居然把他的魂魄都吹淡了。
我吓了一跳,连忙蹲下来:“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哎,你怎么现在这么脆弱了……”我尽量若无其事的说这话,可是说到一半的时候,还是哽咽起来了。
这时候,我听到一个声音,像是无名在说话:“如意,有办法了。你把白狐的魂魄收集起来,带到外面来,我们可以帮他聚魂。”
我四处张望,对着白茫茫的美玉说:“我怎么把他带出来?”
无名沉默了一会说:“玉是魂魄的容器,其实,魂魄也是魂魄的容器。你把他的魂魄吞下去就可以了……”土大欢血。
我吓了一跳:“吞下去?那不就是吃魂魄的厉鬼了吗?”
无名说:“不一样,只要及时吐出来,他的魂魄不会受到伤害。”
我想了想,就点头答应了。
我坐在白狐身边,看着他说:“我听说原始丛林里面有食人族。他们只吃和自己关系最好的人。他们觉得把好朋友放进肚子里面,就永远不会分离了。这种想法是不是很好玩?今天咱们恐怕要试试了。”
我俯下身去,用力的吸气。白狐的魂魄像是清凉的水汽一样,被我吸到了嘴巴里面,进入到了我的身体当中。
很快,那熟悉的青莲香气就填满了我的身体。
我慢慢地坐起来,看到美玉当中仍然散落着一缕一缕的魂魄。我拍了拍胸口,低声说:“我的魂魄太多了,我带不回去了。先把这一部分救活,剩下的,你自己找回去吧。”
随后,我就站起身来,对无名说:“你想个办法,把我从美玉中带出去。”
第四百二十二章 拈花
无名在外面低低的答应了一声,几分钟后,我看到了一扇门。这扇门像是水中的倒影一样,正在跳跃不已。
我慢慢地向这扇门走过去,每接近一分,这扇门的亮度就增加一点。到后来,它几乎变成了一团火焰。我仔细一看,它可不就是火焰吗?
我心中有些不安:“魂魄是一团阴气,被火焰一烤,不会魂飞魄散吗?”我在门口犹豫了一会,然后低着头跑了过去。
我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然后身子一轻,我从美玉中冲出来了。
我回头看了看,发现我的肉身盘着腿坐在地上,双手交叠,捏着那块玉,而无名端着一只蜡烛,正在蹲在我身前。
无名见我出来了,把蜡烛放在了地上,微笑着说:“刚才我用蜡烛指路。看来效果不错,你真的出来了。”
我有些急切的问他:“你刚才说有办法救白狐了,是什么办法?”
无名翻开书中的书,指着其中一页说:“这书里面记载,魂魄散掉之后,可以用他生前喜欢的东西作为引子,让他的魂魄慢慢附着上去。等魂魄达到一定数量之后,就可以把他唤醒了。一旦魂魄恢复了神智,就可以自行寻找自己的残魂。”
我眼前一亮:“那可太好了。”
紧接着我又皱着眉头想:“白狐生前喜欢的东西?这可去哪找?”
我犹豫了一会。有些脸红的说:“那个……用人可以吗?”
无名愣了一下,干笑着说:“你的意思不会是,让他的魂魄附着在你身上吧。”
我点了点头。
而无名缓缓地摇头说:“恐怕不行。必须是与魂魄无关的东西。甚至你那块玉都不能用。”
我想了一会,忽然瞥见那朵五彩的花来了。我把花捡起来。笑着说:“用这个。”
无名挠了挠头:“这个可以吗?必须要找一种他生前特别喜欢的东西,好让他失去神智之后,能够下意识的聚拢过来。”
我笑了笑:“你放心吧,他肯定认识。”
隔了几千年,白狐能够把每个花瓣的颜色记得清清楚楚,我想应该不止是过目不忘那么简单吧。
无名看我这么坚持,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他让我盘着腿坐在地上,正好和我的肉身坐在对面,这种感觉真是怪怪的。
然后无名让我捏着那朵花,吩咐我说:“过一会,你慢慢地把他的魂魄吐出来,越慢越好。”
我答应了一声,然后张了张嘴。随后我皱着眉头说:“我怎么吐不出来?”
无名笑了笑:“别担心,我可以帮你。”
随后。他走到我身后,用桃木剑的剑尖抵在我的背上。
无名的力气不大,我没有感觉到疼痛,这时候我再张嘴,感觉身体里面有一道清冽的气息,正在一点一点的冒出来。我连忙把那朵花举在嘴边,把冷气吐上去。
我看到那朵花上面很快就结了一层白霜,白霜越来越厚,很快就看不到其余的颜色了。
我正在欣喜,忽然听到周围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我不经意的一抬头,周围的景象差点吓死我。
我看到停尸床上的尸体活了,他们晃晃悠悠,踉踉跄跄向我走过来了。
无名低声说:“别害怕,是白狐。”
我惊讶的看着无名。而无名马上解释说:“他的魂魄大部分落在花上面了。也有零星的残魂散在空气中。他们会下意识的寻找栖身之处,然后就钻到了这些尸体里面。不过不用担心,他们很快就会出来了。”
果然。那些尸体走到我们身边之后,忽然失去了意识,倒在了地上。我看到一缕白气从他们的鼻孔中冒出来,落在了白花上面。
现在的白花,有了厚厚的一层积雪,已经不像是一朵花了,倒像是一个雪球。
我已经把白狐的魂魄完全吐出来了,而无名也把桃木剑拿开了。
我举着花问他:“现在怎么办?”
无名挠了挠头:“后面的……书上没有写啊。”
我气得叫了一声:“你在这里做实验呢?”
无名摆了摆手,干笑了一声说:“书上没有写,说明做到这一步就差不多了。剩下的咱们静观其变就可以了。”
我极为怀疑的看着无名,然后又很发愁的盯着手里的白花。
过了一会,无名忽然叫了一声:“你看,花在变。”
我低头一看,发现那积雪正在融化。
我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魂魄属阴,这些积雪是因为魂魄的冷气造成的。现在积雪融化,是不是意味着魂魄在消散?”
无名摇了摇头:“我倒认为,是魂魄正在收敛。松散的残魂收敛成真正的魂魄,阴气也就不会大量的泄露了。”
我端着那朵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静静地等待着,眼睁睁的看着它。
几秒钟后,积雪已经融化干净了。这朵花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它的花瓣正在慢慢地卷曲,最后变成了一个很大的花骨朵。
我皱着眉头说:“这是在干什么?返老还童?”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花瓣正在变得干涩,僵硬。这朵花正在死亡。
花瓣一片片打开,一片片飘落。等最后一层花瓣打开的时候,我看到里面坐着白狐。
他的魂魄依然虚弱,面色有些苍白。不过他睁着眼睛,正在对我微笑。一身白衣,与以往没有任何区别。
我也忍不住笑了,然后我又哭了。
白狐晃了晃身子,从纸花中飘下来,站在地上。
他搂住我,轻声说:“怎么哭了?”土助岁圾。
我不说话。
白狐笑着说:“刚才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在灵山会上,佛祖讲经。迦叶尊者拈花微笑。醒来之后,看到你拈花大哭。看来梦真的是相反的。”
我抬脚踢在了他的小腿上。
白狐看着我手里的花梗:“为了救我,把花弄坏了?不用难过,我再给你折一个。”
我呸了一声:“折什么折?我早就说了,白花不吉利,死人才用呢。你刚折好不到一天,就魂飞魄散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 人饵
白狐醒来之后,开始盘腿打坐,收敛散落在四处的魂魄。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在这地下的太平间里面终日不见阳光。
白狐终于醒过来了,他显得神采奕奕,不过我知道。这只是表面现象罢了,受伤了就是受伤了。
我问白狐:“你的伤要过多久才能好?”
白狐想了想说:“七七四十九天之内。”
我点了点头:“一个多月,倒也可以接受。”
无名看了看躺在停尸床上的天厌子,干咳了一声:“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在这个地方躲一辈子吧?”
白狐笑着说:“天厌子失去肉身之后,会很着急。因为他们这种人,七天之内必须找到新的肉身,不然的话,生魂会变成死魂。到时候就无法夺舍了。”
他看着无名说:“所以,你最好坚持七天。”
无名咧了咧嘴:“七天之后,我师父变成厉鬼,我们照样逃不掉,有什么用?”
白狐微微摇了摇头:“在这七天之中,他会疯狂的寻找新的肉身。而据我观察,他们对生辰八字,以及肉身的来历很看重。”
无名摊了摊手:“是啊。先用收徒弟的名义挑一遍,等到时辰到了,就直接夺舍。”
白狐嗯了一声:“所以……他最想要的,是你的肉身。”
无名吓了一跳:“你的意思是……”
白狐笑着说:“我的意思是,你来做一只饵,把天厌子给钓上来。”
无名向后退了两步,靠在一张床上。他瞪着眼睛想了一会,然后低声说:“鱼咬钩之后,鱼饵恐怕也被吞到肚子里面去了吧?”
白狐淡淡的说:“只要时机掌握的够巧妙。就不会有事。”
无名谨慎的问:“什么时机?能不能提前告诉我?”
白狐想了一会,从身上掏出来一颗红色的药丸。
无名犹豫着问:“这东西,不是朱砂做的吧?”
白狐笑了笑:“不是朱砂。你把这药丸含在嘴里面,但是不要吞下去。等天厌子夺舍的时候。他的魂魄肯定会进入到你的身体里面,到时候,你再把药丸吞掉就可以了。”土助丰技。
无名问:“吞掉之后会怎么样?”
白狐说:“到时候,七窍被封,他的魂魄就被关起来了。”
无名点了点头,然后谨慎的问:“那我的魂魄呢?是不是也被关起来了?”
白狐笑了笑:“至于你自己……可以见机行事,在吞掉药丸的一刹那逃出来。”
无名紧张的说:“千钧一发,那样的话,可危险的很啊。”
白狐指了指天厌子:“你和他在一块这么久,不是一直很危险吗?”
白狐的计策,无名很容易就答应了,因为他知道,除了这么做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
等我们商量完了之后。我问白狐:“那个乞丐怎么样了?”
白狐说:“那个乞丐恐怕要被关在坟墓里面了,直到他的肉身死掉。”
我奇怪的说:“天厌子和浮尘这么做,老天爷也不管吗?你们不是经常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吗?”
白狐笑了笑:“可关键是,他们两个做的很巧妙,即使是天地也无法管。”
我惊讶的问白狐:“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狐说:“那个乞丐曾经去庙里面偷东西,所以早就惹怒神佛了。他出了事,神佛只当天厌子替他们惩罚这不恭敬的凡人。”
我对无名笑着说:“这个乞丐,该不会是偷你师父被子的那一个吧?”
无名干笑了一声:“没那么巧吧。”
白狐接着说:“他们的那一套仪式也很巧妙,等于是乞丐自愿把身体送给浮尘的。虽然这里面有一些欺骗的成分,不过……白纸黑字,反悔不得。”
无名就很担忧的说:“照这么说来,如果我这一次弄假成真,肉身被我师父拿走了,我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了?”
我和白狐都很同情的看着他。
白狐交代了我们几句之后,就回到了美玉当中。继续休养魂魄。而我则躺在了停尸床上,用白布蒙住了自己的脸。
我正在假扮尸体。
也许很快天厌子就会找到这里来。他进来之后,发现这里有很多死尸,肯定来不及一一查看,他自己的肉身被封住了七窍,蒙着白布,不容易找到,所以他会直奔无名,夺走他的肉身。
而我就躺在附近,等无名把天厌子困住之后,拿着桃木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就可以了。
无名坐在地上,正在呼吸吐纳,用正统的道门方法,把自己的气息远远地送出去,以便天厌子能够察觉到。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无名的呼吸声,时不时响起来。我躺在床上,心想:“我一个好端端的大学生,有美好的前程。为什么稀里糊涂的跑到太平间来扮死人?我也真算是为朋友两肋插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我的心猛地一颤:“来了。”
我把白布掀开了一角,向外面查看。
无名脸上的神色也很紧张,不过他强迫自己做出一副若无其事,懵懂无知的样子来,好引诱天厌子上钩。于是他继续盘腿坐着。
太平间的大门发出吱扭一声,被人推开了,随后,有人进来了。
我听到咦的一声:“怎么有人坐在这里?”
他们问的是无名。
而无名张了张嘴,随口撒谎说:“亲人去世了,我在守灵。”
那几个人就点了点头,看他们的神色,颇有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意思。
我看到他们也带来了一具尸体,身上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看样子,也是刚刚去世的亲人。
这些人不是天厌子,他们只是普通的病人家属罢了。
所以无名没有理会他们,任由他们把死人抬到停尸床上,蒙上了白布。
那些人全都退出去了,只剩下一个女人在低声哀哭,一边哭,一边在停尸床前烧纸钱。
我皱了皱眉头,心想:“这医院管理的是不是太松散了?太平间里面可以烧纸钱吗?”
纸灰四处乱飞,烟味钻到我的?孔里面,让我觉得很难受。
第四百二十四章 配冥婚
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但是停了一会,发现那女人正在哭自己的儿子。她嘴里面的词一套一套的,一会哭白发人送黑发人,一会哭家里面断了香火。这些话合辙押韵,带着哭腔念出来。倒像是在唱歌一样。
我有些怀疑,这是不是提前编好的词。也正因为这些滑稽的话,在太平间里面听着女人的哭声,我倒不觉得那么恐怖了。
可是时间不久,女人忽然不再说话了,而是一个劲的哀哭,她的声音越来越凄厉,越来越尖锐,到后来像是鬼哭狼嚎一样,听的人心惊胆战。
我心中惴惴不安:“不好了,不好了,这个女人有问题。”
无名显然也主意到了,我听到他小心翼翼的说:“这位阿姨,你这是怎么了?”
女人倒也答话,她哭哭啼啼的回答说:“我的儿子死了。你没有看到吗?”
无名叹了口气,低声说:“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顺变吧。”
女人叹了口气:“可怜我这孩子,还没有娶过媳妇,不知道到了阴间,会不会怨我。”
无名也跟着叹了口气,不过却没有说话。
女人忽然对无名说:“不过……也许我可以给他配冥婚。一男一女合葬在一块,也算是娶过媳妇了。”
无名是道士,显然听过配冥婚的事。所以嗯了一声,没有表示的太惊讶。
女人又说:“现在配冥婚,还少一个媒人,你能不能帮帮我。给我儿子说说媒?”
无名小声说:“我?我恐怕帮不了……”
女人哀求他说:“只是走个过场而已,你就忍心看着我一直哭吗?”
无名想方设法的推辞这件差事,他找了个借口说:“就算我想帮你,可是你找到和你儿子配冥婚的人了吗?”
女人忽然嘿嘿的笑起来了,声音阴森森的,听得人心里发毛。
女人问:“你猜,我为什么要把儿子放在太平间,而不是带回家里面下葬?”
无名的声音已经有点发抖了:“为什么?”
女人笑嘻嘻的说:“因为这里有女尸。我要在这里找一找,找一个相貌好,品行好,又和我儿子八字相合的,带回去冥婚。”
无名惊讶的说:“你这不是盗尸体吗?”
女人笑嘻嘻的说:“对啊,我就是在盗尸体,那又怎么样?”
无名说:“你这个人怎么没有是非观念呢?偷别人的尸体是不对的。既是对死者不尊重。也是对死者的亲属不尊重。”
女人淡淡的哦了一声,然后笑着说:“原来你知道这个道理啊,可是你嘴上说的一套一套的,怎么自己偷起来,一点都不脸红呢?”
无名大声说:“我什么时候偷……”
他的话没有说完,忽然闭上嘴了。随后,我听到一阵牙?打颤的声音,他应该在剧烈的发抖。
我听到那女人冷笑了一声:“你师父的肉身,不是你偷走的吗?”
我的心里面越来越凉,我心想:“这下可糟了,是天厌子来了。我们都没有注意。”
无名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难道他被天厌子制住了吗?天厌子有没有钻到他的肉身里面去?
我安静的等待着,可是周围偏偏一点声音都没有。
过了一会,那女人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你师父托我把你带回去。好了,你现在可以跟我走了。”
我心想:“原来这个女人不是天厌子。她现在要带走无名?我恐怕救不了无名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地躺在这里。保住自己的性命吧。”
然而,那女人忽然又停下了脚步,我听到她低声嘟囔着说:“不行啊,不行啊。我的儿子还没有冥婚,我担心他走的不安宁。反正也是到这里来一趟,不如选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回去。”
随后,我听到她的脚步声又折返回来,分明是向我的床走来了。
我吓得头皮发麻,我咬了咬牙,决定掀开白布逃走。虽然这么做成功的几率很小,但是也强过躺着等死。
可是我要坐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我的身子动弹不得了,我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样,只能乖乖地躺在那里。
我感觉有一只手,正在慢慢地拉白布,然后,我的脸就露出来了。
有一只冰凉的手摸了摸我的脸:“姑娘,把眼睛睁开吧,让我看看你脾气怎么样。”
我的心脏砰砰的跳着,我哪里敢睁眼?
女人笑了一声:“就算你不睁开眼睛,我也知道你是活着的,在我面前,你就不用装了。”
我听她这么说,就把眼睛睁开了。我看到我床边站着一个中年妇人,长相很平庸,但是一脸笑容却很诡秘。
我心想:“现在白狐受伤了,等他养好了伤,早晚会找你算账。”
女人淡淡的说:“你睡醒了?那可太好了。咱们抬起棺材来,回去办冥婚吧。这里的尸体太多,我不喜欢。”
她朝我招了招手,我的身体像是提线木偶一样,身不由己的坐了起来,然后走下床。和无名并排站在一块。
无名脸上的表情很僵硬,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显得很无奈。
那女人指了指床上的尸体:“来吧,把尸体抬起来,咱们要走了。”
我和无名把床上的尸体抬起来,装进了棺材里面。然后扛在了肩膀上。
这棺材可真重啊,但是我现在根本不觉得累,只是和无名一前一后的向外面走。土双反号。
我一边走,一边奇怪:“这女人明明把我们制住了,为什么没有带走天厌子的肉身?难道他不打算要自己的肉身了?他要夺舍取走无名的身体了?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好像还有机会……”
紧接着,我又开始盘算肩膀上的棺材:“棺材里面的人好面熟啊。我到底在哪见过?我一定见过,可是怎么想不起来了?”
我和无名机械的向医院外面走,路上的时候曾经遇到了不少人。但是他们谁也没有理会我们三个,因为我们这种人实在太常见了。
我们一路上离开了医院,向市郊走去。走到了没有路灯的黑暗之处。
第四百二十五章 师徒相见
等我们进入到黑暗中之后,路上就再也没有行人了。这时候,那女人摆了摆手,让我们停了下来。
随后,她拍了拍手掌,像是在跟人发信号一样。
几秒钟后。从黑暗中走出来一队人,这些人全身黑乎乎的,看不清楚五官。他们与周围的黑色融为一体,走起路来飘飘飘荡荡。
我忽然惊讶的发现,他们全都是鬼。
那女人笑吟吟的看着我:“新娘子怎么能做体力活呢?应该坐轿子才对。”
果然,那些小鬼抬出来了一顶轿子,几乎是押着我钻了进去。而无名则被小鬼们捆起来,推搡着向前走,一副犯人的样子。
轿子被小鬼们抬得摇摇晃晃的。他们身上没有带着乐器,但是从嘴里面模拟着婚礼中吹吹打打的声音。他们模拟的不太像,这声音远远地传出去,听起来像是哀乐一样。
我听到耳边有一阵轻笑:“你和冥婚还真是有缘。”
这声音分明就是白狐的,我虽然全身动弹不得,但是不妨碍我在心里面大叫:“你不出来帮我就算了,还在旁边看热闹。”
白狐笑着说:“别着急。咱们先看看他们要做什么,等查探清楚了,我就带你走。”
我不高兴的说:“过一会见到了天厌子和浮尘,还走的了吗?”
白狐轻声说:“你放心吧,我有办法一击必杀。”
我疑惑的说:“一击必杀?你现在能做到吗?不对不对,你以前明明告诉我,养好伤之后才有可能做到。”
白狐却没有理会我的质疑,而是自顾的说:“无名身上的那本书很不寻常,有机会的话。你可以看看。寻找既能隐藏八字,又能保证肉身不腐的办法。时间紧迫,我可能来不及教你了。”
我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在心里面大喊:“什么时间紧迫?有什么紧迫的?你要做什么?要和他们同归于尽吗?”
白狐只是微笑。不回答我。
我大声说:“你干嘛要和他们同归于尽?咱们一块逃走不就行了吗?”
紧接着,我心中一凛,忽然想到:“没错,我们没有办法逃走。天厌子和浮尘会很快把我们找出来。”
我着急的说:“你死了,我怎么办?我们两个命运相连。你再想想别的办法。”
我说完这话之后,忽然明白白狐让我隐藏八字的用意了。或许他死了之后,我一直将八字隐藏下去,就可以苟延残喘。
我叹了口气,对白狐说:“你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实在是太残忍了。”
白狐笑了笑:“谁说我要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了?我可舍不得你。”
我心中一喜,紧接着又有些不相信的说:“可是你刚才……”
白狐叹了口气:“我刚才只是说一种万不得已的可能罢了。你相信我,这种可能性不到万分之一。就算到了那一步,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我们两个都活下来的。有你在。我对这个世界很留恋。”
我嗯了一声:“那就好。”
几分钟后,轿子忽然停下来了。然后那女人高声叫了一声:“新娘子到了。”
随后,有两只小鬼,搀扶着我走下来了。
我看到这又是一片坟地,只不过坟头之前没有墓碑,这说明这里不是祖坟,而是一片乱葬岗。
古时候车马很慢,有很多人出来讨生活,客死异乡之后,茫茫千里,尸骨无法回去,所以就会埋在乱葬岗。
埋葬他们的,是他们的同伴,这种同伴聊尽人事,不会花钱帮他们立碑。久而久之,很多地方都出现了外乡人聚集起来的乱葬岗。
久而久之。很多村庄里面,也多了些苦等到终老,不见丈夫还乡的女人。
我在地上站稳之后,发现乱葬岗中有两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人,一只鬼。
那个人很年轻,分明是洗干净之后,又剃掉头发的乞丐,我知道,这肉身里面的魂魄是浮沉。土双叨号。
而另一个鬼看起来也很年轻,他的脸很陌生,但是身上穿着道袍。
我心想:“这一只鬼,是天厌子吗?”
浮沉挥了挥手,对女人说:“把他们两个放开吧。”
女人不知道在我们身上按了一下哪里,我和无名忽然能够行动了。
那个道士冷着脸,看着无名说:“好徒弟,你做的事,可真是让为师忍不住喝彩啊。”
我心想:“这个人,果然是天厌子。”
无名不知道把那颗药丸含在哪里了,至少他说话很流利,看不出破绽来:“师父,原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
天厌子淡淡的说:“我有过太多张脸,已经忘记自己的真面目是什么了。这件事我本来打算瞒着你,可是你却自己打探出来了。哎,看样子,我也不得不想一些办法了。”
无名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很显然,他已经猜到了,天厌子决定取走他的肉身了。
浮沉忽然对女人说:“我们让你把无名带过来,你怎么多带了一个?”
女人指着我,微笑着说:“这个丫头,躺在床上装死。我正好把她抓过来,和我的儿子配冥婚。”
天厌子无奈的笑了笑:“我早就告诉过你了。你儿子的魂魄已经投胎转世了,没有必要配冥婚了。”
女人摇了摇头:“那也不行,我们这里的习俗,下葬的时候一定要成双成对的。”
浮沉上下打量了我两眼,忽然咦了一声:“师弟,这个姑娘很面熟啊。”
天厌子点了点头,神色之中有些得意:“没错,她就是当年的……”
天厌子说到这里,声音忽然放低下来了,几乎是贴在浮尘的耳边说的。我即使再怎么竖耳朵也听不到了。
浮沉露出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来:“原来是她。嘿嘿,师弟,真有你的,这个人都能让你找到。”
天厌子一副很谦虚的表情:“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我大声地说:“你们在说什么?我是谁?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
反正现在已经被抓了,不用再想办法掩饰了,我倒不如直接问出来,看看天厌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第四百二十六章 聆秘
天厌子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却没有答话。好像根本不打算理会我一样。
我忍不住又说了一声:“当年是不是你,帮我的肉身来到世上的?”
天厌子缓缓地点了点头:“不错,就是我。”
我见他承认,也松了一口气:“果然是你。”
随后,我心里面冒出一个念头来:“他当年为什么帮我?听他和浮尘的对话。他们好像认识我。既然如此,他们今天是不是也不会杀我了?”
我越来越确定这个想法,于是也就慢慢地放下心来了。
我对天厌子说:“你当年为什么那么做,能告诉我原因吗?”
天厌子和浮尘对视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不能。”
他们两个一脸坚决,看样子是真的不会告诉我了。
天厌子慢慢地走到我身边,微笑着说:“等到了那一天,你自然就明白了。”
我陷入迷茫之中了:“等到了那一天?那一天是什么时候?”
