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的痴了,看向聂晨,抬手帮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说:“血我倒是没看到,就看到这一脸的泪了…”
“哎呦…”聂晨扭了扭身子,“你讨厌,笑话人家。”
“呵呵…”
聂晨终于苏醒了。虽然我仍旧疲惫不堪,连根小指也不想移动,但内心深处却感觉到无比的开心和轻松。可是没过多一会儿,想到聂晨不过只是延了七天的命,我的心情又沉重了下来,想要彻底的救她,还需很费一番周折。由于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些什么,我心里很没底。
过了好一阵,聂晨终于不哭了。
“晨晨…”虽然很不忍心,但我还是硬着头皮说:“你那个梦很符合现实,我的确只帮你延了七天的命…”
聂晨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笑了笑说:“没事。有七天也够了,我本来以为自己见不到天明了呢。”
“在这七天里,想什么办法我也会救你,但是,你一定要听我的话…”
“我什么时候不听你的话了?”聂晨嘴微微一嘟,笑说:“放心吧,只要你不把我卖掉,我什么都听你的,只是…”
“只是什么?”
聂晨把脸又贴了过来,幽幽的说:“晨晨不忍心再让你受苦了,看到你这一身的伤,还有这样子,我真的好心痛,好心痛,如果后面还这样,那我情愿不治而死…”
“傻话…不会再这样了,后面无论再有什么危难和艰险,我们一起承担。好不好?”
“嗯,不许丢下我。”
“好。”
“冷雨…”
“你说。”
“先把你借给我一天,好不好?”聂晨说:“就一天,后面六天,什么都你做主…”
“为什么?”
聂晨把我抱了抱,柔声说:“今天我哪里也不想去,就想像这样,静静的和你待着。”
我想了想,心说,眼下,我们也的确需要休息,再者,后面该如何行动,需要静下心来,细细的研究一下,不能再盲目了,急也急不来。
“行,你说怎样就怎样…”
“你真好!”聂晨立马开心了,‘啪’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可是,我总不能像个小孩儿一样,就这样一直躺在你怀里吧?”我有些局促。
“没事,乖乖的别动,姐姐哼歌给你听…”
聂晨给我哼了一个多小时的歌,天色逐渐大亮,雨后的山谷景色绮丽,美的像画一般,晨风吹动,秋叶一片片旋转着往下落。
渐渐的,我和聂晨的肚子开始鸣叫,此起彼伏的,声音越来越大,终于,两人都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聂晨把手往我肚子上一放,“来我摸摸,看是不是怀宝宝了…对了冷雨,你有没有想好我们孩子的名字?”
“这个…”
“我问你。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喜欢…女儿。”
“我想想啊…”聂晨用手揉着发梢,出神的说:“我们的女儿将来肯定很漂亮,不会输给范冰冰,不如,我们就叫她冷冰冰好不好?”
“冷冰冰?我觉得,还不如叫冷冻肉呢…”
“啊!”聂晨拍我一下,“你好恶心,我才不要生冷冻肉!不然我是什么?电冰箱吗?”
笑闹一阵,肚子越来越饿,聂晨说,走吧,我们得去找些吃的,总不能在这里修仙练气吧。
相扶着站起来,刚走出一步,便同时一个踉跄,两人相对一笑。
我们先是去了那瀑布潭边,之前在玄女宫中,我问玄女娘娘。能不能让晨晨知道,是娘娘点化我救了她。娘娘说,这个倒是不妨,只是,不可以把在玄女宫中的所见描述给她…
跪在潭边,我们朝着那瀑布拜了几拜,感谢玄女娘娘的大恩。
我们没多少野外生存的经验,想找一些野果,却不知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还好,没走多一会儿,碰到几个背包客。
他们是要出山的,食物剩的有多,我们出钱买了下来,还买了一口锅。由于生怕对玄女娘娘不敬,我们没敢在那水潭边烧煮东西吃,而是另寻了一处幽静的地方,接了一些山泉水,把那些东西,肉干,面条之类,一股脑的倒进锅里,煮了一大锅。木柴‘噼啪’燃烧,烤的身上暖洋洋的。听着‘叮咚’的流水声,这劫后余生的第一餐,吃的格外开心舒爽。
下午睡了一觉,醒来只见聂晨洗了个头,正用手撩动头发。她的头歪着,手臂洁白。玲珑的曲线侧对着我,一举一动,无不透着女性的柔美,我不禁看的呆了。
“没见过吗?”聂晨扭头问。
我脸一热,急忙移开目光。聂晨突然转身扑进了我怀里。
“晨晨…”
“我好看吗?”聂晨柔柔的问。
我点点头,想到在那招待所时,我帮她洗澡的情形,闻着她身上的香,我的心神开始迷乱。
聂晨的气息变的急促,“冷雨,我想把我的一切都给你,不然,我怕以后就没机会了…”
我心里‘腾’就是一下,聂晨抬起头看着我,眼波水媚动人,似乎要把我整个人都给吸进去。就在我不受控制的朝她吻下去的时候,我突然想到夏星,胸口仿佛被一把利刀给戳了一下。理智登时克制住了情欲,我和夏星的缘还没尽,不可以做出这样的事!
