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图记》家族血脉的继承与秘密

  @陌代书生 2016-06-25 21:23:00
  @竹姬L :本土豪赏1根 鹅毛 http://static.tianyaui.com/global/dashang/images/propIcon/40/046.png

  (10赏金)聊表敬意,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怎么送礼都不嫌多。【 我也要打赏】
  -----------------------------
  谢谢你,感谢你的支持!
  
  萧杨应了一声,又对欧阳言说,“我陪你去找苏丽。”
  “苏姐姐?找她做什么?你还认识她呀?”欧阳言说。
  萧杨笑了笑,“太认识了,不过关系不好。你要找的蝴蝶就是她那里的。”
  “蝴蝶?苏姐姐养蝴蝶呀?”欧阳言觉得有点意思。
  “她会招蝴蝶。”萧杨说。
  “招蝴蝶?这么厉害呀。”欧阳言很好奇。她这时想起玄子之前告诉过她有人会招鸟。没想到苏丽竟然会招蝴蝶。
  “她厉害着呢。”萧杨说着,然后冲周围的几个人挥了下手,开始往外走。欧阳言也赶紧礼貌的一一道别,跟着他出了茶馆的门。
  “你给她打电话说说,我陪你去,希望她能答应。而且你一定要说清楚,是要羽化前的旦夜蝶。”萧杨的表情显出他心里似乎觉得这事有点悬。
  “其实我跟她也不是特别的熟,她会不会答应我也不知道。那我给她打电话说一下看看。”欧阳言拿出手机翻看电话簿。
  苏丽并没有一口答应,但也没有马上拒绝,而是犹豫了好久告诉欧阳言让她等她电话。
  欧阳言的心里惴惴不安,她问萧杨,“如果苏姐姐不答应怎么办。”
  萧杨说:“玄子的时间很紧,耽误得越久越危险。我们现在只能往好的方向去想了。她要是真不答应,只有另寻他法了。”
  没想到几分钟后苏丽就回了电话过来,并且一口答应了欧阳言的请求,这让欧阳言喜出望外,就连萧杨都觉得有些惊讶。苏丽在电话里要欧阳言去南坪枢纽站大门外等她,但要一个人去。
  萧杨领着欧阳言走到辆摩托车跟前,车上挂了两个头盔,他取下了一个递给欧阳言,看来他是有备而来。
  到了南坪汽车枢纽站大门外,萧杨就将摩托车停到一边,他不想过多的和苏丽接触,但又不放心欧阳言一个人,就想跟在她身边。
  等了一会儿,开过来一辆锃亮的老款大奔。车窗缓缓降下,里面的司机穿戴整齐,还戴了双白得发亮的手套。他很有礼貌的问,“请问你是欧阳小姐吗?”
  欧阳言点点头。
  司机说:“请你上车吧,我接你去见我家小姐。”
  欧阳言忙问,“你家小姐?是苏丽吗?”
  “是的,她在家等你。”司机回答。
  
  第二十五章 苏丽

  这是一辆很老款式的奔驰,但看得出平时保养得不错,虽然旧,却处处一尘不染。欧阳言四处看着,心里暗暗感慨当初见到苏丽时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没想到她还是这么个深藏不露的富家小姐。
  车子开了一阵,拐了几个弯,欧阳言看向窗外,经过了繁华的街道之后,车忽然就进了一条看起来很荒的小路,两旁的植被也是乱七八糟无人打理的样子,零星的在一些地方被人种上了菜。看来这里还真是个没人管的地方,或许是拆迁区或许是被开发商包下了却没有被开发。
  没过一会儿,车放缓了速度,欧阳言看向前面,一栋看起来虽然占地面积不算太大,却很有气势的别墅出现在眼前。车经过一道宽大的铁门,开到了院子里。一个中年男人上前来开门,有礼貌的请欧阳言下车。然后一路指引着在前面带路,将她带到了房子里。
  “请进,小姐在小客厅等您。”中年男人带路到一个走廊里就停住了脚步,“您往前走,正对的那个门就是了。”
  欧阳言也有礼貌的谢过他,四处打量着这欧式风格的豪宅,没几步就来到了小客厅门前,她敲了敲门,就听苏丽在里面喊请进。
  
  一推开门,欧阳言就被房间里的一切惊呆了。屋里的温度比走廊里高一些,似乎屋里没有开空调。这里叫小客厅,却并没有那么小,看面积,跟大学里的教室不相上下。几面墙满满的都是各色画框,大大小小的画框里全是蝴蝶,尺寸不一形状不同色彩各异的蝴蝶,美得让人窒息。屋中间是一个高靠背的白色沙发,苏丽就坐在这沙发里,除此以外,这个房间里再无他物。
  “言言,你来啦。”苏丽很热情的打着招呼,然后她从沙发里站了起来,她一抬手,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从她手指上翩翩飞了起来,忽闪着大翅膀停到了墙上空着的一个画框里,一动不动的样子,根本就看不出它是活的。
  “苏姐姐,它们都是活的?”欧阳言意识到满墙的蝴蝶跟刚才飞起来那只应该是一样的。
  “嗯,好看吗?”苏丽微笑着。
  “太好看了,好漂亮!”欧阳言忍不住的赞美。
  “那你从里面选一只吧。”苏丽说。
  “真的呀!”欧阳言喜出望外的挨着墙上的画框一个一个细细看,希望能找到最美的那一只。可找着找着,就觉得不对了,自己来这的目的是为了旦夜蝶,并不是要别的蝴蝶。想到这,她停下脚步,收回了兴奋的目光。
  苏丽看出了异样,“言言,怎么了?都不合心意吗?还是好看的太多选花眼了?”
  “苏姐姐,我要旦夜蝶,它是哪只?”欧阳言问。
  
  苏丽沉默了一下,又露出了笑脸,“妹妹,那蝴蝶很丑,比这里最差的那只都难看。你挑只漂亮的不好吗?”
  “苏姐姐,我不是拿回家做装饰的。”欧阳言解释。
  “那拿去做什么?”苏丽的眼神里有了些警惕,“妹妹,我好像没给你说过我有蝴蝶吧,你是怎么知道的?”
  “嗯……”欧阳言一下语塞,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她从陈三儿和萧杨的话里都听出苏丽和他们之间有问题。
  “肯定是别人告诉你的吧。”苏丽收起了眼神里的警惕。
  欧阳言无奈的点点头,除了别人告诉,自己根本没法知道,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算了,我也不问是谁说的,你就告诉我找我拿蝴蝶去干什么吧。”苏丽有些不高兴了。
  “去救一个人,据说旦夜蝶能救他。”欧阳言说。
  “救人?我的蝴蝶不会救人,它们没那个能耐。”苏丽说。
  
  “不是用蝴蝶去救人,是用蝴蝶和一种在子时开的花相融合,它们产生的结晶能救人。”欧阳言说。
  “子时开的花?”苏丽听了,重复着这句话,若有所思。然后突然像惊醒了一样,提高了音量的叫了出来,“是彼岸花!”然后她盯着欧阳言问,“你说的是彼岸花吗?”
  欧阳言也并不知道那花的名字,只得说,“苏姐姐,我不知道是什么花,我不知道名字。但是彼岸花不是红花石蒜吗?公园都有啊。”
  “不,你不知道真正的彼岸花。你也不了解旦夜蝶。”苏丽开始喃喃低语说着,不像是在告诉欧阳言什么,那神情有了些伤心。“旦夜蝶见了彼岸花就跟狼见了血一样,它会发疯会不顾一切的扑向那花,可那就是飞蛾扑火呀,它会被彼岸花的火焰烧成一堆灰烬。”
  苏丽虽然是在低语,但是一字一句都让欧阳言听得清清楚楚。这让欧阳言有些无话可说了,她看得出苏丽是心疼她的蝴蝶。怎么办?苏丽肯定是不会给了,看样子这条路是行不通了。只有尽快回去另寻他法了。现在争取时间最要紧。欧阳言想到这里,赶紧就说:“苏姐姐,那不然算了吧。”
  “你不要了?”苏丽问,她的眼睛里略过一丝喜悦。
  
  “听起来好可怜,我以为就跟普通蝴蝶一样,没想到会害它,我也不忍心。”欧阳言说。她以为苏丽听了会满心欢喜,可这一刻苏丽并没有什么表情的沉默了。
  “妹妹,你跟我来。”苏丽转身向门外走去。欧阳言不知道她怎么了,只得跟着往外走。
  出门转到旁边的楼梯上了楼,走过一个一个房门,来到一扇门前停了下来,苏丽用手链上挂着的一把钥匙打开了门。欧阳言跟着走了进去。
  屋里特别的阴冷,拉着厚厚的窗帘隔绝开外面的阳光,能感觉得到屋里有空调吹风,但那种沁人内心的寒冷并不像是空调能造成的。欧阳言四处看着,这个屋里有几个高大的玻璃柜子,柜子的每一层都分成了很多小格子,虽然看起柜子是玻璃的,但是却看不见柜子里面的东西。
  “这是水晶柜子,这个房间里的蝴蝶都特别的喜欢阴冷,跟普通那些喜欢温热的蝴蝶是不一样的,它们中的有些品种生物学家都没见过,更是不存在于世人的认知里面。还有好些品种在书里是灭绝了的。”苏丽带着几分自豪的跟欧阳言介绍着她的宝贝们。
  “它们呆在这里,吃什么呢?”欧阳言问了个最普通的问题。
  “不吃东西,它们在这里是沉睡状态,不吃不喝不需要任何养分。它们是我们家族一代一代保护下来的,算下来也有几百年了吧。”苏丽说。
  
