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图记》家族血脉的继承与秘密

  第一卷 第一章 被跟踪
  草堆迅速燃了起来,大火在风中放肆而狂妄的扩张着,很快就将其中的木柴烧得噼啪作响。那女子在火焰里沉默着,没有任何声响。
  橘红的火焰吞噬着她的脸,将她的衣服一寸一寸引燃,很快就窜上了她的头顶,把那一头青丝烫出缕缕青烟。火焰露出了她那白皙的肌肤,将她后背上那幅图熏黑点燃,吱吱作响。
  四处的乡邻看到了这堆大火,纷纷冲过来救火。有人一边扑火一边呼唤那火中女子的名字,期望她能快一些从火里跳出来。但那个耀眼炙热的人影始终沉默着。
  直到另一个身影出现在救火队伍中,那火中女子突然迸发出笑声,那震耳的笑穿透了层层火焰,让所有在场的人都为之惊恐。笑过之后,是透彻心扉的失声痛哭,哭得许多在场的女人都跟着哭了起来。
  她们一边哭一边奋力的扑火,直到一切都熄灭之后,从烧焦的废墟中找出了那个已经不复存在的女子……
  重庆7月的夜里9点,还能感觉得到白天太阳的热辣。欧阳言拖着疲倦的身体倒在沙发上,她在迷糊中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没有任何人的祝福,更没有礼物,“就这样静静的过去吧,每天都是一样,还能有什么不同?”她想着,去摸包里的手机,却碰到一个硬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下午收到的那个奇怪的包裹。
  虽然深信自己没有买任何东西,但看到包裹上清清楚楚写着的名字和地址,欧阳言还是忍不住拆开了包裹。纸盒子里是一个木头的小盒子,扁扁的盒子,上面的木纹有着时光的痕迹,在灯光下泛着浅浅的亮光。打开了木盒子的盖子,里面是一个黑色的粗粗的圆环,看不出是什么材质,拿在手里没有什么分量,但那种黑却是纯粹的黑,在灯光下更是显得深邃,圆环中间有一道凹槽,凹槽里是一排圆形的小珠子,珠子是白色的,纯白,跟纯黑的圆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珠子很小很小,看起来好像骨质的,嵌在凹槽里可以转动,但是不会掉出来。
  欧阳言拿着手镯左看右看,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手镯,陌生却莫名的有种亲切感。
  拿起包裹,她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上面没有写任何与寄件人有关的信息,这是谁寄来的?为什么要寄来?让她无从想起,该不该接受这个奇怪的手镯呢?
  想了半天,她还是将手镯戴到了手上。旧旧的物件,衬着欧阳言安静的气质看上去很适合。或许是哪个朋友寄来的生日礼物吧,她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日子从早忙到晚,总是周而复始的重复着重复。
  突然天降大雨,偌大的观音桥步行街瞬间就没了人影,欧阳言跟着人群涌进了离得最近的商场去避雨。她无心去逛,因为一天的事情还很多,这突然出现的避雨情节反而让她觉得烦心,浪费了时间。可烦心归烦心,没有雨伞,也舍不得花钱再买更多的雨伞,她只有在商场门口望着地面溅起的雨水发呆。
  路对面有一个人引起了欧阳言的注意,明明是夏天,他却穿着黑风衣,看样子应该是个男的,低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他似乎正望着路的这一面,但是看不清面孔。那个男人靠着对面商店的玻璃,一动不动,瘦瘦的样子似乎不像什么好人。看着看着,欧阳言感觉到这个男人好像也在看她,从乱蓬蓬的头发里投射过来的眼神让她觉得不寒而栗。她慌忙低头又去看雨水,好像雨小些了,她赶紧冒着雨跑向了轻轨车站。
  下到了轻轨站里,欧阳言等着下一班车的到来。透过车站中间透明的玻璃让她好像看到那个黑色的男人就在对面站台。
  那男人仍是静静的靠着墙站着,一动不动,无法揣摩他在看哪里,但是总有一种冷冷的感觉直刺着欧阳言的眼睛。还好轻轨到站了,她赶紧挤了上去,那个男人也上了他那一边的车,在拥挤的人堆里晃了一下,就不见了。
  两辆车朝着相反的方向驶离了地下车站。
  从这一天开始,这个男人就成为了欧阳言的梦魇。
  在拥挤的车里,公司楼下的街道上,甚至是站满人的电梯里,都能看到那个黑色的男人。欧阳言不住的对自己说,那个人怎么可能跟自己有半毛钱关系,他就是路人甲而已,乱想只能是自己吓自己。
  这天夜里,欧阳言加完班回家,竟然在自己家门前碰到了这个男人,他默默的站在楼道的角落里,完全跟那个漆黑的角落融为了一体。看见欧阳言从电梯里出来,他从靠着墙壁的姿势站直了身体,往前走来。欧阳言吓得魂不附体的往家跑,幸好钥匙早就拿在了手里,她三两下打开门撞进屋里,赶紧转身大力关上门。
  就在关门的一瞬间,那男人已经走到了门前,看得出他那头发遮挡后的眼睛在紧紧的盯着自己。门关之后,欧阳言几乎是瘫软在地上,接着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这个味道忽隐忽现,时而浓烈时而缥缈,却一直围绕在欧阳言的周围,就像一个幽灵敷住了她的身体。味道虽然明显,但是似乎对人的影响并不大,吃饭、看电视、洗漱完毕,欧阳言带着这股味道上床睡觉了。
  做了一夜的梦,梦里是大学美好时光的重现,这让欧阳言心里感慨不已。难得今天是周末,于是她决定回黄桷坪看看。
  在菜市口下车,一路停停走走,从美院后门进,再兜兜转转从大门出。看着这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欧阳言不时的回忆起读书的美好时光。却在这时,天下起雨来,而且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路边的屋檐都太窄,欧阳言又不想因为躲雨而装成去别人店里闲逛的样子,就想几步赶去车站乘车。
  谁知刚跑没几步,迎面在雨中就看到了那个黑色的男人朝自己这边走来。她连想都没想,掉头就想往回跑。没想到身后有个人提了一袋的东西被欧阳言撞得洒了一地,原来是几杯咖啡。
  “对不起!对不起!雨太大了,我没看见,对不起对不起!”她忙不迭的道歉。
  对方撑着伞,蹲下去把撒了一地的杯子和盖子捡进口袋里,然后扔进路边垃圾桶里后,才回过头来看向欧阳言。
  “下这么大的雨怎么还到处跑呢?来我店里坐一下吧。”他边转身边说着,但是并没有开始走路,而是在伞下等着欧阳言。
  “对不起!对不起!我赔你两杯咖啡吧!”欧阳言头低低的说,一脑子的抱歉。“没事,我等下给客人打个电话,雨停了重新送去。”那人也不怎么抱怨。欧阳言乖乖的跟着他的伞一路走到一个小巷里。
  推开一扇木门,这是一个小巧别致的书吧,除了三面墙满满的书,屋中间还有几个放满书的高大书架,几个小沙发散落其间,进门处有一个小小的吧台,散发出浓郁的咖啡香。
  “坐吧,这个季节淋点雨没什么,但是浑身湿透了还是很不舒服。我给你倒杯咖啡吧。”那人将雨伞放进进门处的桶里,走进了吧台。
  欧阳言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尴尬的坐着看着他。他瘦瘦的,清秀的脸庞,浓密的黑发,有股安静的气质。
  “两杯咖啡多少钱?就是刚才我弄洒那个。。我付钱。”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欧阳言的脸涨得通红。
  “没事,不用赔,饮料这东西其实很廉价的,不过是被市场抬成了暴利而已。”他递过来一杯香气四溢的咖啡,“喝点吧,暖和一下”。
  确实,虽然夏天淋了雨不会觉得冷,但是捧着这杯暖暖的咖啡,从手心到身体,还真觉得舒服些了。
  欧阳言怯怯的说:“真的很抱歉。”
  他笑笑的说:“真的没关系,只是看你在前面跑着跑着怎么突然就转回头来了,我一时没避开而已“。
  “哦,抱歉……”欧阳言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得不停的道歉。
  他也端了一杯咖啡出来,在欧阳言旁边坐下,与她闲聊起来,“你不是美院的学生吧?虽然看起来你年纪也不大”。
  “嗯,我毕业两年了,今天休息,回学校来看看。”欧阳言红着脸。
  “下雨就找个地方避一下雨,今天休息不赶时间吧。”
  “嗯……”欧阳言开始吞吞吐吐起来,“我本来是想跑到车站去坐车的……”
  “前面不远就是车站了,怎么你突然转头了?”
  “嗯……”欧阳言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问,“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
  “嗯……”欧阳言欲言又止,她真不知道这种事情该不该和一个陌生人说,这到底是闲聊还是自己的隐私。
  “是不是外面那个人。”他转头看向窗外,透过玻璃能到一个黑衣男子在街的对面。欧阳言转头看了一眼,赶紧转回来,“嗯,他老是跟着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我认识那个人。”他缓缓说出一句话来,令欧阳言吃了一惊。“那是猫奴,专门替人跟踪的。”他的话让欧阳言出了一身汗。
  “猫奴?是什么意思?”欧阳言吓得眼睛都睁大了。
  “这是他的外号,他的本名叫什么已经没人知道了。据说他的跟踪都是依靠猫给他提供的信息。”他喝了一口咖啡,想了一下说,“还听说他供奉猫,所以被人叫猫奴。”
  “我完全不认识他,他怎么会来跟踪我?”欧阳言也喝了一口咖啡,脑子里怎么想也想不出跟这个猫奴有什么交集,她连只猫都没养过。
  “不是他跟你有过节,是有人想知道你的行踪,他只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他说,“几乎没听过猫奴伤过人,他只是像狗皮膏药一样一直粘着你,直到他的雇主叫他离开你。”
  “那就是有人叫他跟踪我,为什么要跟踪我呢?我没招谁惹谁啊。”欧阳言感觉自己的脑子快不够用了。
  “或许跟招惹谁没关系吧,看你的相貌也不像敢惹谁的样子。”他说,嘴角泛起了一丝笑。
  欧阳言的脸又红了,真是尴尬到爆。“那我就去问问他,是谁要他跟踪我!”她一生气,腾的一下站起身来。
  “你去找他,你觉得他会回答你吗?你还没靠近他,他就跑了。”他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
  “你怎么会认识他啊?对了,请问你是……”欧阳言这才想起面前这个陌生人,自己对他完全才是陌生。
  “在下江渝,一直忘记介绍自己,不好意思。我是这家书吧的老板兼打杂。猫奴的事情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我并不真的认识他。“江渝微微笑了一下递过来一张名片。
  “嗯,我叫欧阳言,等下雨停了我就走,你说猫奴不会伤害我,我也不怕了。”欧阳言脸红红的说着。
  “我这个店虽然很小,但是书很多,以后你没事可以多来坐坐,多看看书既打发时间又能增长见识。”江渝说,“现在喜欢读书的人不多了,书真的是个好东西,你可别觉得我老古董,多看看书真不是坏事。”
  欧阳言点点头,其实她还是挺喜欢看书的。
  又闲聊了一阵,雨渐渐停了。欧阳言起身,准备离去。江渝站起来送她到门口,“我就住在店后面,有事可以随时过来。”欧阳言点点头,出了门。
  门外已没有了猫奴的影子。天蓝蓝的,耀眼的阳光又撒了下来,像从未下过雨一样的闷热又升腾起来。欧阳言向车站走去,从此以后,她再也没见过猫奴。
  第二章 遭遇转折

  周五的下午,整个世界都洋溢着迎接周末的欢快气氛。欧阳言也心情愉快的整理着文件,因为昨天接到老友的电话,她要专程回重庆来玩。
  渡过了一个激动的夜晚,几年未见的两人又拥抱在了一起。轻松的聊天,四处乱逛的感觉,仿佛回到了那无忧无虑的大学时光。最后,好友将目的地定到了磁器口。
  无论任何时候,瓷器口的人都是一样的多,只要一进入其中,就会被拥挤的人群所左右,人潮向左,你想向右就很困难。欧阳言拉着清清,像要被人群冲散的情侣一样,不紧紧拉着手,转眼对方就会不见。两人努力的挤着,好不容易来到一个人少的地方,她长舒了一口气,“清清,你想去哪里转?这里人这么多,你有目标吗?”
  “没有,出来玩怕什么?你觉得挤,那我们往人少的地方走走吧。”清清一路上都显得很兴奋。
  瓷器口的小巷其实也就那几条,但是有些小巷延伸出去很远,直到未开发的老旧居民区。两人边走边看,心情放松又愉快。欧阳言的手机响了,接通以后,是个推销保险的,她礼貌的挂断了电话,却没想到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夺过欧阳言的手机就跑。欧阳言刚开始楞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等她醒悟时,那人已经跑了好远了。“抢手机了!抢手机了!”清清大喊起来,可周围的游客也都是楞了一下,有些茫然的看着她俩。
  “快追!”欧阳言大喊一声,就往前跑去。可那抢手机的人就看着在前面跑,却怎么也赶不上。她想着买手机的花销,心里就一阵紧,脚步一点也不敢放松。
  前面的店面越来越少,渐渐的几乎就看不到人了,看来那个抢手机的对这里地形很熟悉,想要跑进居民区里,到那里就没法再找到他了。
  刚转过一个弯,欧阳言忽然看见天空飞下来几只黑色的鸟,那些鸟扑腾着翅膀开始攻击那抢手机的人。那人疼得大叫起来,惨叫声越来越大,地上已经有缕缕黑发掉落,他逃跑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欧阳言跑上前,终于追了上来。那人见来了人,就把攥着的手机往旁边一扔,抱着头往前跑。说来也奇怪,那些黑鸟见手机被扔了出来,竟停下了攻击,放那人逃走了。欧阳言捡起手机,仔细查看后庆幸手机除了点擦刮,使用起来并没有大问题。她看向那几只黑鸟,黑鸟们停在巷子两边的墙头上,“哇哇”的叫着盯着欧阳言。
  这时,清清也到了,她气喘吁吁的问,“言言!那人跑掉了吗?”
  欧阳言扬起手里的手机给她看。清清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太好了太好了,累死我了,我还以为没戏了呢,没想到你运气这么好。”欧阳言笑笑,看着墙头的黑鸟们,有种怪怪的感觉。
  两人挽着手,返回了人群密集的闹市,看着拥挤的人流,欧阳言才感觉心里有了些安稳。清清提议,去了旁边一个小巷里的茶馆喝点茶压压惊。茶馆里人不多,很清静,两人选了一个更僻静的角落坐下看着风景。
  茶来了,闻着柔和的茶香,喝了几口之后欧阳言却开始觉得头昏起来,是刚才被吓到了现在才体现出来吗?她心里想着,正准备问清清有没有这感觉时,突然就困得睁不开眼了,只听见清清在一旁轻声的喊着她的名字,再最后她试着努力睁眼时,看着清清模糊的脸,恍恍惚惚听见她说:“言言,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男朋友欠人家钱,你别怪我……”
  迷迷糊糊中,突然间,一阵疼痛袭来,欧阳言猛地睁开眼,环顾四周,自己还在茶馆里坐着,茶杯里还冒着香气,但清清却不见了。“清清!”欧阳言试着喊了一声,没人回应,她也不明白在自己睡着之前清清那句话什么意思,从茶杯的温度来看,似乎时间并没有缺失,但又真的感觉什么都变了。
  突然左手又一阵痛,欧阳言低头一看,被着实吓了一大跳。在自己的左手腕上缠了一圈黑色的纹理,细细看,那些黑色纹理好像血管一样,在手腕上形成了一个环状,时不时的那些纹理引起阵阵疼痛。在不痛的时候,就好像被人恶作剧画上的纹身。
  欧阳言试着用纸沾点茶水去擦,可根本就是徒劳,这纹理是长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的她又气又急的站起来,想知道清清到底去哪里了,但打电话过去已经是关机状态。
  付过两人的茶钱,欧阳言郁闷的从茶馆里出来,不知道该去哪里,正在犹豫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手腕的时候,一个人从背后叫她的名字,她转头一看,是那个开书屋的江渝。
  “欧阳言,你一个人也爱来这里逛呀。”江渝很热情的打着招呼,看她一脸的不开心,问:“你怎么了?不会丢东西了吧?”欧阳言正是欲哭无泪的时候,遇到他,也算碰到了个熟人,但也不知这话该从何说起,只好说:“朋友丢了,一起来的,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走散了吧,人怎么会丢呢?没打过电话吗?”江渝递过来刚买的夏麻花,“吃点吧,这才是正宗瓷器口的老味道。”“谢谢,没胃口,电话关机了,或许她已经走了吧。”欧阳言淡然的说,不知道清清这是闹的哪一出。
  “那你就更不要担心了。你现在回家吗?要不要一起去轻轨车站?”江渝问。
  “嗯,走吧。”欧阳言闷闷不乐。
  刚走没几步,突然手腕又开始剧烈的疼痛,这疼痛来得太突然,一下把欧阳言痛得叫了起来。
  “你怎么了?”江渝关切的问。
  “没事没事。”欧阳言用纸巾包着左手腕,别人看不出异样。但钻心的疼痛让她握住的手引起了江渝的注意。
  “你手腕怎么了?”江渝指指她握着的手。
  “有点痛。”
  “受伤了吗?”
  “……没有。”
  “可以看看吗?”
  欧阳言犹豫了一下,取下了纸巾。
  “你刚纹身了?过敏吗?”江渝说:“外面的纹身店不太卫生,容易感染。”
  “没有,这不是纹身。”欧阳言说。
  江渝盯着那些纹理认真的看了一遍,“你的意思是这是长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好痛。”欧阳言快痛哭了。
  “你不会说是刚长出来的吧?”江渝一脸的惊讶。
  欧阳言点点头,“我在想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去哪个医院能看这个……”江渝觉得很新奇,一直盯着她的手腕看。
  “那怎么办?”正说着,痛疼一下又消失了,“好奇怪,又不痛了。”欧阳言说。
  江渝好像想起了什么,沉思一会儿说:“我怎么觉得我好像在书里见过这个。”
  “这是病呀?”欧阳言问。
  “不是医书,是别的什么书。”江渝若有所思的说:“要不我回去翻翻,找到了告诉你?”
  “要是书里没说怎么治,就算了。”欧阳言说:“我还是先找个医院看看吧,明天就上班了,这样痛起来真的很影响工作。”
  江渝提出要陪欧阳言去医院,但被她坚决的回绝了。两人在车站分开,各坐各的车离开了。
  找了一家皮肤科,挂号排队,终于见到了医生的面,欧阳言将左手腕给他看。
  医生的第一句话也跟江渝一样,说外面的纹身店怎样怎样的去不得。在欧阳言说清楚事情的经过以后,医生沉默了。扶着她的手一直眼都没眨一下的看着。他轻轻的触碰着那些黑色的纹理,还用放大镜仔细的看,看完后又摇摇头,在心中给自己提问,然后又否决了。
  突然间,疼痛又出现了。随着疼痛的出现,医生也发出了“哎!”的一下惊呼。
  “小姑娘,这些纹理在收缩!”医生脸上的汗也下来了,“而且每收缩一下,它们还又长长了一截。”
  欧阳言像被刀扎了一样,痛得眼泪也掉了下来,“医生,这是什么呀?”
  “我,没见过这种病例,也没从书里看到过,听都没听过……”医生一脸的严肃。
  “那它会不会长满我全身?我会不会被痛死啊?”欧阳言有些绝望了。
  “不知道,或许会吧。”医生擦擦汗,有点无可奈何的回答。
  欧阳言接过医生递来的纸,擦擦眼泪,看着那位有些愧疚的医生用绷带帮她将手腕包扎起来,“我给你开一些止痛药吧,可能会缓解一下你的疼痛感。”
  沉默着,欧阳言拿着止痛药离开了。
  手腕的痛不定时的发作,在痛过几次之后,新长出的黑色纹理已经很明显比之前多了不少。
  “清清,这是你弄出来的吗?你到底做了什么?”欧阳言再次听着电话里提示关机的声音,想起了从前跟清清一起的快乐时光,眼泪又掉了下来。
  第三章 凤凰寺

  一夜未眠,欧阳言黑着眼圈去了公司,她那手腕上的白绷带惹来不少的关心。
  几次疼痛以后,很明显的耽误了很多工作。主管关心的叫她去谈话,最后欧阳言答应了回家休养。
  没有胃口吃饭,她索性就连饭也没做,躺在沙发上发呆。妈妈打来电话问长问短,她却丝毫不敢透露出一点不好的情绪。刚挂掉电话舒缓假装开心的情绪,手机又响了起来,欧阳言被吓了一跳,生怕又是妈妈还有什么没说完的。
  来电显示是江渝,“欧阳言,我没找到那本书,但是我真的记得有看过,刚才跟一个朋友聊起,我那朋友竟然也看过,你要不要过来跟她聊聊?”
  “那就是说,我不是第一个长这个的人了?”欧阳言像一下抓住了救命稻草,“好,我下午就过来。”
  推开书屋的门,一股咖啡的香味扑面而来,两个人坐在屋角的小桌边聊天,看到欧阳言进来,其中一人站起身来招呼她。“欧阳言,这边来坐。”江渝说。
  桌子对面坐着一个美女,长长的头发,穿着一条黑色的连衣裙,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看着欧阳言。
  “欧阳言,这是苏丽,”江渝端过来咖啡放好,“苏丽,这是欧阳言。”
  两个女生互道安好后,苏丽问江渝,“她就是那个……?”
  江渝对欧阳言说,“苏丽就是我电话里说的那个朋友。”
  苏丽问:“妹妹,我可以看一下你的手腕吗?”
  欧阳言一层一层解下缠好的纱布,露出里面让她惊心动魄的黑色纹理,她不敢正眼去看自己的手腕,生怕看上一眼,就会引起疼痛。
  “是不是会突然痛起来,痛的时候这些纹理还会变多?”苏丽问。
  “嗯!”没想到苏丽在什么都没有问的情况下知道这么多,欧阳言的眼里顿时充满了期待,多希望能早点让这些黑色的东西消失。
  “我是小时候看过一本书,书里写过这个,但是书名叫什么已经记不得了,因为当时书里有幅插图,看了之后我还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东西,所以我记忆比较深刻。”苏丽说。
  “那书里有没有说这是什么病?怎么治?”欧阳言急切的问。
  “好像没有说这些,书里只是说有人得了这个病,去找了一个和尚去治。”苏丽说。
  “和尚?”欧阳言觉得奇怪,“什么地方的和尚会治这个?书里有写吗?”
  “凤凰寺”,苏丽说:“就是瓷器口那个”。
  “凤凰寺?瓷器口那个不是宝轮寺吗?”欧阳言问。
  “不是宝轮寺,在瓷器口桥那边的凤凰山上,桥头过去有个凤凰门的牌坊,就在牌坊旁边有条路上山。”苏丽说:“我知道路,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
  “谢谢你!”欧阳言像看到了曙光一样,满心欢喜。
  “但是,那本书记载的不是最近的事。”苏丽泼来一盆冷水。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欧阳言的心又跌下了深谷。
  “几十年前吧。”苏丽若有所思的喝了一口咖啡。
  第二天,三人相约在瓷器口公交站碰了面,一起往凤凰寺走去。
  “苏姐姐,这个凤凰寺也很古老吗?以前没听说呢。”欧阳言问。
  “宝轮寺因为明朝建文帝隐居过,所以挂了个龙隐寺的名头,这个名声太响,凤凰寺就被埋没了。我们今天去,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人知道以前的事。”苏丽的语气有些失落。
  走过凤凰门,沿上坡的一级级石阶往上,满山的杂草,完全没有宝轮寺人来人往的风光,欧阳言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爬到了山顶。
  眼前的凤凰寺正在维修,到处都是建筑材料,却没见一个工人。
  三人小心翼翼的穿过工地,进到了凤凰寺里面,除了一只脏得发黑的小白猫,没看到一个人。
  “有人吗?请问有人吗?”江渝提高嗓门喊。
  静悄悄的没人回应。
  过了许久,不知从什么角落钻出来一个穿着洗得发黄的白背心的大叔,他沙哑着声音问:“你们是干什么的?现在在维修,不能参观!”
  “叔叔,我们是来找人的。”欧阳言说。
  “找人?找什么人?工人放假回去了,要下个星期才来。”大叔边说边来到他们身边。
  “不是找工人,是找和尚。”欧阳言说,“我们想找以前住在这里的和尚。”
  大叔上下打量着三人,“没有和尚,这个寺庙哪里来的和尚?这里以前是尼姑庵。”
  “尼姑庵!”听到这三个字,三人面面相觑,完全没料到会听到这个词。
  “叔叔,那很多年前就真的没有和尚?”欧阳言不敢相信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就这样断了。
  “尼姑庵里哪里来的和尚?你们找和尚做什么?”大叔看着欧阳言的焦急表情,又问了一句。
  “想问点关于治病的事情。”苏丽说:“医院里治不了的病”。
  大叔沉默了一下,“有一个人,几十年前她在凤凰寺待过,只不过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小沙弥尼,她上山砍柴摔断了腿,家里人就带她还了俗。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帮到你们。”
  “真的吗?那这个人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欧阳言一下又来了精神。
  “她就住在那下面。”大叔顺手一指,就在凤凰寺后面,有几栋民房。
  三个人兴奋的谢过大叔,往民房走去。
  一排房门都紧闭着,只有一个房门虚掩着,屋里传出电视机的声音。
  欧阳言上前敲门,起初敲得很轻,屋里没人应答。江渝又来用力的敲,这次屋里有人在说话了,“谁啊!”一个老婆婆的声音,“老头子买菜去了,收水电费晚上来收吧!”
  “我不是收水电费的,我想找你问个人。”江渝扯着喉咙说。
  “找谁啊?你进来吧!”屋里的人说。
  推门进去,屋里没开灯,只有电视的亮光照在一张床上。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婆婆盖着毯子坐在床上看电视。
  “你左手边墙上的灯,开一下吧。”老婆婆提醒说。
  江渝摸索了一下,抓住了灯线,拉了一下,屋里这才亮了起来。
  “你们找谁啊?我虽然腿脚不便,但是基本上这一片的老住户我都认识。”老婆婆很热情的说。
  “我们想找很多年以前在上面凤凰寺做过沙弥尼的人,听说她后来还俗了。”江渝说。
  “嘿嘿,就是我嘛。”老婆婆性格很开朗,“你们找我有事吗?”
  三个人喜出望外,欧阳言主动坐到老婆婆的床边,“婆婆,我想问一下,以前你们寺里面是不是有个会治病的和尚?”
  老婆婆诧异的说:“和尚?凤凰寺怎么会有和尚,那是尼姑庵。”
  欧阳言听了老婆婆的话,心又凉了半截了。老婆婆看着她失落的表情,也没说话,用长满皱纹干瘪的手摸了摸自己那同样干瘪的脸。
  “好像是有个和尚。“老婆婆想了半天才说话。
  “真的吗!“欧阳言一下又从失落里恢复过来,她的情绪就这样跟着别人起伏着。
  “你们找那个和尚干什么?“老婆婆问。
  “想问他是不是医治过怪病。“欧阳言说。
  “怪病?怎么叫怪病?“老婆婆有些好奇。
  “就是医院治不了的。”苏丽插话说。
  “以前寺里面是有一个老师太会治病,但是没听说她治什么怪病啊,都是正常的病,周围的穷人经常都来找她看。”老婆婆说:“你刚才说的和尚,是来过几次,好像就是老师太请过来的。当时我还小,听说来了个和尚,还很好奇的悄悄跑去看过。“
  “那您有没有听老师太跟和尚提过什么会很痛的病吗?”欧阳言看准时机接着问。
  “痛?会很痛……”老婆婆开始沉思。
  电视里的广告都播了好几个了,老婆婆才又接着开始说:“好像是有一个女的,她住在西厢房,晚上就听到她哭,我有天早上做功课的时候碰到她,问她晚上为什么哭,她说手有病。我问她是手痛得哭的吗?她点点头。”
  欧阳言眼前一亮,“对,就是手痛。婆婆,您知道她后来治好没有?”
  老婆婆又开始了漫长的回忆,在大家都几乎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她睁开了眼睛,“那个和尚的妹妹来把那个女的接走了。”
  “就是老师太请过来的那个和尚的妹妹?”欧阳言问。
  “对,但是听说他妹妹不会治病啊,不知道怎么是他妹妹来接走的。”老婆婆自言自语的说,“他妹妹脾气不好,岁数好像跟我差不多,我还跟她吵过架,主持说她是客人,叫我让着她。每次都是和尚来了以后,她就会出现。当时她叫那个女人跟着她走了以后,和尚都没离开,还跟老师太聊了好一阵才走。”
  “我还以为出家的和尚不跟家里人来往呢。”苏丽第一次听说和尚和家里人来往这么密切的事情。
  “那个和尚听说是半路出家的,好像是跟父母有什么矛盾。”老婆婆接着说:“他妹妹不出意外的话,现在还在世上吧。”
  “真的呀!”欧阳言一下就兴奋起来,“婆婆,您知道她住哪里吗?”
  “我记得好像就住在瓷器口街上,那个时候又不像现在,交通不发达,她当时还是十来岁的小娃娃,不可能跑多远来看她哥哥。”老婆婆说:“那和尚姓陈,你们去问下街上的老住户,说不定有人能认识。”
  欧阳言满心祈祷着这位陈姓老人健康长寿,三人谢过老婆婆,又返回瓷器口街上。
  拥挤的瓷器口街道,满眼都是各种经常更换店名的店,老板抄着各地的口音叫卖着。
  “老住户,这个怎么辨别呀?”欧阳言有点茫然。
  第四章 陈婆婆

