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晨看了一眼那个洞说:“你小心一点儿。”
“嗯…”
那个洞很高,椅子却被高凉给拿走了。我把那桌子搬过来,踩上桌子,看准那洞,脚使劲一蹬,跳起来,两手扒住洞口。
我自认为没弄出很大动静,应该不会被发觉,但仍然不敢大意,贴在墙上仔细的听了听。没听到隔壁有什么动静,这才用力的把身子挺起来,把头钻进那洞,看向隔壁房…
那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不知那些混蛋都跑哪儿去了。那只铁锅丢在一旁。锅里还有吃剩的肉,地上到处都是骨头。看向那屋门,开着道缝…
聂晨在底下碰了碰我的脚,我把头缩出来,贴着墙壁往下一滑,踩住桌子。
“怎么样?”聂晨问。
“没有人。”
“一个人都没有吗?”
“嗯,门是开着的…”我捏了捏拳头说:“要不要过去?”
聂晨想了想说:“不要冒险,等几分钟,看那些人会不会回来,如果不回来,我们再过去…”
我们两个都很忐忑,借着由那洞透过来的光,盯着手表,感觉时间过的特别缓慢,终于。五分钟过去了。
我再次爬上去看,还是没人,于是便跳下来。
“晨晨,我先送你过去…”
我把聂晨抱起来往上托举,使她扒住洞口,聂晨钻过去以后,就听‘扑通’一声响,从隔壁房传过来。我赶紧跳上去往隔壁房的底下一看,只见聂晨正坐在那地上。由这么高下去,看来摔的不轻。
“没事吧?”我忙问。
“没事…”
聂晨挣扎着站起来,我先把包丢给她,然后自己也钻了过去,扒着洞口往下探身,我手一松滑了下去,两脚着地,动静挺大。
我的心‘砰砰’乱跳,朝屋门看了一眼说:“快走!”
我扶着聂晨朝那门口走,忽然踩在了一个东西上,脚底一滑,我急忙稳住身子,下巴却磕在了聂晨的头上。
“不要紧吧?”聂晨问。
“没事,哎呦…”我揉着下巴,捡起那东西一看,是一块骨头,“他奶奶的…”
‘嘘…’聂晨突然扶住我的胳膊,张大眼睛说:“有人来了…”
我心里一惊,仔细一听,果然听到有脚步声,正朝这里而来。惊恐的对视一眼,聂晨移开目光。迅速的扫视了一圈,这屋子里根本就没有藏身的地方。
“那里…”聂晨指向屋门角落。
经过燃着蜡烛的小桌子时,聂晨想了一下,俯身把那蜡烛给吹灭了。我们两个摸着黑来到那角落里,刚刚站定,屋门就‘咯呀呀’的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
“他妈的,蜡烛怎么灭了?”
是那个外号叫‘钉子’的混蛋,这混蛋嗓门很大,好像有点害怕。我和聂晨连大气也不敢出,我下意识的握了握拳头,感觉有东西硌手,是那块骨头,匆忙之间,我忘了把它丢掉。一直拿在手里的。
那个‘钉子’把打火机摸出来打着,摇曳的火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晃来晃去的。他背对着我们,朝那桌上的蜡烛看了一眼,冲着屋角落的一个包走了过去。
屋门开的不大,根本挡不住我们,只要这个混蛋一转身,打火机的火光就会照到我们。眼见这个混蛋俯身提那包,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当前之计,唯有趁这个混蛋转身之前,从这里溜出去,可是,这门口的地上很多垃圾杂物,只要稍微弄出一点响声,我们就会被发现,怎么办…
我正犹豫着,聂晨突然碰了我一下,我看向她,她把我手一拉,把那块骨头从我手里拿了过去。那个‘钉子’提了包正要转身。聂晨猛的把那块骨头朝着另一个角落甩去…
骨头落地,发出‘啪嗒’一声响,那个‘钉子’吓得一哆嗦,打火机差点掉地上。
“谁?什么玩意儿?!”
‘钉子’用打火机照向那角落。
聂晨贴在我耳边说:“待在这里别动…”
她把头发拉到前面,遮住脸。‘呜哇’一声跳了出去,同时把门一推,挡住了我。
就听那个钉子‘妈呀’怪叫一嗓子,然后便是打火机落地的响声。
黑暗中,就听那个‘钉子’变调的声音,“什么玩意儿?是人是鬼?”
聂晨鬼里鬼气的说:“太上老君~把老娘镇了这么多年~今儿可算出来了……”
“妖怪!”
随着桌椅的倒地声,那个钉子怪叫着朝门口而来,在门上撞了一下,哭爹喊娘的冲出屋子…
“快走!那些混蛋马上都会回来!”聂晨说。
从屋里出来,望望甬道两头,没看到有人,我们朝着最初过来这里的方向走去。
来到那个分岔口,我说:“走,这边…”
我拉着聂晨,由分岔口走上另一条甬道。这边我们没来过。走没一段,往前就没灯了,看到一间开着门的小屋,我们进到那屋里,把门带住,靠在一起喘粗气。
“晨晨,真有你的,扮妖怪吓那混蛋…”
黑暗中,聂晨笑了笑。
“可是,那个混蛋跑去跟胡永生他们一说,胡永生那么狡滑,他要是想到妖怪是人扮的,就会知道有人过这里救高大爷来了,要是到处搜我们,或者他跑去对高大爷不利,怎么办?”