  欧阳言听了真是惊奇得不行,每一个家族都有自己的独特之处,没想到连看起来不起眼的蝴蝶都是某一个家族血脉里不可或缺的一种因素。
  苏丽打开了其中一个小格子,从里面拿出一只精巧的水晶盒子,“这就是旦夜蝶,应该是我爷爷那辈收集来的,沉睡了也有接近一百年了吧。”她把盒子递给欧阳言,“它没有你想象的美丽外表,而且特别的脆弱。它的一生,只有在羽化时最美。你一定要好好记住它刹那的美丽。现在不能打开,你一定要看到它自己苏醒过来后才能开盖子,不然它会迅速死亡的。”
  欧阳言仔细的透过半透明的盒子观察里面的蝴蝶,却只看到一个褐色的像小纸团一样的东西。她一抬头就正好看到苏丽那难过的表情,心里不免就有了些不忍夺人所爱的感觉。她说,“苏姐姐,你真舍得把它给我?”
  欧阳言看着苏丽,苏丽却是淡淡一笑,“没事,我还有一只羽化后的,它们是无性繁殖的。你别担心,能帮到你的忙就好。”
  “谢谢你,苏姐姐。”欧阳言听着苏丽说的话,却从她的脸上看出与她表达的完全不一样的情绪,她的内心是很不情愿和伤心的。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努力的掩饰自己这种想法,还要故作坚持的将蝴蝶送人。
  欧阳言带着她的疑惑和旦夜蝶,告别了苏丽,又坐上了送她来的那辆车回到了南坪汽车枢纽站大门口。一下车,就看到萧杨骑着摩托车停到了街边。萧杨摘下头盔,看她手里拿着的水晶盒子,微微笑了一下。
  萧杨又带着欧阳言回到了茶馆,一进屋,就看到桌上摆了好几道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佳肴。章阿姨热情的招呼欧阳言坐下与他们一起享用。确实肚子咕咕叫了,再加上盛情难却,欧阳言微笑的红着脸拿起了碗筷。
  
  第二十六章 尹公

  胖大叔和瘦大叔在饭桌上又因为喝酒引发了一阵小小的争执,当然又免不了招来章爷爷的抗议,两人才又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酒足饭饱,大家开始闲聊,只有章爷爷和萧杨还在慢慢的吃着饭。胖大叔心满意足的摸摸自己的大肚子,微红的脸微笑着,“三儿,你前段时间去哪了?”
  陈三儿正在喝汤,端着碗盯着碗里的汤看着,“不能告诉你。”
  胖大叔一听,反而更来了精神,“嘿!你小子肯定是干了见不得人的事了。说吧,医死了什么人?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三儿什么时候医死过人了。你当人人都跟你一样,干什么都没溜得快。”瘦大叔又开始插嘴了。
  “你又来了是不是?等会儿老爷子又要生气了。”胖大叔低声说。
  
  “屈叔,我在你眼里就那水平?”陈三儿接过话说。
  胖大叔不好意思的嘿嘿笑着,“开玩笑开玩笑嘛,你别生气。”
  “跟你生气,早就肝儿痛了。”陈三儿不屑的继续喝汤。
  “大花,小花什么时候回来啊?”章阿姨给大家换了个话题。
  “不知道呢,他没给我打电话,他叫我别管。不管就不管吧。反正门一关,谁都清闲。”萧杨吃饭细嚼慢咽的。
  “你明天不开门了?”胖大叔问。
  “嗯。”萧杨点点头。
  “去干嘛?生意都不做了?”胖大叔又好奇了。
  “跟三叔和欧阳去找尹公。”萧杨说。
  “找那活死人干嘛?”胖大叔问。
  欧阳言听到这里,心噗通一跳,活死人!这是个外号吧?怎么听了后背发麻。
  
  “有事儿呗,我还带他们去看稀奇吗?”陈三儿说。
  “不看稀奇才怪。你给人小姑娘好好介绍介绍,那多洋气啊。活死人,普通人谁见过。”胖大叔一脸的坏笑。
  “亏得你怕他,你要胆儿肥,早给人拉博物馆去了吧。”陈三儿也拿话呛他。
  “我是干那事的人吗?再说了,活死人爷爷是我们动得了的?人家有身份证有户口,我到大街上跟人说他是活了四五百年的死人,谁信啊!”胖大叔咧着嘴笑。
  欧阳言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听胖大叔说的话,还真是活死人啊。这是个什么世界?怎么事情都让自己碰上了。
  “你看看,人小姑娘都不知道你们要带她去见多可怕的东西,现在吓得不轻。”胖大叔看到了欧阳言的表情。
  章阿姨赶紧搂住欧阳言的肩,“姑娘别怕,你别听屈大叔乱说。人家尹公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就是活了几百年而已,看起来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的。”
  “他怎么能活那么久?”欧阳言仍是心有余悸的问。
  
  “那我们就不清楚了。他跟陈三儿家关系比较近。我们当年也是通过三儿他爸爸知道这个人的。他跟我们并没有交集。”章阿姨拍拍欧阳言,让她放轻松。
  “那,陈叔叔,我们去找他做什么?”欧阳言还是怕怕的。
  “为了救玄子。不然我也不想劳烦他。他很不好打交道的。我爸还在的时候就说过没事千万别去打扰他。”陈三儿说。
  欧阳言这下明白了。这事的根源还是在自己,不是因为自己让玄子受伤,也不会有后面这些事的。
  坐在陈三儿的车上,欧阳言看着从身边呼啸而过的一切,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了一条不可逆转的河流中,从最初迈出的第一步开始,就只有随波逐流,任命运带着自己往前。不管是险滩还是恶浪,除了迎头而去,没有别的选择,只有自己说服自己去适应这一切。
  来到嘉滨路,车开上了旁边的人行道。这人行道上停了好几辆车。原来旁边就是下到江边的路口,这些车都是来钓鱼的。
  停好车,欧阳言从车上下来,周围不像有人住的样子,很奇怪这是要去哪里。
  陈三儿看出了欧阳言的心思,他笑笑,“他住江边,我们走吧。”
  下完长长的阶梯,来到了江边。夏季江边水草丰茂,乱石滩上的草长得好极了,又绿又茂盛,看上去好像草原的风景。虽然路不好走,一脚深一脚浅的走了好久,但因为欧阳言第一次在江边看到这样的景色,还是有些小小的惊喜。
  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可太阳依旧灼热,走了好一阵,陈三儿擦着汗,喝了口水,回头说,“就快到了,那边那艘船就是了。”
  
  那是一艘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小渔船了,和前面江边停的那艘从外观上看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走到船边,陈三儿停了下来,萧杨示意欧阳言也停下脚步,在陈三儿身后站着。只见陈三儿拍起手来,快快慢慢的拍了好几下,然后就是静静的等待。直到从船舱里出来了一个人。
  那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文文静静的脸庞,比陈三儿年轻许多。头发短短的,穿了件普通的T恤和条宽松的短裤,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尹公!”陈三儿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拱手作揖。然后萧杨也跟着这样行了个礼。这让欧阳言有些意外。她没想到见面会突然行这古代的礼仪,更不知道自己该行什么礼,慌乱中,她就挥挥手,笑着说了句“你好!”本以为会让别人觉得自己无礼或者是可笑。没想到船上那人竟也冲她微笑着挥挥手。
  
  走过跳板,上了船。尹公招呼三人进了船舱。船舱前部放了张小桌子和几张小凳子,旁边再放了一个很小的柜子,就没东西了。船舱中间用厚厚的棉布帘隔着,想必重要的东西都在里面吧。
  “我这里没东西招待你们,连杯水都端不出来,不好意思。”尹公拱拱手。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自己带着的。”陈三儿指指萧杨背着的包。
  “多年未见,不知这次为何而来?”尹公虽然看起来年轻,但说话的声音和口气确实不像年轻人。
  “我们有个朋友的孩子受了重伤,恐怕性命不保,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得相求与你。”不知道为什么,陈三儿说话的口气也跟着变了。
  “我能帮上点什么?”尹公问。
  “想求你带我们去找彼岸花,但是要在寅时之前赶到。”陈三儿说。
  “彼岸花,寅时。”尹公听了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时间有些紧,试试吧。”
  “感谢感谢!”陈三儿连忙站起身又行了个礼。
  萧杨也正准备起身,却被尹公微笑着按了下去。
  尹公也拿了个小凳子过来坐,在船舱里站不直。他坐下后掏出脖子上戴的项链坠子,那是一根看起来有筷子粗细的铜管子。在管子的下端旋转了几下,就分成了两截,那管子是一个外壳,里面是一根上面浮雕了些字的更细的棍子。他拿着棍子在手指上用力的按了一下,再拿起时,手指肚上已经渗出了血来。
  