“别这样晨晨,你身体还没好。”
聂晨嘟着嘴说:“我…我已经好了…”
我在她脸上亲了亲,抚了抚她的头发说:“听话,你说过听我话的。”
聂晨嘟嘴哼哼了几声。
我生怕为她的柔情所动,不敢看她,把头转开,说:“来,我们研究一下,后面该怎么行动。”
“好吧…”
玄女说,想要彻底的救聂晨,首先要‘寻根’‘究底’…可是,她指的是什么意思?聂晨是在洛阳老城区的那座鬼宅里面中的邪,师父说,宅里的那个‘凶局’,自从解放以前就被布设在了里面,已经扎根了几十年了,因此,那个局和周边的风水气场,包括地理磁场,已经形成了一种微妙的牵制平衡,万万不可以随便去破,不然会有大麻烦…
玄女所说的‘寻根究底’,是让我去破那个局,从而得知聂晨‘邪病’的由来?还是让我去追查关于那个局,以及那座鬼宅的一切?如果要是去追查的话,那么,势必会牵涉到孙庙村里埋藏的‘秘密’,以及那座庙里所供奉的东西…之前牵扯到它的人。老城区收废品的那个老头子,莫名其妙的死了,清溪镇医院守太平间的那个变态老头儿,也是莫名其妙的死了…如果我们再接着去查,还会有人死吗?会发生些什么事?
师父就是怕死人,怕引起大麻烦。所以不让我们再去查孙庙村的‘秘密’,可是眼下看来,不查也得查了,因为这个‘秘密’关乎到晨晨的生死…
我思前想后,和聂晨商量后决定,我们先过孙庙村去探探情况,然后就去洛阳的那座老宅。聂晨既然是那里中的邪,那么,我们还是要从那里入手,向周边知情的老人详细的打探一下,那座宅子里当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
晚上饱餐了一顿,我和聂晨靠在一起继续睡。睡到半夜里的时候,我忽然全身一抖,醒了过来。
天黑的像墨,一颗星也没有,也没有月亮。我们处身的地方感觉不到风,只能听到风在刮,呜呜呜的…刚才是怎么回事?我低头看向聂晨,她还在沉睡,样子很甜,很迷人,睫毛微颤,鼻子轻轻的一动一动的…不对!火堆早就熄了,没有任何照明的东西,我怎么能够看的这么清楚?我惊奇的把手掌抬起来,看向自己的手心,每一条纹路都看的清清楚楚!就在我把手翻过来的时候,突然之间,我手背上的所有汗毛齐刷刷的摆了一下,与此同时,我听到不远处的树林子里,传来一种极轻的‘簌簌’声,像是虫蚁爬动发出的…
我的两只耳朵同时一动,在一种莫名力量的驱使下,我站了起来,手朝着那林子一指,嘴里发出‘嗬’的一声,我听到一种像是从天边传过来的,一个人受到极度惊吓发出的哭声,‘嗷嗷呜呜’的远去了,林子里恢复了平静…
我茫然的站着,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聂晨惊醒了过来,见我傻站着,忙问。
“嗯?晨晨…”我看了看手,说:“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动静?”聂晨往四下里望了一圈,“没有啊,我就听到你好像叫了一声…怎么了?”
“没事…”
我感觉刚才应该是有不干净的东西,想要穿过那片林子,过我们这里来,被我用手一指,一声呵斥给吓跑了…可是,我怎么会这么厉害?还有,我这眼睛是怎么回事?怎么大半夜毫无光亮,看东西却看的这么清楚?