  “我觉得或许有个人知道。”苏丽说。
  “苏姐姐,那个人在哪里?”欧阳言看着她,有点奇怪她是怎么分辨新住户和老住户的。
  苏丽看向街的一边,“在那里”。
  路边是一个很小的摊位,摆了几包用自封袋装的花生,一个光头的老人坐在一旁打瞌睡。
  “这个椒盐花生是瓷器口三绝中的一个,这个老人家就是祖传做椒盐花生的,肯定是老住户了。”苏丽边说边走到小摊前,拿起一包花生,叫醒老人家,“买包椒盐花生。”
  “好好,”老人见生意来了,脸上堆着笑,“我这个花生很好吃的哦,多买两包嘛,只有这里才买得到。”
  “好,买三包吧,我们一人一包。”苏丽也笑着说。
  老人装了三包花生到一个塑料袋里,接过钱,喃喃的说,“我煮了几十年花生了,现在好多人都不知道这个是瓷器口特产,都去买麻花去了。”
  “老爷爷,你知不知道以前这个街上有户姓陈的,大儿子出家了,还有个小女儿。”苏丽接过塑料袋,直接就切入了正题。
  “姓陈的?”老人默默的念着,“哦,对,有这么一户姓陈的,那家是开医馆的,他家儿子出家后还给人看病,又不收钱,好多人都去找他看,他家老头这边生意就没以前好了,老头还在家骂他不孝。”老人回忆起往事笑着说。
  “那他家的儿子女儿现在还健在吗?”苏丽问。
  “儿子老早就不在了,女儿前几年听说中风了,不晓得现在还在不在。”老人说。
  “那陈家现在还住在这里吗?”苏丽又问。
  “没有了,前几年陈老太老头过世之后就搬到她儿子那里去了。以前有时候有老街坊约她一起爬山,后来中风了就很少来往了。”老人理清了思绪想起了很多事。“好像她儿子在无线电话公司上班,现在估计也退休了吧。住还是住在那边。你们可以过去找一下。”
  三人提上椒盐花生谢过老人,欧阳言拿出手机来,查这个无线电话公司在哪里。
  从李子坝轻轨站出来,左边是重庆特色的陡坡,三人走了一阵感觉到些迷茫,哪里都是楼,不知道目标在哪里。
  欧阳言来到路边的“的士面馆”询问无线电话公司。老板娘手一指,竟然就在她们身后。一直往上爬坡,没想到会错过了。
  从路边走进去,在走廊上见到两个正在择菜的婆婆,婆婆见来了三个陌生人,很警惕的打量着。
  “你们找谁啊?”一个胖婆婆问。
  “婆婆,我们想找一下陈婆婆。”欧阳言上前回答。
  “哪个陈婆婆?我们楼里面姓陈的有好几个。”胖婆婆说。
  “从磁器口搬过来的陈婆婆”。苏丽帮着说。
  “哦!你们是来看她的老邻居吗?”胖婆婆的表情和善了不少。
  “是的是的,家里的老人惦记她,我们几个就是派来的代表。”苏丽抢在欧阳言前面说。
  “她住三楼一号门,她儿子今天在家,有人给你们开门。”胖婆婆露出了微笑。
  “谢谢婆婆,谢谢!”欧阳言连声说着。
  往下走了二层就是三楼,这是重庆特有的一种建筑形式,通道从山坡边进入,但是楼却是从山坡下修上来的,所以一进楼就是楼的中间层。找到一号门,敲了敲,一个中年男人在里面问,“找哪位?”
  “你好,我们找陈婆婆。”欧阳言说。
  “找我妈做什么?她中风了,什么都不知道了。”中年人在门里面说。
  “叔叔,我们有点事找她,可以开一下门吗?”欧阳言说。
  “她什么都不知道,找她没用。”中年人不开门。
  江渝走到欧阳言面前,示意让他来。
  江渝敲敲门,“你好,我们是磁器口居委会的,是想来了解一下你母亲的情况,国家有补贴政策出台的时候会优先考虑你们的。”
  门开了,一个中年男人问,“国家又有什么补贴政策?没听说呢?”
  江渝说:“目前还没出来,但是上级在要求收集资料,应该是统计情况吧。”
  中年男人让她们三个进了屋,江渝说:“你配合我问一下情况,我这两个女同事去看看你母亲,要拍照记录一下。”
  “她在里面屋看电视,她中风了,你们要问她问题的话,没什么用。”中年男人指了一下里屋。
  欧阳言和苏丽顺着方向进去了。
  电视声音很小,一个老人坐在正对电视的轮椅上,身体侧靠着,头歪向一边,嘴角有点唾液往下流,胸前搭着一块毛巾,用来保持衣服的干净。
  “陈婆婆,我们是从磁器口找过来的,想问一下你以前是不是医治过一个得了怪病的女人。”欧阳言站在老人面前问。
  老人的脸麻木的看着电视,对欧阳言没有反应。
  欧阳言看着老人,沉默了一下,接着说:“陈婆婆,你哥哥以前是不是到凤凰寺治过一个手痛的病人?后来你把病人接走了。那个病人最后治好没有?你还记得吗?”
  老人还是没有反应,苏丽看看老人,再看看欧阳言,叹了一口气,“真的没有什么用。”
  欧阳言想了一下,“陈婆婆,你看看这个,有没有想起什么。”她一边说,一边解下缠在左手腕上的绷带。
  过了一阵,老人的眼神变了,她慢慢看向欧阳言的手腕,目光停留了一会儿,再看向右手,最后将目光定在了欧阳言的脸上。
  看了好一会儿,老人喃喃的说:“作孽呀,作孽呀。”
  “陈婆婆,陈婆婆,你说什么?”欧阳言蹲了下来。
  老人缓缓的摇摇头,接着缓缓的说:“哎,这都是命啊,你们家的命。”
  这次欧阳言听清楚了,不解的问:“婆婆,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命?”
  老人抬起手,用毛巾擦了擦流出的唾液,动了动背,坐直了一点。
  “这个手镯是谁给你的?”老人问。
  欧阳言很诧异老人会问这个,“我也不知道,给我的人没有留任何话,用快递寄给我的。”
  老人瘪了一下嘴,问:“你是不是想治手痛?”
  “嗯嗯,就是想治手痛,才来找您的。”欧阳言连忙点头。
  “哎~!”老人又叹了口气,“命啊命啊,不想痛,就会更痛。”
  欧阳言又听不懂了,“婆婆,什么意思啊?”
  “都是命都是命,谁都忍不了,都以为可以治得了。哪有万全的办法,没有的。”老人越说越费解。
  “婆婆,我真的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欧阳言有点昏,怕老人并不清醒。
  “以后你会懂的,”老人说,“你觉得你的手一定非治不可?”
  欧阳言点点头,“嗯,很痛,影响到我的生活了,能治肯定一定要治。”
  “我给你一些止痛药,可以缓解你的痛,2天吃一颗,但是只能让你感觉不到痛,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药只有5颗,你自己看着点吃,药吃完了,我也没办法了。”老人转头看向苏丽用手指了指她身后的墙上,“帮我拿一下那个。”
  苏丽过去取挂在墙上的拂尘。老人忽然示意欧阳言,悄悄说了一句,“去花市找双胞胎。”
  欧阳言顿时紧张了一下,点了下头。
  苏丽走了过来,递过来那个老旧的拂尘,这是在现在的家庭几乎难以见到的东西。前端是马尾,后面是一根已被摩擦得光亮的竹杆。
  老人握着竹杆,两只手朝两个方向一使劲,竹杆就分开了,中间中空的部分,塞了一个小瓶子,老人取出瓶子,交给了欧阳言,再嘱咐道,“自己的事情要自己解决,不要靠别人。”
  欧阳言看着老人的双眼,有些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趁着苏丽刚把拂尘挂回原位的时间,老人忽然紧紧的盯着苏丽,嘴里又轻声说了句,“他们靠不住。”
  欧阳言听着这话,十分诧异的看着老人,老人冲她点点头。
  这时候,就听到老人的儿子在边说话边往里走,“我妈中风了,你们问她没有用,有什么问题还是问我吧。”
  “没事,我们就看看老人家的健康状况。”苏丽搭话说,欧阳言赶紧趁机将药瓶装到口袋里。
  中年男人走过来看看老人,用毛巾给老人擦擦嘴,说:“等有政策了,你们一定要优先考虑到我们啊,你们看我妈这个状态,我一个人那点退休工资,生活还是很紧张的。”
  “你放心,我们肯定会跟领导反映的。”江渝回答他。
  第五章 双胞胎

  三人鱼贯而出,中年男人送他们到门口,挥手告别。
  出了楼道,胖婆婆已经回家去了,有个瘦瘦的老头坐在刚才她的位置上打量着三人。三人往坡下走,返回轻轨站。
  江渝问欧阳言,“陈婆婆有没有说你的手能不能治好?”
  欧阳言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有,她给了我止痛药,但是没有治疗的作用。”
  大家沉默了一阵,快要走到轻轨站时,苏丽拉拉她的手,“言言,别太悲观,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欧阳言沉默着点点头。
  上到李子坝轻轨车站里,江渝和苏丽去了杨家坪方向,欧阳言则去了轨道对面的江北方向。
  隔着轨道,三人相互挥挥手,看着对面两人的笑颜,欧阳言想起了陈婆婆那几句话,心里打着鼓,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位看起来似乎并不清醒的老人的话。
  对面两人乘坐的轻轨驶离车站,欧阳言开始思索是不是要去花市试一下,看看到底有什么双胞胎能帮上自己的忙。现在没有别的办法,这是目前唯一的方向了。
  下了轻轨转汽车,她要去重庆最有名的花市——望海花市看看。走着走着,手腕又开始痛起来了,欧阳言拿出包里的小瓶子,吃下了第一颗药,疼痛感真的渐渐消失了。手虽然不痛了,但心里的石头却越悬越高,这是个什么样的病痛,竟然有人会有对症的止痛药,却没有医治的方法。
  到了望海花市转悠了半天,没看到什么双胞胎,欧阳言有些失望,但心里又不想认命,就找了一个正在整理花盆的中年妇女,向她打听市场里有没有什么双胞胎。
  “双胞胎?有啊,就在前面尽头左边的那个小店,店主就是双胞胎兄弟俩。“中年妇女很热情的说着。
  这个答案让欧阳言喜出望外,谢过指路人,她一路怀着惴惴不安的激动心情往前走去。
  可一路看过来,除了大叔大婶就是阿姨姐姐,都没看到什么兄弟俩,直到走到一个关着门的店前,店招写着“花缘“两个字,门上贴了张纸条,说最近几天家里有事,要周五才开门。欧阳言心想,周五?不就是明天吗?那只有明天再来一趟了。
  再兜兜转转回到家,欧阳言看看时间,已经下午七点多了,夏季的天黑得晚,这个点了,太阳还是那么耀眼,照得她感觉疲惫不堪。
  到了夜里,她的内心怎么都无法得到平静。回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真不知自己这是撞了什么邪,什么怪事都让自己碰上了。那个在一起亲如姐妹的好朋友竟然就这样奇怪的消失了,连个招呼都没打。还有自己手上这奇怪的黑东西,怎么就这样出现了,这到底是什么。想着这些想不通的问题,欧阳言辗转难眠。
  恍恍惚惚的四周开始变得昏暗起来,隐隐约约听到有个声音在远处响起。
  我觅着这声音往前走,借着昏黄的月光,看到了山顶的几间房屋。屋子孤零零的,伴着那忧伤的声音,显得这一切特别的荒凉。
  走近了,才听清那是轻轻的哭泣声。从窗户看过去,屋里昏暗的烛光映出一个瘦弱的女子身影。
  女子坐在桌边,一手托着腮,眼看着蜡烛,轻轻的抽泣着。
  一会儿,屋里的烛光摇曳了一下,门开了,女子擦擦泪,转头看去。来人进来后又关上了门,轻声的说着什么,声音轻极了,我再怎么努力的听也听不清楚他到底在说什么。
  来人说完以后就又开门出去了。留下那女子一人看着蜡烛发呆。
  我看着那昏暗的烛光,又开始恍惚起来,慢慢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欧阳言睁开眼时,太阳已经又开始努力的炙烤着大地了。吃了点东西填肚子,她又坐上了去望海花市的公交车。
  循着昨天的路,很快找了那个小店,可店门依旧没开,这让她有些纳闷了,不是写好周五开的吗?转念一想,是不是自己来早了,等等再说吧,可等了快一个小时了,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这时,隔壁店的阿姨刚打扫完,看见欧阳言一直在隔壁店前站着,就好奇的问:“姑娘,你是在等人吗?“
  欧阳言正好找个机会再问一下,以免浪费自己的时间,“阿姨,请问这家店的老板是双胞胎吗?“
  “是啊,你在等他们吗?他们住得远,还要上货,经常都要下午才能开门。“阿姨回答着。
  “下午啊?开这么晚,能有生意吗?“欧阳言知道做生意的大多数都要早起,才能保证一天的营业额。
  阿姨笑了,“他们跟我们不一样,他们开再晚都有顾客上门的。“
  这还真是新鲜,欧阳言心里想着,很好奇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花店,开再晚都不耽误做生意。
  “你去逛逛吧,吃过午饭再来。“阿姨善意的提了个建议,然后转身继续忙自己的生意去了。
  等待的过程是最磨人的,不光觉得浪费时间,还会真的体会到浪费生命的感觉。欧阳言百无聊奈的四处看着各种花草,虽然平日里,她很喜欢花花草草,可现在的她根本无心去欣赏它们的美,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时间快点过,让她能早点见到双胞胎,早点把这手痛的怪毛病治好。
  好不容易捱到吃过午饭,欧阳言故意在饭馆里多坐了一会儿才离开,她不想去了又是等待。
  走到离“花缘“小店不远的地方时,就看到前面的人多了起来,三三两两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有些手里抱着小花盆,有些用背篼背着花盆,有的花盆太大,搬不动,用小车推着往前走。这些人的目标都是往前,而且他们的花盆里都有一个相同的特点,就是残花败柳,有些花正在枯萎,有些已经奄奄一息,更有的是已经枯得一把火就能点燃。可这些人的表情和他们手里的花是截然相反的,他们都表现得特别愉快。
  欧阳言看着这群奇怪的人很是不解,也十分好奇他们要去做什么。反正都是一个方向,就正好跟着去看看。
  “花缘“的卷帘门已经打开了,里面挤了不少的人,闹闹嚷嚷的好不热闹。欧阳言费了半天劲从门口挤到了店里面,她想快一点找到双胞胎。
  可看了半天,她也没认出来哪个是双胞胎,只得向旁边的人打听,这家店的老板是谁。旁边人指指墙角那个正在搬花盆的年轻人,“他就是老板。“
  欧阳言想从大小各异的各种花草和大叔大妈们穿过去,是件十分困难的事情,试了几次,也才挪动了没多远,她只得跟着这些大妈们学,扯着喉咙喊“老板!“
  墙角那个年轻人,手里拿着纸和笔,把这些人拿去的残花败柳堆放在一起,然后做好登记。听见喊声,他习惯性的回应着,“请稍等一下!“然后写完手里的,才看向欧阳言。
  “你好!请问你要哪盆?“老板微笑着,大声的问,因为他也过来不了。
  “我不是买花的,我是陈婆婆叫我来的,她让我来花市找双胞胎,你是双胞胎吧?“欧阳言大声的说。
  “哪个陈婆婆?“老板问。
  “磁器口那个陈婆婆。“欧阳言回答。
  老板没再扯着喉咙说话了,静静的看着欧阳言,然后转身从店的后门出去了。
  旁边一个阿姨手里抱着盆盛开的茉莉花,盯着欧阳言看,然后说:“小姑娘,你不是来换花的吗?你这个时候来找老板可不是时候,他们忙着呢,要不然你到店外面等着,你在这里也挡着别人的路了。“
  “换花?“欧阳言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她往边上站了站,尽量不挡住过往人的路,然后问那个抱茉莉花的阿姨,“阿姨,这个花怎么换啊?“
  “就是用家里的死花来换他这里的活花。“阿姨言简意赅的介绍。
  “直接换啊?“欧阳言更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做生意的,有些惊讶。
  “你多大的花盆,就换多大的花盆,不要钱,只是花盆必须是完好的。里面必须有植物。“阿姨一边说,一边又看上了旁边一盆小云竹,挤过一个老伯,将云竹又抱了过来。
  看着阿姨满脸的笑,欧阳言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这里人这么多,而且还不管开多晚,都会有顾客上门,因为这些花不要钱。
  慢慢从人群里挪出来,站到一边相对人少的地方,欧阳言看着大叔大妈们的抢花大战,心里想象着这得是个多奇怪的老板,才会做出这么奇怪的生意。
  “请问,你是陈婆婆叫来的?“忽然旁边有人说话。
  欧阳言转头看过去,是刚才那个老板,不过,好像又有哪里不一样,好像刚才穿的件黑T恤啊,怎么现在变白衬衫了?哦,对了,他们是双胞胎!终于证实了自己没找错,欧阳言心里有些小小的开心。
  她愣完神,赶紧回答人家的问话,“对的对的,陈婆婆叫我来找你们,昨天我就过来了,可你们没开门。“
  “那你等我们一下。“白衬衫说着,看着隔壁店一个中年男人挥挥手,“秦叔,这是我朋友,现在先在你那里坐一下,等我下班过来叫她。“
  秦叔点点头,白衬衫对欧阳言说:“你去秦叔那里坐一下吧,收工我来找你。“
  相对于双胞胎店里的热闹,秦叔的店里就显得特别的安静也更大了许多。
  “姑娘,你坐啊,我有事要忙,就不招呼你了。“秦叔递过来一瓶矿泉水,笑着说完就离开了。
  这下近距离的坐在花花草草旁边,欧阳言也不像上午那么没心思看它们了。这次的等待是带着些喜悦的。
  天开始昏黄的时候,欧阳言总算等到了白衬衫过来叫她。
  “这是我弟弟,萧柳。我叫萧杨。“白衬衫指着屋里正在往三轮车上装那些残花败柳的黑T恤介绍着。
  “我叫欧阳言。“欧阳言看着面前这两张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孔,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好!“萧柳一边搬花盆一边打招呼。
  “你好!“欧阳言笑着说。
  “能给我看看你的手腕吗?“萧杨说得很直接,这让欧阳言有些意外。
  看到那些细细交织的网状黑色纹理,双胞胎的眼神里都露出了一丝惊讶,然后两人用眼神做着交流。
  萧柳搬完最后几个花盆,对欧阳言说了声:“上车!“
  “你坐前面吧。”萧杨对欧阳言说,然后他去了三轮车后面蹲着。
  车子发动了,载着满车的花盆开了出去。
  “呃,可以问一下我们去哪里吗?”欧阳言怯生生的说。
  “放心,卖不了你。带你去一个你该去的地方。”萧柳冲她笑了一下。
  七拐八扭的三轮车进了一个小巷,后来又上了大路,再后来开到了滨江路边,再拐进了一条小道。
  在小道两边是七八十年代风格的建筑和废弃的厂房,但来往的居民并不少。在一个阴凉地里,三轮车停了下来。
  萧柳下了车,后面蹲着的萧杨也下来了,招呼着欧阳言往前走。看着好像时光穿越回童年时代的地方,欧阳言好奇的四处打量着。双胞胎在前面走着,她跟在后面,来到了一个旧茶馆。
  进了茶馆的门,就感到一阵凉爽,这里面并没有空调,是老房子自然的温度。
  第六章 属性家族

  “几位大叔,天都黑了,还在奋斗啊。”萧柳一进门,就笑嘻嘻的跟一桌玩长牌的人打招呼。
  “大花,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啊?”一个老板娘模样的中年女人走了过来,给他们端上来两杯茶。走近了才看到欧阳言,“哎,还有个客人,不好意思,人老了眼神不好了,小姑娘,你喝什么茶?”
  “谢谢,我不爱喝茶,白开水吧。”欧阳言说着,跟着双胞胎坐了下来。
  “这里的薄荷茶很好喝的,可以尝一下。”双胞胎中的一个说。
  “呃,好吧。阿姨,我要杯薄荷茶。”听着别人的友情推荐,欧阳言不太好拒绝。
  “小花,很了解姑娘的口味嘛。”老板娘笑着,转身走了。
  欧阳言注意到靠窗的位置上坐了一个小男孩,四五岁的样子,桌上有一包花生和一些核桃,小男孩边剥花生边在小声的抽泣。也没人看他。
  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坐在厨房门口,手扶着一根光亮的竹拐棍,靠着椅背似乎睡着了。
  老板娘端了一个很新的搪瓷杯子出来放在欧阳言面前,“姑娘,尝尝吧,这是我自己做的,别地方可喝不到这个味道。”她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很和善。欧阳言也报以微笑谢过她。
  “这里就是你的说要带我来的地方吗?”欧阳言不知道双胞胎什么意思。
  突然旁边玩长牌那桌哄闹起来,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叫嚷着:“蒋石匠!这几天都是你赢,你再赢,我们就要去你家吃饭了!”另一个胖胖的光头男人憨笑着说:“吃嘛吃嘛,我还怕你吃个饭吗?我家里除了豆腐还是豆腐,随时欢迎!”
  输钱的男人说:“还在买豆腐吗?你不是说你家媳妇吃豆腐都要吃冒火了吗?”
  “那有什么办法,这个小的一天不学会夹豆腐,就只有一天吃豆腐。反正什么时候学会什么时候才能去上学,我又不急我才不怕。”蒋石匠说着,看了一眼窗边的小孩。
  小男孩一看爷爷在看他,就放大了声音哭起来,边哭边嚷:“我要上幼儿园,我要上幼儿园。”
  蒋石匠在一旁吼,“剥个花生都这么难,你说你怎么去幼儿园!”
  小男孩不作声了,边哭边拿起桌上的花生剥。看着看着,欧阳言发现不对了,这小男孩并不像一般的小孩那样剥不动花生壳,而是一捏就把整个花生捏碎了,捏碎了换一颗,还是一捏就碎,不管他多么小心翼翼,可还是会捏碎花生。
  萧柳从玩牌那桌走到小男孩旁边坐下,剥了一颗花生,喂给小男孩吃,“小石头别哭,你是个聪明的小朋友,不想想办法,光哭也没有用啊。”小石头抽泣了一下,楞楞的看着他。
  渐渐的,萧柳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欧阳言想努力去听清楚他说的什么,可无奈玩牌那桌太吵,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是看着那小石头很认真的听着,不时的点点头。过了许久,他很认真的看着手里的花生,手指轻轻的动了一下,只听见很轻的“咔嚓”声穿透了喧闹,很清晰的迸了出来,花生壳破了,但是整个花生还是完整的。
  “爷爷!爷爷!我没捏碎花生!”小石头开心的叫起来。
  “别急别急,你再轻轻的把花生壳分开,取出里面的花生米。”萧柳摸摸他的头,让他平静下来。
  小石头全神贯注的做着,最后取出了花生米,兴奋的捧着花生米跑去给爷爷看。
  蒋石匠回头看了看萧柳说:“空了记得来家吃饭。”
  “蒋大叔,你打牌赢了那么多钱,我可不要吃豆腐哦。”萧柳走到牌桌边说。
  “吃肉吃肉!”蒋石匠说着,目光又回到了牌桌上。
  “你亲自下厨,红烧肉!”萧柳在蒋石匠肩膀上锤了一下,然后牵着小石头又回到窗边坐下。
  小石头这次拿起了一个核桃,像剥花生一样轻轻的捏了一下,核桃没反应,他就一用劲,整个核桃又碎了,看着手里粉碎的核桃,他又哭了起来。
  萧柳给他擦擦眼泪,哄他别哭。
  “你看出什么了没?”萧杨忽然开口问欧阳言。
  “看出什么?……”欧阳言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小孩。你发现什么没?”萧杨问。
  “他力气有点大。”欧阳言说。
  “还有吗?”萧杨继续问。
  “好像从他爷爷的话里面听出,这个大力气影响了他上幼儿园,现在每天都在通过学习,来控制力气。”欧阳言不知道自己说对没有,声音有点小。
  “对,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萧杨看着她。
  “不知道。“欧阳言摇摇头。
  “因为小石头的爷爷就是这样的。”萧杨说着指了指那个胖胖的大叔。
  欧阳言问,“你是说这是遗传?”
  “对,他们家是力的传承者。”萧杨说。
  “你是在说超能力吗?”欧阳言有点不解。
  “那就要看你自己的认为了。在我们看来,传承者只是因为血脉,遗传了些比普通人在某些事上更擅长的能力而已,而且这些能力虽然与生俱来,但是也需要学习和控制,就像小石头一样,没有后天的努力就不能灵活的运用。”萧杨说。
  听到这里,欧阳言云里雾里好像在看科幻片一样的感觉,她不能相信这是真实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
  “那照你这样说起来,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的有超能力的人了!”欧阳言惊叹道。
  “这些能力也不是每一代都会传承到,小石头的爸爸就没有。而且他们也控制不了能力传给谁不传给谁,更不是什么传男不传女,这是一种不能控制的遗传方式,”萧杨喝了一口茶,“还有那边正在休息的章爷爷,他很擅长跟水打交道,但他的女儿,就是给你泡茶的章阿姨,她就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且章阿姨的儿子也没有传承到,他们再往下几代人能再出现这个能力,谁也不知道。”
  “那有人会飞吗?”欧阳言冒失的问。
  “你是科幻电影看多了吧。”萧柳坐了过来,冲着门口跟爷爷回家的小石头挥挥手。
  “你知道五行吗?”萧杨问。
  “是金木水火土吗?”欧阳言回答。
  “对,每一个传承者都有一个自己的属性。”萧杨喝了口茶说,“这里,是火属性家族聚会的地方。”
  “是说他们这个家族会使用火魔法吗?”欧阳言又问。
  “你真是电影看多了,不要往魔法上面扯,好吗!”萧柳又忍不住插话。
  “只是属性,并不是会什么能力,没人会魔法,更不会凭空变出什么来。属性是对家族的概括,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萧杨解释说。
  “哦哦,明白了。”欧阳言恍然大悟,问,“你们也是火属性吗?”
  “不是,我们是木属性。”萧杨回答。
  “跟花有关系吗?”欧阳言问,因为她听老板娘叫他们大花小花。
  “大花小花?”萧柳竟然看出了欧阳言在想什么,冲她咧嘴笑了一下。
  “大花小花是章阿姨给我们取的外号,从小被大家叫到现在。虽然我们不是火家族的,但是因为我们父母的原因,所以跟他们都比较熟。”萧杨说。
  “那是说也有关系不熟的了?”欧阳言问。
  “是的,五行相生相克,这是自古的规则。”萧杨说:“只是对于人本身来说,属性并不是那么明显,只有和得来和不来而已。”
  “那其他的家族都有这样的聚会地方吗?”欧阳言指指桌子。
  “没有,只有火家族有这样的聚集地,其他家族他们都有各自的联络方式。”萧杨说。
  花白胡子的章爷爷睡醒了,站起身,拄着拐杖往门外走去,一步一步的慢慢挪动,小心翼翼。如果不是刚才听萧杨说的那些神奇事,欧阳言根本看不出这位老爷爷和普通人有什么不同。
  “呃……你们给我说这些,跟陈婆婆叫我来找你们有什么关联吗?”欧阳言有些纳闷。
  “那你去找陈婆婆是为了什么?”萧杨反问道。
  欧阳言沉默了,不自觉的握住了左手腕。
  “因为你也跟我们一样,是某个属性家的人。”萧杨很认真的说。
  欧阳言被吓了一跳,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跟普通人有什么不一样,“我是哪个属性的?可我从来没发现我自己有什么独特的能力啊。”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只是陈婆婆这样告诉我的。要不然不会带你来这里了。“萧杨说。
  “可我原本找陈婆婆是为了治手痛的。”欧阳言补充道。
  “要是我告诉你,最好不治,你还想治吗?”萧杨说。
  “为什么不治?”欧阳言不明白。
  “我理解,你这个事发生在任何人身上,谁都会想把它治好。”萧杨说,“但有些事并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那是有多复杂呢?”欧阳言很奇怪他的说法。
  双胞胎交换了一下眼神,没有说话。
  “告诉你实话,我们也并不知道治疗的方法。”萧杨说。
  “不知道?那陈婆婆让我来找你们做什么?”欧阳言有些绝望了。
  “你不必这么绝望,”萧杨说,“因为对于以前那个找陈婆婆治病的女人,我们还是了解一些情况的。”
  “她最后治好了吗?”欧阳言赶紧问。
  “这个……我们不知道,她被陈婆婆接出来以后送到了别的地方,我们可以带你去找最后接触过她的那几个人。”
  “真的吗!”欧阳言喜出望外,但是随即又顿了一下,“那些人,到现在岁数也不小了吧,都还在吗?”
  萧柳又看了萧杨一下,打岔说,“我们不知道。我们只是能告诉你寻找他们的方法,别的都只能靠你自己了。”
  “嗯,也好。希望我能找到他们。”欧阳言说,“那麻烦你们把他们的联系方式告诉我吧。”
  “我们没有联系方式。”萧杨说。
  “那,那我怎么找?”欧阳言有点摸不着头脑。
  “家族与家族间的联系并不紧密,社会变化又那么大,想要寻找一个素未谋面的别的家族的人,在普通人看来是很不可能的事,但是我们有我们的办法。”萧杨说,“我们会告诉你这个方法。”
  “那么神奇呀?真厉害。”欧阳言挺惊讶的,“快告诉我是什么办法吧!”
  “明天一早,我们来接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萧杨说。
  欧阳言点点头,跟着双胞胎站起身,和章阿姨打了个招呼,一起出茶馆的门。
  虽然夜很黑,天空中也没有星星,但周围明亮的灯光照亮了夜空。欧阳言又坐上了三轮车,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送到小区门口,萧杨告诉她明天早上还在这里等。
  挥手道别双胞胎,昏昏沉沉里,欧阳言渐渐睡去。
  第七章 蝙蝠