“应该不会…”聂晨说:“这些混蛋各打算盘,我想,胡永生可能会认为那个‘钉子’不知出自什么目的编的谎话,不会信他。”
“但愿吧…”我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说:“走吧,我们出去看看。”
“好…哎呦…”
“怎么了?”
“先前…”聂晨‘哼唧’说:“先前从那个洞跳下去的时候,摔到…摔到屁股了…”
“疼的厉害吗?”
“嗯…”
我想也没想,用手摸索到聂晨的屁股,正要帮她揉,她‘啪’一下把我的手给打开了,“你干什么?”
“我帮你…”
“这是你能揉的么?!”
“啊!”我脸一热。“对不起…”
聂晨‘哼’了一声,拧了一下我的胳膊,“走吧…哎呦…”
我扶着聂晨,出了屋,正要走。突然,前方不远处的地方一亮,我们看到一个岔路口,有手电光从那路口的左方照过来,是有人来了…
我们急忙又退回了屋里,片刻,我们听到人声。
“小胡,真有妖怪,还是个女妖,披头散发的,吓死老子了…”那个‘钉子’的声音。
“行了我知道了…”胡永生听起来好像有点不耐烦,“王哥,你等下去看看那个老东西,看他怎么样了…”
“好…”
人声渐渐远去,听不到了,我和聂晨出屋来到那个岔路口。用打火机照向两边,我正要朝左边走,聂晨说:“等等。”
“怎么了?”
聂晨往地上一蹲,冲我摆手,示意我也蹲下去。
“看…”聂晨说。
这个地下工事由于常年空置着,甬道的地板上积着厚厚的灰尘。眼前这个岔路口左边的甬道,灰尘上的脚印十分杂乱,而右边甬道的脚印却很寥寥…
我们朝着右边甬道黑乎乎的尽头望了望,聂晨说:“这边很少有人走动,冷雨,我们走这边…”
我抬脚就要走,聂晨把我一拽,“踩着脚印走…”
我们踩着地上的脚印,走两步就用打火机照一下,这样一直走,转了一个弯,我们来到甬道的尽头。眼前出现一个圆圆的门洞,那门洞的里面,装着一扇用一根根粗大的钢条焊制的门,反射着幽暗冰冷的光。那门是开着的,门口的地上,扔着一条胳膊粗细的用来锁门的链子。
照向那门的上方,我们看到血红的两个大字‘禁区’,那两个字的笔画十分粗糙巨大,像是要掉下来,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我和聂晨都紧张的冒汗,看向门里面,黑乎乎的,看不清楚有什么。我们先是倾听了一下动静,然后才一小步一小步的,朝那门走出…
正要跨进去的时候,我猛的顿住了脚,“晨晨,别动!”
“怎么了?”
我正要回答,打火机‘噗’一下灭了…
用打火机照明,我和聂晨朝着那‘禁区’的门洞走。走到跟前,正要往洞开的用钢条焊制的那门里面跨,我心里突然产生一种莫名的感觉,我觉得那门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存在…
我急忙喝止住聂晨,就在这个时候,打火机‘噗’一下灭了…
我急忙拉着聂晨往后退,慌乱之下,两人撞在了甬道的石壁上,打火机掉落在地。
聂晨吓得抱住了我,我不敢去捡拾打火机。而是急忙把高老头儿的烟袋从腰里面拔了出来,指向前方的黑暗里。黑暗之中,我们两个呼吸声听起来特别粗重。
过了一阵,并没有东西朝我们扑过来,我这才俯身往地上摸索,摸到打火机。打燃照过去,没看到任何东西。
“怎么了冷雨?你干嘛刚才在门口把打火机给熄了?”聂晨紧张的问我。
“不是我熄的,那门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聂晨抖了一下,又往我身上靠了靠,“你的意思是说,是有东西…把打火机给吹灭了?”
我不置可否,因为我没感觉有风出来,打火机自己就灭了…看向那门,越看越觉得像是一只巨兽黑洞洞的嘴,门扇上的一根根钢条,则是巨兽的‘牙齿’,门上方‘禁区’两个红乎乎的大字,是巨兽的两只‘眼睛’…
我停止幻想,又过一阵,心里的惧意渐去,情绪稳定下来,和聂晨商议说。我们既然找到这‘禁区’了,无论怎样也要进去探一探,不能因为心里面的感觉和猜测就停止不前,至于打火机熄灭,可能是由于我在心理作用下手按松了…
“晨晨…”我盯着那门说:“你帮我照着,我自己先进里面探一探,要是没事,你再进去…”
“可是…”聂晨很犹豫。
“听话。”
聂晨知道,自己不会法术,要是那门里面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存在,她跟着我进去,反而可能成为累赘…
最终,聂晨点了点头,她抓着我胳膊,关切的说:“你要小心,要是有什么危险,就马上退出来…”
我心里面一热,点了点头。
我把打火机给了聂晨,她将那把木剑给了我。我一手拿着木剑,一手拿着烟袋,护着聂晨,缓步来到那门前。
这一次,打火机没有熄灭。我先是把木剑伸进门的缝隙里面,上下挥动,没有什么异常的事发生。
我还是不放心,想了想,随手摸出一道符纸,揉成纸团,往里面丢去。纸团落地,我的心也跟着往上一蹿。眼看着那纸团弹跳了一下,隐没进黑暗中,停顿片刻,还是没有什么事发生,我松了口气,正要往门里面跨,打火机却突然熄灭了!