忽然,我想到玄女娘娘传给我的神力。肯定和那神力有关!在它的作用下,我的感应能力,视觉,听觉,包括气场,都在发生变化…
记得高老头儿和师父都曾跟我说过,深山老林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最容易出精怪,因此,晚上在山里面,尤其靠近密林边过夜的时候,一定要警惕,说不定睡着睡着就被精怪给害了。当时毫无察觉,但是过后,要么身体素质会下降,要么就是突然有一天发病,或者就是以后的运程受阻,做什么事都不顺利。
眼下看来,普通的山精鬼怪根本就别想近我的身…后面的时间,我和聂晨靠在一起又睡了过去,并且睡的很踏实。
天还没亮,我就醒了,打算早一点赶路,反正也不需要照明。哄了好一阵,聂晨才同意让我背。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天色微亮,我渐感气喘力乏。
“冷雨你累不累?”聂晨贴在我耳边说:“要不换我背你一会儿,好不好?”
“不用。你乖乖的接着睡…”
忽然,我想到玄女娘娘的话,她说,如何运用她传给我的神力,要靠我自己的悟性…我直觉得,这种‘神力’一定能帮我抗乏解累,不然还叫什么神力?
我边走边想,又走一阵,来到一棵大树旁,我说:“晨晨,你先下来。”
聂晨从我背上下来,我靠着树一站,把眼睛闭住,默念那种咒语,很快的,那种‘热流’出来了。我把全身放松,试着用意念引导那‘热流’,往四肢百骸里面散…当我睁开眼时,身上暖融融的,随着血液的流动,我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是蓬勃的精力,胸怀也舒展了开,心里面涌动着一种说不出的信心和勇气…
我把聂晨背起来,继续走,上午的九点多钟,我们便翻过那座山,回到了那个山村里。
当我们去那山民家还雨衣的时候,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脸色红润,生气勃勃的聂晨,发了好一阵子的呆。
“我天呐!仙女谷的仙女又显灵啦?我改天也要过去拜一拜!”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一人喝了一碗那山民用野生蜂蜜给我们冲的蜂蜜水,继续赶路,来到那个县城。简单吃了一些东西,我们乘坐班车,下午的时候,回到我们喝羊肉汤的那个县城里。
和聂晨商议,我们决定不去‘葫芦沟村’所在的那条河那里跟师父和高老头儿碰面了,而是回清溪镇。
当我们来到镇上时,已接近黄昏,从这里再望那座山,云雾缭绕的,望不太清楚了。在之前住宿的那家旅馆里开了个房间。休息了一会儿,出来吃了顿便饭,我们去了孙庙村。
村子里很宁静,路道上空无一人。我们先是去了那座山神庙,在里面转了一圈,一无所获。从庙里出来,走着走着,我忽然闻到一股菜肉的香气。
循着香味儿一直走,远远的,就看到当初我们和孙贵川起冲突的那村支部的上空火光熊熊。悄悄潜到近前,只见不少村民在那坡底下忙碌,有的剁菜,有的洗碗…坡下的水塘边,堆叠着一箩筐一箩筐的菜肉。
和聂晨对视了一眼,我心说,这村里要过事还是干什么?忽然,我听到了孙贵川的声音,从上方的院子里传出来,这老鬼在这里…孙贵川知道这村里的‘秘密’,但就算把他抓了打死,他也不会告诉我们。当下。我们还是不能跟他照面。虽然已经死了两个老头子了,但这村子里看起来却平安无事,那就先不去管…
回到旅馆,聂晨说,之前都是我哄她睡觉,现在该她哄我了。我心里一动,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聂晨把我的头一抱,像哄小孩儿一样轻轻拍了拍我的脸说:“来,姐姐抱你,乖乖的,喔,快睡…”
我装作睡熟以后,聂晨轻轻的把我的头放在枕头上,在我嘴上吻了吻,走了出去。当她下楼的声音听不到了,我起身悄悄的跟了出去。
像那晚一样,我跟着聂晨一直走。来到还在营业的一家文具店,聂晨走了进去。我心说,大半夜的,晨晨跑出来买文具来了?
不一会儿,聂晨从店里面出来,手上好像拿着一盒粉笔。她没有回旅馆,而是继续往西。我跟着她,一直来到那晚的那处街角。今时不同往日了,不需要借助照明设备,我的眼睛也可以看到东西。只见聂晨并没有停留,而是径直的走向距离街角不远的一处老宅院。她用粉笔也不知在那院门上写画了什么,很快便离开了。
待她去远。我走过去看,只见那院门上用粉笔交叉画了个十字,像是某种暗号,不知代表的是什么意思。院门上着锁,我翻墙进去看,屋门也是锁着的。这座宅院不大,很幽静。正中是一块小小的花圃,旁边还有葡萄架子。看样子,当初救我们的那人,肯定就住在这座宅子里,只是不知道眼下去了哪里…可是,晨晨在门上画个十字是什么意思?
