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下人
紫璇冷笑道:“我说的不对么,你这商铠的质地实在太差,便连官铠的一半水平都及不上!价格却标的比官铠还似贵些!你以为人人都是瞎子不成?”铺子中,原本还有几个江湖武人在拣选器具,一听紫璇如此说,纷纷打消念头,转身而去。一时间,承德商铠只剩下摊主王承德与紫璇等数人。
王承德怒道:“好啊,今儿个你们是故意来砸我场子是不是?”他正要抽出砍刀将眼前三个小孩赶跑,却见紫璇握在手上的铁护腕,不知怎的,就被她捏的变了形!王承德顿时脸色发绿,看出眼前两个衣着华贵的女孩似乎大有来头,连忙放下砍刀赔笑道:“两位莫非是玉林观的修者?难得有修者光顾此地坊市,小人狗眼不识高人,实在多有得罪,还请姑娘恕罪!”
紫璇冷冷道:“我让你这铺子改名为承德烂铠!你没听到么!怎的还不快动手?”
王承德心下生怒,脸上却不改色,仍笑道:“姑娘息怒,我摊上那些不入流的货色哪值得您老人家动怒,其实本店尚有些好货,本是我自己喜欢,打算收藏之用,所以也就没摆出来。姑娘若有兴趣,小店也不怕献丑,拿出几件过过姑娘法眼如何?”
紫璇道:“要拿便拿,啰嗦个什么!”
王承德干笑道:“不知姑娘到底要多少价位的装备,也好让小人心底有个准备。”
紫璇从怀里掏出一个约摸五十两重的银元宝,道:“就要这个价位的!”
王承德看着着眼前那五十两银子,眼睛瞪得都有些发直,良久才道:“好……好……好的!小人只怕那些收藏品,还是入不了姑娘法眼……还请……稍等片刻,小人就这去准备!”说罢,便喊人帮忙看店,自己则急急忙忙赶回家拿物去了。
乌贵见此,便问道:“商铠和官铠,有什么区别?”
紫璇冷笑道:“连这都不知道!真是笨死了,只会出来丢人现眼……臭小子,你瞪什么瞪!还敢瞪!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喂狗!”乌贵喝道:“我偏瞪你,怎的了?”紫璇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难道真的去挖乌贵眼睛不成?挖了他眼睛,谁来替自己背包?
只听香凝柔声道:“姐姐,人哪有先知先觉的,乌贵他经历少,不知道商铠与官铠的区别,也是在情理之中。现在便由我来解释下——商铠乃是民间所锻造的武器防具,按坤国律法,允许其在坊市中自由买卖。官铠则是由国家指定的锻造场,冶炼出来的武器防具,质量上乘,主要配给军队。因此都打上了官印,不允许其在坊市中买卖。除去官铠之外,弓弩箭矢这类武器也不许商铠私自锻造,一旦抓到都要判重刑的。大概是因为弓弩一旦成规模,威力太过强大,连修者也不易应付的缘故吧。”
听完香凝这番解释,乌贵多少明白一些,又问:“那为何商铠的质量,却要比官铠差上许多呢?”
香凝回答道:“质量上乘的矿场大多握在国家宗门手中,开放给民间的,要么是已遭废弃,要么是质量极差的矿场,从而在源头上便决定了官铠的质量会比较好。”站在一边的紫璇,早已听得不耐烦,道:“香凝,你还罗嗦个没完了!这些有什么好说的!”
乌贵气道:“你怎么老是对人凶神恶煞的,天天似个恶婆娘般,将来有谁会喜欢上你!你看香凝,又温柔又漂亮!和她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就是想不通,明明是姐妹,怎么就那么不同呢!”
紫璇听罢大怒,这话正刺中了她的痛处,跺脚道:“我本就不要人喜欢我!我爱怎么活就怎么活!人人都喜欢香凝,那是她的事,少拿来与我比较!乌贵,我警告你,再敢胡说八道,我一定将你舌头割下来!你也乘早对香凝死了心,早有数位师兄为她争风吃醋,天天围着她转,怎样都轮不上你!”
见紫璇气地满脸发红,乌贵肚子里都快要笑翻,却听一旁的香凝道:“乌贵,其实我姐姐也不是什么坏女孩,为何你老是要和她争锋作对呢!”
乌贵大声道:“她对我不好,我便对她也不好!这又有什么奇怪的了?”
香凝笑道:“那她若是对你好呢,你是不是也对她好?”
乌贵一愣,心中似乎也在问,若是紫璇忽然对自己好起来,自己是不是也要对她好些?
却见香凝转向紫璇道:“姐姐,此次于路途上,不知会遇到些什么危险,不妨给乌贵也购上几件防身装备,不知你意下如何?”
紫璇听罢,冷冷道:“随你高兴!”正说着,王承德风风火火的身影重又出现在众人眼前,见他满头大汗,身后背着一只木箱。这木箱至少有数十斤重,累的王承德停下身子,半天喘不过气来。良久,才从箱子里摸出三个有大有小的盒子来,光是看那盒子上镂刻的繁复铜纹,便知道里面的东西价值不菲。王承德将盒子一一摆放在桌上,挨个打开,从左到右分别是一根软鞭,一件皮甲,还有一块银光闪闪的护心镜。
紫璇冷冷一笑,道:“岭山省南边就是北境省,每年在北境省战死的修者数以百计,身上的装备与法器往往被人搜刮一空,流入黑市销赃,看来你王承德像是做了好几笔见不得人的买卖啊。”
王承德听罢,背上冷汗涔涔而下,道:“姑娘所料不错,这几件的确是黑货,既然是黑货,价钱可都不便宜!这件宝贝,称作蛛蟒软鞭,乃是用烈火蟒皮与铁原蛛丝混合编制,水火不侵,柔韧而不失强硬,进价都要二十六两,我一口价三十两卖给你。”
紫璇轻轻皱眉,显是不甚满意,道:“这件皮甲呢?”