  第二十七章 冥河之行

  陈三儿很自觉的坐着往尹公那边靠了靠,并招呼其余两人也靠过来点。尹公将渗血的手指肚在他的额头按了一下,等尹公手指离开时才看出来那印在额头的是一串符文,随后的一瞬间血迹就消失了。然后尹公又在萧杨额头按了血印。等按在欧阳言额头上时,按上去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但很快就觉得额头一阵灼热像火烤一样,然后这感觉很快也消失了。
  尹公收起那按符文的项链坠子,对船舱里的人说,“你们就在里面坐好,不管你们听到什么感觉到什么,都千万别出来,这一路上都千万别出声,不然会有大麻烦的,到了目的地,我自会叫你们的。”然后他掀起船舱中间的棉布帘进去了,过了一会儿出来,一只手里提了个纸糊的白色灯笼,另一只手拿了一截黑色的蜡烛。
  他来到船头,将黑蜡烛放进灯笼里点燃了高高的挂在船头的一根杆子上。那蜡烛散发出一种奇怪的味道,开始有些像鱼的腥味,但时不时的又觉得味道像木柴,但在尹公开船以后,越来越多的那蜡烛散发出的是一种让人有些不适的臭味。
  天终于开始黑了,渐渐船舱里的人看外面就觉得好像空气里飘起了雾,只能若隐若现的看到尹公的身影在船头晃动,周围的城市景色都看不到了。
  
  慢慢那雾飘进了船舱里,雾很浓重,像家里炒菜形成的油烟,而气味就是那黑色蜡烛散发的味道。虽然看起来和闻起来这弥漫在空气中的烟雾有些吓人,但似乎对人也没什么影响,除了臭点看不太清楚,大家还是神志清醒呼吸顺畅。
  小船有节奏的摇晃着,慢慢大家就适应了这个新环境,不再像开始那么紧张了。但因为有尹公的告诫在先,谁都不好开口讲话,都是相互看看,相视而笑,然后盯着外面那白茫茫发呆。
  也不知这摇晃了多久,三人不约而同的都犯起困来。欧阳言看陈三儿最先找了个姿势爬在小桌子上睡了。然后慢慢的萧杨也托着下巴打起了盹儿。本来她还想撑会儿,可无奈眼皮越来越重,开始还强撑了一下,到最后也索性把船的摇晃当作了催眠。
  欧阳言心里还是暗暗的告诉自己不能睡久了,虽然尹公说过到了目的地会叫大家,但能跟这么神奇的人呆在一起,就一定会经历超乎寻常的事情,所以她不想错过什么。可意识越来越模糊,有几个时候,她都觉得自己是躺在自家床上。
  
  忽然船剧烈的抖动了一下,像有什么东西顶了船底一下。三人全都被抖醒了,下意识的都伸手抓住身边可以抓的船身部分。然后一个重重的拍打敲在船舱顶上,明显感觉得出是一个重物造成的。三人的瞌睡彻底被吓醒了,警惕的抬头看向顶篷上。但接下来的一击又出现在了船的侧面,吓得三个人眼睛都瞪大了。欧阳言紧紧的闭着嘴,生怕自己会被吓得叫出声来。这时船底又被顶了一下,这次抖得更凶,三个人都被震得从凳子上坐到了地上。但这小小的船却远比想象的坚固,被顶撞和拍打之后却没见哪里有破损。正在大家对下一次攻击会出现在哪里表示惊慌时,船舱外传来了尹公的声音,他在念咒,听不清楚他念的是什么,但感觉得出是一种咒语。一阵咒语过后,袭击再没发生了,平静了好久之后,大家悬起来的心才又重新放了下来。
  小船摇摇晃晃仿佛之前的那些惊心都只是梦境,虽然每个人都很警惕的强打着精神,但不知是因为身体到了该睡觉的时候,还是那厚重的白雾有催眠的作用,大家又开始昏昏然然入了梦乡。这觉是睡着了,但怎么都睡不踏实,耳边总觉得有什么声音在晃动,欧阳言心里被这声音烦躁着,竟渐渐醒了过来。
  像是远远的有女人在低声哭泣的声音,虽然低沉而微弱,但欧阳言却听得真真切切,她有些担忧的看向睡着的那两人,可他们像丝毫没有听到一样,睡着自己的大觉。慢慢,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多,能听出有男有女,有人不光在哭泣,还在碎碎念着什么,那声音很低沉,有一种摄人心魄的悲伤感。这些声音时大时小,像在往船靠近,被船甩开,然后又再次靠近。
  欧阳言觉得自己像是在听恐怖电影里的冤魂情节,这种恐惧比刚才被袭击更让人内心害怕。被这些声音骚扰了许久,那睡着的两人终于也醒了过来,从他们的表情能看出对这些声音也是有些恐惧的。陈三儿已经闭上了眼睛,嘴里默默念着什么。萧杨虽然面无表情,但他的手一直紧紧抓着船舱的横梁没放。
  
  就在这极度恐惧的环境里,大家一直保持着肾上腺素飙升的警惕,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声音才消失了。顿时,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但三个人却不敢再放松警惕了,生怕周围再出现什么异样的恐怖。直到尹公在外面喊,“到了,出来吧。”
  
  三人鱼贯的穿过白茫茫又臭烘烘的烟雾,来到船头,外面是一片异常开阔的水域。水面平静看上去无边无际,漆黑的水面和漆黑的天空连在一起延伸向远方,周围视线所及处没有任何别的东西,天空也没有月光和星光,但视线却能看清这一切,并不是因为尹公那白灯笼里黑蜡烛发出的微弱亮光,而是因为水面上星星点点飘着的一些发光的磷火。这些磷火有些是深蓝色,有些是飘忽的亮绿色,虽然盯着某一处磷火看心里会发毛,但整体远远看去却有一种诡异的美。尹公抬手看看时间,“还好我们赶上了,马上就快到寅时了。”
  
  欧阳言拿出包里的水晶盒子,盒子里那个褐色的纸团开始起了变化。颜色不再是那么深的褐色了,一些白色斑点出现在纸团表面,慢慢的随着斑点越来越多,纸团上出现了一道浅浅的裂痕,慢慢的裂痕越来越深,并朝周围延展开去。然后一个小缝出现了,一只纤细的脚从里面伸了出来,然后是它的头部和拖着湿润翅膀的躯干。等它完全从茧里爬出来以后,欧阳言打开了水晶盒的盖子,让它好伸展开翅膀。
  
  第二十八章 彼岸花

  旦夜蝶爬上了打开的盒盖顶上,浑身开始发出一种柔和的白色光芒,犹如这漆黑之地的皎洁月光。然后抖动着它娇嫩的皱成一团的翅膀,伸展开身上的每一块鳞片,这些薄薄的鳞片也发着自己的光。直到翅膀完全展开并且干透,这些光芒才渐渐消失了。这是一只翅膀花白间夹着褐色斑点的小蝴蝶。它扑闪了几下翅膀,飞了起来。
  三个人都一直盯着它看,尹公不知用了什么法术,船自己慢慢的跟上了旦夜蝶的步伐。
  船跟了不远,就看到前面漆黑的水里有一团火。尹公说,“那红色的火焰便是彼岸花了。”果然,旦夜蝶直直的就扑了上去。起初还好好的看着蝴蝶停在火焰上面,但没几秒钟,火焰一下就将蝴蝶吞没了。说时迟那时快,船一下就到了火焰的面前,萧杨一个俯身,就将那团火抓到了
  
  手里。
  欧阳言心里一惊,生怕萧杨也会被烧着了。但看到他手里捧着的火焰,却发现它不过是一朵红色的花。从外表来看,几乎跟公园里的红花石蒜一摸一样,但整朵花的花瓣却被淡淡的火焰包围着,仔细看,才发现火焰其实是从花蕊里冒出来的。旦夜蝶在火焰里燃烧着,很快,彼岸花也燃烧了起来,火焰越来越大,最后成了一团灰烬。萧杨两只手和在一起,将灰烬紧紧的握在手心,然后他的手掌间现了一道光,闻到了一种类似春天青草的味道,慢慢的他分开了两只手,灰烬变成了几块晶莹的浅红色小碎片。陈三儿将那些小碎片一一捡起来,装进了他从包里拿出来的一个小瓷瓶里,然后盖上了一个木塞子。
  陈三儿心满意足的收起了小瓷瓶,拍了拍萧杨的肩膀,冲欧阳言笑了笑,又朝尹公拱手致谢。尹公刚说,“回程吧。”忽然就觉得漆黑的水面有了动静。
  “快进船舱!”尹公叫道。大家忙不迭的冲了进去。
  