从宅子里出来,我往回走,追上聂晨以后,我暗中保护着她,距离旅馆还有一条街,我翻过一座宅子,抄近路当先回到旅馆。等聂晨回来时,我已经‘睡’着了。
我把眼睛睁开一条线,只见聂晨微笑着站在床边,目光中满含着爱意。她把气息收的很轻,俯下身,在我脸上亲了亲,柔柔的往我旁边一卧,贴抱着我,很快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乘坐镇上发往洛阳的班车。不到中午,便来到了洛阳。我们仍然住进了那家宾馆,那个房间,一人换了套衣服,这才往老城区赶去。
白天行走在这条深巷里,和那天晚上的感觉大不一样。虽然巷道仍然脏兮兮的,很多污水。可是,看着两边不时冒出来的古里古气的建筑,像是回到了解放前那个时代。
小巷幽深,宁谧,我们两个手牵手走着,不时抬头望一眼天空,心里面有一种说不出的平静和安逸,真想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来到收废品那老头儿的住处,只见铁栅门上贴着警方的封条。往里面看,老头儿当初载我们的那辆脚蹬三轮车停在院里,车把往一旁歪着,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孩子…想到这老头儿给我描述,当年他爹请王道仁给他批八字,批出他是状元命时,那种好笑又可爱的样子,我心里面特别难过,暗下决心,一定要抓住害死老头儿的东西,给他报仇…
顺着巷子,我们来到那条古街,沿着街往西,终于,来到那座鬼宅。
虽然是白天,但这宅子这里仍然让人觉得很诡异。聂晨很紧张,抱住了我的胳膊。有风吹过,宅里的老树‘哗哗啦啦’响,枯叶像是纸钱一样,纷纷淋淋的往下落…
“冷雨,是现在进去。还是再找知情的人打听一下关于这座宅子的往事再说?”聂晨问我。
我想了想说:“再打听一下,走…”
我们顺着街直走,走着走着,聂晨停了下来。
“怎么了?”
“我有点害怕。”聂晨说。
“不怕,有我呢。”
“不是,冷雨你看…”聂晨出神的说:“已经死了两个老头儿了,如果我们再去打听。碰不到知情人也就罢了,万一碰到了,问出一些不为人知的内情,会不会害死对方?”
聂晨的话听的我心里一凉,我想了想,把拳头一捏,说:“不怕,如果再问出内情来,我就守在对方家里,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在作怪,然后和它斗上一斗…我们走。”
碰到几个路人,我们向对方询问,谁也不知道关于那老宅的事。
眼看就到饭时,来到一处街口,不远是一家老招牌胡辣汤店,我和聂晨走了进去,一人点了碗胡辣汤,几个烧饼。
店里没多少食客,见老板不忙,我们试着向他询问,他也不清楚那老宅的事。
聂晨咬着筷子,想了想说:“大叔,你们这里前段死了一个收废品的老头儿,这事儿你清楚吗?”
那老板愣了愣说:“这个我知道,那老头儿以前经常从我这店前过,我这里的酒瓶子啊什么的,都是攒了卖给他的…你们问这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聂晨说。
“哦哦,这事儿吧,说起来还挺邪乎的…”
“怎么邪乎?”我问。
那老板往外看了看,说:“我们这里都在传,说是有一个以前跟那老头儿关系不错的,另一个老头子,因为脑血栓,在床上瘫了不少年了,屙尿都得有人伺候。收废品那老头儿死的那天晚上,瘫的这个老头儿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并且会说话了。据说,当时把他的儿女都给吓坏了,大眼瞪小眼看着他,他就说,老魏在叫门呢,你们咋不去开?”
“老魏?”我道。
“老魏就是收废品的那个老头子。”
“哦,大叔你接着说。”
“他儿女就问,爹,哪有人叫门?那老头儿就说,就是老魏,我刚才听的清清楚楚,快去开门…”
“去了没?”聂晨眼睛瞪的大大的问。
“去了,他小女儿去的。把门打开,什么也没看到,她就回来了。刚一进屋,老头儿就指着他小女儿身后说,你们看,这不是老魏吗?快给他搬个凳子,倒杯水喝,给他身边这人也倒一杯…”
“他…”聂晨用力的咬了一下筷子,问:“他这是见鬼了?”