王承德道:“此乃犀革甲,乃是以活了百年以上的犀牛,取其皮而制。要知道犀牛需得灵气,寿命才有百年以上。因此这犀革甲内,自带一层灵气护佑,穿上大为实用,我只卖你三十五两,算是便宜了!”
紫璇道:“丑也丑死了,谁要穿这破甲!护心镜呢?”
王承德拿起护心镜,指着上头六块排列整齐的白色晶石,啧啧道:“你可别说不认识这白晶石,修者行走江湖,若有那么一块晶石,往往靠此化险为夷,转危为安。这护心镜若低于四十八两,我也不卖!”
紫璇从怀里又摸出一个五十两的银宝,和先前的加在一起,便有一百两,道:“三件一百两,不要拉倒!”王承德连忙接过银子,眉开眼笑道:“要!要!姑娘出手如此大方,小的不要,岂不是不识抬举么!”
紫璇又道:“我还要这些盒子和木箱子!”
王承德急忙道:“买珠哪有不送椟的,自当一并赠予姑娘,等下我一同打包好,便交给您身后下人如何?。”
紫璇闻言,笑道:“好!好!就交给我们家下人罢!”她口中的下人,指的自然是乌贵了。
乌贵心中大怒,自己怎么就成下人了?但他背上三只大行囊,身上穿一身麻布衣服,与两位富家小姐的衣饰格格不入,在王承德眼中,自然被当做佣人看待。其实自己和紫璇均在初周天炼元期,单纯以修为来说两人已差距不远。
这憋屈的感觉,待乌贵背上箱子之后,更是强烈。数十斤重担压上,让他心中不是滋味,却听李仁山笑道:“须怪不得别人,世人大多以貌取人,看到身穿华服的,以为有钱,看到美貌的,以为心地亦善良。殊不知,富贵不凭衣着,良心也没写在脸上,以貌取人,诚为幼稚。朋友之间相交,重相知,轻功利,方能成生死之交。”
乌贵叹道:“老李,你这话说得真对!”话一出口,他立马知道自己说漏了嘴,惊慌中向香凝望去。
香凝道:“老李?你在和谁说话?”
乌贵苦笑道:“忽然想起以前我师傅的教诲,所以情不自禁脱口而出了!”
香凝道:“是么,他说什么呢?你说来听听?”
乌贵挠挠头,道:“他说,女孩子不能以貌取人,不要因为她长得漂亮就觉得她良心也好!不漂亮的女孩子,其实也有许多优点。”
紫璇听罢冷笑道:“你是在讽刺我们,别看我们是漂亮女孩,其实良心并不好,是吧?”她这话彻底把乌贵难住,乌贵心想:回答是不好,回答不是也不好,干脆不说话,不理算了。
香凝笑道:“姐姐,你就别为难乌贵了,我们快些回去办正事,乌媛媛她们还等着呢!若是迟了,等乌立被山妖吃进肚子里,再怎么施救也都来不及了!”
乌贵连忙道:“是!是!我们要快些回去!不然天都要黑了!”他脸上虽然显出焦急的神色,但乌立是怎么被山妖抓去的,乌贵心里其实明白的很,这全是紫璇和香凝,为了要他上山同行而使的计谋。
第二十六章 破炉子
乌立的失踪发生在昨夜二更时分,当时明月皎洁,四下里都能看清,乌立半夜起身到屋外如厕,忽见一只形状巨大的猫头鹰直勾勾盯着他。他心下惊慌,一时尿不出来,便去喊隔壁屋的乌胆。乌胆虽然极不情愿,却拗不过乌立在屋外不停呼唤,便起身开门,不开门还好,一开门,竟陡然见到一只巨大的猿状动物,不知何时已站在乌立身后!
乌胆吓得大叫一声,跌倒地上,裤子上湿成一团。那动物身形巨大,毛发众多,身上长有四条硕长的手臂,两腿粗如磐石,似比象腿还要壮实。两个小孩见到这山一般的怪物,惊得四肢僵硬,无法动弹,连逃跑都难以为之。
那怪物忽地一伸手,将乌立抓在手上,便如老鹰抓小鸡一般容易,转过身,伸出另一只手便要来抓乌胆。乌胆终于想起来应该快跑,立时转身,一边大叫,一边向村子里人多的地方奔去。村中有专人负责守夜,听到有小孩大叫,十来个猎人连忙手举火把前来查看,一看那怪物凶貌,人人惊恐失色。
眼前那只怪物,见有这许多人来,似乎放弃了继续抓人的打算,便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转身离去。此时此刻,猎人们才回过神来,纷纷弯弓搭箭,却见那怪物突然狂吼一声,两条柱子一般的粗腿使劲踩踏脚下土地,直震得十来个猎人心神颤栗,站立不稳,连箭矢都射得歪歪扭扭。那怪物见状,冷哼一声,这才离去。
第二天拂晓,全村人听说此事,各个惶恐,纷纷去问神婆。神婆又哪里知道缘故了,便说这是山妖作怪,力大无穷,普通人决计敌不过,要请道士来做法,开价三十五两!大族长当然不愿意再上神婆的当,便说先按祖上规矩,祭牛羊猪狗三日,看看能不能消灾去祸,但明眼人一看便知,现在去救,乌立还有命在,待过去三天,乌立恐怕早就成了那山妖腹中之物,还救得什么!
乌媛媛愤恨之下,立时想到乌贵,要知道那日乌贵骑着巨大的山龟,出现在众小孩眼前时,便如天神下凡一般威猛无比,至今让她记忆犹新。乌媛媛心想,说不定此刻乌贵早已修道成功,功力大涨,或能从山妖手上救出乌立来。虽说上次王虎事件中,乌立对乌贵极不尊敬,但乌贵偷偷喜欢自己的事,乌媛媛还是知道的,看在自己亲自相求的份上,理应会答应援手吧?
