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揭秘:上世纪70年代中国最神秘的组织CZR小组。

  有些东西在心里憋得太久就会生出刺来,扎得心里不安生。我曾多次动摇,但仍守口如瓶,时至今日,我已经撑不下去了,如果这次不抓住机会,恐怕再没机会了。

  一想起三十多年前的诡异事件,我常常会失控,那些画面像过电影一样,不停在脑袋里闪现,或虚或实,仿佛一个冗长的梦境缠绕了我三十多年。因为思绪很多,我不知道能不能完整描述整个事件,只能试着边回忆边描述。

  先从1967年说起吧。1967年是平年,在中国是丁末年,也就是羊年。这一年中发生了诸多大大小小的事情,或是老美的阿波罗1号因失火炸成了烟花,或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埃及等国的第三次中东战争,或是在文化大革命浪潮影响下如火如荼的大串联,种种都被真实的记刻在了历史的文本中。

  其中有两件不温不火的事不得不提,因为这两件事着实影响了我的一生。

  第一件:二月中旬,位于中苏边境线上的额尔古纳雷达站探测到高空有一不明悬浮物,面积巨大。

  第二件:九月初,驻守边防线上的解放军战士抓获一名潜入中国的日籍男子,意图不明。

  至于这两件作为国家机密的事件为什么会跟我牵扯上关系,这又不得不从我的职业说起。
  新中国建立初期,因为八年的疲战,经济萧条,人民饥不饱食,动乱不安。说来可笑,这些动乱并不都是因为吃不饱饭,而大多数竟是由于无知而引发。因为战争的拖累,人们不仅仅是吃不上饭,在文化知识方面的缺漏要远远严重于温饱。因为知识上的限制,偏居一隅的老百姓往往把一些违背自然的怪异事件神鬼话,以至于弄的周边群众跟着惶惶不定,严重影响了社会的安定团结。

  基于以上原因,国家相关部门经过慎重考虑,在1966年秘密组建了五支专门解决各地或诡异或违背自然事件的小组,并命名为超自然事件解决小组,简称CZR小组。鉴于中国幅员辽阔,这几支队伍各尽其职,分别瞎管东北、西北、东南、西南以及中部五个区域,若遇到跨幅较大的事件,便是两个或三个小组间协同作业。

  据小组间内部传闻,CZR小组是依靠一个神秘人物的提议才被组建起来,不过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CZR小组隶属于绝密机构,关于CZR小组的一切行动都是保密的,即便对家人也不能透漏,每个组员入组之前都要经过严格的宣誓过程。

  因着种种机缘巧合,我很幸运得游离于十年浩劫之外,进入了东北地区CZR小组,其实这也是另一种不幸的开始。
  新中国建立初期,因为八年的疲战,经济萧条,人民饥不饱食,动乱不安。说来可笑,这些动乱并不都是因为吃不饱饭,而大多数竟是由于无知而引发。因为战争的拖累,人们不仅仅是吃不上饭,在文化知识方面的缺漏要远远严重于温饱。因为知识上的限制,偏居一隅的老百姓往往把一些违背自然的怪异事件神鬼话,以至于弄的周边群众跟着惶惶不定,严重影响了社会的安定团结。

  基于以上原因,国家相关部门经过慎重考虑,在1966年秘密组建了五支专门解决各地或诡异或违背自然事件的小组,并命名为超自然事件解决小组,简称CZR小组。鉴于中国幅员辽阔,这几支队伍各尽其职,分别瞎管东北、西北、东南、西南以及中部五个区域,若遇到跨幅较大的事件,便是两个或三个小组间协同作业。

  据小组间内部传闻,CZR小组是依靠一个神秘人物的提议才被组建起来,不过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CZR小组隶属于绝密机构,关于CZR小组的一切行动都是保密的,即便对家人也不能透漏,每个组员入组之前都要经过严格的宣誓过程。

  因着种种机缘巧合,我很幸运得游离于十年浩劫之外,进入了东北地区CZR小组,其实这也是另一种不幸的开始。
  (不好意思重复了)
  东北地区CZR小组包括组长老段在内一共有四名成员,用老段的话说,人不在多,在精,各有所长,各有其短,相互弥补,这样才算作是完整的团队。后来我一细琢磨才品出来,原来老段是把我作为短处补进去了。

  下面我郑重介绍一下东北地区CZR小组的成员:

  尚致远,东北人,一米八的大个,高鼻梁,一身栗子肉,说起话来手舞足蹈,为人热情幽默,我进组没两天就跟他混熟了。

  吉丹青,河北人,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五官端正,文质彬彬,头发梳的特齐,典型的白面小生。吉丹青有一点不好,就是死板,爱认死理儿,凡是他认为对的别人说破大天都没用。他枕头边上常摆着一本泛黄的毛主席语录,说每天晚上不诵读一遍就睡不踏实。

  老段,小组组长,东北人,四十多岁,大背头,中等身材,下巴上留着胡茬,有事没事总爱皱皱眉头,接触的时间长了就会发现,老段典型的外冷内热性格。因为经历的关系,老段行事稳妥,经验老道,极少有行差步错的情况发生。总之这些时间相处下来留给我的感觉就俩字:可靠。


  说起老段,他的来头可真不小,抗日战争那会,他曾任东北抗日联军某军(这里不方便透漏)的政治部副主任,下辖三师,为抗战的胜利作出过极大贡献。建国后,老段继续留在东北军委工作,负责解决抗联遗留问题。中央正是考虑到老段的领导水平与工作能力,才任命他为东北地区CZR小组组长。
  楚铁生,也就是我自己,山东人,标准的身高,标准的相貌,标准的知识水平,也就是因为一切都过为标准而显得平庸无常,果然应了那句老话‘身怀百艺,不如一技之长’。

  想想也全怪自己。父亲走得早,据母亲的话讲,就打我出生那会见我一面,后来便再没有回来过,部队上的人捎话来说父亲牺牲了,我跟母亲也就信了。后来母亲也没再改嫁过,一个人把我拉扯长大成人,没少吃苦。国家当时对于抗日烈士家属提供了一系列优抚政策,包括给我提供上学的机会。记得那会外语还主要是以俄语为主,为了练习俄语,我用手把舌头卷了一个弯再说话。

  至于CZR小组为什么会收纳我这样一个资质平平的人,渊源还要从我那英年早逝的老爹与老段的关系说起。

  老段在东北抗联任职那会,我父亲正在国民党空军第七大队第二中队担任侦察机飞行员,在一次执行战略侦察任务时,恰巧碰上老段的小分队正遭遇日军的围堵,本着抗日同志都是一家人的人道主义精神,我父亲机智的扔下几枚烟雾弹,在烟雾弹的掩护下老段带领着他的小分队顺利突围,捡回了一条命。后来两人再次偶遇,脾气相投,自此便建立下深厚的革命同志友谊。

  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于老段我都以段叔称呼,CZR小组正式组建之后,老段便命令我改口,叫‘老段’或者‘段组长’,我闲后者太长,便一直一直‘老段’‘老段’的叫了一年,叫到现在也就习惯成自然了。

  记得老段第一次邀我进入CZR小组时态度很神秘,他没有直说,而是侧面暗示我,“铁头儿(我小名),你也老大不小了,想不想跟段叔混一把,展展拳脚?”那口气像极了黑道老大招募小弟的架势。我当时也是二十多岁的年纪,一腔热血,一听是大展身手,广阔天地炼红心,便一口气应了下来。也就是这一句话,改变了我的整个人生。
  事件的起源是在67年的10月12日,这个日子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屋外的天气依旧寒冷,冷风呼呼的吹的人心里发毛。我们八个人挤在小组的办公室里,使得本就不宽敞的小屋更显局促。

  除去我们东北地区CZR小组的四名成员之外,还有四个陌生人,说是上面派下来协助我们完成任务的。蛋清刚进屋时愣了一下,大概是被这四个人的气势压住了。

  “都安静一下。”

  坐在第二位置的老段首先开腔:

  “这次的事件不比往日,你们先看一下相关材料,十分钟之后再继续会议。”

  老段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一沓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我数了数,总共九份。接着老段分别给我们发了一份,剩下的一份递交给了坐在首位的黑衣中年男子。

  接下来便是很长时间的沉默,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当文件下发到我手里时,我脑袋顿时一热,六七页的A4纸整齐的装订在一起,一个鲜红的‘绝密’印章赫然印在牛皮纸袋的右上角。进入CZR小组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也经历不少有关国家机密的事件,不过像这次这样明显盖有绝密印章的情况还是首次。
  我以最快的速度浏览一遍这几张文件,脑中不免一阵眩晕。这六页文件中,有一页是图纸,图纸上所绘物体为一个椭圆形固体,几乎占据了图纸四分之三的空间,因为是黑白图纸,看不出椭圆形固体的颜色。加入CZR小组之后,我曾受过几个月高等教育的培训,知道这张图纸是根据雷达扫描测绘而成。对照完比例尺,我大致计算了一下,这个椭圆形固体的平面面积竟达10000平方米之大。

  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固体标注的位置不是陆地,而是将近一万米的高空!我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悬浮固体下面毫无支撑物。一切看起来是如此的不可思议却又真切摆在眼前,我想象不出来,如果这种东西真实存在的话,会是怎样一种情景。

  其余几页都是关于悬浮固体所在地理位置以及气候环境的介绍,十分详实,从标注上看,悬浮固体大致位于黑龙江西北方向,额尔古纳河域附近,几乎是与老毛子接壤的地方。

  十分钟的时间转瞬即逝。在这段时间内我只觉得口干舌燥,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几乎都被巨大疑问堵死, 胸口闷的厉害。

  文件的最后一页纸上印着四个大一号的黑体字:阅完即毁。
  
  我们几个不敢自作主张,又统一交回了老段手里,老段当着大家的面将那八份厚厚的文件扔进了办公室西南角上的灶炉里。

  “还有一份作为备份留在我这里,如果大家没异议的话,会议正式开始。”坐在首位的黑衣人打破沉默率先发言,语气不容质疑。

  “首先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叫老九,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其余这三位分别是阿天、钟向东和Ace,他们三个都是从各地的CZR小组里挑选出来的精英,负责协助你们完成这次任务。你们三个的资料的我们已经提前了解过,所以就不必再介绍了。”

  这个自称老九的中年男子与老段年纪想不多,一身黑衣,剑眉星目,眼神锐利炯亮,下唇上留有短须,虽然年近五十,一点不见老态。被称作阿天的年轻人一身休闲装扮,眉清目秀,头发半长,表情一直散漫不羁。钟向东则是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板寸头,浓眉扩目,神态随和自若,行事彬彬有礼。而那个名字古怪的Ace从头到尾一直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态,即便是在介绍完后我们向他微笑示意,他仍旧无动于衷。

  “是不是有点喧宾夺主了?”坐在我旁边的蛋清小声嘟囔了一句,似乎在为老段抱不平。说实话老九确实做得有点过,一上来就把自己放到老大哥的位置上,丝毫没有顾及到老段这个‘正主’的面子。

  不料这句小声的抱怨在沉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出,在场的所有人一齐望向这个头发梳理的倍儿整齐的后生。尤其是老九,原本锐利的眼神更显森冷。蛋清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反而挺直腰板,目光有神。
  老九腮帮鼓动:“我们都是拿着国家的俸禄给国家办事,没有主客之分,真要分的话,只有指挥者与被指挥者,服从命令才是你们的首要职责!”