我吓得忙往后退。急切的问:“怎么了?”
就听聂晨‘哼哼’着说:“你磨蹭那么久…这玩意儿它…它烫我的手…”
我吁了一口气,有些哭笑不得,摸索到聂晨的手,拉过来帮她吹了吹,轻声问:“很疼吗?”
“好多了…哎呀好痒,别吹了,你到底进不进?你不进我就进了。我要是死了肯定不是被鬼怪吓死的,而是被你那样儿给吓死了,你看你…”
“好好…”
这么一闹腾,我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聂晨再次帮我照着,我咬牙屏住呼吸,一步就跨进了门里…借着由门外透进来的微光,我定睛这么一看,差点又跳了出去…因为我看到,距门口不远的地方,立着一个人…
我一烟袋就要朝那人抡过去,忽然发现,那根本就不是活的人。而是个纸做的…仔细去看,的确是一个纸人。小心翼翼的,我用烟袋柄的尖儿碰了碰那纸人,一动不动,我松了口气,心说,怪不得我感觉这门里面有东西,原来是这个纸人…
“冷雨,冷雨…”聂晨细细的声音传进来,“你怎么样?我要关打火机了啊…”
我跨出门,把里面的情形告诉给了聂晨。将那木剑还给她,由我照着,我们两个一起进到里面。
“看,这纸人…”我轻声说。
火光照射下,只见这是一个盘着辫子的女纸人,做工很粗糙,五官描画的也很随意,瞪着一双死鱼般的眼睛立在那里…
纸人身后不远是凹凸不平的石壁,顺着石壁往左,我们看到一个甬洞,或者说,一个山洞,因为那洞口很不规则,看起来应该是天然形成的。不知道那洞的深处有什么…
我正要朝着那洞走,聂晨突然碰了我一下,“看那里…”
我急忙照过去,这才发现,门口这里除了那个纸人以外,角落里居然还有一个盆子!那是一个陶盆。烧制的很粗糙,像是出殡摔给死人用的那种,那盆子里面除了纸灰以外,还有一大坨黑物,分辨不出是什么…
很显然,这个盆子,是有人祭祀什么东西,弄在这里的,祭祀什么?祭祀这个纸人?或者,左边这个山洞的深处有什么东西?…
我感觉有股诡异的气流围着我们旋转,聂晨紧张的东张西看,我则盯着那山洞。
“不管这些了,进洞…”
我话还没说完,就听聂晨道:“冷雨,有东西!”
我心里一惊,“什么东西?”
“别动,就在你脚边…”
我慢慢的弓腰去照,可是什么也没看到。聂晨用手指给我。定睛再一看,我看到一根细细的头发…
那头发很长,应该是好几根接起来的,绷的直直的,距离地面大约十厘米的高度。那头发的一端系在门旁石壁上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由那石壁,往这边延展,一直延伸到那纸人的后面…纸人后面有东西!
我和聂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觉空气瞬间凝固了下来…看着这根头发,我不禁想到《地雷战》里的‘头发丝雷’,在这个军事禁区里,出现这么一个东西,难道说,那纸人后面有地雷不成?肯定不是的…
那纸人是穿着‘裙子’的,下摆很宽大,这样看,也看不到后面有什么…我冒冷汗了,幸亏聂晨眼尖,不然的话,如果不小心趟到这根头发,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晨晨,走…”
“去哪儿?”
我指指那山洞。
我和聂晨两个很小心的,一先一后跨过那根头发,用脚尖沾着地,往那山洞一步步的走…边走,我边看向那纸人身后…终于,我看到那东西了,黑乎乎的一团,看不出是个什么…
我的心提的高高的。脚尖每接触地面,就有一种麻凉的感觉升上来,顺着大腿一直蔓延到后背…
当我们来到那洞口的时候,突然间,我看到纸人后面那个东西似乎动了动…我急忙熄灭打火机,一把搂住聂晨。贴靠在洞口的石壁上…
就听‘沙’‘沙’的响声,像是很多虫子纠缠在一起蠕动发出的,令人听着浑身冒鸡皮疙瘩。随着那种响声,一片漆黑之中,一个发着绿光的小小的圆物,从那纸人所在的位置,飘飘悠悠的朝我们这里而来…那是一只眼睛,那东西的眼睛…
我急忙搂着聂晨往那洞里面缩了缩身子,紧紧握住烟袋,连大气也不敢发出…那种‘沙沙’声将近洞口,消失了,不知道是不是那东西在找我们…过了好一阵子,再次响了起来,渐渐远去,我壮起胆子探头往外看,只见那只‘眼睛’忽高忽低的‘飞’了一会儿,在屋角落放陶盆的那里停顿了片刻,回到了纸人位置…
没再有什么动静,我一身冷汗,身体都僵硬了。挽着聂晨小心翼翼的的起身,往山洞深处走去。
我们怕那东西跟过来,没敢照明,贴着石壁走了一会儿,聂晨问我,“冷雨,那是个什么?”