“别急,你听我说…”
“嗯嗯,大叔你接着说,他儿女有倒水跟搬凳子没?”聂晨问。
“当然没啦。”那老板说:“他们根本就什么也没看到,他儿子就问,爹,你是不是糊涂了?哪有什么老魏?那老头儿就用手指着说,这不是老魏吗?这么大一个人在这里,你们看不到?还不快给他倒水?给他身边这人也倒一杯…他儿女都吓坏了,老头儿瘫在床上多年,忽然自己坐了起来。还说一些糊里糊涂的疯话,换谁不害怕?见他儿女都傻愣着不动,老头儿后来急了,像是挺尸一样,自己从床上就下来了。倒了两杯水往桌子上一放,老头儿就开始对着空气儿说话。叽里咕噜的,一句也听不懂。说了大概七八分钟,老头儿忽然冲他儿女们说,老魏要走了,我出去送送他,然后他就一晃悠一晃悠走了出去。他儿女反应过来,跟在后头,一直走到大门口,老头儿朝外面摆了摆手,说了句,老魏慢走,过段时间我就去看你,然后就瘫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我和聂晨都听呆了。
那老板讲的口渴了,倒了杯水喝,待他喝完水,我问:“后面呢?”
“后面第二天,就传来那老魏死在家里的消息。老头儿的儿女都吓坏了。认为老头儿肯定是见了鬼了,在家里又是烧香,又是拜佛的。大活人见鬼,那肯定是阎王爷要来收命了,那老头儿之所以能动会说话,都说是回光返照。那天以后,老头儿的身体据说就越来越差,现在死没死,那就不知道了…”
“别死啊活啊的,你过来看看,煤气灶又打不着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里间传来。
“哦哦…”
老板答应着,走了进去。
“晨晨…”我低声说:“那天晚上,我亲眼看到收废品的那大爷,被一个黑影子,应该是鬼差,用链子拽着,从那鬼宅门口过去了…”
“这么说,鬼差把他带走的过程中,经过那瘫痪老头儿家的时候,‘他们’进去拜访了一下那老头儿?”聂晨吃惊的问。
“应该是吧…”我想了想说:“这老头儿既然以前和收废品那大爷关系不错,那么,他或许知道一些,关于那座鬼宅当年的事…”
“你是想去问问他?”
“嗯。”我说。
“可是,那老头儿也不知死了没有,就算没死,他躺在床上既不会动也不会说话,要怎么问他?”聂晨说。
“那就问问他家里人,比如他儿女,看他们知不知道。”我道。
聂晨想了想说:“也好…”
这时,那老板走了出来,“哎呀,破灶该换了…”笑眯眯问:“怎么样二位,我家这汤,滋味还不错吧?”
我竖了竖大拇指,“大叔,问你个事儿。你知道瘫痪的那老头儿的家在哪儿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们干嘛打听他家?”
“哦,我们…”
“是我要打听的。”聂晨笑了笑说:“我们女孩儿嘛,都比较八卦,这事儿既然这么离奇,我就想过那老头儿家看看…”
老板说,他也不知道那老头儿的家在哪里。我说那就算了。起身把账结了,正要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看样子是熟客,一进门就有说有笑。
“哎,他知道那老头儿家的住址…”老板叫住我们,问那男的,“你们那边那个见鬼的瘫老头子,死了没?”
“还没呢,快了。”
“他的家具体在哪个地方?”
按照这中年男人所说的路线,我们出了这家胡辣汤店往北走,穿过两条街。转了一个弯,聂晨指着远处,“看,是不是那座桥?”
“应该是吧,走。”我说。
“等等,买些东西再过去…”
就近买了一箱牛奶,还有一些适合老年人吃的,软糯的食品,我们来到那座桥。这是一座旱桥,底下是一条干了的小河,河床长满草,其间散落着不少垃圾和杂物。刚走到桥上,我们就看到了那中年人所说的纸扎店,他说,那老头儿以前是个做纸扎的手艺人,把手艺传给了他的小儿子。
当我们来到那纸扎店跟前的时候,一个瘦瘦的小个子正要锁门。
“大叔你好,请问王大爷是你父亲吗?”
那小个子点点头,“你们有事吗?”