  办公室里的人噤若寒蝉,没有一点杂声,老九的下马威使用的恰到好处。蛋清也稍稍弯下了挺直的腰板,他知道这次是遇上硬茬了。

  “这是第一次,可以原谅,如果这样的情况出现第二次,直接踢出CZR小组,我有这样的权力。”老九补充道。

  这次会场里比之前还要安静。雷厉风行或许就这个意思。

  安静之余,被称作阿天的年青人忽然举起手,问向老九:“如果这个悬浮物真有这么大,我们在陆地上用肉眼就能看到,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人发现而是被雷达探测到的?”

  老九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不仅肉眼看不到,就是采用进口的光学仪器观察也是毫无发现,但是从雷达的探测结果看,高空悬浮物是确实存在的,正因如此,国家才委派CZR小组进行实地调查。”

  老九的话过后,不免在众人中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这次事件的确是我从事CZR工作一来最为离奇了一桩了。

  老九起身摆摆手,止住大家的议论,说:

  “这些事情等到了实地在做研究,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也不好多说。现在会议正式开始。”

  老九重新坐回到板凳上,接着说:“你们六个包括我跟老段一共八个人接下来会重组成一个专项的临时小组,我任小组组长,老段任副组长,一切都要听从我们两个的指挥。文件你们都看过了,我也不过多赘言,我们这次行动的目标就是实地探测W区域(W代表高空不明悬浮物,W区域则指W所对应的地面区域)的地理环境以及相关W的其他线索,能够直接接触上W最好不过。”

  老九顿了一下,续道:“还有一件事,有必要让你们知道。上个月也就是九月初的时候,驻守在中苏边境线的同志抓获了一名目的不明的日本籍男子,从他随身携带的地图以及笔录中得知,这名男子的目的正是W区域所在的位置。中日战争刚刚结束二十年,两国之间的关系仍旧十分敏感,而这名中年男子在这个特殊时期潜入中国,其中大有文章。”

  我仍旧沉浸在W区域带给我的巨大的冲击中,精神时而恍惚,以至于老九的训话都听得只言片语。不过老九最后代表国家传达的三个重要指示我听得很明白,换言之,也就是三个不准:
  一、不准对外泄露
  二、不准擅自行动
  三、不准怀疑W真实性

  交代完这一切,老九舒一口气:“今天的会议到此为止,明早出发,你们今晚只管养足精神,散会。”
  我们六个陆续走出办公室,都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个个蔫不拉几的。致远跟蛋清都靠了过来,蛋清抱怨道:“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被夺了权不说,还要跑到老毛子的边境线上执行任务,什么孬事儿都让咱们赶上了。”

  “权不权的我估计老段也不会在乎,就是这次行动确实有点玄乎,那么大一东西就这么在天上悬着,万一一个不小心给捅咕下来了,还不把我们活活砸死。”尚致远在一旁咋舌说。我心想这小子想象力可够丰富的,他怎么就不害怕天上突然掉下个星星把他砸死。

  蛋清不以为然,不屑说:“你就是杞人忧天,毛主席都说了,彻底的唯物主义精神是无所畏惧的,那东西是否真实存在都两说,就我的见闻来说,我可是从没听说过这么大个固体物质能够凭空悬浮在空中。”蛋清这小子真是死性不改,刚在会上挨完批,这一会就又犯了两条禁律,都说知识分子死板,我算是相信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们几个就被一阵‘框框’的敲门声惊醒,随后传来老段的粗吼声:“起床集合!”

  致远睡得迷迷糊糊,嘟囔说:“老段你正经点,把门砸坏了就是破坏国家公共财产,是犯罪。”

  “别废话,都麻溜的,再给你们五分钟时间,到点集合不完俯卧撑五百。”老段的话就像一颗毛雷在我们中间炸开了,我们六个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跑到屋外,站好队形,三分钟都不到。最扯淡的是蛋清这小子,他居然能把俩扣子系到一个扣眼儿里,惹得大伙一阵哄笑,真服他了。

  我们CZR小组比不了正式部队,小组组员们都是从社会上挑选出来的,素质良莠不齐,且平时懒散惯了,一时间都难以以军事化的标准规范自己,所以才出现了这样的闹剧。

  不管怎样,总算是集合完毕了。老九一如昨天一身黑衣,黑衣服,黑裤子,黑皮鞋,下唇上的一撮小胡子跟蛋清的头发一样梳理的倍儿直溜。

  “总部一共给我们准备了两辆货车,一辆载人,一辆载物。从我们这里都目的将近四百里的路程,前面的都好说,到了后面估计汽车难行,要靠我们开十一号进去,你们先做好思想准备。上车!”老九熟练的发号施令,我们几个手忙脚乱的爬进了车斗里。

  总部给我们委派的两辆货车是66年也就是去年才投产的解放CA140型5吨载货车,大轮胎,大车斗,唯一一点就是车头小,只有正副驾驶两个位置。老九跟老段作为副驾驶分别坐进了两辆车的车头里,而我们六个只能委屈在露天的车斗里,与大自然亲密接触。
  
  经过十个多小时的颠簸,我们冻得就差失去意识了。刚一停车致远就拉着我的胳膊问:“铁头儿,你看看我脸还寨吗?我脸上真么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我把头从军大衣领子里抬起来,瞅了一眼,有气无力得说:“寨,就是比平时白了点儿。”我一说话才发现,自己的舌头也冻得大了一圈。

  其实致远的脸白完全是因为上面挂了一层白霜,他个头大,当时没有找到能符合他军大衣,所以就凑合穿了一件小一号的上了汽车,我们几个都能把头埋进军大衣的长领子里面,不冻着脸,可他不行,不管他怎么往里缩头,总是露着半个脸在外面,怪不得把脸冻得都失去了知觉。

  为了补充热量,我们六个一起跳下车,到四下溜达溜达热热身子。下了车我向四周一扫才发现,原来我们已经钻进林子里了。

  从四周树木的长势密度来看,这里还算是丛林边缘,这地方大多以白桦、杨树、樟子松以及紫椴为主,大都在十多米的高度,高的能到二十多米,遮天蔽日。矮处是一些灌木丛,主要以落叶松为主,熙熙攘攘分布在道路两侧,将近一人高。

  另外我还注意到,这里的乔木长势参差不齐,或高或矮,应该是在早年间被采伐过,或许这条深入密林的简易公路就是早年间为了采伐树木修建的。

  货车的前面是严密的灌木丛,挡住了去路,不要说车,就算是人要穿过去,都要费上一番功夫。

  阿天跟致远说去尿尿,我们也没理会。不过他俩刚走没多会功夫,老段就从车厢里钻出来,一见我们散漫劲,火气上来:“谁让你们擅自活动的?还有没有纪律了?集合!

  我们几个知道老段犯起脾气来也不是闹着玩的,于是一溜烟站成一排。老段一点人数,居然还少两个,我赶紧替他俩兜着:“阿天跟致远都憋不住了,没来的急向您请示,就跑去灌木丛里尿尿了。”

  老段仍旧在气头上,不知道他俩真尿尿去了还是开小差去了,便提起嗓门吼了一声:“尚致远。”

  这一吼不要紧,只见致远那小子边提着裤子边从灌木丛里慌慌张张跑出来,一口气跑到老段身旁忙不迭得连问道:“什么事?发生什么事了?”

  蛋清眼尖,拿眼斜了斜致远的裤子,我们三个偷瞄过去,看到致远这小子裤裆的一侧竟然湿了手掌大小的一块地方,我们几个马上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强忍住笑意,把脸憋得通红。

  这些当然瞒不过老段的眼镜,他也跟着瞅了一眼,结果脸上的怒色顿时全消,换上的是一种想笑又不能笑的古怪表情。

  老段知道我没有骗他,缓了一会,问尚致远:“阿天呢?”

  致远愣了一下,知道自己犯的错误不算太严重,就放松下来,嬉皮笑脸说:“我没跟他在一起,这小子说尿尿需要个人空间,就跟我分开了。”

  老段听完皱皱眉头,嘴里嘟囔了一句,“受了几年的外国教育,毛病也多了。”然后就要放开嗓门吼:“阿···”

  没等老段吼出来,就被尚致远制止住了。

  “老段,你已经坑我一次了,别在坑阿天了,你口下留情,在等一会那小子就该出来了。”尚致远说。

  我们四个再忍不住,小声笑了出来。就在这个时候,老九所乘的货车也赶到了。

  老九下车后拿眼向我们扫了一圈问:“阿天呢?”