天厌子走到无名身边:“徒弟啊,你既然和师父撕破脸了,我也就不用瞒着你了。有些事,我不想做,恐怕也得做了。”
无名的牙?在打颤:“你要做什么?取走我的肉身吗?”
天厌子不置可否,只是冷笑了一声。他对浮尘说:“师兄,你帮我一把?”
浮尘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了。”
天厌子向无名招了招手,无名的身体晃了两晃。坐在了地上,然后盘起腿来了。
天厌子坐在他面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浮尘站在他们两个身边,双手合十,念起一串咒语来。我看到天厌子的魂魄慢慢地变成一缕金光,向无名的身上灌进去了。
我心想:“为什么天厌子的夺舍,和浮尘不一样?不需要再写生辰八字,烧黄纸了吗?”
无名的身体剧烈的抖动着,他张了张嘴。然后做出了一个吞咽的动作。看样子,是要把那颗药丸咽下去了。
我心中不安的看着无名,嘴里面默默地念叨着:“出来啊,你快逃出来啊。”
我希望无名的魂魄逃出来。然后把天厌子困在肉身里面。虽然逃出来之后,我们还要面对浮尘,但是至少有谈判的价码了。
几秒钟后,我看到无名的身体在剧烈的抖动,随后,有一缕金光从他身上钻了出来。
这金光慢慢地化作一个人形。不是无名,而是天厌子。
浮尘有些诧异的看着天厌子:“师弟,你怎么提早出来了?”
天厌子苦笑了一声:“他吞了毒药,封住了七窍。我只能先出来了。幸好我手脚快,不然的话,已经被关在里面了。”
浮尘冷笑了一声,然后对天厌子说:“这个徒弟,你从来不教,结果怎么样呢?耍起手段来。还是厉害的很呐。”
天厌子淡淡的说:“这不是他的手段,是有人教他的。”然后他有意无意的看了我一眼。
我担忧的看着无名:“你怎么样啊?”
无名缓缓地睁开眼睛:“我……我好像没事。”
天厌子伸了伸懒腰:“你现在确实没有事。不过在几天之内,你的魂魄都被封在肉身里面了。”
无名面色一喜,随口说:“这样一来,就没有人能把我的肉身夺走了?早知道的话,把药丸早点吞下去,不就不用这样担惊受怕了吗?”
天厌子冷笑了一声:“现在你的肉身和魂魄融为一体,无法分离开。只要我杀了你。你就会魂飞魄散,连变成鬼的机会都没有。”
无名的身子剧烈的哆嗦了一下,畏惧的看了天厌子一眼,不敢说话了。
很显然,他担心激怒了天厌子,真的给自己来上这么一下,那可就太倒霉了。
一时间,坟地当中再也没有人说话了。无名畏惧的看着天厌子,小声说:“师父。你打算怎么处置我啊?”
天厌子叹了口气,对浮尘说:“师兄,你是什么意见?”
浮尘淡淡的说:“这个人知道的太多了,留不得。”
无名快哭出来了:“我知道什么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天厌子想了一会,缓缓地说:“那天偷听我们说话的,是谁?”
我苦笑了一声:“是我。”
天厌子点了点头:“你自己无法在我眼前隐藏自己,应该是白狐在帮你。”
我点了点头:“没错,是这样。”
天厌子又问:“白狐还活着吗?”
我想了想说:“本来魂飞魄散了,但是被我们救活了。”
天厌子脸上露出笑意来:“好得很。他活着就对了。”
我忽然发现,天厌子并不想杀了我们。他希望我们活着。但是这种活着,不等同于朋友之间的那种关心。而是……而是像一个人养了几只牛羊一样,希望它们长得膘肥体壮,而不是生病死掉。
一个念头在我的心里升起来:“我们是他的工具?他要利用我们?”
天厌子什么都没有说,这些全都是我自己猜测出来的。但是这个结论,也已经把我吓到了。
天厌子没有再理我,而是蹲在了无名面前。他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觉得,师父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
无名咧了咧嘴,他想说两句好话,可是最后还是如实的说:“夺走无辜人的肉身,延续自己的生命,我觉得有点伤天害理。你以前不是这么教我的。”
天厌子叹了口气:“也罢,我今天就把这里面的原因告诉你吧。”
浮尘低声说:“师弟,这些事,他不应该知道。”土双华亡。
天厌子摇了摇头:“没关系,我自有办法。”
他看着无名说:“我和浮尘不能死。你知道为什么吗?”
无名摇了摇头。
天厌子淡淡的说:“因为我们在找一样重要的东西。这东西是长生的法门。得到它的人,就可以长生不老。”
我心里面想:“终于说到正题了。天厌子要把他的秘密和盘托出吗?我听说知道太多的人很危险。天厌子把什么都说出来,说完之后就杀了我们灭口吗?让我们在临死的时候做一个明白鬼?”
无名显然也有和我一样的顾虑,所以他的脸色也并不太好。
第四百二十七章 辩白
天厌子和浮尘总算承认长生的法门了。无名听了这些话之后,满腹心事,木愣愣的居然没有反应。
而我主动问天厌子:“当年偷偷溜进阴间,把长生的法门偷到手的,就是你们两个了?”
浮尘点了点头:“不错。不过我们不是偷出来的,而是拿出来的。”
我小声的嘟囔了一句:“性质不是一样的吗?”
天厌子长叹了一口气:“你们肯定以为我们师兄弟二人。贪生怕死,为了长生,什么都不顾了,是不是?”
我和无名笑了笑,谁也没有说话。不过这笑声已经算是回答了。
天厌子像是有些烦躁一样,他在地上转了一圈:“长生,长生。我们这几千年,一直被长生折磨着。说实话,我有点羡慕世人,能够投胎转世,重新开始。”
他向我们苦笑一声:“当初我们师兄弟不得不偷长生,现在又不得不找回长生,不知道经过多少年才会得到安宁。”
我犹豫着说:“不得不偷长生?当年有人强迫你们两个?”
天厌子说:“当年是因为……”
他刚刚说到这里,浮尘就叫了一声:“师弟。”
天厌子耸然一惊,然后回过头去:“师兄。这件事也不能说?”
浮尘点了点头。
天厌子皱着眉头说:“这件事不告诉她,那咱们的计划……”
浮尘低声说:“时候未到。”
天厌子点了点头:“我听你的。”土肝协巴。
我现在越来越确定了,他们两个要利用我做什么大事。可是……可是他们偏偏不告诉我,这真是让人着急。
无名说:“师父,偷长生的事,我不想和你讨论,毕竟咱们修炼的人,想要长生不老,这没什么。而且偷了点东西而已。没有伤害无辜的人,也不算什么大事。但是你们不应该夺舍抢夺别人的肉身啊。”
天厌子嘿嘿笑了一声:“如果不夺舍,师父我总有死的那一天,到时候。阎罗王会放过我?就算他放过我,我拿不到长生,照样是死路一条。所以……我只能夺舍。”
浮尘看着无名,淡淡的说:“更何况,我们夺舍,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伤天害理。”
无名瞪大了眼睛,大着胆子说:“这还不算伤天害理?”
浮尘指了指自己的肉身:“这个乞丐,他原本是一个杀人犯,身上背着好几条人命,千里迢迢躲到这里来,有时候讨不到饭,还会偷,还会抢。更不用说他偷了无数出家人的东西,早就触怒了神佛。”
无名苦笑了一声:“但愿你用了这具肉身。别被警察给抓走。”
浮尘微微一笑:“我所用的肉身,来历都是如此。被我夺舍的人,早就不配活着了,我只是替天行道罢了。”
无名又看了看天厌子:“那么师父你呢?我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你要夺走我的肉身?”
天厌子笑着说:“你没有做坏事,我也不想夺走你的肉身。”
无名愣了一下:“你收徒弟,不是为了夺舍吗?”
天厌子点了点头:“不错,我收徒弟是为了夺舍。但是你是一个例外,我不打算夺走你的肉身。”
天厌子指了指地上的棺材:“棺材里面的人,才是我的新肉身。”
随后,他招了招手,棺材盖砰地一声打开了,里面的尸体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天厌子闲庭信步一般走到尸体旁边,轻轻松松的钻了进去。他与那尸体合二为一了。
无名张大了嘴巴,有些不敢相信的说:“这个……这是……”
天厌子跺了跺脚,像是适应肉身一样。他微笑着说:“我早就完成夺舍了。”
我这时候忽然想起这肉身是谁来了。我指着天厌子说:“是你。你是山家乐的那个道士。”
天厌子笑了笑:“是啊。画两条皱纹,黏上一撇假胡子,就是山家乐的我了。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完成夺舍了,你们这些人,战战兢兢,上蹿下跳的防着我,真是可笑。哈哈。”
我和无名面面相觑,眼睛里面都露出悔意来。早知道这样,趟这趟浑水干什么?
天厌子又说:“而且,我这肉身也不是抢来的,而是别人送给我的。”
他走到女人面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一脸茫然地女人忽然回过神来,像是从睡梦中醒过来了一样。
她愣了一会,然后对天厌子说:“你同意帮我儿子冥婚了?”
天厌子无奈的说:“他已经投胎转世了,这辈子会有活人嫁给他的,你不用操心了。”
天厌子看着我和无名说:“你们看到了?这个女人,是我这肉身的母亲。”
我惊奇的说:“哪有母亲愿意把自己儿子送给你,让你夺舍的?”
那女人听懂我的话了,她惨然笑了一声:“你们不知道,我这孩子小时候出了意外,被撞坏了脑子。按道理说,是活不了了。幸好遇到了天厌子道长,教了我一套道术,让我用这道术维持孩子的生命。让孩子平平安安活二十年,然后他来取走肉身。”
天厌子又补充了一句:“并且送他孩子的魂魄投胎转世,免得他在世上做孤魂野鬼,太煎熬。”
无名挠了挠头:“你所有的肉身,都是这样得来的?”
天厌子点了点头:“不错。”
无名低声说:“照这么看,我是错怪你了?”
天厌子笑了笑:“你当然是错怪我了,大错特错。”
眼看无名又要被说服了,而我心里面忽然有一丝怀疑:“现在的天厌子,是不是又在编故事?他骗人的本领实在太强了。”
天厌子已经走到无名面前了。而无名低声问:“可是你有这么大的本领,为什么不教我?”
天厌子说了一句很古怪的话:“你的本领不用我教,时候到了,自然会学会的。”
无名又问:“那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不告诉我真相?”
天厌子笑了笑:“因为你不能知道真相。别问我原因,我不会告诉你的。”
无名苦笑了一声:“那你现在怎么又告诉我了?”
天厌子伸出手来,淡淡的说:“因为……我马上就要让你忘掉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 失忆
无名大吃了一惊,他看着天厌子的手:“师父……你什么意思?”
天厌子笑了笑:“就因为这一声师父,我可以让你的痛苦少一点。”
无名一步步的向后退:“你要杀我吗?”
天厌子摇了摇头:“我如果想要杀你,早就动手了。我只不过想让你忘掉一些事罢了。”
无名使劲挠了挠头:“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天厌子皱了皱眉头:“你还要说什么?”
无名苦着脸说:“你刚刚告诉我这件事,现在又要让我忘掉。这是为什么啊?这不是白费劲吗?”
天厌子笑着说:“朝闻道,夕死可矣。要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做一个明白鬼呢。”
无名使劲的摆手,像是在拖延时间:“师父,我还有一件事不清楚。”
天厌子淡淡的问:“什么事?”
无名说:“你之前收徒,都是为了夺舍,为什么到我这里就变了?”
天厌子笑着说:“因为你很特殊。”
无名问:“哪里特殊了?”
这一次,天厌子却没有再回答他了。他的手掌握成爪,一下抓在无名的脑袋上。我听到无名惨叫了一声,然后就跪倒在地上。
我惊惧的看着这一幕,摇摇晃晃向无名走去了。可是浮尘的手掌搭在我的肩膀上。他淡淡地说:“你不要去。”
浮尘看起来很普通,可是这手掌如同有千斤重,放在我身上之后,我半点动弹不得了。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天厌子。他的手指仿佛一寸寸的扎到无名的脑袋里面。开始的时候,无名还在发出一声声的惨叫。到后来,连惨叫声都没有了,他的眼神中只剩下一片茫然。
天厌子慢慢地把手抽了回来,微笑着站在地上。我看到他的手心里面有一团白光,像是冬日里的雾气一样。
浮尘从身上拿出一个黄布袋子来,天厌子随手把白光放了进去。而浮尘三绕两绕,把袋子扎进了口子,又背在了身上。
我问天厌子:“那是什么?”
天厌子笑着说:“那是无名的记忆。”
我怔怔的看着他:“你会取走人的记忆?”
天厌子点了点头:“不过……效果到底不如孟婆汤好。他的心里面会留下影子,只要有人一提醒。就会再想起来。所以……姑娘,你可别在他面前乱说话啊。”
我马上点了点头,低声说:“我一句话都不会多说。”
随后,我又奇怪的看着天厌子:“你的意思是。不会取走我的记忆?”
天厌子笑了笑:“是啊,这些事,你本来就应该知道。”
我问他:“我们……是不是有什么关系?以前是不是认识?”
天厌子没有回答我,却叹了口气:“有的人,魂魄有贵气,但是肉身很普通。当肉身不能掩盖贵气的时候,会有小鬼妖魔赶过来,聚集在她周围,偷偷地窃取贵气。所以这个人看起来,就会多灾多难。”
浮尘在旁边说:“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也是这么来的。”
我忐忑的问他们两个:“你们告诉我这些干什么?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天厌子笑着说:“当然有关系,而且大有关系。你没有发现吗?你最近总是见鬼见妖,看起来日子过的不是很太平。”
我犹豫着说:“你的意思是。那些小鬼是来窃取贵气的?”土肝助圾。
天厌子想了一会:“换句话说,是被贵气吸引来的。所以我要提醒你一声,你可要小心翼翼,千万别死掉了,不然的话,我们师兄弟的一番谋划,可就付诸流水了。”
我忽然有了一个打算,然后问他们:“那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你们会不会暗中帮忙?”
这一僧一道对视了一眼,忽然?声大笑起来了。
天厌子指着我,对浮尘说:“师兄,你看她多聪明?居然想翻过来利用咱们两个。”
浮尘也笑眯眯的说:“可惜咱们两个人是铁石心肠。这个人活着,对我们固然好,她如果死了,我们大不了再换一个。”
天厌子点了点头:“正是,正是。不过……她活着总比死了好。省了咱们一番麻烦。”
浮尘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给她提个醒?”
天厌子嗯了一声,然后对我说:“你恐怕要小心身边的人。”
我吓了一跳:“你让我小心谁?”
天厌子挠了挠头,表情很讨厌,他笑嘻嘻的说:“比如那个姓方的小姑娘。”
我惊讶的说:“方龄?”
天厌子笑着说:“看样子,你也在怀疑她?”
我呸了一声:“我的朋友只有她姓方。不过……你可不要挑拨离间啊,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她不可能害我。”
天厌子叹了口气:“那是因为你们还被蒙在鼓里。你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谁。等你们明白过来的时候,那就精彩了。”
浮尘见我一脸不信,微笑着说:“你不妨回头想想,几天之前,你是不是有了无常眼?”
我点了点头:“白狐有危险的那几天,我确实有无常眼。但是后来又恢复过来了。”
浮尘说:“有无常眼的人,阴阳颠倒,人鬼不分。所有的阳间人,在她的眼中,会变成阴间人。那我问你,你看方龄的时候,她是人还是鬼?”
我顿时就愣住了,我忽然想起来,在食堂买饭的时候,整个食堂的人都变成了纸人,唯有方龄是活人。后来遇到孕妇的时候,也是如此,方龄在我的眼中,一直是活人。
当时我倒没有留意,现在被浮尘这么一说,我的心里面也开始怀疑了。
我小心翼翼的问:“你们的意思是说,方龄不是活人?”
浮尘和天厌子对视了一眼:“她的来历很奇怪,连我们两个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
我听他们这么说,心里面就越来越忧虑了。
天厌子摆了摆手:“该走了,我们该走了。”
我看到天厌子蹲在木愣愣的无名身前,低声说:“我是你师父,天厌子,记住了吗?”
无名茫然的点了点头。
第四百二十九章 遗忘
天厌子拍了拍无名的肩膀:“我要出门几个月,几个月之后,再回来看你。”
无名点了点头,茫然的回答说:“好。”
随后,天厌子就站了起来,和浮尘拂袖而去。那女人跟在他们身后:“道长。我的儿子不办冥婚了?”
天厌子苦笑着说:“不办了,你怎么总是跟我纠缠这件事?”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远,到后来,就走的一个都不剩了。
我走到无名身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像是变成痴呆了一样。我伸手想要把他拽起来,但是他的身体重的要命,我根本搬不动他。
我累得气喘吁吁,干脆坐在了地上。然后我低声说:“白狐,你怎么样了?”
白狐没有理我。
我又叫了一句:“白狐?”
这一次,白狐的声音终于响起来了。我听到他低声说:“出什么事了?”
我有些担忧的问:“你怎么了?刚才是晕过去了吗?”
白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刚才我在入定,把玉中的魂魄聚拢在一块了。那一僧一道没有为难你吧?我没有感应到危险。”
我嗯了一声,然后把刚才的事讲了一遍。
白狐听了之后,也很怀疑的说:“这两个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可真是让人猜不透了。”
我叹了口气:“无论有什么目的,咱们总算是解决了这件事。天厌子和浮尘的本领都很高强,不和他们为敌最好了。”
白狐笑了笑:“是啊,等解决完血墓的主人之后,我们就可以做一对神仙眷侣了。”
我笑着说:“你还是先把伤养好吧,整天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我坐在坟地里面,周围全是孤零零的坟包。但是我并不觉得害怕,因为白狐总是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我说话。
到后来,我对他说:“我能感觉到。你现在很虚弱,你还是赶快去休养魂魄吧。可千万别再魂飞魄散了。”
白狐笑了笑,就答应了一声。
而我旁边的无名,正在慢慢地回过神来。
我问无名:“你还认识我吗?”
无名挠了挠头:“有点面熟。”
我听他说话不再那么木然了。知道他正在恢复。
我对他说:“我是赵如意,想起来没有?”
无名挠了挠头:“好像想起来一点,咱们是不是经常在一块捉鬼?”
我点了点头:“是啊,原来你还能想起来。”
这时候,无名的神色忽然变得很古怪,他上下打量了我两眼,脸上露出贱笑来。
我瞪着他:“你要干什么?”
无名搓了搓手:“我是火居道士,可以娶妻生子的,不知道你……”
我无奈的说:“怎么又来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你醒了,就跟着我走吧。我送你回道观。”土肝刚血。
在路上的时候,我把这几个月的事向无名说了一遍。但是关于天厌子的事,我都省略掉了。我知道,如果让无名知道了真相,他的师父还会再抹掉他的记忆。
无名脑子里面的回忆像是一团雾一样。什么都看不清楚,经过我的提醒之后,才能想起来一点。
无名揉了揉太阳穴:“哎,我师父出门了,等他回来之后,一定得给我看看这个病。”
我听到他这句话之后,忽然心里面有些奇怪。因为我第一次遇到无名的时候,他就在这么说。
我小声的问:“这是你师父第几次出门,你还记得吗?”
无名皱着眉头说:“第几次?第一次啊,我刚拜师不久,他还没来得及教我呢,我只会一些基本的捉鬼方法。”
我又问:“你拜师多久了?”
无名皱着眉头说:“一个月了?三个月了?记不太清楚了。”
这一番说辞,和我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也是一样的。
我心里面忽然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我问无名:“那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的事?”
无名摇了摇头:“小时候的事谁还记得起来?那么多年了……难道你能记住?”
我干笑了一声,没有答话。我又问:“那你上学时候的事,还记不记得住?”
无名思考了一会说:“有一点印象。但是想不起来了。”
我听到这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无名不是第一次被抹去记忆。他也不是刚刚拜师的。
也许,他很久以前就在跟着天厌子。只不过这个老道士,隔一段时间就会取走他的记忆,让他懵懵懂懂的,一直行走在人世间。
我叹了口气,有些怜悯的看了看无名。而无名浑然不觉,仍然露出一副笑嘻嘻的样子来。
我把无名送回道观的时候,天就已经亮了。我看他神智如常,不会出什么事,于是就跟他道了别,向学校走去。
在路上的时候,我心里面暗暗地想:“天厌子确实没有偷走无名的肉身,却在偷走他的记忆。这个老道,实在算不上好人。”
等我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正好看到方龄下楼。她看到我之后,眼前一亮:“如意,你回来了?走,我们去食堂吃饭。”
我看到方龄之后,先是一喜,紧接着,又是忧虑。
因为我想起浮尘的话来了。在某一天,我和方龄会想起一些事来,然后反目成仇。
这让我有些担心:“难道我的记忆也被人抹去了?”我使劲的回忆了一下,从小学到现在,每一件事都记得清清楚楚,这才放下心来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将来的事,谁说的准呢?反正我们现在是好朋友,这一点不会改变的。”
方龄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如意,你没事吧?”
我笑了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方龄低声问:“你们这一次对付天厌子,怎么样了?”
我犹豫了一会,就编了一个谎话,告诉她说,我们冤枉天厌子了,那天晚上我看到的不是真相,我们之间有误会。
我解释了很久,方龄总算被我蹩脚的谎言给骗过去了。然后我嘱咐她:“天厌子的事,千万别告诉无名。他冤枉了自己师父,很自责。生了一场大病,把很多事都忘了。”
第四百三十章 泥人天王
我们要离校了。对于叶菲和宿舍长来说,这意味着要适应上班的生活,由学生变成上班族。
对于方龄这种不务正业的来说,大概是一个很长的假期。
对于我来说……我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在我想清楚这个问题之前,我还得赖在宿舍里面。因为我内心深处总觉得。工作不是最重要的,我现在有很多大事要解决,而这些大事,关乎生死。
当天下午,方龄在宿舍里面收拾东西,一副要搬走的样子,我笑着问:“你这是要去哪?”土肝岛巴。
方龄说:“别担心,我只是出去玩两天而已。”
叶菲在旁边笑着说:“你还不知道呢?方龄要见公婆了。”
方龄笑嘻嘻的说:“早就见过了。去排骨家住两天,那事情定一下。”
我笑着说:“这么快就订婚了?”
方龄摆了摆手:“商量一下而已,不算订婚,嘿嘿。”
看她一脸喜气洋洋的样子,好像明天就要坐花轿了一样。
傍晚的时候,方龄终于收拾好了,我们像是送亲一样,和她一块向楼下走。
我看到排骨已经等在那里了。我们起哄说:“哎呦。新姑爷这么早就来了,有没有红包啊。”
排骨居然被我们说的有点脸红,而我们就更开心了。
叶菲笑着对排骨说:“你外号叫排骨,确实有点瘦啊,你看看,脸上都没有肉了。”
排骨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吗?我怎么没有感觉到。”
我本来心不在焉的听他们说笑话,无意中向排骨脸上瞥了一眼,顿时吓了一跳:“这不是瘦,而是死相。”
排骨眼窝深陷。皮包着骨头,一副很疲惫的样子。
我忍不住对排骨说:“你没事吧?”
排骨愣了一下:“我没事啊。可能最近太累了。”
我点了点头:“路上小心点。”
等我们走到校门口,方龄就要上车离开的时候。我低声问了一句:“方龄,这些年。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方龄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哪里奇怪?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挠了挠头:“比如……你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
方龄笑嘻嘻的说:“比别人可爱算不算?”
我无奈的说:“算,怎么不算。”然后就把她塞进车里面了。
我不知道浮尘的话是不是真的,我很希望那是假的。我希望方龄和我只是普通人。
汽车走了,而我们几个人也就回到了学校。
晚饭的时候,无名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有些东西弄不太明白。
我看看时间还早,就穿上衣服到道观去了。
结果无名在道观里面捧着一本书,兴冲冲的对我说:“我看到一本秘籍,真是好东西,如果练成了之后,估计能做神仙。”
我翻了两页,顿时有些无语,这分明就是无名经常看的那一本啊。我苦笑着说:“这本书,你恐怕一辈子也看不完了。”
无名皱着眉头说:“是吗?我看里面记载的东西。很多都似曾相识,而且我学起来也挺快的。”
我点了点头,心想:“也许你以前学会过,但是全都忘了。一遍一遍的重来,那有什么用?”
我叹了口气,对无名说:“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无名又详细的问了一遍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我给他讲解了一会,又把白狐找出来让他认人,一直折腾到天完全黑了,他才做出一副有些懂了的样子。
我看了看表:“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
无名笑着说:“要不要我送你啊。”
我想了一会:“不用了,白狐的魂魄也恢复了一大半了。普通的小鬼不敢接近我们。如果遇到了特别厉害的厉鬼,你跟着也没用。”
无名神色一暗,低声说:“看样子,我还得加紧学习啊。”然后他又捧着那本书看起来了。
而我则把两只手揣到大衣的衣兜里面,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情侣。对白狐说:“你看看人家,我什么时候不用两手插兜了就好了。”
白狐在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来:“很快了,很快了。”
我笑着说:“有的女生结婚,要房要车。我居然是要肉身,这是不是有点奇葩?”