  “还以为这死鱼早就沉底了,没想到还能出来兴风作浪。看来我这人鱼蜡烛该换新的了,遮不住生人味了。你们三个抓稳了,我要开船了!”尹公一阵大吼,大家就觉得船晃动得厉害起来。然后能明显的感觉船像疾驰在高速公路的车一样,有了一种推背感扯着人往前。
  在飞速前进中,船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大浪横向推了过去,船舱里的人顿觉人仰马翻,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又来了一股大浪,欧阳言险些从船舱里翻了出去,幸亏萧杨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这时传来尹公大声唱歌的声音,一种奇怪的歌声,听不懂唱的内容,却能感觉到一种不怕险不畏死的豪迈。
  再一个大浪打来,三个人已经爬在地上不能动弹了,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牢牢抓住船里不会动的各种部件。水也进来了,借着尹公那在大浪里都不会熄灭的纸灯笼的微弱光亮,欧阳言看到溅进船舱里的水朝他们流了过来,陈三儿的腿露在外面,那水一下就粘了上去,陈三儿张大了嘴刚想发出声音,就被他硬生生的咽了回去,能看得出那是一种钻心的疼痛。他腿上被粘到水的地方冒了一缕青烟,空气里有了被烧焦的肉味。
  
  随着这股烧焦味道的出现,尹公在外面大吼起来,“你们注意啊!肉味会引来更多的死鱼,保护好你们的头,别被撞伤了!”
  陈三儿咧着嘴腾出一只手用地上捡到的不知什么布去擦那些剩余的溅进来的黑水。水吸干净了,他才松了口气,开始观察自己烧焦的腿。其实烧伤面积也不大,但是因为是突如其来的伤痛,难免让人觉得特别疼痛。有谁会想到水还能烧伤人呢。
  萧杨和欧阳言也都伸着脖子去看陈三儿的腿伤,可还没看得清楚,浪又来了。就这样翻来覆去的折腾着,三个人像装在口袋里的红薯,被随意的折腾来折腾去。这像坐过山车的感觉真是让人有想直接撞晕了当睡着的冲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被冲撞了多少次。慢慢的三个人也开始好像在适应了。等一切渐渐平静下来之后,那种松弛感一下袭来,累得实在不堪的三人,躺在船舱里杂乱不堪的地上竟都沉沉睡去了。
  
  梦境里,欧阳言又回到了那个漆黑的世界里,磷火点点,色彩斑斓,无数的旦夜蝶飞来停在无数燃烧着的彼岸花上,那热烈的火焰映得漆黑的世界里红光无限,但那些旦夜蝶们却发出悲哀的嘶鸣,在空旷的世界里回荡,听得她泪如雨下,内心无比的难过。不是为蝴蝶,而是觉得自己跟这些蝴蝶们好像有些什么共鸣,想不明白却又那么真实的能感觉到。
  “欧阳!欧阳!”有人在远远的地方叫着欧阳言,慢慢的声音越来越近,欧阳言睁开眼,是萧杨在面前,萧杨扶着她从地上坐起来。欧阳言才感觉自己脸上湿湿的,用水一摸,才想起梦里曾经落泪过。她不好意思的赶紧用手擦去脸上的泪水。
  “姑娘,你还能走吗?我们去吃点东西吧。”陈三儿在一旁说话,他腿上的伤还历历在目,但他的精神已经好多了。
  欧阳言挣扎着起来,却感觉自己浑身无力,胃还有些不舒服。“一整天没吃饭了,哪里来的力气。你慢点,实在走不动就叫萧杨背你,我这腿也没法顾及你们了。”陈三儿在一旁说。
  欧阳言看看一旁的萧杨,有些害羞的笑着说,“萧杨也没吃饭,哪能背我,我自己能行的。”她摇摇晃晃的起身理了理衣服,混沌的脑子才开始运转起来,忙问,“叔叔,你说我们一整天没吃饭了?我记得我们就是昨晚上船的啊,怎么可能过了一整天一点感觉都没有?”
  “本来耽误不了多久,哪知那群死鱼突然冒了出来,我只得择路而行,路途遥远,浑浑噩噩就到了现在才回来。”尹公一边整理地上的东西,一边说话,“小姑娘,你就当一觉睡过来的吧。”
  “好像真的就是睡了一觉,还睡得那么沉,到现在被人叫了,才知道醒过来。“欧阳言有些好奇的说。
  “傻女娃,“尹公笑着说。
  欧阳言憨笑着,之前经历的种种危险和恐惧又慢慢浮上了心头,她这才想起那些恍如隔世的经历都是曾经实实在在发生过的。
  
  第二十九章 手镯

  “你那手镯好生别致,能借我看看吗?”尹公忽然问欧阳言。
  “没问题。”欧阳言很迅速的取下手镯递给他。
  尹公拿着手镯先是放在鼻子底下很仔细的闻了闻,然后再细细的一颗一颗珠子看起来。最后看完了还给欧阳言,“果然是个稀奇物,你一来我就闻到味儿了,还以为我弄错了,没想到还真是。”
  “真是什么?”欧阳言听他说这话一下就来了精神,赶紧追着问。
  
  “你这手镯是用玄蛇的骨和龟武的壳做成的,就是人们常说的玄武,有股子它们独特的水腥味,你一上船,我就说哪里来了股子味道,后来才发觉是你戴的这个手镯。”尹公说的这话不光让欧阳言惊奇,就连陈三儿的表情也很惊讶,他从欧阳言手里讨过手镯也拿在手里看,放到鼻子下闻了闻,但是没闻出来任何气味。尹公见他这样子,微笑着说,“你们没我这鼻子是闻不出来的。”
  欧阳言看着手镯,像看着件宝物,嘴里喃喃的说:“还真有朱雀玄武呀。做这个手镯的人好厉害,能找到这种材料。”
  谁知尹公却说,“材料还算好,这把钥匙做得才别致,真是够有心的。”
  “钥匙?“欧阳言更惊讶了,“这是把钥匙?”
  这次轮到尹公不解了,“姑娘,你不知道这是把钥匙?”
  
  欧阳言点点头,“一个快递寄来的,我都不知道谁寄的,有些老前辈说是我家祖传的,可我没见家里人戴过。您说这是把钥匙?还有这么奇怪的钥匙?“
  “中间那些玄蛇骨雕的小珠子就是钥匙的齿,放在现在来说,这是一把自带密码的钥匙,只要找对了珠子的顺序,就能打开那把锁。不知道是谁做的,真是精巧,我曾经见过别种样式的,还没见过做成手镯型的。“尹公赞叹的说。
  这下欧阳言彻底的云里雾里了,不光是不知道是谁寄来的,这神奇的手镯竟然还是一把密码钥匙。这是有宝藏的意思吗?
  “小姑娘,以后慢慢探究吧,早些回去吃饭吧。尹公笑着说。
  
  欧阳言这才回过神来,三人跟尹公道谢后下了船。走过跳板,上到岸边,再回头跟尹公挥手告别。
  回到车里,陈三儿第一时间取出车上的急救箱给自己的腿进行了消毒包扎。
  而后回到了章阿姨的小茶馆,已经有人等在那里了,一个中年男人,神色有些焦急。看到三人走回来,马上愁容满布的脸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他一边喊着:“章小妹!他们回来了!“一边往外走,到门口迎接他们。
  
  三人蔫着进到茶馆坐下,陈三儿一直念叨着,“章姐,我要吃饭。我要饿死了。“萧杨河和欧阳言就在一旁笑,陈三儿嚷着,“你们笑就是不饿,那别吃!“结果惹得两人更是笑。
  几碗饭下肚,撑得不能动弹了,三个人才总算心满意足的放下了碗。
  “饱了没?“那中年男人问。
  陈三儿摸摸肚子笑着点点头。
  “那就走吧!“中年男人说。
  “李哥,你让我们休息一下行不?现在走不了了。“陈三儿笑着说。
  “哎!“中年男人急得叹了口气。
  “他是玄子的爸爸。“萧杨悄悄的跟欧阳言介绍。
  欧阳言问,“他姓李?玄子不是姓吴吗?”
  