  “尿尿去了,马上就来。”尚致远说。

  “他一个人去的?”老九皱起眉头。

  “恩,那小子说需要私人空间。”尚致远抓抓头回说。

  老九两眼一瞪:“胡闹!,你们六个赶紧去附近找找,”接着转向老段:“这小子各个方面都不赖,就一点让人头疼,路痴,只要他一从我们的视线中消失,八成是迷路了。”
  老九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奇怪的鸟叫声从林子里传来,清脆响亮,节奏感很强。

  “这可能就是阿天那小子弄出来的,你们两个过去瞧瞧。”老九用手指了指我跟致远。

  我俩略一迟疑,立马寻声而去。幸亏那种清脆的鸟叫声时不时的响起来,否则我俩很难找准方向。我边用手拨开拦路的松枝边往前走,走了差不多十分钟的时间终于看到了阿天,那小子正一个人坐在一枝树杈上不紧不慢的吹着口哨。

  “阿天你小子可真能折腾人,尿个尿都能尿出花来。”尚致远从老远的地方就喊。

  阿天从树上翻身跃下来,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你还好意思发牢骚,找个人都这么费劲,等的我都有些乏了。”

  “行了,你俩别废话了,九叔他们还等信儿呢,赶紧回去。”我说。

  阿天嘴角一扬:“别急,有战利品。”说着走到一棵粗杨树后面,两手拉出一头百十斤重的野猪,指了指说:“晚餐能改善了。”

  我俩瞪直了眼,别说一个人,就是三五个人想要逮住这样一头膘肥体壮的野猪都要费上些功夫,而这小子衣服干净整齐,面不改色,根本不像曾跟野猪搏斗过一样。

  “这是你抓的?”我有些不相信,问道。

  阿天:“废话,难道你以为是它自己撞树上撞死的?我跟它干累了,你俩负责抬回去,我在前面开路。”

  “你开路?你要能带路就不至于我跟铁头儿舍生忘死得进来找你了。”致远说。

  阿天抓了抓头,说:“还舍生忘死,太夸张了,我就是方向感差了点,那咱俩抬着,让铁生在前面带路。”

  我们三个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又重归集体了。为了给这头野猪开路,我不停地用胳膊支开挡路的松枝,等回到货车旁边时,军大衣袖子上已经给松枝划得条条缕缕了。

  老九很难得的没有对大发雷霆,只是淡淡得对阿天说了句:“再有下次,你就自生自灭。”我一阵胆寒,这话比任何教训都可怕。

  不管怎样,还是要感谢阿天,终于能改善伙食了,像这样纯正的野味,我长到这么大都没正经吃过。我们六个都是将近一天时间不吃不喝,如果不是寒冷暂时掩盖住饥饿的话, 现在早就饿红了眼。所以当老九下达就地安营命令的时候,我们第一时间不早取行军帐扎营,而是一齐出动找树枝枯叶,搭起架子烤野猪!

  晚上篝火宴的时候包括那个两个司机小哥一共十个人,除去老九、老段还有Ace以外,个个围着焦红流油的野猪流口水。我当时的感觉就是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在寒风凛冽的林子里吃热乎乎的野猪肉更幸福的事了。

  致远给我们每个抓了一小把盐,让我们就着吃,不然能吃吐了。不到二十分钟,树枝上串着的一头野猪就让我们几个吃了个精光,只剩下一副猪排骨,在篝火的映照下,个个嘴角流油,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尤其是致远那小子,脑门上都是猪油。

  阿天嘴里啃着一块肘肉,靠到老九身旁问:“九叔,有个问题我早就想问了。既然雷达站能够探测到W的准确位置,为什么不直接派飞行员上去调查,反而派我们几个在下面做一些皮毛工作?”

  老九喝了一口水,冲下嘴里的肉,露出一个神秘的笑意,说:“我们做的可不止皮毛这么简单,等到了以后你就知道了。”

  老九这么说就代表他并没有把关于W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们,既然他不肯说,问了也白问。

  众人水足饭饱之后,又往篝火了添了些枯木,然后各自钻进事先搭好的行军帐里休息去了。我仍旧跟钟向东睡在一起,瞎聊了几句就都不再言语,开始闭目养神,毕竟这一天没少挨折腾,铁人都能乏了。我平躺在半人多高的枯叶上,耳边不时传来说不清的动物嚎叫声,虽有些心悸,但仗着人多势众,很快就进入了酣眠。

  当太阳的第一屡光芒照进林子时,我们早已收拾好行军帐,整装待发了。

  老九又做了一次动员,说:“从这里距离W区域还有差不多二十里的路,接下来我们要步行进去,而且是负重前进,所以千万不能掉队,有什么不适的状况马上汇报。”然后又安排那两个司机小哥卸下东西,原路返回。

  在这八个人中属致远,阿天,我还有钟向东四个人体格好一些,所以最重的勘测通信设备都由我们四个背着,而其余四人就一人一个包,背一些生活用品跟食物。

  看着前方密密麻麻的灌木丛,我心里嘀咕起来,徒手走个几里地都那么费劲,如今负重前进,肯定苦不堪言。致远也抱怨起来:“还不如抬野猪,至少有肉吃。”

  抱怨归抱怨,革命同志的大无畏精神还是有发扬,我们在心里打足气,老九跟老段在前面开路,我们六个在后面跟着,八个人高唱着义勇军进行曲向着W区域进发。
  后来每当我回首起那一段‘灌木丛之行’都有一种心酸的感觉。短短二十里路,我们几个整整走了一天,比坐车的时间都长。老段跟老九因为砍拦路的松枝,手上的血泡磨破了再起,起了再破,等到达W区域后,差不多都成了血手。我们六个也不好受,脚板上,肩膀上都是水泡,磨得生疼。另外林子里的枯枝落叶经过长年累月的积累,能有一二十公分厚,走上去深一脚浅一脚,不知摔了多少跤。

  我们正式进入到W区域的时候,天已经黑的一塌糊涂,几乎面对面才能分出谁是谁。我们的衣服也都破得条条缕缕,不成样子了。老九先安排我们几个到附近寻些枯枝,找个空旷点的地儿生火,见了亮儿以后再扎营。

  生火的期间不知是蛋清还是致远问了句:“九叔,这么黑的天,你怎么能确定我们已经进入W区域了?”

  老九当时正在用裹满纱布的手划洋火儿,头都没抬:“我钻过的林子比你走得路都多,相信我错不了。”

  等我们生好火,扎好行军帐,把各自的东西倒腾利索后,已经八点多了。我拿出饭盒,从篝火上烧了点水,拿出几片压缩粮食泡泡凑合了几口,心里总是怀念着昨晚野猪肉的香味,吃了几口就没有了食欲。其他人散坐在篝火四周,或是稍微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或是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几句,或是闷坐着什么也不干,唯独致远食欲不减,仍旧吃得津津有味。我们八个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一脸疲惫。

  老段起身说:“大家都累得不轻,吃完都早点回去歇着,我们带的水不是很多,明早先去找找水源。”
  我们又去找了些枯枝添到篝火里,就各自回了行军帐。进帐篷前我看到老段仍然在篝火旁盘腿坐着,就走过去说:“段叔,你也早点休息。”

  老段从上衣兜里掏出一支烟卷叼在嘴里,从篝火里挑出一根带红星木棒点着,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白烟才说:“已经进到丛林深处了,不比边上,指不定被什么东西盯上,我再守一会,你们去歇着。”

  我一听老段的话有道理,就点点头:“那行,我先睡会,等会来替你。”说完就回到了帐篷,就这么会功夫,钟向东已经窝在枯叶里盖着军大衣呼噜上了。

  我心里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东西一路奔波到深山老林里担惊受罪,而且这种风餐露宿的日子还不知道要过多久,不知道是否值得。其实阿天说得没错,总部为什么不直接派一架飞机直接到W上实地调查?W真实存在的话是怎么形成的?W上面有没有生物?自从我躺下之后,这些问题就一直在我脑海中徘徊不去,搅成了浆糊。

  “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我索性学起蛋清,心中不断默念毛爷爷的语录,这才有了些困意,恍惚间就睡了过去,原来《毛语》还有这功效。
  当我惊醒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准确来说仍旧是半夜。我是被钟向东叫醒的,我睁开眼睛看到钟向东一手拉我的胳膊,一手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看情形是有情况发生。

  钟向东把手抽回去,轻声说了句:“听。”
  我赶紧支起耳朵仔细搜寻行军帐外的声响,不细听没事,这一听身上立马炸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帐篷外竟然清一色是‘唰唰’的细密声响,就像耳朵里爬进了东西,抓的心里又毛又痒。我们用的是从老毛子进口来的行军帐,料子厚,密封性好,外面的轻微的响动如果不细听很难察觉。

  “什么东西?”我压低声音问。

  “没见过。”说话时钟向东的脸绷得很紧。

  我原本以为钟向东会回答不知道或是他能报上名字东西,他说‘没见过’就代表他已经朝外看过但是却不能认出来,这就有些蹊跷了。丛林里的物种虽然很多,但是鲜有钟向东这种老江湖叫不上名来的东西。

  我有些按捺不住,身子稍稍向钟向东那一侧靠了靠然后用手把行军帐的一角轻轻撩起,我屏住呼吸,心情忐忑得朝外看了一眼。
  大蜈蚣!这是当时我的视觉神经传给大脑的第一印象,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撩帐篷的手僵在半空收不回来。

  我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蜈蚣,透过微弱的篝火望去,那些蜈蚣通体暗红,一个个足有成人胳膊粗,两米多长,如果能站起来的话,比人还要高。分布在节状躯干上密密麻麻的细足也有手指头粗细,一根根紧紧扒在地上。我又瞥了一眼蜈蚣的头部,没有眼睛,头顶上只有两根支起老高的触须,头顶下部则是两个突出来的尖刺,应该是毒牙。我大致数了数,仅围在篝火旁的大蜈蚣就有十多个,或弯或直,形态不一。

  从小我就听村里的老人们说,蜈蚣吃肉,有毒,而且是‘五毒之首’,如果让这么大个的蜈蚣咬上一口后果可想而知。

  钟向东把我拉回来,示意我先按兵不动,万一闹出什么动静把它们惹毛了就得不偿失了。不过总这么憋着也不是办法,至少要想办法先把其他人弄醒。

  这时一阵低沉而又熟悉的鸟叫声忽然响起,我身子一震,是阿天。我跟钟向东撩起行军帐的另一角,看到阿天跟致远正每人手持一根松枝火把站在蜈蚣群的边缘,跟蜈蚣对峙着,这边的蜈蚣数量已经远远超出十几条的范畴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见总这么猫着也不是个事,于是抽出老九给我们防身用的军用匕首钻了出去。到了行军帐外面我才发现,原来大伙都出来了,只剩下我跟钟向东还糊里糊涂的窝在帐篷里。

  我们搭的四个行军帐分别位于篝火的四角,成环状,经刚才阿天的声音,那些蜈蚣全被吸引到阿天跟致远所在的东边帐篷边上了。老九脸上阴晴不定的站在南边帐篷边上,蛋清跟Ace站在北边,也是一脸惊愕,我跟钟向东在西边,距离蜈蚣最远。

  “你们都别愣着了,上树!”阿天晃了晃手里的松枝火把接着喊道:“这东西怕火,我俩暂时没事。”

  老九是老江湖,冲我们摆摆手:“都轻着点,去西边。”

  接着老九,蛋清还有Ace轻轻绕到我们这一侧,我们五个用前脚掌着地,慢慢走到几颗树杈较多的杨树边上,一口气爬上了三四米高。老九跟我俩在一起,蛋清跟Ace爬到了旁边椴树上。

  Ace几乎自言自语说:“这有用吗?我可是记得蜈蚣会爬树。”

  旁边的蛋清破天荒答话说:“你爬的比猴都快,还好意思说有用没有。”

  Ace好不容易说句话就被蛋清呛了回去,正欲张嘴,就被老九喝止住了,“都什么时候了,你俩还呛呛,留着这些屁话脱险了以后再说。”

  接着老九又向阿天跟致远喊道:“你俩怎么办?”