白狐就嘿嘿的笑,笑声中总是有些得意,也不知道他在得意什么。
忽然,他的笑声戛然而止:“不对劲。”
我心里马上就紧张起来了:“怎么了?哪里不对劲?”
白狐说:“路边那个人有问题。”
我张望了一下,发现一个老头坐在路边,好像在摆摊卖东西。
我奇怪的说:“就是摆摊的小贩?”
白狐嗯了一声:“是他。”
我谨慎的问:“他是厉鬼?实力很强大?”
白狐说:“我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他是人是鬼还是妖,我都不能确定。”
我看到有不少学生正在围着他买东西,忍不住说:“难道他要来这里害人?我得去看看。没有危险吧?”
白狐嗯了一声:“凡是收敛自己的气息的人,都没有害人的意思。去看看也没什么。不过还是要小心。”
我答应了一声,就走了过去。顺手把美玉藏在衣服里面了,免得对方看到玉中的白狐。
我走到老头面前的时候,发现他是一个捏泥人的。
他骑着一辆三轮车,车上放了一块木板,上面摆了很多泥人,有动物,有桌椅,有人物,捏的栩栩如生,怪不得这么多人围着看。
我看到三轮车上挂着一个招牌,上面写着:“泥人大王。”
我听到有个女生说:“你看,这个人叫泥人大王,听起来像是幼儿节目里面的那些讲故事的。”
和她一块来的那个男生笑着说:“什么泥人大王?人家那是叫泥人天王。”
我一看:“可不是吗?有一横不太显眼,乍一看,像是泥人大王一样。”
泥人天王看着我们说:“我这个泥人,物美价廉,买回家显得大气,拿来送人有面子,你们要不要来买几个?”
有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不就是泥娃娃吗?用这个送人,怎么会有面子?”
第四百三十一章 泥人心
泥人天王指着三轮车上的泥人,手舞足蹈的说:“我这些泥娃娃,采集天地之灵气,再运用祖传的手法捏出来。你们看看,个个栩栩如生。而且买回去之后,能够天天有好运。爱学习的。学业有成。单身的,马上找到对象。有对象的,抱个大胖小子。”
他说到之前几句的时候,还有人听,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那些学生都三三两两的走了。
泥人天王皱着眉头说:“怎么都走了?我说的挺好啊。”
我笑着说:“你最后一句不吉利,所以大伙都走了。”
泥人天王摸了摸脑袋:“最后一句不吉利?我怎么感觉不到。”
我笑了笑,没有理他,也打算离开。根据我的观察,这个泥人天王应该不是坏人。虽然气息古怪,但是说话做事,倒也挺和气的。
可是就在我要走的时候,我无意中一瞥,忽然看到一个泥人。
我走过去,把那个泥人拿起来。嘟囔着说:“这个泥人很面熟啊,好像见过一样。”
泥人天王笑着说:“要不要?只要五十块。”
我摇了摇头:“一团泥巴,五十块太贵了。”
泥人天王马上急了:“这怎么是泥巴呢?这是手艺啊,我这手艺五十块卖给你,太值了。”
我摆了摆手:“好吧,好吧。二十块,行不行?”
泥人天王犹豫了一会,然后同意了。
我抱着泥人向宿舍走,一边走。一边借着路灯看它的模样。白狐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他笑着说:“买泥人做什么?想要个孩子?”
我呸了一声:“我只是研究研究罢了。看看泥人天王到底哪里不对劲。”
等我回到宿舍的时候,叶菲和宿舍长马上围上来了。她们两个问:“这泥人从哪买来的?”
我把泥人放在桌上:“校门口,一个老头摆摊卖的。”
叶菲看了一会说:“你们觉得。这个泥人像不像是方龄啊。”
我愣了一下,嘟囔了一句:“是啊,还真的像是方龄,越看越像,我说刚才怎么感觉它很面熟呢。”
我们围着泥人看了一会,也就散了。这时候夜已经深了,我们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觉。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感觉身体有点冷。于是我伸了伸手,想要把被子拽过来。结果一伸手,我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僵直,不听使唤。
我吓了一跳,猛地从梦中醒了过来。这时候,我发现自己的正在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审视着宿舍。
我看到了宿舍长。看到了叶菲,也看到了我。这三个人都在呼呼大睡。
我吓了一跳:“怎么回事?我灵魂出窍了吗?”
我这样想了之后,猛地醒了过来。我从床上坐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身体,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我的身体还在。”
我擦了擦汗,心里面嘀咕:“刚才的那个角度好奇怪啊,我的眼睛到底在什么方向,才会看到我自己也在睡觉?”
我鬼使神差的走下床,穿上鞋,然后在宿舍里面乱转。几秒钟后,我终于找到了梦中的角度,只有站在这个位置,才会出现刚才的视角。
我站在那里看了两眼,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像有人在我背后似得。
我回了回头,看到身后放着一张桌子,而桌上就放着那个泥人。
我越想越不对劲,难道刚才是泥人的视角?
我问白狐:“你有没有看出来这个泥人不对劲?”
白狐犹豫了一会说:“我看不出来,但是我有一种感觉,我觉得他不像是泥人,而是真人。”土肝贞圾。
我吓了一跳:“这么邪门?”
白狐笑了笑:“这只是一种感觉罢了。你如果想要印证一下的话,不如找一根针,扎在他的心口上。如果有血流出来,说明这个泥人确实不太对劲。”
我问白狐:“如果扎到了它的心脏,不会激怒它吧?”
白狐笑了笑:“放心吧,心脏被扎破之后,什么妖魔鬼怪也没办法害人了。”
我点了点头,于是在桌上找针线包,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了。最后我又坐回到床上:“大晚上的,我和一个泥人较劲做什么?不如先睡一觉,这些事明天再说吧。”
我刚刚闭上眼睛,忽然感觉有人在拉我的胳膊。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身前有一个影子,但是模模糊糊的又看不太清楚。
我揉了揉眼睛,想要仔细看看。这时候,我听到一个声音,恨恨的说:“你要用针扎我?不如我先扎你。”
我吓了一跳,胡乱的挥舞着胳膊,随后,我感觉到一阵刺痛,有什么东西扎在我的手掌上了。
我疼得哎呦一声,然后从床上爬了起来。
我的手掌仍然在隐隐作痛,真的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可是我却找不到任何伤口。
我问白狐:“刚才有鬼来我身边吗?”
白狐愣了一会:“我没有感觉到。”
这时候,天已经渐渐地亮了。楼道里面有人在走来走去。我松了口气,然后胡乱的睡了一会。
等中午我醒过来的时候,看到叶菲正在观察那泥像,她奇怪的对我说:“昨天晚上的时候,我记得它明明是笑着的。怎么早上起来,表情有点不高兴呢?”
我吓了一跳,连忙从床上跳下来,走到泥人身前一看,可不是吗?它的脸怒气冲冲的,像是要和人拼命一样。
我想起那个梦来,心里面更加惊慌了。
宿舍长从床上爬下来,打着哈欠说:“你们两个也太疑神疑鬼的了,一个泥人,能有什么表情?也许是那个老头手一抖,没有捏好。”
我坐在桌前,想了一会,然后开始翻找,最后从抽屉最深处把针线包找出来了。
我拿出来一根针,估计了一下泥人心脏的位置,然后把针扎进去了。
我看到有一股鲜血沿着细针流了出来。我倒吸了一口气:“这个泥人果然有问题。”
随着鲜血流尽了,原本硬邦邦的泥人,忽然变软了,它摊在桌子上,彻底变成了泥巴,再也看不出来原来的样子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求救
叶菲和宿舍长洗漱之后就离开了宿舍,这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坐在床上,低声说:“泥人的心,真的流血了。”
白狐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来:“看来那个什么泥人天王确实想害人。”
我微闭着眼睛,分析说:“昨天晚上,我的魂魄被泥人勾出来了。他卖泥人就是为了勾别人的魂魄吗?可是你却说没有感觉到。这可太奇怪了。”
白狐也低声说:“如果他要在魂魄上做手脚,我一定会有所察觉的,可是这一次,却一点感觉都没有,真是奇怪了。难道说,对方的实力很高?不可能,不可能,他虽然隐藏了气息,但是我很确定,他不是一个高手。唯一的问题,恐怕出现在泥人上面。”
我看了看桌上的泥人,苦笑了一声:“可惜它已经坏掉了。”
白狐笑了笑:“不要紧,晚上的时候,咱们再出去找一圈,也许那个泥人天王还会再来的。”
我点头答应了一声。不过心里面在嘀咕:“这种做了坏事的人,真的还会再来吗?我怎么觉得他会打一枪换个地方?”
白天的时候,我坐在宿舍里面,开始上网搜索招聘启事,最近没有什么事,我应该准备准备,离开学校了。
有几个不错的职位,我感觉还挺合适的,于是就投了简历。然后就忘到脑后了。
入夜之后,我独自向校门口走去,一路上东张西望,想要看看昨天的泥人天王到了没有。
校园里面的行人稀稀疏疏的。或许是少了同伴,我也感觉有点孤单。我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心想:“这可真是举头望明月,对影成三人了。”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问白狐:“关于方龄,你知道多少?”
白狐沉默了一会说:“我有点怀疑浮尘是在骗你。”
我挑了挑眉毛,语气中很惊讶,心里面却有点高兴:“怎么说?”
白狐低声说:“这几天,我暗地里调查了方龄一番。从她作为一只魂魄投胎转世,到现在成年。一切都很正常,没有半点不对劲的地方,她完全是一个正常人。即使是魂魄,向上查三世,也是正常的。”土华尤技。
我笑着说:“这么说。浮尘所说的,什么方龄忘记了之类的,全都是在虚张声势了?”
白狐嗯了一声:“很有可能。我开始的时候,以为方龄的魂魄有问题,但是我发现,她的魂魄也很正常。所以……你也不用太在意。”
我松了口气,低声说:“那就好。”
白狐的话打消了我的疑虑,但是每次想起浮尘当日的表情来,我就觉得他不是在骗我。可是……方龄到底哪里不对劲呢?我和白狐梳理了几千遍,始终想不起来。
希望,希望我们没有疏忽的地方。
我已经走到校门口了,就站在昨天泥人天王摆摊的地方。我站在寒风中等了半个小时,泥人天王始终没有来。
我无奈的说:“看样子他是不会来了。”
白狐也说:“昨天他收敛气息,也许就是担心我找到他。”
我等了一会,既然见不到泥人天王,我就打算转身回学校。结果这时候。兜里的响了。我拿出来一看,发现是方龄发来的短信,只有短短一行字:救我,带上无名。
我吃了一惊,连忙给她拨回去,但是电话已经关机了。
我和白狐轻声商量了几句,就向道观赶去了。
在路上的时候,我听到白狐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我忽然想起来,他呆在美玉当中,应该打坐入定,休养生息的。可是我却总把他叫起来,也许对他的伤不好。
我对白狐说:“你去打坐吧,如果有事的话,我会叫你的。”
白狐却笑着拒绝了,要陪着我。然而,在我的坚持下,他也只能同意了。
白狐入定之后,就像是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一样,只有大声的叫他,才会把他吵醒。而我把美玉藏在衣服里面,快步走到道观中去了。
我使劲拍了拍门,大声的喊:“无名,你在不在?”
里面没有人应声,我干脆撞了撞门,结果这两扇门一撞就开了,简直是虚掩着的。
我走进道观之后,看到无名的卧室亮着灯。我敲了敲门:“无名,你在不在里面?我要进去了啊。”
随后,我听到迷迷糊糊的一声:“进来吧。”
我推门进去,看到无名正坐在椅子上揉眼睛,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而他的那本书正扔在地上。
他弯腰把书捡起来,兴冲冲地说:“你可不知道……这本书上面的内容博大精深。”
我苦笑了一声:“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太知道了。”
然后我把晃了晃:“方龄好像出事了,在向我们求救。”
无名愣了一下,马上说:“报警没有?”
我摇了摇头:“如果报警有用的话,她就不会在后面加上一句:叫上无名了。也许她不想惊动太多的人。”
无名挠了挠头:“咱们现在就去。”
我叹了口气:“是啊,救命的事,当然要越快越好了。”
无名穿上大衣,洗了把脸,然后跟着我走出来了。
我没有去过排骨家,但是方龄在宿舍里面是没有秘密的,所以我们都知道排骨家的地址在哪。
我和无名坐上车,一路打车到了一个小区,然后按照门牌号开始敲门,结果敲了十来分钟,没有人应声。
我对无名说:“要不然,你撞门?”
无名皱着眉头说:“这可是防盗门。”
我也皱着眉头说:“你们做道士的,不都是钢筋铁骨吗?”
我们两个像是笨贼一样,在别人家门口商量着破门而入。这时候隔壁把门打开了:“你们找谁?”
我反应了两秒钟,才说出来排骨的本名。然后那个邻居告诉我们:“他们一家回老家去了,这屋子里面没有人。”
我又连忙问了一句:“他们老家在哪?”
那邻居说了个地址,就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我叹了口气:“好了,咱们去老家吧。”
无名也长舒了一口气:“好了,不用撞门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下山村
我和无名拦了一辆车,把详细地址给司机了,然后一路飞驰,向排骨的老家驶去。
在路上的时候,无名一个劲的咋舌:“这路可不近啊,方龄给你报销路费吗?”
我笑着说:“就算她不报销。我也得找她要回来。”
无名抱着胳膊说:“你说她求救,是遇到什么事了?该不会排骨到了自己老家的地盘,想要霸王硬上弓,把生米煮成熟饭吧?”
我愣了一下,然后摇头说:“不能吧,排骨这个人还是信得过的。”
无名笑了笑:“你不懂,等回到老家之后,七大姑,八大姨,十几个人围着你说,说两天心思都变了,头脑一热,就按照他们的建议做了。”
我嘀咕了一声:“那……那她为什么不报警,反而要我们两个去?”
无名笑嘻嘻的说:“这还不简单?方龄肯定是觉得家丑不可外扬,这种事传出去。对自己不好,所以叫两个最信任的朋友,把自己的给救出来。”
我挠了挠头,心想:“这也太邪乎了吧,应该不可能吧……”
然而,我刚刚想到这里,无名有对我说:“听说穷山沟里面,很多人都娶不上老婆。年轻的姑娘也不愿意嫁过去,有很多人做一辈子工。就是为了从外地买一个女人,传宗接代。”
我惊讶的看着无名,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个。
无名笑嘻嘻的说:“你想想,你到了那个村子里面。恐怕是羊入虎口……”
我一听这个就急了:“司机,停车,我不去了。”
出租车师傅恐怕不想丢了我这个大客户,连忙安慰我说:“别听这家伙瞎说,那地方我去过,村子是偏僻了一点,但是绝对不至于那么穷。买卖人口的事更是没有,你放心吧。”
我听司机去过,这才放下心来了。
我看了无名一眼说:“你说这些吓人的干什么?”
无名一脸无辜:“我只是在分析事情啊。”
随后,他又托着腮帮子说:“也许要害她的不是人,而是鬼。所以她才叫我们两个去,毕竟只有我们,才有捉鬼的能力。”
司机笑着说:“两个小同学还挺迷信啊。”
我叹了口气,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其实。我本不应该担心的。无论村子里面有人贩子,还是有厉鬼,白狐都可以把我带出来。
可是,我心里面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安呢?
司机深夜无聊,所以一直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我们说话。通过谈话,我们也对排骨的老家有所了解了。
他的老家,确实在本市的辖区之内,不过也算是一个挺贫穷的山村了。这山村一半在山脚下,一半在半山腰上。所以村子分成两半,一半叫下山村,一半叫上山村。山路虽然难走,但是村子里面也通了水电,有信号,不至于太偏僻。
我坐在车上,听一会,睡一会。后来我给叶菲发了个短信。告诉她们,今晚有事,暂时不会宿舍了。
等到将近夜里十一点的事后,司机终于说:“我们到了。”
我隔着窗玻璃向外面看了一眼,发现前面确实有一个小村子,至少有一半人家亮着灯,看来司机说的没错,这里并不闭塞。我又向山上望了望,在半山腰也确实有一片灯光。
我们付了钱之后,司机给我留了个电话:“很少有司机愿意来这里,有想来的也不认识路。如果你有需要的话,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我道了一声谢,就和无名下车了。
我们两个走进了下山村。
按照我的观念,农村当中应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才对。现在已经夜里十一点钟了,还亮着灯已经够奇怪了,没想到我们进去一看,街上还有行人。
确切的说,他们是坐在自家门口,在小声的交谈。
我看到有的人身上穿着僧袍,正在借着身边的蜡烛念经。有的身上穿着道袍,正在打坐练气。
无名低声说:“这个村子……不对劲啊,难道全是出家人不成?”
我想了想,对他说:“这些人,是人是鬼,你能看出来吗?”
无名悄悄地把罗盘掏了出来,然后看了两眼:“是人,你看,他们还有影子呢。”
我无奈的看着他:“原来是通过看影子确定的?那你还装模作样的掏罗盘做什么?”
无名嘿嘿笑了一声:“造造气氛。”
我们走到一个僧人身边,他身上虽然穿着僧袍,但是能够看出来,他并不是出家人。因为他皮肤开裂,面色黝黑,显然是做惯了农活的山民。
我轻声问:“你知道村子里面,有没有一个叫排骨的吗?”
僧人充耳不闻,仍然在念经。
无名疑惑的说:“是个聋子?”
我伸出手,在僧人面前晃了晃:“能听到我说话吗?”
僧人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层薄怒,似乎很生气我打扰了他。不过他脸上的怒气马上又隐下去了,他长舒了一口气:“贪嗔痴,贪嗔痴。我这嗔念始终压不下去,怎么成佛?不应该生气,不应该生气啊。”然后他又低着头念经。
有句话叫,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但是下山村的人不同,我能明显的感觉到,他们念经是在参悟其中的道理。
我皱着眉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旁边有一扇门拉开了。有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冲我们说:“你们……是外地来的?”
我点了点头:“是啊。”
那老头冲我摆了摆手,笑眯眯的说:“进来吧,进来吧,进来喝杯水。”
在一个冷漠的村子里面,忽然出现了一个热情如火的人,倒让我们心中忐忑起来了。
无名犹豫不决的说:“我们只想打听一个人。”
老头笑着说:“打听人,也要进来说,难道你们打算让我这一把老骨头,陪着你们站在外面吗?”
我和无名对视了一眼,就跟着他走到屋子当中了。土华坑扛。
一进屋子,我就闻到一股供香的气味。我看到在墙角处,放着一尊财神像,像前的香炉中,烟气袅袅,四处弥漫。
第四百三十四章 生日
我们跟着老头走进了屋子里面。先不忙着问人,先问了一下这个村子。
无名对老头说:“为什么你们村子里面的人……有点冷漠?”
老头笑眯眯的给我们端上水来:“他们只是太着急罢了,着急成仙成佛。”
我和无名对视了一眼,眼睛里面都露出不解的神色来:“凡人真的能成仙?真的有人相信能成仙?而且还很着急的成仙?这算什么?”
但是下山村的人面对成仙的态度,就像是造一座桥,修一条路一样。他们觉得。只要辛苦一点,勤恳一点,一定就能完成。
我和无名虽然不解,但是也没有反驳这个老头,因为在偏僻的山村,有些古怪的传统也不算什么。
无名又问老头:“别人都忙着成仙,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热情呢?”
老头笑了笑:“因为我供奉的是财神爷。我的眼睛里面只有钱。”
我和无名忍不住笑了,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直言不讳说爱财的。
我说:“你爱财,和对我们热情。这中间有什么联系吗?”
老头笑眯眯的说:“如果你们在我这里住一晚上,不就要付房租了吗?所以我才赶快把你们拉过来。”
我摇了摇头:“我们不是来投宿的,是来找人的。”
老头倒也不失望,只是问我:“你们要找谁?”
我想了想说:“有个年轻人,外号叫排骨,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老头摇了摇头:“多大的年轻人?”
我愣了一下:“多大的?这个我可不清楚了,大学生。二十来岁吧。”
老头眼前一亮:“原来是上大学的,我们村的大学生只有一个。嗯……是了,他前两天回来的,而且领回来了一个女娃娃。”
我马上点头:“没错,没错。他们家在哪?”
老头指了指半山腰:“他们在上山村。”
我和无名说:“那我们先告辞了,我们去上山村打听一下。”
老头拉住我们:“你们现在不能去。”
我和无名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不解的问:“现在不能去?这是为什么?”
老头笑着说:“因为前一阵子下了一场大雨,有几块大石头落在山路上,把路挡住了。有一段。只剩下了手掌宽的羊肠小道。那种路,就算是我们本村人,都不敢在晚上走,更何况你们外地人呢?稍不留意。就掉下来了,到时候,恐怕会摔死在山上。”
我和无名一听这话,都无奈的叹气。
老头指了指一间屋子:“看样子,你们两个只能在我这里暂住一晚上了。我也不多要,一百块钱就可以了。再过几个时辰天就亮了,我们歇息一会,也耽误不了事,磨刀不误砍柴工。”
我心想:“什么石头挡住了路,会不会是你胡诌出来的?就为了赚我们的钱?”
不过大晚上走山路,确实有些不安全,我想了想,还是把钱掏出来了。
我对老头说:“上山村,最近没有出什么事吧?那个女孩是我的朋友。我有些担心她。”
老头一个劲的摇头,很肯定地说:“不会出事,你没有看到吗?我们这里全是吃斋念佛的修行人。”
我皱着眉头说:“我也不瞒你了,我的朋友给我发了个短信,让我救她。”
老头笑着说:“估计是在和你开玩笑。我们村子这么多年了,连个吵架的都没有,杀人放火更不可能,你担心这个,实在是多虑了。再者说了,这村子能有多大?随便喊一嗓子,全村都听到了。可是,我从来没听到过什么不对劲的声音。”
我听老头这么说,也就放下心来了。
老头带着我们走到那间屋子里面:“我这房子不大,我睡一间屋子,你们两个睡一间屋子。歇歇脚就行了,要求也别太高了。”然后他关上门就走出去了。
这屋子里面有两张床。我和无名分别和衣躺了上去。
在这种地方,我本来是不可能睡着的,但是我太累了,所以很快就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在梦中,我又看到白狐了,他闭着眼睛,正在悠长的呼吸。忽然,他轻声说:“这个村子里面的人有点奇怪。”
我小心的问:“怎么奇怪了?”
白狐说:“我说不上来,我感觉他们缺少了一点灵气。无论从哪方面看,他们都是活人,有肉身,有魂魄,但是给我的感觉,有些麻木。”
我想了一会,问白狐:“你的意思是,他们是傀儡?被人控制了?”土华贞划。
白狐缓缓地摇了摇头:“倒也不是。传说中,鲁班能够用木头造出小人来。这小人身体里面有机关,可以走,可以跑,甚至可以说话。这个村子的人,给我的就是这种感觉。”
我笑着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抓两个村民回去,肯定轰动世界。原来真的有机器人啊。”
白狐笑着说:“也许村子里面的人想把你抓了。原来真有血肉做的人啊。”
我和白狐说了两句话,就催促他入定了。而我则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我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像是有人在小声的唱歌。这歌声吱吱呀呀的,有点难听,我愣了两秒中,就清醒过来了。
我从床上坐起来,看到无名已经蹑手蹑脚的下床了。
我低声问:“怎么回事?”
无名压低了声音说:“好像是老头在唱歌。”
我们两个把耳朵贴在门边。我听到歌声从外面传进来:“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
这种歌词,再配上老头那张苍老的脸,我忽然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
无名轻轻地推了推门,我们两个隔着门缝向外面看,,没想到老头的脸就在外面,也在隔着门缝看我们。
我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差点叫出声来。
老头倒也不在意,他笑了笑:“今天我过生日,你们要不要来吃个蛋糕?”
我心想:“他还知道蛋糕?”
我和无名警惕的走了出去,看到桌子上确实放着一个蛋糕,上面插着一根白蜡烛。我总觉得这实在有点不伦不类。
第四百三十五 倒数生命
我不敢确定这蛋糕是不是能吃,但是我能确定,蛋糕上面的蜡烛不是蛋糕店给的。
因为这蜡烛分明就是平时用的白蜡烛。停电的时候,上坟的时候,甚至道士作法的时候,都在用的那种白蜡烛。
老头笑眯眯的看着蛋糕。然后把屋子里面的灯关了。于是现在黑乎乎的屋子里面,只剩下蜡烛的光芒了。
烛光一晃一晃的,影子一跳一跳的。
我有点害怕,小声说:“你……你关灯干什么啊?”
老头看了我一眼,眼睛里面有些不解:“过生日,不都得关灯吗?”
我愣了一下,顿时醒悟过来,原来他要吹蜡烛了。不过我又有点疑惑:“这么老的老人,怎么什么都懂呢?”