乌媛媛主意已定,便瞒着家人,寻着乌胆一同上山,哪知见到乌贵的时候,他身边竟站着两位貌美如花的女孩,还一左一右相谈甚欢!乌媛媛见她们清丽脱俗,身上衣服不仅好看,料子也光鲜照人,不知是哪里来的富家小姐!这下子,她不仅看傻了眼,心里咯噔一声,仿佛压了一块大石,脚步也沉重起来。
乌贵这死鬼,短短三月,竟那么快就移情别恋,还一口气找了两个!正当乌媛媛咬牙屏气,心潮起伏,不知要如何对乌贵开口之时,那边厢乌胆早已急不可待,立时冲去,将昨夜山妖来袭之事一一相告,为了强调乌立处境有多么危险,乌胆刻意将那怪物描绘的极尽恐怖,说到后来,连他自己都被口中的描述给吓懵了,渐渐现出一副痴呆模样来。
乌贵还未开口,紫璇和香凝便纷纷义气凛然,口口声声表示一定要出手协助,就算付出再大牺牲,也要将乌立从山妖口中救出来,一番话听得乌媛媛感激涕零,顿时对她俩印象大好。香凝又道,救人如救火,必须马上出发,但此次的对手乃是力大无穷的山妖,不做些准备可不行,于是三人这才有了在县城坊市中的一幕。
此刻乌媛媛正守候在树洞一旁,脸色焦急,等了约摸有两个时辰,仍然不见乌贵等人回来。却听乌胆忧道:“再过一会,便是申时,他们要是还不回来,等下进山时恐怕都已天黑,我父母曾说夜晚山林可怕,决不可轻易进去,这可如何是好?”却听乌媛媛道:“再可怕,也要去救乌立!”
乌胆哭丧着脸,道:“你是没见过那山妖,又大又壮,身上还有四只手,我们几个小孩,又怎么打得过了?要不今晚咱们别去了?明日再去求求大族长,说不定他心一软,便去请了道长来,总好过我们几个在夜晚白白送死去!”
乌媛媛狠狠瞪了瞪乌胆,气道:“土蛋,你道人人都像你一般贪生怕死么!我说了要去救乌立,就一定要去,天塌下来也得去!才不管天黑不黑呢!再说,那两个女孩,看架势便是修者,加上乌贵,三个修者还打不过那山妖么?你胆子也忒小了些!”
乌胆叹口气,道:“你说,这两个女孩怎样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乌贵怎么会和她们混在一起的?”
乌媛媛哪有心思去回答这问题,忽然见到什么,大喊道:“回来了!回来了!”乌胆连忙朝乌媛媛叫喊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路的底端现出三个人影,当头一人身前绑着三个行囊,身后背着一只大木箱子,却不是乌贵是谁?忽听得树洞里一阵骚动,乌胆向后望去,只见那只原本趴着打盹的老山龟,不知怎的就精神起来,从泥土里扒出一只中等大小麻袋,放在树洞前。那麻袋口子扎得紧紧,鼓鼓囊囊的,显是装了不少东西,它随意将麻袋放在树洞前,转身回洞里继续打盹,乌胆心下奇怪,这麻袋是给谁的?
这麻袋,自然是给乌贵的了,里面装满了玄武给他准备的各类物资。乌贵出发前打开袋子一瞧,见麻袋下面露出一个西瓜般大小的破炉子,破炉子中装了各式各样的灵晶草,灵晶草之下则是一块形似盾牌,却只有手掌般大小的物事,不知有何用途。只听玄武道:“匆忙之下,未及准备,就准备了些止血和恢复灵气用的灵晶草,我怕在路途上被压坏,便用这只熔晶宝鼎装了给你!”
乌贵看着那只破炉子,奇异道:“这……叫什么宝鼎?”
玄武道:“熔晶宝鼎!”
乌贵道:“怎么看都像只破炉子,那有什么宝鼎的样子?”
玄武气道:“你可知当年有多少人为了争夺这宝鼎而死于非命?北镜省大战时,领国宝善宗的长老败在我的手上,交了这只宝鼎出来,才免于一死!后来我被宝善宗宗主追杀,多少也是因为怀藏宝鼎的缘故!”
乌贵道:“既然那么有用,怎的从未见你拿出来用过?”
玄武道:“只因那时我差点便要躲不过宝善宗宗主的攻击,全靠熔晶宝鼎帮我挨了一下,才逃出命来,等到了别的地方查看之时,才发现这鼎已经变得破破烂烂,不能使用,若非如此,我现下也不会拿它用来给你装东西了!”
乌贵笑道:“说了半天,还是只破炉子!”
玄武叹口气,似乎想起过去围绕这只宝鼎引发的腥风血雨,摇头道:“破炉子……你竟说是破炉子……”
乌贵听得乌媛媛等人已站在路口急声催促,便将包裹重新打好,背上身子,摆手道:“我先去了,回来再和你说!”
玄武看着乌贵远去的身影,苦笑道:“也罢,你说那是只破炉子,就是只破炉子吧!”说罢,悻悻地转身回树洞里去了。
太阳落山的时候,五个小孩披荆斩棘,朝着药地西南方向前行了约有十五、六里。为什么是西南方向?据乌胆说,那山妖乃是一路朝西南方向而走,自然要往此方向去追。众人寻去,果见一路上山妖擦枝碰叶地留下不少痕迹,乌媛媛信心满满,说什么都要在今天晚上找到那只山妖,救出乌立。
乌贵心知这是香凝与紫璇的诡计,本不想让她同去,但乌媛媛心志甚坚,劝她不动,甚至带上乌胆,非要一路跟着队伍前行。乌贵无可奈何下,也只能由得她去。越往前行,草木越是茂盛,队伍前行也就越慢,众人之间的距离也愈拉愈远。紫璇遥遥走在前头,香凝在中间,乌贵在她身后略远一些,乌胆及乌媛媛两人,虽然都学过些功夫,但比起修者来说,体力终究差了不少,远远拖在队伍的最后方。
乌贵仔细留意周遭变化,越往里走,果然异象越多。无论是蝇虫蜈蚣、还是蝼蚁飞蛾,个头似乎都要比山外大出一号,便连地上的野草灌木,也渐渐高过了自己脑袋,他越看越是心惊,不禁担忧起来。
李仁山淡淡道:“想来那山妖不至于伤害乌立的性命。”
乌贵点头,道:“韩老鬼曾说过,有钱人家常会饲养一些灵兽,以此标榜自己的地位。紫璇出自栖云宗,身份似乎也不低,家中必定有几只灵兽。她们为了让我同行,故意叫一只灵兽抓走乌立,编了那么一段故事,真是煞费苦心!我没想到的是,乌媛媛与乌胆也会跟来,这下我缚手缚脚,就算要逃跑,总不能丢下她们不管吧!”