“不知道,嘘…”
走着走着,山洞到头了,我们似乎来到了一个挺大的空间里。摸着黑走,我甩了两下打火机,正要打燃,聂晨突然尖叫了一声,我急忙把她往我怀里一拉,同时打着火机…我们看到了可怕的情景…
火光下,只见就在我们的脚边,很近的地方,是一个很大的坑,那坑里面,全是死人…那些死人一个摞着一个,把整个坑都给填满了,也不知到底有多少具…
我们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的死人,看到这些死人的一瞬间,我有一种突然来到地狱里的感觉。聂晨吓得脸无人色,刚才要不是我把她给拉住,她就掉进这坑里面了…
我一身都是鸡皮疙瘩。勉强说道:“晨晨,靠住我…”
聂晨靠住我以后,我把打火机熄灭,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待心跳稍缓,我又去照。再次看到这些死人,我腿肚子仍然抽了一下…这些人的皮肉都已经烂完了,但衣服大多却没烂,皱巴巴的裹在身上,看起来是国民党的军服,就跟在那山涧边时,我和聂晨所见的,浓雾里的那队‘士兵’所穿的军服一模一样…
“这就是那支国民党中央军部队?他们…他们怎么都死在了这里?”我心里面又奇又惊。
聂晨忽然说道:“快看,那是什么?”
我把胳膊伸长去照…骸骨堆上高出来的尸骸,被火光投射的到处都是暗影,一片暗影之中,我们看到,在这个坑的中央位置,矗立着一个圆形的石台,那石台的周边好像刻的有字,但看不清楚是什么字。石台的上方,横着一只长方形的,黑乎乎的箱子…
那箱子的表层好像是被火烧过。冷不丁一看,像是一口特大号的骨灰盒子,样子说不出的诡异,箱壁上隐约可见一个个的密集的小孔…
我和聂晨对视一眼,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那口箱子?我想肯定是的,这就是当年抗日战争时期,韩复榘的军队从日本人手里缴获来的那只箱子。韩复榘死后,就只有他手下姓陈的那个警卫连连长,知道这只箱子的埋藏地,后面那陈连长把这箱子挖出来,弄去了他的山寨,协同那个名叫‘王道仁’的把箱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放了出来,结果,除了陈连长一家和那个王道仁以外,寨子里的人全部都死了,那些人死之前曾用枪扫射那东西。箱子上面的孔洞,就是当时被枪扫中留下的枪眼儿…
之前,这只箱子一直存在于我的幻想中,眼下见到了实物,比我想象的还要大…我感觉手心发热,控制不住的就想踩着坑里的尸骸过去看看。聂晨把我拉住了。
“别过去…”
聂晨说,那箱子为什么被放在这里,我们根本不清楚,坑里的这些人死的不明不白的,说不定那箱子里有什么古怪…
被聂晨一说,我才忽然意识到我们过这里来的目的…我把目光收回来,照向我们所处的这个空间,这才发现,这是一个巨大的山洞,应该是处于山腹里的,往上足有十几丈高。对面火光照不到的地方,隐约有一道石阶…
“晨晨,走,过那里去…”
我们两个很小心的走在坑边上,往对面绕过去。火光摇摇晃晃。照着坑里的那些尸骸,从这些人的姿势来判断,我感觉他们应该是死后被人把尸体扔进这坑里来的,但看不出是怎么死的…
我只顾着看那些尸骸,突然脚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差点把聂晨给带的摔倒,忙往下一照,我们看到一块小小的钉进地里面的石碑,那碑上刻的有字,是一个‘艮’字…
“怎么有个碑在这里?”聂晨问。
我摇摇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再走走看…”
我们往前走,果然又发现一块碑,上面刻着‘震’字,再往前又一块,碑上刻着‘巽’字…是有人用八块石碑,分别钉住了这坑外围的后天八卦八个方位,再往前的碑上。刻的肯定是个‘离’字…
我正要走,聂晨碰了我一下,“快看…”
原来不知不觉的,我们已经来到这坑的对面,先前我所看到的,果然便是一个石阶,修凿在洞壁上的石阶…
我们顺着石阶往上,这石阶的尽头是一道不大的暗门,没关紧,闪着一道窄窄的缝隙,有光从那缝隙里透出来…
聂晨趴在那缝隙上往里看了看。
“怎么样?”我凑在聂晨耳边问。
“没看到有人…”聂晨说。
我松开拳头,咬牙抠住那门上的一处凹陷,用力一拉,那门‘咯呀’开了…我的心‘突突’的猛跳,片刻,没听到什么动静…
我当先钻了过去,然后把聂晨也拉过来,将门带住,起身一看,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门的里面居然是一座庙,位于山腹里的庙!