老头笑眯眯的说:“你们两个,要不要帮我唱歌?”
我和无名犹豫了一会,就稀稀落落的唱起来了:“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歌声中完全听不到祝福的意思,反而全都是惊讶,恐惧和不解。
老人却根本不在意,他的脸凑到了蜡烛旁边。烛光将他的脸完全照亮了,上面横七竖八,满是皱纹。
老人轻轻一吹,蜡烛灭掉了。屋子也彻底的陷入到了黑暗中。土华状划。
我和无名的歌声戛然而止,我们两个都站在那里不敢动弹,侧着耳朵听老头的动静。我没有听到老头的声音,却听到我们两个的心跳,扑通,扑通。因为紧张而跳动的越来越剧烈了。
忽然,啪的一声,一阵强光在我们头顶上亮起来,我被光线刺得眯了眯眼。几秒钟后我才回过神来。是电灯亮了。
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墙角,把灯打开了。
我惊讶的想:“刚才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一直侧着耳朵听老头的声音,他是什么时候走过去的?难道这个人走路的时候没有声音吗?”
我看了看无名,无名的脸上也满是惊讶的神色。
老头笑着走过来,对我们说:“你们要不要吃蛋糕啊。”
我和无名都摇了摇头。然后干笑了一声:“老爷子,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我们说了这两句客气话之后,就想赶快溜走。走到屋子里面,把门关上,和这个诡异的老头隔开,等到天亮之后,远远地离开下山村。
然而老头听到我们的祝福之后,摇了摇头:“你们祝福的不对。应该祝我快快长大,每天快乐。”
无名惊得连东北腔都飚出来了:“啥玩意?”
我犹豫着说:“你都这么老了,再祝你长大,是不是不太好啊。”
老头摇了摇头:“你们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不老,用你们的话说,现在还很小。”
我干笑了一声,心想:“用我们的话说,你已经很老了。”
老头叹了口气:“别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啊。”
无名说:“是啊,我们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要不然怎么吃蛋糕,唱生日歌呢?”
老头摆了摆手:“我的意思是,我是在今天生的。”
无名无奈的说:“是啊,要是在明天生的,咱们今天吃蛋糕就太早了。”
我却听出老头的意思来了,我问了一句:“你是在哪年的今天生的?”
老头淡淡的说:“在今年的今天生的。”
我和无名瞪大了眼睛:“就在今天?”
老头点了点头:“就在刚才。”
我心里面嘀咕:“这老头怎么回事?脑子出问题了?”
无名还在和老头说话:“如果你是刚才出生的。这么说,你现在一岁了?”
老头指了指蛋糕上的蜡烛:“是啊,要不然我点一支蜡烛吗?”
无名居然和老头斗起嘴来了:“一岁的小孩恐怕还没有断奶呢。你看看你,能说能走,可不像是一岁。”
老头没有被驳倒,反而振振有词的说:“我们下山村的人,和你们外面的人不一样。你不要用外人的眼光来看我们。”
我惊奇的问:“你的意思是,你们村子里面的人,都是这样的?”
老头嗯了一声:“那是自然。”
随后,他坐在椅子上,嘟囔着说:“这么好吃的蛋糕,你们不想吃?那我就自己吃掉了。”
我把无名拉到旁边,低声问:“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无名想了想说:“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风俗?在某个地方的人,他们的年龄不是随着日子叠加的,而是在倒计时。一出生就有八十岁年龄,每过一年,就减小一岁。所以八十岁的是小婴儿,零岁的是白发苍苍的老爷爷。目的是让他们珍惜时间,不要浪费生命。”
我点了点头:“好像确实听说过这种风俗。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如果到了零岁怎么办?自杀吗?”
无名干笑了一声:“可能就变成负数了吧。我看这个老头估计也是如此,你看他现在,也就是七八十岁上下。也许这个村子里面的人都是这样倒计时的。”
我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我倒放心了,不过……”
我刚刚说到这里,忽然觉得有目光,一直在盯着我,让人全身都不自在。
我张望了一下,发现老头正在低着头吃蛋糕,满脸奶油,滑稽的要命,应该不是他在看我。那么,会是谁呢?
我闭上眼睛,凭着感觉,慢慢的转了转身子,没错,就是在这里,我现在迎着他的目光了。
我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供桌,以及桌上的财神像。财神身前烟气缭绕,而有一双眼睛就藏在烟气之后,正在盯着我。
我看不清楚那眼神,但是我的心告诉我,财神似乎很忧郁,很悲伤,似乎正一脸悲天悯人的看着世人。
无名很快发现我的不对劲了,问我:“怎么回事?”
我指了指财神像:“它好像在看我。”
无名奇怪的说:“不可能吧。”
然后他向财神像走去了,随后咦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我走到神像面前,看到那小小的神像上,有血红色的泪珠,从眼睛里面流出来,形成了两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这是神仙的眼泪?
第四百三十六章 神的泪
我看着流泪的财神像,小声的对无名说:“这个……这个神像之前没有流泪吧?”
无名也摇了摇头:“好像没有。”
我又低声说:“神像流泪,代表什么?”
无名苦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代表什么。”
这时候,有一只手放在我肩膀上了。我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来。我看到那老头站在我身后。他微笑着的看着我:“你们在干什么?”
我紧张的说:“没什么。”
老头叹了口气:“神像原来就是这样的,只不过你们没有注意到罢了。”
我和无名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老头又神秘兮兮的说:“那你们知不知道。财神为什么要流泪?”
我们都摇头说不知道。
老头笑眯眯的说:“要想做富人,首先就要抠门,精打细算,只出不进,那些钱,就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最后钱财最多的人,就变成了财神。”
我和无名心不在焉的听着,目光一直在盯着门口,我们两个感觉这里太邪门,都有点想离开了。土华池号。
老头却没有察觉到,还在兴冲冲的说:“可是做了财神之后,却要把钱给人。谁来烧香上供,他都要给钱。唉,对于一个抠门的人来说。这可真是要了命了。所以,他就会留下眼泪来,后悔做神仙了。”
我干笑了一声:“原来还有这种说法。”
老头点了点头:“当然有这种说法,如果有谁愿意顶替他做神仙,那他会感激不尽。”
我和无名干笑了一声,然后身子开始慢慢地向外面挪。
老头奇怪的看着我们:“你们这是要去哪?”
我随口撒了个谎:“我想去上厕所。”
我知道,农村的厕所都在外面,只要出了大门,我就自由了。
老头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说:“上厕所也可以,不过要先交钱。”
我顿时愣住了:“上厕所还要交钱?”
老头瞪了瞪眼睛:“你们城里人,上厕所不应交钱吗?”
我心想:“你这里又不是公共厕所,我看你那么爱财。恐怕早晚会变成财神。”我从钱包里拿出十块钱,递给了老头,然后急匆匆的向外面走了。
我听到老头又在我身后盘问无名:“你又去哪?”
无名照葫芦画瓢:“我也去厕所。”
老头淡淡的说:“男女有别,你等一会再去吧。”
无名的声音很急:“那我去厕所门口等着行不行?我快憋不住了。”
老头很厌恶的说了一句:“什么毛病?交钱。”
我站在街角等了两分钟,等无名出来之后,我低声说:“快走吧。”
无名也点了点头:“跑的越快越好。”
我们两个几乎是拼了命的向前面跑,因为老头已经从屋子里面走出来了,正在我们身后大呼小叫,至于他在喊什么,那就听不清楚了。
我们走到村口的时候,向后望了望,老头似乎没有跟上来,我们这才松了一口气,不住的喘息。
等喘了一会之后。我忽然发现街上的人还在门口坐着,他们谁也没有回家。难道他们竟然在这里念了一晚上经吗?
无名忽然指着旁边的一尊佛像说:“你看,这里的佛也在流泪。”
坐在佛像边念经的僧人忽然冲我们笑了笑,对我们说:“你们知道佛为什么流泪吗?”
我和无名一听这话,第一反应就是掉头跑。不过我们总算有些见识,还有一点理智让我们留在这里。
那僧人见我们不说话,自顾的解释起来了:“人呐,总想成佛成仙。使劲的读经书,参佛理。可是做了神仙之后,又发现,不能随心所欲的吃喝玩乐,不能肆意妄为的嬉笑怒骂,看到漂亮的女子不能去追求,看到憎恶的仇人不能去追杀。于是佛感觉到很失望,很后悔,于是就流泪了。”
僧人对我们笑眯眯的说:“如果有人愿意和佛换换位子。那佛可是求之不得。”
我深呼吸了一下。大着胆子说:“可是……你们既然觉得佛不好,为什么还要努力地读经书呢?”
僧人冷笑了一声:“佛觉得自己过得很无聊,凡人却觉得佛简直好极了。所以会拼命地修行。就算是佛自己,真的做了凡人之后,也会怀念长生不老的日子。说不定,也会再拿起经书来修行,这个谁知道呢?”
我和无名听他说了两句,就离开了。
我对无名说:“这些人,确实是活人。”
无名点了点头:“但是绝对不是正常人。”
我叹了口气:“排骨生长在这种地方,居然头脑清楚,三观正常。也算是出淤泥而不染了。”
无名笑着说:“也许上山村的村民,和下山村不一样呢?”
我点了点头:“但愿如此。”
这时候天刚刚蒙蒙亮,我和无名都不敢再回下山村了,于是干脆趁着这个时候来走山路。
山路弯弯曲曲,我跟也就跟着山路忽左忽右。开始的时候,山路虽然陡峭,但是还可以上去。到后来,我们终于看到老头说的那几块巨石了。
石头从山上落下来,正好坐在山路中间,它们落错的分布着,把山路斩成了几段。
我们在石头前面等了一会,一直等到东方泛白,太阳露出头来,能够看清楚脚下的山路之后,才开始向前走。
无名想了想,把外套脱下来了,他自己拉着一只袖子,把另一只袖子交给我:“我先过去,你在这边拽着我,如果我掉下去了,你把我拉上来。”
我点了点头:“如果你这衣服拽断了,那可怨不得我。”
无名笑了笑:“放心,这衣服针脚密得很。”
我抓着袖子,站在大路上,而无名贴着石头,慢慢地绕过去。
他的整个身子都趴在了石头上面,尽量不去看身后的峭壁,山路很窄,窄到无法放下整个脚掌,他只能用脚尖踩着一点点空隙,然后慢慢地蹭过去了。
无名转到了石头背后,总算踩到了山路,他长舒了一口气:“过来了,过来了。现在该你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上山村
太阳已经从我背后升起来,天地间越来越亮,对于眼前的危险,我也看得越来越清楚了。
我看着路边的悬崖,小腿有点抽筋。
无名在石头后面说:“赶快过来啊,抓着袖子。不会有危险的。”
我苦笑着说:“能不能直接从石头上爬过去啊?我是没有胆子贴着悬崖边走路。”
无名干笑了一声:“你如果能爬的上来,我没有意见。”
那石头大的像是一间屋子,而且上宽下窄,确实没有办法攀爬,我叹了口气,就转过身,死死地贴着石头。
我背对着岩壁,不敢向下看,而是凭着脚尖的感觉,一步一步踩在那羊肠小路上,然后挪了过去。
这个过程恐怕只有一分钟,但是我感觉过了一年一样,而我的心脏砰砰的跳着,比往常快了十倍。
无名笑嘻嘻的说:“怎么样,很简单吧?”
我点了点头:“很简单。希望后面的石头都是这么简单。”
我们在山路上走十来米就会遇到一块石头,每次都这样小心翼翼,有惊无险的过来了。直到有一次,那块石头把山路完全挡住了,而且还向下悬出去了一半,这一次,我们再也没有办法蹭过去了。
无名咬了咬牙:“没办法了,咱们爬上去吧。”
无名拿出翻墙的动作来,用力的向上一跳。然后攀在了石头上,紧接着两脚乱蹬,总算站上去了。他向前面看了看,对我笑嘻嘻的说:“前面没有石头了。一马平川。”
然后他两手放在腮边,做成一副喇叭状,向远处大声的喊:“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声音在山上远远的传出去,又在山谷中形成回音传出来,我感觉像是有十几个人在喊“难于上青天”“上青天……”
我叹了口气:“你饶了李白吧,咱们是去救人的,不是来游玩作诗的。能不能先把我拉上去啊。”
无名蹲下来,拉住我的手腕,我们两个折腾了一番,总算站上去了。
无名忽然说:“你猜,方龄求救的时候,是不是被石头砸到山谷里面去了?结果自己上不来,给你发了个短信。然后山谷里面又没有信号。”
我心中一凛:“你可别乱说啊。”
无名笑着说:“走吧,咱们去上山村看看。不过……过一会下山的时候还得再爬一遍,真是愁人啊。”
他刚刚说完这话,我忽然感觉脚下一阵晃动,像是地震了一样,有些站立不稳。
无名忽然大吃了一惊,冲我大叫:“糟了糟了,咱们打破平衡了,快跳。”
我想也没想,就跟着他从石头上跳了下去,扑倒在路边。而那块大石头晃了两晃,带着隆隆声滚落到山谷中去了。
我顿时面色惨白。原来我们刚才一直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
我和无名歇了好一阵,然后才拖着面条一样软的腿向前走了。时间不长,我们到了上山村,终于看到房屋和人烟了。可是刚刚一进村,我们全都愣住了。
上山村和下山村。太相似了。
上山村的村民也全都坐在街上,坐在自己家门口。他们身上穿着古里古怪的衣服,嘴里面念念有词。
我问无名:“他们在干什么啊。”
无名皱着眉头说:“这一个,好像是关二爷。”
他指着的人,不知道用什么涂红了脸,下巴上又粘了假的胡子,确实有点像关公。
然而,那关公很生气的样子,他瞪着我们说:“是关帝,关帝庙没有去过吗?”
我们两个不敢和他争辩,低着头向前走。一路上,我们看到了瘟神,门神,灶王爷……等等,各种神仙,不计其数。
无名挠了挠头:“这个村子在干什么?扮神仙玩?”
我犹豫着说:“你发现没有?下山村的人拜的都是比较大的神仙。佛祖啊,三清啊之类的。上山村的神仙就有些杂了,而且都是小神,接近民间信仰。”
无名笑了笑:“是啊,上山村的人还好一点,比下山村的正常多了。”
我们刚刚说完这话,忽然看到有一个人,晃晃悠悠从我们身边走过去了。他一边走,一边嘿嘿着笑。
这个声音我太熟悉了,我连忙叫了他一声:“排骨?”
那个人果然是排骨。他回过头来,冲我嘿嘿一笑:“这里有两个人,嘿嘿。”
看他的样子,如果说他疯了,我绝对相信。
我走到他面前,对他说:“方龄呢?”
排骨指了指一个院子:“在那里面呢,嘿嘿。”
我心想:“他到底有没有疯?如果说疯了,为什么能答话,如果说没疯,他总是笑嘻嘻的干什么?”
我们跟着排骨向院子里面走,一边走,一边问:“你们村子里面出什么事了?为什么所有人都怪怪的?”
排骨忽然哈哈大笑:“怪怪的?拜神仙拜多了,当然会怪了。嘿嘿,一帮愚昧分子。”
这时候,我们已经走到院子里面了,没想到刚刚进院子,还没来得及四处看,忽然有一阵疾风向我扑过来,紧接着,一个黑影罩在了我的头上。
我听到无名在我身后叫了一声:“小心。”紧接着,我的胳膊被人拉了一下,我一个踉跄,向旁边跳了一步,随后,我听到一声巨响,一把椅子砸在了地上。
我吓得心惊肉跳,如果刚才我躲不开的话,肯定被砸的头破血流了。
这时候,我看到一个男人,怒气冲冲的走过来,一脚把椅子踩碎了。
我吓得向后退了一步,再也不敢进门了。土每扔才。
排骨像是没有看到男人的脸色一样,仍然笑嘻嘻的指着他说:“这是我爸。”
男人横眉立目,凶狠的瞪着我,像是要吃人一样。
我心中惴惴不安:“排骨一家都是疯子?怪不得方龄到了这里之后会求救,如果我是她,我也得叫救命。”
我大着胆子问:“方龄呢?她没事吧?”
这时候,有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来了:“她没有事,过得很好。”
随后,我看到一个中年妇人从屋子里面走出来了,她脸上带着微笑,很是亲切的样子,让人看一眼,就想信任她。
第四百三十八章 疯子
排骨仍然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他指着中年妇人说:“这是我妈。”
我连忙问了一声好,心想:“总算在这里看到一个正常人了。”
排骨的妈妈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然后点了点头,称赞说:“力气又大了,砸的好。”
我真是有点摸不着头脑了:“这也值得夸奖?”土每庄技。
排骨的妈妈冲我们招了招手:“进来吧。我带你们去看方龄。哎呀,来客人了,真是一件大好事。”
我和无名远远地绕过排骨的爸爸,他在我们的眼里,简直是力大无穷的怪兽,随时有可能暴起伤人。
实际上,他时不时有三拳两脚打在排骨的身上,不过排骨一直笑嘻嘻的,好像天塌下来也不能阻止他的笑声一样。
我们走到屋子里面之后,排骨的妈妈很高兴的说:“你们看,她就坐在那里。”
我抬头一看,发现方龄坐在窗前,愁眉深锁,满脸哀伤,分明是受了欺负的样子。
我连忙走过去。对方龄说:“你怎么样了?”
方龄抬头看了我一眼,木愣愣的说:“你是谁?”
我心中一沉:“她忘记我是谁了?”
无名在旁边问:“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方龄仍然摇了摇头。
我心里面有些慌了,我着急的问她:“你自己呢?你自己是谁总应该记得吧?”
方龄还是摇头。
我现在已经可以断定,方龄一定在这里受到了非人的折磨,以至于把一切都忘记了。我有些生气的站起来,对排骨的妈妈说:“你们对她做什么了?”
排骨的妈妈仍然一脸微笑,而且简直是发自肺腑的说:“我们什么也没有做。再者说了,她现在的样子,不是挺好吗?”
我指着方龄。气的手指都在颤抖:“她把什么都忘了,这也叫好?她整天坐在这里不开心,也叫好吗?”
排骨的妈妈像是永远不会生气一样,她笑着说:“忘掉了过去的一切。就不会有遗憾了,有多少人想忘掉还忘不掉呢。至于坐在这里不开心,总比我的傻儿子要好一点吧?”
排骨的妈妈话音未落,外面又响起排骨的笑声来了。
我低声嘀咕了一句:“这里简直是变态。”
我扶起方龄,对她说:“咱们不在这里了,咱们离开这,回家。”
方龄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摇了摇头:“回家有什么好的?”
话音未落,眼泪先流下来了。
无名已经不知所措了:“好端端的,怎么又哭了?”
方龄幽幽的叹了口气,擦干了眼泪,嘀咕了一声:“是啊,好端端的,怎么又哭了?哭也没有意思。”
我看方龄的模样。简直是深宫怨妇,与平日的活泼机灵简直是两个极端。
我对无名说:“能不能把他背在身上?咱们回到山下,找一家医院给她检查一下。”
无名摸了摸肚子:“如果吃饱了的话,还有可能,可是现在……”
经过无名这么一提醒我才发现,我们折腾了一上午,水米没打牙,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而我们身后的女人满心欢喜的说:“要吃东西?你们稍等,我去做。”
随后,她轻盈的转过身子,走到厨房里面去了。那里传来锅碗瓢盆的叮当声,我听到那声音有明快的节奏,显然是女人敲出来的。
我皱着眉头说:“排骨的妈妈倒是个乐天派,怎么方龄倒忽然这么抑郁了呢?”
无名在旁边插了句嘴:“她不会想不开,去自杀吧。”
我连忙瞪了他一眼,低声说:“你可千万别说这种话。万一提醒了她……”
然而,方龄忽然哀怨的说:“自杀又有什么好的呢?”
这下我和无名面面相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一个人愁到连自杀都不想去,那简直是难过到极点了。
饭菜很快就做好了,可是我和无名看着它们却不敢吃。因为这一家太奇怪了,我很担心被下了药。
女人像是看穿了我们的心思一样,也没有强求。她拍了拍手,微笑着说:“都来吧,要吃饭了。”
排骨和男人都坐在桌上,狼吞虎咽。只不过有一点不同,男人吃几口就要发一通脾气,而排骨则吃两口就笑一会,好像碗里面装的不是饭,而是很好玩的笑话一样。
我问方龄:“你怎么不吃?”
方龄幽幽的来了一句:“吃饭有什么意思呢?”
我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眼看排骨一家三口吃的很开心,我也就坐了过去,吃了一点,勉强把肚子填饱了。
吃完饭之后,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于是拿出电话,想要报个警,如果警察能派施工队过来,把石头移开,那山路会好走很多。
山上的信号不是太好,断断续续中,我总算把事情说清楚了。那边给了我一个答复,说施工队明天到。
我叹了口气:“这里的人办事效率真低啊。”
无名对我说:“怎么样?咱们是在这里过一晚上,等施工队把路面清理干净了再走。还是今天就背着方龄离开?”
我犹豫了一会,问他:“背着方龄过那一段山路,有把握吗?”
无名苦笑了一声:“说实话,把握并不大。”
我回想了一下那悬崖,以及窄的像手掌的山路,忍不住点了点头:“是啊,如果方龄一动不动,倒有可能背过去。只要她在背上抖一下身子,那你肯定站不稳,会摔下去。”
我咬了咬嘴唇:“那我们在这里过一夜。”
无名嗯了一声:“我也正好这么打算。”
他把桃木剑从包袱里面抽出来:“你放心,不会有危险的。”
我看了看那把有些残缺的剑,心想:“但愿不会有危险。”
我和无名提出来要在这里借宿。女人很高兴的答应了,好像我们肯住下来,是她莫大的荣耀一样。
至于男人和排骨,他们都没有意见。这时候我也发现规律了,他们两个只会发脾气和傻笑,并没有什么威胁性。
趁着下午的时候,我们盘问了排骨和方龄很久,但是什么都没有问出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忽然变成了这样。
第四百三十九章 托梦
入夜之后,女人给我们安排房间。我和无名很谨慎的商量了一会,然后选择和方龄呆在一块。
女人笑着说:“三个人睡在一间屋子?”
我摇了摇头:“让方龄睡就可以了,我们两个坐在椅子上守着她。”
女人笑着点了点头:“你们喜欢的话,我也不强求。”
这个村子里面的人都疯了,不过这女人凡事顺着别人来的习惯倒不错。
我们进了屋子。关上了房门,然后关了灯。只在桌上点起来一只蜡烛。
方龄已经睡着了,即使在睡梦中,她的眉毛也是紧皱着的。
无名从身上把罗盘掏了出来,然后绕着方龄转了一圈。
我小声问:“怎么样?”
无名摇了摇头:“什么也看不出来,不过别着急,我还有别的办法。”于是他又开始从身上掏瓶瓶罐罐。
而我坐在椅子上,轻声问:“白狐,你发现什么了吗?”
白狐低声说:“暂时还没有发现,不过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我愣了一下:“什么感觉?鲁班的机器人?”
白狐嗯了一声。
我嘀咕了一句:“方龄是假人吗?不应该啊。”我伸出手,摸了摸方龄的胳膊,明明就是活人的皮肤,而且我能感觉到正常的脉搏,这可真是太奇怪了。
这时候,无名也把道符和桃木剑之类的放下来了。他冲我说:“什么也看不出来。依我观察,她不像是中邪了,倒像是生病了。也许咱们的方向错了。”
我皱着眉头说:“就算是生病了,总不能全村都得了一种病吧?那岂不是传染病?咱们也得小心。”
无名一本正经的说:“如果是中邪了,一种能影响全村人的邪灵,得有多强大?我们更得小心。”
我靠在椅子上,发愁的说:“最最关键的是,我们根本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即使白狐都感觉不到异样。你知道这种感觉吗?对方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咱们明知道马上就要出大乱子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制止。”土每低血。
无名摆了摆手:“再等等吧,再等一会,万一到了深夜。会有什么变化呢。”
我点了点头,心想:“如果真的是鬼怪的话,到了深夜,可能会忍不住现身吧。”
我坐在椅子上等了一会,渐渐地,竟然睡过去了。毕竟我这一天又是爬山路,又是翻石头,实在是太累了。
在睡梦中,我忽然听到一阵哭声,很像是方龄的声音。我迷迷糊糊的说:“方龄,你怎么又在哭?”
方龄忽然凄惨的说:“如意,你一定要救我啊。”
我猛地一哆嗦:“你认得我了?”
我想要睁开眼,看看方龄在什么地方,但是我根本动弹不得。我只能陷入到一片黑暗中。听到那凄惨的声音对我说:“她不是我,你看到的都是假的,我被关起来了。”
我心中一惊,继而又说:“果然是这样,那你现在在哪?”