  萧杨说:“这是很多家族默认的一种习惯,就是不论生男生女,不管是第几代,一定会继承家族的姓氏。就跟血脉一样,这是家族的延续。“欧阳言突然想起妈妈说奶奶姓欧阳,看来确实自己家族也是像萧杨他们这样的一种延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别人家族有一些很神奇的能力,自己却这么平庸。
  “好了好了,可以走了吧,车上慢慢休息吧!“玄子爸又开始催促了。
  看别人救子心切,陈三儿也不好再耽误了,起身叫上欧阳言跟他一起。欧阳言看向萧杨,萧杨说,“我要回去开店了,今天就不去了,空了我再去看玄子。”
  坐上陈三儿的车,欧阳言就盼望着能快些看到玄子。
  玄子并不在哪个医院里,而是就在陈三儿家里。花园洋房,却几乎就是最基础的粉刷装修,屋里四处堆着些成袋的药材,空气里一股浓浓的草药味道。看来陈三儿是把这洋房当作仓库在用。
  玄子在里屋的一张小床上,玄子妈守在一边,听到开门的声音赶紧迎了出来,一看到是陈三儿,赶紧就问,“三儿,药拿到了吗?”陈三儿点点头,急冲冲的往里屋走。听到声响,玄子外公从另外一间屋里出来了,看样子才休息了起来,但他肯定并没有睡着,因为满眼的血丝,疲倦的神色让他越发的苍老了。
  玄子躺在床上,搭着张薄床单,昏睡着仍然满脸的痛苦,在凉爽的恒温空调房里汗水不时流下来,玄子妈就不时的用毛巾替儿子擦汗。屋里还有一个人,头发有些花白,坐在角落里看着进屋的人。陈三儿喊了他一声“辛爷”,那人对他点点头。然后起身把盖在玄子身上的床单收了起来,露出了玄子的身体。
  欧阳言看得心惊胆战,在她记忆里只是小腿上的那些黑色印迹,现在已经布满了他的整条大腿,而且从背心没遮住的地方也能看到身体上有些黑色印迹,想必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身上。玄子腿上最先出现印迹的地方现在扎着针灸,密密麻麻的针让一旁的人觉得胆寒。
  陈三儿让玄子妈将小瓷瓶里的结晶碎片捣碎成粉末。然后紧闭了屋里的门窗,端过来一个小香炉,将那些结晶粉末倒进香炉里。“引子呢?“陈三儿转头问玄子爸。玄子爸赶紧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竹筒,打开竹筒的盖子,从里面拿出一块黑色的像小石头一样的东西,但是看样子黑石头很轻,放在粉末里就像是浮在上面一样。
  这时陈三儿不知从什么地方拿过来一个有着小尖柄的金属勺子,他把勺子横在欧阳言面前,“小姑娘,现在全靠你了。”欧阳言有些摸不着头脑。陈三儿又说,“把手指给我,会有些痛哦。“欧阳言伸过手去,陈三儿就拿着勺子尖的那一头按在了她手指肚上,其实并不是很痛,欧阳言只是有些小惊吓。
  随后陈三儿握着欧阳言流血的手挤了一滴血到香炉里那黑石头上,石头就像被血液融化了一样,很快就融到粉末里起了反应,升起了几缕青烟。
  此时的辛爷开始将扎在玄子腿上的银针一根根拔起,每拔一根就能看到从针孔处升腾起一缕黑烟。陈三儿接过玄子妈递过来的棉花球按在了欧阳言手指上,然后盖上香炉盖子,把其余的人都请出了房间,只留下了辛爷和他治疗玄子。
  
  第三十章 血脉表现

  等待是最磨人意志的事情。更何况是等待病人被治疗的过程。玄子一家在客厅里坐着,但没人坐得踏实。玄子外公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开始在屋里踱步,走过去走过来总是绕到里屋门前去,在门边站一会儿,听听里面的动静然后又继续踱步。玄子妈用刚才给儿子擦汗的毛巾现在开始给自己擦汗,她本来就瘦小的身躯,现在看来更是虚弱。玄子爸一会儿看着天花板发呆,一会儿又看着地板发呆,手指一直在沙发扶手上轻轻的抚着。欧阳言看着他们,自己也不时的发着呆,不知道里面在做着什么,安安静静的一点声响都没有。
  墙上的钟无声的转着,欧阳言盯着它们看,却根本记不得它们到底走到几点了。
  
  “啊~!“突然屋里传出玄子惊恐的大喊声。客厅里的人全都冲到了里屋门前,谁都没有说话,这本是让人揪心的喊叫,在这刻的他们听来,却是报平安的最动听的表达。
  欧阳言心里也算有一些宽慰了,玄子总算是有动静了。
  没一会儿,陈三儿在里面喊外面的人进去。
  开门的一瞬间,欧阳言看到屋里的半空中有一团黑色的烟雾,但一眨眼,那些烟雾就完全消失了,让她以为自己只是一时的眼花。
  玄子还是那么痛苦的躺在床上,汗如雨下。但身上那些黑色印迹已经浅了很多,他身体的一些地方已经开始恢复了正常的颜色。小腿上又重新扎上了银针,但是比之前的少了很多,扎的位置也不一样了。慢慢的,玄子的手动了动,然后睁开了眼睛。大家一阵欣喜。看到身边人担心又焦急的表情,玄子努力的笑了笑,表示自己还好。
  
  满屋的人都如释重负,玄子妈的眼泪夺眶而出,喜悦终于从她苍白的脸上露出来了。玄子爸也开心的拿过毛巾替她擦眼泪。玄子外公那张严肃的脸上也难得的绽放了笑容。
  欧阳言却开始觉得手腕痛了起来,想来已经过了药效了,应该吃药了。却突然想起下车的时候太匆忙,把包忘在陈三儿车上了。她刚想找陈三儿借下车钥匙去拿包,疼痛却突然加剧起来,她赶紧从屋里出来,到客厅沙发上坐下,她不想自己的情绪影响到玄子。
  陈三儿看她满头大汗,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忙问她药在哪里要去帮她取药。辛爷也走了出来,问是怎么了。陈三儿指指自己的手腕,说“小姑娘手腕痛。”辛爷有些不解,没明白。陈三儿边说边走,“你叫她把手上缠的纱布解开你就明白了,我去帮她到车上取药去了。”
  欧阳言忍着剧烈的疼痛用颤抖的手去解手腕上的纱布。玄子妈赶紧去帮她的忙。
  
  辛爷看着那些黑色血管样的纹理皱了皱眉头,然后把手放在那些纹理上感受它们那肉眼都能看出来的明显收缩,细细的观察它们向外扩张的方向。然后拿出了一根银针,朝着其中的一根纹理扎了下去,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
  欧阳言看着辛爷的一举一动,原以为那一根根针扎下去会加剧本来的疼痛感,却没想到等扎到第六根针的时候,手腕竟然不痛了。她惊喜的睁大了双眼看着辛爷。辛爷并没有停下来,只是看欧阳言的表情知道她的疼痛应该已经减缓了,拿着欧阳言的手继续观察着,然后边看边发问,“小姑娘,你这个疼了有几天了?”
  “今天是第七天了。”欧阳言记得很清楚。
  “最开始长了多少?”辛爷问。
  “就几根,就像绕了几根细线在手上,面积也没现在这么宽。”欧阳言说。
  “之前痛起来你都怎么解决的?”辛爷问。
  “陈婆婆给了我一些药,每两天吃一颗,吃了就不会痛,但是对它的发展没有控制作用。”欧阳言说。
  “陈婆婆?是哪位?”辛爷有些奇怪的问。
  “她是陈叔叔的姑姑。”欧阳言对于他的问话有些奇怪,心里纳闷,难道他跟自己一样,什么都不了解吗?
  “三儿的姑姑?”辛爷想了一下,“哦,我知道了,那药是他爹做的。”
  