李仁山笑道:“天下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乌贵回头见身后两人已走得筋疲力尽,心想既然乌立暂时没有危险,不妨在此地扎营,先休息一晚,便向前喊道:“香凝!天黑了!我走不动了!” 不喊也就算了,这一喊,四周噼里啪啦树枝草木压断声此起彼伏,惊起不少动物,放眼望去,黄的绿的红的,什么颜色的眼睛都有,顿时把乌胆吓得跌到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
香凝返身回来,道:“夜晚山林危险重重,不宜轻进,我们就在此地扎营休息,不必等我姐姐紫璇,咱们先动手建营吧。”说罢,便和乌贵一同从行囊中取出帐篷搭建起来。乌媛媛心中虽然焦急乌立的安危,却也知道自己无法违抗香凝的决定,无奈之下,只得跟乌胆一起捡拾柴火,做成个柴火堆,堆在帐篷之前。
乌贵一边忙碌,一边听到四周悉悉索索像是有什么动物在爬行的声音,还有不少蝙蝠怪鸟偶尔出没,心想夜晚的山林幽深可怕,倘若一个人前来的话,没有点勇气终究是不行。
香凝手脚麻利,先在营地周围插上一圈削尖了的木刺,又在木刺底下撒了许多雄黄粉驱赶蛇虫,接着再将绳子挂起,绕营地一圈,其上挂了四个铃铛,如果有野兽要冲进营地,势必会触动绳索,而让铃铛响起来。
乌贵看罢,心生佩服,道:“香凝,你一个女孩子家,怎懂得这许多野营的道行?”
香凝笑道:“修者时刻都要准备上战场,倘若连这些都不会,又要住哪里去?难道战场上还有旅店不成?”
乌贵道:“说得也是!”他听四周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响,好似千百只虫子爬过层层腐叶时发出的声响,问道:“你以前在山林野营的时候,也听到过这般悉悉索索的声音么?”香凝摇头道:“没,我还想问你呢,这是什么声音?听得让人浑身起寒!”
乌媛媛道:“柴火都堆好了,足够烧一个晚上了,现在便点么?”
香凝点头,拿出火油浇下,随后用两块燧石打出火花,只听呲地一声,火光大起,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却见乌胆忽然腿软倒地,双眼发白,口角抽动,显是看到了什么恐怖之极的事物,三人举目望去,这才发现,营地周围已被无数巨大的蜘蛛团团围住,那悉悉索索的声音,便是这些蜘蛛反复踩踏枝叶时发出的声响。
其中正有一只蜘蛛爬得靠前,爪子已勾住木刺,看见营火燃起,又缩了回去,乌贵见罢,心中骇然,这些蜘蛛的个头似乎比水牛还要大些,实在不是什么普通的蜘蛛!
第二十七章 北天狼蛛
乌媛媛回顾四周,骇得似乎便要站立不住,颤声道:“那些是蜘蛛吗?怎会有如此大的个头?”篝火忽明忽暗中,便显出那些蜘蛛骇人的形貌来,只见其身躯如牛,肢节如浆,密密麻麻堆叠在一起,足有数百只之多,每一只的脑袋上都长着六只眼睛,这么一来,几千只白乎乎的眼球,齐齐对着中央四人,直看得人毛骨悚然!它们漆黑的嘴中不停喷出亮白的汁液来,发出呲呲的声响,似乎因发现了难得一见的猎物而兴奋不已。
乌胆见罢,一口气接不上,竟然直接晕死过去。
香凝与乌贵相视而望,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惶恐,香凝咽下一口口水,道:“倘若我没记错,这些蜘蛛称做北天狼蛛,乃是由普通的狼蛛变异而来,生性嗜肉,擅长用蛛网困住猎物之后,再行吞食。往往成群结队地在森林或洞窟中围捕猎物,能长成那么大,估计都已有上百年的岁数!”
乌贵护住乌媛媛,道:“香凝,你是从哪儿知道这些事的?”
香凝道:“栖云宗藏书阁有本介绍各类妖物的异志,叫做《万妖图志》,我时常去翻阅,其中便有提到过北天狼蛛。”乌贵心念一转,道:“那书上可说这北天狼蛛有什么弱点么?”香凝道:“有,它最大的弱点就是怕火!你看它们明明可用蛛网困住我们,非但不使用,反而相互堆叠,形成一堵蛛墙,使我们短时间内无法逃走,那是因为它肚子里的蛛丝极易点燃,倘若不小心沾上火星,便会对它自身造成极大伤害,所以才暂且堵住我们去路,等篝火熄灭之时,便是他们发动进攻的时候!”
乌贵心想,以后若有机会,定要看看那本《万妖图志》,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以后遇上妖物,只要事先知道其弱点,应对起来便会有利得多。
却听乌媛媛惶恐道:“照你这么说,好似这些蜘蛛还有些灵智,现在要如何应付?”
香凝叹道:“上百年的蜘蛛,吸养了不少灵气,自是要比寻常野兽聪明得多!倘若只有十来只,凭我的功力,尚能一一杀尽,现在竟多达数百只,看来要想些别的方法才行!”
乌贵捡起一根火把,道:“既然它怕火,不如就将这火把丢过去,看看是不是能将它们吓跑!”