方龄说:“我不知道,我好像是在一个大棺材里面。但是身子不能动弹。这里很黑,没有阳光。对了,我能听到你们说话,我应该就在你们附近。”
我心中一喜:“你就在这个房间里面吗?那你……”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猛地惊醒了。我瞪着眼睛,看到桌上的蜡烛只剩下短短的一截,火苗仍然在不知疲倦的跳跃着。而我旁边传来一阵?声,是无名,他也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我睁开眼睛,晃了晃身子,对无名说:“别睡了。我刚才梦到方龄了。”
无名猛地抬起头来:“梦到方龄了?怎么回事?”
我指了指床上的人:“这个方龄是假的。真正的方龄被关起来了,放在了棺材里面。而且,就在这个房间中。”
无名瞪着眼睛说:“这个方龄是假的?他们从哪找来的这样一模一样的肉身?”
我也愣了一下:“对啊,我和方龄朝夕相处了这么久,如果肉身变了,我应该能认出来,即使有细小的差异,我也会发现。但是床上的身体,是她的没有错。难道说,是借尸还魂?”
无名也点了点头:“没错,应该是借尸还魂。方龄的身体被占据了,而她自己的魂魄被关起来了。就被关在这个房间里面。”
我看着睡的正香的方龄:“这么说,这个家伙是厉鬼了?”
无名苦笑了一声:“我看未必,哪有厉鬼占了别人的身子,还整天愁眉苦脸的?她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了。不过,咱们先找找吧,万一能够把方龄找出来,那就万事大吉了。”
我们把罗盘丢掉了,没有妄想去感应魂魄。因为我们在这里已经感应了太多遍了,没有找到任何有关魂魄的气息。
我推测,应该是那特殊的棺材,把魂魄隔绝开了,让她无法泄露出来。
我们两个搬开了桌子,爬到了床下,敲击着地板,希望能够发现有什么暗门或者夹层之类的东西,但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现,最后累得瘫坐在椅子上。
无名摆了摆手:“不行了,又困又累,我要歇一会。”
我也闭着眼睛说:“咱们是不是找错了,既然是魂魄,为什么一定要呆在棺材里?也许是一个小盒子也说不定。”
无名点了点头:“对啊,也许方龄的魂魄把小木盒当成棺材了,过一会,咱们把所有的盒子都打开。”
他说完这话之后,就沉沉的睡过去了。而我也闭上了眼睛。
在我神志模糊,就要睡着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一阵风声,像是旋风刮得纸片乱飞,又像是被风吹落了树上的积雪。
我心里面预感到事情不对劲,于是马上睁开了眼睛。可是眼前的景象,让我大吃一惊。
我看到自己正站在屋子当中,魂魄已经离开了肉身。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抓着我一样,让我一点一点的远离这里。
我惊慌失措,想要大声的叫喊,可是偏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忽然,我看到胸前的美玉发出一团亮光,是白狐出来了。
第四百四十章 七情
当白狐出现的那一刹那,原本正在拉扯我魂魄的无形力量忽然消失不见了。就像是一只凶狠的怪兽看到了自己的天敌一样,慌张的逃掉了。
我惊魂未定的看着白狐。而白狐却没有给我答案,反而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我惊讶的看着他:“你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白狐微微点了点头:“刚才我正在入定,忽然察觉到你的魂魄正在离开肉身,于是赶快追了出来。”
我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白狐听了之后,皱着眉头说:“看样子,这只厉鬼在附近勾你的魂魄。不过……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他?这好像没有道理啊。”
他拉着我的手,笑了笑:“我先送你回到肉身。”
我点了点头,任由白狐拉着我,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面。我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好端端的坐在椅子上。
而白狐站在我身边,笑着说:“我好想已经想到怎么回事了。”
我连忙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天,一连串莫名其妙的事情,已经把我搞糊涂了。”
白狐说:“这个东西见到我之后就慌忙的逃走了,这说明他的力量并不强大。”
我点了点头。
白狐又说:“力量比我弱的的东西,不可能隐藏自己的气息,不被我察觉到。除非它借助了外力。”
白狐想了想:“这附近应该有什么东西,魂魄藏在里面之后,能够不被人察觉。然后它已这个东西为巢穴。悄悄地做事。”
我马上想到了:“是玉。”
白狐点了点头:“很有可能是玉,不过,也有可能是别的东西。”
他转过身来,拍了拍无名的肩膀:“老弟,别再睡了,我们该找东西了。”
无名猛地醒过来,然后看了我们两个一眼。
我看到他的目光的时候,忽然打了个哆嗦,因为那目光很陌生。里面充满了贪婪。
我被这目光所惊,向后退了一步。白狐把我抱在怀里,也警惕的看着无名,很显然。他也察觉到无名不对劲了。
无名上下打量了我们两眼之后,忽然转身走出去了。
我和白狐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我看到无名一头钻到厨房里面,然后双手抓满了食物,正在一个劲的向嘴里面塞。那副样子,像是饿了很久一样。
可是……可是晚饭他吃的并不少啊。而且就这么一会的工夫,他已经吃下去两顿饭的量了。
我惊讶的看着白狐:“他这是怎么了?”
白狐低声说:“他也中招了。”
他看着无名,心乱如麻:“他疯了?”
白狐点了点头。
我忽然很畏惧的说:“万一你也疯了怎么办?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那我可真是受不了。”
白狐笑着说:“我倒担心你会疯了。”
我歪着头想了一会:“真是怪了。下山村的人疯起来,就会念经书。上山村的人疯起来,就会假扮神仙。而排骨家的人疯起来,却各不相同。”
白狐想了一会说:“他们之所以变疯,应该是那只鬼在暗中害他们。咱们进去找找吧。”
我跟着白狐走到卧室里面,有些不安的说:“如果那只鬼能够影响整个村子的人。会不会很厉害?”
白狐摇了摇头:“也许是很多鬼,他们只是数量众多罢了。”
他让我站在地上,然后问我:“你仔细回忆一下,刚才那股力量,是从哪里传过来的?”
我调整了一下姿势,眼睛对着门口,然后说:“是从背后传过来的。”
白狐看着我背后说:“难道他藏在这里?”
我回头一看,发现背后是一个书架,上面摆着一摞一摞的书,以及一些饰品。
白狐走过去,用手摸索了一会,嘴里面淡淡的说:“如果我是那只鬼的话,我会藏在……”
他随手抽出来一个盒子:“应该在这里了。”
这盒子上面写着广告标语,以前应该装的是什么奢侈品,可是我们打开之后,却发现里面的东西绝对是后来放进去的。
我看到七个泥人。
每一个泥人都被布裹着。挤挤挨挨的放在盒子里面。很显然,它的主人担心泥人被磕坏了。
我看到这几个泥人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很欢喜,有的很愤怒,表情不一,各不相同,但是七个简简单单的表情,像是囊括了众生百态。
我打开电灯,仔细的看了一下,我发现这几个表情越来越面熟。我忽然想起来了,排骨一家人现在的模样,和这几个泥人简直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我问白狐:“是这些泥人在捣乱?”
我恍然大悟:“是泥人天王,你还记得吗?我在校门口曾经买过一个类似的泥人。”
白狐点了点头:“用普通的泥巴能够藏住魂魄,一点气息都不泄露出来,这个人的本领很厉害啊。”
然后他笑了笑:“你知道这七个泥人的名字吗?”
我奇怪的看着白狐:“他们还有名字?”
白狐点了点头:“他们叫七情。”
然后他挨个指着泥人,淡淡的说:“喜,怒,哀,乐,爱,恶,欲。”
我恍然大悟:“方龄就是哀,排骨的爸爸就是怒。”
白狐点了点头:“排骨是乐,他的母亲是喜。”
我挠了挠头:“那么无名是什么?”
白狐指了指最后一个泥人:“是欲。是人类最原始的**。开始的时候,是动物欲,他首先要生存,所以会不停地进食,然后会繁衍,所以会交配。满足了这些之后就是人的**,他要金钱,要名望,要权力。欲壑难填,永远不会得到满足。”
我惊讶的看着白狐:“那他不是要变成大魔头了吗?”土每鸟亡。
白狐笑了笑:“放心吧,这些泥人还没有那么大的力量。所以他只能像是一个疯子一样寻找食物罢了。”
我问白狐:“方龄说,真正的自己被关起来了,在一个大棺材里面。是不是指的这个盒子?”
白狐嗯了一声:“确切的说,她被关在泥人里面了。”
我奇怪的看着躺在床上的方龄:“可是……床上的又是谁?”
第四百四十一章 泥人的秘密
我有些担忧的看着白狐:“躺在床上的,还是方龄吗?”
白狐走到方龄身边,伸出手,放在她的额头上面,仔细的感知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还是她。不过……她的魂魄已经不全了。”
白狐想了一会,向我解释说:“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说法?人有三魂七魄。”
我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
白狐笑了笑:“其实这只是一个笼统的说法罢了。人的魂魄其实就像是一条麻绳一样,由几根细绳拧成了粗绳。而细绳又可以接着分。”
他指了指方龄:“现在她的魂魄就被分开了。确切的说,是按照人的七情分成了七份。其余的部分都被关在了泥人里面,动弹不得,她的身体里面,只剩下了哀。所以她才会整天以泪洗面。也正因为如此,她忘记了自己是谁,甚至以为自己是刚刚来到人世的。”
我恍然大悟:“照这么说的话,排骨家的人,都是根据七情,只留下了一种情绪?”
白狐点了点头:“而且,这里有七个泥人,却只有五个人疯了。所以还剩下最后两个泥人是空着的。我猜,它们很想把我们两个的魂魄也分开。关到里面去。”
我听了这话,吓得后退了一步,缩在了白狐的怀里面。
白狐笑了笑,低声说:“你不用害怕,他们的力量并不强大,应该只敢在你睡觉的时候,偷偷地把你的魂魄带走。”
我嗯了一声,然后忽然想到了很多东西,于是我分析说:“上山村的人。假扮神仙,其实他们并不是疯了。而是他们祭拜的神像在捣鬼。那些神像和这些泥人一样,应该同样出自泥人天王的手,他们在睡觉的时候。泥人就会把他们的魂魄剥离开,只剩下虔诚拜佛的那一部分。”
白狐笑着点了点头:“所以,他们拜的是瘟神,就会虔诚的信仰瘟神,甚至以为自己也是瘟神。”
我拍了拍手:“怪不得我们在下山村看到神像会流泪,那是因为被关在里面的魂魄在哭啊。可是留在身体里面的残魂却不认识自己了,反而说了一大堆荒谬的理论。”
白狐赞许的点了点头,他摸了摸我的脑袋:“这都被你想到了?”
我歪着头说:“怪不得那个老头要给自己过一岁生日。他的残魂不认识自己了,以为自己刚刚出生。嗯,肯定是这样。”
白狐笑着说:“终于把一切都想通了,是不是很开心?”
我点了点头:“确实很开心,不过……咱们应该怎么把他们给救出来?”
白狐随手拿起一个泥人:“这个泥人,只要稍微用力,就可以把它捏碎。但是捏碎之后,魂魄有可能受损,所以不可以用外力强行取魂。”
白狐想了一会说:“它既然能够勾走别人的魂魄,说明泥人里面应该有什么东西。”
白狐拿起另一个泥人来,泥人的脸上满是厌恶的表情,这大概就是七情中的“恶”了。如果我们的推测没有错的话,里面还没有装下活人的魂魄。
白狐的手稍微一用力,泥人的表面就出现了一道道裂痕。随后,有一天黑气冒了出来。这黑气惨叫了一声,随后就消散在空气中了,与此同时,白狐手中的泥人变成了一把碎沙,掉落在地上。
我惊讶的看着白狐:“这是什么意思?”
白狐苦笑着说:“和我们想的一样。泥人里面有一只小鬼在操纵这一切,这小鬼的力量很弱,但是他和泥人是一体的,如果强行破坏掉泥人的话。小鬼也会魂飞魄散。”
我有些发愁的说:“泥人中的魂魄呢?方龄的魂魄和泥人不是一体的,能不能取出来?”
白狐摇了摇头:“也不能。到时候,她肯定会受伤。”
我有些失望的说:“那怎么办?”
白狐笑了笑:“解铃还须系铃人,看样子,我们要找到泥人天王。”
我正要问白狐怎么找到泥人天王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砰地一声,屋门被撞开了。
我回头,看到无名脸上全是饭粒,他的肚子高高的?起来,显然是吃饱了。他跌跌撞撞的向我走过来,眼睛里面满是欲火。
我忽然想起白狐之前的话来了:“先是生存,然后是繁衍。”
我向后退了一步:“他该不会是……”
我不用再问了,因为我已经确定了。就在我说话的时候,无名发出了野兽才有的吼叫,然后笨拙的扑了过来。
白狐伸出手,以极快的速度在他的脖颈上斩了一下。无名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跌落在地,昏睡过去了。
白狐微微摇了摇头,有些嫌恶的说:“怎么说也是个修道的人,居然做出这种丑态来。”随后他找了一条绳子,把无名给捆在椅子上了。
我问白狐:“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白狐伸了伸懒腰:“快要天亮了。等天黑之后,我想办法把他们都救了。”土每亩亡。
我为难的看着他:“到了白天,他们全都醒了。一个个疯疯癫癫的,不得吓死我吗?”
白狐笑了笑:“那我先送你回去。”
我摇了摇头:“山路已经被阻断了,怎么回去?”
白狐笑着说:“不要紧,有我在,哪里都能去。”
随后,他揽着我的腰,脚尖一点,就从窗户里面飘飘荡荡,飞到半空中了。
我这才想起来,白狐可以御风而行,根本不受山路的限制。
清凉的风吹在我的脸上,将几天的倦意一扫而空,我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对白狐说:“你的伤没事了?可以带着我飞了?”
白狐笑着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也许再过一阵子,就可以杀了血墓的主人。然后拜见岳父岳母。”
我听到前一半的时候,还在暗暗地为他担忧。没想到他居然自然而然的接出后半句来。
我看了他一眼,低声说:“你是鬼,我爸妈可不容易接受。”
白狐笑着说:“如果我有了肉身呢。”
我摇了摇头:“你毕竟几千岁了。”
白狐神神秘秘的说:“你放心,我有办法让他们接受。”
第四百四十二章 瓷娃娃
我被白狐抱在怀里,在半空中悠悠飞舞,我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心想:“他应该怎么说服我爸妈?”
继而我又想:“他该不会带着我私奔吧。哎?我为什么会这样想?难道我……”
我正在思绪翻飞,忽然感觉到一阵疾风扑面,我吃了一惊。发现白狐正在抱着我急速的下落。我吓了一跳,正要问话。白狐在我耳边轻声说:“有人来了,咱们先躲一躲。”
我心想:“什么人需要我们两个躲?白狐从来没有这么多顾忌啊。”
这时候我们已经飞出了山村的范围,白狐带着我藏在了一棵大树上面。他抱着我,脚尖点在一根树梢上,那树梢只有小指粗细,却偏偏没有被压弯,算得上是身轻如燕了。
白狐向前面指了指,在我耳边轻笑着说:“你看,他是不是很面熟?”
我眯着眼睛看了看,发现从远处走过来一个人。他挑着一副担子,担子两旁放着竹筐,框里面有什么东西就不知道了,因为用青布盖着。
他每走一步,竹筐就随着他的脚步晃一晃。而他嘴里面则随着节奏,哼唱一些不知名的小曲,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遇到他,我一定会以为他是一个悠闲自在的老农。可是在这里,我借着月光仔细看了看他的脸,顿时吃了一惊。
我指着他,对白狐说:“这不是泥人天王吗?”
白狐点了点头,小声说:“别声张,我们再看看。”
我低声说:“把他抓了不就可以了吗?”
白狐笑了笑:“哪有那么容易?你向后看。”
我揉了揉眼睛。发现在山路上又出现了一个泥人天王,一样挑着担子,一样哼着小曲,跟着前面的步子。一晃一晃的走过来了。
我惊讶的看着白狐,而白狐笑而不语。
那天晚上,我们在树梢上等了半个小时,一共看到了七个泥人天王。动作,打扮,完全一样。
我对白狐说:“这是怎么回事?”
白狐笑着说:“但是他捏泥人的手艺很厉害,一共捏了七个泥人,魂魄藏在其中一个里面,外界感觉不到。如果一击不中,就再也难以抓到他了。”
我忽然有些担心地说:“会不会七个都是假的?”
白狐摇了摇头:“不会,想要把泥人捏的这么巧夺天工,魂魄力量也是很重要的。所以,七个当中,必然有一个是真的。”土刚沟巴。
他抱了抱我:“走吧。咱们去看看,他要干什么。”
我们到了山顶上,居高临下,向下面望。
我看到七个泥人天王笨拙的从石头上翻过去了。那些拦路的大石头极难攀爬,但是他居然有办法过去,或许,他曾经走过很多次这条山路,所以熟能生巧了。
泥人天王走到山村之后,并没有停留,而是从村子里面穿过,直接到了后山。
我和白狐悄悄地跟着他,躲在了一块巨石后面。我看到后山上满目疮痍,到处都是石坑和碎石,像是被人用炸药炸过一样。
我小声的问白狐:“这不是下雨造成的吧?”
白狐摇了摇头:“应该是泥人天王干的。”
七个泥人动作一致,他们搬开了几块大石头,露出来了一个地洞。然后挑着担子走进去了。
在最后一个泥人进去的时候,白狐挥了挥手,有一阵风刮起来,把竹筐上面的青布吹掉了。我看到竹筐里面全是大大小小的泥人。
泥人天王进去之后,又从里面搬来大石头,把洞口堵住了。
白狐笑着说:“咱们走吧。”
我点了点头,跟着白狐下山了。
我问白狐:“你想到抓泥人天王的办法了吗?”
白狐嗯了一声:“想到了。”
我惊喜的问:“是什么办法?”
白狐却卖关子:“等到明天晚上,你就明白了。”
他带着我在附近找到了一家宾馆,这时候已经快要天亮了。我洗漱好了之后,对白狐说:“你快回到美玉里面养魂吧。天亮之后没有鬼敢来了。”
白狐点了点头,在我耳边轻声说:“万事小心。”随后就化作一缕清光,钻到美玉中去了。
而我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了。
这一天我都在盘算应该怎么样抓住泥人天王,怎么把方龄和无名救出来,这样盘算来盘算去,一天的时光就过去了。
等到天黑之后,我握着美玉说:“白狐,咱们该出发了。”
可是白狐却没有动静。我有些奇怪的说:“白狐,你去哪了?”
这时候,我忽然听到门铃响了。我心中一阵警惕,于是趴在猫眼上看了看。
这一看就把我吓了一跳,我发现外面好像有一个童子,唇红齿白,两腮红彤彤的,身上穿着鲜亮的红衣服。
我向后退了一步,正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房门自己开了。
我看到白狐微笑着站在门外:“怎么不给我开门?”
我吸了吸?子,熟悉的青莲香气传过来,心里面才踏实了。我指着他说:“刚才我看到一个纸人。”
白狐把身后的东西拿出来:“不是纸人,是瓷人。”
我看到他手里拿着一对娃娃,一个男娃,一个女娃,两人抱在一块,正在接吻。这是婚礼上常见的摆设。
我瞪了瞪眼睛:“你刚才出去,就是找这个了?”
白狐笑着说:“是啊。”
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未雨绸缪,是不是太早了啊。”
白狐笑着说:“不早,不早。”
然后他抱着我,迅速的向山村飞去了。
我们回到山村之前,先到后山看了一眼,发现那个地洞没有被动过,看样子泥人天王还在下面。
我和白狐看过之后,就回到上山村。我知道,接下来要诱捕泥人天王了。
我们两个悄悄地走到排骨家,看到众人都安睡了。而无名身上仍然绑着绳子,看样子,排骨一家人并没有给他松开。
我问白狐:“你打算怎么做?”
白狐拿出一条红绳来,笑着说:“你马上就知道了。来,把右手手腕伸出来。”
第四百四十三章 鬼囚徒
白狐在我的右手手腕上系了红绳,然后又把绳子系在了自己的左手手腕上。
我奇怪的看着他:“你在干什么?”
白狐指着窗外的月亮说:“月老牵红线啊。”
我无奈的说:“都这个时候了,你能不能专心做正事?什么月老,红线的。”土刚讽才。
白狐笑了笑:“这就是正事。”然后他轻声说:“你闭上眼睛装睡,泥人里面的东西很快就会出来了,到时候。会有一场好戏看。”
随后,白狐收敛了自己的气息,我看到他的魂魄越来越淡,最后几乎变成了透明的,如果不是有红线,我甚至找不到他在哪了。
我在心里面嘀咕了一声:“打算用这种办法把泥人里面的小鬼引出来吗?”
我闭上眼睛,坐在椅子上面一动不动。我等了很久,泥人始终没有动静。我皱了皱眉头,心想:“难道小鬼感觉到白狐在旁边,所以不敢出来了吗?”
我打了个哈欠,在这干净的夜里,居然真的有点困了,于是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椅子上。就在我神智刚刚迷糊的时候。那种神秘的力量又出现了。我吓了一跳,连忙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魂魄已经被人从身体中拉出来了。
只不过。一条红绳正拴在我的手腕上,将我和肉身死死地系在一块,那力量无论如何,也不能把我的魂魄带走。
直到这时候,我才知道白狐绑红绳的目的。
那力量拽了两次之后,发现无法把我带走,很快他就放弃了。我的魂魄又回到了自己的肉身当中。
白狐在我耳边轻声说:“别动,好戏还在后面。”
有白狐坐在旁边,我心里面倒不害怕。于是我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桌上的盒子。
月光斜斜的照下来,照在那盒子上面。我听到盒子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泥人要爬出来一样。
然而。泥人并没有爬出来,反而有一团烟气冒出来了。这烟气慢慢地落在地上,一点点的聚拢成型。随后,我听到了一阵铁链的声音。
我看到黑气变成了一个面容丑陋,骨瘦如柴的小鬼,他的脚腕上拴着铁链,每走一步,铁链都要叮叮当当的响几声。而铁链的另一头,还在盒子里面,不难想象,是拴在泥人身上的。
小鬼瞪着眼睛,缓缓地走到我身边,像是担心把我惊醒一样。
他绕着我走了一会,目光锁定在我手腕上的红线。然后他伸出手,去解红线。这时候,有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放在了小鬼的肩膀上,然后传来了白狐好听的声音:“别动。”
小鬼耸然一惊,果然就不敢动了。白狐笑了笑,问他:“你是为谁做事的?”
小鬼哆嗦着说:“不……不知道。”
白狐拿出玉剑,打算一剑砍断铁链。然而小鬼忽然尖叫了一声:“别……”
白狐皱着眉头,奇怪的看着他:“斩断铁链之后,你就恢复自由了。不好吗?”
小鬼哆嗦着说:“别动铁链,疼。”
白狐惊讶的看了小鬼一声,伸手把铁链拿了起来,叫了一声:“居然是用魂魄铸成的。”
我问白狐:“什么意思?”
小鬼见我醒了,吓了一跳:“原来你没有睡着?”
我冲他得意的笑了笑,然后走到白狐身边,而白狐把我们身上的红线解下来,顺手把小鬼绑在椅子上了。
白狐一边绑小鬼。一边对我说:“有人把他的魂魄炼化了,留下一部分做事,另外一部分铸成了铁链,将他绑在了泥人上面。换句话说,铁链就是他魂魄的一部分,和他生死相连,不可能斩断。”
我惊讶的说:“那他岂不是没有办法离开泥人了?”
白狐点了点头:“是啊,除非把魂魄斩断,可是斩断魂魄,他可能承受不住,会魂飞魄散。”
小鬼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们两个,像是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一样。
白狐问小鬼:“是谁把你关进去的,你还记得吗?”
小鬼摇了摇头。
白狐指了指桌上的泥人:“关于泥人,你还记得多少?”
小鬼仍然摇头。
我奇怪的说:“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你为什么要害人?”
白狐叹了口气:“他应该不是装出来的。一多半魂魄被炼化了,剩下的一小半,几乎没有多少理智。只是按照泥人天王留给他的本能做事。捉魂魄,藏在泥人里面,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我点了点头:“我明白了,等他抓到魂魄之后,泥人天王会把他们放进竹筐里,像是农民在收获一样,把魂魄当成果子,挑到后山的石洞里面。”
白狐笑了笑:“对啊,应该是这样。”
我指了指小鬼:“这个家伙怎么办?”
白狐说:“他也是一个可怜人,这件事和他关系不大,先放了吧。”随后他把红线解开了,而小鬼迅速的逃回到泥人里面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把牢房当做避难所了一样。
白狐走到桌前,在泥人上面划了一个符号,低声说:“现在我把泥人的气息封住,等泥人天王来收获的时候,不会找到他。”
我点了点头,又问:“可是咱们怎么抓到泥人天王?”
白狐笑着说:“这个好办,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们两个藏在这里面。等他把我们带到洞中去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暗中观察,分辨真假了。”
然后他从身上把瓷娃娃拿出来了。正是我之前见到的,那两个抱着接吻的小孩。
我恍然大悟:“原来你买这个瓷娃娃,是干这个用的。”
白狐笑着说:“不然呢,你以为是做什么用的?”