  致远一手举着火把朝蜈蚣群挥舞,一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没有答话。阿天则是一脸凝重,两眼紧盯着面前的蜈蚣,也没有答话。就目前来看,他们两个也是无计可施。

  随着他们手里火把火焰的减弱,那些蜈蚣包围得更紧了,最头疼的是那些蜈蚣几乎形成了一个大包围圈,他们两个没有突围的余地。火把总有烧完的时候,拖得越久对他俩越不利。

  “九叔,你见多识广,有没有见过这种东西?”我紧紧趴在一根横着的树杈上,问向老九。

  老九摇摇头:“我见过的最大的蜈蚣也就半米多长,这些蜈蚣大得邪乎,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

  我又转向蛋清:“你小子吃的墨水多,能不能看出这些大蜈蚣的来头?”蛋清摇摇头。

  硬碰硬是肯定不行了,阿天跟致远还在包围圈里,冲突起来,首个目标就是他们,再者我们八个都是赤手空拳,也很被动,所以只能另想其他办法。

  蛋清嘴里嘟囔着:“一物降一物,蜈蚣属于夜行性动物,剧毒,昼伏夜出,怕火,还怕什么?”蛋清一拍大腿:“蜈蚣怕碱,碱性物质就能治住它们!”蛋清这一晃差点从树杈上掉下去。

  我倒犯了愁,我们包里盐没少装,就是没有碱。

  “到底去哪弄点碱来呢?”蛋清又开始嘟囔上了。

  “尿里不就有碱吗,就是少了点。”钟向东插言道。

  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再小的机会也可能是活命的出路,我朝致远跟阿天大喊:“你俩朝蜈蚣撒尿,蜈蚣怕碱。”

  致远愣了一下,挥着火把冲我们吼道:“少他娘扯淡,命丢了没什么事,万一把老二整没了还不如死了。”此时两人的火把光亮已经暗了下来,他们没多少时间了。

  致远咬咬牙朝阿天说:“我掩护,你往外冲。”

  阿天愣了愣:“我要想出去还用你掩护?问题是怕你出不去。”

  “那就你先走,能活一个算一个。”致远说。

  
  阿天又盯了一眼地上的蜈蚣,侧身对致远说:“我有个主意。你注意到西边那条最大的紫黑色蜈蚣没有,体型跟颜色都有别于其它蜈蚣,想必就是它们的头儿,俗话说擒贼先擒王,给我半分钟时间,我冲过去料理它,你留在原地自保,不成功就一起喂蜈蚣。”

  致远看了看阿天,又瞧了瞧地上乌泱泱的毒蜈蚣,语气坚决:“我信你。死也就死了,活下来就是捡的。”

  “你俩把眼睛放亮点,被那玩意儿咬一口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老九踩在树枝上朝下吼道。

  老九的话音刚落,阿天一个箭步向西冲去,可地上都是挨挨挤挤的蜈蚣,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只能照蜈蚣头顶踩去。阿天这一动,蜈蚣群里就立马炸开了营,嘴里发出类似指甲抓在玻璃上‘吱吱’的怪叫,百足齐动,朝着阿天扑咬了过去。

  篝火的光芒太微弱,我们在远处根本看不清阿天手上的动作,只能看到在昏黄的火光中,一个黑影举着火把急速穿过蜈蚣群,向西奔去。其间除去蜈蚣发出的‘吱吱’声,还参杂着几声清脆的咔嚓声。

  等阿天的身形站定之后,位于最西边上最大的黑蜈蚣已经被拦腰折断,两截身子仍在不停地蠕动,身子断裂处不断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

  我们几个都看呆了,阿天这这样的身手不去给主席做保镖就算是糟蹋了。

  阿天生生用手折断黑蜈蚣之后,黑红色的蜈蚣群顿时安静下来,一动不动得盯着阿天。我们几个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那些冷血动物不知道什么叫震慑,仍旧攻击致远跟阿天。不过随即我们悬着的心就放下了,蜈蚣群见没了头儿,群龙无首,一下子慌乱起来,‘吱吱’几声后便东奔西窜,钻进厚厚的枯叶底下消失的一干二净。

  致远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喃喃道:“太突然了···看来老子还是命不该绝。”

  我们五个从树上爬下来,走到篝火旁,数了数,加上被折断的黑蜈蚣,一共有六条蜈蚣尸体,也就是说,阿天冲过去的一瞬间就解决了五条。

  看到致远跟阿天奇迹般的死里逃生,我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阿天拍打着手上上沾染的黑色粘液说:“不知道这玩意儿有毒没有。”

  蛋清郑重其事说:“毒是肯定会有的,但不是毒腺里的毒液,毒性不会太大。安全起见,还是让老段给你拿些消毒液洗洗。”

  蛋清说完,我心里浮起一种异样的感觉,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仔细一想,不禁喊出来:“老段呢?怎么一直没见人。”
  我们几个的目光一起望向老九,因为老段跟他住在一个帐篷里。老九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老段说守会夜,一直没回过帐篷。”我脑袋里‘嗡’的一声,刚才我们光顾着逃命,少了一个人竟然都没有察觉到。

  致远说:“我半夜里让尿憋醒了,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出去一看就发现我们几个给这些东西盯上了。我是第一个出帐篷的,那时外面就没有老段的人影。”

  其他人也有些发慌,这种情况不外乎两种可能,一是老段发觉蜈蚣群袭营,自己先行逃脱,二是老段已遭遇不测。以我打小对老段的了解,他绝做不出抛弃战友的事,唯一一种可能就是老段已经葬身蜈蚣腹中了。

  想到这里我心里有些发虚,脑中一阵眩晕。自打父亲失踪之后,无论是生活上还是教育上老段对我照顾的都是无微不至,甚至在为人处事方面老段对我都有启蒙的作用,从某种意义上说,老段已经是我第二个父亲了。

  致远跟蛋清都知道我跟老段的关系,一见我面色不对,马上开导说:“段叔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能死不了。”

  我大脑里一片空白,众人劝解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忽然蛋清的一只手重重排在我的肩膀上,兴奋得说:“还有一种可能性。”

  我惊醒过来,问:“什么。”

  蛋清说:“从刚才蜈蚣群有组织有纪律的行动来看,它们一定有一个共同居住的老窝。如果老段遇害的话,不可能吃的骨头都不剩。很可能就是蜈蚣群偷袭了老段之后,用毒液将老段麻醉,然后拖回老窝贮存起来了。虽然小型蜈蚣没有储藏食物的行为,但是像这种大型穴居的冷血动物,一般都有藏食的习性。”

  我心里仍有些嘀咕:“既然被蜈蚣注了毒素,还有生还的可能吗?”

  蛋清眉头微缩,分析起来:“既然蜈蚣群想藏食,必然不会是一两天的事情,如果马上把猎物毒死,猎物肯定会变质。蜈蚣也不傻,他们下毒不会太重。而且我们对于这些的蜈蚣的毒性都不了解,说它是剧毒,都是我们一厢情愿的事,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物种的变异很大,这种体型的蜈蚣天敌不会太多,毒腺很可能退化,没准它们的毒只具有麻醉效果。”

  听了蛋清的分析,我心里豁然开朗,有希望就好,人最怕没了希望。
  致远一脸埋怨,说:“你小子现在分析的头头是道,这些话要是放到刚才说,我知道它们没毒的话肯定跟那些杂碎们来个贴身肉搏战。”

  老九从帐篷里找出几个铁皮子手电筒,分发给我们说:“事不宜迟,我们几个分头去找,能盛下这么大东西的洞肯定小不了。”

  我们七个分成三个小组,准备沿着蜈蚣群逃走的方向分头搜寻。这时钟向东指了指地上的一条蜈蚣说:“这个还活着。”我们看了一眼,那条蜈蚣虽然让阿天踩扁了脑袋,此时仍在蠢蠢欲动,再缓一会,估计还能爬。

  我一见就火气大作,抬起腿准备再给它补两脚。钟向东拉住我说:“别急,它还有用。”

  我一愣,恍然大悟,动物都有归巢的天性,等它缓过劲儿来给我们带路,就省得我们满林子瞎找了。不过等了几分钟都不见它动弹,致远有些耐不住性子,从篝火的余烬中抽出一跟带着火光的松枝就冲着蜈蚣比量,那蜈蚣好像受了什么刺激,立马向着西边爬动起来。

  我们一看,有门,于是就保持着距离缓缓跟在蜈蚣后。那蜈蚣毕竟受了重伤,爬起来晃晃悠悠很慢,而且中途还绕了很多弯路,跟了十多分钟,终于有了收获,那蜈蚣爬到一个缸口粗的洞口前,俯身扎了进去。

  望着土坳子边上黝黑的洞口,我们几个都吸了口凉气,这他娘的也忒邪门了点。

  这个土坳子所在的地方四周一片空旷,没有乔木,只零零星星长了些茅草,矮松树之类的灌木,而那个土坳子正好孤零零位于茅草地的中央,如果不是确定了下面有一窝蜈蚣的话,怎么看这都像是一个荒弃的坟包子。

  仗着人多壮胆,我们七个把手电筒的光集中到那个一米多高的土坳子上,蹑手蹑脚的凑了过去。我拿铁皮子手电筒向里面照了照,几乎是直上直下,根本不见底儿,而且时不时从里面泛出一股冷风,吹的人心里发颤。
  蛋清看了看表,哆嗦着说:“三点多了,等一会就天亮了,咱们还是等亮天有了光儿在...在下去吧。”

  钟向东附和说:“吉丹青说得没错,这么晚冒冒失失闯下去,很可能出现意外。”

  我一见他俩的怂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过碍于革命战友的关系不好发作,只是没好气的说:“你俩不用下去,在上面把风就行,我一个人下去。”

  致远往前凑了凑,不屑道:“都是软蛋,铁头儿,我跟你下去,反正我这条命也是捡回来的,我就不信那些几把大的东西能我活吞了。”蛋清跟钟向东看了致远一眼,欲言又止。Ace跟阿天则是站在人群后面,一言不发。

  老九怒了,低吼道:“都给我闭嘴!都什么时候了还打吵子?”说着卸下后背包,从里面掏出一捆尼龙绳,继续道:“我自己下去,你们在上面给我拉好绳子,我一拽你们马上往外拉。”说完拿绳头在自己腰上绑了个死扣,准备下去。

  阿天挤到了人群前,说:“两个人下去有个照应。”说完没等老九批准就往自己腰里绑了另一根尼龙绳。

  我有些羞愧,不过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大本事,进去了可能也是送死,所以就留在洞口外面跟其余人拉绳子。