这座庙的面积,大约十几个平方,正中是一尊太上老君像,成人两个那么大。神态安详的端坐在那里,怀里抱着一把拂尘,老君像的两旁各立着一个童子,塑像底下的神案上燃着蜡烛,正中摆着一个香炉,神案底下的地上放着一个蒲团。蒲团的右方,靠墙立着一只挺大的神橱…
聂晨眼睛直直的看着这一切,身体有些发抖,“难道说,那个传说是真的?这里真是太上老君镇妖怪的地方?不然的话,为什么会有一座老君庙在这山腹里?”
想到外面底下的那个大坑,我心里也有些发毛,勉强镇定下来,说:“先不管那么多了,晨晨,我们找找,看那钥匙和沉香木在不在这里…”
这座庙本身就不大,我们连蒲团也掀开看了,什么也没找到,于是便找向那神橱,神橱上放着一个篮子,应该是以前用来盛供果的,眼下是空的。看了看。里面没东西,聂晨把那篮子一拉,‘哗啦’一下,有东西掉在了地上…是一个钥匙串!
那钥匙串上有好几把钥匙,看着都挺新,我想,其中可能就有开高老头儿脚上那链子锁的…我把钥匙放进口袋,找那块沉香木,怎么也没找到,至于神橱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先不找了,我们回去。”我说。
“回去?”
“嗯。”
“可是你的夏星…”
我心里总感觉不安,说道:“先把高大爷救了再说,免得生什么变故…”
聂晨愣愣的点下头。
正要走时,我们突然听到有脚步声,由门外的石阶上传进来…有人来了!
聂晨指指那神橱,我们两个钻进橱子里,关住橱门。那橱子虽大,但也仅能勉强能容下我和聂晨两个人,我身后的包顶住橱壁,一动也动不了身…
就听那小门开了,有人钻进来,听声音是两个,起身时衣服‘沙沙’的响声像是虫蚁爬动…一前一后的脚步声往这里而来,我暗暗捏紧拳头…
“舅舅,我给你把吃的送这里来多方便…”是那个胡永生的声音,语气透着谄媚。
“我说了,在这里吃东西对神灵不敬…”这是一个中年人的声音,有些低哑。感觉有气没力的。
“这有什么…”胡永生说。
那个中年人没应声。我的心不由收紧,说话的这个中年人,肯定就是那个什么‘老板’了,这个混蛋总算出现了…
突然,一种闷沉的震动,从正对着这神橱的方向传过来。感觉是有人坐在了地上。
我屏住呼吸,把眼睛贴在橱门的缝隙上往外看,我看到一个胖子坐在那个蒲团上,只能看到一个侧影,看不清楚脸…
握住聂晨伸过来的手,我的脸撤离橱门,就听那胖子说:“你不是说有事要告诉我么?”
“嗯,舅舅…”胡永生阴恻恻的说:“我觉得丁子朋这个人靠不住。”
“怎么靠不住了?”胖子问。
胡永生说:“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我觉得他早晚会出卖我们。之前吃饭的时候,他向我问这问那的,后面又蒙我说有妖怪。”
“妖怪?”
“嗯,我让他回去拿包,不一会儿他跑回来,说在那屋里看到个女妖怪,披头散发什么什么的…”
胖子沉默了片刻,说:“会不会是姓高的那老家伙搞的鬼?那老家伙很有两下子的…”
“不是,我也想到了,我专门让王木贵跑去看,他回来说,那老家伙饿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我认为,是丁子朋不知出自什么目的,编谎说有妖怪…”
我暗暗佩服聂晨,简直算无遗策…
“这样呢…”
“嗯,舅舅…”胡永生咬牙切齿的说:“不行就干掉他算了!”
“不急,等风声过了,我们离开这里以后,这人对我们还有用处…”
“那就再让他多活几天?”
“嗯,永生,这样…”
“舅舅你说。”
“你去把那个姓高的,脚上的链子给去了…”
“去…”
“没事,饿成那样,谅他也不能怎么样。这人硬的不吃,那就只能软着来,你先把他链子去了,宽慰他一番,等下我亲自过去会他…”
“好吧…哎?舅舅,那钥匙呢?”胡永生问。
我心里‘咯噔’一下,就听那个胖子说:“在神橱顶上,这个篮子的底下…”
胡永生‘哦’了一声,然后就听脚步声,朝着这神橱过来了。来到橱门口,脚步声停住。来人紧贴着橱门,我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并且隔着橱门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量…
我和聂晨紧靠在一起,呼吸放的极为低缓,一动都不敢动。我的目光往上斜视,精神专注于上方…
就听那篮子被人拿了起来,随后胡永生的声音响起,“哎?舅舅,没有啊…”
“不可能…”那个胖子的声音传过来。“我就放在篮子底下的,怎么会没有呢?”
“真没有…”
听起来,胡永生在这橱顶上到处摸索,突然,橱子震动了一下,我的心差点没跳出来。身上的肌肉猛然绷紧。
“会不会掉到这夹缝里了…”橱子又一下震动,“哎呦还挺重…舅舅,这橱子里有什么?”
又是一下震动,我心跳都快暂停了,脸颊有种憋胀感。
“什么也没。”那个胖子说。
胡永生的声音从橱子侧面响起,“那怎么这么重?”
