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易学之路——根据真人真事整理记录

  正是中午时分,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大人忙完活回家歇息,小孩刚放午学,男孩在门前做一种叫“打棒”的游戏,女孩在晒场灰泥地上画了方格,单脚踏跳,跳起“飞机”来。
  我小时候,兄弟姐妹众多,没事就聚众游戏,男孩女孩闹成一团,甚是热闹。父母辈艰难谋生,难得顾及,反儿造就了孩子独立坚强的人格,这是在自然与艰苦的环境中锻炼出来的,尽管命运会赋予每个人不同的人生道路,但是少年时的成长经历,却是深深地,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的一生。
  我很喜欢热闹繁华,欢聚一堂的快乐生活,害怕孤独,静僻,远离人群,一家人,父母,孩子,老人,邻居,村庄,过年,走亲戚,结婚,喝酒,甚至闹事,打斗,听歌唱戏,这是多么有人性的生活,更别说艺术,精神境界,学问,预测,科学,还有恋爱,这是多么美好的人生,只要你深入其中,热爱她,呼唤她,她就会投入你的怀抱,你爱她越深,她越是给你不断快乐的回报。
  就算十多年后,我成为一个修炼者,仍然不能放下与否定俗世的生活,鲜花,美酒,笑声,歌乐,美食,人群,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以放下呢?
  当然了,人生是有许多痛苦,生老病死,恐怖,失败,欺凌,绝望,孤独,生离死别,但是这些都不能足以把那些美好的东西完全抹去。
  我曾经在广州的六榕寺里遭遇一个和尚,他是个山西人,从小出家,虽然身处繁华闹市,却天天过着同样的生活,对周围的男男女女除了慈悲心还是慈悲心。我问他想不想过过俗世的生活,他摇摇头,表示完全没有兴趣,因为他在这世上没有兄弟姐妹,亲戚朋友,没有过过节,没有喜欢吃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是愉悦,没有女朋友,没有收到过任何礼物与祝福,人生的痛苦对他也是远离,他根本就没有真正做过一次人,他就只做过和尚,他生来就是个和尚。
  还有一个清远寺庙的方丈,他在听了我的经历后,认为我有足够的悟性修成大德之士,他都不敢收我为徒,只能代师收徒,录我入籍,称为师弟。他在四十多岁时,生了场大病,病后忽然见到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每天对他缠绕个不停,起初他很是害怕,以为这些鬼怪会要了他的命。后来有个人告诉他,是因为他孽重,必须念经才能消解,他很城心地念,念了两年,果然鬼怪全部消去,他心悦诚服地抛下父母老婆孩子,做了大和尚。
  他告诉我,人生就是遭罪,没有什么好迷恋的。出家做和尚,是唯一自救的阶梯。
  我当然没有听他的,我觉得做人也许没有得到救赎,下一辈子还遭轮回之苦,但不救赎又有什么了,下辈子做人,也没有什么不好。活着满好的,活得有滋味就更好了。
  我告诉他,也许是我佛性不够,上辈子悟道不深,这辈子与和尚是没有真正的缘分了,我只想像苏东坡那样做人,热爱生活,热爱人生,但也崇尚佛家,道家的智慧,达即兼济天下,穷即独善其身。
  和尚摇摇头,说我迷路了,还没有缘分走出来。
  廖三的妻子已经卖完了豆腐,回家来做好了一桌子的饭菜,一会儿,他们的一对儿女也玩游戏回来了,一家人与我这个不速之客,围着桌子,准备吃饭。
  廖大嫂做了四个菜一个汤,一个煎攘豆腐,一个瓦煲焗鸡块,一个红烧泥鳅,一个清炒白菜,还有个很特别的酸笋豆腐汤,放了少少辣椒,味道鲜美之极。
  廖三给我斟了杯酒,端起来道:“先生大才,是我失敬,这是我三僚村出名的水酒,先生试试。”
  我轻轻地啜了一小口,起初只有淡淡的一阵酒味,待酒下到喉咙,一古香味喷涌而出,令人如醉如痴。
  我连喝两杯,高呼好酒。廖三也陪了两杯。
  酒醇菜香,大人高声言笑,主人热情大方,小孩子童稚天真,他们夫妻恩爱,互相夹菜相让,此情此景,令我又是羡慕又是伤心。
  我本来就是想与清明过这样的生活的,隐居闹市,劳动谋生,生儿育女,乐也融融。
  但是清明已经有了自己的丈夫,有了自己的家,以后也许再不与我有什么关连了。我又想起了可怜的京宁静,这姑娘为了自己的情人,放弃了世上的一切,甚至生命,她没有想过与我过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她只想与我生活就够了,那怕是永远流浪漂流不定的江湖生活。
  我想起这两个与我有过千丝万缕,割不断,理还乱的姑娘,心中一酸,不禁掉下泪来。
  廖三拍拍我的肩头,说道:“先生有什么难过之事,看我能不能帮上点什么,说来听听吧。”
  我对廖三夫妇,此时就觉得好像是世界上最亲的人,于是把我这一路来的经历,以及与这两个姑娘的感情瓜葛,一古脑儿说了出来。
  廖三夫妇听完我的经历,没有什么夸张的表情,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大嫂说道:“这俩姑娘都不是你真正的伴侣,没有缘分啊,先生你眼睛深陷,眉低压目,妻宫纹侵痣砐,命中克妻,是三迟之命,结婚迟,生孩子迟,成名发达迟。你过两年就会成家立室,何必为现在忧心呢?”