  老九看了阿天一眼,面无表情:“下去以后跟紧点,擅自行动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阿天无所谓的笑了一下,俯身缓缓爬了进去。
  这时Ace在后面说了句:“这个地洞不像是天然形成的,里面应该不知蜈蚣窝这么简单,你们在下面好自为之。”从刚才话的语气来看,他跟老九的关系不会只像我们见到的这么简单。
  “放心好了。”黑黝黝的地洞里传上来阿天蛮不在乎的声音。
  我们五个分成两组,不断放着绳子,送他们下去。因为地洞的坡度极陡,他们两个重量几乎完全落在我们身上,所以在洞口拉绳子也不是一件轻巧活儿。

  待两根尼龙绳放下十多米之后,绳子下方突然一松,强大的下拉力一下子消失了,我知道他们已经下到底了,但为了保险起见,我又用手往回拉了拉绳子,仍旧有阻力,我这才放下心。虽然心里知道他们两个一时半会上不来,但丝毫不敢松懈,手里死死握住绳头,眼睛紧紧盯着黑洞洞的洞口,甚至觉得呼吸都有几分不自然了。周围安静极了,入耳可闻的只有蛋清怀里手表的‘滴滴’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蛋清又报了一下时间四点多点,这已经是我第四次追问他时间了。我心里感觉有些不对劲,他们已经下去半个多小时了,有没有发现,都该回来了。

  “你们再拉拉绳子。”Ace朝我跟致远说,因为两根绳头都在我们手里。我试探性的向上提了提,下面空荡荡的毫无阻力,我心里一紧,一口气往外拉了一米多,下面仍然空荡荡的没有拉力。

  我一下子慌了,问致远:“你那怎么样?”致远也是一脸的惊愕,说:“下头空了。”
  Ace,钟向东还有蛋清都凑过来拉了拉我俩手里的绳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阴沉起来。

  “我真他妈大意,怎么没时不时拉拉绳子,这样也能知道他俩是什么时候在绳子那头消失的。”我自责道。

  钟向东说:“这不怪你,老是拉他们的话,他俩还以为上面出了什么事。既然绳子那头没人,就说明这两根尼龙绳对于他俩来说是个累赘,所以才暂时解下去,这样在下面行动会方便些。”

  Ace从我手里接过绳头,边拉边说:“先拉上来看看再说。”

  绳子的另一头从地洞里拉上来仅用了数秒的时间,看到尼龙绳另一头上整齐的切口后,众人的脸色都变了。他们肯定在下面遇上了紧急状况,否则不会用刀割断绳子,连解开绳头的时间都没有。

  致远也把自己手里的尼龙绳从地洞里拉上来,另一头上同样是整齐的切口。
  “怎么办?”致远问。

  “先把绳头都放下去,等到天明他俩还不上来,我们就下去找他们。”我看了Ace跟钟向东一眼说。在我的思维力,这是目前唯一能做的事了。

  众人默许的点点头,在这种群龙无首的情况下,我们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在等待天明的这一段时间里,我曾多次想朝洞口里喊一嗓子,问问他们到底怎么了,但是又怕弄巧成拙,惊动的蜈蚣群根本得不偿失,所以只能耐下性子,一秒一秒的熬时间。

  当这处空旷的茅草地里微微发亮,投进曙光时,伸进地洞的两根绳子仍旧没有被拉动过。在等待的折断时间里,钟向东跟致远回了营地一次,拿了些压缩饼干跟水回来。

  我们五个虽然饿了一夜,但谁都没有多少食欲,就着水草草嚼点压缩饼干,就准备进洞找人。钟向东提议说:“我们五个不能都下去,必须有人守着洞口的绳头,要是上面的绳头出现什么意外,我们想从洞里出来都难。”

  “人多反而碍事,下去三个,上面留两个。”Ace言简意赅。

  “这么一说就明白了,我们三个下去,蛋清你跟钟向东留在这里守绳头。”致远指了指吉丹青说。看来,致远仍旧记着昨晚的不愉快。

  “不行,你们年纪轻,没经验,我必须下去。”钟向东一本正色道。蛋清张张嘴,想说什么但什么都没说。

  “钟哥,你不要争了,现在不能在这种问题浪费时间,就听尚致远的,你跟蛋清留在上面。”Ace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没人再多说了。我们又拿出两根尼龙绳寄到一起,一头拴到茅草地边上的桦树干上,一头丢进了地洞,依照之前阿天跟九叔的前例看,这样的长度足够到底了。直到我们准备好一切,开始顺着绳子往下爬,也没有人愿意多说一句话,每个人心里都有着各自的心思。

  因为是一根绳子,且中间有个接头,难以承受三个人的体重,我自告奋勇第一个下去,等我到底之后晃晃绳子,第二个人再下。我戴上厚厚得皮子手套,两腿缠绕加紧尼龙绳,就开始缓缓下滑。

  就在我脑袋即将没入洞口之际,蛋清干涩着嗓子说:“铁头儿,到下面小心点。”我冲他笑笑,手上跟腿上一松劲儿,滑了进去。

  即便我死死抓紧尼龙绳,但是到后半段,我根本控制不住下滑速度,最后重重摔在了洞底上,好在没有什么大碍。下滑的过程中我注意到洞壁上的土层很光滑,有些地方明显有铁锨铲过的痕迹,整个竖洞呈上宽下窄的形状。我有些奇怪,不过随着下滑速度的逐渐加快,我自顾不暇,也没时间考虑这些了。

  我下到洞底的第一感觉就是想进了冰窟,身上鸡皮疙瘩起了一层,两腿也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我拿铁皮子手电朝四周照了一圈,发现洞底很空旷,有点雾气朦胧的感觉,四下里看不真切,但是没有蜈蚣的影子。
  我用手使劲晃了晃尼龙绳,之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致远跟Ace都下到了洞底。

  “这里他娘的真冷,鸡皮疙瘩都不够起的。”致远朝手套上吹着气说。

  “你轻点声,蜈蚣不定什么地方猫着。”我提醒致远。

  Ace拿手电筒朝四周扫了一圈,然后又照了照地面:“这里果然不是天然的洞穴。”

  我跟致远往地上照了照,这才发觉我们脚下平整的地面都是洋灰砌出来的,这里的洋灰地常年在水汽浸润下早已变得发乌,乌青色的洋灰地上落了一层厚厚尘土,不仔细看根本发觉不了。

  什么人会在这种深山老林里修筑地下建筑?我一拍脑门,一个词脱口而出:

  “日军要塞”。

  我曾不止一次听老段讲起他们抗日的光辉事迹,当时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小日本修筑的地下防御要塞。抗战胜利后我从人们议论的话中知道,日本在中苏蒙三国的边界线一共修筑了14处要塞,这仅是已探明的,那些从日军资料上销毁仍旧深埋在地底的要塞还不知道有多少。

  Ace对我的猜想不置可否,拿手电照了照前方,说:“到前面看看就知道了。”

  致远拉住Ace说:“我们是下来救人的,不是搞调查研究的,咱管不着这一块。”

  Ace推开致远的手说:“环境都摸不清还讲什么救人,都跟我来。”Ace的口气不容置疑,我跟致远只好跟着他往前走去。

  洞底的湿气影响了我的视线而使我误以为这个空间很大,其实我们刚刚走了十来步就到头了。挡在我们面前的仍旧是灰色的石灰墙,墙上坑坑洼洼,是条死路。

  “这是什么玩意儿?”致远不知什么时候脱离组织,蹲在西边的地上说。
  我跟Ace走过去,看到一个半米多高的铁质物件,上面锈迹斑斑,但大体形状仍能分辨出来。

  Ace蹲在地上看了一会,说:“这应该是爪式千斤顶。”我凑到近处看了看,发现底座上还有一行小字,不像是中国字。

  Ace起身沉默了一会,然后拿着手电筒绕着这个空旷的空间走了一圈,说:“这里果然是日军的地下要塞,这个房间里堆满了常用工具,应该是个杂物间。”

  这个空档致远也没有闲着,也是东瞧西看,附和道:“没错,这地方什么几把东西都有,扳手,钳子样样俱全。”过了几秒,致远接着说:“蜈蚣都有!”

  我心里一惊,莫非蜈蚣的老窝也在这地方,脚下不敢迟疑,立马向致远的位置走去。不过在三把铁皮子手电筒的光柱下,只有一只蜈蚣的尸体,看起来十分眼熟,再看看就是之前给我们带路的那只。看样子应该是失足从竖洞里掉下来摔死的。

  我气不打一处来,冲致远说到:“你小子别一惊一乍的,这一喊不知道让你吓死多少脑细胞。”

  致远嘿嘿一笑,不以为然:“我原以为你小子胆儿挺肥的,没想到也是一个怂。”又问:“接下来去哪?”

  “门就一个,你说去哪?”我用手指指北边墙上的门洞子说。既然蜈蚣窝跟阿天他们都没在这,说明他们一定从这离开了,而离开这里的唯一通道只有那个没有任何障碍物的门洞了。
  “那还墨迹什么,赶紧走啊。”致远催促道。

  就在这时,Ace忽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别出声。”

  我跟致远立马闭上嘴,屏息凝听,一个微弱的喘息声赫然在我们身后响起。
  我汗毛倒立,脊背发凉,就在刚才,Ace跟致远明明在这个杂物间了里转了一遍,除了那条摔死的蜈蚣外,根本没有其他活物了,即便蜈蚣能呼吸,也不可能弄出这么大声响。我又细听了一下,不是幻觉,呼吸声的位置就在门洞子附近。

  我们三个几乎心有灵犀,略一迟疑,然后同一时间用铁皮子手电筒向着呼吸声的大致位置照去,结果光柱里除了空荡荡的门洞子外,空无一物。

  “会不会是阿天跟老九逗咱们玩儿?”致远忐忑着说。

  “扯淡!在这种地方谁还有那种闲情逸致。”我反驳。

  Ace一摆手,冲我俩说:“先出去看看再说。”我俩心里虽有些嘀咕,但仍硬着头皮跟Ace向门洞子走去。

  门洞子外面是一条两头通气的长通道,两米多宽,三米多高,顶部隔一段就有一个椭圆形的探照灯,通道两侧上电缆肆布。不过在我们的视线范围里,仍不见任何活物。

  致远一脸惑色:“刚才那喘气声怎么回事?难不成这里闹鬼?”