  夜里,在荒凉的山路上一个背上驮着重物的人,正在极速奔跑着。无论脚下是嶙峋的乱石还是陡峭的山路,他都能一跃而过。月光下,他拖着长长浅浅的影子,用着异乎寻常的速度奔往目的地。
  终于,他在一个巨大阴森的山洞前停住了脚步。
  “屈伯伯,这是哪里啊?”一个孩子睡眼惺忪的问。
  “具体这是哪里,我也说不出来,反正就是个大山上吧。”那个胖胖的影子回答他。
  “三更半夜的带我来这里,你们这些大人真是的!”孩子嘟嘟囔囔的抱怨着。
  “你以为我愿意啊,你这么大一个,沉得很,你看我这一脑门子的汗。你睡得倒香,受累的可是我!”胖影子也不甘示弱的抱怨。
  “好了好了,开工开工,早点回去,明天上午我要抓紧时间做作业,下午约了同学玩游戏,可不能迟到了。”孩子赶紧止住对方的抱怨声。
  “少玩点游戏,虽然现在放暑假了,但是一天都盯着电脑看,伤眼睛。”胖影子跟着孩子往洞里走去,边走边说。
  “知道啦~~!!”孩子有点不耐烦的拖长声音大声回答,山洞里立马就有了隆隆的回声。
  “嘿!你还不耐烦,你爸小时候可没少被我教育,小心等会儿回去你被他教育。”胖影子也嚷嚷着。
  “行了行了,你把灯拿出来给我照着。”孩子在洞里找了块地方站定了。
  胖影子从孩子背上背的包里拿出来几样东西,放在地上,然后把其中一样戴在了自己头上。
  一束强光照了出来,打在山洞的顶上。在那层层叠叠的洞顶上,黑压压的一堆东西在蠕动着,它们在不停的飞进飞出,一片繁忙的景象。
  “哎哟喂,还真吓人。”胖影子感叹了句。
  “你害怕就站远点,站那里就别动了,你的光乱了,我怕等下撞石头上。”孩子很熟练的指挥着。
  胖影子退出去了几步,本来还想再往外点的,又怕表现得太胆小被孩子笑话,就故作镇定的停了下来。
  洞里漆黑一片,光柱晃动了几下,在洞顶的中央位置停住不动了。蝙蝠们进进出出,凭着自己的天性自由出入,丝毫不受这突如其来的光线影响。
  孩子观察了一下周围洞壁的情况,纵身一跃,用轻盈的步伐跳上了洞壁上凸出的一块岩石,然后转身一借力,用更快的速度腾空而起,跃到了空中。接着看准目标手一伸,抓住了正在空中飞过来不及躲避的一只蝙蝠。一瞬间,孩子再一个360度回转,踏了几块岩石之后,轻松回到地面上。
  “抓住啦?”胖影子远远的问。
  “怎么可能抓不住?快过来装笼子。”孩子有些小小的得意。
  胖影子带着光柱几步跑过来,拿起刚才放地上的一个折叠笼子,撑好了,让孩子把正在奋力挣扎的蝙蝠放了进去。
  孩子又这样来来回回的跳跃了几次,每次都没有空手,蝙蝠很快就装满了小笼子。
  “够了吧?”孩子问。
  “够了,走吧,可以回家了。”胖影子将装满蝙蝠的笼子放进孩子的背包里,然后牵着孩子的手往洞外走去。
  到了洞口,月光洒了过来,清清楚楚的照着两人的脸。孩子也就十岁模样,满脸疲倦,大大的打了个呵欠。胖大叔怜爱的摸摸他的头,然后转身半蹲下,“上来吧,回去好好睡。”
  孩子爬上了他的背,趴在胖大叔的肩膀上就再也睁不开眼睛了。胖大叔一溜小跑往山下奔去,接着速度越来越快,带着孩子香甜的梦消失在了夜色里。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欧阳言早早的起了床,准备去和双胞胎再次碰面。
  坐着摇晃的三轮车又来到了茶馆里,大早上没有客人,章爷爷坐在门口的桌上吃早饭,看到三人进来,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章阿姨从厨房出来,见着三个孩子还有些惊讶,“这么早就来了?”
  “嗯,我们吃过早饭了,别端稀饭出来了。”萧柳调皮的说。
  章阿姨笑着一手端着碗稀饭,一手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头,“没稀饭给你吃,稀饭都是爷爷的。”
  三个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章爷爷笑眯眯的望着大家吃稀饭。大约半个小时后,有人来了。
  是那个十来岁的孩子,两支手提了两大包东西朝茶馆走过来。
  走进了一看,一手是一个罩着布的鸟笼;一手是用塑料口袋装的一盆花。
  孩子进到茶馆里就立马把两手的东西往地上一放,叫嚷开了:“章姑姑!我要喝薄荷茶!”
  章阿姨笑着应道:“哎哟,提那么多东西,真是辛苦你了,马上就给你端茶来。”
  孩子又嚷嚷着坐到萧杨身边,“萧哥哥!你们下次再要这个东西,就必须请我吃大餐,要不然我是不会再去了!”
  “你的意思是说装备以后就不要了,对吧?”萧柳咧嘴望着他笑。
  “不是!装备也要,还要吃大餐!”孩子大叫着。
  “青蛙王子,你这是出去锻炼,小小年纪不多锻炼一下,只知道玩游戏以后会没出息的!”萧柳继续调侃他。
  “小萧哥哥,我可是三更半夜去的,觉都没睡好,老师说睡不好觉,长不高,以后我长不高了,就都是你们害的!”孩子嚷完就迫不及待的端过章阿姨拿过来的薄荷茶大口喝起来。
  “就耽误了你半晚上,以后长不高都要怪我们了!”萧柳笑着忍不住拧了他的脸一下。
  “讨厌!不许再拧我的脸!快点把我爷爷的花治好!我还要回家做作业!”孩子捂着脸气哄哄的说。
  萧杨笑着提过来地上的塑料袋,取出里面的盆花。
  那是一盆兰草,但是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了。
  “这盆花你爷爷种了几十年了,人家都老得撑不下去了。”萧柳看了一眼盆里的花说。
  “爷爷喜欢它嘛,它是爷爷的宝贝,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孩子嘟嘟囔囔的说。
  萧杨给兰草整理了一下叶片,把里面一些完全枯萎的叶子捡了出来,然后他全神贯注的看着兰草,开始用手指轻轻拂过每一张叶子。欧阳言隐隐的觉得他的指尖好像有光闪过,但一眨眼又什么都看不见了。当萧杨将整盆花的叶片都拂过一遍以后,好像有一层微微的光笼罩在了花盆上,接着那些打蔫的叶片开始迅速的返青,并且逐渐的恢复了水分,在很短的时间里,整盆兰草已经不再是刚来时要死不活的模样,已经完全重生了。
  欧阳言被这神奇的变化惊呆了,要不是她提醒自己不要失态,下巴几乎都快掉下来了。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萧杨,这个眼前看起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让她对世界有了新的认识。
  萧杨再把盆花装回到了口袋里,“卿小弟,你可以回家做作业了,告诉爷爷,回去把水浇透,但不能晒太阳,明天早晨再搬到阳台上。”
  孩子站起来,提了口袋,对萧杨笑着说,“谢谢大萧哥哥,你最好了。”
  “我也很好的,好不好!”萧柳在旁边嚷着说。
  孩子提着花走到门口突然转过头冲萧柳做了一个鬼脸,然后跑走了。
  萧杨提起那个罩着布的鸟笼,来到欧阳言面前,“你带着它去牛角沱公交枢纽站,找九叔,你把你的事情告诉他,他会帮助你的。”
  “这是什么?”欧阳言接过鸟笼问。
  萧柳一把掀起笼布,几只蝙蝠在鸟笼里扑腾着。
  “哇!”欧阳言吓得缩到桌子的一角。
  萧柳故意把鸟笼伸到欧阳言面前,“你数数有几只。”
  欧阳言尽量想表现得不那么害怕,可身体还是不自觉的往后靠。
  萧杨看不过去了,伸手把笼布放了下来,并在萧柳头上敲了一下,“下次你跟小朋友一起去抓,去那里慢慢数。”
  “那个,九叔长什么样子啊?我要怎么找他?”从茶馆里出来,欧阳言问萧杨。
  “只要你提着笼子,九叔会来找你的。”萧柳抢在萧杨前面回答。
  萧杨瞪了萧柳一眼,然后朝欧阳言点点头。
  欧阳言忍住内心的抗拒,提着鸟笼到了牛角沱。
  夏天的牛角沱枢纽站里透着丝丝凉意,欧阳言提着鸟笼子有点不知所措,在枢纽站里转着圈,忐忑又茫然的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事情。
  来来回回的公交车进站又出站,来来往往的人从车上下来,又上了车。欧阳言傻傻的提着个装着蝙蝠的鸟笼坐在公交站里的凳子上。
  第八章 九叔

  一阵嗡嗡嘤嘤的声音由远及近,欧阳言循着声音看去,是一只黑色的小甲虫从她旁边飞过,落到了鸟笼上,小虫子在笼布上爬过去爬过来,挥手赶它,它飞开了,过一阵又落了上来。围着鸟笼爬过几圈之后,它又飞走了。
  没一会儿,一股臭味不知从什么地方飘了过来,说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味道,让人恶心得不行。欧阳言环顾四周,发现一个穿着与季节不符衣服的老人从自己身后缓缓走来,那身棉衣上污迹斑斑,脏得不像样了,长裤也是又黑又旧,满是污渍。老人走得不快,一瘸一拐的晃着走了过来,背后背了一个大塑料口袋,里面是满满的空饮料瓶,看样子是一个捡破烂的。
  老人越来越靠近,臭味越来越浓,欧阳言捂着口鼻都快受不了了,正站起身提着鸟笼准备离他远远的。老人却挡在了她前面,拦住了她的去路。
  “嘿!”老人用手里的瓶子指着欧阳言,“老青蛙找我做什么?”
  “什么意思?”欧阳言没听明白。
  “你手里拿的东西,是老青蛙的,每次这个笼子出现,都是他找我有事,你别跟我说你在街上捡的。”老人嚷嚷着,满嘴的酒气。
  “什么老青蛙啊?”欧阳言条件反射的问。
  “你笼子里装的蝙蝠,不是吗?你是谁啊?我好像没见过你。”老人嘟嘟囔囔的念叨着。
  “请问,您是九叔吗?”欧阳言忽然明白过来,忙放下捂住嘴巴的手。
  “是啊,老青蛙找我又要干什么?”老人走了过来伸手就拿鸟笼子,吓得欧阳言赶紧递给他。
  “不是他,是我要找您帮忙。”欧阳言说。
  九叔提起鸟笼,掀起笼布的一边,往里看看了,说:“不是他啊,怪不得出手这么大方。”
  小心的整理好笼布,九叔心满意足的笑着说:“小姑娘,去我家吧,这里说话不太方便。”说完就扭头往前走,也不管欧阳言的表情。
  跟着这个浑身散发着阵阵恶臭的老人往前走着,欧阳言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谁知道这个九叔头脑是不是清醒的,谁又知道他会把自己带去哪里,说不定自己将会遭遇不测,想着想着就走不动道了。
  九叔在前面走了没多远,停下回头看了看,嚷嚷道:“放心!我不吃人!”然后又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了。
  欧阳言极力的躲避着那味道,始终与九叔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拐进了一个小巷,里面是一条很窄的路,右边是高墙,左边是一栋一栋的八十年代住宅。九叔走到一栋楼前又停了下来,转头看看,然后走了进去。
  等欧阳言进到楼里时,九叔已经在一楼一间开着的门前等她了。
  走到门口,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酒臭味,里面还混合着某种腥臭的腐味。虽然开着灯,但屋里仍然昏暗得看不清楚,不知道窗户外面是一堵墙,还是窗户被故意遮了起来。但是进到屋里发现里面却是意外的凉爽,在这炎热的季节里,很能令心情沉静下来。
  欧阳言下意识的用手捂了一下口鼻,但随即又觉得好像不太礼貌,赶紧把手放了下来,用轻微的呼吸来控制臭味进入自己身体的速度。
  “小姑娘,坐。”九叔指了指客厅里的沙发。
  屋里除了电灯,就看不见一件别的电器,几件简单的家具被各种能卖钱的垃圾包围着。九叔将手里装塑料瓶子的大口袋翻倒进一个堆瓶子的小山里,随后把鸟笼放到了茶几上。
  欧阳言怯怯的走到那张脏得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沙发边,几乎僵硬着身子别扭的用屁股的一小部分坐了下来。
  九叔在一张看起来快塌了的藤椅上坐下,满脸欢喜的看着茶几上的鸟笼,然后抬眼问:“小姑娘,你带这么大的礼来,是要我帮什么忙?”
  “我想请您帮我找人。”欧阳言说。
  “找谁?”九叔问。
  “很多年以前,瓷器口的陈婆婆带过一个生病的女人。我想找那个女人后来接触过的人。”欧阳言说,“我也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别的更多细节。”
  “你是欧阳家的姑娘吧。”九叔突然说。
  “您怎么知道!”欧阳言有些惊讶,心里回想着从见到九叔的那一刻开始,自己有没有透露过私人信息。
  “你戴着那个手镯嘛,我刚才没注意,现在才看到。”九叔抬手指了指。
  欧阳言一惊,盯着手镯看了看,又赶紧问:“九叔,您认识这个手镯?”
  “小姑娘,我可没有老年痴呆,别听别人胡说。”九叔不屑的说。
  “没有没有,没人说您坏话的。九叔,是我没表达清楚,因为这个镯子我根本不知道哪里来的,我连是谁送给我的都不知道。”欧阳言解释说。
  “那你是刚满24岁吗?“九叔接着又说。
  “是呀,就是我生日那天别人寄给我的,九叔,你怎么知道!”欧阳言被吓到了。
  九叔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你是想找人治你的手痛的吧。”
  “您连这个都知道,看来我是真找对人了。”欧阳言欣喜的说。
  “小姑娘,我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有要求,我帮你。你要找人,我给你指路。但是除此以外的事情,你不要多问。”九叔忽然打住这个话题,并且示意欧阳言停止对此事的询问。
  这句话说出来,让欧阳言欲言又止的心烦恼不已,他明明知道些事情,却明确的提出不让自己问,这是为什么?
  “九叔,为什么不能问?这个事情应该跟我有些关系吧?”欧阳言有些小小的不服气。
  “这是我的规矩,我按要求完成我们之间的交易。你来这里不是找我聊过去的,我也不做聊天的生意。你想清楚,不接受就请便,不要跟我谈条件。”九叔的脾气也很大。
  欧阳言明白再说下去是没有用的,只好妥协,希望以后能想别的办法,“好,我同意,不问了。”
  九叔看她同意了,慢慢站起身,叮嘱了一句:“等下不管你看到什么,都不要大惊小怪的。”
  欧阳言点点头,接着就看九叔开始解扣子,准备脱去他那件脏兮兮的大棉衣。这让她有些尴尬的低下头去。
  “你害什么羞啊?”九叔倒是一点不介意自己的动作。他把大棉衣脱下来,放在藤椅上。大棉衣里是一件带扣子的长袖衣服,但因为太旧,已经看不出模样了,而在那衣服底下似乎有些东西在蠕动着。他又接着开始解开这件衣服的扣子,露出里面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在九叔那干瘦的身体上,覆盖着一层黑色的甲虫,这些虫子有大有小,其间还有些还是蛆虫的样子,它们在九叔身上蠕动着,爬着,但没有一只离开他的皮肤,全都紧紧的依附在上面,仿佛九叔的身体就是他们的窝。
  欧阳言强忍住内心想要呕吐的冲动,紧紧的咬住嘴唇,让自己不要失态了。
  九叔揭开鸟笼的笼布,然后嘴里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声音,伴随着这个声音,他身上的那些甲虫开始陆续的飞了起来,朝着鸟笼扑了过去。这些大大小小的甲虫扑进鸟笼里,迅速的落到了蝙蝠们的身上,随着越来越多虫子的叮咬,蝙蝠们在笼子里剧烈的撞击着,想要从这个困住它们的牢笼里逃出去。可不管它们怎么碰撞怎么尖叫,这些虫子都死命的啃咬着它们的血肉,直到每一只蝙蝠都化为了一堆白骨。
  欧阳言看着鸟笼在剧烈的晃动,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靠。九叔怕笼子掉到地上还用力的固定住它。离开身体的都是成虫,那些还是白色蛆虫的幼虫都用嘴紧紧咬住九叔的皮肤,怕自己被抖下来。可以看见九叔身上伤痕累累,应该都是被这些虫子抓伤咬伤,日积月累形成的。
  这血淋淋的一幕彻底将欧阳言镇住了,她第一次见到这样活生生被啃噬殆尽的场景,让她不光觉得恶心,更是发自心底的感到恐惧。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些可怜的蝙蝠是用来喂虫子的。
  饱餐一顿完毕,虫子们又陆陆续续的飞回到了九叔的身上。那些成虫将吃进肚里的食物,又反刍出来一些血红的泡沫喂给蛆虫们,乳白色的蛆虫蠕动着肥胖的身体大口吞食着蝙蝠们的血肉,很快,它们的白胖身体变成了暗红色,仿佛将它们拍破,爆出来的就是一团污血。
  九叔拿起衣服,又开始一件一件的穿回去。穿戴整齐之后,他对欧阳言说:“把你手伸出来。”
  欧阳言吓得抖了一下,想起刚才那一幕,她怎么敢伸出手来。
  “你又不是蝙蝠,你怕什么?”九叔带着些严厉的口气说。
  欧阳言只得硬着头皮,抬起了一只手。九叔嘴里又碎碎念了几句什么,接着就从他的领口里爬出来一只虫子,虫子爬到他的肩膀上之后顿了一下,仿佛在跟九叔交流了什么,然后很快就展开翅膀轻轻一飞落到了欧阳言伸出的手上,要不是九叔一直看着,她连立马拍死这只虫子的心都有了。
  压抑住内心对于这只刚吃过血肉的虫子的厌恶,欧阳言紧紧的盯着它,只见虫子从手掌爬上了自己的手臂,停住之后,好像它的目光在看着自己。
  “给它一根你的头发。”九叔说。
  “哦……”欧阳言迟疑了一下,从头上拔下一根头发来,递给手臂上的那只虫子。
  虫子竟然用两只前脚抓住了那根细细的头发,然后将头发送进了嘴里,像吃草一样吃了个精光。
  欧阳言惊讶的看着它的一举一动,这只虫子就像一只被驯化的宠物一样,吃完头发,又轻轻飞了起来,飞到九叔抬起的手掌上,又是一阵静默无声的交流之后,虫子离开了他,从窗户上的一个洞飞了出去。
  九叔看虫子飞出去了之后,又发了一声怪声音,接着从他的领口爬出来一只黑里夹杂着金色的小甲壳虫,这只小虫嗡嗡的飞着,落到了欧阳言的肩膀上,让她忍不住浑身一抖。
  九叔从旁边的一个矮柜里拿出来一个盒子递给欧阳言。这是一个金属的小盒子,面上是一个透明的盖子,“把盖子打开。”九叔说。
  揭开了盖子,那只小虫又嗡嗡的飞了进去,“盖上吧。”九叔又说。
  欧阳言好奇的看着这只小虫在里面定定的一动不动,瞬间就好像变成标本了。
  “明天一早,你就可以跟着这只虫子去找你要找的人了。”九叔说。
  “这个……可以找人?”欧阳言不太相信。
  “找人的不是它。是刚才出去的那只,你手上的这只可以找到刚才那只。”九叔说。
  “哦……”欧阳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可是,这个怎么用……”
  “它朝哪个方向飞,你就朝哪个方向去,它开始停下飞行改成爬动的时候就说明比较接近了,接下来它会停止爬动,只是张翅膀并不飞的话,那就说明更近了,最后当它肚子开始发亮的时候,就说明你要找的人就在你周围。它只能给你一个方向和大范围,到底要找的人是哪一个,这个就只有靠你自己了。”九叔说完,又捡起地上那个装塑料瓶的大口袋,开始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欧阳言跟着他从屋里走了出来。
  刺眼的阳光和烫人的热浪同时袭来,在那一秒,欧阳言突然有了种看到希望的错觉。
  
  第九章 儿时伙伴

  又走回到牛角沱枢纽站,九叔说,“事情办完后虫子和盒子要一起拿来还我。”
  欧阳言谢过九叔,看他一瘸一拐的往美专校街方向走去,正看着发呆,忽然包里的手机就响了。
  拿出手机一看,是妈妈打来的。
  “言言,你还记得林禹吗?”
  “记得啊,怎么了?”欧阳言很奇怪妈妈怎么会突然提起小时候的玩伴。
  “林禹出车祸住院了,他弟弟这段时间又添了个儿子,你沈阿姨带孩子没时间照顾他。本来还有朋友帮忙的,结果他朋友今天没空,他又要出院。沈阿姨着急得很,就想托你帮忙去看看他,帮他办下手续送他回家。”
  “哦,他住哪个医院?”欧阳言问,“对了,把他手机号码发给我。”
  “你今天不上班吗?我还跟你沈阿姨说你上班没空呢。”妈妈说。
  “我上周加班了,今天正好补休。”欧阳言赶紧为自己打圆场。
  “那还好,天气这么热,要注意身体呀!”妈妈叮嘱道。
  “妈妈,放心吧。”欧阳言遮掩着赶紧结束了聊天,生怕自己又在哪里说漏嘴了。
  挂了电话,欧阳言找到112路车,上车打卡坐好,脑子里开始浮现出从前和林禹在一起的欢乐时光。
  林禹是妈妈最要好的同事沈阿姨的儿子,两人从小在一起长大,林禹作为一个大哥哥,对欧阳言是特别的照顾,处处都保护她维护着她。但是后来沈阿姨工作调动,全家都搬走了,虽然留了电话号码,但也不知道怎么后来也渐渐的也失去了联系,要不是今天这件事,欧阳言几乎把这个大哥哥都忘记了。
  回想起往事,欧阳言想到某些记忆深刻的事件,还忍不住会心一笑。当年他们同上一所子弟校。林禹比欧阳言大四岁,他上初中的时候,欧阳言还在念小学。每天上学放学,都是他跟着欧阳言一块儿,从来不曾缺席过。不过到了初中,他身边又多了一个人,就是他们班的学习委员——李嘉峰,林禹从小学习成绩就不错,理解能力也很强,只是有些偏科,但老师对他还是很看重,所以让他跟学习委员同桌。
  李嘉峰每次考试都是全班第一名,林禹有时候是全班第三有时候是第四还有的时候会到第五,而第二名,一直是一个很瘦弱的女孩子,叫马芳。马芳的哥哥,是全子弟校出了名的混混——马大头,当然这并不是他的真名,他真名叫什么,欧阳言已经想不起来了。
  马家爸爸很早就因为生病过世了,马家妈妈就靠开的缝纫小店维持生计。马大头成绩不好,刚念完初一就不愿意上学了,有时候在外面的大排档帮人打打杂,赚点零用钱。有时候什么都不干,四处跟人打架闹事,很让马家妈妈头痛心烦。所以刻苦努力的马芳就成了全家的希望。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马大头就有了一个死对头,那就是马芳班上的学习委员,他常四处跟人说要揍李嘉峰,这让一向胆小怕事的李嘉峰特别的害怕,所以自从听到这个风声之后,他每天都跟着林禹一道,不管晴天还是下雨,他总会早早的等在家门前,等着林禹和欧阳言从他家门前经过。他心里想着再怎么样多两个人一块儿,马大头也不敢那么明目张胆的对他下手。
  子弟校建在坡地上,每天放学李嘉峰都要站在校门口往坡下望,看看马大头在没在路边。如果看见了马大头那光光的脑袋,他的心里就会沉重许多。但因为每天都有林禹他俩的陪伴,这种心惊胆战也只是一种心里刺激。
  