  我听她出言成章,说得全合相学至理,但她又切切实实是乡下妇女一个,她是如何习得这般本事的呢?
  我问她道:“大嫂,你读过几年书?这些相学方法是谁教你的?”
  大嫂呵呵笑道:“先生你误会了,我那会什么相学。我根本就没有读过书,大字不识一个。我是曾屋人,祖宗与廖三一样,都是杨公的徒弟传人。我父亲也像其他人一样,闲空下来,就把祖宗传下那些说法,说给我们这些孩子听。我们听得多了,大多都记住了,有好些也忘记了。我们从小学了这些,积累了些经验,也会看点相,八字风水什么的,这有什么奇怪了啊,这些我们两个村,甚至周围村的人全会,这算什么本事了呢?”
  我奇怪道:“大嫂,你的水平已经很好了啊,在外面,胜过不少以易学家自居的人了。完全可以到上海北京谋生甚至发财了。你们怎么还呆在家里了?”
  廖三哈哈笑道:“先生你弄错了,一是我们这三脚猫功夫,实在是见不得人的。二是我们现在在这里谋生,虽然说穷点,但每天有饭吃,有床睡,有衣穿,又有孩子在身边,我们什么都不缺了,你说,我们为什么要到外面去吃这流浪之苦呢?”
  我脑袋中“嗡”一声,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人生的大道理。


  告辞了瘳三夫妇,我踏上了回乡之路。
  我初出江湖时,得遇艾地生追随左右,后来在南京破鬼,认识张铁牛,来京后,邂逅曾清明,在监狱中与老汤等为友,去泰国,有艾地生京宁静为伴,虽然屡逢惊险,却相互间照应,路途中也不寂寞。今天在外闯荡多时,算是有了点小小名气,但此时回乡却是孑然一身,像个孤魂野鬼一般,心中没有半点快乐,只想回家蒙头大睡,什么都不管不理,任由时间把我的伤痛去切割,去吞噬。
  几天后,我回到了家乡,粤西北一个偏僻的穷县。这里地广人多,山高林密,接瓖广西,地方语言多种,大多以水稻杂粱为生。
  以前我曾听四公说过,家乡风水不佳,虽然有高山大岳,却没有宽阔大河相配,自古就出不了大富大贵大名气之人,县城西河流淌,但水流过急,水口不收,地然肥沃,财却不聚。地方贫穷,百姓度日维艰。
  我在县城转悠多天,详察县城风水,只见北面来龙脉气衰弱,气散形不聚,南面一河横流,西北水来,东南消去,弯环围绕北面城郭,可惜河流对岸,名堂杂乱无章,砂走水斜,形局不备,故河北之地,商业繁华,丁旺气壮,河南却一橛不振,极是萧条。
  县政府就设在以前的衙门,坐东向西,青龙白虎方皆无好砂遮护,后面更是低地,近几十年还设了县医院,前面是个烈士陵园,高高的烈士纪念碑直逼政府大门。
  这地方多年来吏治甚差,官场腐败严重,民生福祉无人顾及,百姓至富无门,好在人口多,劳力壮,都以出外打工谋生。
  我知道只要把东南面水口堵住,把县政府改个地方,把烈士陵园迁走,不难把诺大的一个县变成个官清民淳,丰衣足食之地。
  刚好我在师范教书时,教过的一个学生,已经是当地的副县长,我通过一个在县府工作的熟人找到了他的电话。
  他听说是我,没有表现出半点热情,没客套两句,就问我有什么事。我知道人一做了官,有了官性,就少了人性,也懒得与他计较。我说,我要找县委书记,有重大商机,关系到国计民生,本县利益攸关等等。
  他一听,换了个人一般,热情起来,连连点头,马上就派车来接我。这时他们正在搞什么招商引资,无论是谁,只要能把外商或者外地投资者引来投资,政府官员作为政绩上报,介绍者还有百分十的回扣。当然投资者投资后,他们从中如何谋求私利,如何雁过拔毛,毫不留情,那就是后话了。
  县委书记姓欧,是个外县人,此人才40来岁,倒是生得相貌堂堂,国字脸,高鼻梁,身材高大,声音洪亮,一口粤语,出言不俗。
  他们硬是把我拉到县城最高级的饭店,叫中旅社的,在那里摆下酒宴,说是为我接风。
  桌上摆下了各种菜肴,有十几二十多款,什么王八汤,酱爆黄琼肉,红烧野猪,还有穿山甲褒饭,活吃猴脑,等等,他们说这些全是本地菜,但我这个本地人却从来没有吃过,甚至见过这样的动物全宴。
  副县长开了支茅台酒,这会一口一个老师叫起来。叫得亲切自然,好像他本来就是这样叫,绝无半点做作。
  我虽然好吃成性,但此时却无半点胃口,我推开了副县长的一杯好酒,站起来说道:“我有要事,只与书记一人说来,不知道可以吗?”