  我摇摇头说:“主席都说了,彻底的唯物主义精神是无所畏惧的,一切妖魔鬼怪都是纸老虎,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怪之说。要我看,刚才那肯定是幻觉,这里的环境太压抑,才弄得我们精神恍惚。”

  致远一想觉得挺对,点点头说:“没准真是幻觉。”

  Ace看了我们一眼,自顾自的说:“应该不是人,人类不会发出腥臭味,但是从呼吸的节奏听,分明又是一个人发出来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Ace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我跟致远头上,瞬间搅乱了我们刚刚平复好的心情,看来自欺欺人果然是经不住考验的。

  致远又拿着铁皮子手电筒沿着通道两侧来回照了几次后说:“别说得那么邪乎,还好我胆子大,要是换蛋清在这听你这话,没准能吓抽过去。”
  Ace没有理会致远,朝我说:“这里有两条岔路,我们不能确定阿天跟九叔走得哪条,为了节约时间,现在分头行动。”

  “等等。”我说,“刚才我看到门洞子东边墙上有一处新鲜的划痕,我又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还有一处相同的痕迹,这不可能是巧合,应该是老九跟阿天留的记号。”

  听完Ace跟致远点点头,我们三个开始沿着通道往东找去,大约走了十几米,第三条划痕出现在墙上。此时,我们已经基本确认了阿天跟老九就是走的这个方向,因为除了他们两个之外,近期没有人再下到过这里了。

  通道很长,我们往东走了几百米,仍是深不见底。

  其间我们发现通道两侧分布着许多房间,储藏室,控制室,值班室,厕所···形形色色,五花八门。这些房间大都上着铁锁,锁上锈迹斑斑。因为这些房间都是从外面封死住,不像有人进去过,所以也就没有逐个探究,我们的时间有限,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又往前走了没多远,我忽然前方墙壁上有些不对劲。我停下来,拿手电筒照了照,发现就在我们三个前方不远处的墙壁下方,不合常理的开着一个半米见方的洞口。我心道有门,这洞口极有可能就是蜈蚣老窝的入口,这一路走来,只有这里还有点蜈蚣窝的味道。

  Ace凑了过去,拿手电筒往里照了照说:“不对,你们看,里面都用铁丝网挡住了,蜈蚣不可能从这里过去,这个洞是日本人造出来的。”我跟致远弯下腰,仔细瞧了瞧,果然有一团长满铁锈的铁网挡在里面。而且洞的表面全都用水泥磨平了,应该别有用处。
  我拿手电往里照的时候被什么东西晃了一下眼,像是镜片,我把手指伸进铁丝网的缝隙,小心翼翼地夹出一片东西。

  “这是...鱼鳞?”我自言语。夹在我手指之间的是一片青白色的鳞片,有半个鸡蛋壳大,一指甲厚。

  Ace接过去放到鼻子下闻了闻:“这地方没水,不可能是鱼类的鳞片,这倒像是动物的鳞片。”

  我惊得合不拢嘴,如果是动物的话,光鳞片就这么大个,那正主还不得跟大象似的,但把大象一样的东西塞进这么个小洞可真成笑话了。

  致远的心思并没放在鳞片上,他问:“这方洞怎么回事?鱼池还是动物园?”

  “别扯淡了,小日本的想法跟咱们不一样,竟弄些不伦不类的东西,我们没必要逐一考究清楚,这里不是蜈蚣窝的话就继续走。”我果断说。

  Ace点点头,正欲动身,致远又说话了:“你俩过来看看这,这个标志什么意思。”

  我把电筒的光柱打到致远指的铁门上,靠了过去。通道里昏暗阴沉,如果不是有意去看某种东西的话,你根本注意不到。

  我虽然不认识小日本的文字,但是字外面那一个大大的圆圈我还是认识的。这一路过来,我们几个见过的日文标示也不少了,基本上都是一行文字加一些阿拉伯数字,而像眼前这样,一个单字外套着一个圈,却是独有,怪不得引起致远那小子的注意。

  要是说俄文的话,我还能懵懵懂懂认识俩,而对小日本的文字只能睁眼瞎了。我又看了看Ace,一路上都是这小子告诉我俩每个房间是什么干什么用的,而且说得有板有眼,起初我以为他只是和日军要塞接触的多,所以才能一一认出,后来一琢磨,保不准他真的懂日文。

  Ace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想,他皱眉:“这是个‘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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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远不以为意:“可能这个房间是个资料室或者指挥室,里面放着小日本重要的文件资料,他们逃走时来不及全部带走,只能就地毁掉。”对于致远的猜测,我完全赞同。

  “关键这房间不是个什么机密的地方,就是普通士兵宿舍。”Ace拿手指了指‘炸’字上方的门牌,接着说:“宿舍404。”

  致远抓抓头说:“难不成小鬼子被窝上都写满了机密文件?他们这是唱的哪一出。”

  我没有在意致远的话,而是心里一动,如果这里真的只是士兵宿舍的话,问题就大了。简单的宿舍根本不值得日军刻意销毁,而里面又不会存放什么重要的东西,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间编号为404的士兵宿舍里发生过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件,使得日军只有彻底炸毁它才能平息。这种推测是我长期从事超自然事件处理产生的惯性思维而得出的推论。

  这个想法我没有说出来,客观来讲,这只是一件与我们没有丝毫的关系的历史事件,我们在它身上耽误工夫只是在做无用功,还是那句话我们有我们该做的事。

  每个人都有天生的好奇心,我们三个也不例外,交错站在门外,眼睛紧紧盯着铁门看,有种望穿秋水的滋味。隔着这薄薄一层铁门,我们几个心里都痒的厉害,恨不得马上破门而入探个明白。

  我强压下心里的冲动,催促说:“正事要紧,鬼子的跷蹊事儿多得是,咱们不可能件件弄明白,走。”

  致远仍有点不情愿,说:“就进去看一眼,也耽误不了多少工夫。”
  “看个求,”我有些火,这小子居然这这时候发混,“就算看一万遍里面也不会出来个娘们儿给你当媳妇。”

  致远一看我来真的,也不敢再怠慢,悻悻走到前头跟Ace带路去了。不过刚走了没一百米,状况又产生了。就在笔直的要塞通道一侧,一条朝南的通道出现在了我们面前,换种说法,我们到了一个丁字路口。我在丁字路一侧的墙壁上看到一个用红漆写出来的‘3’,估计是标注这条南向的通道为三号通道。

  “我们兵分两路,看看哪边的墙上有记号。”我提议说。

  致远正欲动身,Ace一把拉住他,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拿着铁皮子手电筒朝四周照了一圈,确定安然无恙后才说:“刚才我又闻到了那种腥味,看来那东西还跟着咱们,你们最好小心点。”

  我跟致远倒吸了口凉气,心道Ace这鼻子比狗都灵?我俩什么味道都没有闻到。致远将信将疑,问:“你这鼻子真这么厉害?”

  Ace看了致远一眼,冷冷说:“信不信由你。”

  致远很受挫,没有说话,闷着头去检查那条南向的通道,我紧跟在致远后面,向南走去。Ace则直着往前走,去检查东向的通道。我在心里盘算,如果真有东西在暗中跟着我们的话,走了这么久都没有主动攻击我们,说明它还是顾忌我们人数多。只要我们不太分散基本上没什么问题。至于Ace那小子,鼻子比什么都灵,一有异动肯定能提前发现,所以我才选择与致远一起,相互有个照应。
  这条南向通道也不短,我跟致远往深处走了十几米也没到头,划痕记号一类的也没看到。唯一不同的是这处通道两侧的房间都没有上锁,有的房间门甚至是敞开的,我拿手电往里照了照,房间里呈不协调的长条形,除了一些散乱的桌椅之外,别无他物。

  致远停下脚步,跟我说:“都走这么远了还没有记号,看来阿天跟老九没走这里,咱们还是先去看看Ace那头再说。”我点点头,跟着致远开始往回走。

  走到丁字路口的交汇处时,我感觉有些不对劲,都这么长时间了,找没找到记号Ace那小子都该回来找我们了,他那头是不是遇上什么情况了?一想到这里,我暗责自己大意,那小子终究是单身一人,鼻子再灵也不行。

  我跟致远边朝Ace前进的方向寻去边便试探性的喊了一声:“Ace?”空荡荡的通道里没有一丝回声,甚至连我自己喊出的话都没有回声,黑漆漆的要塞里只剩下了我们两道晃动的光柱。

  “Ace?”致远压着嗓子也喊了一声,仍旧没有任何回音。

  Ace真的消失了。
  睡了..
  我俩有些慌了,下来找人不成,反而弄丢了一个,巨大的疑惑重重压在了我身上,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真他娘的邪性,巴掌大的地儿就能把一个大活人变没了?我还就不信了。”致远拧着性子,使出全身力气吼了一声:“Ace!”他的声音在空旷的通道里显得格外响亮。

  “别吵!都过来!”Ace从通道一侧的房间里探出头来,冲我俩轻喊道。还别说,致远这一嗓子真起了作用。

  我俩大喜往外,总算找到活人了,二话没说,直奔Ace的位置而去。

  “你小子在这猫着干嘛呢?害得我俩一顿好找。”致远抱怨道。

  Ace正在低头看手里拿的一张纸,头都没抬,说:“你俩等我一会。”从他的架势来看,他手里拿的应该是什么机密文件,我跟致远凑过去瞧了一眼,白纸上画的除了横杠就是黑点,根本不是文字。我俩见他一时半会完不了事,就拿着电筒四下打量起来。

  正对门口的是一个落满土灰的杨木桌子,桌子上随意摆放着两个灰绿色的摇臂式电话机,电话机的一旁则是老旧的发报机,发报机后面的墙面上挂着一个一米见方的膏药旗子,旗子的一角已经翘起。从布置上来看,这里应该属日军要塞的通讯室。

  致远走到一个电话机旁,拿起来用手随意摇了几圈,说:“没准还能用,不行咱就把它带回去,当成古董也能卖俩钱呢。”

  “要带你自己带,我对鬼子的东西不感兴趣。”我说。

  致远不乐意了,把话机放扔回桌上说:“我就是说着玩玩,你以为就你自己有爱国情操?我情操也不比你差。”

  就在致远刚转身离开电话机,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个沉寂了二十多年的摇臂式竟然响了起来。我们三人同时一震,目光死死盯在了电话上。
  电话机发出的铃声有些特别,不是连续的铃音,而是‘铃铃’两声后,沉默一秒再重复‘铃铃’的声响,‘铃铃’声出现一次,就牵动我的神经一次,当时的氛围要多离奇就有多离奇。

  致远离电话最近,脚下没有挪动,问:“什么情况?难道我刚才鼓捣那几下拨通了号,现在人家回电话过来了?”