我笑了笑:“我以为是当存钱罐用的。”
白狐已经抱住我了,他在我耳边说:“你真是这么以为的吗?这明明就是成亲用的。”
我推了推他:“泥人天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来了,你干什么。”
白狐用?子蹭着我的脸:“我们要进到瓷娃娃里面了。”
我躲着他的嘴唇:“是啊,快进去吧。”
白狐轻声说:“和他们的动作不一致,那怎么进去?”
我还没有来得及反驳,他捧住我的脸,然后吻了下来。
第四百四十四章 巢穴
等我进入到瓷娃娃里面之后,才发现这里的空间很大,毕竟魂魄可以无限度的缩小,我们甚至可以随意坐在瓷娃娃里面聊天。
不过这时候,我实在没有心情聊天了。我正在紧张的向屋子里面张望。
方龄和无名已经被抬走了,而我的肉身被藏在了柜子里面。柜子上面被白狐加了几道符文。毕竟我们曾经弄丢过肉身,这一次一定要引以为戒。
窗外的月光照下来,让瓷娃娃显得有些通透。我对白狐说:“泥人天王的娃娃是泥做的。你买来的娃娃是瓷的,能帮他骗过去吗?”
白狐笑了笑说:“你忘了?泥人天王每一次出来的时候,是七个泥人同时行动。其中有六个不是他的真身。我猜,那六个泥人体内的,只是一只普通的小鬼罢了,他们通过魂魄力量来分辨要不要把你娃娃装进竹筐里面,根本不会想是不是瓷的。”土刚央号。
我皱着眉头说:“如果是他的真身来了呢?”
白狐笑着说:“如果是真身来了,当然能看穿我们了。不过到那时候,我们也就确定他的身份了,可以直接出手,把他给抓了。”
我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过了几分钟,白狐忽然低声说:“要来了。”
我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街上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时间不长,我听到了一阵乱纷纷的脚步声,像是有不少人正在街上行走。
过了一会,院门吱扭一声,被人推开了。这个人沉默的走到了院子里面,又沉默的推开了屋门。
他径直走到我们的房间里面,东张西望的寻找泥人。
昨天晚上我看到七个泥人天王的时候,距离尚远,所以没有看清楚。这时候我距离他很近了,借着月光,我能看到他的身体确实是用泥巴捏成的。只不过在上面抹了一层油彩,画上了眼睛眉毛。身上穿了衣服,在昏暗的夜色中,确实有点难以分辨。
泥人站在桌前,使劲的吸了吸?子,像是在闻魂魄的气息一样。
我心中奇怪:“魂魄被困在泥人里面,连白狐都不能感知到,他是怎么找到的?”
紧接着,我又点了点头:“他也是泥人,他们之间,肯定有特别的地方可以互相感应。”
泥人很快确定了我们的位置,然后把泥人捡起来,装在了竹筐里面。
他确实没有发现瓷娃娃的异样,挑着我们向外面走了。
我感觉这个世界一晃一晃的,像是坐在火车上一样。白狐拉着我的手。一脸微笑。
我奇怪的看着他,低声说:“有什么好笑的?”
白狐低声说:“像不像坐花轿?”
我呸了一声,不再搭理他了。
很快,泥人挑着我们走出了院子,我看到街上还有五六个泥人在做相同的事,他们正在挨家挨户收集泥人。这些泥人大多是佛像,也有像排骨家的这种玩偶造型的。
一直到月上中天,泥人天王终于做完了,然后挑着我们向后山走。
和昨天的程序一样,他又钻到了地洞里面。
开始的时候,这洞口很窄,他几乎要拖着扁担爬进去,但是十几步之后,洞口越来越宽,可以直起腰来行走了。到后来,简直变成了一座地下宫殿。
这里虽然显得有些简陋。但是面积很广,泥人们把竹筐放在地上,然后竟然有序的站在了墙角。竹筐旁边,只剩下了最后一个泥人。这个大概就是真的泥人天王了。
我看了看白狐,白狐向我做了个手势,他似乎不急着出手,想要再观察一会。
泥人天王点了几盏昏暗的油灯,油灯分别放在四面八方,只不过这里太大了,这几盏油灯并不足以把周围全部照亮,所以这里仍然显得黑乎乎的。
他正把筐里面的泥人拿出来,在手里面掂量一番,然后分门别类,放在地上。我看到这里已经有数不清的泥人了,他们一个挨着一个,铺满了大半个地面。
我心中惊讶的想:“他到底要做什么?他抓来了这么多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还没有想清楚,忽然感觉身子一震,差点摔倒在地上。原来瓷娃娃被泥人天王拿起来了。
我听到泥人天王咦了一声,他没有紧皱,低声说:“怪了,这不是我的手艺啊。”
随后,他吃了一惊:“不好,难道有诈?”
这时候,白狐从瓷娃娃中伸出一只手去,一下抓住了泥人天王的手腕。泥人天王吓了一跳,甩手想要把瓷娃娃扔出去,可是这时候已经晚了。
白狐拉着我从瓷娃娃中走出来,他牢牢地困住了泥人天王。
这时候白狐已经松手了,但是泥人天王根本没有逃走的可能。
白狐微笑的看着他:“刚才我试了一下你的魂魄,比普通人要强大一些。”
泥人天王也怔怔地说:“我也试了一下你的魂魄……深不可测。”
白狐笑了笑:“所以,你不要想着逃走。”
泥人天王看了看不远处的洞口,眼珠转来转去,我猜想他正在思考,如果现在逃走,究竟能逃出去多远。
最后他放弃了。我看到他长叹了一声:“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们想怎么样?”
白狐指了指地洞中数不清的泥人:“你这是要干什么?”
泥人天王的嘴唇哆嗦了两下,只是呜呜的说:“我是想……”
这时候,我忽然感觉到脑后有一阵疾风吹过来。我意识到事情不妙,于是连忙大叫了一声:“小心。”
白狐随手向后一挥,我感觉到有无形的屏障挡在我身后,那冷风马上消失不见了。
这时候我才有时间回头,我看到有一个泥人,正张牙舞爪的站在我身后,作势要箍住我的脖子。现在他被白狐挡住了,仍然不甘的晃动着。
我看着泥人天王说:“你想抓了我,然后威胁他?”
泥人天王脸色惨白,他的声音带着哭腔,简直是在求饶了:“我……我看你的魂魄似乎要弱一些,所以……哎,一时糊涂,一时糊涂。”
第四百四十五章 狡猾的泥人
我看着泥人天王,笑着说:“你还真是狡猾啊,你还认识我吗?”
泥人天王的两个眼珠正在四处乱转:“嗯,面熟。”
他刚说了这话,忽然两眼一翻,身子软软的倒在地上。啪的一声,摔碎成几瓣了。
我看着地上的碎片,惊讶的说:“这是怎么回事?”
白狐笑着说:“他的魂魄逃出来了,想要藏到其余的泥人里面去。”
我着急地说:“赶快把他拦住啊。”
白狐笑着说:“不用担心,我刚才就已经布置好了。”
洞中静悄悄的,一切都安静下来了。我静下心来,仔细的寻找,很快,我看到有一道黑影,正在周围四处逃窜,他似乎很想藏到泥人里面去,但是那些泥人表面像是被人设置了什么屏障一样,他根本钻不进去。
几秒钟后,泥人天王像是放弃了,然后慢慢地飘了回来。
我看到他的魂魄踮着脚站在地上。面容凄惨,苦着脸说:“你厉害,我实在是服了。”
白狐笑了笑:“你还有什么花样吗?可以一块使出来。”
泥人天王摇了摇头:“没有花样了,今天栽在你们两位手里面了。”
然后他奇怪的看着我们两个:“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和我作对?”
我对泥人天王说:“你把我们的朋友抓了,就关在泥人里面,我们是来救人的。”
泥人天王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然后他搓着手说:“哎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误会,全都是误会。”
我心想:“这个泥人天王油腔滑调。满肚子鬼主意,我们可不能上了他的当,一定要提高警惕。”
我抬头看了白狐一眼,白狐像是猜到了我在想什么一样。他冲我点了点头。
白狐对泥人天王说:“既然是一场误会,那你现在把人放了吧,我们也不会为难你。”
泥人天王叹了口气:“放人么?好像有些困难,这你们可有点为难我了。魂魄进了泥人,就没有办法再出来了。”
白狐笑了笑:“真的?你没有骗我们?”
泥人天王连连摆手:“不敢,不敢。我哪能骗你们呢?实不相瞒,我只是一个干活的罢了,真正的幕后主谋不是我。”
白狐皱了皱眉头:“不是你?那是谁?”
泥人天王伸了伸手:“他是……”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又停住了,和我们讨价还价:“如果我把那人说出来,你会怎么样?”
白狐淡淡的说:“他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会杀了他。”
泥人天王长舒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不然的话,他一旦知道是我告密了,那我就活不成了。”
我心想:“这个家伙真是够无赖的。”
白狐倒不介意泥人天王的人品。只是等着他说出主谋。
谁知道泥人天王又问:“那么……我说了之后,你会怎么对我?”
白狐随口说:“你戴罪立功,功过相抵,我也不会为难你。”
泥人天王点了点头:“那我就放心了。”他嘴上说放心了,可是仍然有些怀疑,于是对白狐说:“你能不能发个誓?让天地做个见证,如果违背誓言,就要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土牢中,永远不能出来。”
我心里面不安的想:“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土牢?这不是坟墓吗?”
白狐笑了笑,像是一点都不在意一样,他淡淡地说:“天地作证,如果泥人天王把实情说出来,我绝对不会为难他。若违此誓,就永远被困在土牢中。”
白狐发完了誓,看着泥人天王说:“现在你放心了吧?”
泥人天王点了点头:“放心了,放心了。”
然后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声说:“青天大老爷,你可得为我做主啊,我有冤……”
我皱了皱眉头,心想:“这家伙怎么回事?变脸这么快?”
白狐的脸上也有一丝厌恶,他冷冷地说:“你有话直说,不用这样表演。”
泥人天王马上收起一把鼻涕一把泪,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瞬间变成了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可是我现在却一点都不觉得他老实了。土场页号。
泥人天王坐在地上,叹了口气:“你想问什么?”
白狐淡淡的说:“你为什么要用泥人害人?”
泥人天王摇了摇头:“是人先害我的,我不过是以牙还牙,给自己报仇罢了。”
白狐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泥人天王叹了口气,像是要讲述事情的原委,可是他忽然一抬头,看了我一眼,双眼一亮,指着我说:“哎?你不是那个女学生吗?那天在校门口,曾经买了我一个泥人。”
我点了点头:“是啊。那个泥人很像是我的朋友,你为什么要捏出她的脸来?”
泥人天王挠了挠头:“那是你的朋友吗?我不知道,我无意中看到一张脸,随手就捏出来了。”
我点了点头,心想:“看样子这个山村是泥人天王的老巢,前两天方龄跟着排骨回家的时候,被泥人天王看到了,所以随手捏成了她的样子。”
泥人天王叹了口气:“当初你买泥人的时候,恐怕没有看出破绽来吧?”
我不解的看着他:“什么破绽?”
泥人天王神神秘秘的说:“我没有肉身。”
我吃了一惊:“没有肉身?可是那天晚上……”
泥人天王嘿嘿的笑了一声:“我一直用泥做的身子在街上走路。这身子捏的太逼真了,所以没有人看出来。”
我点了点头,又好奇的问:“那你的肉身去哪了?”
泥人天王叹了口气:“我自己的肉身?我自己哪还有肉身?被人给害死了。”
我和泥人天王对答了几句,发现这个人很狡猾,他一直在观察我和白狐的表情,往往是我问他一句,他才肯说一句。于是我干脆闭上了嘴,静静地等着。
果然,他自己忍不住了,开始讲了:“说起来你们可能不相信。我是被很多人害死的。”
他伸出手,向周围指了一圈:“被村子里面的人害死的。他们都参与了,一个也跑不了。”
第四百四十六章 死因
你生前是被人杀死的,这个或许有可能,但是全村人都参与了……是不是有点玄?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大坏事,所以才这么招人恨?
泥人天王眼睛瞪的滚圆,脸色涨红的说:“我什么坏事也没有做,我只是有点游手好闲罢了。”
我和白狐都一脸怀疑的看着他。
泥人天王嘀咕了两句。又小声说:“有时候饿得很了,也会偷点东西。”
我摇了摇头:“就算是这样,也不会所有人都一块对付你。”
泥人天王说:“所以说,他们都是坏人,合起伙来欺负我。”
白狐对他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别绕圈子了。”
泥人天王干笑了一声,然后对我们说:“我其实是一个孤儿,从小没了爹妈,在这村子里饥一顿饱一顿过下来的。那日子,和乞丐也差不多了。大了一点之后,我就四处做工,混个温饱,有时候累了,就去别人家偷点东西吃。抓不住我,我就乐得占便宜,被抓住了。那就只好挨一顿打了。”
我心想:“怪不得你这么油腔滑调,诡计多端的,原来是从小练出来的。”
泥人天王叹了口气:“这个村子的村民特别迷信。家家户户供奉着神佛,所以我偷东西的时候,倒是很简单,直接拿供品就好了。结果有一天,田里的庄稼不知道生了什么病,一片一片的枯死。收成不到往年的一半。”
“这一场灾刚刚过去,又下了大雨。山上的石头被冲下来,砸坏了不少人家的房子。这些村民就怕了,家家户户烧香拜佛,想让神仙保佑。那一阵子。村子里面到处都是供香的烟味。”
“结果有一天,有人在神佛面前算了一卦,说村子里面遭灾,是神仙生气了,故意惩罚村民的。而究其原因,就是泥蛋偷供品,和神仙抢东西吃,把神仙惹恼了。”
泥人天王指了指自己:“我就叫泥蛋,贱名好养活。”
我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而白狐问他:“就因为这个,村民要是杀了你?”
泥人天王摇了摇头:“那倒也不是。他们只是提议把我从村子里面赶出去。可是我倔脾气上来了,我也是这个村子里面的村民,你们凭什么把我赶出去?我从外面捡了两块石头,放在大门口。对着村民说:这是我供奉的神仙,石头神。”
“然后我也装模坐样的摇了一卦,对村民说:石头神说了,村子里面之所以闹灾,是因为他们所有人不好。都应该搬出去。”
“那些村民说我在耍无赖,但是谁也不敢冲上来和我打。因为我打架是家常便饭,经常就豁出命去,他们拖家带口的,可不想和我拼命。”
我疑惑的问:“然后呢?你到底怎么死的?”
泥人天王摆了摆手:“别着急,马上就说到我的死了。”
他叹了口气,把地上的油灯拿过来,那黄色的灯光被鬼气一逼,顿时变成青幽幽的颜色了:“那天晚上,我和他们闹了个不欢而散,他们那我没有办法,只好回去了。我在自己家越想越气。干脆悄悄地爬起来。把所有的供品偷了个干净。”
“我本以为,天一亮,他们就会找上门来。我已经想好计划了,我先来个死不承认,如果他们要和我打,那就打好了。我把生锈的菜刀磨亮了,又在身边准了铁锹木棒,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结果天亮之后,一个人也没有来。我心想,他们大概是怕了我了。于是我就大摇大摆的走出去,故意在那些人面前经过。可是他们像是没有看到我一样,就那样过去了。”
“我心里面越来越高兴,到后来,我干脆当着他们的面拿供品,挑战他们。可是仍然没有人拦住我。”
白狐皱着眉头说:“这是为什么?难道那些村民服输了?”
泥人天王一拍大腿:“是啊,我也奇怪。这些村民到底怎么回事?直到后来,我渐渐的发现不对劲了。”
他神神秘秘的说:“我发现,这些村民不是不想看我,而是根本看不到我。有一次我拿了一个馒头,听到一个姑娘尖叫着说:馒头怎么自己飞起来了?”
我和白狐都惊讶的看着泥人天王,实在有些不理解他说的话。
泥人天王则自顾的说:“这时候,那姑娘的爹就说:可能是泥蛋又来偷供品了,哎,活着的时候做贼,死了之后还做贼,真是没有出息。”
我惊讶的看着泥人天王:“那时候你已经死了吗?”
泥人天王苦笑了一声,接着说:“当时我听了这话,只觉得全身冰凉,连路都走不动了。那姑娘偏偏又问她爹:泥蛋已经死了,为什么不去阴曹地府啊。”
“这姑娘的爹就说:有的鬼死了,还以为自己活着呢,所以就留在人间,不能投胎。你看泥蛋就是这种情况,他以为自己是活人,所以还像活着的时候一样,到处偷供品。”
泥人天王坐在地上,看着手中的灯火,喃喃的说:“我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么走出去的。我只知道,我恐怕真的变成鬼了。因为我说话没有人听得到,我挥手也没有人看得到。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
“后来我就躲在那些村民身边偷听,有时候他们会谈论起我来,慢慢地我就知道自己的死因了。”土场广号。
“原来那天晚上,我去别人家偷供品,结果被一只大黑狗追出来了。我跑得急,一头跌下山路,撞在一块大石头上,结果就摔死了。”
我疑惑的看着泥人天王:“你等一下,你刚才不是说,是村民害死你的吗?怎么现在又变成摔死的了?如果是因为偷东西摔死了,好像有点像是自找的啊。”
泥人天王苦笑了一声:“那些村民的话也能信吗?你可真是太天真了。如果你杀了人,你会说真话吗?”
我笑了笑,就不再说话了,任由泥人天王接着讲。
泥人天王说:“这时候,我听到一个村民说,泥蛋已经死了。他没有亲人,今晚就是他的头七了,咱们聚在一块,给他烧几张纸吧。”
泥人天王怔怔的看着我们:“就是在我的头七上面,我才发现他们的秘密了。”
第四百四十七章 三人成虎
我在催促泥人天王讲下面的事,而白狐在警惕的看着他,防止他再搞什么阴谋诡计,因为这个人太狡猾了,我们必须要小心一点。
泥人天王看着身前的灯火,幽幽的说:“头七那天晚上。也点起来了很多灯,就像是现在的灯一样,被风一吹,来回乱飘。”
“我看到几乎全村的乡亲都来了,他们给我烧了很多纸钱,但是我一张都拿不到,眼看着那些纸钱飘飘荡荡,变成纸灰被风吹走了。我又看到很多供品,摆在每一家的家门口,说是我活着的时候饥一顿,饱一顿,死了之后,怎么也得让我吃一顿饱饭。”
“等月亮升起来之后,这些乡亲每一个人都举着一把小白旗。他们从村子里面走出来,排成长队。不论老幼,浩浩荡荡的走到了村子外面,然后停在了一座孤坟跟前。坟头上立着一块木牌子,上面写着:泥蛋之墓。”土有何技。
泥人天王嘿嘿苦笑了一声:“他们死了人,都是用石头立碑,我死了之后,变成了用木板立碑,上面的字也是用墨写上去的,风吹日晒。三五天就什么都看不到了。不过……谁让我是个光棍汉呢?没有儿孙,这帮人肯帮我挖坟立碑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我也不想再怪他们了。”
“他们举着小白旗走到我的坟头上,挨个把白旗插在上面。然后又低声说一句:泥蛋,早死早超生,下辈子投胎,做个正经人,好好干活,可别再混日子了。每个人都这样嘱咐我一句,等白旗插完之后,我的坟像是刺猬一样,一片白花花的刺,一阵风吹过来,哗啦啦乱响。”
“那些人谁也没有哭,只是交头接耳的说了几句话,就端着供品到了悬崖边。那是我掉下去的地方,他们在悬崖边说了几句话。就把供品扔下去了,算是在祭奠我。”
“等弄完了这些事,头七也就算是过去了。这些人纷纷回家了。刚才还热热闹闹的,我还在人群里面走来走去,转眼间,街上就只剩下我一个了。还有满地的纸钱,满街的供香味。”
泥人天王说到这里,忽然哭起来了,也不知道这眼泪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不过在我看来,他倒是悲悲切切,很诚恳:“我这时候才知道,人活着比死了好多了。我才知道有一两个朋友该多好,那时候街上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真是……哎。”
“我很不高兴,于是就从地上捡了石头。在街上扔着玩,有时候扔到别人的大门上,咣当一声。那家人就会开门,看看是谁在外面。可是他们根本看不到我,嘀咕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开始的时候,我还挺高兴地玩这个游戏,涮那些乡亲。等快到天亮的时候,我就越来越难过了,谁也看不到我,谁也听不到我,这样有什么意思?我这时候很想投胎,重新做人,就像他们在我坟头上说的那样,下辈子好好活,再也不混日子了。”
“可是我怎么投胎?我在村里面走来走去,始终找不到方法。直到后来,我想起小时候听过的一个说法了。有的鬼死了之后,还以为自己活着,所以不能投胎。道士为了送这种小鬼转世,会让他把临死的情景经历一遍,让他把自己死掉的过程彻底想起来。”
“我想到这里,就走到了悬崖边。那些乡亲说,我是从悬崖上掉下去的,可是我却想不起来了,我干脆,再跳一次好了。那时候,天阴沉沉的,我向下望了望,看到悬崖下面黑乎乎的,我有点害怕,虽然做了鬼,我还是有点不敢向下跳。于是我用手抓着石头,慢慢地向下滑。”
“结果扑通一声,有一块石头松动了,我的身子就掉下去了。在半空中的时候,我就想:算了,算了,正好投胎转世。然后,砰地一声,我的脑袋就碰在一块石头上了。”
我看了看白狐,又看了看泥人天王,疑惑的说:“照你说的,你已经痛改前非了,而且愿意投胎转世。可是你怎么没有去投胎?反而在这里卖泥人?”
泥人天王嘿嘿笑了一声:“这里面的原因,直到掉下悬崖才明白。我的脑袋碰在石头上,当场就死了,然后我的魂魄钻出来,看到我的尸体躺在那里,身下有一大滩血迹……”
我摆了摆手:“不对,不对,你跳下去的时候,不就是一个魂魄了吗?怎么又有魂魄和肉身?”
泥人天王苦笑着说:“是啊,我当时也很奇怪,这是为什么啊?直到我想了半个钟头,我才想到一个恐怖的可能:之前我根本就没有死,我是活人。”
“那些村民为了报复我,他们故意说我死了。他们商量好了,对我视而不见。我偷他们的东西,他们忍着,我砸烂他们的窗户,他们不说话,甚至我偷看女人洗澡,她们也不声张。就是定下了这条毒计来害我。”
我震惊的看着泥人天王:“这……这怎么可能?”
泥人天王指了指自己的身子:“怎么不可能?他们就是这样对付我的。”
我犹豫着说:“可是……可是你是死是活,自己还不知道吗?这种事也能被别人给骗了?”
泥人天王嘿嘿笑了一声:“姑娘,你不要以为自己聪明绝顶,可以看穿这种把戏。等你换成我,恐怕照样会被逼死。”
“要知道,一个人说你死了,你也许不在意。三个人说你死了,你就得掂量掂量。几百个人说你死了,而且一连七天,对你不理不睬,你就会深信不疑了。”
“到时候,你心乱如麻,就算有破绽,你也看不到了。毕竟人都没有死过,怎么能确定自己不是死人呢?”
白狐也在旁边点了点头:“三人成虎。当大家都说同一个谎言的时候,人会很快丧失判断力。”
我叹了口气,心想:“也许白狐说的是真的。经常听到有大学生入了传销组织,上了几天课之后,就被洗脑了,相信可以挣大钱。估计就是这样的道理吧。也许大家的心智,都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定。”
第四百四十八章 对质
泥人天王坐在地上,神色有点激动地说:“你们说,我死的是不是有点冤?”
我点了点头:“好像确实有点冤。”
泥人天王又说:“你们说,是不是全村人把我给害了?”
我只能点头说:“好像确实是他们把你给害了。”
泥人天王拍了一下手:“你既然承认这个,那就好办了。那我现在把他们关在泥人里面报仇,是不是也正确的很?”
我随口就要说是。幸好临时反应过来了,我摇了摇头:“这件事,还得再讨论一下。”
泥人天王怒气冲冲地说:“还有什么好讨论的?被人杀了不报仇?那我还是人吗?如果你不允许我报仇,就等于是在帮坏人。”
他的话似乎没有漏洞,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可是我又总觉得,好像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就这么草率的把全村人都杀了,似乎有点过分。
我看了看白狐,白狐冲我笑了笑,然后对泥人天王说:“你死了之后,又从哪学来的捏泥人的手艺?”
泥人天王瞪着眼睛说:“如果你们不允许我报仇,我什么都不说。”
白狐皱了皱眉头:“你刚才可是答应我们了,把所有的事都说出来。”
泥人天王冷笑了一声:“我又后悔了。我忽然发现我受到的冤屈太大了,如果把这些人都放了。那可太便宜他们了。”
白狐有些不快的说:“这么说,你是打算食言了?”
泥人天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活着的时候就是无赖,死了之后,也没有打算做正人君子。什么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根本不信那一套。”
然后他就得意的笑了笑:“你敢杀了我吗?杀了我,你们取不出泥人里面的魂魄来,也别想知道幕后主使是谁。”
白狐上下打量了他两眼,终究是没有出手。然后他问了一句:“只有杀了这些村民。你才肯说?”