聂晨在路上已经想好了说辞,她说我们是收废品那老魏的选房亲戚,因为老魏过世了,所以前来拜祭他。听人说,老魏有个关系不错的,姓王的大爷。目前生病躺在家里,所以我们就想趁走之前过来看一看他…
那小个子有些狐疑的上下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我们手里的东西,说,那走吧。
我们跟着那小个子,在狭窄的弄堂小巷里七拐八拐。来到一座小院儿。那小个子刚把院门推开,我鼻子里闻到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儿…
进到院子里,迎面就碰到一个女人泼水,若不是我反应快把聂晨往一旁拽开,她就被当头淋了一身。我敏捷的反应速度,还有一看就是练过的身手,令那小个子吃了一惊。
那女的也吓一跳,“他们是…”
“来看咱爹的。”
“哦哦…”
我打量这座院子,虽不大,打扫的却挺干净,看来这老头儿的儿女都挺孝顺。院子正中栽种着一棵杜梨树,一只碗口大的乌龟,被绳子绑着腿拴在树底下,一挺一挺的爬。
“好可爱…”
聂晨伸手摸那龟,它也不怕人,挺起四条腿儿,用头轻轻顶聂晨的手。
距离那龟不远,是一只煤球炉子。上面放着药罐子,‘咕嘟嘟’的响…我四处打量这院子,感觉挺不错,幽静,闲适,这个王老头儿比收废品那魏老头儿要享福多了。
小个子带我们进了王老头儿的住房,那屋里充斥着一股淡淡的腐臭,是人之将死,身体器官腐烂所散发出来的。昏昏的光透过窗户纸射进来,照着床上的一个老头儿,便是王老头儿了,只见他瘦的简直就是皮包骨头,松弛的脸皮往下耷拉着,足有七八厘米长。这老头儿一看就是快死了,随着胸口微微的起伏,嘴巴一张一张的,喉咙里发出‘哈哒’‘哈哒’的声音…
聂晨朝我看过来,我点了下头,把我们带过来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大叔,我们过来除了看王大爷以外,还有些事要向你询问。”我不动声色的说。
“什么事?”那小个子问。
看了眼床上的老头儿,我说:“这里不方便,出去说吧…”
正要朝外走,突然之间,我的两只耳朵同时一动,就听外面‘吱嘎’一声响,院门开了。随着‘咚咚’的踏地声,我感觉到一种凉意涌进院子,袭进屋里。似乎一大块冰,被人从外面给推进了进来!
这来的是个什么东西?我想也没想,就把聂晨护在了身后,就听那个女人的声音,“大哥回来啦。”
原来,来的竟然是一个人…
“嗯…”一个男人的声音。“咱爹今天好点儿不?”
“还是那样儿…”那女人说:“这是提的什么?”
“豆汁儿,给咱爹买的。”
“我去喂吧。”那女人说。
“不用,我来吧…”
随着说话这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种凉意也越来越重。我护着聂晨往门口走,门一开,一个黑壮的男人出现在门口。就在这一瞬间,我眼睛一花,一个东西‘嗖’一下从那男人的背后蹿到了那棵杜梨树的树顶,继而又从树顶蹿出了院子…我根本就还没看清那是个什么,它就不见了!
那东西消失以后,那种凉意也跟着消失了。我收回目光,只见这男人正愣愣看着我们。
“大哥,他们是来看咱爹的…”那小个子说。
这男人打断他,“你带他们来的?”
“嗯,他们…”
“咱家不欢迎外人,让他们走。”
那小个子愣住了,我和聂晨也愣住了。
那男人忽然抬起手,冲着我鼻子一指,“让你们走,没听到啊!”
这时,我鼻子里闻到一股铁腥味儿,仔细一看,只见这男人的手上红红的,沾有铁锈。再看他袖子上,很多尘土。
聂晨生气了,“你这人怎么…”
“晨晨…”我用手往她肩膀上一扶,冲那小个子说:“那我们走了大叔。”
那小个子一脸尴尬,他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要说点什么,最终没说出口。
“晨晨,我们走…”
从王老头儿家出来,聂晨的气也消了,她说:“这人不问青红皂白,就指着你鼻子赶我们走,很不正常,莫非,他知道我们过这里来的目的?可是,他根本就没见过我们,也不认识我们啊…”
我考虑了一下,把我的所见告诉给了聂晨。
聂晨惊讶看着我,“有个东西,从这人身后飞走了,什么东西?”
“就是没看清楚,我想,应该是他不知从哪个地方给带过去的…”突然,我想到那座鬼宅子,“晨晨…”
我把那男的手上有铁锈,袖子上有尘土的事,告诉给聂晨,听完,聂晨眼睛转了转,“难道说,他去过那座鬼宅子?”