  这天刚拿到期中考试的成绩,李嘉峰又考了全班第一,第二仍然是马芳,林禹这次因为偏科严重,拉低了总分,落到了第五名。
  放学的时候,李嘉峰远远的就盯着坡下的马路边看了半天,没有发现马大头的影子。他满心欢喜的和林禹有说有笑的讨论着头天看的《寻秦记》,结果没想到走到小巷子口的时候,马大头出现了。
  “李嘉峰,看来你心情很不错嘛。”马大头似笑非笑的说,他靠着路边的一棵黄桷树一边抽烟一边看着来往的路人,他比林禹大2、3岁的样子,正该上高中的年纪,却荒废了。
  “你想怎么样!”李嘉峰也是因为压抑得太久,忍不住往前站了一步,有些不满的嚷着。
  “想怎么样?我不想怎么样,就想揍你一顿。”马大头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狠狠的摁在树上。然后一步一步往李嘉峰的面前走过来。
  “你别过来,我们三个人,你打不过的。”李嘉峰嚷着,努力为自己壮着胆。
  “嘿嘿,你在搞笑吧,一个小女孩,一个跟你一样的瘦子,你觉得我会怕吗?”马大头虽然也瘦,但是因为长期打架,已经练出了些结实的肌肉来。
  “你要就冲我来,别打小女孩。我同学跟你无冤无仇,你也别找他。”李嘉峰虽然胆小,但在这个事情上,却表现得特别的大无畏。
  “你说这是什么话,你跟他就有冤有仇吗?”林禹看马大头步步紧逼,有些看不下去了。
  “你带言言快走。”李嘉峰把自己的书包递给林禹。
  林禹接过书包又递给欧阳言,还把自己的书包也一起交给她,“你拿着书包回家,等下我晚点来找你拿,你看见我弟弟别告诉他我在这里。”
  林禹跟欧阳言还没把话说完,马大头就已经跟李嘉峰扭打到了一起。虽然林禹努力的帮着还击,可他两个都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是马大头的对手。
  欧阳言吓得站在一旁哇哇的哭,无奈这条小巷经过的人太少,偶尔经过的一两个学生,也看到是马大头在打架,都赶紧匆匆而过,生怕自己被牵扯进来。
  李嘉峰很努力的尽量保护着林禹,自己却没挨几下拳头,就鼻血直流,躺倒在地上快要起不来了。林禹赶紧爬起来,护着他,不让他再受拳脚之苦。可他也不是挨打的练家子,即使拼命的还击,也快承受不住了。
  马大头看两人都气喘吁吁的躺在一块儿,有些不高兴了,“还真是两个废物,我还没过着瘾呢。”
  “李嘉峰……人家李嘉峰跟你没有什么过节,你为什么要打人家。”林禹虽然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但他还是想不明白这挨打到底是为了什么。
  “管你什么事,不想再挨揍你就给我让开,我揍他揍舒服了,自然就会离开。”马大头不屑的说。
  “不能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你看他这鼻血流得好厉害,你送他去医院吧。”林禹用颤抖的手抓着自己的衣袖给快不省人事的李嘉峰擦着鼻血。
  “你不让开是不是?不让开我就揍你了。”马大头边说边上手过来拽林禹的衣领。
  欧阳言看马大头拽着林禹马上就要开打了,立马扔了书包就冲过去推马大头。马大头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惹怒了,他转身看到是小女孩,一把就将她推倒在地。
  “言言,快跑!”林禹大喊着。
  谁知道这一喊,马大头竟然放开拽着林禹衣领的手,转身走向跌坐在地上的欧阳言。林禹一看势头不对,想马上冲过去制止已经来不及了,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往前一跃,拉住了马大头的一条胳膊。
  马大头被拉住了,更是恼羞成怒,他一拳就朝林禹的脸打过来,没想到却被林禹的另一只手拉住了。
  “你害怕妹妹的勤奋用功被埋没,害怕她每天起早贪黑的读书却永远都是第二名而感到气馁,害怕妹妹失去读书的动力,更害怕妹妹因为有你这样一个哥哥而感到抬不起头。你越害怕,就越想帮妹妹消除障碍,你可以每天揍一次李嘉峰,直到揍得他转学,到那个时候妹妹就是全班第一了,就有希望进入更好的高中。可你对自己感到失望,你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哥哥,做这样的事会丢了妹妹的脸。可不这样做,妹妹就有可能被李嘉峰比下去,上重点高中的名额被他抢走。这种纠结的心情就越发让你感到愤怒,所以你终于忍不住要想实施自己的想法,你不能让自己每天都活在自卑里,哪怕就揍李嘉峰一次,也要揍得他害怕,揍得他不敢再考第一名了。”林禹盯着马大头的眼睛,一个人默默的说着,马大头越听他说的话,身体就越颤抖,到最后,他朝着天大吼了一声,扔下林禹跑掉了。
  因为马芳的求情,李嘉峰也没有让家人追究马大头的责任,只是把医疗费补齐了。
  最后,李嘉峰真的转校了,马芳也真的考上了重点高中。而马大头却找上林禹要跟他结拜成兄弟。虽然林禹一再的拒绝,可马大头却从不放弃,逢人便说林禹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这件事情沸沸扬扬的闹了很久,直到林禹搬走。
  欧阳言也曾问过林禹,问他怎么能那么了解马大头,能把每一句话都说到他心里面去。林禹要么是避而不答,要么就说是自己平时和马芳聊天了解的。但不管是因为什么,欧阳言就从这个时候开始崇拜起他来。
  寻到了病房门牌号,欧阳言透过房门玻璃往里看了看,里面有三个床位,都躺着人,不知道哪个是林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认得他。
  
  推开虚掩的门,欧阳言走了进去,“言言!”一进门就有个人叫她。
  欧阳言立马扭头看过去,就在门边的病床上,坐着一个很俊朗的年轻人。
  “禹哥哥!”欧阳言喜出望外,竟然双方都还能一眼就认出来。
  “坐坐,真没想到这么多年还能再见面。”林禹热情的招呼着。
  “是呀是呀!真没想到是在这里见面。”欧阳言调侃着说。
  “你现在可比小时候调皮了。”林禹笑着说。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沈阿姨不知道有多担心。”欧阳言说。
  “我没什么大事,我妈妈担心她孙子可比担心我多多了。”林禹拿起床边的拐杖,“走吧,陪我去办出院手续。”
  欧阳言帮忙提起床上放着的一个行李包,想去搀扶林禹。
  林禹赶紧说,“没事没事,我没问题的,那个包够重的了,让你来帮忙我挺不好意思的,但是一个人又真没办法。”
  “能再见面我觉得挺好的,能帮上忙说明我还有点用。”欧阳言帮忙拉开门,让林禹慢慢拄着拐走出去。
  办完出院手续,打车去林禹家,走到小区门口,就能看出这是个高档住宅区。电梯入户,进得屋里,豪宅的气派自当不说,可环顾四周,却是显得空空荡荡,装修得再精美,却没什么生气。
  正是饭点,林禹说冰箱里有吃的,他喜欢在家吃,想麻烦欧阳言为他煮点饺子,也好过叫外卖。
  边吃饺子,两人边聊开了。
  “你一个人住呀?”欧阳言问。
  “是啊,我不是一个人住办个出院手续还要劳烦你吗?”林禹调侃。
  “怎么也不找个女朋友。”欧阳言看看这个空荡的大房子,觉得有点惋惜。
  “人家瞧不上我,没办法。”林禹吃着饺子,头也不抬的回答。
  “怎么会,你长得这么帅,还有这么大的房子。”欧阳言说。
  “言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肤浅了呢?”林禹瞧着她说。
  “我哪有,社会不就是这个样子吗?”欧阳言打趣的说。
  “切!你不也是一个人吗,还说我。”林禹冲欧阳言笑着撇了下嘴,继续吃着饺子。
  “禹哥哥,你做什么工作啊?好像很赚钱的样子嘛。”欧阳言岔开一个人的话题问。
  “瞎混,什么都做。”林禹说。
  “你这个回答也太敷衍我了吧。”欧阳言说。
  “真没法说,最近啥都没干,出去玩了段时间,结果一回来就出个车祸,把脚弄断了。”林禹指指打着石膏的腿。
  “现在出院了,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吧。”欧阳言问。
  
  “本来今天我就想叫医生拆石膏的,可医生叫我再晚一天,要不然还不会叫你来帮忙呢。”林禹敲敲石膏腿。
  “恢复了就好。真是好难得跟你在一起吃个饭。”欧阳言感叹说。
  林禹忽然盯着她问:“今天好像是工作日,你怎么没上班呢?”
  “呃……我补休。”欧阳言继续撒谎。
  “撒谎都不会。”林禹一下揭穿她,“你没上班了吧。”
  欧阳言没说话,闷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看你手上包着绷带,你也受伤了吗?”林禹识趣的转移了话题。
  “嗯,公司就是因为这个叫我休假的。”欧阳言回答。
  “怎么弄的?很严重吗?”林禹关心的问。
  “没事,不严重。”欧阳言苦笑了一下。
  “别跟我打马虎眼,从小到现在,你都没变,你就是根单线,说说怎么回事吧。”林禹吃完了最后一个饺子,饶有兴趣的看着欧阳言。
  欧阳言沉默了,低头自顾自的吃着饺子不出声。
  林禹盯着她看了半天,“你这是什么意思?有那么难说出口?”
  “禹哥哥,你别问了,我没法回答你。”欧阳言继续埋头吃饺子。
  “你有什么困难说出来,我想办法一定会帮你。”林禹很认真的说。
  “没事,没事,我自己能解决。”欧阳言说着说着,眼眶红了起来,想起自己这几天发生的事,听着林禹暖心的话,内心的委屈一下就快憋不住了。
  “言言,从小你有什么事都第一个告诉我,我能看懂你的表情。你有为难的话不用说,我都知道你心里有委屈。虽然这么多年我们没再联系,但我看得出你从来就没变过。”林禹轻声说着。
  “这个……我真的没法说,只能说我遇到了一些事,很麻烦,而且也不知道有没有解决办法,我觉得很茫然,觉得自己好好的生活突然就变了个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欧阳言越说声音越小,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明天我就去医院拆石膏,有什么事情我陪你一起,上刀山下火海,我一个大男人还是比你更适合。”林禹递过来一张纸巾,欧阳言默默接过来擦去眼角的泪。
  “谢谢你,可这件事,你帮不了我。”欧阳言摇摇头。
  “我不信没我可以帮忙的地方,你没上班了,但饭还要吃吧?你出门总要坐车吧?这些小事我来解决你没意见吧。”林禹说。
  “谢谢,谢谢……”欧阳言除了这句话也说不出什么来了,她没有可以反驳的余地。
  “我本来想说叫你住我这里,你肯定不会愿意,你把你家地址给我,明天一早我就去医院拆石膏,然后过来找你……可以吗?”林禹问,“你这个状态,有个人陪着好一些。”
  “嗯……好吧。”欧阳言接受了。
  从林禹家出来,欧阳言仍然有些情绪低落。下了车,往家走,太阳晒得更是发晕,她靠着路边,想沾点树荫的凉气。突然间,一辆汽车毫无预兆的从后面开过来,几乎是擦着欧阳言的手臂开过去,吓得她顿时清醒了不少。
  只见那辆车在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有人从车里好像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太阳太刺眼看不清楚他的长相,只隐隐约约好像看到了满头银白的头发。
  欧阳言心里想着,是不是司机是位上了岁数的人,开车才这么不小心。
  
  第十章 玄子

  躺在床上,欧阳言辗转反侧,一边期待着明天能带来的希望,一边又害怕没有任何结果。就那只小小的虫子,它能找到能帮助自己的人吗?
  一翻身,手腕又痛起来了,看来第一颗药的药效过去了。吃下第二颗药,欧阳言想起了白天九叔说的话来。
  他能通过这只手镯就说出自己的姓氏,还很清楚自己今年24岁,这是为什么呢?是他跟自己的父辈相识吗?还是他神通广大,能掐会算?可他拒绝回答任何关于这些的问题,这又是为什么?
  欧阳言摘下了手镯,细细的看了起来。这个手镯到底是谁寄来的?怎么九叔说它是我家的标志?对了,好像陈婆婆之前也提过这个手镯。我家的东西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细细的摩挲之后,欧阳言发现手镯中间的那些小小的白色珠子并不是浑圆的,有些小小的突起在四周,但是并不突出,不是很认真的用手指去摁,并不能察觉出来。
  欧阳言用手指肚感受着那一颗一颗小珠子的不光滑,感受那些小小的突起扎在皮肤上的按压感,就像心里那些说不出来的难受,虽然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却又那么明显的存在。手镯、黑纹理、疼痛,以及这几天以来认识的奇奇怪怪的人,他们像静止的图片一样一张一张的印上了脑海。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繁忙的景象像电影一样在身边播放,欧阳言站在大街中间,看车来车往从身边擦过,那些带着色彩的人影仿佛流星一样交织闪烁着。
  渐渐的,在那些明亮又带着黯淡色彩的光影里,有了一团白茫茫的雾气,雾气升腾着、晃动着,积聚成了一个人影。
  我在心里明白,我这是在做梦。
  我往前走着,穿过车流穿过人群,走过公园草地,穿过碎石小径,那个白影一直跟着我。
  我不知道要去向哪里,但心里却告诉自己一定要往前走,哪怕是已经进入了一个混乱的空间。
  这里面分不清上下,像身在一个圆球里,我悬浮在其中,却仍在往前走着,不曾停留。
  那个白影子一直在身后不远处跟着,不紧不慢,始终都是那个距离,刚开始我还厌烦它一直在身后,但是走着走着,却觉得能看到它在身后成了一种安慰,知道在这个茫然的世界里,除了我自己,还有另一个有知觉的存在,它的跟随成了一种陪伴。
  渐渐的,世界开始暗下来,就像从一个亮着灯的房间走出来,走入了漆黑的空旷地带。从能看到自己模糊的影子,到伸手不见五指,心里开始浮现了阵阵不安。
  四周什么都看不见,我胆怯的回了回头,以为仍是什么都看不见,没想到那团白色的影子还在身后,我停了下来,它也停了下来,在空间里轻轻的漂浮着。
  “你是谁?”我鼓足勇气问。
  它没有回答。
  “你跟着我干嘛?”我继续发问。
  它还是没有声响。
  “这是哪里?你知道吗?”我问它。
  它不回答。
  “我还要走下去吗?”我不知道是不是在自问自答。
  它静静的看着我。
  “你会一直陪着我吧?不管我会走到哪里?”我说。
  我仿佛看见它点了点头。
  内心恢复了平静,我又开始往前走……
  
  华岩寺外面的香火生意这几年不是一般的好,玄子妈在这里已经开了第二家店了。老妈看着老店,新店就是玄子来看,店里除了卖点香蜡纸烛,还附带可以打卦。这打卦的本事是玄子家与生俱来的,但是也不并是像大家所想的那样能够看破天机,问到什么生死祸福,只是能从一些卦象看出点预兆而已。
  玄子家做生意一向都规规矩矩,给人打卦也从来不多话,所以生意也并不是特别火爆。玄子妈总是教育儿子,打卦要看人,什么人说什么话,有些话也可以不必说得那么明白,懂得起的自然清楚,懂不起的就随缘吧。
  玄子今年才16岁,读书考试很费劲,他只喜欢做选择题,因为可以用打卦的形式猜答案,但是每次考试都被老师点名禁止他的这种怪异行为。可他越是不能做就越是想去做,时间长了,大家都开始传说他脑子有问题,都开始远离他。玄子妈干脆就办了退学,带他一起做生意。
  这天一早,玄子又啃着馒头来开门,隔壁店的刘阿姨刚打电话叫了一碗小面,挂了电话就看到玄子来了,忙叫他,“玄娃子,你妈今天下午去不去超市?要去的话,帮我买点东西,今天超市打折哟!”
  “我不知道啊,你要买什么?”玄子问她。
  “好像说大米今天打折打得厉害,帮我买袋米吧。”刘阿姨说。
  “我妈背不动,你自己去买嘛。”玄子说。
  “那就买袋卷筒纸嘛,这个不重。”刘阿姨补充说。
  “还不如你自己去呢,想买什么买什么。”玄子回答她。
  “你这个玄娃子,又不是叫你去。”刘阿姨白了他一眼,回店里去了。
  整理了一下货品,玄子坐下来看着外面的大街发呆。旁边店的张叔叔拿了报纸过来,“玄娃子,看报纸吗?今天的轻轨报还有点好看。”
  “你又坐轻轨了啊。“玄子接过报纸问。
  “坐轻轨有报纸看嘛。”张叔叔在他一旁坐下来。
  “你说你今年16岁,顾客都没谁会信,你看你年纪轻轻过得像老年人一样,我儿子比你年纪还大些,都没你看起来老。”张叔叔说他,“年轻人,不要一天像你外公一样,要多接触点高科技嘛,你又不玩手机,不玩游戏,比我过得都简单,你妈都不说你吗?”
  “有啥好说的?简单点不好吗?我就喜欢过我外公的生活。”玄子边看报纸边说。
  “其实你这样也好,我那个儿子一天就知道玩手机,吃饭玩,上厕所玩,走路都玩,我估计他上班都在玩,哪天被老板炒了,肯定就是玩手机闹的。”张叔叔又改了话题的方向。
  “嘿,你看看这个姑娘,还挺好看的,你加个她的QQ聊聊呗。”张叔叔指着报纸上的相亲信息说。
  “张叔叔,我才16岁,哪有这么早。”玄子说。
  “16岁不小了,我年轻的时候,家里有亲戚16岁都有对象准备成亲了。”张叔叔笑着说。
  玄子没理他,换了一个方向继续看他的报纸。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着,快到中午时,来逛华岩寺的游客渐渐多了起来,来买香烛的顾客也三三两两的过来了。
  张叔叔回到了自己的摊位上招揽顾客,玄子继续发着呆。
  这时一个胖阿姨挽着一个瘦阿姨过来了。
  “小老板,上次我来你这里打过卦,你还记得我不?”胖阿姨问玄子。
  玄子摇摇头,每天迎来送往那么多人,哪里可能记得住。
  “上次你说我老公那个小三在我生日那天会出事,我开始怎么都不信。结果昨天我过生日,她还真的被一个三轮车撞了。”胖阿姨满面春风,兴高采烈的说着,“哎呀,你可真神,我以前都不信这些,觉得都是骗人的,结果没想到,你还真准!”
  玄子呵呵苦笑了两声有些无语,这几年问小三的人越来越多,老妈教他说这些正房都希望小三遭遇不测,所以就尽量说这些她们爱听的。
  “小老板,你今天帮我朋友再算算,看看她老公这次升官顺不顺利。”胖阿姨笑眯眯的说。
  “哦,好的,你们请坐。”玄子招呼二位在店里坐下。
  他从柜子里拿出打卦用具,铺好桌布,准备开始打卦。
  从把牛角扔出去那一瞬间开始,玄子心里就有点莫名的心慌,等卦象一出来,玄子心里就更不舒服了。默默的盯着卦象看了半天,玄子没说话,捡起牛角又开始打第二卦。结果还是一样,玄子的眉头皱了起来,心里想着今天这是怎么了,早上起来得太早了吗?
  等玄子思考半天开始打第三卦的时候,胖阿姨忍不住了,问他,“小老板,这是什么意思啊?不顺吗?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玄子没理她,看着这第三卦跟前面两卦一样的结果,心里有些隐隐明白了点什么。
  
  “小老板,小老板,你说句话啊,你这是什么意思?”胖阿姨急急的说。
  “没什么,阿姨,你们走吧,我要收摊了。”玄子说。
  “你什么意思?怎么好好的不做了?”胖阿姨有点生气的样子。
  “我有急事,你们走吧。这位阿姨的老公吉人自有天相。“玄子敷衍了一句。
  “哦,那说明是好卦了?”胖阿姨听了满心欢喜的跟旁边的瘦阿姨讨论。
  玄子谢绝了瘦阿姨递过来的钱,还没等两人走出来,就开始动手拉卷帘门了。
  “妈,我有事要去办,最近都没空,这边店就不开门了。”玄子给他妈打了个电话。玄子妈什么都没问,知道不是一般的事自己儿子不会这样,这一夜,玄子没回家。
  一大早,玄子就等在了这个陌生的小区门口,他要等那个他命中要相遇的人。

  
  第十一章 指虫针

  昨天关门以后,玄子就坐车去找外公了,虽然妈妈在看卦象上也很有独到的见解,但外公过年前曾私下悄悄对他说过,今年出了异象,就一定要去找他。
  上汽车下轻轨再转汽车,下了车还走了很远的路,才穿过了回兴黄桷坪体育公园,到了外公住的地方。玄子外公在这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每天除了种菜浇水,几乎不与外面联系。
  夏天天热,玄子被晒得不行,一路上买了2瓶水都喝光了,好不容易走到外公家,一进门就直奔茶几上的水而去。
  “别喝太急,专门给你凉的,管够。”外公在躺椅上摇着蒲扇,慢悠悠的说。
  灌了一肚子水,玄子这才在椅子上坐下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外公,你说的异象我看到了。”
  “你怎么看?”外公问他。
  “看不明白。”玄子挠挠头说。
  “是什么就怎么看,别给自己绕晕了。”外公开始闭目养神,“再想想。”
  等外公醒过来的时候,玄子已经在椅子上睡着了。老人起来坐到了他旁边,给他扇起了扇子,看着外孙疲倦的脸,老人叹了口气。
  夜里,爷孙俩在院子里看星星。
  玄子问:“外公,你觉得这个卦象是吉象吗?”
  “你觉得呢?”外公反问他。
  “不是……”玄子沉默了,“可也没那么糟吧。”
  “你信你自己的判断吗?”外公问。
  “还是信的,虽然妈妈总是说我看得太偏激,但是我觉得我有自己的道理。”玄子手枕着头靠在椅背上。
  “信就好,不要怕。”外公笑了一下。
  漫天繁星,玄子看着它们发着呆,不知道从明天开始,自己会有些什么遭遇。
  “进屋睡吧,明天你还要早起。”外公起身搬着椅子进了屋,招呼着玄子。
  “嗯!来了。”玄子应道。
  欧阳言从闹钟声里醒来,看着窗帘透进来的亮光,知道今天又是一个艳阳天。
  心想着这个月的报表好像又要到上交的时间了,真是伤脑筋。起床穿好衣服,刷牙洗脸。一切都匆忙而有节奏的进行着。直到手机响起。
  是林禹打来的,问她是否梳洗停当。欧阳言这才一下醒过来,已经不能和平常一样了。
  收拾好一切,她走到大门口,去等林禹过来。顺便将九叔给的“指虫针”拿出来看看应该往哪里去。
  “姐姐。”旁边有个声音在说话。
  欧阳言并没有放在心上。
  “姐姐。”那个人又喊了一声。
  这时欧阳言才感觉声音就在自己身边,转头一看,一个一脸稚气的孩子正望着自己,“你是在叫我?”
  “是的,我叫吴玄子,是来找你的。”玄子自我介绍道。
  “找我?我好像不认识你。”欧阳言上下打量了玄子一番后回答。
  “是不认识。”玄子脸有些红,他还是挺害羞的。
  “你找我做什么?”欧阳言问他。
  “你需要我的帮助。”玄子说。
  欧阳言愣了一下,问,“是谁告诉你的?”
  “卦象上是这样说的。”玄子很认真的回答。
  “什么卦啊?”欧阳言问。
  “我外公也说我没看错。”玄子又说,“所以我才来找你。”
  “你外公是谁啊?”欧阳言不太明白。
  “吴慎,你不认识。”玄子回答她。
  欧阳言摸不着头脑,“不好意思,我听不明白,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玄子脸涨得更红了,“没有没有,我是来帮助你的,没有错。”
  “帮助我什么?”欧阳言看他满可爱的样子,也不忍对他语气太凶。
  “我现在还不清楚,但是跟你一起,总是会帮上忙的,”玄子说。
  
  “你了解我吗?清楚我的事情吗?”欧阳言问他。
  “不了解,久了总会了解的。”玄子说。
  看着玄子那一脸的坚定,欧阳言正在琢磨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林禹打电话来了。
  欧阳言跟玄子道别,往路对面停着的轿车走去,没想到玄子竟跟了过来。
  “吴小朋友,你这是要做什么?”欧阳言停下来问他。
  “跟你一起啊,不然怎么帮你。”玄子回答。
  欧阳言又好气又好笑,一个陌生的孩子就这么坚持的要帮助自己,他看起来也没有恶意,真的严厉的拒绝他,他看起来又有些可怜。
  “哎,好吧。走吧。我都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欧阳言叹了口气。
  上了车,林禹指指坐在后排的玄子问道,“言言,那是谁啊?”
  “我叫玄子,是来帮她的。”玄子倒是很自觉的报上家门。
  “哦。小帮手。”林禹自言自语说。
  欧阳言有些尴尬的笑笑,想缓和一下气氛,算是自我解嘲吧。
  “去哪里?”林禹问。
  欧阳言看看手里的“指虫针”,那只金色的小虫在里面嗡嗡的朝一个方向飞着。
  “往右边。”欧阳言说。
  “右边?什么意思?”林禹没听懂,他看到欧阳言手里的东西,“那是什么?指南针吗?”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就是只虫子,不过据说它能给我带路。”欧阳言拿给林禹看。
  “你的意思是它现在在往右飞,所以我要朝它飞的那个方向走,对吗?”林禹说。
  “真聪明!”欧阳言笑着说。
  “切!”林禹不屑她的夸奖。
  一路上虫子都很努力的飞着,一刻都不曾停留。三人也一路无言,或许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经过了三峡博物馆,虫子有了一些小小的变化,它停了下来,开始朝着一个方向爬行。
  欧阳言有些小兴奋,“很近了,它不飞了。”
  