泥人天王点了点头:“你如果不信的话,我可以发一个毒誓。”
白狐冷笑了一声:“你这种人发的誓,可信吗?”
泥人天王坐在地上:“你不信的话,我也懒得发誓了。”
白狐指了指那些泥人:“我不可能只听你一个人的话。就让你杀了这些村民。我要听听他们怎么说。”
泥人天王满脸不高兴的说:“你不相信我?”
白狐点了点头:“你不值得相信。你不用把他们的魂魄取出来,只要让他们能够说话就可以了,这个能做到吗?”
泥人天王小声的嘀咕了几句,然后点了点头:“能做到。”
最后,他把地上的油灯聚拢在一块,又从数不清的泥人中拿出来一个,他低声说:“就是这一个了,应该管用。”
他把泥人放在油灯中间。然后伸出三只手指,捏着油灯,挨个把灯油倒在泥人身上。
那些灯油很快附在了泥人上面,以泥人为灯芯,呼呼地烧起来了。
泥人天王向后退了几乎,对着泥人呼喝:“出来吧,出来吧。”
我看到火苗一晃一晃的。山洞中的影子也一晃一晃的,好像身处水底一样。
过了一会,我看到那火苗当中,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脸,她面色苍白,满眼迷茫。
泥人天王看到她之后,眼睛里面就露出恨意来了。他走到女人面前,冷笑着说:“你还认识我吗?”
女人看了他一眼,吓了一跳,然后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你是谁?”土有广才。
泥人天王笑了笑:“对啊,我死的时候只有三十岁,你当然不认识我了。不过,我的名字你恐怕还记得,我是泥蛋,那个偷供品的泥蛋。”
我心想:“原来偷供品是他的特征。自我介绍的时候还要加上这一句。人活到这个份上,也算是一朵奇葩了。”
女人犹豫了一会,然后惊恐地说:“你是泥蛋?你不是早就死了吗?”
泥人天王嘿嘿笑了一声:“我是死了,你不也死了吗?”
女人惊慌失措的看着周围,一个劲的说:“我死了吗?我什么时候死的?”
白狐摆了摆手,对泥人天王说:“别吓她,问我感兴趣的事。”
泥人天王点了点头,就坐在女人面前,瞪着眼睛说:“当年我明明还活着,你们却造谣,说我在悬崖下面摔死了,对不对?”
女人面色惨白的点了点头:“没错。那时候我只有十岁。是我爹告诉我的,大伙商量好了,要瞒着你。”
泥人天王看了白狐一眼,意思是:“这就是真相了。”
然而白狐不为所动,示意泥人天王继续问。
泥人天王想了想,又说:“你们在那七天里面,故意对我视而不见,我偷东西,砸玻璃,你们都当成没发生,是不是?”
女人缓缓地点了点头:“是啊,大家恨得牙根痒痒,但是谁也没有泄露这个秘密。哎,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几百人,人多口杂,可以守住这样的秘密。”
泥人天王脸上浮现出一层怒气来:“所以,你们就骗得我跳崖了,是不是?你们达到了目的。”
女人满脸愧疚:“是啊,是我们害得你跳崖了。这些年,我一直良心不安,总觉得你会来找我们报仇的,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泥人天王站起来,对白狐说:“怎么样?她自己已经承认了。”
白狐还没有说话,而我忍不住对女人说:“就因为他偷吃供品,你们就要用计害死他,是不是太坏了?”
女人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我们没有想要害死他,他的死是一个意外。”
我惊讶的看着女人,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东西,连忙问:“到底怎么回事?你具体说说。”
女人在使劲的回忆,毕竟十岁时候的记忆,并不太可靠。她缓缓地说:“泥蛋偷吃供品,惹恼了神仙,于是我们村遭了灾。我们去劝他,但是他又不肯改。我们没有办法了,只能聚在一块,要商量出一个主意来。”
女人看着我们说:“这是听我爹说的,我年纪太小,并没有参加讨论,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商量的。只知道他们最后有了一个计划。”
第四百四十九章 假丧
泥人天王面色铁青,显然他不大相信女人的话,不过他倒也没有打断,只是坐在旁边听着,脸上露出坚决不相信的神色来。
女人回忆了一会说:“那天晚上,我爹回来之后很兴奋。说事情可以解决了。原来村长回来了。他到几十里之外的庙里面,找到了一个很有名气的和尚,把我们村遇到的难题告诉那位大师了。”
“那大师说:凡人偷吃神仙的供品,确实不应该,要想解除你们村的灾祸,就得要这个贼死掉。”
“村长吓了一跳,对那位大师说:我们怎么能杀人呢?这个可万万不行。”
泥人天王在旁边跳起来了:“怎么不行?你们这些口是心非的伪君子,你们不是把我给杀了吗?”
白狐摆了摆手:“你别打断,让他继续说。”
女人看了泥人天王一眼,叹了口气:“当时那大师说:不是要真的杀了他,而是为他办丧事,烧纸钱,让神仙相信,这个人已经死了。只要这个仪式举行过了之后,他在神仙的眼里。就是一个死人。以往的过错,会一笔勾销,而且他再吃供品的话,神仙也不会追究。毕竟世上有很多无依无靠的孤魂野鬼,饿得很了,是会去庙里面乞食的。”土有协号。
我听到这里,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你们这么做,是为了瞒着菩萨?”
女人点了点头:“是啊,村长带回来这个办法之后。他们就商量了半夜,第一天怎么做,第二天怎么做,计划的很周详。然后挨家挨户都通知到了。”
女人苦笑了一声:“在这几天之内,大家要把泥蛋当成死人,不可以和他说一句话。甚至他拿起什么东西,或者是砸坏了什么东西,都要当成是鬼做的。就是为了骗过神仙。”
“结果没想到,我们不仅骗过了神仙,也骗过了泥蛋。其实只要等到七七过去之后,我们就可以说出真相了,谁知道刚刚头七而已,泥蛋就跳崖了。”
泥人天王听了这话之后,一脸的不相信,他瞪着女人说:“你的意思是,你们非但没有害我,反而是在帮我了?”
女人点了点头:“是啊。我们这么做,既可以免了本村的灾祸,又可以免了你的惩罚,你以为自己总是偷吃供品,神仙就不会找你算账了吗?”
泥人天王瞪了瞪眼睛,不再说话了。
白狐微笑的看着他:“现在事情都弄清楚了,原来是一场误会。”
泥人天王大声的叫着:“我不相信,是你们串通好了,编瞎话来骗我的,你们杀了我,又害怕了,所以编出这个故事来。”
女人叹了口气:“如果我们真的要杀你,直接把你推下悬崖就行了。大家恨透了你,谁也不会揭发的。何必大费周章的,绕这样一大圈呢?”
泥人天王的身子晃了晃,又重新的坐在了地上。他喃喃自语:“我就那么招人恨吗?”
女人说:“你自己想想你做的那些事,偷鸡摸狗,喝酒骂人,简直是村子里面的祸害。”
看样子,女人已经从最初的恐惧中缓过来了,开始数落泥人天王的不是了。
泥人天王的身子晃了晃,忽然倒在地上,他闭着眼睛说:“原来是这样……我恨了这么多年,日思夜想的要报仇,原来没有什么仇。哎……我活着还干什么呢?”
白狐伸出手,把泥人天王扶了起来:“村民虽然没有直接害死你,但是你的死,还是和他们大有关系。你现在用泥人抓了他们,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教训,一报还一报,谁也不欠谁了。”然后白狐看了看女人。
女人也点了点头:“我们一直都很愧疚。你虽然不是好人,但是罪不至死。”
泥人天王嘿嘿笑了一声:“我已经死了,还说这些话有什么用?”
女人说:“怎么没有用?你可以去你的坟上看看,从来没有缺了纸钱,大家都是轮流着给你烧纸上供的。”
泥人天王低下头去,叹了口气:“你们啊,哎……”
他不再说话了。
而这时候,泥人身上的灯油显然快要燃尽了,火焰越来越暗,越来越暗,这山洞也就渐渐地暗下去了。
随后,火焰熄灭,这里漆黑一片。我身处在黑暗中,有些忐忑不安。
幸好泥人天王很快点亮了另一盏油灯。他对我们说:“我服啦,我当了一辈子无赖,最后被你们这些好人给说服了。”
白狐笑了笑:“既然如此,你是不是可以把那个幕后主使告诉我们了?”
泥人天王点了点头:“我不仅要告诉你们,还要想办法逼他把村民都放出来。”
我笑着说:“你改过自新倒是很彻底。”
泥人天王嘿嘿笑了一声,脸上仍然是那一副无赖的神色:“我并不是想改过自新,只不过……不放出那些村民来,谁给我烧纸?我这不是亏了自己吗?”
他又坐下来,捧着油灯想了一会说:“我那天在悬崖下面,把这件事想通了之后,就越来越生气,越来越恨村民。恨不得把他们全都杀了。”
“但是村子里的人家家户户都供着神仙,我不敢去,于是就在外面游荡,每天对着他们破口大骂。到后来,我都有点神志不清了。”
“有一天晚上,是个雷雨天,我在雨地里面四处乱走,就走到了一条河边。我心想:不如我做一个水鬼,有村民来河边,我就把他们拽下去,让他们也过得不安宁。”
“我正在河边想这些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有个声音说:怎么,你骂了这么久,还没有收拾掉那些人吗?”
“我回头一看,是一个女人,或者说,是一个女鬼。她正一脸嘲讽的看着我。看她的样子,她最近一直在村子周围,而且把我骂村民的那些话,一字不漏的听进去了。”
“我当时很生气,对她说:你别管我的闲事,不然的话,我连你一起打。”
“这个女鬼一点都不怕我,她冷笑了一声:我本来想要教你报仇的办法,既然你不感兴趣,那就算了。”
第四百五十章 女娲
我对泥人天王说:“这个女人,就是幕后主谋了?”
泥人天王点了点头:“她先帮我用泥做了一个身体,然后又教我捏泥人。她对我说,等我学成之后,可以把泥人送到村子里面去,到时候。那些村民的魂魄自然而然的就被关进来了。”
泥人天王指了指地上的泥人说:“那些村民全都迷信的很,家家户户都供奉着神像,我有泥做的身体,所以敢偷偷地溜到他们家去,把神像掉了包。我在外面等了几天,估摸着他们的魂魄都被关起来了,所以今天晚上就去收获。”
白狐点了点头:“收获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泥人天王挠了挠头:“收获之后……我就得把泥人送给那个女人,到时候,魂魄就是她的了。”
我奇怪的问:“她收集这么多魂魄,到底想要干什么?”
泥人天王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报仇,怎么会管她的事?”
我叹了口气:“村子里面的人对不起你,你想要报仇,似乎也说得过去。可是我的朋友没有招惹你,你为什么把他们害了?而且还要到处卖泥人。”
泥人天王苦笑了一声:“那个女人答应帮我捏泥人的时候,就逼我答应她了。我要听她的吩咐,四处收集魂魄,她好像很需要魂魄。”
这几个月,我们见到了不少吞噬魂魄的厉鬼,我心想:“估计这个女人也是同样的目的了,想要依靠吞噬魂魄的方法,让自己变得强大。”
白狐奇怪的问:“她为什么不亲自捏泥人。而需要经过你的手?”
泥人天王摇了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她好像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无法分心,所以让我帮忙。”
白狐点了点头。问泥人天王:“那个女人在什么地方?怎么样才能找到她?”
泥人天王说:“她就在村子外面的河边。她跟我说,我们村子的风水很好,那条河很有灵气,只有这条河河滩上的泥巴捏出来,才能让泥人活灵活现的。”
白狐笑了笑:“想不到害人也有这么多讲究。”
泥人天王现在真的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他又说:“平时的时候,你们是见不到那个女人的,必须是在月圆之夜,月光照在河滩上的时候,她才会出现。”
我向来只关心阳历,所以不大清楚什么时候是月圆之夜,于是问白狐:“什么时候是十五?”
白狐长舒了一口气:“明天就是,看样子。我们要见见那个女人了。”
我担心地问:“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白狐笑着摇了摇头:“我的伤不要紧,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白狐虽然自信满满,但是我仍然有些不放心,于是问泥人天王:“那个女人的力量怎么样?强大吗?”
泥人天王谨慎的点了点头:“很强大,比我厉害多了。”
我笑了笑:“比白狐呢?”
泥人天王想了一会,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们两个的力量都高出我太多,我没有办法分出谁高谁低来。不过……那个女人应该很可怕,因为她的名字很吓人。”
我奇怪的问:“名字吓人?她叫什么?”
泥人天王小声说:“她说……她叫女娲。”
我愣了一下:“就是……就是用泥巴造人的女娲?”土有引才。
泥人天王点了点头。
我疑惑的说:“这不可能吧?如果她是女娲,怎么会和小鬼为难呢?她不是神仙吗?”
泥人天王低声说:“我也不知道了,反正她叫这个名字。”
白狐在我身边微笑着说:“放心吧,她不是真正的女娲。只不过会捏几个泥人,所以把自己比作女娲,来提高身价罢了。李白不是也号称谪仙吗?”
我点了点头:“好像也是。”然后我看着泥人天王说:“他还叫天王呢。”
泥人天王干笑了一声:“是啊,是啊。”
我一边说笑,一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白狐一眼,我看到他的眼睛中有一道光芒闪过。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可是等我问他的时候,他却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
白狐吩咐泥人天王:“明天晚上,入夜之后,我们跟着你去找女娲。”
泥人天王点了点头:“这个当然可以了,当然可以。”
白狐拉着我的手说:“好了,天也快要亮了,咱们走吧。”
我小声说:“不用在这里看着泥人天王吗?你信得过他?这个家伙的鬼点子特别多,你可要小心。”
白狐笑了笑:“不用担心,这一次他说的都是真的,我能够从他的眼睛中看出来。”
我点了点头,就跟着白狐向外面走。等我们走出地洞的时候,泥人天王对我们说:“能不能劳烦你们两位,帮我把洞口重新盖上?”
我答应了,然后问泥人天王:“砸在山路中间的那些大石头,是不是你干的?”
泥人天王干笑了一声:“为了挖出这个地洞来,我在山上堆了不少碎石头,没想到前两天一场大雨,把它们冲下去了。”
我点了点头,心想:“果然是你干的。”
白狐挥了挥手,让石头重新盖住了洞口。然后他把我抱起来,脚尖在地上一点,就轻飘飘的飞起来了。
我看到山路上的石头已经被移走了一半,看样子施工队确实来了。
白狐抱着我回到了宾馆中。我伸了伸懒腰:“好了,我要睡觉了,你走吧。”
白狐笑着说:“这就赶我走了?”
我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走吧走吧。”
可是白狐站着不动。
我瞪着眼睛说:“你为什么还不走?”
白狐指了指我脖子里面的美玉:“你让我到哪去?”
我这才醒悟过来:“我倒忘了,你现在是住在这块玉里面的。”
我把玉掏出来,摊在手心里面:“现在你可以走了。”
白狐微笑着凑了过来,然后将我一把抱住了……
鸡叫之后,白狐总算化作一缕清光,收敛到了美玉当中,而我扑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的要睡过去。在睡着之前,我还在想:“女娲?女娲?这个名字给我的感觉怎么这么奇怪?好像里面有很重要的事一样,我怎么想不起来?”
第四百五十一章 河滩上的宝物
山村中没有灯光,也没有烟尘,所以到了晚上之后,天空很干净,而天上的月亮也比城市里面美丽。
我和白狐走到后山,看到那里有十几个泥人天王。正整整齐齐的挑着担子。
其中一个泥人天王冲我们笑了笑:“两位,你们来了。”
我看着他担子里面的泥人,犹豫着说:“你还是要把泥人送给女娲?”土有呆划。
泥人天王说:“我知道你的意思,担心你的朋友有危险对不对?可是没有这些泥人,女娲是不会来的。”
白狐轻声说:“没关系,我们还藏在那个瓷娃娃里面吧。等女娲现身之后,我们马上抓到她。”
我点了点头:“好吧,不过,要等走到河边的时候,我才藏进去。”
白狐奇怪的问:“这是为什么?”
我指了指头顶上的月亮:“良辰美景,我要欣赏一下。”
泥人天王在旁边笑着说:“其实也不算美,过一会就看不到了。”
我心里面奇怪的想:“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过一会就看不到了?”
而泥人天王没有过多的解释,他轻声喊了一嗓子:“我们要走啦。”
随后,那些泥人全都站了起来,挑着担子。摇摇晃晃向远处走了。
我跟在他身后,问他:“泥人里面带铁链的那些家伙,是从哪来的?是你抓来的吗?”
泥人天王摇了摇头:“是女娲给我的。那些都是被她炼化过的魂魄。我还没有这个能力抓他们。”
我心想:“看来,这个女娲倒很有意思,得到魂魄之后,并不是马上吞掉,而是把它们炼化,让它们抓来更多的魂魄。”
我跟着泥人天王走了一段,就听到了潺潺的水声。看样子,我们已经到河边了。
这条河不知道流淌了多少年,它正好在山谷中,两旁都是高耸入云的山峰。我们走到河岸边之后,月亮就被山峰挡住了,这里阴沉沉的。
泥人天王还在挑着担子,沉默的向前走。而我忍不住说:“这里根本没有月光,何必选什么月圆之夜呢?”
泥人天王笑了笑:“会有的,过一会就会有了。”
我们迎着河水走了一会,到了一块较为平坦的河岸上。泥人天王把担子放了下来,对我们说:“两位,你们藏在泥人里面吧,咱们就在这里等着女娲了。”
我看了白狐一眼,而白狐对我点了点头,带着我躲在了瓷娃娃当中。
泥人天王把担子里面的泥人拿出来,挨个摆在浅滩上,像是要让它们列队欢迎女娲的到来一样。
等做完这些事之后。泥人天王也就停下手来,安安静静的等待着。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天上的月亮慢慢地移到了头顶,这时候它越过了高高的山峰,正好照在河滩上。
在黑暗中呆的久了,忽然看到月光,我发现它似乎更亮了。月光落在河滩上之后,照的那些泥巴也亮晶晶的泛着白光,像是面粉做的一样。
我听到远处传来了呜呜的风声,这风声由远及近,居然是对着我们过来了。
白狐在我耳边轻声说:“来了,别怕。”
我低低的嗯了一声,然后就看着那边。
我看到一个女人,从天上飘落下来。她赤着手足,身上裹着一块白纱。这个人,估计就是女娲了。
她落在河滩上之后。幽幽的叹息了一声:“想要找到这么好的地方,真是太难了。这里的泥土,细腻的像是人的皮肤一样,难得,真是难得。”
随后,她看了泥人天王一眼,淡淡的说:“你来了?”
泥人天王恭恭敬敬的说:“那些泥人,我都带来了。”
女娲嗯了一声:“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泥人天王有意无意的看了我们两个一眼,犹豫着说:“我……”
女娲笑了一声:“怎么,你还想跟着我不成?”
泥人天王一直口?伶俐,可是在女娲面前,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女娲想了一会,就点了点头:“好吧,反正这些泥人要挑回去,你就等在这里吧。过一会,帮我带着这些泥人。”
我心想:“原来这里不是她的巢穴。她到这河边来,是为了做什么呢?”
我刚刚想到这里,就看到女娲伸出手,从地上挖起来一块块白色的泥巴。
她的手法很娴熟,以极快的速度,把这些泥巴堆成了一个人形。她一边堆,一边低声说:“这里真是得天独厚啊,月圆之夜,这么好的泥土,可以吸收月光的精华,只有你们才能造出真正的人来。”
随后,她瞥了一眼散落在周围的泥人:“那些残次品,只是肮脏的泥土罢了,怎么能和你比?”
我看到泥人天王有些汗颜。
女娲很快捏好了一个泥人。这人身上穿着长袍,手里面握着大刀,两道眉毛很粗,向下竖着。一双眼睛瞪的滚圆,像是很生气一样。
这个人和真人等高,甚至比女娲自己还要高。
女娲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很好。”
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泥人的肩膀,像是在抚摸自己的情郎一样:“你是受月光精华而产生的。然而,精华之中的精华,应该在心脏。”
随后,她的右手握成爪状,一下扎进了泥人的心脏里面,从里面掏出来一块白色的泥巴。
我分明看到那泥人痛苦的皱了皱眉,我吓了一跳,再仔细看的时候,却什么都看不到了。
难道刚才是我的错觉吗?
女娲抚摸着手中的那块泥巴,低声说:“你才是精华中的精华。”然后她拿出一方手帕,把泥巴包裹起来了,看她的样子,像是在对待什么无价之宝一样。
泥人天王在旁边小心翼翼的问:“捏这么大的泥人,就是为了取到这样一小块泥巴?”
女娲点了点头,淡淡的说:“这河滩上的泥巴确实很不错,不过……它们毕竟是凡物,只有捏成泥人,我才能从它们中间筛选出真正的宝贝来。”
她说话的时候,那失去心脏的泥人,也正在慢慢地垮掉,变成了一滩烂泥。
第四百五十一章 血墓主人
泥人垮掉之后,女娲连看都没有看,她只是盯着月光下的河滩,幽幽的叹了口气:“每个月只能得到这样一小块,实在是太慢了。不过……宁缺毋滥,只有这样才能捏出真正的人来。”
她冲泥人天王挥了挥手:“挑上这些泥人。跟我走吧。”
泥人天王答应了一声,忙不迭得把泥人捡回到竹筐里面,然后跟在了女娲身后。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面很奇怪:“她要做什么?捏真正的人?”
女娲就在我们身前不远的地方,我没有敢说话。只是沉默的呆在瓷娃娃里面,任由泥人天王挑着我,一步步紧跟着她。
时间不长,我们离开了河滩,一直走到了山间的密林里面。这里荒无人烟,树木很高大。林间又有浓浓的雾气,像是女娲身上的白纱一样,将这里遮的朦朦胧胧的。
女娲放慢了脚步,回过头来,对泥人天王似笑非笑的说:“你可要跟紧了,在这里迷了路。转一辈子也转不出去。”
泥人天王连忙点了点头,向前走了几步。
我感觉女娲带着我们在这里绕了几个圈子,然后来到了一棵树面前。这棵树很高大,四五个人都不能合抱,站在它面前,像是在看一面树墙一样。
我心中震惊的想:“在这个地方,怎么会有这样的树?这不应该是热带雨林里面才有的吗?”
很显然,泥人天王也有这样的疑问,他嘀咕了一声:“好大的树啊。这是障眼法吗?”
女娲笑了笑:“我捏泥人剩下的泥。随手扔在了树根下面。那些泥里面全是日月精华,宝物中的宝物,这棵树当然就会长得很好了。”
泥人天王露出一幅贪婪的样子来,祈求说:“这么好的东西。随手扔了,是不是太可惜了?不如放在我身上,毕竟我的身体也是泥做的。”
女娲笑了笑:“普天之下,谁的身子不是泥做的?”
然后她抬起手来,在树干上面敲了敲。那棵树居然哗啦一声,裂成两半。
女娲轻轻松松的走进去,淡淡的说:“进来吧。”
泥人天王答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跟着女娲走进树干中了。
原来这棵大树是一道门,走进树干之后,是向下的台阶,台阶并不太长,大概有十几级之后,我们就到了一间屋子里面。
这屋子方方正正,墙上能够看到明显的树根。大概我们正在那棵大树的下面。
女娲看了看泥人天王,吩咐他说:“你把泥人放下,然后回去吧。”
泥人天王愣了一下,然后小声说:“现在就回去?可是外面的那些雾气,我找不到路啊。”
女娲想了一会,淡淡的说:“这样吧,你在外面等我一会,等我忙完了,再把你带出去。出去之后,你要帮我多多收集魂魄。”土住乒号。
泥人天王使劲点头:“一定,一定。”
泥人天王出去之后,我就听到小屋中响起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你回来了?”
这个声音响起来之后,我明显感觉到白狐的身子一震。我奇怪的看着他,而他冲我笑了笑,但是我感觉他的笑容有些僵硬。
女娲已经欢天喜地的走到一面墙跟前,笑着说:“是啊。我回来了。”
这时候我才发现,在墙角坐着一个男人,看他的样貌,和在河滩上女娲堆起来的泥人一模一样。
女娲慢慢地把他扶起来:“你觉得怎么样?”
男人微微点了点头:“好多了。”
女娲把河滩上的泥巴掏出来,笑着说:“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宝物?”
男人随意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总是弄这些泥巴做什么?什么时候才能做出真人来?”
女娲叹了口气:“还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就够了。你再等几个月。”
男人忽然生气了,袖子一挥,把一些瓶瓶罐罐打落在地:“等等等,我等了多少年了?你到底有没有把握?”