  副县长与两个陪酒的知趣地打着哈哈,走了出去。
  我开门见山对县委书记说道:“我不是来给你招商的,我是个本县的风水先生,我是来给你,给本县来指条明路的。”
  他的笑容凝在脸上了,张开了口合不拢来,他一拍桌子站起身来,骂道:“他娘的,你什么人来的,敢骗吃骗喝骗到我头上来,太岁头上动土,信不信,我立即把你送监狱!”
  刚才还温文尔雅,出语风趣大度的他,此时换了副面孔,露出真面目来。
  我呵呵一笑,说道:“监狱我坐过了,我正想坐监狱呢,这样有吃有穿,什么都不用想,多好,反正我也是一个人。”
  他惊讶地看着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我这样淡定不害怕坐监牢之人。
  我从包里掏出了一沓照片,递给他。里面是我在河北监狱入狱与出狱时,还有与老汤“科学家”他们拍的照片。
  他淡淡地瞄了几眼,翻到了底下几张照片,又张开了口合不拢来,他指着照片问道:“这是你吗?你吗?”
  原来那是一张我与蔡将军的合照,背景是军营,还有张是我在张铁牛大师追悼会会上发言,后面全是穿军装的军官的留影。这两张照片本来是我无意掏出来的,想不到却震住了这个地方一霸。
  那家伙害怕照片是假的,还用手在照片上剥了剥,放到灯下细细地辨认了一番。
  我哈哈大笑道:“书记呀,书记,你身为一县之首,我家乡父母官,难道还会害怕我骗吃骗喝不成,我可是首先声明,你的酒菜,我可是一口未喝,一筷未动。你要认为我是江湖骗子,你尽可把我关进监狱的。”
  我这一招以退为进,果然让他疑心尽去,他端起一杯酒,一口干了,说道:“先生原来与蔡将军都有交情,是我失敬了,本县还有先生这样的高人,是我孤陋寡闻了,先生恕罪啊。”
  我哈哈一笑,说道:“我在外地谋生,很少回家乡,你不认识我,也是平常,无足为怪。本来我想回家隐居,不再搞什么风水易学,但见本县风水,实在不堪,怜惜乡亲父老,想尽尽绵力,却是差点自取其辱呀,哈哈。”
  他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先生既然是当代高人,想必博学,先生能从我面相上看出我近来发生之事吗?”
  此人相貌不凡,思维敏捷,转换话题于无形之间,又出题考我,一举两得,在官场上混,一定会前途无量。
  我看他眉角高挑有彩,鼻子发亮,说道:“书记的哥哥想是升了官,带同你也荣升了啊。你鼻子发亮,近来还发了笔财,至少超过这个数……”
  说着我伸出三个手指。
  他好奇地问:“三万?”我摇摇头。
  他问:“那么三十万?”我摇摇头。
  他说:“难道三百万?这不可能罢。”
  我点点头道:“对,正是,我还知道是谁给的,这个可以算出来的。”
  他哈哈笑道:“先生果然高才。”也不说说对说错,对着外面喊道:“你们都进来吧”。
  副县长与两个酒客进来,书记站起身来,对他们说道:“先生可是本县一宝,从外地回乡,你们几个务必让他吃好喝好,当作一项政治任务来抓,如有不敬,我一定追究的啊。我有个重要会议,先走一步,先生不要见怪。”
  说完,他一抬腿走掉了。
  我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不禁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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