  “那怎么走?”林禹问。
  “还是往右。”欧阳言指着右边的一个路牌说,“应该是要从那里进去吧,蒲草田。”
  进了巷子,车子一直慢慢往前开,过了燕山静林酒店没多久,虫子就停了脚步,一动不动的张开了翅膀。
  “快到了!快到了!”欧阳言开始兴奋起来。
  “你这只虫子还真神奇。”林禹认真的开着车,突然冒出来一句。
  “不是我的,是我借的。”欧阳言纠正他。
  两人正拌着嘴,虫子忽然就收起了翅膀,腹部像萤火虫一样,开始发出了亮光,外面的太阳光很强烈,虫子发出的光就显得不那么明显,但那隐隐约约的光芒,还是让欧阳言看到了希望。
  “就是这里就是这里!”欧阳言忍不住叫了起来。
  林禹在路边停了车,让兴奋得满眼放光的欧阳言下车,指着旁边的科普大厦停车库的牌子说,“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停车。”
  欧阳言下了车,玄子跟在她身后,看她拿着“指虫针”左看看右看看,停下了脚步,忙问她,“姐姐,是这里吗?”
  “是这里,可这里这么大,人也不少,怎么找啊。”欧阳言四处看看,又为难了。
  “能让我看看那个吗?”玄子指了指欧阳言手里的“指虫针”。
  欧阳言递给他,他看了看,然后又看看马路对面的树荫下坐着的几位老人,再看看自己身旁的一个小烟摊,这时,烟摊上的一位老大爷站起了身,向他们走过来。
  “你们是不是来了三个人?”老大爷突然问道。
  “对呀,还有一个去停车了,你怎么知道?”欧阳言很惊奇。
  老大爷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就听他跟对方说,“她们来了。”
  然后老大爷叫她们稍等一下。
  过了没一会儿,过来一个年轻人,他急匆匆的跑到烟摊前,看了看欧阳言她们,问,“找人的是你们吗?”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找人啊?”欧阳言更觉得神奇了。
  “跟我走吧。”来人说。
  
  欧阳言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三十几岁模样,瘦瘦的戴着一副眼镜,头发整理得井井有条,穿了一件短袖衬衫,配了一条黑色长裤和一双皮鞋,看这样子,不是做学问的,就是个公务员。他看欧阳言在看他,也没太在意,只是问了句,“等你们人来齐了一起走吗?”
  正说着林禹也过来了,欧阳言招呼他过来,悄悄用眼神指了指来人。
  林禹笑着说,“这么快就找到了,你可真厉害。”
  没想到来人却接过话去,说:“你们要找的不是我,我带你们去见她。人到齐了,走吧,就在楼上。”
  三人面面相窥,静静的跟着往科普大厦楼上走去。
  “请问……我们去哪里啊?”欧阳言想了半天,还是问了。
  “你不是来找人的吗?”来人回答她。
  “哦,是的。”这下弄得欧阳言哑口无言了。
  跟着带路人沉默的走了一路,到了地方了。带路人打开门,对欧阳言说,“进去吧,太奶奶在等你。”
  
  第十二章 梦见1

  一进屋,就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边放了个拐棍,听见声音,就转头过来看,眼里却显得有些空洞。
  “太奶奶,她们到了。”带路人进屋后对着老奶奶说,然后示意欧阳言坐到太奶奶身边。
  “请问……您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吗?”这句话说出来,连欧阳言自己都觉得很奇怪,但不这样说又能怎么说。
  老奶奶顺着声音的方向摸索了一下,摸到了欧阳言的手,轻轻的握住了,然后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太奶奶,我叫欧阳言。”
  “嗯,是了是了。你跟我来。”老奶奶牵着欧阳言的手慢慢站起身来。
  带路人忙在前面扶着老奶奶往卧室走。林禹和玄子见状也都站起了身要跟着去,却被带路人拦住了,“你们就别进去了,这是她们两个之间的事,你们在客厅等吧。”然后递上杯子和遥控器,“你们喝点水看看电视吧。”
  老奶奶牵着欧阳言进到卧室里,卧室不大,除了床就是一个小桌子。老奶奶在床边坐下,欧阳言也跟着坐下。
  “姑娘,把你那只手也给我,坐到床上来。”老奶奶说。
  老奶奶和欧阳言手牵手的相向坐着,欧阳言问,“太奶奶,我们这是要做什么?”
  “帮你忙啊。我也只能这样帮你了。”老奶奶缓缓说着,闭上了本来也看不见的双眼。“你跟着我,放缓呼吸,闭上眼睛。”
  欧阳言怀着满心的猜疑,还是照着老奶奶说的去做了,慢慢的,一切都沉寂了下来,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外面的嘈杂全都听不见了,只有轻轻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
  一个小男孩挎着一个旧旧的包在田埂上努力的跑着,他用速度代表着内心的激动,穿过竹林和小水塘,当一处灰瓦出现的时候,他就开始大声的喊着:“二姐!二姐!”
  
  屋檐下坐着两个女子,一个看起来岁数大一些,正在缝补衣服,另一个岁数小些的,正在摘菜。两姐妹听见小男孩的喊声都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方向。
  “家宝,怎么了?别跑太快,小心摔着了!”大姐关心的回应他。
  小男孩气喘吁吁的跑到两姐妹面前,累得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大口的喘着气,但仍是忍不住的说着话,“二姐,你……你昨天说的……东村那个大丁!真的……真的……从树上摔下来了。”
  大姐从屋里端出一个土碗,递给家宝,然后取下他挎着的包,“看你跑得,快喝点水,慢慢喝,别喝急了呛着。”
  “家宝,你说什么?”一个声音从屋里传出来,一个瘦弱的身影走到了屋外。
  “娘,东村的大丁真从树上摔下来了,跟二姐梦到的一样!”家宝又说了一遍。
  “啊!”娘被吓得一惊,随后停顿了半秒,又问,“那他要紧不?”
  “还好,就是摔断了手和腿。他家爹已经去请大夫了,说命还没丢。”家宝喝完水松了口气,才开始好好的说话。
  娘转头看向二女儿,眼里充满了一种悲伤。
  “二姐,你好厉害!你怎么连这种事都能梦到呢?”家宝抱着二姐的肩膀,撒娇的说。
  “做梦这种事,怎么能当真,这不过是碰巧罢了。”二姐摘着手里的菜,有些无奈的说。
  “二姐,你有没有梦到过别的什么啊?有没有梦到过我?我是不是长大了能做大官呀?”家宝轻轻的在二姐耳边问。
  二姐笑着说:“没有梦到你做大官,你就不能做大官了吗?你只要认真读书,到省城去上好学堂,有出息了就一定能做大官的!”
  “谁要做大官啊!”一个浑厚的男人声音从一旁传过来。
  “是你那宝贝儿子想做大官呗,我们这个家还有别人吗?”娘在一旁帮忙摘着菜一边笑着说。
  “爹!你回来啦!”家宝叫着跑上前去。
  大姐也赶紧上前帮忙卸下爹背上背的柴火,二姐赶紧进屋端了水出来递给爹。
  “乖宝儿,私塾今天放学这么早吗?你不是又逃课了吧,到时候老师又拿戒尺打你手,回家可别哭哦!”爹喝着水,笑盈盈的看着心肝宝贝说。
  “没有没有,我可没逃课,今天是大丁从树上摔下来,摔断了手脚,老师可是吓坏了,哪里还上得下去课,就让我们都回家了。”家宝笑嘻嘻的接过爹喝完的水碗,放在一旁的小桌上。
  “大丁?那个傻傻的胖小子?”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嗯,别人还说傻子不会爬树,他今天突然就会爬了,爬了好高,可他不会下树,脚下一滑,就跌了下来,把我们吓得够呛,还以为他摔死了呢。”家宝眉飞色舞的描述着。
  “他爹有的是钱,只要没摔死都不怕,说不定摔一下还能把脑子摔好使点。”爹有些嘲讽的说。
  “爹,你不知道,大丁摔断腿这事,我二姐都梦见了,还真是一模一样呢!”家宝有些得意的说。
  爹一听,脸色一下就白了,转头看向正在摘菜的二女儿,二女儿的脸色也不好,头都不敢抬一下,自顾自埋头摘菜,生怕让爹看到自己的脸。
  “哼!”爹有些生气的从椅子上起来,抱着家宝进屋去了。
  
  夜静静的,皎洁的月光淡淡的洒下来,罩着屋边的竹林和田地。
  “啊!”二妹从梦里惊醒,叫了一声,满头大汗的坐了起来。
  大姐因为她的喊叫声也醒了过来,“二妹,你怎么了?”
  “我梦到东边的河堤垮了,山洪暴发冲下来,把下河村的好多房子都冲垮了,好些人被洪水卷走了,到处都是哭声喊叫声,好可怕。”二妹惊魂未定的喘着气,吓得浑身瑟瑟发抖,汗水将她的头发都打湿了。
  大姐用手帕替她擦擦汗,搂着她的肩膀,安慰她躺下,“做梦做梦,都是反的,别想多了,自己吓自己。
  二妹躺下了,眼望着屋顶,还在不停的喘着气,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裂着口子的门外有个人影晃动,听着屋里的一切。
  赶集的街市上,人来人往好热闹,家宝兴高采烈的跑在前面,到处东张西望兴奋得不行。
  “家宝,别跑远了,小心走丢了。”大姐在后面喊着,但也不知家宝有没有听到,因为周围太嘈杂。
  一家人很开心的到处走着,这里瞧瞧那里看看,每一样都觉得爱不释手。
  突然前面的人群骚动了起来,隐隐约约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糟了,不会是家宝吧。听声音有点像。”娘看着聚拢的人群再四处寻找儿子的身影,但又遍寻不见,禁不住担心起来。
  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人群边,好不容易挤进去一看,果然是家宝在哭。
  “家宝,怎么了?”家宝爹将儿子一把揽到怀中。
  “这是你儿子吗?正好,你这个当爹的来了,赔钱吧!”摊主指指地上的一堆瓷器碎片。
  “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刚才走到这里突然旁边的人推了我一下,我没站稳,就碰倒了……”家宝一边哭着一边伤心的说。
  “孩子都说他不是故意的了,你就行行好吧。”爹求着摊主。
  “你行行好吧!我一家人可都靠我这点东西过活,随便谁打破我的东西说句行行好,就算了,那我一家人还要不要活了!”摊主很生气。
  围拢的人群越来越多,都在窃窃私语着,不时还有人对着父子俩指指点点,“好吧好吧,我赔我赔,这个要赔多少钱?”爹面露难色的问。
  “50块。”摊主伸出一个手掌。
  “那么贵!怎么会要这么多钱?”爹一下惊住了。
  “我这是上等的瓷器,费了不少劲从杭州运回来的,路费都那么多,怎么可能不值这个价。”摊主一脸的不屑。
  爹沉着脸,缓缓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然后又缓缓的将手伸进去,掏出钱来,数过几遍才抬头对摊主说:“老板,我就9块钱,这还是我全家下半个月的全部家用。你行行好,能不能再便宜点。”
  “那怎么行,50块钱,一分都不能少!”摊主的脸越来越难看了。
  “老板,要不这样吧,我是上河村的,我叫白大钟,我以后每个月赚了钱就来还你,现在先赔你这些行不行?”爹祈求着。
  “怪不得这么穷,我就说我们下河村的没见过这么穷的人。”摊主收了家宝爹递过来的钱,嘴里还唧唧歪歪的说,“上河村的穷小子跑到这里来撒野,身上没带钱就别往集市里钻!”
  “老板,我都说了我会慢慢赔你钱的,你说话别这么难听好吗?”爹有些气不过。
  
  “你打碎了我东西,现在拿不出钱来赔,我还不能说几句吗!”摊主眼睛一瞪,指着爹的鼻子说。
  “我承认了要赔的,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何必把我们上河村的人说得那么难听呢?”爹知道自己理亏,只得又放低了声音。
  “谁不知道你们上河村的穷啊?那是出了名的,你以为我不说,别人都不知道吗?你问问这周围的人,哪个不知道!”摊主越说越大声,指着周围围观的人大叫着。
  这些围观的也都是些煽风点火之辈,都附和着说,“是啊,是啊!大家都知道的,上河村都是一帮穷光蛋!”“穷鬼还来逛集市,有钱买吗?”“没钱还来看热闹,都不觉得丢人!”
  爹听着这些此起彼伏的嘲讽声,脸涨得通红,憋着憋着终于忍不住了,大吼一声,“我们上河村是穷,但是我们光明磊落,你们下河村是富,你们要遭天谴的!过几天你们全都要被老天爷淹死!”
  “哎哟,老天爷是你们家的吗?你叫他来淹死我们,他就来呀!”摊主咧着嘴笑着,“上河村的不光穷,还傻!”
  大姐拼尽全力挤进人群,从地上拉起蹲着的爹,然后看向那得意的摊主,“老板,我们说了要赔,以后每个月的今天都会来给你钱的。”
  然后扶着爹,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家宝哭着也跟着走,人群又跟着他们一起往前走着,窃窃私语之声不绝于耳。
  一家人沉默着走回了家,一路上没有人说一句话,只有家宝一路还在不停的抽泣着,大姐摸摸他的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第十三章 梦见2

  傍晚开始下起了雨,屋里黑黑的静静的,雨丝落在屋顶上,没有声响。整个小院里都透着一股寒意。在这样一个贫困的家里还莫名其妙的背上这么大的债,谁都没有胃口吃饭。全家人早早的上床睡了。
  天刚亮,一家人才开始起床,外面就听见有人喊:“白大哥!白大哥!快起来!不得了啦!”
  爹赶紧披了衣服就往外走,“谁啊?什么事?”
  来人一身湿淋淋的,站在院子里,脸上满是惊恐。
  “张老弟?你这是怎么了?下雨也不带把伞,快进来坐!”爹赶紧招呼来人进屋。
  “白大哥,别坐了,你跟我去看看吧!救人要紧啊!”来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
  “怎么了?你好好说。”爹从屋门口拿了雨伞撑着出来。
  “昨天半夜,山洪爆发,把下河村的河堤冲垮了,整个下河村一夜之间都被淹没了。死的死伤的伤,我们村里好多人都救人去了,你也赶紧去吧!”来人边说边往外走。
  “什么!”爹听完,将雨伞一扔,就开始往外跑去,来人还跟着后面追着他的脚步。
  “大姐,你听到了吗?”二妹坐在窗前,眼神有些涣散,嘴里喃喃的说,“大姐,你听见他们说的话了吗?”
  大姐正在梳头,往窗外看了看,看到爹已经跑出去了,赶紧放下梳子对二妹说,“别瞎想!我也去帮忙,你在家照顾娘和弟弟。”
  看着大姐也急急的出了门,二妹慢慢的走到门口,看到娘和弟弟正从里屋出来。
  “你爹干嘛去了?怎么把伞扔在院子里?”娘看到院子里淋着雨的伞有些奇怪。
  
  “娘,下河村遭灾了,河堤垮了,淹死了好多人。”二妹边说边哭。
  “二妹,你哭什么?别哭,是不是大妹也去帮忙了?那你去做饭吧,你弟弟饿了。”娘轻描淡写的岔开话题。
  “娘,我都梦到了,我前几天就梦到今天的事了。为什么我会梦到?好吓人,好吓人。”二妹止不住的哭着。
  “做梦,谁能知道会梦到什么,你想那么多干啥。”娘过来牵她的手。
  “娘,我经常都会梦到一些事,后来这些梦都变成了真的,怎么我会做这样的梦?”二妹被娘牵着往厨房走,还是不停的哭着。
  娘把二妹按到凳子上坐下,“你烧火,我做饭。”
  
  二妹抽泣着,用袖子擦擦脸,往灶里填柴,“娘,你说我这是为什么会做这些梦呢?大姐说她从来不做这样的梦,你做过这样的梦吗?”
  娘没说话。
  “娘,你怎么不说话?”二妹问。
  娘还是不说话,自顾自的洗菜做饭。
  “娘,你说我是不是有病啊?”二妹突然说。
  “没有病。”娘突然回答。
  “那怎么会这样?”二妹问。
  “好好烧柴,别问了。”娘回避了这个话题。
  直到中午,爹和大姐回来了,两人都浑身湿透了,一进屋就累得在椅子上坐着起不来了。
  “爹,你去救人了吗?”家宝从屋里跑出来。
  “哎,真惨啊,一个好好的下河村,现在都没几口人了。”爹叹了口气。
  “那不是不用还钱了。”家宝突然笑了起来。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了,还想到这种事,还笑得出来。”大姐一把拉过家宝要打他。
  爹一下把大姐的手拉开,瞪了她一眼,然后进去换衣服去了。
  上河村里忙开了,虽然各家的经济状况都不太好,但是大家还是捐出家里的口粮送给下河村的灾民们吃,还送去自己的被子和走亲戚出远门才舍得穿的衣服。
  在空地上,支起了许多帐篷,下河村的幸存者们就住在这里。
  渐渐的天黑下来了,上河村的村民开始陆续的回去了上河村。
  大姐点起了油灯,屋里有了一点光亮。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或许要停了吧。
  忽然门外由远及近出现了一些闹哄哄的声音,家宝好奇的趴着门往外看,但天太黑,看不太清楚,只看到一些火把在晃动,直到那些声音来到了院子里。
  那是一群下河村的幸存者们,他们叫嚷着,举着火把,手里拿着大大小小的木棍。
  
  “白大钟!出来!”有人在院子里叫嚷着。
  “你们干什么!”爹走到门前大声的问。
  “白大钟!你个丧门星!你害死了我们村的人!你要偿命!”人群挥舞着手里的棍棒。
  “我怎么害死你们村里人了?不要含血喷人!”爹很生气。
  “前几天,你在集市上说的,要叫老天爷淹死我们全村,你现在不承认了吗!”人群骚动着。
  “我就是随口一说,哪里可能当真!”爹丝毫不畏惧眼前那些人。
  “现在人都淹死了,你说你是随口说说,谁信啊!”有人在人群里吼着。
  “我哪有那本事叫来老天爷帮忙!”爹恨恨的盯着那些人。
  “你本事大着了,你现在叫老天爷出来打个雷劈死我们吧!”人群开始往前走。
  “少跟他废话!砸吧!白大钟,你要偿命!”突然有个人大声的嚷了一声。
  人群立马就像疯了一样,开始打砸院子里的东西,有些人也冲进了屋里开始打砸。
  “快跑!”爹冲屋里的家人大吼一声,然后拉起家宝就往外跑。
  
  “白大钟跑了!抓住他!”有人叫道。
  一家人惶恐的跑着,踩着泥泞的路,淋着冰冷的雨,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不知道该去往何处,在慌忙中向山上的小路跑去。
  上山的道路因为下雨变得更加难走,一家人的脚步慢了下来,但是下河村那些不常爬山的人的脚步也更慢了。那些人一路叫叫嚷嚷,有些人在雨里滑倒了,骂骂咧咧的缓慢往山上追。
  可这座山也没什么栖身之处,到了山顶,再也无路可去。一家人相互依偎在一个小小的岩洞里,瞪着惊恐的眼睛四处望着,不知道接下来迎接他们的会是怎样的命运。
  “爹,我好怕。”家宝忍不住哭了起来。
  “别怕,有爹在,他们不敢做什么。”爹摸摸他的头。
  静悄悄的,只能听见一家人惊慌的心跳声。
  突然,洞口出现了一个火把,一个人在洞口大叫:“他们在这里!”
  一家人的恐慌达到了顶峰,不约而同的往后退。
  “出来吧!别躲了,再躲我们就放火了。”那人在洞口叫着。然后就听到了闹哄哄的人群过来了。
  “爹怎么办?我们会不会死在里面……”家宝越哭越大声。
  爹没再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家宝。
  忽然大姐站了起来,往洞外走去。
  “大姐!你干什么!”二妹喊着。
  “大妹,你快回来!”娘也叫她。
  但是大姐没有回来,只是回头说,“二妹,照顾好爹娘和弟弟。”
  人群跟着大姐走开了,一家人恐惧着,“娘,我要出去看大姐。”二妹也站起身,但却被娘死死的拽住手不放,“别出去,别出去!”
  天快亮了,闹哄哄的人群散去了。等一切都安静得不能再安静的时候。爹带着家宝从洞里走了出来。
  大姐跳崖了,为了安抚下河村愤怒的人心。
  
  第十四章 梦见3

  二妹哭着将大姐背回了家,然后草草的掩埋了,一家人围在坟前痛哭着。
  回家路上,看爹带着家宝走在前面,二妹悄悄拉了拉娘的手。
  “娘,我也不想活了。”二妹说。
  “傻丫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娘惊了一跳。
  “娘,我之前就梦到大姐跳崖了,但是我不敢说出来,谁都没告诉,一直憋在心里,我每天都祈祷这只是一个梦,但是到后来还是变成真的了。”二妹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娘擦去她的泪水,却没回应她。
  “娘,每次我一说这些你都不说话了,你是有什么瞒着我吗?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二妹终于说出了心里想的。
  娘摇摇头,沉默着,终于她的眼泪也掉了下来,她开了口,“这是你的命,也是我们这家人的命。”
  “我们这家人?我们这家人都会做这种梦吗?可大姐说她没有做过这样的梦啊。”二妹说。
  “不是每个人都会做这种梦的,以前只有你外婆会,我和你舅舅都不会,我原以为这只是你外婆一个人的事情,没想到你也这样了。”娘轻轻抹去泪水,“你外婆当年就是因为受不了,最后跳河自尽了。”
  
  听娘说着这些,二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这个问题竟然会是遗传的。
  娘说完便沉默了,二妹也没说话,母女俩沉默的走了好久,眼看就要到家了,娘回头说,“以后别再说你做的梦了,你爹知道你外婆当年的事,他忌讳这些,最近发生这么些事,他自然心里也清楚,别再让他生气了。”
  二妹点点头。
  转瞬间,家宝已经长成了半大小子,而二妹却常常夜不能寐,白天一个人发呆,身体也逐渐消瘦,在别人眼里就是个病秧子。
  这天天还没亮,二妹就起了床,坐在院子里,早晨略带寒意的凉风吹得她单薄的身体更加惨白,她头低低的,一直盯着地上发呆。
  家宝起床了,爹和娘也起来了,娘满脸笑意的收拾了一大包东西,爹也是满面春风。家宝走到屋门前,看到了坐在院子里的二姐,“二姐,你一大早坐在院子里不冷吗?怎么不在屋里坐?”
  听见声音,二妹站起身,抬头看着家宝,脸上是心酸的笑容,“家宝,你这一走怕是许多年都不能回来了。你会想念爹娘吗?”
  “二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肯定会日日思念你们的。”家宝走过来牵着二姐的手,拉她进屋。
  “宝儿!你别理她,今天大喜的日子,你看她那副病怏怏的样子都晦气。”爹在屋里嚷着。
  “二姐,我会好好努力读书的,你别太担心了,我能照顾好自己的。你也要多注意身体,养好了身体让娘给你寻个好人家,早点给我抱个大胖侄儿。”家宝推着二妹在屋里的椅子上坐下,满脸堆着笑。
  “家宝,家宝……”二妹嘴里喃喃的说着:“家宝,你别去了吧,你就在陪着爹娘,你走了,我生了大胖孩子你也看不见啊!”
  “你们可以找私塾老师帮忙写信给我嘛,我要是能回来,肯定会回来的!”家宝安慰她。
  “不,你别去了吧,就在家,外面不太平。”二妹脸色苍白。
  
  “你疯了吗!”爹在旁边吼了起来,“你想让你弟弟跟你一样一辈子呆在山沟沟里吗!“
  “爹,爹,你别让弟弟去,别让他去。”二妹哭了起来,突然走到爹面前给爹跪下了。
  “疯了疯了!娃她娘,快把你这疯妹子拉走!”爹推了二妹一把。
  家宝赶紧去拉她,“二姐,快起来,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我考上省城学校的那一天你可比我们谁都高兴啊,怎么又不要我去了?”
  娘从厨房里赶出来,跟家宝一起拉着二妹坐到椅子上,问她,“你要做什么?真的是疯了吗?”
  二妹又立即从椅子上起来,跪到娘面前,“娘,不要弟弟去读书,你别让他去,别让他去,不能去,不能去。”
  “你真是疯了!”娘也生气了。
  “家宝,你去了就回不来了,别去,千万别去。”二妹抱着家宝的腿,一边哭着一边喃喃的说着。
  “疯子!”爹走过来,狠狠给了二妹一巴掌。
  二妹跌到地上,捂着被打痛的脸,看着家宝,满眼的伤心。
  家宝在全村人的欢送下背着行囊,朝乡亲们挥挥手,在朝阳的光芒下越走越远。
  半年后,有人从省城带回来家宝的消息,他因为参加学生运动被警察的流弹打中,再也不能回来了。
  这噩耗让家里剩下的这三口人顿时如灵魂出窍般的虚脱了。
  二妹什么话都没说,看了看哭昏在床上的娘和一直默默流着泪已经几近疯癫的爹,慢慢走出了家门。
  
  她慢慢的往山上走,脚步轻轻的,仿佛在飘一般,她的眼前一直有个小小的孩子在前面跑,他一会儿去摘小花拿给她,一会儿又去捡柴用绳子捆好背上,遇到难走的地方还伸过手来扶她一把,而这孩子,就是家宝这短暂的一生。
  来到大姐跳下去的山崖前,二妹停住了脚步。
  山风呼呼的吹着,在这大地回春的季节,风虽还凉,但已有了些许的暖意。身后的松涛阵阵,世界静悄悄的。
  二妹已不再流泪,她哭干了自己所有的泪水,这刻,她只想解脱。
  脚下的石块已经在往下掉落。
  欧阳言一急,竟伸出了手去,一把将二妹拉住了,“别跳!”
  “活着真是煎熬。”二妹悻悻的看了一眼欧阳言,“别拉着我”。
  “你跳下去可就什么都没了。”欧阳言紧紧拉着她的手不放。
  “要什么?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受够了。”二妹挣着手。
  “我知道你活得很难,可你跳下去了,你的爹娘怎么办?”欧阳言问她。
  “我算得了什么?弟弟才是他们的天,我在不在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样的。”二妹眼里的光暗了下来,一脸的忧伤。
  
  “你要为你自己活着。”欧阳言说。
  “我自己?我才不想要这样的自己,我受够了。”二妹的眼神坚决起来,“每天过得生不如死,总是害怕自己会做梦,怕梦会成真,可越是怕越会那样,我又不敢告诉别人,只得闷在心里,我受不了了。”
  “这是你的天赋!你跟别人不一样,那个特别的遗传让你有自己独特的生命,你这样随便结束了她,就是对于你这种与众不同的不尊重。”欧阳言很认真的说。
  “可她带给我的只有痛苦。什么与众不同,我不稀罕。”二妹也认真的回答。
  “每个生命在世界上都是不同的,有些人长得美,有些人就长得奇丑无比,这都是她们的与众不同。不是活在世上的人都是轻松愉快的,可不就是在人世间的努力才让人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吗?”欧阳言的这一席话让二妹停止了挣扎。
  二妹想起了身边的人,那些善良的人们,没有谁一天过得很安逸很富足,但这些贫穷人的日子一样充满了快乐。生命就是在这样的苦难里才更显得格外的美丽。
  “假如是你,你会怎样看待自己的与众不同呢?”二妹问欧阳言。
  “坦然面对她。”欧阳言回答。
  “假如你的生命注定是场痛苦呢?”二妹又问。
  “我会认真面对每一次痛苦,体会生命给予我的与众不同。”欧阳言很认真的说。
  恍惚之间,二妹不见了,换作了太奶奶牵着欧阳言的手。
  “太奶奶!”欧阳言有些惊讶。
  “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你内心真实的感受吗?”太奶奶的眼睛清澈透明,看着她的双眼,欧阳言感受到了一种平静。
  “之前的我不是这样想的,但我现在的内心很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些话。”欧阳言说。
  “如果你所面对的未来是必须要从这山崖上跳下去呢?”太奶奶指着下面的万丈深渊问。
  “我会坦然接受。”欧阳言回答。
  “那就去吧!接受你内心所想。”太奶奶微笑着说。
  欧阳言看着太奶奶和蔼的微笑,丝毫没有犹豫的面带笑容走向悬崖,然后纵身一跃而下。
  耳朵里是呼呼的风声,眼里是满眼初春的嫩绿,欧阳言迎向这充满生命力的一切。
  忽然间至下而上腾起一匹耀眼的金色麒麟,浑身散发着金色的火苗,如同从太阳里奔出一样,它那一双火红的双眼直直的盯着欧阳言,直奔她而来。
  欧阳言一时间吓得瞪大了双眼,但她转瞬间又平静了下来,闭上眼睛张开了双臂,拥抱那火一般的麒麟。
  