“这橱子本来就重…”
“哦…夹缝里也没有啊,舅舅,你是不是忘记放哪里了?我找找吧…”
胡永生嘟囔着,声音往下,来到橱门旁…我捏着拳头,指甲盖儿都快掐进了肉里,突然,橱门动了一下,就在这个时候,就听那胖子说:“不会在橱子里,不用找…”
说着,那胖子闷哼了一声起身,脚步往这里来。一片沉寂过后,那胖子说:“怪了,我明明放这里的,怎么没了?”
“会不会是你记错了?放在神案上了也说不定…”
脚步声响起,两人离开这神橱,有汗水顺着我鼻尖滑了下来。
“也没有啊…”
‘窸窸萃萃’的响,是两个混蛋在翻找那钥匙。
过了片刻,那胖子说:“可能有人来过…”
我的心刚刚放松,又紧缩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有人趁你不在的时候过来,把钥匙给偷走了?”胡永生问。
“嗯。”胖子说。
“难道是丁子朋那个混蛋?不可能有外人找过这里来…”
胖子沉默了片刻,说:“你过去看看。”
“好…”
胡永生出了屋,脚步声远去,很快听不到了。那个胖子重又坐回蒲团上,整座屋子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只要发出任何一点声响,我们就会被发现。橱子里越来越热,我和聂晨的衣服很快就被汗水给湿透了。
我心里很焦急,盘算脱身之策…这个胖子肯定有两下子,我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从橱子里冲出去要是击不倒他,我和聂晨反而可能会被他给制住,就算制不住,一旦暴露,别说拿到那块沉香木,我们能不能活着离开都是问题,高老头儿被他们折磨的半死不活的,聂晨虽然聪明绝顶,但没有身手…怎么办?我忽然想到张叔,心说要是他在就好了…
我越来越焦急,忽然,有脚步声而来,是胡永生回来了。
“怎么样?”胖子问。
“可能不是他拿的,不过,我也不敢完全断定,反正,我试他没试出什么。装作跟他打闹摸他身上,也没摸到钥匙…要不是他拿了,我感觉可能就是…”
“谁?”胖子问。
“那个叫高凉的小子…”胡永生说。
“应该不是他,那老头子就是他抓过来给我们的,他拿钥匙做什么,救他出去?”
“那丁子朋拿钥匙又做什么?”胡永生道。
胖子没说话,胡永生说:“谅他也玩儿不出什么花样来,我悄悄跟王木贵说了,让他盯紧丁子朋,要是他敢耍花样,就干掉他!”
那个胖子‘嗯’了一声,说:“好了,永生,你也辛苦了,休息去吧。”
“不用,我睡够了,舅舅你坐着,我给你捶会儿背…”胡永生‘嘻嘻’笑道。
我暗骂。马屁精。
‘砰’‘砰’…捶背声。
“舅舅…”胡永生用一种很随意的口气说:“其实我也很好奇,我以前从没听你提起过这里有个军事基地,你说这基地是国民党用来研发武器的,研发什么武器?”
我心说,怪不得这混蛋这么殷勤,原来是有目的。我手心发热,胡永生所问的,也是我们想知道的…
“你想知道?”那胖子问。
我差点忘了自身的处境,‘想’字险些脱口而出。
“想。”胡永生替我答了。
“想知道,那我就讲给你。”胖子说。
“好,舅舅你放心,我不会告诉给任何人…”
那胖子‘嗯’了一声,幽幽的说:“要是细讲起来,话就长了,我之所以知道这地方,是你曾外祖父告诉我的。”
“我曾外祖父?”
“对,也就是我的爷爷,王道仁。”
“好,舅舅你讲。”胡永生道。
胖子似乎在回想,沉默了有一会儿,我和聂晨两个靠在橱子里,屏气凝神的听着。
终于,胖子开口道:“要从,当年的一件事说起。那是…民国那时候,那一年,洛阳有户人家发生了命案,一家人全死了,那以后,那处宅子就闹起了鬼。晚上没人敢靠近。你曾外祖父听说了这件事,便过去低价把那宅子买了下来,将鬼驱走,住进了里面。住进去没多久的一天,两个山民打扮的人登门拜访,说他们是山里的土匪,之所以过来,是因为听说你曾外祖父是一个会驱鬼的高人,而他们山寨寨主的两个儿子被鬼给缠住了,希望他过去帮忙把鬼给除去。”
“对方当时开的价格挺高,你曾外祖父便过去了。过去以后,没费多大劲,便除去了纠缠那两个孩子的恶鬼。至于那两个孩子,由于被鬼缠磨的体质很弱,很容易招惹来别的什么邪物,于是,你曾外祖父便让那个寨主带两个孩子,拜山上的两棵百年老树为母。然后将树伐倒,给那两个孩子打造两张小床,并且把他们的生辰刻在床上,说这么一来,他们晚上睡觉就不会被邪物给侵扰了。”
“那寨主自然照办,他生怕你曾外祖父走后,床打造好之前,有什么意外发生,于是就把你曾外祖父留在那山寨里面做客,每天好酒好肉的款待。没几天,那寨主就对你曾外祖父十分信任了,并且和他拜了把子。拜把子那天,除了焚香滴血磕头以外,那寨主还拿出了他的一台老式相机,命人给他俩拍了一张合影,就是那张合影,留下了祸胎…”
“什么祸胎?”胡永生问。