  这时陈三儿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当他满头大汗的递药过来时,看到欧阳言的表情却奇了怪了,“你不痛了?”
  “这位爷爷帮我止痛了。”欧阳言抬起手让他看扎在手上的银针。
  “嘿!辛爷,你还会这一招啊!”陈三儿一下觉得神奇了。
  “你爹那药治标不治本。”辛爷回他一句。
  “不痛也算不影响生活嘛。”陈三儿自我解嘲。
  “你想想放了多久了,最开始做出来肯定就没用,才放到现在给小姑娘当止痛药吃。”辛爷有点不屑的说。
  “那个年代的事情,我不清楚,嘿嘿,今天你能治本了就给人家小姑娘治一下吧。”陈三儿嬉皮笑脸的说。
  “她这个有点奇怪。”辛爷说。
  “怎么个奇怪法?”陈三儿问。
  “你摸脉的时候没摸出来?”辛爷故意说。
  陈三儿又是嘿嘿一阵笑,“没,没摸出来。我笨嘛,哪有您老这么有本事,您就跟我说说您是怎么看的吧。”
  “说实话,我不清楚。”辛爷说,“但是刚才我扎了几个地方还真让那收缩停下来了。”
  陈三儿也盯着扎针的地方细细的观察,“辛爷,既然您能让它停下来,是不是有门儿?”
  辛爷看向欧阳言,“小姑娘,你是哪家的?”
  欧阳言还没说话,陈三儿就帮她把话接过去了,“爷,你别问她,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知道的还不如我多,也不对,我也不了解她家的事。她们家不是这个地方的,就是几十年前她家奶奶来过这边找人帮忙,就那个时候这些家族才知道有她们家那一支的,平时也没什么来往,要不是这次小姑娘又来找人帮忙,都没人想得起她奶奶就因为这个事来过。”
  “她奶奶也有这个问题?”辛爷觉得有点意思了。“那说明这个毛病就是她们家的血脉表现。“
  “是的,这个我们都明白。”陈三儿说。
  “你可有想过哪一家遗传这种毛病有什么用?”辛爷问他。
  “是啊,没道理啊。”陈三儿也挠头了,“之前给她奶奶治病的时候就想不明白。”
  “你家奶奶还在世吗?”辛爷问欧阳言。
  欧阳言摇摇头。
  “爷,说了你问她没用。她奶奶还在世,她还能什么都不知道吗?”陈三儿又念叨。
  “哎。”辛爷叹了口气。
  陈三儿在一旁笑,“有种抓瞎的感觉吧。”
  辛爷瞪了他一眼,“你连你爹那止疼药都做不出来,好意思笑。总不能让小姑娘就这样一直把针扎手上吧。”
  “先把药吃了再说吧,办法总会有的。”陈三儿说。
  “药能吃一辈子?我看照现在的发展速度,小姑娘那手要不了多久就全黑了。她这个没玄子那个伤危及性命,但我总觉得这个有什么问题,不了解她们家的事情,有些麻烦。”辛爷说。
  欧阳言吃过药后,辛爷将她手上的银针一根一根取下,“小姑娘,你父母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奶奶的事情?或者你们家族的事情?”
  “没有,我爸从来不提这些,我连爷爷奶奶的名字都不知道,更别说他们的过去了。”欧阳言有些无奈。
  玄子外公从屋里出来对欧阳言招招手,“玄子有话跟你说。”
  
  第三十一章 半只蝴蝶

  “玄子恢复得还挺快,这么快就能说话了。“欧阳言心里想着赶紧往屋里走。玄子睁开眼看着她,轻轻的说:“姐姐,你要小心。”欧阳言不解的问什么意思。“那个哥哥,他的腿是故意被压断的。”玄子说。欧阳言不敢相信,林禹怎么可能拿自己的腿开玩笑。玄子看出欧阳言心有顾虑,接着说,“我看见的,他明明可以躲过去的,却故意放慢了速度,他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多留意他一下,别让他害了你。”欧阳言点点头,让玄子少说话多休息。
  虽然这事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玄子没必要为这个事情骗自己,欧阳言心里结了一个难受的疙瘩。林禹对自己那么好,为什么要故意去压断他自己的腿。但他当时在防空洞的种种表现看起来确实又有些问题。他这样做能有什么目的?他能得到什么好处吗?一个疑团没解开,又进入了另一个疑团,欧阳言有些想不明白,这些事情怎么都让自己给撞上了。
  欧阳言从里屋出来,她问陈三儿,“陈叔叔,现在我还能为玄子做点什么吗?“
  陈三儿想了想,“他现在看情况恢复得还不错,以后的事有我在问题都不大了。“
  “可你之前说要救玄子需要花很多时间。“欧阳言提醒他。
  
  陈三儿笑了起来,“当时我只是想看看你究竟对玄子有多关心才故意那样说的,其实你能提供你的那一滴血就足够了。去找尹公本来也可以不叫你去的,但是我知道不叫你去,你肯定会更担心,所以就把你叫上了。现在没事了,你可以去继续忙你自己的事了,空了过来看看玄子就行,他现在虽然看起来还不错,但是再往后的恢复确实很慢的,估计一年半载他都得在床上度过。”
  欧阳言听到这里总算松了口气,“我一有空就会来看他的,谢谢你,陈叔叔,对了,还有那位爷爷。”
  
  陈三儿本执意要送欧阳言回家,但被欧阳言坚决回决了,因为她想去看看林禹,不管玄子告诉她的是真是假,该不该提防,她还是想去看看林禹再说。
  欧阳言没有事先给林禹打去电话,而是径直去了医院的病房,通过病房门上那块透明的玻璃,她看到林禹还在病床上,这先是让她心里有了些许的安慰,想着不管怎么样,林禹还是因为跟着自己一起才受伤的。可接下来,她却看到林禹从床上坐了起来,下到地上,穿了拖鞋进了厕所。这下让她开始怀疑了。难道他这个伤是真的有问题?这么快就能下地行走了,肯定伤得不重。她心里想着,索性就推门进去了,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等林禹出来。
  林禹果然被吓了一大跳,随即就顺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嘴里不停的呻吟着。
  欧阳言看到他的举动,虽然生气,但还是不忍心,赶紧去扶他起来。林禹又重新躺下以后忙献媚的问,“言言,你怎么来了,你的事情解决了吗?“
  欧阳言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能装病呢?刚才看你还好好的,现在见到我了就马上倒地上,你骗我干什么?“
  林禹赶紧笑着解释,“我的腿这次恢复得挺好的,有时候我就想靠自己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上厕所再怎么样单脚跳着去也是可以的。“
  “骗人,明明刚才问看你走路好得很呢!“欧阳言越听越气,说话禁不住提高了音量。
  
  “我怎么可能骗你呢,我的腿我骗你干嘛呢?你觉得我骗你能有什么好处?“林禹反问道。
  “我怎么知道,我什么事情都不懂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每天都是脑子一片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你们谁都比我明白。“欧阳言突然就恼怒了,把自己这几天心里的不爽都吼了出来。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护士有些不耐烦的边说边走了进来,“怎么在病房里吵起架来了!我是不是该叫保安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林禹赶紧打圆场,“护士,我妹妹不知道我受伤了,今天才刚来,一时有些接受不了,情绪有些激动,不好意思。“
  “这腿骨头断了又不是脖子断了,有什么接受不了的,过几个月就痊愈了的事情。“护士看着欧阳言的表情有些不屑的说。
  “那,请问他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欧阳言赶紧问。
  
  护士再次斜着眼睛看了欧阳言一眼,“这才来几天啊,能恢复得怎么样,昨天才又去照过片,才开始好转,炎症控制住了。“
  听了这话,欧阳言才算松了口气,心想着确实林禹犯不着用腿伤来骗自己。但是对于玄子的话,也确实伤脑筋了,玄子也不可能骗自己啊,这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呢?
  “再吵我就叫保安请你们出去了啊。“护士做完日常工作,扔下话转身出去了。
  林禹满脸堆笑的答应着,欧阳言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护士承诺不再吵架了。
  “言言,想明白了吗?我有必要骗你吗?“林禹转头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
  欧阳言没再接话题,她总觉得里面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情,只有暂时不去想了,就转移了话题,“禹哥哥,你朋友呢?怎么又没来啊?要不然我还是留下来照顾你吧。“
  “不用不用,我朋友都只是送饭的时候过来,我现在不需要人守着了,你去解决自己的事情吧。再过几天我就跟医生申请回家去养了,医院太无聊了。“林禹说,他看欧阳言换了话题,也不再追究了。
  “你朋友没把你的电脑带过来吗?“欧阳言看看病床旁边。
  “没有,他那个狗记性,说了无数次都记不住,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无聊了。“林禹提起电脑都郁闷。
  “那不然我去帮你拿电脑吧,这样你在医院至少不这么无聊。“欧阳言说。
  “也行啊。“林禹一听有电脑用了,很开心。“你就去过我家一次,你记得怎么去吗?“
  “记得,你电脑在哪里?“欧阳言说。
  “在我卧室的床头柜上。“林禹从枕头边的包里拿出钥匙和房卡递给欧阳言,“记得把电源一起带来啊,电源好像在床头柜的地上,你低头看看就知道了。“
  欧阳言心里想着,总算是帮林禹做了件事,开心的出了医院的大门。
  进到了林禹家里,屋里冷冷清清,从开着的客厅门吹进来的风还不小,几天没人住,屋里地板上的灰就清晰可见了。欧阳言还寻思着要不要找了电脑再把屋里的清洁做一做,可转眼又一想,林禹哪天能从医院回来都不知道,到时候又是一地的灰,还是到时候再做吧。
  推开虚掩的卧室门,虽然是大白天,但屋里仍然不见光,原来是落地窗的窗帘特别的厚实,阻挡了外界的一切光源。欧阳言拉开了厚重的窗帘,立马那刺眼的光线就让她很自然的回头避开。目光就这样一转,却让她看到了旁边偌大书柜上的一个小东西。
  这东西放在杂物挤得满满的书柜里本是不那么惹眼的,却就是因为这一下射进屋内的阳光和欧阳言那不经意的一瞥,就看到了它的存在。
  那是一只被阳光照射就闪闪发光的蓝色蝴蝶,蓝得特别的耀眼,美得让人很难不被它吸引。可,它只有一半翅膀,另一边该有翅膀的地方却是空的。欧阳言好奇的打开书柜的玻璃门将装着它的相框拿了出来,这个相框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又没有头绪。因为她的思绪全被眼前这只蝴蝶吸引了。这真是一只奇怪的蝴蝶,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它身体的侧面,竟然就像从来没长过翅膀一样的完整。欧阳言惊奇极了,从没见过这样的蝴蝶,在仔细观察的结果来看,这确实是一只真蝴蝶,那些纤细腿上的毫毛到翅膀上的鳞片都可以看出,仿真蝴蝶是不可能做到这么精致和自然的。而且从它的形状和个头来看,这是一只成蝶,但一只只有一边翅膀的蝴蝶又是怎么生活,还能长大的呢?这真是很奇怪的生物。欧阳言感叹着,把相框放回了原处。
  