  第十五章 奶奶

  欧阳言感觉自己身处一片混沌之中,全身有种暖流包裹似的,她睁开了眼睛,一种黄色的光芒整个包住了自己,在左手腕上有一股黄色的力量在涌动,那力量游走在黑斑的每一处,然后经过经脉游走到了全身各处,最后再又回到左手腕上。
  一片亮光之后,世界清晰了,面前还是太奶奶慈祥的笑容。
  “孩子,没吓着你吧?”太奶奶问,眼神里还是那沉默的空洞。
  “太奶奶,那个梦里的人是你的吗?”欧阳言怯怯的问,生怕这会让太奶奶伤心。
  “都过去了,我早就释怀了,当时想明白的过程还跟你说的真有些像呢!”太奶奶笑着。
  “我有些不明白,这个梦镜跟我来找你的目的关系大吗?”欧阳言纠结的问。
  “老九的虫子都来过了,你找我什么事我是清楚的。”太奶奶轻轻的摸了摸欧阳言的手说,“这个梦镜带给你的体会是那个跟你同样命运的人留给你的,她希望你能明白自己的命运并有看清自己做出决定的能力。”
  
  “她不是找你治手的吗?怎么会留这样的信息给我呢?”欧阳言不解。
  “因为她知道你迟早会来的。”太奶奶说。
  “她到底是谁啊?”欧阳言问。
  “她就是你奶奶。”太奶奶这句话一出口,让欧阳言顿时心里一热。
  自己的奶奶!这是一个多令人意想不到的答案。欧阳言的心里有些混乱了。她从小就没见过自己的奶奶,而且就连自己的妈妈都没见过她。因为听说她在爸爸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原因不知道。只是曾经在小学时候,自己去一个远房亲戚家玩,听到过那亲戚跟别人介绍自己时,无意中说出奶奶死得很惨,虽然两人是降低了音量背着说的,但仍然被自己听到了,那亲戚说奶奶是被烧死的。本想回家向大人求证,但从小妈妈就不让问爷爷奶奶的事情,因为一提到这些,爸爸就很生气。现在突然遇到这手出了奇怪的问题,竟然还跟自己那惨死的奶奶有关,而且从目前的了解来看,这手痛的毛病还是遗传的,天啊!这是哪跟哪!
  太奶奶看欧阳言一时安静了,忙伸手过来摸摸,看她还好不好。
  “太奶奶,你的意思是,我这个手的问题是我们家族遗传的,当年我奶奶曾经因为这个问题来找过你,并且拜托你在多年之后等着我来找你,给我她的信息?”欧阳言组织了半天语汇才把自己理解到的说清楚。
  “是的。你明白了就好。”太奶奶拍拍她的手说。
  “太奶奶,我奶奶是怎么死的?跟我们家这个手痛的毛病有关系吗?”欧阳言好想能多了解自己的奶奶一些。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了,她离开这里后还去了别的地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时她来找我时,我就已经看不见了,几乎也不怎么出门,所以了解的情况很少。”太奶奶有些遗憾的说。
  “嗯,没事,谢谢您,太奶奶,今天真是打扰您了。”欧阳言起身扶着太奶奶也站起来。
  “孩子,多保重!”太奶奶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
  “太奶奶,您……梦见过我的未来吗?”欧阳言突然问。
  太奶奶笑而不答。
  打开房门,外屋的三个人正在看电视,一听见房门开了,全都赶紧起身走了过来。带路人走在前面赶紧上前去搀扶着太奶奶,让她在客厅的一张藤椅上坐下。而林禹则走到欧阳言身边关切的看着她,欧阳言冲他笑笑,表示没事。玄子也跟着林禹走过来,却有些手足无措。欧阳言也对他笑笑,玄子才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那个小孩儿,你外公还好吧?”太奶奶刚坐下就突然说。
  大家一愣,都看向玄子,玄子也呆了一下才意识到太奶奶在说自己,赶紧回话,“好!我外公挺好的,太奶奶,您还认识我外公呀。”
  “我还找他打过卦呢!”太奶奶笑着说,“山子,你把写的那封信给他。”太奶奶用手摸摸站在旁边的曾孙。
  山子从旁边一个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递给玄子,还故意很神秘的说,“别偷看哦!”然后笑了。
  玄子拿着信,有些摸不着头脑,“太奶奶,这是给我的?”
  “带给你外公的!傻孩子!”太奶奶慈爱的笑着。
  
  三人告别太奶奶,太奶奶一再强调要三人留下来共进晚餐,都被大家婉言谢绝了。山子送出了门。一路上不再像来时那样生疏了,大家开始聊起了天。
  林禹说:“太奶奶这么大年纪了,精神头还那么足,真是活神仙呀!”
  山子很得意的笑着说:“是啊,我太奶奶身体好着呢,从我打小就没见她生过病,一直都这么乐呵呵的,这街坊邻居的经常有事没事都来看她,向她讨长寿秘诀呢!”
  看着山子的笑,欧阳言却想起梦境里看到的太奶奶的过往,那辛酸与痛苦,都被太奶奶藏了起来,她不想别人了解她的过去,只希望那一切都是一个梦。
  玄子也说话了,“太奶奶还认识我外公,世界真小。”
  “世界很大,傻孩子!”山子笑他。
  “山子哥,可以这样称呼你吧?”欧阳言问。
  “没问题,以后欢迎你们有空常来玩。”山子送他们到了相遇的路口。相遇时还是上午,这时已经下午了。
  “你知道太奶奶的与众不同吗?”欧阳言小声的问。
  “知道,你是想问我有没有吧?”山子很明白。“太奶奶终身未嫁,我爷爷是她在战火的废墟里救出来的。而且,我爷爷还只是其中的一个。”
  一瞬间欧阳言眼里充满了感动的泪水,她明白了太奶奶是如何度过这难熬的岁月的了,心里被感动塞得满满的,那个在梦境里看到的弱小女子瞬间变得高大了。
  看着车远去了,山子还站在那远远的挥着手,欧阳言从后视镜看着他越来越小的身影,对这没有血缘的一家人充满了崇敬。
  
  第十六章 再见黑鸟

  “怎么样?进去那么久,事情解决了吗?”林禹问。
  “没有,倒是知道了些我奶奶的事。”欧阳言还陷在太奶奶的故事里拔不出来,眼神有些涣散。
  “你奶奶?你奶奶!真稀奇,我还从来没听过你有奶奶!”林禹打趣的说。
  “谁没奶奶!没奶奶哪来的你!”欧阳言被他这一逗,回过神来。
  “我是说呀,我从来没听说过你奶奶的事。”林禹一脸的怪笑。
  “我都没听过,你从哪里听!”欧阳言锤了他肩膀一下。
  “那你快给我说说你奶奶的事吧!”林禹说。
  “我......没法说。”欧阳言刚要开口,却也竟无从开始。
  “什么啊!你刚才还说知道些事!是什么天大的事?还要跟我保密吗?”林禹假装生气的样子。
  “不是,其实我也就听太奶奶说她曾经跟我奶奶见过而已,太奶奶说那个时候她眼睛已经看不见了,没有太多来往,就是一面之缘而已。”欧阳言看着窗外说,内心觉得对林禹隐瞒一些事有些对不起他。
  “哦,这样啊。估计就跟太奶奶认识小朋友外公一样吧。”林禹看着后视镜里发呆的玄子说。
  欧阳言经他这一说,才想起后面还坐了一个人,忙转过去看看玄子。
  玄子刚才将信放在了裤兜里,现在很紧张的一直用手按着裤兜,像一不注意信就会飞出来一样。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眼神看着一个地方呆呆的。
  “嘿!玄子!在想什么呢!”林禹冲后视镜里喊他。
  玄子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回答他,“没,没想什么。”
  “这就叫少年老陈!”林禹故意说给欧阳言听。
  “切!”欧阳言又还他一个鬼脸。
  “玄子,你去哪儿?我们送你,你是要去找你外公吗?”欧阳言转过去问玄子。
  “哦,不用了,我自己坐车回去就行。”玄子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天这么热,还去挤公交多难受啊。我们送你,没事的。”欧阳言笑着说。
  “那......好吧……那就麻烦你们了。”玄子有些腼腆的笑了笑。
  
  腼腆的笑了笑。
  “那我们送你去哪儿?”欧阳言问。
  “华岩寺大门口吧,我妈在那里等我。”玄子知道妈妈肯定不会那么早回家的。
  “你在哪个学校上学啊?”欧阳言想跟他多说说话,以免尴尬。
  “去年就没上了,现在在家看店。”玄子回答。
  “哦,你们店里都卖些什么啊?”欧阳言又问。
  “就是去拜菩萨那些东西,顺带打卦。”玄子腼腆的笑笑。
  “你也会打卦呀?”欧阳言有些好奇。
  “嗯。”玄子说。
  “那你店里的生意好吗?”欧阳言问。
  “一般吧,只是比在外面打工好些。”玄子老老实实的说。
  “你们家这个打卦是天生就会吗?”欧阳言觉得很神秘。
  “差不多吧,我小时候外公教过一些,后来都是自己领悟的。”玄子有些小小的的得意。
  “那你给我打一卦可以吗?看看我最近办事顺利吗。”欧阳言笑着说。
  “好啊!”说着,玄子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口袋,从里面拿出牛角卦,正了正自己的坐姿,一下整个人就变得不一样了。
  欧阳言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刚才还觉得是个幼稚的孩童,现在就俨然成了一个运筹帷幄的大师。
  玄子看了看卦象,抬起头来看看欧阳言,憨厚的又笑了笑。
  “怎么样?卦上怎么说?”欧阳言急急的问。
  “不是太顺利。”玄子有些不好意思。
  “哦,就希望是好事多磨吧。”欧阳言自我安慰说。
  到了华岩寺,玄子妈热情的挽留欧阳言和林禹吃过了晚饭才离开。
  送到欧阳言楼下,林禹再三叮嘱她要注意安全。欧阳言笑笑说:“放心吧,这么多年了,都是我一个人,早就习惯了,没事的。”
  
  一旦在沙发上躺下,欧阳言就再也不想动了,今天才是第一天,就带给自己这么大的震撼,特别是那从未谋面的奶奶,竟然会在此时被人提起,太让人意外了。
  越想越按耐不住心里的疑惑,欧阳言拨通了妈妈的电话,在一番正常的报告生活之后,欧阳言开始切入正题,“妈,你知道我奶奶多少事啊?”
  “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妈妈有些意外。
  “没什么,朋友都在聊她们的爷爷奶奶,我对他们完全一无所知,所以想问问。”欧阳言撒了个谎。
  “我也不比你知道的多。”妈妈回答她。
  “不会吧,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欧阳言不信。
  “我骗你干什么,我就知道你爸爸是跟你奶奶姓的,别的什么都不知道。”妈妈说。
  “啊!我爸爸是跟奶奶姓的呀!那我爷爷姓什么?”欧阳言听到这唯一的消息还是有些惊讶。
  “你爷爷啊,好像姓姜,就是姜子牙那个姜。”妈妈说,“别又问你爷爷的事,我不知道的啊!”
  “哦,好吧。”欧阳言心里嘀咕着,不知道妈妈是真的就知道这些,还是不愿意说出来。
  讲完电话,欧阳言收拾了一下屋子,正准备洗澡,手机就响了。是物管打来的,说楼上的住户有事找自己的房东,可房东电话又打不通,希望自己能去物管办公室一趟。
  可去到物管办公室,房门紧锁,人家已经下班了。欧阳言觉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楞了半分钟,就又往回走。
  回到家一开门,看到的景象让她着实吓了一大跳。
  屋里一片狼籍,书架上的书被翻到了地上,桌上摆着的东西全都四处丢着。自己背的包里的全部东西都散落一地。
  “天那!我就出去几分钟,这贼就进来了,这动作也太快了吧!”欧阳言看着眼前这一切,都快抓狂了。
  忽然她听到里屋还有声响,“难道这贼还在吗?”欧阳言警惕的放轻了脚步往里走。
  来到门边,她悄悄往里一看,床上有几只黑色的鸟正在翻着自己的枕头和被子,枕头被扎破了,棉絮在空气里飞扬着。还有几只正在翻柜子里的衣服,乱七八糟扔了一地。
  突然一只黑鸟发现了欧阳言,顿时“哇哇!”的大叫起来,其余的几只鸟马上就全都转过头来看着她,然后一下“呼啦啦”全从窗户飞走了。
  
  走了。
  欧阳言马上追着那些鸟从窗户望出去,除了一天比一天灼热的太阳,外面平静如常。她一个人又气又郁闷的收拾起地上的衣服和杂物,很纳闷怎么会有鸟到家里来乱翻,只知道自然界的动物会有趋光性和因为饥饿而闯入人类的住宅,但像这样进到屋里肆意乱翻还没听说过。更何况自己家的窗户并不是特别的大,怎么会吸引这一群鸟进来的?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看着这满地的狼藉,欧阳言有些欲哭无泪,可突然又觉得它们怎么那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里里外外收拾规整,再做了一个大扫除。洗漱完毕,当欧阳言身心疲惫的躺到床上时,时钟显示已到了深夜。但她并没有立刻睡着,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全在脑海里浮现。
  忽然间,她惊了一下,再又回想了一遍,确实发现记忆里有了发现。好像刚才收拾东西时,并没有看到九叔给的“指虫针”。不会吧,这东西丢了可就坏事了。她马上翻身起床,去看刚收拾好的包。
  看过一遍真的没有,再到处找了找仍然不见。桌子下面,沙发底下,床下,一一搜寻了一遍还是无果。
  “天啊!完了完了,什么时候丢的?我怎么想不起来了!”欧阳言又一次接近崩溃了。又把记忆拉回到白天再回到晚上,没有哪里有异常,怎么会就这样凭空消失呢?欧阳言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有什么在膨胀,她想要大吼着将它释放出来。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崩溃感让她好愤怒。
  这时被她扔到沙发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竟然是玄子打来的。
  “玄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欧阳言问。
  “姐姐,你东西没丢,在我这里,别着急。”玄子说。
  “什么?”欧阳言愣了一下。
  “你的东西没丢,在我这里。”玄子又说一遍。
  “怎么会在你那里?怎么可能在你那里?什么时候去你那里的我怎么不知道?”欧阳言想不明白。
  “下午你去厕所的时候,我帮你拿包就拿出来了。”玄子老老实实的回答。
  “你为什么要拿出来!你这不是害我吗?我以为不见了,人都要急疯了。”欧阳言有些生气了。
  “我不拿出来现在就该真的不见了。”玄子有些委屈。
  “什么意思?”欧阳言问。
  “来你家偷东西的人就是冲着这个来的。”玄子说。
  “啊!你怎么知道我家遭贼了?”欧阳言很惊讶。
  “下午不是帮你打了一卦吗?我看到了。”玄子说。
  “那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你悄悄拿走了害我好担心。”欧阳言还是很生气。
  “我当时告诉你了,那些人就会来我这里了。”玄子解释。
  “还有这么神奇的事!那它们是故意冲着这个指虫针来的吗?可它们拿去能做什么呢?它们拿去有用吗?”欧阳言想不明白。
  “这就不知道了,或许有什么用吧,不然也不会盯上你了。”玄子说。
  “可它们就是一群鸟啊,你确定它们是故意的吗?不是偶然?”欧阳言有点奇怪。
  “啊!一群鸟!”玄子竟然也被吓了一跳。
  “是啊,你不知道吗?”欧阳言问。
  “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会有麻烦,没想到会是群鸟。看来对方用心良苦,招了鸟来,就不会被你发现他自己了。”玄子深沉的说。
  “鸟是被人招来的?”欧阳言还是第一次听说。
  忽然她脑子里一下就跳出和青青去磁器口那天遇到被人抢手机的事来,就是这群鸟帮自己找回了手机。可今天它们为什么要来偷东西呢?那个招鸟的人到底是要帮助自己,还是要害自己?这让她陷入了一种未知的恐惧里。现在除了手腕上的黑纹理,还多了那群黑色的鸟。这些事为什么要这样围绕着自己,欧阳言想不出来也想不明白。
  
  第十七章 防空洞

  第二天一早,林禹的电话又准时来了。欧阳言被铃声惊醒,头痛眼痛浑身痛。多希望这一切能早点过去。
  去华岩寺接了玄子,欧阳言拿过指虫针,玄子怯怯的看着她,因为昨晚上她那凶巴巴的语气,让这孩子有些难过。欧阳言不好意思的冲他笑笑,“对不起,昨晚上我太着急了,跟你道歉。”
  玄子这才松了口气,也笑着摇摇手,表示已经释怀了。
  三个人又开始了跟着指虫针转悠的旅程,兜兜转转一上午,车子开到了嘉华大桥下。
  “停停停!”欧阳言叫着林禹。林禹赶紧踩下了刹车。
  “怎么了?你不会说是这里吧?”林禹看看周围,这里就是大马路,离前面的居民区和后面的楼盘都还有一定的距离。怎么看也不像有什么的地方。
  “是这里。”欧阳言用手指了指右边让林禹看。
  林禹惊讶的看着欧阳言指着的方向,那是一个山壁上的铁门,铁门顶上写着“人民防空”四个字。
  “你的意思是要进去吗?”林禹有点不可置信。
  “应该是吧。”欧阳言心里也有点怕怕的,不知道怎么会指到防空洞。
  “下车吧。”玄子说着就打开了车门,外面灼热的空气扑面而来。
  “言言,你真的要进去?我看锁着门,怕是进不去吧。”林禹说。
  “走吧,去看看。”欧阳言下了车。
  三人走到防空洞门口,透过铁门的栅栏看进去,里面黑洞洞的,在入口处能看到一些生活用品,但再往里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个门,要怎么开呢?”欧阳言自言自语着。
  
  “这里!这里!”玄子在旁边喊着,大铁门的旁边是一道小铁门,虽然挂着锁,却没有锁上。
  “吱嘎”一声推开门。三人相互对视了一下就走了进去。门口放着些柜子小桌子,再往里走堆了些炉子凳子什么的,有些地方的墙上还贴着泛黄的报纸,看起来以前有人在里面住过,但现在已经成了堆杂物的地方,所有的物品上都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再往里,光线越来越暗了,三人停止脚步往黑暗里看了看,然后不约而同的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黑暗里亮起了一条弯弯的路,一拐弯,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三人慢慢的并肩往里走着。能明显的感觉到温度也在慢慢往下降,欧阳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走到拐角处,手电筒却像集体没了电一样,怎么都看不清楚前面的路,微微的好像看到路开始在下坡了。
  可当三人走上下坡路时,突然一个失重感,大家都脚下一软,跌坐到了地上。
  “言言,你没事吧!”林禹爬起来赶紧去拉身边的欧阳言。
  “我没事。”欧阳言站起来揉揉跌痛的双腿,地下很冷,却一点都不湿,完全不像印象里的防空洞那样四处浸水和潮湿。
  玄子捡起手机,照着四周看看。很奇怪那条下坡路怎么一下就不见了。现在身后的出口在一人高的墙上。
  “好奇怪,我们摔下来的地方不高啊,怎么路口那么高?”玄子很奇怪。
  “言言,我们来这里干什么?”林禹问,“这黑咕隆咚的还要往里走吗?出去都麻烦了。”
  “可虫子指的路在里面啊,说明目的地就在里面。”欧阳言看着手里指虫针的显示,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你这是在做什么事呢?你找人我不用问也知道你肯定有要紧事。可这个洞里也不像有人的样子,你还非要进来干嘛呢?万一里面有什么危险,我们三个人就从地球上消失了也没人找得到。”林禹好像有些生气。
  “禹哥哥,对不起,让你一直陪着我到处走,我确实是有要紧事,现在指引我要去的方向就是这里,我别无选择。”欧阳言的表情很为难。“如果你想出去就出去吧,没事的。我自己能行。”
  “我陪你。”玄子说。
  
  “我陪你。”玄子说。
  欧阳言听了看着玄子那幼稚的脸,心里暖暖的。
  “这小子都能陪你,我出去了不是要被人笑话吗!”林禹说着就开始往前走去。
  看得出四周还是通道的结构,刚够三人并肩而行,可是总觉得这黑漆漆的地方像是无限深一样,灯光照不到尽头。
  走了好一阵,欧阳言也有点沉不住气了。又掏出指虫针来看,虫子闪着亮光,仍然表明目的地就在这里,可这里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走着走着,玄子突然提出要打卦。
  “这小子真是太会选地方了。”林禹看着玄子席地而坐,有些不能理解。
  过了一会儿,玄子收拾好东西起身。
  “怎么样?我们没什么问题吧?”欧阳言关切的问。
  “要多加小心,这里面并不是我们看起来这么简单。”玄子说得让人心里一紧。
  林禹当即就握紧了拳头,警惕的四处看着,“我们怎么也没点防身的装备啊,这太突然了。”
  欧阳言沉默的看着前面的黑暗,没说话,又开始往前走。
  “我们都走了大半天了,里面什么都没有,除了通道还是通道,要不要歇一歇再走?”林禹说。
  “禹哥哥,平时看你不像这么胆小的样子啊,今天怎么缩手缩脚的。”欧阳言边走边调侃。
  “人都有弱点的好吗?我就怕这种黑漆漆又看不到出路的地方,心里压抑,多正常。”林禹为自己辩解。
  忽然三道灯光熄灭了一道,欧阳言回头去看,是玄子关掉了手机。
  “玄子,手机没电了吗?”欧阳言问他。
  “不是,我是觉得是灯光在误导我们。”玄子说。
  
  “不是,我是觉得是灯光在误导我们。”玄子说。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要我们把灯都关了?一片漆黑里能看得见吗?”林禹马上就反对,他的声音里能听出他的恐惧。
  “你要开可以开着,我只是觉得太亮了点反而太黑的地方看不见了。”玄子说着往后退了几步,让自己能身处更黑一点的地方。
  欧阳言关掉手机电筒也跟着他往后退,只留下林禹一人还留在原地。
  林禹看着他俩与自己保持着距离,再看看手里的手机,还是决定自己要保留这最后的灯光。
  玄子靠着墙,一边慢慢走,一边用手在墙上摸着。
  “你在摸什么?这里有暗门机关吗?”欧阳言也学着他的样子在另一边的墙上摸着。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不太相信现在眼睛看到的。”玄子回答。
  “眼睛看到的有问题吗?这里不该就是一个洞吗?”欧阳言心里想着。
  又走了好长一段路,摸了一手的泥。正在欧阳言心里也开始犯嘀咕的时候,她觉得手触到了异样的东西。
  摸起来的感觉这是墙壁的转角处,但眼睛看上去还是通道里往前延伸的墙壁。欧阳言有些不相信自己的手,顺着拐角处往里摸了进去,跟着折进去的墙壁,里面竟然还很远。
  “这里不对啊。”欧阳言叫了起来。
  玄子赶紧过来看。
  “这里摸起来转进去了,可看起来还是直路。”欧阳言指着自己摸到的地方对玄子说。
  玄子也伸手去摸,然后他的身体跟着手臂往里一起进去了。
  “玄子!你干嘛!”欧阳言赶紧拉住他。
  玄子回过头来说,“不进去就永远在外面转圈。”然后头也不回的越来越往里走,最后消失在了这看起来是平直的墙壁里。
  “怎么了怎么了!”林禹从远处跑过来,他听见刚才欧阳言的喊声了。
  “玄子从这里进去了。”欧阳言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有些担忧的情绪,指着墙壁看着林禹。
  “那我们怎么办?”林禹反问她。
  “那,我们也进去吧。”欧阳言说。
  “天,这是什么神奇的电影情节?还有钻墙术吗?”林禹不想进去,却又碍于面子,只得跟着欧阳言一起摸着墙壁往里走。
  “把手机灯关了。”欧阳言突然回头说。
  林禹一身的冷汗,一脸的囧相,不情不愿的关掉了手机电筒。
  眼前一抹黑,只能靠着手摸墙的感觉往前走,没走多远,墙壁又拐了弯。
  没想到眼前竟然一下看得见了。
  
  第十八章 逃出防空洞

  玄子在前面站着,他身处一个比刚才的通道要宽大许多的巷道里,而巷道的墙壁上有些小小的微弱光源,这些光源虽然不多,但星星点点,足以看清周围的一切。
  玄子听到声响,转头过来,示意大家不要说话。
  “怎么了?”林禹问。
  就在他说话这一瞬间,那些墙壁上的小小光源全部飞了起来,然后往林禹那一边靠过去,就像一个带静电的物体吸引了一群小小的泡沫颗粒。
  “哇!这是什么!”林禹看着朝他飞过来的小光亮惊叹道。结果这些光亮就粘了他一头一脸。他用手去赶那些光亮,却发现怎么也摸不到,手掌从它们之间毫无阻隔的划过去,却一点也不影响它们贴满脸。
  玄子一再的示意他不要出声,后来突然想起了手机,连忙掏出手机在上面打字。
  “你别出声,安静等一会儿,它们就会散去。”玄子把打好的字给林禹看。
  果然在林禹安静了一阵之后,那些小光亮像蒲公英一样离开了他的脸,飘飘忽忽的回到各自的墙壁上去了。
  林禹用很夸张的嘴形表示自己的惊叹,他发出了巨大却无声的“哇!”惹得欧阳言用力捂着嘴强忍住不笑出声来。
  三人沉默的好奇的四处观望着往前走去,却没注意到他们的脚下,每走一步,那脚印里就升腾起一股淡淡的黑烟,渐渐的那些黑烟升到空中汇聚在一起,越来越多。
  
  往里走,洞顶越来越高,压抑感没有之前那么明显了,那些微弱的小光点总是四处散落着点点亮光,如果是在平时,这就是一道美丽又浪漫的风景,但现在却除了小小的赞叹一下,谁也无心再多去表达什么。
  走着走着,远远的看到前面的通道口不再是一个而变成了两个。
  “走哪个?”林禹用手势问欧阳言。
  欧阳言盯着两个路口看了看,耸耸肩,表示“我也不知道,随便走走看吧。”然后就进了右边那个路口。玄子和林禹也跟着走了进去。
  没走多远,前面又出现了岔路,这次是三个路口。
  林禹又看向欧阳言。
  欧阳言还是带头走了最右边那一个。
  一段时间之后,再出现的岔路就变成了四个路口。
  林禹远远的看见了,用手扶了一下额头,表示自己的郁闷。
  欧阳言也憋憋嘴瞪了一下眼睛表示无语。
  可再无语还得往前走,往前再走时,远远看到前面出口处有些开阔了。
  走出去,看到的是一个圆形的大厅,大厅的一圈全是门,三人走到大厅的最中间再回头时,已经找不到来时的那个路口了。大家四处看着,越看越茫然。欧阳言拿出手机打字,“我们是分头行动还是找一个地方一起走?”
  