香凝连忙伸手制止,气道:“拜托你动点脑筋!如果丢火过去,它们身上着火,必然四散逃窜,风一吹就会形成山林大火,你觉得大家有把握能从滔天火海中逃出去么?你扔火过去,只是让双方同归于尽罢了!”
乌贵听罢,不禁对香凝再生佩服之心,这女孩思索问题,的确比常人要细致得多,又想,香凝在栖云宗日日夜夜接受正规正矩的修者训练,无论是野外行军,还是临敌应对上,都要高过自己不止一筹,自己尽管修为上可能与香凝不相上下,但毕竟是玄武胡乱教出来的野路子,真正打起仗来,高下立分。
乌媛媛见乌贵将手中火把放下,道:“那现在我们岂不是一步也动不了?难道非等到这火堆燃尽,引首就戮不成?”香凝忽然笑道:“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北天狼蛛再聪明,难道比人还聪明么?”乌贵见香凝似已想到破解之法,脸上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情,便道:“你打算要怎么冲出去?”香凝反问道:“你觉得呢?”
乌贵道:“倘若和它们力战,这些蜘蛛的数量是我们百倍,恐怕杀到最后,我们几个的体力都吃不消,仍然会被吃掉,所以还是需要利用它们怕火的特点。”
香凝道:“没错!”
乌贵又道:“你说得对,四下草木繁多,倘若在此地使用火攻,无疑是自取灭亡,所以要想办法把这些北天狼蛛引到别处,找一个既能保证我们的安全,又能一口气用火攻消灭它们的地方!”
香凝听罢,颇觉意外,打量了番乌贵,道:“没错!你竟和我有一样的想法,真的是很巧!只要我们手持火把,它们便不敢对我们发起进攻。刚才路过的地方有个山洞,正好将它们引到那里去!乌贵你背着乌胆,乌媛媛拿着火把在后保护,我到前面开路,大家快跟我来!”
乌贵忽然道:“不等紫璇回来了么?”香凝笑道:“我以为你从来不会关心我姐姐,没想到心中究竟还惦记着她!”
乌贵听罢,急声道:“谁说惦记她了?我巴不得她死远点!快走!快走!不要再提起她。”说着,便将晕去良久的乌胆背起,放在身上。
一行四人沿原路返回,手持火把去寻那洞窟,而数百只北天狼蛛,纷纷低声嘶吼,如影随形,仍然将四人牢牢围在其中不放,便似一堵可以穿越山林的黑色栅栏,形状蔚为奇观。蜘蛛群爬过草木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让人神经绷紧,听着极不舒服,那感觉便似有无数虫蚁在身上爬行,教人浑身难受。四人管不了这许多,只顾奔命。人在紧张之时,便觉时间飞快,不一会儿,四人已来到那山洞洞口,只听香凝轻咤一声,双手将手上火把舞出一团团的火花,飞身冲上前去,顿时将蛛群的包围圈捅破了个口子,她伸手一招呼,所有人都跟着她进了山洞。
那些北天狼蛛在洞口爬来爬去,黑压压地将整个洞口都堵住,却因为怕火而不敢进来。但它们不进来,又要如何才能将其聚而奸之呢?
香凝转身看了看身后的洞窟,这洞窟的通道很长,里头漆黑一片,看不到底,便道:“要将这些北天狼蛛聚歼,只能利用这洞窟的通道了!”说罢,便当先而走,似是没有半点畏惧之心。乌媛媛瞧瞧乌贵,又回头去看洞窟门口那些爬上爬下的巨型蜘蛛,心知眼前虽是深不可测的漆黑通道,却也只有往前一条道,绝无退路。
队伍约摸向前走了数百步,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却从未停止,香凝回头望去,见那几百只蜘蛛都已进了狭窄的通道,便对乌贵道:“将乌胆放下来罢!”乌贵依言放下乌胆,忽见香凝从靴子中抽出一把短刃,以迅捷无比的速度在乌胆手臂上划出一条口子,痛得他惨叫一声,睁开双眼,惊恐莫名地看着香凝。乌贵和乌媛媛也都吃了一惊,不知她此举是何用意。
香凝冷笑道:“胆小鬼!其实你早就醒过来了!”说罢,她从怀里掏出一块白色绢帕,紧紧捂住乌胆手臂上的伤口。很快,那绢帕便被鲜血染透,变成血红色。她忽又转身,甩手将那绢帕用力扔向北天狼蛛,血腥味顿时弥漫开来,只见那些蜘蛛纷纷躁动,嘴中白汁横流,丝丝作响,在血腥味刺激之下,突然一齐发狂,向那绢帕涌去。
香凝见时机已到,喊道:“大伙一齐扔火把过去!”乌贵与乌媛媛闻声,立即将手上火把用力丢向最近的北天狼蛛,为首的蜘蛛一见火星,便即惧怕,想往后急撤,哪知身后层层叠叠地堆了无数的蜘蛛,在狭小通道中,又看不清前方情况,还在血腥味刺激下拼命往前挤!于是第一只北天狼蛛很快就被火点着,连忙向后疾窜,却把身后的同类一个个全点着了,几百只北天狼蛛,便在这狭小通道中惊慌逃窜,根本无法做出有序的撤退,间或有几只向香凝等人冲来,也被香凝用灵气弹消灭于身前,短短一瞬,这些北天狼蛛便全都熊熊燃烧起来,火焰弥漫下,洞里飘起一股焦灼的恶臭来。
是役,只有洞口最外头的几只,实在因为老弱而挤不进来的北天狼蛛,才幸免于难。这一把大火,直把乌贵、乌媛媛、乌胆瞧得心惊胆战,目瞪口呆,三人看着香凝的眼光,也不禁敬畏了起来。要知道,香凝只是靠着智谋与时机的把握,便将数百强敌在一瞬间毁于灰飞烟灭,这已不是普通修者能做到之事,同是初周天修为的乌贵,自忖要如香凝一般机智灵敏、出手果断,恐怕也得锻炼个数年才行。
李仁山叹道:“此女将来必成将才,你可要多向她学学。”
香凝双掌相对,凝聚功力,忽然向前一推,只见灵光突现,同时一阵气浪向前猛吹,顿时将焦臭味全部清出洞口,她做完这些,正要松一口气,忽然见着什么,大惊失色,喝道:“不好!”只见一根锐利尖刺如长矛般突然自洞穴深处激射而来,她待要转身抵挡,已来不及,眼看那飞速而来的尖刺就要洞穿香凝的胸膛,却见乌贵抢身挡在身前,嘎啦嘎啦,一阵异物摩擦的声音响起,那尖刺却已插入了乌贵的胸膛。
香凝反应极快,伸出左手将乌贵将胸中的尖刺拔出,右手做掌将乌媛媛和乌胆迅速推倒在地,接着抱起乌贵滚到一边,喝道:“都趴下!不要动!”乌媛媛和乌胆只得趴在地上不敢起身,却听不断有破空声响,数十支尖刺忽地便从头顶上呼啸而过,若不是香凝处理及时,恐怕身上早被穿了十几个大洞!