  第三十二章 夜遇劫匪

  欧阳言带上了林禹的电脑回了医院。
  林禹见了电脑欢喜得不得了,像个小孩子一样的抱着电脑傻笑。欧阳言看他那表情无语极了,这么大的人竟然对个电脑还能表现出如此幼稚的一面,这或许就是他未泯的童心吧。
  “哟!你电脑来了。“一个人进屋来。
  欧阳言回头看去,一个看起来跟林禹年纪相仿的男人站在她身后。
  “叫你帮我拿电脑过来,你从来都记不住!还是我言言好,自己主动去帮我拿过来的。“林禹冲来人没好脸色,“快来帮我把电源插上。“
  “这就是言言啊?“那个人边走边盯着欧阳言看。
  “言言,这是我朋友柴哥。“林禹做了一个简单的介绍。
  “柴哥,你好。“欧阳言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好好。“柴哥很瘦,笑起来动静很大。
  摆好电脑插上电源,两个男人的所有注意力都被吸引去了那里。欧阳言很实相的打了个招呼离开了。
  
  天已经黑了,在回家的公交车上,欧阳言又拿出包里那几天都没看一眼的指虫针,看着虫子还在里面奋力的飞着,她不禁起了怜悯之心,生怕它这样不分昼夜的一直拼命飞着,还等不到自己找到要找的人,它就累死了。
  欧阳言一直望着小虫子发着呆,手机响了才让她回过神来。是萧杨打来的电话,让她这时去茶馆一趟。欧阳言没有多问,她知道去了肯定是会有收获的。
  晚上去茶馆的路显得有些荒凉,漆黑的路面只有几盏路灯照着,一些小飞虫围绕着明亮的灯泡不停的飞舞。偶尔出现的匆匆而过的人和车给欧阳言壮了胆,使她一个人走着也没那么害怕了。
  走着走着摩托车的轰鸣从身后而来,越来越近,欧阳言心想着会不会是萧杨过来了,就靠路边停下,回头看去。突然亮起的刺眼摩托车大灯照得她眼睛一下就花了,那戴着头盔的人从她身边掠过的一瞬间,伸手夺过了她的包。完了,竟然是飞车抢劫!欧阳言一下明白过来,她赶紧放声大喊起来,希望在这条僻静的路上能出现一个好心人帮一帮自己。
  
  就在这时,身后又传来了摩托车的声音。那摩托看见了路边正在拼命奔跑的欧阳言,在她前面停了下来,他打开了风镜,这次真的是萧杨。欧阳言赶紧求救,“萧杨哥,刚才有个摩托车抢了我的包。“萧杨让她赶紧上车,带她去追。
  萧杨轰大了油门往前冲,没一会儿竟真的追上了前车,也或许是前车没想到会有人追他吧,就放慢了速度。欧阳言在萧杨身后大喊,“就是他!就是他抢了我的包!“然后趁萧杨将车靠近的时候,想伸手去抓在悬在空中的包带,但试了几次都不行。那抢包的摩托车也很快提升了速度,让她再无机会可循。
  这狭窄的街道竟很长而且岔路也多,抢包的摩托车一直在前面飞奔,想早一点甩掉萧杨,可萧杨哪里可能甘心就这样被他跑掉,一点不敢掉以轻心的奋力追着。
  追过了几条小巷,往前就是大街了,还好这个时候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路面上的车流量不大,两个摩托车一前一后的追着,上演着摩托车版的速度与激情。
  几个弯道之后,从主路拐到了支路上,萧杨渐渐逼了上去,被追的那人这时也似乎有些心慌的回头看过来,抓住这个机会,萧杨更近了一步,谁知就在一个急弯处,前面那辆摩托车不知是被追得急心里没底了,还是开得太快没注意,一下就滑倒了,车摔出去很远,滑到了对面车道,而那人被从车上甩出来,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才停下。
  
  幸好这里本来过往的车辆就不多,正好又是急弯,车辆的速度也都不快,一看到这情形都赶紧踩了刹车,才避免了对摔车人的二次伤害。
  萧杨看到对方摔了车,赶紧在路边停下来,准备下车过去查看情况。谁知那人竟很快爬了起来,手里还紧紧攥着欧阳言的包,他的腿有一些瘸,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行动速度。可能是头盔摔坏了,快走几步之后,他腾出一只手摘下头盔扔到了一边。
  看着那人露出的一头银发,欧阳言好像想起了什么,这个发色熟悉又陌生。忽然间就在心里浮现出曾见过这头发的一幕幕场景,有些不可思议,这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的。
  萧杨躲开几辆车,等跑到对面车道时,那逃走的人已经消失在了路对面的小巷里。但欧阳言并不甘心,她想着那人应该是腿受了伤走得并不快,自己加快搜索的速度一定能找到他。可转了几条街之后,只在一个垃圾桶边上看到了自己遗失的提包,那人再也没了踪迹。
  
  再次见到自己的包,欧阳言喜出望外,打开包看看,发现里面的东西竟然都还在,经过刚才的摔车,包里乱成了一团,但手机钱包什么的都还在。“看来这个人是真受伤了,连包里的东西都没要直接就扔掉跑了。”欧阳言庆幸的说。
  可萧杨并没有感到高兴,仍然锁着眉头,“要是他拿了值钱的东西还好说了,什么都没要才更可疑。”
  “是啊。”欧阳言也开始觉得有问题了。
  “你包里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萧杨问。
  “什么是不寻常的东西?”欧阳言没明白,但她并没有停下手去翻包。
  突然她有了一个感觉,是指虫针!像上次被一群鸟飞到家里来偷东西一样,难道这个人也是为了它?果然,翻过去翻过来始终没看到指虫针,欧阳言索性找了块干净的地方把包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还是没看到它的影子。
  “什么不见了?”萧杨看出欧阳言发现了什么。
  “九叔给我的一只小虫子,它能帮忙找到我要找的人。“欧阳言还是不甘心的又清理了一遍。
  “看来那人不是普通人,他一定是跟踪你很久了,终于等来了一个合适的时机才下手。”萧杨若有所思。
  “之前就有一次,有人打电话骗我出门,然后就有一群鸟飞到我家里想偷这个,幸好玄子之前就察觉了,他悄悄帮我藏了起来,才没被偷走。哎,结果现在还是被抢了。”欧阳言心里很郁闷。
  “我是不明白他把那东西拿去能有什么用。”萧杨说,“九叔的虫跟你结了盟约,就只会为你一个人做事,其他人拿去一点用都没有,就等于拿了只普通的虫子去。他这么舍命的要抢走那东西,不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啊。”
  “会不会他也要去找我想找的人?”欧阳言问。
  “这个不好说。”萧杨很认真的看着欧阳言,“今天这事都是我造成的,我该跟你约到人多一点的地方来接你的,抱歉!我一定帮你想办法。不过现在我们还是去茶馆吧,有人在那里等你。你别担心,一定会有其他办法的。”
  欧阳言轻轻的叹了口气,现在也没法再追究了,只有另寻他法了。还是先去茶馆吧,那里人多,肯定会有人能帮自己的。
  夜里的茶馆远远就能看到那明亮的灯光。里面静静的,灯下只有一个人。
  
  第三十三章 辛爷

  欧阳言走进了门,才看到那人竟然是辛爷。她赶紧有礼貌的和他打了个招呼。辛爷微笑着叫她坐到自己旁边。萧杨去厨房拿过来两个杯子,并替辛爷把杯子加满了水。
  “你们与我都不熟,小伙子见过我几次,也不知道其他人跟你介绍过我没有?”辛爷问萧杨。
  “没有。我只知道您的针灸很厉害。别的没人再说过。”萧杨说。
  “我只与陈冬拾相识,其实跟他也不算熟,我与他父亲是旧交。在他父亲年轻的时候我们曾经常在一起探讨对于某些常见病症的不同看法。后来到了那个动荡的年代,我因为家庭出生的问题,被关了起来,平反之后,我离开了重庆,云游全国。中途回来过一次,才知道老陈过世了,在那个时候认识了陈冬拾,对了,就是陈三儿。有时候会与他有些书信往来,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家拆迁了,没了回信我也就没再写信了。这次回来其实也是偶然,老伴过世,我准备搬家去跟儿子同住,收拾旧物的时候,翻出了之前和陈冬拾的书信,就索性回来看看。没想到他家的旧址虽然不在了,问起他的名字却很容易就找到了他的电话。就这么联系上了,才过没几天,他就遇到了那个中毒的孩子被送来,正好我也留下来帮忙了。”辛爷缓缓的讲着。
  