  “肯定一起走,分开万一有危险怎么办?”玄子写着。
  林禹点点头。
  “那走哪一个?”欧阳言写着。
  玄子耸耸肩,表示随便。
  欧阳言随便选了一个入口指了指,然后很机灵的用钥匙在入口边上做了一个标记。
  可他们再次从通道另一头出来时,又回到了这个大厅里,刚才进入的那个入口处做的标记还清晰可见。
  然后欧阳言又用相同的办法再依次在旁边的入口边上做记号,进入。
  可几次下来,他们还在同一个地方兜圈子。
  “我好想大叫,心里快憋死了,我们是要被困死在里面的节奏吗!”林禹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
  欧阳言看完心情也开始低落起来,因为在她的心里也有这种感觉,她们被困住了,怎么都走不出去也回不到进来的地方了,这真是要被困死在里面吗?
  
  玄子又打量了四周一圈,然后席地而坐又开始打卦了。
  林禹一直盯着玄子看,看他打卦看他口里默默有词的样子,眼里浮出了异样的神色。
  玄子收拾好东西,站起身故做正经的样子掏出手机打字,然后给欧阳言看,“你敢抬头看一眼吗?我们现在已经触发机关了。”
  欧阳言有些不解,玄子指指顶上,表情十分自然。
  林禹也凑过来看玄子写的什么。然后看完就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看不打紧,吓得他惨叫了一声。
  欧阳言被林禹这突如其来的大叫吓坏了,也抬头看了一眼。
  “啊!快跑!”欧阳言也吓出了声。三人一起慌不择路的随便跑进了一个通道,不要命的往前跑。
  身后的大厅半空中悬着一团黑雾,这一团黑雾晃动了几下,化作了一条黑雾腾腾的巨龙。
  巨龙面目狰狞,双眼放着亮光,张开血盆大口在空中扭动着虚无缥缈的身体朝三人扑过来。
  
  三人头也不敢回的跑着,大口喘气的声音吸引了不少的小光亮不停往身上粘。三个浑身亮光的人在通道里疾驰而过,就如石头掉入了夏夜的河水里,闪烁的光亮一片混乱。
  一通狂奔之后。“怎么办!又往回跑吗!”林禹远远看到出口外的景象,不敢再往前跑了。黑龙还在半空悬着看着他们,像一个守株待兔的猎人般。
  “我觉得它就是故意这样看着我们,其实它根本没追来,或许它的目的就是要我们把自己累趴下。”欧阳言说。
  “你们不觉得这条龙很奇怪吗?凭空生出这么个怪物,它就光是吓人,却也没有伤害我们。”玄子说。
  “那你觉得它的目的是什么?”欧阳言问他。
  “不清楚,我打一卦。”玄子又盘腿坐下了。
  “嘿!这小子还真是什么时候都能想到他的卦上去。我看啊,我们就别出去了,那龙也不进来。”林禹看了一眼玄子,再看看外面。
  “在这里能呆多久?怎么回去?”欧阳言问,“禹哥哥,我怎么觉得你从一进这个洞子开始就不太对劲呢?”
  “不对劲?怎么个不对劲?我怎么没发现?我觉得我很正常啊。”林禹一边笑着一边用手抹去脸上的汗。那些小光亮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怪怪的。
  玄子站起身,走到靠近洞口的地方,指指对面的洞口,“你们知道这里一共有多少个洞口吗?”
  
  “多少个?还真没注意。”欧阳言往对面看看,想数一数。
  “不用数了,一共十二个,这是对应了十二地支。”玄子说。
  “你懂这个?那知道怎么出去吗?”林禹问。
  “现在快接近下午1点了,是午时,从这个洞的布局来看,我们现在要出去,应该就是要找到对应午时的那个门,才能出去。”玄子一脸严肃的说。
  “你懂的不少嘛,太复杂的就别说了,你就直接说你找到那个门没有就行了。”林禹有些不耐烦了。
  “午时在方位上对应南方。”玄子边说边打开手机上的软件。
  林禹也凑过去跟着看,“你说的这些话有没有根据啊?怎么觉得好像不怎么靠谱。”
  “禹哥哥,我们也想不出办法,你就听玄子说吧,今天你怎么那么多话。”欧阳言始终觉得林禹不太对劲。
  “出口就在正对面那个门的右边第二个。”玄子看完方位说。
  “那不是明摆着去那怪物面前找死吗?”林禹说。
  “那我们永远都要困在里面了。”玄子说。
  “你这是什么玄学逻辑?凭什么你就觉得按照你说的我们就能出去?”林禹继续说。
  “我说的只是我了解的,不相信那就你想个办法出去吧。”玄子也不多争辩。
  “禹哥哥,你别说了,我觉得可以试一下,这是目前唯一知道的出路如果都不试一下,那真的只能坐以待毙了。”欧阳言有点破釜沉舟的感觉。
  “等一下。”林禹突然说。
  “怎么了?”欧阳言愣了一下。
  谁知道林禹竟然拿出了手机对着欧阳言拍了一张。
  “禹哥哥,你怎么还有这个心情呢?”欧阳言有点生气了。
  “这么神奇的地方不拍照留恋一下,以后没这机会了,反正我是再也不想进来了。”林禹自顾自的看着照片头也没抬一下。
  “姐姐,等下我先跑,你跑第二,哥哥垫后。”玄子说。
  “你凭什么跑第一个,万一你有别的想法,我们可以跟不上你。”林禹在一旁冒了一句。
  “那你说怎么办?”玄子看着他。
  “禹哥哥,你今天真的很反常。”欧阳言有些生气了。
  林禹看欧阳言的表情不对,也就打住不再说了。“行行,就这样吧。”
  欧阳言点点头,然后三人对视了一下,林禹做了个三二一的手势,就在玄子要出发的一瞬间,他拉着了玄子的肩膀,紧紧的盯着玄子,没说话,表情却很怪异,眼神里有些什么略过。玄子很不自在的挣脱了他的手,冲了出去。
  半空中那条飘忽的黑龙看着洞里的人跑了出来,晃动着身躯向玄子追了过去。
  趁着黑龙去追玄子的间隙,欧阳言也跑了出去。黑龙见又有人出来了,就开始回头转过来。这时,林禹也冲了出来,他故意往一旁绕了一下,让它的注意力离欧阳言远一些。
  当欧阳言拼尽全力跑到约定的洞口里,看到了玄子,突然就感觉大地晃动了一下,然后听到了隐隐的轰隆声,接着这声音越来越明显,周围的洞顶上掉了不少尘土下来,洞口处开始往下降下了一扇石门。
  “糟了!禹哥哥,快进来!”欧阳言朝着外面大喊。
  “姐姐,你先往外跑,我在这里等哥哥。”玄子看时间紧急,推了欧阳言一把。
  整个大厅的洞顶上也开始落下尘土,林禹正拼尽全力在朝着这边跑过来。
  黑龙的身躯被掉落的一些石块和尘土打散开,然后黑雾又重新汇聚到一起,这减缓了它的一些前行速度。
  玄子焦急的催促着欧阳言先行离去,可欧阳言始终放心不下林禹,怎么也不肯离开。洞顶掉落的尘土越来越多,玄子大喊着:“姐姐,这里要坍塌了,你快走吧。我和哥哥跑得快,没事的。”
  可欧阳言始终不肯离开一步。就在这时,林禹从关了一半的石门下扑了进来。玄子赶紧趴下去拉他,却突然听见林禹大叫了一声,他的腿被突然降下的石门压住了。
  欧阳言赶紧冲过去,使出全身力气去抬石门,玄子帮着将林禹的腿拉了进来。
  “禹哥哥,你的腿要不要紧?”欧阳言看林禹痛苦的表情,知道事情不对了。
  “我的腿!我的腿才长好的地方被石门压断了!”林禹惨叫着说。
  “快扶他起来!搭把手!”欧阳言马上就拖着林禹站了起来。
  两人架着瘸腿的林禹奋力往前跑着,顶着满头的灰尘,那些小光亮在整个洞体开始晃动时就慢慢消失了。洞里越来越黑,只能凭着玄子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那微弱亮光朝前跑。
  通道越来越窄了,不再适合三人并肩而行,欧阳言叫玄子放手,她一个人拖着林禹。玄子往后一看,那一团黑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了通道里,一直跟在他们身后追赶着。
  “姐姐,那怪物追上来了!”玄子大声喊着,提醒欧阳言。
  欧阳言扶着林禹咬牙跑着,汗水混合着泥土糊了她满脸,她用手背抹了一下,也顾不上别的了。现在不是被怪物追上就是被塌陷的防空洞关在里面,出不去就什么都没了。
  没想到进来时的绕弯子和浪费时间,在出去时都显得特别的简单了,那些绕来绕去的路线都消失了。在昏暗的光线里,欧阳言看到了巷道的尽头,就在他们看到出口后,出口竟然也出现了一扇缓缓下降的石门。
  欧阳言扶着林禹加快了脚步跑出了下降的石门。一跨出石门,外面就是另一个世界,根本不能相信就是一扇门,就能分出平静如常和天翻地覆。
  在快要完全坍塌的通道里,玄子奋力的爬出了就要完全关闭的石门。可就在他的整个身体刚要全部从石门下脱离时,一团黑雾化作了一只黑色利爪从石门下的缝隙里突然伸了出来,一把将玄子的腿抓住了。
  “啊!”玄子痛得大叫着,忍着剧痛往前爬着,他想摆脱黑爪的束缚。可黑爪却反而轻易将他往里拖去。
  欧阳言将林禹放下,让他靠墙半躺着,自己去帮玄子的忙。林禹还有些意识,强忍着疼痛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为这个漆黑的洞里增加光亮。
  那黑爪拖着玄子往门里拉,石门上竟出现了一个黑色的雾状大洞,黑爪就来自那里。
  欧阳言抱着玄子的身体想往前拉,却较不过黑爪的劲。眼看着玄子一点一点被拖进了黑洞里。黑爪此时已经开始融入到玄子的腿上,一块一块的黑斑遍布了他的整条小腿,并且开始往大腿蔓延。
  欧阳言想也没想,就一把抓住了那黑爪,想将它从玄子的腿里拽出来,谁知道她一握住黑爪,黑爪就开始冒起了白烟,那些像水蒸气一样的东西一团一团往上升起,没一会儿功夫那黑爪就连带着那个黑洞消失了。
  世界安静了,欧阳言吓得跌坐在地上,眼睛瞪得老大,生怕那石门上又会出现什么情况。
  玄子昏过去了,林禹半躺在地上还有些神志,他轻声的喊着,“言言,言言,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没事,等下就送你去医院。”欧阳言赶紧跑过来对他说,“我看看玄子,不知道他要不要紧。”
  玄子一动也不动,一脸的平静,但他的整条右腿遍布了黑色的斑纹,看起来可怕极了。
  正在这时,一束强光从远处射了过来。
  欧阳言用手挡着这光线大声的问:“是谁啊!”
  “吴慎。”来人一把苍老却又如洪钟的声音。
  光线渐渐近了,一位须发花白的老人出现在欧阳言面前。他上前去放下手里的手电筒,扶起趴在地上的玄子,将他拉起来然后背在身上,捡起手电筒就开始往外走。
  “您是玄子的外公吧!”欧阳言静静看着老人做完这一连串动作突然想起来。
  “嗯,玄子能帮你的就到这里了,他造化如此,别的忙无能为力了。接下来的要靠你自己了。”玄子外公没回头,默默留下一句话就越走越远了。
  欧阳言看着他们爷孙俩远去的背影也赶紧将林禹扶起来,带着他往外走。
  阳光又慢慢回到了欧阳言的视野里,外面明亮如初,让她的眼睛还一时无法适应。
  
  第十九章 小面馆

  走出洞来,本来在路边停着的林禹的车竟然不翼而飞了。这时的欧阳言也无暇顾及别的,一心只想赶紧送林禹去医院。等了一阵过来一个出租车,见到那熟悉的黄色,欧阳言远远就开始挥起了手。
  看着林禹被送进了手术室,欧阳言这才松了口气,靠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望着天花板回忆刚才发生的一切,在这喧哗的世界里,显得在防空洞里发生的一切一点都不符合逻辑也一点都不真实,可那真的发生了,林禹腿断了,玄子的状况完全不清楚,只留下他那一条症状不明却谁都清晰看得出很危险的腿在脑子里反复出现。
  欧阳言拨通了玄子的电话,却一直没人接听。她收起手机,看过往的病人和护士看她异样的目光才想起自己蓬头垢面。在洗手间里,欧阳言用冷水狠狠洗了一把脸,看着镜子里那满脸疲倦一身乱糟糟的人,几乎不能相信那就是现在自己的状态。
  林禹住进了病房,干净明亮的房间里目前只有他一人。欧阳言隔着门玻璃看着他,回想起自己前几天与他的第一次见面,同样的场景,却是完全相反的事情。她感到深深的愧疚,要不是自己的出现,林禹现在还是健康的,不让他陪着自己东跑西找,他也不会受这样的罪。
  这时林禹醒了,抬头四处看看,一转头就看到门玻璃外的欧阳言那一张憔悴的脸,他冲她招招手,叫她进来。
  
  “禹哥哥,感觉好些了吗?”欧阳言来到他床边一脸的抱歉。
  “丫头,没事的,又不是没断过,会好的。”林禹抬手摸摸她的手。
  “对不起,都怪我。”欧阳言的眼眶湿润了。
  “别哭,没事的。我可没怪你呀,都是我自己不小心。”林禹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别哭。
  “你又要躺几天了,我天天来陪你。”欧阳言揉揉眼睛。
  “不用,我叫朋友来照顾我就行了。你还有你的事,不要耽搁了。”林禹笑着说。
  “有空我就来,你不要我照顾你,我怕我妈知道了会骂死我。”欧阳言嘟着嘴笑着说。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照顾我?扶我上厕所?”林禹打趣的说。
  欧阳言的脸一下就红了,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所以这个事情就别告诉你妈妈啦!你空了过来看看我就好了。”林禹笑着说。
  “好吧,要不要我联系你朋友来?”欧阳言问,掏出手术前林禹放她那里的手机。
  “我自己来吧。”林禹接过手机。
  “糟了!”欧阳言突然嚷着。
  林禹惊了一下,赶紧问:“怎么了?怎么了!”
  “你的车不见了,我突然想起来,怎么办!”欧阳言急着说。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什么事呢。”林禹不以为然的说。
  “车丢了你都不担心吗!”欧阳言有点奇怪。
  “交警拖走了呗。没多大个事儿,我叫朋友处理一下就行了。没事,你别担心。”林禹安慰道。
  “哎,都怪我,你腿受伤了,车还被拖了,我不能帮你做点什么,心里真的好难受。”欧阳言说。
  林禹放下拿起的手机,叹了口气,“我说言言,你能不能别把什么错都归到你身上好吗?我这么大的人了,我有脑子的。我的事情不要你负责,你把自己照顾好就是我要你做的最重要的事!”
  欧阳言沉默了一阵又说:“禹哥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真的想为你做点什么,要不我去帮你取车吧。”
  林禹一脸的无奈,“丫头啊,你就这么倔。”他想了想,开始翻手机,然后把翻到的号码往欧阳言面前一横,“这个号你记下来,联系他就说是我叫你去的。”
  欧阳言脸上泛起了点点微笑,忙接过手机。
  
  当着林禹的面,欧阳言给对方打过去电话,说好见面的地点以后才眉开眼笑。
  “自己的事情不去做,你就瞎折腾吧!”林禹批评了一句。
  “我的事情重要,你的事我也要放心上。还有玄子,我也要找到办法去看看他。”欧阳言脸色沉了下来。
  “那小子,估计够呛,天知道那洞里的东西都是些什么。要不要我们报警啊?谁进去那里面出不来就惨了。”林禹说。
  “报警?我觉得没那么简单,等找到玄子的下落了再说吧。你赶紧叫你朋友来照顾你,我去帮你找车。”欧阳言说。
  “你走吧!不要你管了。”林禹挥挥手让欧阳言赶紧走。
  夏天的天黑得晚,都七点多了太阳还明晃晃的。欧阳言坐轻轨摇晃了好一阵才到了沙坪坝,从三峡广场穿过走到南开中学旁边,没怎么费力她就找到了这家“勇哥面馆”,进到店里,生意不要太好了,都过了饭点了还坐满了人。
  “妹儿,吃什么?”一个阿姨上前来招呼。
  “阿姨,我不吃面,我来找勇哥。麻烦你帮我叫一下他吧。”欧阳言不敢坐下,生怕妨碍了人家做生意。
  “他现在没空哟,你看人这么多,他在厨房忙得很。你等下再来吧。”阿姨直接就请她出来了。
  
  欧阳言只得在旁边找了家饮料店点了杯水坐着等着看小面馆的顾客慢慢变少。
  一个半小时后,欧阳言的手机响了,里面是勇哥那富有磁性的声音,要不是刚看过他的小面馆,欧阳言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把声音的主人竟是个卖小面的。
  再次进到店里,客人已经不多了,刚才那阿姨见欧阳言又来了,没给个好脸色径直进厨房去了。然后,勇哥出来了。
  
  胖胖的身材,憨厚的笑容,却有着极富磁性又动听的嗓音,欧阳言觉得他应该去电台做主持人,他这声音,听众肯定不会少。
  “你是欧阳言吧!”勇哥上前笑眯眯的问。
  欧阳言腼腆的笑着喊了一声“勇哥”。
  勇哥热情的招呼她坐下,并端来一杯茶,“店里就这个招待客人的,你将就喝一点,天气热,这是老荫茶,不好看,但是喝了解暑。”
  欧阳言被这声音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有时候声音比样貌更能打动人心。
  “林禹又进医院啦?”勇哥问。
  “嗯,又是那条腿。”提起这事欧阳言就愧疚万分。
  “他这段时间运气不怎么好呢,接二连三的事情来。”勇哥叹了口气。
  “是啊,所以我来找你帮忙取他的车,被交警拉走了。”欧阳言不敢再说林禹受伤的事,赶紧岔开话题。
  “他还叫个小妹妹来办事,我看他腿还好不了。”勇哥说。
  “不是不是,勇哥你误会了,是我非要来帮忙的,本来禹哥哥是不要我来的。”欧阳言赶紧解释说,生怕林禹被人误会了。
  “有你这么个好妹妹,他还真有福气。”勇哥笑着说。
  
  第二十章 手镯的仇人

  欧阳言又不好意思了,低头笑着,心里乐开了花。
  “停哪里被拖的?”勇哥掏出手机问。
  “华村那边,嘉华大桥底下。”欧阳言说。
  “他跑那里去做什么,没事找事。”勇哥嘴里说着就拨了个电话出去。电话接通后,他简单的跟电话那头的人闲聊了几句,然后告诉了对方车被拖走的地点和车牌号,就挂断了电话。
  “妹妹,没事了,等他出院了叫他来找我拿车就行了。”勇哥撩起围裙,将手机重新塞回裤兜里。这时那个阿姨从厨房出来了,见欧阳言还没走,又是一脸的不高兴,“小勇,我先回去了,你没事早点回来。”
  勇哥笑着点点头,目送阿姨出了门才对欧阳言说:“我丈母娘就这脾气,我老婆最近生病了在家休息,店里缺了人手她忙不过来心情不太好,你别生气。”
  欧阳言连忙笑着说:“没事没事,确实是我打扰你们了。”
  
  “喝点茶,去去暑热,这个天你还在外面跑真是辛苦你了,我要不是太忙了,接电话不方便说,我也不会叫你过来,真是抱歉。”勇哥还突然客气起来了,欧阳言更是腼腆了,满脸堆着笑的摇头说没事。
  “勇哥,那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了,早点回去休息。”欧阳言站起身,准备离开。
  忽然勇哥看到了什么,那憨厚的笑容不见了,他一把抓住了欧阳言的右手,“请问这位妹妹,你这手镯哪里来的?”
  欧阳言吓了一跳,愣住了,不知道怎么眼前这人变得这么快。
  “你说话呀!”勇哥竟提高了嗓门。
  “勇哥勇哥,怎么了?这个手镯是别人送我的,你有什么事吗?”欧阳言赶紧回答他。
  “谁送的!”勇哥的脸看上去有些生气了。
  “我不知道是谁送的,快递寄来的,这个手镯有什么问题吗?”欧阳言实在不解事情是怎么变化的。
  “你是姓姜那家的吗?”勇哥又问。
  “什么姓姜的?我不姓姜啊。”欧阳言摸不着头脑。
  “你要见到那个姓姜的,叫他最好自己来认错,要是被我找到的话,我一定不会轻饶了他,”勇哥的眼里充满了怒火,吓得欧阳言不知道如何是好。
  
  “勇哥,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真不姓姜,你会不会认错了什么。我们才第一次见面啊。”欧阳言说。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你那只手镯我绝对不会认错的,而且我相信你这个手镯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勇哥放开了欧阳言的手。
  “勇哥,你真认识这个手镯?”欧阳言听了勇哥的话很惊讶。
  “那是当然,虽然当时我还小,但是我绝对不会记错,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勇哥的眼神里充满了一种愤恨。
  “勇哥,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个手镯你之前是在哪里见到的?”欧阳言问。
  “那人是谁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戴这个手镯的人是我的仇人。”勇哥恨恨的说。
  “你的仇人?勇哥,你说曾经戴这个手镯的人是你的仇人,你能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我自己也是在找这个手镯的来历,说不定有了你的信息,哪天我就能把这手镯弄清楚了,还能帮你找到你的仇人。”欧阳言说。
  勇哥缓了一下,稍微平息了一脸的怒气,沉默了。
  天黑下来了,剩下的几个客人也陆陆续续的吃完走了。勇哥始终沉默着,他眉头紧锁,看来这件事很让他为难。欧阳言静静的坐着看着他,不敢开口说话也不想离开,因为关于这手镯的事,也一直是她心里想知道的。
  
  “确实,我找这个手镯找了很多年,一点线索都没有,如今它到了你的手上,如果从你那里想办法,或许能有出路。这件事情呢,它是我到处去找人打听来的,虽然我也怀疑它的真实性,但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说出来的经过都是一样的,所以我相信这就是真的。”勇哥终于开口了。
  “那是1978年冬天发生的事情,当时全国的上山下乡运动已经停止了,好多下乡青年都在准备回城的时候……”
  寒风呼啸着,屋里静静的,一个姑娘在窗边小声的哭泣着。这时门开了,进来一位驼背的老人,姑娘赶紧擦干眼泪,慌忙擦了擦脸,站起身来,“妈,我马上就来做饭。”老人走到她身边,用干枯的手摸摸她的脸,并替她擦干脸上未干的泪痕。
  姑娘头低低的,扶着妈妈从屋里出来,却看见堂屋里坐着另一个人。那人见姑娘出来了,也站了起来,“小梅,我带了点腊肉来,今天可以做点好吃的了。”
  姑娘看见她并不开心,“徐阿姨,不是叫你别来了吗!”扔下一句话,姑娘就进了厨房。
  徐阿姨望着小梅的背影,再回头看着梅妈妈,脸色有些尴尬,但是她并没有离开,而是跟着走进了厨房。
  “小梅啊,你也知道我是干什么来的,我也不跟你说别的,你也知道现在的政策,知青马上全都要回城了,那小姜也马上就要走了,他是不可能把你带走的,他更不可能留下来。你家就你跟你妈,你妈什么事都做不了,还说不了话,你这个条件,有几个婆家能接受的?人家小谷喜欢你这么多年了,我们村谁不知道,就凭他爹是村长这一点,一年去他家说媒的姑娘都不少,可他都看不上,为这事他爹跟他干了多少架了,可他还是心里就想着你一个。”徐阿姨看小梅头也不抬的烧着柴,就干脆蹲下来好能跟她面对面,“小梅啊,你好好想想你妈吧,一年就没几天不生病的时候,药钱出了饭钱都没几个了,你一个小姑娘,每天挣的工分哪里够开销的?你嫁到谷家去,能省多少力,你妈至少不怕没钱看病了吧。你看看你们家,快过年了,家里连块腊肉都没有,这年怎么过?”
  
  “不吃腊肉就不能过年了?我才不信。”小梅烧着火,灶膛里的火光映得她的脸通红。
  “你不要好话不听不识抬举,你要是不愿意,明年村长就让你去西边的堰塘挖泥巴,那个活都是男人在干,你一个小姑娘根本做不下来的。”徐阿姨语重心长的说。
  “徐阿姨,这是你在威胁我,还是谷安来在威胁我?”小梅放下了手里的柴,盯着徐阿姨。
  “我哪里有这个权利哟,肯定也不是小谷说的,他心疼你都来不及哪里可能做这种事。这都是村长说的,村长说那个活工分高,你要养活你妈做那个就比一般劳动分多些嘛。”徐阿姨忙解释。
  “那不是挺好的嘛,要真给我分一个工分高的活做,我还要谢谢村长呢。”小梅脸上带着笑。
  “嘿,你这闺女怎么好话听不进去呢?那挖堰塘哪里是女人干得下来的,累就不说了,还潮湿,你以后不落一身病才怪,你怎么还以为那是好事?”徐阿姨有点生气了。
  小梅站起身去洗菜,边洗边笑,“涨工分还不是好事吗?我能让我妈过得好点还不高兴吗?”
  