“我也是这么想的,走,过去看看…”
往那个王老头儿家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那老头儿是不是中邪了,所以见鬼。因此,一进他家里,我暗暗一边打量那宅子的风水,一边感应气场,没发现什么异常。进屋以后,看那王老头儿,就是一个将死的老头子,不像是中邪。看情形,他之所以见鬼,应该就是像那个胡辣汤店老板所说的,快死了。一脚已经踏进了阴间。记得高老头儿曾跟我说过,有些久病多年的人,将死的头几天,由于阳气弱,会看到常人所看不见的东西,或者发生一些奇异的事在身上…只是我想不通,收废品的那老头子。为什么要在死后去见那王老头儿,还把鬼差给带了过去,难道那老头儿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不肯顺顺服服的被带走?可是,‘他’找一个快死的老头子,能帮‘他’做什么?
令我怎么也没想到的是,那王老头儿没中邪,他那大儿子却好像‘中邪’了。那个应该是他大儿子吧,我见泼水的那女的,还有带我们过去的那个小个子,都管他叫大哥。那人不知道从哪里,也不知是带了个什么东西过去,在开门的瞬间,被我的气场给惊跑了。见那人手上有铁锈,胳膊上有尘土,我和聂晨都认为,他可能去过那座鬼宅子…
过了那座旱桥,往鬼宅去的路上,见聂晨一句话也不说,不停的用手揉弄自己的头发梢,我问:“晨晨。你在想什么?”
“嗯?”聂晨回过神,说道:“我在想,当初收废品那大爷,也不认识我们,可是他第一眼见到你之后,反应也是那么强烈,所以…”
“所以什么?”我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恍然说:“你怀疑,刚才那个男的,也是像收废品那个大爷一样,做梦梦见的我?”
聂晨努着嘴,眼神萌萌的点了点头。
“不是吧…”我抠了抠后脑勺,“哪来这么多梦?当初那个大爷,梦见我被那个假山神指派的‘人’给抓了,所以他见了我大惊小怪,又是磕头又是作揖的。而这个男的,见了我就要赶我走,那他梦见的我什么?”
聂晨也想不出,忽然,她把头发梢一松,凑过来说:“我知道了。”
“什么?晨晨快说!”
聂晨坏坏的笑了笑:“叫我姐姐就告诉你。”
“别闹,乖…”
聂晨又是一笑,低声一字一顿的说:“他应该是梦见,你勾引他老婆,所以一见到你就把你赶了出来…”
我脸一板,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瞪了聂晨一眼,她把头撤开,捂嘴‘咯咯’的笑。
“好了。”聂晨止住笑,“不气你了,跟你说正经的。”
“嗯嗯,你说。”我忙道。
聂晨咬了下嘴唇,“他要不是梦见你勾引他老婆,那么,就是见你长的太帅了,生怕他老婆被你给勾走,所以就赶你出来…”
我无奈的‘嘘’了口气。
“呵呵…”聂晨笑道:“古人云,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来古人的境界还是太低了,晨晨曰,一天不调戏冷雨。食无味寝无眠,皮痒筋酸…”
我眼睛瞪了瞪她,“还皮痒筋酸,你这家伙也不发愁,还剩几天了你看看…”
聂晨说有什么可愁的,愁也是这样,不愁这是这样,活一天就要开心一天,正能量满满,一切都会迎刃而解不说,死神也会望而却步。
“好啦好啦,比我爷爷还严肃的大师…”聂晨挽住我胳膊,“人家只是怕你愁,所以逗你开心么。我也想不出那人是不是做梦,梦见的什么,走吧,咱们还是先去那座鬼宅子里看看…”
说说走走,来到那鬼宅门口。望望四近无人,我们凑到跟前去看。
前几天下雨,洛阳这里应该也下了。宅门上方虽然有瓦檐遮挡,但被风一吹。雨水还是会打在门上,再被湿气一蒸,拴门的那根铁丝上的锈厚了很多。
我们仔细看,那铁丝很明显被扭动过,痕迹很新,看样子不久前的确有人来过。
见聂晨挺紧张,我说,你在外面等着,我自己进去看看。聂晨说不用,反正已经中邪了,还能再中是怎么着?
“要是还像那晚一样,本小姐就把你强暴了,你叫破喉咙也没用,放心,我会负责任的…”
扭下铁丝,我护着聂晨,推门走了进去,随着门关住,仿佛被关进了另一个世界。
被雨水一浇,这宅院里的草看着更加茂盛了,放眼尽是荒凉的景象,满鼻子都是霉腥的气味儿。
趟着草,我们来到那块石碑跟前,这块碑底下应该有很长一截钉在土里,用手去推,纹丝不动。
跨过石碑,我们来到正屋门口。王道仁所布设的这个局,要晚上才会‘启动’。白天站在这里,面朝那碑,不会出现那种鬼影像。
“冷雨你快看…”
顺着聂晨手指看去,我看到西边一座厢房靠门口处,有东西在冒烟。走过去一看,是一根香被插在那里,已经烧了一半了。我和聂晨两个面面相觑。
这间厢房我们当初没查看,眼下进去一看,里面都是一些杂物,破桌断椅,旧水壶,旧雨伞…等等,翻翻找找,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为什么有人要在这屋子门口烧香?