  我哭笑不得,这小子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这种摇臂式电话机通话前需要人工发电,这么长时间没用过肯定都没电了,根本不可能打得通,再说这里的电话只有一条线路,所串联的电话机都在分布地下要塞的各个房间里,外界打不进来,要塞里更没可能。

  大约过了一分钟的时间,‘铃铃’声仍不停地从老旧的话机里传出来。我已经被折磨得即将崩溃,咬咬牙,大步走过去,一把抄起听筒放到耳朵前,一声不吭的听着,心想,我他妈还就不信邪了,我非得要听听那头是什么玩意儿。

  从听筒那头传过来的是熟悉的电流音,没有丝毫杂音,从我多次打电话的经验来看,电话真的通了。拿着听筒,我有种窒息感,呼吸不由急促起来。

  僵持了十几秒,我再也忍不住,涩着嗓子问了声:“谁?”说出这个字的时候我自己都感觉到莫名其妙,没准对面只是空气。

  电话那头仍然是无休止的沉默,那种死寂通过电流传到我这头变得诡秘难言,就像掉进了无尽的空虚,找不到出路。我第一次真切的感觉到其实沉默也是有声音的。

  我有些崩溃,强打起精神又问了一句:“你是谁?”之后过了数秒,听筒里终于有了声音,不过不是说话声,而是呼吸声,微弱,均匀,不急不缓,无比诡异的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我就像掉进了冰窟,全身冰冷,这里除了我们之外,真的还有其他东西存在。
  Ace跟致远见我的模样以及刚才莫名其妙的话,知道有事发生,忙问:“怎么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沉默着把听筒递给他们两个。就在电话机的听筒刚从我手上递出去的时候,黑色的听筒里又传出了一个声音,人的声音。

  “摩西...摩西?”

  这种声音我一辈子都忘不掉,低沉粗哑,晦涩生硬,就像来自地狱一样。我拿听筒的手一震,听筒牵扯着话机一起摔到了地上,等Ace再捡起来后,听筒里就只剩下忙音了。

  致远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问:“刚才那声真的是从话筒里出来的?”

  我俩都没有说话,精神仍在刚才的刺激中难以平复。致远有些着急,又问了声:“你俩都是说话啊,那声音什么意思?”

  Ace收起手里的白纸,放进上衣口袋里,说:“那句是日语,相当于我们中国通电话中第一句‘喂’。”
  致远一脸茫然:“难不成小鬼子们的鬼魂儿寂寞了,想找咱几个谈谈心?”

  我仍是惊魂未定,没有搭理致远的话,但希望不会是鬼怪作祟。我缓缓神,如果换种唯物主义角度思考的话,有人声就说明有人存在,但是这个底下要塞荒废了至少三十年,不可能是第一批进驻要塞的日本人。

  那只剩下了一种可能性,就是近期这里潜入过日本人。

  “还记得老九给我们开会时提到过的日本人企图潜入中国被抓的事吗?可能在他被抓之前已经有人成功潜入进中国,而且深入到这里的地下要塞了。”我分析道。

  Ace点点头,“这种可能性极大,如果真是这样,我们的处境就危险了。首先我们不知道对方的人数跟装备,万一突遇,少不了伤亡。另外他能准确给我们打进电话,就说明他们已经注意到了我们三个的位置,我们现在正处在他的监视之中,不管怎么说,对这座要塞的熟悉度,他要远远超过我们三个。”Ace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致远也明白过来,忿然道:“原来不是鬼魂儿,害得老子担惊受怕一场,是人就不怕他,大不了干个你死我活。”

  我又担心起阿天跟老九两人,他们的失踪会不会跟给我们拨电话的鬼子有关?我把想法说出来,Ace跟致远都说有可能。我们三个不再逗留,向着东向的通道继续找过去,Ace说在通讯室的门口旁发现了划痕。

  路上我又想起白纸的事,问Ace:“那白纸是不是电报?说的什么?”我虽然没见过正式电报,但认识电报机,在通讯室出现文件的话,八成就是电文。

  Ace点点头:“确实是日本人的电报,但是这种电报采用的是摩斯电码,而且至少加了四层密码,我一时半会也破解不出来。”
  致远问:“加了四层密码?看来小鬼子对封电报还挺上心,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会落在通讯室里?”

  “应该是听报员记录完电文,要塞里突发了特殊状况,听报员慌乱逃走,就把电文遗留在了原地。”Ace猜测说。

  对于电报我并不是很上心,毕竟跟我们这次行动没有太大牵扯。

  我拿着手电筒向两侧照了一圈,发现这里的房间门也都是没有上锁,跟南向的通道一样。致远走在最前面,背着身说:“阿天跟老九走得可够远的,这这么走下去估计都能到头了。”

  我心里也感觉有些不对劲,老九不是盲目行动之人,如果不是有什么线索指引他们,他们两个是不会毫无目的深入这么远的。如果有线索的话,这一路走来,怎么我们三就毫无发现?这有些说不通。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致远停下脚步,说了声:“找到好玩意儿了。”
  明天继续..
  我走过去,看到致远进了一间比之前较为宽阔的房间,Ace抬头看了看房间的门牌:“这是武器库。”

  我拿手电筒在武器库里照了一圈,发现这里只剩下还几个空架子,大部分枪械武器都被带走了,只剩下几把三八式步枪,也就是三八大盖,还有十几把王八盒子和一些子弹盒,上面一层厚厚的灰尘。

  致远逐个检查了一遍,说:“没全锈死,还有几把能用。”说着从地上捡起几把顺手的三八大盖交到我俩手上,接着有抄了几盒子弹放进口袋里。

  对于枪支我俩都不陌生,刚进CZR小组集训时,就有一项枪械训练,虽说不能做到枪枪命中,但是也偏不到哪去。我扔下三八大盖,捡起一个半锈的王八盒子说:“还是这玩意儿用着顺手。”

  致远摆弄着手里的三八大盖说:“这就叫有福不会享。现在别说一个小鬼子,就是来一个排,有了这玩意儿我也照干不误。”

  我心想这小子还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就一把破枪还想撂倒鬼子一个排,我没有搭话,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难得这小子这么高的积极性。

  Ace在一旁提醒我说:“这手枪质量不怎么样,据说很多日本军官拿他自杀都不成,你使着可要当心点。”

  我点点头说:“咱们现在装备齐全了,即便遇上小鬼子的突袭,胜面也大了几分。”接着转向致远说:“你小子完事没有?”

  致远又往口袋里装了一盒子弹,说:“有备无患。好了,出发!”

  接下来的路我们走得很快,当然也没有放过一些可疑的房间,除了刻痕之外没有留下阿天跟老九其他的线索。中间我们又遇到一个南向的通道,这次是用红漆标注的‘2’,经我们调查之后,二号通道里没有刻痕。

  再前行了至少一里的距离之后,我们停下了脚步,因为通道尽头被彻底堵死,我们到头了。

  “到头了,阿天跟老九人呢?”致远有些迷惑,问。
  我也是一头雾水,这他娘的算怎么回事,追了一周遭,人没有找到,最后落了个‘此路不通’的结局,确实让我恼火。

  不过致远的话音刚落,情况发生了,位于通道尽头一侧的房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里面有东西!这是我们三个的第一印象,我掏出王八盒子我在手上,致远也拉起枪栓,全神贯注的盯着通道尽头的那扇门。

  “会不会是阿天跟老九?”致远问。

  “不知道,先过去看看再说。”我说。

  我们三个往前挪着脚步,轻轻走到铁门前,Ace看了一眼门牌,轻声说:“补给室。”

  我把耳朵贴在铁门上听了几秒,听见里面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不像是人,致远朝我俩打打手势, 示意我们分散在门口两侧,接着他后撤一步,再急速向前,抬脚一踹,铁门应声而开。

  我以最快的速度闪进去,拿手电扫视了一圈,发现一个人影蜷缩在两个长条的食品架子中间,身上裹着破棉袄,正瑟瑟发抖。从衣着体型上看,根本不是阿天,老九或者老段中的一个。

  致远往前靠了一步,一手举着步枪,一手拿手电照着他厉声喝道:“你是什么地干活,老实交代,老子这枪可是不长眼地干活。”

  我惊奇的望向致远,这小子什么时候练就了一口流利的‘日语’,从他的口气里,已经完全把眼前这人当成了给我们打电话的日本人。

  蜷缩在地上的人听完致远的话身子一震,猛地把头抬起来,愣了半晌之后,忽然裂开嘴傻笑了起来。
  我们仔细瞅了瞅,眼前这人也就四十多岁,一头短发,黄豆眼,一脸麻子,笑起来露出一口黄板牙,怎么看怎么带着小鬼子那种猥琐劲儿。这人穿着一件青灰色的麻布棉上衣,上面有十几处指甲盖大小的破洞,一些暗红的棉花套子从破洞里面翻了出来。

  致远一见他这摸样就火,吼道:“小鬼子,不给你点颜色看看,还以为老子跟你闹着玩。”说完上去照着那人面门就是一脚,后者惨叫了一声,鼻血跟着流了出来。

  那人似乎给致远踹傻了,直勾勾盯了我们老半晌,才擦掉鼻血,跪在地上喊冤说:“别打了,别打了,我不是鬼子,我是纯种中国人。”

  他这一喊倒把我们弄愣了,听口音是北方口音,日本人把中国话说得再溜,也到不了这程度,看来这人还真是个中国人,不过这家伙突出从这么个地方出现,确实有些出人意料。

  致远将信将疑,仍旧以质问的语气逼问:“你叫什么,哪里人,来这里做什么,统统交代!”

  麻子脸跪直了身子,一口气说:“我叫贾四儿,辽阳人,我是打洞的,来这就是为了找俩钱儿花花。”说完比量了一下手里的工兵铲。

  后来经他一解释我们才明白,原来这个叫贾四儿的人就是个盗墓贼,前些天在林子里转悠,看见了茅草地里土坳子,他看了看土坳子,又看了看上面的洞口,就认定是个古墓,洞口就是盗洞。

  怀着捡漏儿的态度,贾四儿就开始往洞里钻,起初他嫌洞口窄,就拿工兵铲往四外挖了挖,后来实在没力气挖了,就顺着竖洞溜了进去。

  进去之后才发现,原来这并不是什么古墓,而是一处地下要塞,等他发现已经晚了,除了那条竖洞,这里根本就没有其他出路,杂物间里洞口距离地面少说也有两米,贾四儿根本就上不去了,只能留在要塞里寻找其他出路。

  天下确是无巧不成书,就在他困在这个要塞里走投无路之际,遇上了我们三个。怪不得我下洞时就感觉那个竖洞不对劲,上宽下窄,还有铁锨印,原来都是这孙子弄出来的。
  那今天就多写点...
  一见我们几个消了怒色,贾四儿从地上站起来,赔了个笑脸说:“你们现在的公安真是了不得,就为了抓一个盗墓贼居然全副武装追到这里,我算是服透透的了。”

  我们三个相互看了一眼,浅绿色军大衣,手持着枪支,一副严刑逼问的口气,怪不得贾四儿能认错。我本来就想从他嘴里套话,如今正好将计就计。

  我干咳了一声,说:“其实我们三个下来是有别的任务,凑巧逮到了你,盗掘古墓的罪也不小,说白了就是盗窃国家财产,抓回去至少蹲二十年大狱,顺便捎上你也算功劳一件。”我向致远使了个眼色。

  致远这小子先是一愣,然后会了我的意,点点头一本正经说:“没错,这种可耻的行径就要严惩不贷,别愣着了,赶紧跟我们走!”