  “你这闺女太不听劝了!”徐阿姨气得一跺脚就出去了。她来到堂屋,拉拉正在做针线活的梅妈妈,“你这闺女就是个死心眼,你不劝劝她,我看你以后就守着她哭吧!”梅妈妈抬头看着她,然后咧嘴笑了笑。
  “我走了,那块腊肉是村长给的,你自己看着办!”徐阿姨扔下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二天开大会,村长宣布村里来的三个知青都将在第二天回城。小梅坐在会场的后面,心不在焉的低着头。这时,一个纸团打到了她头上,她捡起来打开看,“晚饭后在老地方等我,不见不散。”没有落款,但从这熟悉的字迹和语句,她知道是谁。
  小梅这一整天都很兴奋,想着能和心上人单独见面就让她无比的开心,但心上人马上就要离开了,这又让她特别的难受。
  早早的吃过晚饭,小梅出门了,去他们约定的老地方。
  可等了好久,都没看到心上人的影子,天黑透了,竹林远处射过来一束灯光。小梅警惕的站了起来,因为小姜是不会让电筒这么亮的,太亮会让老远的人都知道竹林里有人。
  “梅姐姐,梅姐姐。”来人用稚嫩的声音喊着。
  “妹妹?”小梅问。
  “是我。”一个小女孩走到了面前。
  “你哥哥呢?”小梅问她。
  “他叫我给你带了东西来。”小女孩递过来一个布包,鼓鼓囊囊的。
  小梅借着手电光打开了包裹,里面是一封信和一个散发着草药味的纸包。
  她打开了信,熟悉的字迹让她的心砰砰直跳。
  “梅儿:
  很抱歉我的离开,国家政策我不得不遵守,而且你知道村长视我为眼中钉,即使我想留下,他也是不会答应的。
  请原谅我今晚不能来赴约,我怕我受不了这分离的痛苦,会做出什么让大家后悔一辈子的事来。你的情意我都收藏起来了,我会一辈子都记得你的好。我现在回城漂浮不定,没有个落脚的地方,等我的工作落实了,我会给你写信的。
  这个纸包里,是你和阿姨的药,系着红线的那包是你的。多喝水保护嗓子,我还想有那么一天能再听到你的歌声。
  愿
  你永远快乐!
  永远记得你的人
  1978年冬月”
  小梅泪如雨下,默默的流着泪,没有一点声音。
  
  第二十一章 消逝的歌声

  小女孩不知所措的看着她,“梅姐姐梅姐姐,你别哭啊!我哥他写什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小梅的心都快碎了,她不知道自己将怎样面对未来没有他的日子。
  月亮照着夜晚的田边,映在水田里亮亮的。小梅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回家的,只知道自己有知觉时,已经坐在床边了。妈妈正一脸难过的帮她擦着眼泪。
  回过神来的小梅将手里的纸包递给妈妈,“妈,这是小姜给你抓的药,最后一次给你抓的药......”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夜里,小梅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起从前和小姜相处的快乐,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索性她干脆不睡了,穿起衣服,冒着寒风出了门。
  她来到半山腰的矮树丛间,用冻得瑟瑟发抖的手捂了捂脸,看着呼吸出的白雾在风里打着转。然后,她开始了歌唱。
  小梅的歌声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动人,歌声不仅婉转悠扬还特别的深入人心,不管她唱的什么,她的歌声总能让人对歌曲有更深的领悟,欢乐的歌曲能让听到的人都发自内心的欢喜,而悲伤的歌曲能让听者伤心哭泣。
  
  她站在这里唱歌,歌声被风带着能传到很远的地方,特别是对面山沟里小姜的住处。曾经的她就是在这里一次又一次的用歌声呼唤小姜,如今的她最后一次来到这里也同样希望小姜能听到她的歌声。她从欢快的歌唱到悲伤的歌再唱到思念的歌,她将自己所会的歌曲全都唱了一遍,她希望对面的小姜都能听见,希望这一夜的歌能让他在任何时候都能记起自己。
  可她从黑夜唱到天明,也没能见到小姜的影子,最后冻成冰人的她,被因为歌声吸引过来的村民发现背回了家。
  小梅病倒了,在家一躺就是好几天,她那驼背的妈妈冒着严寒艰难的蹒跚走着去乡里为她请医生。直到她苏醒过来时,一直坚持守护女儿的妈妈倒下了。可为了给小梅看病治病,已经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小梅打开了小姜送她的那包药,可这些药对于妈妈那日益严重的病情已经没什么帮助了。想起以前的日子,妈妈生病,小姜会根据病情去书里找方子并且亲自上山采药,不仅不会花一分钱还特别的灵验。如今望着日渐衰弱的妈妈,小梅心如刀绞。
  
  在这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徐阿姨带着小谷来了,不光带来了钱,还带来了医生。小梅看着小谷一脸的腼腆心里有说不出的感激。
  可感激归感激,感情是不能勉强的,小谷虽然每天过来帮着小梅做家务照顾妈妈,但在小梅眼里,他仍只是一个善解人意的朋友。
  “小梅,能听你唱一首歌吗?好久没听你唱了,阿姨这几天病情好转了不少,你该心情好很多了吧。”小谷在前面挑着水,转头对跟在后面的小梅说。
  “我……可我不想唱,嗓子不舒服。”小梅搪塞着。
  “哦,那你要好好休息,多喝水,保护好自己,才能让阿姨多享福。”小谷说。
  小梅没说话,只是一路默默的跟着。
  
  最近一段时间不知道是因为做工太累,还是前段时间生病并没有痊愈,小梅经常觉得人一阵阵乏力,这是她以前的老毛病,之前经常吃小姜抓的药身体好了不少,可现在似乎又开始反复了,她想起了小姜留下的那包药。
  从柜子里拿出那个用红线扎起来的纸包,小梅眼前浮现出了小姜的样子,看他用心的看书,上山四处寻药,最后晒干了将它们放在纸里小心的用红线扎起来。眼泪又忍不住的流了出来,小梅不忍将小姜留给他的这最后一包药拆开,她怕打开以后,就会像小姜的离开一样,美好都离自己而去了。抚着纸包上的红线,小梅想了好久好久,但最后她还是打开了红线,因为她知道小姜的心是希望她健康起来的,如果自己不吃下这药,身体越来越糟,是会让小姜伤心的。
  小心翼翼的熬药,一分一秒都不曾走神,生怕药没熬好浪费了小姜的一片心。
  小心翼翼的倒进了碗里,小梅捧着碗,就像捧着小姜的心,她能从碗里的倒影里看到小姜的笑脸。
  可药喝下去后却是犹如万箭穿心般的痛苦,小梅觉得自己的喉咙好像在燃烧,痛得她喊也喊不出,叫也叫不出,就在她痛苦万分的时候竟喉咙一咸,鲜血从口里喷了出来。
  这喷出的鲜血被前来帮忙的小谷看见了,他扶起痛得倒在血泊里的小梅,将她背去了几十里地外的乡镇卫生所,尽管他这样努力,可还是没能治好小梅的嗓子。从此以后小梅再也不能唱歌了,就连说话都特别困难,低沉沙哑的声音让曾经喜欢听她唱歌的人对她敬而远之。
  但小谷还是在小梅不敢出门见人的日子里一次又一次向她求婚,直到小梅答应的那一天。
  
  “听明白这个故事了吗?”勇哥问欧阳言。
  欧阳言点点头,她心里也很痛,因为她害怕那个小姜真的是自己认识的人,能做出这种事来,自己见到也会怨恨他的。
  “后来改革开放了,我爸到城里来找事做,慢慢有了一些积蓄,就把我和我妈也接到了城里。在我六岁那年,我记得特别清楚,那天有个女人来我家,她跟我妈说了几句话,我妈就哭了,哭得好伤心,我爸正好回来,知道那女人的来意后就对她大骂,说就是她家的人害苦了我妈。我个子小,坐在门口的凳子上,那女人被我爸骂还站那里不走,她的手就在我面前晃,我就把她手上戴的手镯看了个仔细并深深的印在了我脑子里,那女人戴的手镯就是你手上这一个。这么多年来,我四处打听关于那个姓姜的消息,可都一无所获,就连那手镯我都到处问过,没人见过那样式。没想到今天竟然戴在了你手上。”勇哥眼里是对无尽回忆的翻阅,他想起了自己曾经为了母亲的所有的努力。
  “你妈妈她现在还好吗?”欧阳言怯怯的问。
  “很好,她过得很开心,她说从来没有这么放松过。她每天到幼儿园去扫地,听那里的孩子们唱歌,是她最快乐的事。”勇哥眼里泛起了点点泪光,他怕被欧阳言看见,故意看向一边。
  
  “勇哥,你嗓音这么好听,唱歌也一定很好听吧。”欧阳言想说一点轻松的话题。
  “我是我们家族少有的男声,可我从不唱歌。”勇哥顿了顿,“你知道我外婆为什么驼背又不能说话吗?”
  欧阳言有些惊讶,心里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我们家族的女人大多都招受不幸,全都是因为这歌声。歌声太好听,自然会有人喜欢也就有人嫉恨,还有阴险的人把她们说成是妖精蛊惑民众。我外婆就是被这样的人陷害,不光被打得浑身骨折,还被人割去了一半舌头。从我懂事知道家族这些事起,我就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唱歌。我不会用自己的嗓音去勾起长辈那些悲伤的过往。”勇哥用手抹了一把脸。
  “好了,我说得够多了。你哪天找到你手镯的来历,找到那个姓姜的,一定要告诉我。”勇哥站起身,准备送客了。
  欧阳言站起来看着勇哥那满脸的悲苦,心里酸酸的,她对自己说,一定要弄清楚这所有的事情。
  坐上回家的车,欧阳言给林禹打去电话,告诉了他车的事情,并询问他的伤情,在林禹不耐烦的催促下挂断了电话。
  
  第二十二章 茶馆

  这几天以来,欧阳言就没睡过踏实觉,每到了夜里就会想起白天经历的一切,心里反反复复为那些解不开的谜团伤神,她多希望能找到一个真正的知情人,能问自己想知道的一切,不要再被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所困扰了,生活能早一点回到正轨上。
  清早起床,欧阳言又拨打了玄子的电话,但仍然无人接听,她只得凭着记忆来到了华岩寺外,她想找到玄子的妈妈,能知道玄子的下落。可找了一大圈,玄子家的两个店面都没开门,她向周围的店主打听,得到的结果都是玄子妈去照顾玄子了,可没人知道她去的地方在哪里。
  
  欧阳言在大街上徘徊着,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那天与玄子的相见,希望尽量多回忆起些细节,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可一切都是徒劳,现在明知道是玄子外公带他走的,却没有任何线索让自己能找到玄子外公。想着想着,玄子那虚弱无力不知生死的模样又浮现在了眼前,欧阳言埋怨自己的无能为力,自己的无能更显得玄子那单纯为了帮自己的初衷更伟大了。他什么都不图,却甘愿这样舍命相助,而他的付出只是为了帮自己解决私人问题。
  想着这个在两天前还完全陌生,如今却因为自己生死不明的孩子,欧阳言的眼泪忍不住了,她在街边边走边哭,丝毫不去理会路人异样的目光,她觉得内心难受,不光是为了玄子,也为了林禹,自己何德何能,能让别人这样付出。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车站,欧阳言不知自己该去向何处。这时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小男孩走到了她跟前,他抬手递过来一张柔软的面巾纸,“大姐姐,别哭了。”小男孩说。
  欧阳言看着孩子那双大眼睛,不好意思的接过纸巾,尴尬的笑着说,“谢谢弟弟。”
  小男孩又说,“万事不易,但都有可解的办法。”
  小男孩的话让欧阳言一时竟没明白,“弟弟,你说什么?”
  “血脉相通,你还记得去哪里寻求帮助吧。”小男孩一脸的严肃。

  
  欧阳言听完竟呆住了,小男孩说完就转身走向一旁停在路边的轿车。她楞了好几秒才想起去追那孩子,她紧跑几步来到车旁,小男孩在车窗里看着她露出了天真可爱的笑颜。然后车开走了,欧阳言只看到驾驶室那人一头银发。
  怎么那头发那么面熟?可又没有任何头绪。哪里来的小男孩,他为什么要给自己这样的线索?欧阳言想不明白,但她已经知道自己该去找谁了。
  拨通了那个电话,响了好一阵才有人来接,“喂,你好,请问是萧杨吗?”欧阳言问。
  “是的,请问你是?”对方问。
  “我是欧阳言,你还记得我吗?”欧阳言有些紧张。
  “当然记得,我现在有点忙,你去茶馆等我好吗?我会尽快赶过来的。”萧杨说。
  欧阳言有些意外,却也知道是情理之中的事,双胞胎他们什么都知道,肯定接到电话就明白自己找他们是寻求帮助的,这根本不需要说出来就懂。
  
  来到茶馆,有种毫不做作的亲切感,看着章阿姨的笑脸出现,欧阳言就觉得自己有了依靠。
  “姑娘,有空多来坐坐,现在这里来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天天看那些老脸,我都觉得自己也老得快。”章阿姨打趣的说,欧阳言也忍不住笑。
  “我去厨房忙事,你自己玩儿。”端来薄荷茶,章阿姨就离开了,剩下门旁边那一桌两位大叔和欧阳言自己。
  那两位大叔有点面熟,好像是上次来见过的,但今天二缺一,没法玩长牌,一人在看报纸,另一人看着外面在抽烟。
  忽然就听雷声大作,天一下就黑下来了,雷阵雨要来了。
  厨房里一阵响,就看章爷爷拄着拐杖用他自己最快的速度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脸的兴奋和开心,完全不像一个老人的表情。
  
  门旁边那两位大叔一看章爷爷出来了,赶紧站起身,一个人去挪开章爷爷前面道路上的椅子,并搀扶着他,另一个搬了把靠背椅放在门外的屋檐下。
  章爷爷一脸幸福的坐了下来,看着随雷声从天而降的雨,他伸出了一只手,去接那从屋檐上滴下来的水滴。水滴到了他的手里,却变了个样。
  在欧阳言的自然常识里粘到人手就不会再动的水滴,到了章爷爷手里却是另一个模样。它随着章爷爷变换的手势滑动着,那不是一滴水,而成了一颗有生命的晶莹珠子。章爷爷看着那一颗珠子,咧着嘴笑着,没有任何声音,却是发自内心的满足。
  欧阳言惊呆了,从未见过水在人手里竟能这样的充满活力。她终于想起当时萧杨对章爷爷的描述——擅长跟水打交道是什么意思了。
  从一滴雨水开始,章爷爷慢慢集聚了越来越多的水滴在手里,他转动着手腕,有时快有时慢,水滴们时而在他手背上滚动,时而又在他指尖弹跳,最终它们在他掌心汇集成了一颗如玻璃球般大小的水球。而这水球有韵律的运动在章爷爷的翻手覆手之间。
  多美丽的一颗水球,欧阳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世界上竟还有这么自然又充满活力的水,而它们活在一位行动缓慢的耄耋老人手里。不禁让人感慨万千。
  “嘿!我说你今天是不是故意惹我!”没想到旁边的大叔们却打破了这个美丽的场景。
  “你自己说话有问题,怎么怪是我惹你!”另一位大叔也不示弱。
  “我干什么不要你来评价,你给我闭嘴!”瘦瘦的那位吼着。
  胖胖的那位也抬高了分贝,“我就评价你了,怎么了!嘴巴长在我身上,爱说什么你管不着!”
  “你说的是我,你凭什么说我!”
  “你在我面前念,我就不能说句话?你不要我说就别在我面前一直念,你说话没有水平就别出来现!”
  “我说话有水平没水平不是你来定的!你有水平!”
  “我是有水平!我水平再差也比你个锅炉工强!”
  “你再提锅炉工试试!”
  “锅炉工!我就提了,你能怎么样?锅炉工你还想烧死我吗!”
  “好!我成全你!”瘦大叔腾的一下站起来,用极快的速度伸手到胖大叔嘴上叼着的烟头前像绕了一根线似的,做了一个小动作,然后随着他手从烟头上一拉,竟有了一团小火苗出现在了他手指上。他收回那团小火苗,攥在手上,整个拳头都被包在了跳动的火焰里。
  那胖大叔也很神奇的用不符合他身形的速度往后退了几步。瘦大叔举起手,眼看就要有大动作了。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一团水打到了瘦大叔脸上,震得他后仰了一下。然后就听到章爷爷吼了一声,这是欧阳言第一次听见章爷爷出声,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声呵斥,但能听出他心里的气愤。
  “嘿!老爷子生气了!”胖大叔低声说了句。
  瘦大叔做了个深呼吸,用那只燃烧着的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抹完脸,水干了,火也熄了。
  
  第二十三章 把脉

  “你们俩又吵架了吗?”章阿姨听到章爷爷的吼声赶紧从厨房跑了出来。
  “还不是他老在那里念念念,我是实在受不了了才说他一句,他那暴脾气,一句都不能说了。”胖大叔重新回到位置上坐下,看了一眼瘦大叔,一脸的不待见。
  “你提什么锅炉工!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我受了多大冤屈,把我从技术岗位调去当个锅炉工。我这辈子都因为这件事被人背后议论,你还老是提这件事,我不生气都不是人了!”瘦大叔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他,恨不得上去掐他脖子。
  “行了行了!哪年的陈芝麻就别翻了,今天那蒋石匠怎么也不来。就他能治得了你两个冤家。”章阿姨一脸无奈的弯下腰,扶起刚才被胖大叔撞翻的椅子。然后直起身走到两人桌前,“你们什么时候吵架不好,怎么非挑老太爷耍水的时候吵,他气病了你们可要负责送他去医院!”
  两个大叔都不说话了,伸脖子看向章爷爷。章爷爷刚才一发火站起身将手里的水球砸了过来,这时还一脸怒气的双手拄着拐杖看着这边。胖大叔一看章爷爷的脸,赶紧快步移到他面前,“老爷子,别生气,后天我儿子休息,我叫他开车带我们去江边游泳。”
  
  章爷爷盯着他看,他赶紧又说,“真的,一定带您去,就后天!章小妹要不让您去,我就不给她跑腿买东西了。她保管让您去!”胖大叔满脸堆着笑。
  “对!后天一定去!您走不动我背您去!”瘦大叔也过来了。
  章爷爷又看向章阿姨。章阿姨看了一眼他,马上就转身背对着两位大叔说,“你们带老爷子去,出去时什么样子,就要什么样子给我背回来。”然后又进了厨房。
  章爷爷听了这话,立马就笑了,被胖大叔扶着坐下后还拍了拍手,那高兴劲儿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您继续玩,我们不闹了。”胖大叔蹲下来,陪着笑脸哄着章爷爷。
  章爷爷没理他,又抬头看向天空,雨已经在慢慢变小了。
  
  瘦大叔继续扯开报纸看。胖大叔回到桌边看到了欧阳言,冲她笑笑,欧阳言也对他笑笑。
  “姑娘,好像没见过你呢。”胖大叔走了过来。“你是哪家的孩子?”
  “我......我姓欧阳。”欧阳言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报上自己的姓。
  “欧阳?”胖大叔愣了一下,然后憨笑着说:“呵呵,不认识呢。”
  “还说自己有水平,这点记性都没有。”一旁看报纸的瘦大叔搭了个腔。
  “嗯,之前我跟双胞胎哥哥们来过。那天你们在打牌。可能没注意我。”欧阳言接过瘦大叔的话说。
  谁知她话刚说完,瘦大叔又接上了,“那年让老爷子在朝天门从嘉陵江找到长江,又从长江找回嘉陵江,翻来覆去折腾了一整天从江里找东西的,那不就是欧阳吗!”
  胖大叔一下惊醒,马上笑着说:“哦!对对!我想起来了,那天我还帮章小妹送了饭去朝天门的。”
  “整天觉得自己多能干,其实就是个傻胖子。”瘦大叔挖苦他。
  
  胖大叔回头恨了他一眼,又马上转过脸来看着欧阳言,“姑娘,你奶奶把手镯给你了吧?”然后就立即看到了欧阳言手腕上的手镯,“那天老爷子在江里翻了几遍才把这镯子淘出来,你可要好好爱惜呀。”
  “多管闲事。”瘦大叔又冒了一句。
  “嘿!你不说话要变哑巴呀!”胖大叔不舒服了,又开始顶起嘴来。
  欧阳言一脸的黑线,尴尬得不行。心里回想着刚才两位大叔的话,惊讶于没想到奶奶竟然跟章爷爷还有过交集,这么多的人都认识她,而自己一无所知,不知道过去也看不见将来。
  忽然听到“咣”的一声响,大家都被惊了一跳,赶紧转头看去,原来是章爷爷用拐杖敲到了门上。看着章爷爷那不开心的脸,两位大叔惭愧的低下了头。
  “大半年没来了,你们俩还没把对方掐死啊!”一个声音忽然从一旁传过来。大家赶紧都将视线从章爷爷身上调整到他身后那人脸上。
  一个四十多岁,看起来心情不错的中年男人意气风发的走了过来。他来到章爷爷身边蹲下,“老爷子,别生气,直接扔俩水球过去呛死他俩,免得闹心。”章爷爷看着他笑,还摸摸他的头。
  “哎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陈三儿啊。你走哪里玩去了,大半年不见了。我还以为你被哪个富婆包养了呢。”胖大叔眉开眼笑的说。
  “哎呀,真有那么好的事我肯定会通知屈大叔你的。”陈三儿也笑着说,“今天蒋大叔怎么没来管管你们啊?他不来你们就放风了。”
  “他在家陪着孙子夹豆腐呢,九月份就开学了,孙子上不了学他心里也不好受。”胖大叔说。
  章阿姨听到声音从厨房出来了,满脸的笑容,“三儿,你回来啦!”
  陈三儿将手里提着的口袋递了过来,“章姐,隔一天给老爷子泡次脚。”
  章阿姨满心欢喜的接过袋子,“谢谢你啦,老爷子的脚都多亏了你,不然哪会有今天。晚上就在我这里吃,你爱吃的我都准备好了。”
  “真的呀!你说得我现在就馋了。”陈三儿笑着说。
  “就知道你馋!我这次做了好多菜,你不吃光不许走啊!”章阿姨一边笑着一边提着袋子回厨房去了。
  
  瘦大叔放下报纸看着其他人说笑,没开口,等章阿姨进厨房了,就又拿起报纸继续看。
  胖大叔和陈三儿放低了声音聊了几句,就看到陈三儿往欧阳言这边走了过来。
  “让我把把脉。”陈三儿在欧阳言旁边坐下,没有前言后语,直接冒了句话出来。
  欧阳言没说话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什么意思。
  “手伸出来,我把脉。”陈三儿脸上带了点微笑。
  “不好意思,请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欧阳言有点莫名其妙。
  “你要不要救吴玄子?要救就把手伸出来让我把脉。”陈三儿不笑了。
  
  一听到玄子的名字,欧阳言立马就把手伸到陈三儿面前说,“要救要救!”
  看着这个陌生人莫名其妙的给自己把脉,欧阳言觉得自己心跳得特别快,她不知道给自己把脉跟救玄子有什么关系。
  沉默了好一阵,陈三儿没有任何表情的一直把着脉,欧阳言心想,这是自己这辈子被把脉时间最长的一次,没有之一。
  对面桌的两位大叔也沉默了,章爷爷靠在椅子上又睡着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好像连厨房里也没了声响。
  这时,欧阳言感觉到了自己的脉搏,那种特别明显的跳动,好像自己变成了旁边那个把脉的人,对自己的脉动正真切的体会着。同时,又有了另一个力量涌了进来,虽然它随着自己的脉搏在一起跳动,但仍能感觉出那是另外的东西。
  陈三儿抬起了头,看着欧阳言。欧阳言忽然意识到那另一个脉搏是陈三儿。
  欧阳言看陈三儿虽然正看着自己,但似乎眼神是涣散的,这才意识到他看着自己这边只是人的自然反应,其实真正的视觉重心并不在看的这个方向,又或者他哪里都没看。
  
  第二十四章 旦夜蝶

  许久之后,陈三儿闭了一下眼,手也收了回去,把脉结束了,接着他问,“药吃完了吗?”
  “什么药?”欧阳言没反应过来。
  “我姑给你的药。哦,我姑就是陈婆婆。”陈三儿补充了一下,把事情讲明白了。
  “嗯,没吃完,快吃完了,还有两颗。”欧阳言心里有数。
  “那吃完了可就没了,以后又要痛了。”陈三儿说。
  “嗯,陈婆婆跟我说过的,我明白。所以现在就在找办法。”欧阳言不知道陈三儿对自己都了解些什么。
  “玄子,你还打算帮他吗?”陈三儿问。
  “当然要帮,你知道他的下落吗?”欧阳言很关心玄子的事情。
  
  “你要想帮他,你自己的事情就要被耽误。你还确定要帮他吗?”陈三儿问。
  “玄子是因为帮我才出事的,我不先帮他,我自己心里也过不去。我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欧阳言很坚定的说。
  “想清楚了别后悔。”陈三儿说。
  “不后悔,先救玄子更要紧。”欧阳言看着他说:“叔叔,你知道他的下落吗?能不能带我去看他?”
  “现在看不了,他没醒,你要先去找药,有了你的药,他才有可能醒过来,不然……估计一辈子就睡过去了。”陈三儿低沉的说。
  听到这话,欧阳言吓得不轻,怎么好好的人就会睡一辈子了,她赶紧说:“叔叔,你快告诉我去哪里找药,找什么样的药才能帮他?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找的。”
  陈三儿又沉默了,盯着自己的手指看了半天,才缓缓的说,“这味药估计也就你去找好办些。如果你拿不到,这事就悬了,也不是说完全就没办法了,只是都不如这个好。
  
  “什么药?去哪里找?”欧阳言好奇的问。
  “一种叫旦夜的蝴蝶。”陈三儿说。
  “叫旦夜的蝴蝶?那是什么蝴蝶?“欧阳言好奇的问。
  “这种蝴蝶会在寅时羽化,寅时正是夜与日的交替之时。旦夜蝶的名字就因此而来。它在羽化前是阴性的,而在羽化后则是阳性的。就如同日与夜的转换。可它刚羽化时却是不带任何属性的,只要它在刚羽化时能与一种在子时开花的植物相融合,它们最后产生的结晶,就正是我们需要的。”陈三儿说。
  “旦夜蝶?好奇怪的蝴蝶,没听说过呢。”欧阳言茫然的说。
  “你没听过的东西多了去了。你又什么都不懂,没法说。“陈三儿说。
  “叔叔,我这几天遇到的人总是说我什么都不懂,不愿意跟我说,但是你们不说,我不是更什么都不懂吗?你就告诉我这是什么事,即使我不懂,我会学着去理解的,总有一天我会懂吧。“欧阳言很认真的看着陈三儿说。
  
  陈三儿也是个直爽的人,欧阳言说了这话,他就笑了,“小姑娘,这些东西都是牵涉到自身属性的。玄子身上中的毒,在没法确认属性前是不能确定治疗方案的,但是摸过你的脉之后,我就发现你身体里面其实也带有那种毒,但你丝毫没有被影响,都是因为你自身是金属性,金克木,玄子家族是土属性,木克土,所以一下就确定了症结的方向了。那旦夜蝶在无属性时能综合玄子身上的任何属性,加上我们要去找的那种花在没有属性时能重新触发体内原始的属性,就像给玄子重新启动了一遍。“
  欧阳言听着一头雾水,但她还是一字一句往心里记了。
  陈三儿面带笑意,“听晕了吧?“
  欧阳言不好意思的红着脸笑了笑。
  
  这时,有个人扶着章爷爷走了进来,胖大叔看见了,大声的打着招呼,“嘿!大花来了,小花呢?”
  欧阳言听见了,赶紧转头去看。
  “你小子来得够慢啊,人家小姑娘等你半天了。”陈三儿冲他嚷着。
  萧杨把章爷爷扶到厨房里去了才出来,忙跟大家打招呼,“三叔、欧阳,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然后又故意把头转向胖大叔那边,“柳娃跟他女朋友吵架,把人家气跑几天没理他了,他今天跑人家家里去道歉去了,所以就我一个人忙了一上午,他现在都没回来呢。”
  “小花就欠收拾。”章阿姨端着杯子出来,听了萧杨的话,笑着接了句。
  “那小子换了几个女朋友了,就这一个能镇住他。”胖大叔也跟着说。
  “他换了几个,你一个都没有,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了?”陈三儿笑着说,然后故意冲着萧杨挤了挤眼睛,眼神瞟向欧阳言,而他的这一系列小动作又正巧被欧阳言看到了,弄得她脸一下就红了,不知所措的低下了头。萧杨看出了欧阳言的尴尬,赶紧打圆场,“三叔,我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你自己那碗稀饭都没吹冷呢。你什么时候带个阿姨回来我们看看呢?”
  “哈哈哈,说别人嘴巴不痛。“章阿姨看陈三儿的脸一下就变色了,笑得开心极了。“三儿啊,你别以为小辈好欺负,你下次带个弟妹回来,我就把你爸交我保管的东西给你。”
  一听这话,陈三儿坐不住了,赶紧问,“章姐,你说话算话?”
  章阿姨点点头,“本来当年你爸就说的是等你成家就给你,谁知道你就根本没打算成家,我当然就不能给你了。”
  陈三儿一脸的不高兴,“老头明知道我不愿意结婚,还非这样。以前他说我爷爷可恶,我看他完全就是继承了我爷爷的衣钵。”
  大家听了他这话都哈哈大笑。章阿姨笑着安慰他,“没事,晚上多吃点,好好解解气。”然后就进厨房去了。
  萧杨看了看欧阳言,转头对陈三儿说,“三叔,那我带欧阳先走了。”
  陈三儿点点头,“小心点,那女人不是善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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