乌贵被香凝抱在怀中,只觉她身上馨香宜人,胸前的剧痛也似乎好了一些,问道:“那……那究竟是什么?”
香凝秀眉轻皱,叹道:“看来我们到了一个不该来的地方,这洞显然是某个妖物的巢穴,那妖物本来还在睡觉,却被几百只蜘蛛的焦臭弄醒,见到我们几个,当然要发难了!它不急着现身,先用飞刺伤人,似乎比那些蜘蛛还要谨慎些,却要怎生对付它?”说罢,脸上竟也现出无可奈何的神情来!
第二十八章 碎巍
乌贵听洞窟底下似有声响传来,心知不妙,急声道:“打算怎么办?”
香凝摇头,苦笑道:“这次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忽又柔声道:“你伤得重不重?”香凝说这话的时候,她与乌贵的脸蛋几乎快凑在一起,说完这话,她忽然满脸通红,心中怦然直跳。乌贵呼出一口气,勉强忍住胸口剧痛,道:“我还好,死不了的!你呢,有受伤么?”香凝笑道:“没有,多亏有你挡着。”
其实乌贵他自己也不甚清楚,为何明知此举会受重伤,却依然决定要去救香凝,他只是看不得别人受到伤害,至于自己痛不痛,苦不苦,却似乎很少有想到。这般被女孩子紧紧靠着的经历,乌贵从出生到现在,也只有两次,第一次是当初紫璇搂着他往山上跑的时候,第二次便是现下这般被香凝抱着,每一次都让他心中升起异样的感觉,无法形容。
忽听洞口处传来一个女孩冷冷的声音,道:“你俩这样互相抱着舒服么?那就不用分开,一齐作对苦命鸳鸯,死了算了!”说话之人,当然是紫璇了,她返身回来,只见营地空空,便循着众人奔跑的踪迹,找到这个山洞,却见乌贵与香凝抱在一起,当下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出口便要讥讽起来。
香凝听罢,羞红了脸,道:“姐姐莫要胡言乱语,我和乌贵,这……这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紫璇冷冷道:“我不听!”
香凝匍匐在地上,已听见声响,心知那怪物正要急速从洞底爬行而来,心中焦急,急声大喊道:“你可知此地根本便没有什么灵藏!我们之所以有灵藏的错觉,都是因为有幽灵石在作怪!满山都已成妖穴,你若不救我们,凭自己一人,也断然逃不出去!”
紫璇听罢,迟疑道:“此话当真?”
香凝急道:“千真万确!姐姐快帮我们挡住那只妖物!我这就将乌贵等人救出来,他失血过多,再不急救,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幽灵石?李仁山听到这个词,心中朦朦胧胧忽然想起什么,便如雷声一响,电光转瞬即逝,再要去寻,却似身处五里浓雾之中,怎么也寻不出线索来。
紫璇还未答话,一只体型硕大的碎巍兽已出现香凝等人身后,利爪一伸,便要向香凝抓去。紫璇见状,身影一闪,已在空中划出一道光彩斑斓的玄光盾,“砰”地一声挡住了碎巍兽的爪击。香凝连忙道:“多谢姐姐!”当下不敢迟疑,乘着紫璇用玄光盾挡住碎巍兽之时,连忙背起乌贵,伸手招呼乌媛媛与乌胆,四人一齐向洞外逃去。
碎巍兽乃是北天夷州极为普通的一种野兽,擅于挖穴,浑身带刺,遇到危险的时候,这刺便可随时射出,用以御敌。寻常的碎巍兽只有豚鼠般大小,喜在丘陵山地中逐穴而居。可眼前这只碎巍兽,体型竟大如房屋,恰好把这洞窟塞得满满,敢情这洞其实是它挖出来的?
如此巨兽,凭紫璇一人,想来决计对付不了,香凝将乌贵交给乌媛媛,道:“你和乌胆想法子帮他止血,我这就去助我姐姐!”
乌媛媛见乌贵脸色虽白,但尚有血色,道:“交给我罢,好歹以前学过些包扎之法,乌贵受伤不重,还能处理。乌胆,你再去捡些火把来,生堆火,洞外剩了些北天狼蛛,我们可不能腹背受敌!”
香凝见乌媛媛处理得当,心下松口气,返身回到洞窟中,见刚才那面玄光盾已被碎巍兽三下五除二击了个粉碎,它身子一抖,数十根尖针又如箭矢般突然射出,二女见状,一齐放出七八个玄光盾,将碎巍兽的攻击全数挡了下来,但忙于防御,终究没有空隙反击。
紫璇冷冷道:“你来做什么,我一个人收拾它绰绰有余!”
香凝轻叹道:“我要是留在乌贵身边,怕是又要被你说些不三不四的风凉话,其实宗里师哥比他俊俏倜傥的多的是,我哪会看上如他这么一个乡下小子!倒是你心中暗暗喜欢乌贵,却偏偏不肯明言,反而老是处处与他作对,真让我看不明白!”