  “小姑娘,我这么晚过来叨扰你,其实是想再看看你的手。我总觉得你这个手有些奇怪,没见过,想再研究一下,可以吗?要是有办法能帮上你的忙,也是件幸事。”辛爷很有礼貌的对欧阳言说,弄得她十分的不好意思,自己的问题还让一位老人家这么晚了专程过来看她,一心想帮她解决还这么客气。
  “辛爷,您太客气了,真是麻烦您了。”欧阳言赶紧感谢他。
  “辛爷真是医者仁心,到哪里见到病症都想能帮人解决病痛。”萧杨也忍不住的夸赞。
  “其实也是好奇心驱使,总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辛爷笑着说,“能帮姑娘解决问题那是莫大的荣幸了。”
  欧阳言内心觉得特别的温暖,这些天来,认识了这么多的人,大家都很热心的帮助自己,这真的才是一种荣幸。
  
  屋里的一切静下来了,时间也静静的看着辛爷为欧阳言把脉。没一会儿他就停了下来,请欧阳言解下手腕上的绷带,再次细细观察那些黑纹理的走向。
  “姑娘,以我所见,我觉得这些纹理有些像颗种子,以你的脉络为滋养,逐渐张开形成的。它们就来源于你自身,并不是什么外来的因素。也就是说,它们就是你身体的一部分。”辛爷考虑再三,慢慢的说。
  “可我之前并没有长这个,是突然之间出现的。是我身体一部分的话,也该有个从无到有的过程吧?”欧阳言问。
  “一直都存在,只是难以发现。就犹如好些病症在人身体里可以潜伏几十年之久,一旦有了诱因,它会立刻爆发。”辛爷解释说,“你当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嗯,记得,当时跟我朋友一起,喝了一口茶,就好像睡过去了,醒来后这东西就长出来了。”欧阳言对那天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一口茶?你了解那茶的来历吗?”辛爷开始分析起来。
  “就随意找了一个茶馆喝的茶。当然了,茶是店里面的人端上来的,里面有没有被人动手脚,这个我肯定是不知道的。哪里会想到有人对我这样的小老百姓做什么,也根本没那个想法要去警惕什么。”欧阳言说着自己那时的心情。
  
  “你朋友呢?你睡着之后她看到什么没有?”辛爷问。
  “她不见了,我醒来就再也找不到了。”欧阳言说出这话就知道哪里有问题了。“可,我跟她那么好,她怎么会来害我呢?”
  “不跟你要好,怎么能有让你放松警惕的机会呢?”萧杨插了句话。
  “我当时迷迷糊糊好像听她说了什么她都是被迫的,她对不起我。我之前一直以为是在做梦,现在你们提醒我,那还真是她做的手脚。可我长这个东西也无关她什么事啊。没有利益关系,她何必这样害我。”欧阳言还是没想明白。
  “或许她真是被迫的。能得到利益关系的人并不是她。”萧杨又提醒欧阳言。
  三个人沉默了,各自想着自己的问题。
  
  “曾经你奶奶来这里找人帮忙治手。现在你又被人故意引发出同样的手疾,也需要找人帮忙治疗。”辛爷思虑良久,“肯定其中是有利益关系的,不然没人做这样的事。只是不知道这利益关系是什么。跟你这个手痛有什么直接联系。”
  “辛爷爷,刚才我来的路上,被人抢了包,但是他最终的目的只是拿走了我包里一样并不值钱的东西。”欧阳言想起了才发生的事情。
  “哦?跟你的手有关系?”辛爷一下就猜到了。
  “嗯,那东西能帮忙寻找曾经帮助过我奶奶治手的那些人。”欧阳言也开始思考,“他抢东西的目的是不是想抢在我前面找到那些人?或者说,他不想我找到那些人?”
  “不管他是哪种目的,他肯定都是这个利益链条上的一环,要不然他也不会直接面对面的来抢你的关键之物。”萧杨分析说。
  “那他会不会就是当初逼迫我朋友给我下药的那个人?”欧阳言问。
  “不排除这个可能。”萧杨说。
  “对了,我曾经见过这个人,今天不是我第一次遇到他了。”欧阳言突然想起来之前的事情,“第一次他开车差点撞到我,我没太在意。第二次是玄子出事之后,我到处找不到他,在华岩寺车站等车的时候,来了一个小孩子,他叫我来找你们帮忙。然后小孩子就上了车,那开车的人正是今天晚上抢东西那个。”
  萧杨和辛爷听了都有些惊讶,这个人照这样说来他之前还曾经故意给欧阳言指明寻找帮助的方向。那今天来抢东西的目的确实就有些奇怪了。
  “他先是主动给我提供帮助,然后又来抢走能给予我帮助的东西。他这样做能得到他想要的利益吗?”欧阳言自言自语。
  “我们理解的利益或许不是他所想得到的利益,也就是说我们不在意的东西,可能就是他想要的利益。”萧杨说。
  “嗯,有些道理,照我们目前的分析来看,不管那个人是不是当初诱发你这病的主使,他也是和你这病有直接关系的一部分了。他知道你有这病会去找人帮忙,所以才来从中作梗。所以你这病必定就是利益关系的源头。”辛爷把整件事串联起来。
  
  欧阳言和萧杨都点点头。真是没想到一个看似奇怪的手痛,能从背后理出这么些让人感到意外的发现。
  “你这手上的纹理,我觉得它们就如同人的正常经脉一样,痛就表示它们不通,上午我给你扎针,扎中的是收缩得特别厉害的几个点,我扎住它们的同时让它们放松,所以就不痛了,但我也发现疏通之后它们发展得更快了。但这跟你吃的药又不一样,那药完全只是让你失去痛觉麻痹了你的神经,没有疏通纹理的走向,它们就到处乱窜,犹如决堤的洪水,哪里能去就涌向哪里,没有对它们进行疏导,只会造成日益严重的内涝。”辛爷说完这些,欧阳言仿佛一下就对这奇怪的手痛有了全新的认识。
  
  第三十四章 新方向

  “辛爷,你了解得这么透彻了,是不是就能帮我解决这个问题了?”欧阳言欣喜的问。
  “大禹治水是个漫长的过程,了解了它的结构只是第一步。”辛爷面露难色。
  “有了了解,就一定能找到解决办法的!”欧阳言还是对辛爷充满了期待。
  “其实这是今晚我来的第一件事。还有一事。”辛爷转移了话题。
  “辛爷,您请说。”欧阳言说。
  “那个孩子是怎么中毒的?在哪里中毒的?能不能告诉我?因为我觉得这毒有些面熟。”辛爷说。
  “毒还能面熟?”萧杨有些惊讶。
  “我们是在一个防空洞里遇到的一个黑雾一样的怪物,是它抓伤了玄子。”欧阳言说,然后讲那天发生的事情简单的介绍了一遍。
  
  “那黑雾看起来像什么?”辛爷问。
  “有点像龙。”欧阳言不是很确定的说,“我觉得有点像,因为那黑雾飘飘散散的,形态总是在变化。”
  “嗯。”辛爷很沉重的点了点头,“那孩子是不该进去的。那是木属性的咒术,龙就是木属性的标志。土属性的小孩子进去必定是凶多吉少的。无奈他还是太小了,对这方面的了解可能不够全面,自己没有警觉。”
  “是啊,玄子一心想帮我,完全不顾自己是否有危险。”说到这里,欧阳言想起玄子受的那些罪,心里又难过起来。
  “还好还好,找到治疗他的办法了。”萧杨看欧阳言脸色不对,赶紧拍拍她的肩,让她别难过。
  
  “是的,当务之急是给你也找到治疗方法才对。”辛爷也帮着萧杨说话。
  “谢谢你们这么帮助我。”欧阳言听出他们的宽慰之意,心里觉得很是感激。
  “姑娘,天不早了,今晚先回去休息吧,我有了眉目就联系你。”辛爷看看时间,发现夜已经深了。
  “真不知道已经这么晚了,真是不好意思,为了治我的病,您还这么远过来找我。”欧阳言也才惊觉时候不早了。
  “没事没事,我睡得晚。”辛爷笑笑。
  “辛爷,我送您回去吧。”萧杨说。
  “小伙子,我老头子哪需要你送。你该送送人家姑娘。”辛爷拍着萧杨的肩,笑着说:“你帮我叫辆出租车就行了。”
  萧杨不好意思的赶紧点头。
  深夜里终于有了些凉意,看着月光柔和的笼着漆黑世界里所有的房屋和树木,听着路旁草丛里纺织娘的叫声,这夏夜其实也很美。
  欧阳言和萧杨目送载着辛爷的黄色出租车那红色尾灯直到消失不见,两人才回过神来。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