“别急,听我慢慢讲。”
“好,舅舅你讲,我不打扰。”
就听那胖子继续道:“拜把子的那天晚上,两人都喝了不少的酒,那寨主乘着酒兴,把他的真实身份告诉了你曾外祖父。你曾外祖父这才知道,原来,那寨主是韩复榘手下的一个连长。韩复榘死后,为了逃避国民党政府的通缉,他跑到这豫西的深山里,占山为王,建了一座山寨。他说,国民党之所以要抓他。和一样东西有关。你曾外祖父便问他是什么东西,他拿出一张照片给你曾外祖父看。那照片很模糊,根本就看不出里面照的是什么。那寨主说,就是照片里这个东西,韩复榘从日本人手里得来的,用一只木箱子装着。这张照片,是当时开箱的时候照的,当时,开箱的那几个兵全死了。你曾外祖父就追问他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说他也不清楚,只知道是日本关东军从大兴安岭得来,打算做侵华武器用的…”
“生化武器?”胡永生说。
“不是生化武器…那寨主告诉你曾外祖父说,开箱的那几个士兵死后,韩复榘从周边抓来一大帮道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箱子重又盖住,然后埋在了鲁西的一个县城里。后来,韩复榘弃守山东的时候,把那箱子挖出来,随军带到了黄河以南,埋在了孙庙村的一座废宅里。”
“就是你那座老宅子吗?”胡永生问。
“对,就是那里…”
我心道,原来,那只箱子的‘第二埋藏地点’,居然便是当初囚困我和聂晨的那座宅子!
就听那胡永生问:“他干嘛要把这事儿告诉我曾外祖父?”
胖子说:“因为他感觉你曾外祖父是一个高人,他想利用你曾外祖父,帮他把那东西给制住并且为他所用…两个人结拜后的第三天,那寨主带人偷偷的过去孙庙村,把装那东西的箱子挖了出来,弄去了山寨。当天晚上,他们打开了那箱子,于是,整个寨子的人,除了你曾外祖父和那寨主的家人以外,其余的全部都死了。你曾外祖父追踪跑掉的那东西,一直追到一个名叫‘野狼岭’的地方。结果,和那东西遭遇以后,他骇然发现,那个东西,居然是怀有身孕的…”
听到这里,我感觉脑袋里‘嗡’地一下子,一股彻寒从我后背抽了起来,因为我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我的心在胸腔里面‘扑腾’‘扑腾’的跳,到底意识到了什么,我也说不上来,只感觉脑子有些混乱,内心深处有一种极大的恐惧,但又不知到底在恐惧什么…
就听那个胡永生惊奇的说:“怀孕?那东西…还能怀孕?!”
“嗯…”那个胖子说:“你曾外祖父是这么说的,他说他当时发现,那个东西怀有身孕…”
沉默了片刻,胡永生道:“后面呢?舅舅你接着说…”
“从那以后,那个东西便藏匿在了‘野狼岭’那一带。你曾外祖父说。它之所以藏匿在那里,就是为了借助山川的灵气,孕育它肚子里的那‘胎体’。一旦那‘胎体’出世,必然会为祸人间…回到那寨子以后,你曾外祖父根据他所掌握的一切。穷他所有能力,推算出了那‘胎体’出世的时间,是在四十多年以后。为了防止到时候生灵涂炭,你曾外祖父命那个寨主,在他那山寨的半山腰上建起一座庙,把那‘胎体’的出世时间,也就是八字,写在纸上,用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时间,把它给镇住了…”
啊…我差点就叫了出来,因为我知道我在恐惧什么了…‘鬼寨’里的那座庙我进去过,并且见到了这胖子所说的那张黄纸,那张纸上所写的,明明便是高凉的生辰八字!…邪胎…高凉…难道说,真的像我当时所想的。高凉根本就不是人,而是那个不知名的‘东西’所生的不知名的‘怪物’?…
我想到高老头儿给我讲的,关于高凉身世的事…高凉就是在‘野狼岭’那里的那座伐木厂里面出生的,在他一岁的时候,为了他以后的成长,他的母亲,也就是那女知青,打算带着他返城。而就在他们准备动身返城的那天晚上,伐木厂里发生了极其诡异的事,那对知青夫妇以及那里面的工人,全部都死了,就单单高凉没死,高老头儿也弄不清楚原因。因为有一些不明身份的人在寻找高凉,高老头儿于是带着他背井离乡,躲进了河北的太行山里…
现在,高凉记起了当年那伐木厂里发生的事,然后他整个人就变了,联想到先前我和聂晨躲在那床底下所见的,高凉的诡异举止,难道说,就是这个胖子所说的那个‘邪胎’,一直潜伏在高凉的体内,随着他记忆的复苏跟着一起出来,并且控制住了他?…冷汗像一个个的虫子,顺着我后背往下爬…
胡永生的声音把我拉回到现实。
“我曾外祖父也是心好,四十多年以后,他差不多就死…就作古了,生灵涂炭关他什么事?费那么大劲镇那东西,世人也没哪个知道并感激他所做的一切…”
那个胖子只是‘嗯’了一下,没说什么。