女娲满脸赔笑:“我当然有把握,这样一次一定可以。”
男人冷着脸说:“你以前也这么说。”
女娲笑了笑:“以前没有找到这么好的泥巴。如今的这一处河滩,真的是得天独厚。”
我在外面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心想:“这两个人怎么回事?他们是夫妻吗?如果真是夫妻的话,这个男人也太霸道了。”
我正想到这里,白狐凑到我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那个男人,是血墓的主人。”
我听了这话,顿时一愣。我反应了十几秒钟,才忽然明白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无比震惊的看着白狐,而白狐冲我点了点头。
想不到,在这个地方,这么无意的撞见了血墓的主人。
白狐又低声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女娲就是土夫人。”
我缓缓地点了点头:“没错,没错。她应该是土夫人,怪不得她会号称是女娲。”
我畏惧的看了男人一眼,心想:“血墓的主人太厉害了,我们恐怕不是对手,今天怎么逃出去才好?”
我低声对白狐说:“你的伤怎么样?能带着我逃走吗?”
白狐笑着摇了摇头:“不用逃。”
我惊讶的看着他:“不用逃?”
这时候,我忽然听到一声断喝:“是谁在那里。”
我吓了一跳,连忙回过头来,看到血墓的主人正大踏步的向我们走过来。
女娲跟在他身后,一脸笑意的说:“是我收集来的魂魄,你怎么总是这样急躁?”
血墓的主人摇了摇头:“不对,这个魂魄很不一般。”
随后,我感觉到一阵晃动。瓷娃娃被一只手抓起来了。
白狐拉着我的手说:“咱们走。”
随后,我们两个从瓷娃娃中冲了出来,与此同时,瓷娃娃被捏成了碎片。
白狐拉着我站在地上,他一手拉着我,另一手握着玉剑。我看他神色冰冷,淡淡的看着血墓的主人:“你还认识我吗?”
血墓的主人还没有说话,女娲先震惊的说:“你不是……你果然逃出来了。”
白狐剑光一闪,一道白光像是闪电一样,向女娲逼过去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佛奴
女娲似乎很害怕这道白光,尖叫了一声,就逃到了墙角。
白狐冷笑了一声,对血墓的主人说:“你的夫人,好像有点贪生怕死啊。”
血墓的主人没有答话,而是冷静的看着白狐。过了一会,他忽然说:“你很面熟。”
白狐冷笑着说:“你能把我忘了,也算是心宽啊。你虽然不知道我是谁了,但是我却一直记得你,你叫佛奴。”
血墓的主人摇了摇头:“不,我叫佛主。”
白狐淡淡的说:“你也配这两个字?小人得志,就忘记了做佛奴的经历了?”
我在旁边听了一会,心想:“原来血墓的主人叫佛奴。”
白狐忽然低头对我说:“你去旁边等我,小心一点,别被女娲抓住了。”
我答应了一声,就走到了墙角,找了一块干燥的地面,盘腿坐下,然后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我知道。做出这个手势来之后,女娲也拿我没办法了。
白狐提着玉剑,笑着说:“这几千年来,我以为你会变得很厉害。没想到,你的实力一直在原地踏步,早知道这样的话,我倒不用准备那么久了,早点取走你的性命,不是挺好吗?”
佛奴冷笑了一声:“你的口气很大。不知道手底下的功夫怎么样。”
随后,佛奴向白狐冲过来了,我看到他的步子很快,踏在地上像是有千斤重。震得地面在轻轻地晃动。
而白狐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
近了,更近了。佛奴凭借着冲势,像是一头犀牛,向白狐碾压过来。我看的紧张无比,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当佛奴撞到白狐身上的那一刹那,白狐的身子忽然晃了晃,像是一片被风带起来的落叶一样,根本不受力。
与此同时,我看到他手中的剑晃了一下,一道光划过佛奴的脖子。然后又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佛奴依然向前跑着,可是跑了几步之后,他的头颅忽然掉在了地上,滚出去老远。鲜血喷溅出来,染红了地面。而他的身体轰然倒下,像是面口袋一样,摔在了地上。
我惊讶的看着佛奴,又惊讶的看着白狐:“他死了?”
白狐也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容易就死了?怎么可能?”
白狐回头看了看女娲,女娲瑟缩在墙角,一副怕极了的样子,她瞪大了眼睛,畏惧的看着白狐,似乎很担心白狐气愤之余,拿她开刀。土住团圾。
然而白狐并没有理她。他回过头来,提着剑,慢慢地走过去,用剑尖挑起佛奴的身子,把他翻了过来。
他仔细看了两眼,忽然低呼了一声:“不对。”
随后。剑尖一转,在佛奴的心口上画了一个圈,把他的心脏挖了出来。
我看到佛奴根本没有心脏,他的胸腔里面,只是一块泥巴而已。当心脏被挖之后,佛奴的身体也现出了原形,变成了泥塑的假人。
白狐的神情很古怪,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高兴:“原来是假的。”
随后,他转过头去,对着墙角说:“真的佛奴在哪里?”
然而,墙角已经没有人回答他了。原本藏在那个地方的女娲消失不见了。
白狐提着玉剑,全神戒备,一步步的走到了我身边。
我小声说:“她逃走了吗?”
白狐点了点头:“似乎是逃走了。”
我低声说:“依我看,这个佛奴未必是假的。”
白狐惊讶的看着我:“什么意思?”
我想了想说:“女娲就是土夫人,她辛辛苦苦收集那些泥巴,就是为了做一个真人。我猜,她是为了做出佛奴的肉身来。那么真正的佛奴,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把自己的肉身弄丢了。”
我指了指白狐,笑着说:“就像是你一样。”
白狐点了点头:“好像是这样,刚才佛奴一直在催促她,让她赶快做肉身。”
我看着地上的假人:“是啊,她几乎要成功了。只不过被咱们两个破坏了,以后她可能要再用几年的时间,收集那种难得一见的泥巴了。”
白狐点了点头:“好了,我们走吧。”
他搂住我的腰,玉剑一挥,将头顶上的巨树劈成了两半,然后回到了地面上。
我看到泥人天王正站在不远处,贼眉鼠眼的四处张望着。因为有白雾的缘故,他的身影显得有些朦胧,看不太清楚。
白狐冲他招了招手:“你有没有看到女娲从这里经过?”
泥人天王点了点头,一边向我们走过来,一边低声说:“她……”
泥人天王的话还没有说完,白狐就挥出玉剑,一下扎在泥人天王的身上。
我惊呼了一声:“你这是干什么?”
白狐笑了笑:“他是假的。”
果然,泥人天王瘫倒在地上,女娲从他身体里面钻了出来,迅速的逃走了,她一边逃,一边冷笑着说:“你们两个杀不了我,相反,我要杀了你们。佛主的身体被你们弄坏了,这不要紧,反正是泥巴捏成的,我可以再捏一次。里面的魂魄也是我做出来的,你杀不掉真正的佛主。”
我心想:“她果然要给佛奴做肉身。”
白狐拉着我的手,低声说:“咱们走吧。”
我奇怪的问:“咱们不抓她了吗?”
白狐缓缓地摇了摇头:“这里雾气太大,而且她在这里经营太久了,我们抓不到。”
女娲的声音在身后不远的地方响起来:“不错,你们抓不到我。”
白狐拉着我在密林中走了很久,我能够感觉到,这密林并不大,但是我们两个偏偏走不出去。
在这过程中,女娲的声音时不时就在周围响起来。她的声音每出现一次,白狐就会提着玉剑刺过去,有很多时候都伤到了她,但是始终没有能取到她的性命。
过了一会,女娲忽然淡淡的说:“我这种小把戏,要困住无知的小鬼倒可以,想要困住你们,连我也不相信。你为什么不出去?你是故意留在这里的吧。”
白狐笑着说:“是啊,出去之后,我就抓不到你了。我留在这里,只要你出言挑衅,我就能确定你的位置。”随后,他一甩手,把玉剑掷出去了。
第四百五十四章 泥棺材
玉剑自白狐的手中飞出去之后,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划开了浓雾。但是我们并没有听到女娲的呼痛声。
白狐招了招手,玉剑又回到了他的手中。剑身玲珑剔透,也没有沾上任何一点血迹。
我小声对白狐说:“女娲是不是躲起来了?”
白狐点了点头:“我先送你离开这里。”
我们两个刚刚走了几步,我忽然感觉两只脚腕一凉。紧接着就动弹不得了。
我大吃了一惊,低头一看,发现泥土中伸出来两只手,抓住了我的脚腕。
我大叫了一声:“白狐,她在下面。”
白狐也吓了一跳,连忙挥动玉剑,把那双手斩断了。可是断了的手腕没有流出一点血来,这时候我才发现,这双手也是泥捏成的。
白狐低声说:“她能藏在泥土里面,咱们不能再走路了。”
随后,他抱着我,轻飘飘的飞了起来。
这时候,我看到地上的泥土渐渐地聚拢成形,居然变成了一尊大佛。只不过这佛像面目狰狞,一脸戾气。他冷笑了两声,就向白狐抓来了。
白狐把我放在一根粗大的枝杈上,低声说:“握紧美玉,我过一会来接你。”
我答应了一声,握着美玉,紧张的看白狐。
他跳到佛像身前,一把剑自上而下劈了下来。那佛像顿时被劈成了两半,轰然一声,倒塌砸在地上。变成了一堆泥土。
白狐站在树林中,冷笑着说:“你只有这点伎俩吗?只会用这些泥人来迎敌?”
不远处传来女娲的笑声:“只要我身边有泥土,我就永远不会死。天大地大,你斗得过我吗?”
随后。我看到周围的泥土像是活了一样,纷纷从地下钻了出来。他们有的化作僧人,有的化作道士,有的像是菩萨,有的像是神仙。
他们嘴里面乱糟糟的念着经,一步步向白狐逼近。
白狐淡淡的说:“你用这些泥土捏成佛像,让它们替你冲锋陷阵,这可真是亵渎神灵。”
女娲笑着说:“我家主人号称佛主。这些神仙不过我主人的奴隶罢了。我作为女主人,驱赶着他们做事,有什么大不了的?”
白狐笑了笑:“你是女主人?不知道佛奴其余几个夫人怎么看。”
女娲的声音冷峻起来了:“你可不要离间我们姐妹的感情。”
然后她又冷笑着说:“你如果砍坏了这些佛像,那才是亵渎神佛呢。”
白狐淡淡的说:“佛奴我都砍了,更何况是佛像呢?”
随后,他随意挥了挥手,周围的泥人全都倒在地上了。女娲幻化出来的东西。实在是不堪一击。
我正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忽然白狐的身子一僵,我看到他的两只脚也被地下的手抓住了。
他挥舞了一下玉剑,想要把泥手砍断,没想到周围出现了几道泥墙,这些泥墙迅速的并拢在一块,以极快的速度把白狐困在里面了。这时候我才发现,这泥墙原来是棺材。
泥塑的棺材。
我听到白狐在里面用力的砍墙壁,但是与之前的摧枯拉朽不同,这棺材怎么也砍不坏。
女娲的声音仍然淡淡的:“你以为,之前的那些泥像是我的真本领吗?如果不能捏出金刚不坏的泥人来,我又怎么敢自称女娲?你不用白费精神了,这口棺材,你砍不坏。”
女娲的声音响起来之后,白狐果然就安静下来了,再也没有动静了。
我坐在枝杈上。看的目瞪口呆,我想要跳下去帮他,可是……可是我该怎么帮?
树林中的泥土像是活的一样,它们翻翻滚滚,很快出现了一个大坑,那口泥棺材滚落到大坑里面去,然后周围的泥土堆上来,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坟包。
直到这时候,女娲终于现身了。她仍然裹着轻纱,身上不见一点尘土。她站在树下,抬头看着我,微笑着说:“我帮你的夫君找到了容身之处,你感激不感激我?”
我握着美玉,一言不发,脑子里面在着急的想办法。
女娲看了一眼那坟墓,幽幽的说:“本来呢,他应该死无葬身之地的,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把他埋在这里,也算是给自己积德了。”
她又回过头来,对我说:“你们两个整天在一块,恐怕早就许下了死则同穴的誓言了吧?要不要我帮帮你?”
眼看女娲就要对付我了。这时候,我听到附近响起来一阵稀稀落落的掌声。
女娲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去。
我看到从迷雾之中,走出来一个女人。这个女人长得真是面熟啊,我好像在哪见过。
我思考了两秒钟,忽然恍然大悟:“这不是木夫人吗?”
果然,女娲看着木夫人说:“木姐姐,你怎么来了?”土住台圾。
木夫人笑着说:“我看到女娲妹妹大展神威,所以来给你?掌了。”
女娲冷冷的说:“?掌就不用了,我这里不欢迎你。”
木夫人笑着说:“怎么能不欢迎呢?等见到主人之后,我还要添油加醋,把你大展神威的事说一遍呢,好帮你请赏。”
女娲冷笑了一声:“听说你得到息壤之后,实力大涨,不服管教,已经背叛了主人,另立山头了。你还敢回来?”
木夫人幽幽的叹息了一声:“我本来也不想回来的,不过……不过我的兄弟死了,我想要报仇。”
女娲疑惑的看着木夫人:“你的兄弟?”随后她恍然大悟:“是树人。”
木夫人点了点头:“是啊,就是树人。他一直镇守白狐,结果失败了,自己也被白狐杀了。我这个做姐姐的,能不心痛吗?所以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跟着白狐,想要找机会是杀了他。没想到,还没等到我出手,你先帮我解决了他。”
女娲点了点头:“这里的事已经了了,你也满足心愿了,可以走了吧?”
木夫人笑着说:“你为什么一直赶我走?很不希望见到我吗?嘿嘿,我知道,木克土,你害怕我。你怕我在这里扎根。你害怕无论多么宝贵的泥土,被我扎根之后,三五天之内,就吸走了精华,变成了贫瘠的沙地,是不是?”
第四百五十五章 天敌
女娲似乎真的很害怕木夫人,不过她目露凶光,仍然徒劳的威胁着:“你可别太嚣张了,让主人知道了,会让你魂飞魄散。”
木夫人笑了笑:“我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让我魂飞魄散?”
她顿了顿。又缓缓的说:“听说接连有几位夫人遇害,他身边可用的人越来越少了。如果你再死了。他就算恨我,也不会杀我了,因为杀了我之后,就更加没有人帮他了。”
女娲瞪着眼睛,看着木夫人说:“你……你居然想杀我?”
木夫人笑了笑:“听说要杀你,直接抓住你的魂魄是没有用的,凡是有土的地方,你都可以借机逃走。我和你做姐妹这么多年,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不知道在你身上种一棵树,把你身上的养分吸收干净了,你是不是还这么厉害。”
女娲转身就想要逃走,而木夫人淡淡的说:“我劝你最好不要逃,有我在这里,你根本逃不掉。”
看样子。木夫人真的克制着女娲,她果然不敢逃走了,而是虚言恐吓:“你不怕火夫人找你的麻烦吗?”
木夫人冷笑了一声:“她早就死了,你还不知道吗?”
随后,木夫人挥了挥手,撒出去了一把东西。这些东西随风飘荡,纷纷扬扬的落在女娲的身上了。
女娲似乎很惊恐一样,使劲的抖着身子,想要把那些东西从身上扫下来。
木夫人笑嘻嘻的说:“你猜树人是怎么长成的?当初我也像今天一样。在他的身上播下了种子,然后他就慢慢地长成了参天大树。”
女娲面如土色,身子更是颤抖不已。过了几秒钟,她忽然说:“不对。不对。”
她手里面托着几粒种子:“我见过那种可怕的种子,不是这样的。”
然而这时候,木夫人消失了。
女娲惊恐的向周围看着:“你不是木夫人,你是谁?”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有个人在她身后出现了,一手抓住她的腰,把她举起来了。
我仔细一看,发现抓住女娲的人,正是白狐。
白狐微笑着说:“现在你的两脚离开地面了,你还有什么办法对付我?”
女娲挣扎了两下,就不再动弹了。她咬牙切?的说:“刚才是你假扮木夫人?”
白狐点了点头:“听说佛奴有五位夫人,互相克制。任何一位夫人见了她的天敌,都会吓得不敢动弹。而佛奴就让你们五个人勾心斗角,谁也不敢背叛他。嘿嘿。看来这是真的。”
女娲冷冷的说:“你怎么可能从泥棺材里面逃出来?”
白狐淡淡的说:“你的那一点雕虫小技,根本瞒不过我,你太自信了。”
随后,他一手提着女娲,脚尖一点,飞到半空中,把我从树上接下来了。
我仍然紧握着美玉,对白狐说:“刚才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白狐笑了笑:“放心吧,咱们两个命运相连。你如果不死的话,我是舍不得死的。”
我嘀咕了一句:“好像死不死,完全是你说了算一样。”
我指着女娲说:“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白狐想了一会说:“先把泥人里面的魂魄放出来再说。”
白狐晃了晃女娲:“那些泥人里面有我的朋友,你把他们放了吧,如果你放了他们,我可以饶你一命。”
女娲冷笑了一声:“看样子,这些朋友很重要啊。嘿嘿,我的命不值钱。我偏不答应你。”
白狐叹了口气:“那就没有办法了,为了让你说出实话来,我只能把你炼化掉了。”
女娲有些慌了:“你要炼化我?你打算怎么炼化我?”
白狐向远处喊了一声:“泥人天王,你在这里吗?”
随后,树林伸出传来一个声音:“在这里,我来了,我来了。”
然后泥人天王一脸讨好的跑了过来,而女娲愤怒的叫了一声:“原来是你,你背叛我。”
泥人天王干笑了一声:“咱们两个只是互相利用罢了,说不上背叛。”
白狐问泥人天王:“你知道怎么炼化魂魄吗?”
泥人天王点头哈腰的说:“我知道,女娲炼化魂魄的时候,我曾经藏在旁边,偷偷地看来着。不过……她的魂魄炼化的不彻底,一半还有神智,另一半变成了铁链。”
白狐点了点头:“很好,我要的就是这种。”
泥人天王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一样,兴冲冲的去做准备了。
而女娲终于慌了,她对白狐说:“你要炼化我?你真的要炼化我?我的主人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
白狐笑了笑:“我们两个,本来就不会放过对方。不过……他现在连身体都丢了,拿什么找我算账?”土住讨扛。
女娲冷笑了一声:“谁说他的身体丢了?他的身体好得很。比千年前还要厉害。”
白狐笑了笑:“这可就奇怪了,他的肉身还在的话,你又何必忙着给他用泥做一个呢?”
女娲不服气的说:“你懂什么?这是因为……”
她说到这里,忽然闭嘴不说话了。然后冷笑了一声:“这里面的事情,你想一辈子也想不出来。”
白狐笑了笑:“我不用想,过一会自然就知道了。”
女娲面色苍白,知道自己要被炼化了,所以身子都有些轻轻地发抖。
这时候,泥人天王又点头哈腰的跑过来了:“准备好了,可以炼魂了。”
白狐点了点头,抓着女娲就向前面走去了。而他的另一只手,一直握着我,好像生怕我走丢了一样。
我看到密林中被清理出来了一块空地,上面搭了一个灶台,架了一口锅。火苗舔着锅底,大锅里面热气蒸腾。
泥人天王殷勤的说:“以前她把魂魄扔进这口锅里面,过一会就炼化好了。”
白狐点了点头,心不在焉的说:“可是我一松手,她就跑掉了,那可怎么办?”
泥人天王马上说:“绑上,绑住她就跑不掉了。”
白狐看了看周围的树林:“普通的东西绑不住她。这个家伙很害怕木夫人,你不如去折一些嫩枝。咱们用树枝绑。”
第四百三十六章 逼供
泥人天王忙不迭的去树上折树枝,而女娲在破口大骂,斥责泥人天王不讲道义。
可是对于一个靠偷供品为生的人来说,他恐怕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道义。
很快,泥人天王抱过来了很多嫩枝。
白狐看着女娲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把事情告诉我。我可以放了你。”
女娲摇了摇头:“我和其余的人不同,我不会背叛佛主的。”
泥人天王充当了狗腿子的角色,他开始劝女娲:“你现在不说,等一会被炼化了,还是得说,你这是何必呢?”
女娲惨然一笑:“我现在说了,会内疚一辈子。被炼化了之后,失去了神智,那时候再说出来,就怨不得我了,我心里面还好受一点。”
然后她又看了看白狐:“你们两个敌对了这么久。我知道,你们不会放过对方的。你会想尽办法的杀了我。如果我换成你,也会想尽办法杀了你身边的人。所以你不用假惺惺的心慈手软,我根本不相信,也根本不领情。”
白狐沉默了一会。然后说了一声:“得罪了。”
随后,他把枝叶从泥人天王的手中接过来了。
我本来以为,白狐会用这些嫩枝把女娲五花大绑,但是他没有这么做,而是掰成了短短的木棍,扎在了女娲的身上,封住了她的经脉。
随后,他一伸手,把女娲扔进那口锅里面了。女娲果然动弹不得。坐在大锅里面,放声大笑。
泥人天王一个劲的烧火,嘴里面嘟囔着说:“笑吧,笑吧。一会你就被这位大人炼化了,到时候,有你哭的。”
白狐笑了笑,对泥人天王说:“你倒是挺积极。”
泥人天王点了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白狐笑着说:“如果我被人抓住了,你在新主人面前,可别这么积极了。”
泥人天王随口说:“那当然……”随后,他耸然一惊,干笑着说:“什么新主人?你们两个是好人,我只是帮个忙罢了。”
白狐点了点头,也不戳破,淡淡的说:“那你就帮我把她炼化了吧,就用你偷看来的办法。”
泥人天王答应了一声,然后就开始绕着大锅敲敲打打。
女娲的魂魄越来越弱。笑声也越来越低,过了一会,她显然有些木然了。而泥人天王已经用她的一半魂魄打造出来了一条长长的铁链。
泥人天王看了看我们两个,笑着说:“两位,魂魄炼化好了,你们可以问了。”
白狐看了看我,而我点了点头,问女娲:“泥人里面的魂魄,怎么取出来?”
女娲淡淡的说:“选一口大缸,把它放在月亮下面,天上有明月,缸里面也有明月。然后把泥人放进去,给它们擦洗身子。泥土会慢慢脱落,里面的魂魄也就能够平安取出来了。”
我点了点头:“原来这么简单。”
然后我笑着对白狐说:“我问完了,该你了。”
白狐想了想,对女娲说:“你为什么帮助佛奴做肉身?”
女娲淡淡的说:“因为他需要。”
白狐想了想:“他自己的肉身呢?”
女娲仍然是那种木然的语气:“他正在练一门很厉害的功夫。这功夫练成之后。威力无比,即使有十个你,也不是他的对手。但是这功夫稍有不慎,就会损坏肉身。佛主担心神功没有炼成,先把肉身弄坏了,所以让我加紧预备几个肉身,好帮他练功用。”
白狐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么样。这么说,佛奴闭门不出,也是因为这些功夫的缘故了?”
女娲点了点头:“没错。他知道自己有很多仇家,所以几千年来,始终不敢松懈,估计功夫就快要练成了。他一直藏着,谁也找不到他。”
白狐眉头紧皱,问女娲:“还有多久就会练成?”
女娲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也许三五天,也许三五年。”
白狐又问:“这是什么功夫,你知道吗?”
女娲点了点头:“我知道。但是……”
她摇了摇头:“我不能说。”
白狐奇怪的看着泥人天王:“她的魂魄不是被炼化了吗?”
泥人天王挠了挠头:“确实被炼化了,应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才对啊。”
女娲像是陷入到了大纠结之中:“我不能说,死也不能说,不能说……”
泥人天王又烧了两把火,恶狠狠地说:“看你说不说。”
女娲像是很为难一样,她咬着牙说了一句:“神功炼成的那一天,你们都得死。”随后,她伸出手来,在自己的额头上重重的拍了一下。
我听到一声闷响,随后,女娲软软的倒在锅里面,再也不动弹了。
泥人天王慌了,连忙去摇晃她。女娲被叫醒之后,眼神涣散,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泥人天王一个劲的说:“你可不要装啊。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可是女娲一脸茫然,面对泥人天王的威胁也没有任何反应。
白狐伸出手,掰开女娲的眼皮看了看:“不是装的,她刚才那一下,把自己打坏了。看样子,她不想说出佛奴的事,所以用这种办法让自己闭嘴了。”
我低声说:“刚才她不是已经被炼化了吗?怎么我看她好像还有神智一样。”
白狐叹了口气:“她这样的人诡计多端,没有被彻底炼化,留了一线清明。”
泥人天王问白狐:“她的魂魄怎么办?”
白狐想了想说:“她作恶多端,害了那么多魂魄,放了她是不可能了。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她也关在神像里面,怎么样?”
泥人天王点了点头,又问:“关在什么神像里面?”
白狐笑着说:“听说你尽得女娲的真传,不知道你会不会捏女娲像?”土住低划。
泥人天王点头哈腰的说:“会,我当然会了。”然后他又殷勤的献计:“那些村民最迷信了,我就在村子里面盖一座女娲庙,让他们供奉着和女娲像,怎么样?”
白狐点了点头:“那些村民就交给你了,你想办法,把他们放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