除了这一座,以及闹鬼的那一座以外,还有两座厢房。其中一座是厨房,铁锅已经锈的烂了底,灶台也布满裂缝。另一座,则是卧房,靠墙一张大床,席子被老鼠咬的千疮百孔…挨个屋看了一遍,包括闹鬼的那屋子,我们来到位于宅院东南角的一处夹道。
这里是这座宅子的厕所,靠墙倒着一只老式的马桶,便池已经被枯枝败叶给埋没了,往上看。四四方方的一小块天空…
一无所获之后,我们回到了院子里。分析之下,我和聂晨都认为,那男的肯定来过这里,那根香就是他烧的…那么,跟着他进家的那东西,难道是从这宅子里出去的?
“会不会是这样…”聂晨说:“那个收废品的大爷,之所以死后跑去见那个老头儿,是有心愿未了,于是,他求助于那个快死的老头子,然后,那老头儿又交待给了他的大儿子…”
“你的意思是说,他的大儿子,那男的,之所以跑过这里来,是帮收废品那大爷完成心愿来了?”
聂晨连连点头,我不置可否。
眼看天就快黑了,我们离开了这座鬼宅子。再次过去那座桥下的纸扎店,我们见到了那个小个子男人。对于他大哥的无礼举动,他连连向我们道歉。问他关于那鬼宅的事,一问三不知。
“你大哥现在还在家吗?”我问。
“走了。”
“去了哪里?”
“他没说,我也不清楚…”
看那男的那样子,就算我们找到他,也问不出什么,动强估计也没用。今天已经第三天了,玄女娘娘要我‘追根究底’,晨晨是因为鬼宅里的那个‘鬼局’中的邪,既然过来了,我肯定要从那个局入手,弄清楚它的原理,以及晨晨所中的邪,究竟是怎么来的…想要知道这些,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那个局给破了…可是。连师父都不敢动它,我能行吗?时间不等人了,行不行也得试试…
在这个纸扎店里买了一些烧祭用的东西,我们打包了一些吃的,回到宾馆。
眼看外面天越来越黑,我对聂晨说:“晨晨,我等下要出去办点事。你把门关紧,不要出去,乖乖的睡觉。”
“是不是有危险,所以你不带我去?”聂晨问。
“不是,别担心,你跟着我不方便…”我补充了一句,“你说过听我话的。”
“好吧,那你要早点回来。”聂晨柔柔看着我,关切的说。
“嗯…”
从宾馆出来,我向人打听集贸市场,过去那边的店铺里,买了铲子,斧头,还有一些熟食,以及一瓶酒。距市场不远有一片林子,很幽静。我钻进林子里,折了一些树枝下来,用斧头砍出尖。带着所有东西,我去了那座鬼宅。
眼看时间还早,我就近选了处地方,边吃东西边喝酒壮胆,静静的等待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夜越来越深了,终于,远近的灯火全部熄灭,一切都静了下来。一瓶酒被我喝了一大半,站起身,我感觉头重脚轻,晕晕乎乎的。今晚我要冒死一博,成败就看天意了…
嘴里面喷着酒气,我摇摇晃晃如同踩着棉花,来到鬼宅门口。虽然有酒精作用着,但是想到今晚要行的事,我心里还是十分忐忑不安…师父之所以不敢动这个局,主要是怕伤及周边的人,难道我就不怕?我当然怕,所以,我要封住这座宅子的天地门,把它的气场,磁场…一切的一切,都与外界隔绝开,这么做是违反天道的,一旦这个局被破开,它积攒了几十年的能量无法外泄,将会全部作用在宅子里,会发生什么事,很难想象,可能我,以及这座宅子里所有活的东西,包括树,草,老鼠…等等,都会死!
我别无选择,因为我是个术师,当无路可走时,宁可死自己,也不能连累别的人,这是术师的宗旨,我所说的违反天道,指的是这宅子里的动植物,它们如果死了,就是受我所累,可是,我不能,也没办法,把它们都挪出去…晨晨,你要保重,可能我今晚进入这宅子,就再也出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