  贾四儿的笑容僵在脸上,一下子慌了,拉着我的胳膊哭丧着脸:“别介啊,官爷们行行好,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我,我也不容易,上有老小有小,我要是蹲上二十年,我这一家子就都全完犊子了。”贾四儿说道最后竟然哗哗流出泪,两行清泪在他花里胡哨的脸上格外醒目。

  我一看火候也差不多了,就直奔主题:“放过你也容易,你必须得配合我们的工作,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要是让我发现你孙子扯谎,就他妈不止二十年了。”我知道,对这种精于世故的油子决不能心慈手软,尤其在话头上,必须得把他唬住。

  贾四儿听完一个劲儿的点头,那劲头恨不得把头当拨浪鼓晃荡。“你们尽管问,我对天发誓,我要是撒半句谎,出门车撞死,喝水呛死。”

  我摆摆手:“别弄这么多没用的,我问你什么时候进到这个要塞的?”

  贾四儿掰掰手指头说:“这里头黑咕隆咚,我也分不清白天黑夜,少说也有五六天了。”

  “你到这个房间里来干什么了?”我接着问。我没有直接问出我想知道的东西,打算先绕两个弯子,把这孙子绕迷糊了再说。

  贾四儿把随身背着的一个革子包放到地上,翻了一个底朝天:“我带的干粮早就吃净了,已经饿了一两天了,我想来这找找有没有能吃的东西。”看他面黄肌瘦的样子就知道他没有说谎。

  致远比较直接,张口就问:“除了我们三个之外,你在要塞里还有没有见过其他人。”

  贾四儿想了想说:“人没见过,怪物倒是见了一个。”
  “怪物?什么怪物?”我问。

  贾四儿说:“我刚进来不久的时候,老感觉身后老有什么东西跟着,不过每次打着火折子都不见人影。后来我长了个心眼,就把手里的火折子沿着通道丢了出去,人闪进一个敞着门房间里阴着,接着我就在火折子的黄光里,看到一个全身白毛一米多高的人形怪物窜了过去。那东西速度太快,我只看到了后身,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不仔细瞧的话,就跟个野猴子一样...”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Ace老感觉被人跟着,应该就是这东西搞的鬼。如果贾四儿说得都是实话,这地下要塞里还挺热闹,鬼子,怪物,盗墓贼,还有我们几个,都他妈能凑出两桌麻将了。

  致远有些急躁,止住贾四儿的话,劈头问道:“别说那怪物了,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见到两个人进来,就在几个小时之前,或者是有没有听到过什么声音?”

  贾四儿眼珠子滴溜一转:“人我确实没有见过,声音...”
  贾四儿沉吟一会:“声音还真有,不是人声,而是‘轰隆’一声,跟雷子爆炸声一样,我以为是怪物整出来的,就没去看。听两位官爷的口气,那是有人整出来的?”

  我正想答话,转念一想不对,这架势怎么成了这孙子问我话了。我正正色:“你胆儿真肥,敢来套我话了?那爆炸声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老实交代!”

  一见我发火,贾四儿立刻蔫了下去,拿手指指要塞西边说:“西半截,挺远,声儿传到这都快听不清了。”

  我一琢磨,不对劲,照贾四儿的说法,爆炸声应该在我们下来的那个杂物间西面上的通道,而阿天跟老九留的划痕明明通向这里,难不成弄出爆炸的另有其人?还是真像贾四儿猜测的,是怪物弄出来的?

  “听到响声你就没过去看看?”Ace冷不丁的一句,吸引了我们三个的目光。

  贾四儿裹了裹身上的破棉袄:“我在通道里转悠了几天,好几次都看到三五结群的大蜈蚣从竖洞里钻下来往西边爬,个个都有两三米长,大的吓人,我哪还有胆子过去。”

  贾四儿的话虽然有些夸张,但也透漏给我们一个重要信息,那就是蜈蚣洞应该在要塞西面上。这么看的话,阿天,老九还有我们几个岂不是都走错路了?

  致远有些摸不着头脑:“既然这条是错路的话,老九他们为什么还有留这么多记号?就这么一条直筒子,闭着眼都走不错。”
  后面就知道了...
  贾四儿把黄豆眼瞪得溜圆:“什么记号?”

  我没心思答话,就用手指了指要塞墙壁上的划痕。

  贾四儿看了一眼:“这都我整出来的,我怕走迷糊了,就隔一段路划上一道,看来你们是整岔劈了。”

  我们三个一愣,瞅了瞅墙上的划痕,又瞅了瞅贾四儿手里的工兵铲,心里恍然大悟,原来都是这孙子弄出来的好事,害得我们白跑了一趟。

  Ace看了我跟致远一眼说:“那爆炸声肯定是阿天跟九叔弄出来的,那头这么半晌都没动静了,肯定是出了什么岔子,咱们不能耽误了。”

  说完我们三个就动身往西跑,贾四儿在后面喊了一声:“还有我呢,官爷们,我怎么办?”

  唯一的出路只有竖洞里垂下来的那条尼龙绳,我头都没回:“你跟着我们,待会送你出去。”贾四儿略一迟疑,接着飞奔起来,紧紧跟在我们后面。

  因为目标明确,这一路上我们也没有怎么耽误,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一口气跑回来竖洞所在的杂物间。我指了指杂物间的门对贾四儿说:“里面有条绳子,顺着绳子就能爬出去。”

  贾四儿感激的看了我们一眼,嘴里连声道谢,一溜烟儿跑进了杂物间。我们三个根本没有停顿,继续往西奔去。这一跑不要紧,要塞通道里的灰土全都给扬了起来,呛得人几乎睁不开眼。不过也有好的一面,跑完之后至少身上不冷了。

  往西的通道我们三个是第一次走,这里的房间门跟东向通道前半段一样,都是被锁住的,锁头上的锈迹比东面的更深,通道里的灰尘更厚,这里可能早就被废弃了。

  既然这附近发生过大爆炸,毁坏的面积肯定小不了,应该逃出不我们三个的眼睛。

  跑了大约二三百米的距离,在手电筒的光柱里忽然出现一堆杂乱的石头,我眼睛一亮,找到地方了。

  我们三个靠过去,发现碎石旁是一间被炸的半毁的房间,从掉落的门牌上Ace告诉我俩这是一间指挥室。我们踩着趴在地上的铁门,缓缓走了进去。里面的空间其实不小,但大部分地方都被洋灰渣子,碎木头占据着,看起来有些局促,难以下脚。

  致远站在指挥室最里面晃着铁皮子手电筒朝我俩喊道:“过来,这有个地洞。”
  我踏着杂物走到指挥室里面,发现最靠里的墙面下方被炸出了一个豁口,豁口内部有一处直径大约一米左右的地洞。我拿手电筒像里面照了照,看到洞口里面已经被土方堵死,没有一丝缝隙了。

  我有些搞不清状况,下面应该就是蜈蚣的老窝,可为什么被炸毁了?难道是潜伏在要塞里的鬼子见阿天跟老九进去了就故意炸毁,想把他们憋死在里面?不太可能,鬼子也不傻,他应该能考虑到万一炸弹波及面广顺便就把自己活埋了。

  还是阿天跟老九救出了老段后怕蜈蚣尾随才自断后路?但是他们出来后去哪了?一时间我脑袋里浮现出种种可能,搅在一起乱成一团麻,自己也理不出个头绪。唯一的线索又被切断了。

  “咱们差不多就把这个要塞趟一遍了,怎么连个人影都看不见?难道老九跟阿天困在下面了?”致远也很纳闷。

  Ace眉头紧皱,没有说话。从这段时间与他的相处中我发现,当这小子不主动说话的时候,说明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沉默了一会,Ace终于开口,却说出了一句让出我们两个惊讶的话:“贾四儿说谎了。”
  谢谢提意见,后面就知道了...
  
  “你怎么看出来的?”致远问。

  Ace说:“你们两个试想一下,一个在暗无天日的地下通道里待了五六天,饿的半死的人忽然听到有人弄出声响能不过去看一眼吗?他说怕蜈蚣那都是谎话,人的求生欲发挥作用的时候可以令他没有任何顾忌。咱们都被他的外表欺骗了。”

  我细琢磨了一会,贾四儿说话那会确实给人一种掩掩藏藏的感觉,但当时看贾四儿那窝囊样,怎么也不可能想到他会留一手。

  致远也听出些门道,不由分说就拉着我俩去找贾四儿算账,猜测说:“没准那孙子就见到过阿天跟老九。”

  我紧紧跟在致远后面,这种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怕就怕贾四儿早已爬出要塞,逃之夭夭了。

  不到一分钟的功夫,我们就重新折回到了杂物间,值得高兴的是贾四儿仍旧逗留在杂物间里徘徊。

  刚跑进房间,没等我们三个说话,贾四儿先开口了:“各位官爷,怎么找了半晌也没找见你们说的尼龙绳?各位不会是诚心拿我开刷吧。”

  我们一愣,拿手电朝上照了照,两米多高的洞口里空无一物,那根垂下来荡在半空中的尼龙绳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致远一脸的不可思议:“这他娘的真怪事,钟向东跟蛋清两个大活人还守不住一根绳子?”

  “可能是要塞里面潜伏的鬼子搞的鬼,趁我们不在的时候,把绳子偷走了。”Ace说。

  我点点头:“出去的方法以后再说,救人要紧。”接着转向贾四儿说:“你个孙子竟敢糊弄我们!”

  致远也想起这茬,怒道:“铁生,别跟他废话。”接着冲过去一把拎起贾四儿的脖领子,一手拿步枪顶在他的头上,厉声说:“我们可不是什么公安,公安只有抓人的权力,老子现在就有毙了你的权力!说!这边爆炸之后,你都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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