紫璇脸上一红,哼道:“本小姐的事不用你管!”
说着,那碎巍兽的攻势忽然停顿下来,二女乘机挥出五六个灵气弹,向碎巍兽射去,砰砰几声,全部炸其身上,那妖兽吃痛,向后退了几步,忽似发了狂一般,身子不停抖动,一波一波,源源不绝地向外射出尖刺。
紫璇与香凝大惊之下,玄光盾碎了又补,补了又碎,徒剩招架之功,到得后来,碎巍兽的攻势再次趋于停顿,两人才松下一口气,却已是筋疲力尽、汗流浃背,纷纷坐倒地上。
紫璇喘气道:“乌贵那小子,伤的重么?”
香凝作势摇头,一脸凄然,道:“出气多,进气少,怕是撑不了半个时辰了!”
紫璇听罢,大声惊道:“你说什么!”说罢,她便要站起身出洞去看,却听香凝道:“笨姐姐!骗你的!他受了点轻伤,过个几天自然就好了!”紫璇听罢,抓着香凝手臂,气道:“好啊!你敢消遣我!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我再也不把你当妹妹看!”
香凝笑道:“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宗里的男子个个敬你是宗主长女,日后等你成为了栖云宗之主,他们都是你属下,因此对你敬畏有加,不敢得罪。加上你那副臭脾气,就连婢女下人都不愿和你说话,你天天孤苦伶仃,无人作伴,只好用修炼来打发时间,实在是无趣地很。可是突然间在此处遇上一个不知死活的傻小子,巴不得天天和你斗嘴吵架,你脸上虽然生气,心里却开心快乐得很,你说,我讲得对不对?”
紫璇脸上一阵红白,啐道:“你要是敢把此事告诉乌贵,我……我对你绝不客气!”
香凝笑道:“我自然不会告诉乌贵,但有一事可要和姐姐说清楚,我虽然看不上乌贵,但他若喜欢上了我,似那些师哥们一般巴结奉承,我也没有办法,到时侯,姐姐你可别生气!”
紫璇听罢,恨恨道:“鬼丫头!”但她中转念一想,乌贵愿意舍命去救她,说不定早就开始喜欢香凝了,一想到此,她脸上悄悄浮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默然不语。却忽然听得洞底响声大作,那许久没有动静的碎巍兽,陡然间又精神了起来,竟然快速冲向洞口,伸出两只如钢铁般的利爪抓向两名女孩。
紫璇和香凝身上的灵气,此刻早就消耗殆尽,哪还有力气抵御,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根如柱子般大小粗细的冰矛突然从香凝手上刺出,直直洞穿了碎巍兽的头颅,那冰矛威势之盛,顿时止住其前冲的势头。那妖兽脑浆并裂,瘫倒于地,再也没有爬动起来,紫璇转头看去,却见香凝手上似有一张符篆正在银光闪动,不由惊道:“你竟然带了冰锥符出来!这至少是二周天的功力才能制作出来的中级符篆!你怎么会有?”
香凝笑道:“姐姐,等你何时变得像我这般受人欢迎,就知道了!”
紫璇听罢,咬咬牙,转身向洞外走去,她素来是心高气傲之人,又怎会像香凝那般能言会道,平日里便求着师兄们给了不少好处。对于乌贵,她呼出一口气,心想:乌贵他要喜欢香凝,就让他去喜欢!他只是一个鬼舍而已,成为弱智后,更加不会有人喜欢,我又不知廉耻地要去争什么!普天之下,大地之上,自会有人喜欢我,忍得了我的脾气,愿意和我在一起,就算我生病,他也定不会离开我!
洞窟门口不远处,乌贵胸前已被乌媛媛用自己的衣物包扎完毕。当时他血流不止,乌媛媛拼命用衣物捂住其伤口,鲜血仍然不断渗透涌出,情急之下,乌贵让乌媛媛解下他腰间挂的麻袋,从中拿出某些药草嚼碎,然后用手涂抹在伤口上,果然很有止血功效,这才完成了包扎。只是这药草颇为苦涩,乌媛媛将其嚼碎的时候,脸色极是凄苦,让乌贵很是过意不去。
乌胆也鼓起勇气,拿起尚未燃尽的火把,生起一堆火,又从附近拾了不少断枝,用短刃削尖,以叉状的形式插在火堆四周,形成一道简易的栅栏,多多少少阻挠了其他野兽进犯。
紫璇回到营地,在火堆旁坐下,瞥眼见到闭上眼睛的乌贵,和他身旁一脸关心的乌媛媛,默然不语。过不多时,香凝回来,怀里抱着一捆碎巍兽射出来的尖刺,她将这些尖刺交给乌胆,让他用来加固营地的防御,然后转身对乌媛媛道:“乌贵好点了吗?”
乌媛媛点头道:“血已止住,伤口也包扎好了。”她毕竟不是修者,经历了这许多事,神色间已颇有疲惫。
香凝听罢不甚放心,仍然去查看乌贵的伤势,只见那胸口周围的衣服已碎了不少,露出了穿在里面的青鳞甲,不禁惊叹道:“韩老鬼果然很宝贝他,竟将青鳞甲都送给了他。若不是此甲挡着,恐怕他便活不下来!但青鳞甲乃是奇重无比的铠甲,乌贵能穿着它奔走跳跃,毫不费力,当真奇怪至极!”
紫璇也道:“我要他背着行囊与木箱,原本是故意要他难受。但这一路来,他行走非但不缓不慢,好像也不甚吃力,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这小子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孩罢了,难道在短短三个月内,他竟已修道成功?”
香凝道:“短短三个月内便觉元?这也太快了吧!等下他醒来之后,可要好生问问,看看他修为到底已在什么程度,也好有相应准备!”
紫璇点头,回头望见乌媛媛与乌胆都已累得睡着,便道:“香凝,你说这地方没有灵藏,都是幽灵石在作怪,究竟是怎么回事?幽灵石又是什么东西?怎么我从未听人说起过?”