我心里面疑窦丛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胖子所说的这个叫‘王道仁’的,既然有他们两个这样的后代,那王道仁自己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怎么会那么好心的为世人着想,还怕什么生灵涂炭?…王道仁鼓动陈连长建庙的原因,肯定不是因为这个,如果不是他没对这个胖子说实话,那么,就是这个胖子没对胡永生说实话…
“舅舅,后来呢?”胡永生问。
“后来,你曾外祖父就离开了那座寨子。走的时候,那个寨主说,国民党军统的人不仅在抓他。还在搜查所有跟他有关联的人。那些人神通广大,洛阳有他们不少眼线,说不定,你曾外祖父被他请进山寨给两个孩子治病的事,已经被军统的人知道了,一旦你曾外祖父回去,就很有可能被抓。所以,你曾外祖父走的时候,那寨主把孙庙村当初埋那口箱子的那座废宅的宅契,给了你曾外祖坟,并且又给了他一些钱,让他把那座宅子翻修一下,在里面住个一年半载的,躲一躲风头…”
我们先前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那个王道仁当年要跑去孙庙村那么个地方弄座宅子,并且住在里面,现在终于有答案了…
就听那个胖子继续道:“你曾外祖父住进那座宅子以后,没多久的一天,那个寨主便带着家人过去了那里。当时,几个人一身泥土。衣服都破破烂烂的。那个寨主说,他的山寨被国民党中央军给剿了,弟兄们死的死逃的逃,寨子也被一把火给烧了。他拼死带着家人逃出来,打算回山东老家。可是路被封死了,沿途到处都是关卡。无奈之下,他只得过去你曾外祖父那里,寻求庇护。”
“于是,你曾外祖父便让他带着他的家人一起,躲进了那口地窖里。在那地窖里面住了没几天,那寨主的大儿子发起了高烧,你曾外祖父给他买来药,吃了却不见好,后面更是把烧传给了那寨主的小儿子和他的老婆。无奈之下,那寨主只得托你曾外祖父,把他的家人带去清溪镇的医院里,让西医医治,结果…”
“结果怎样?”胡永生问。
胖子说:“你曾外祖父说,他把那母子送去医院。从里面出来,在那镇上吃饭的时候,他看见两个穿黑衫戴帽子的人,拿着一张照片,问路人认不认识照片里面的人。你曾外祖父躲在暗处偷偷这么一查探,那两个人所拿的那张照片,居然便是他当初和那个寨主结拜时,拍的那张合影…”
胡永生长长的‘喔’了一声,说:“我明白了,这就是你之前说的祸胎!”
“没错…”那胖子道:“你曾外祖父当时认为,那两个人肯定是国民党军统的人,那张照片是他们把那山寨剿灭以后得到的…军统的人既然在找他,那么,他那住处就不安全了。你曾外祖父打算回去告知那寨主,让他速速转移,结果还没出那镇,他就被军统的人给抓住了。”
“抓住了?”
“对,军统的人对他严刑拷打,让他说出那寨主的下落,他死也不肯,关于那只箱子,以及跑掉的那东西的事,他也不肯说。当军统的人通过线索查找到他在孙庙村的那住宅的时候,那个寨主已经饿死了…”
“饿死了?”胡永生问。
“嗯,他从那地窖里面出不来。又没人给他送吃的,就那样饿死了。”
“他老婆跟他那俩孩子呢?”
“不知去了哪里…”
我心里道,是这样么?那个陈连长,居然是饿死在地窖里的?那谁把他埋去的孙庙村的那片乱坟地?…
“这些事,我居然都不知道。”胡永生说。
“你当然不知道。连你母亲都不知道。”胖子说。
“军统的人,后面把我曾外祖父放了没?”胡永生问。
“没有,他后面被带进了山里,也就是这里。多年以后才出山,当他出山离开豫西,回到老家,他老家的家人,包括老婆跟孩子,谁也认不出他了…”
“那他被带到这里的那些年里,他在做什么?”胡永生问。
胖子说:“就是修建这个军事基地,和国民党的战俘,士兵,以及从四处抓来的那些民工,一起秘密修建这个基地,修了不少年…之所以修建这个基地,跟当年军统的人,截获的一封日本人的电文有关。”
“什么电文?”胡永生问。
“当年,日本人的那只箱子落入韩复榘手里以后,日本的情报人员立即给土肥原贤二发了一封电文。而那封电文,被军统的人给截获了,并且破译了出来。老蒋就是这样得知,韩复榘从日本人手里得到那只箱子的事的。此外,通过那封电文,老蒋还知道了另外一件事,一件连韩复榘都不知道的事,那就是,箱子里的那种东西,总共有两个,除了被箱子装着的那一个以外,还有一个,在中原的一处深山里。而就在那口箱子上,刻着一个隐秘的地图,寻找那另外一个东西的地图。这就是为什么,日军占领北平以后,南下时随军携带着那口箱子的原因,因为他们想得到那另外一个东西,一起用作侵华的武器。而地图上所指的那东西所在的那山,就位于河南的豫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