李仁山听到紫璇如此问,心知幽灵石与自己身世必定有莫大关联,连忙凝神静听起来!
第二十九章 幽灵石
只听香凝道:“这原是我在藏书阁一本古老的典籍中所发现,当时觉得幽灵石这名字十分有趣,便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石头,不读不知道,一读才知道这幽灵石,不夸张地说,可称作是天地万物中最为神奇的晶石!”
紫璇不耐烦道:“你说说它有何神奇之处?”
香凝笑道:“姐姐听我慢慢道来,普通晶石就算能够吸收天地灵气,也只能一点一点吸纳,里面灵气越多,吸速便会越慢,到得一定程度,便无法再吸纳灵气。那是因为晶石本身在吸收灵气的同时,也在释放灵气,吸收的速度与释放的速度相等是,便达到平衡稳定的状态,不能再吸收,此时称为充灵完毕。”
紫璇点头道:“没错!”
香凝正色道:“但幽灵石这种古怪稀有的晶石,竟然只吸取灵气,却不释放灵气,更奇的是,这种晶石吸收灵气越多,它本身的吸力便会愈强,待到后来,其周围竟形成一个灵气场,只要进入这个场中的灵气,怎么也逃不出幽灵石的吸力,便似囚禁在其中,只能做着无规律的绕行。为什么将其叫做幽灵石,就在于它吸力之强,甚至可将普通人的魂壳也吸收进去,功力不强的修者,倘若无法抵抗幽灵石的吸力,亦是同样魂飞魄散的下场。”
紫璇听罢,悚然道:“这幽灵石竟有如此可怕!怎的我从未听人说起过?”
香凝道:“姐姐没有听说过幽灵石,也在情理之中。世上两大修者组织,天伦城与九州法老会,自然不能放着这么危险的晶石不管,因此将绝大部分的幽灵石都收集起来,严加封印,流落在尘世间的幽灵石可说是极其罕见,不在高山荒野,就在海底深沟,皆为人迹罕至之处。如此几百年下来,记得幽灵石的人便不多了,若非有缘见到那本古书,我也不知道这世上竟会有如此神奇的晶石!”
紫璇不解道:“那这幽灵石与我们所寻的灵藏,又有何关联?”
香凝道:“任何东西吸收灵气总是有其极限的,幽灵石也不例外,当其无法再吸纳灵气时,晶石内部的灵气是以高度密集的形式压缩在幽灵石之中,此时便达到了稳定状态的临界点,也就是说,倘若外界突然有什么冲击刺激到幽灵石,那么其中的灵气便会砰然炸开,如此高密度的灵气在短短一瞬间内喷发出来,就会让人误以为那里存在一个巨大的灵藏。
”
紫璇点头道:“所以韩老鬼和我们都被这一现象给骗了!”
香凝道:“正是!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刺激了幽灵石,但从此喷出来的灵气四散游走,没有立即回到幽灵石之中,十几年中,毫无规律地在灵气场中乱行!而我们却以为这是灵藏发出的灵气,受此困扰,大家都还为无法感知灵藏所在而烦恼!”
紫璇道:“你又是怎么发现这一点的?”
香凝道:“古书上曾说,凡有幽灵石的地方,因灵气混乱,万物生长均不按常理,往往成为众多妖物盘踞之所。我见那些北天狼蛛数量惊人,又见碎巍兽长得如此之大,四周草木形貌奇异,我越看越疑,越疑越觉得周遭迹象,仿佛正是符合书上所说的种种异状,便猜此地也许并没有灵藏,而是幽灵石在作怪!”
紫璇恍然,道:“原来如此!你倒是仔细!”
这一夜由紫璇负责守夜,其他人早已昏然睡去,而她却心潮澎湃,毫无睡意,只因想起了仍在病榻之中的母亲。她有一位十分美丽的母亲,也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梅香。他父亲石敬之娶了梅香之后,两人本是十分恩爱,但一切却因她患了突如其来的重病而发生了改变。
那年生下紫璇之后,梅香忽有一日头痛欲裂,乃至浑身麻痹,不能行走,只能卧床在家,虽是遍访坤国名医,却是怎么治都治不好。石敬之初时关怀备至,日子久了,竟是难以忍受寂寞,娶了另一个漂亮女子,于次年生下了香凝。
梅香虽然同意丈夫娶妾,却也是无可奈何,她一个病弱女子,除了答应,又能做什么。
八年来,梅香日益重症难愈,病入膏肓,如今即便开口说话,亦是不能。听人说,此病称作丧魂症,只因魂魄不停游离身躯,身体功能便日益萎缩,若还寻不到仙草灵芝,再过得三年,便连呼吸都困难,到时候就算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紫璇每想到此,心中酸楚,彷徨无计,她虽然有个贵为宗主的石敬之作为父亲,此人却没有尽到丈夫责任,非但不去找仙草灵芝,这些日子来,就算母亲天天以丹药吊命,石敬之竟也不曾前来看望。
梅香八年来心灰意冷,日夜以泪洗面的模样,都叫紫璇看在了眼里,她性格孤僻冷傲,对同龄男孩凶狠暴虐,动辄讥讽耻笑,有大半都是因为憎恨自己父亲薄情寡义所致。
仙草灵芝,因有修魂补魄的神奇功效,于修道之人亦是大补之品,修者偶尔得之,往往珍收雪藏,愿意卖的人少之又少,即便在黑市上也是难得一见。紫璇曾详细查阅过这种药材的出处,知道其往往生长于灵藏腹地,须要普通灵芝得到百年以上的灵气滋养,才有机会变异为仙草灵芝,因此极为罕见。
自紫璇从韩老鬼处发现灵藏踪迹后,她无时不刻想着要如何瞒天过海,从韩老鬼眼皮子底下,进入灵藏腹地,取得仙草灵芝。正巧坤国与大武国结盟的传闻满天飞,坤国各宗积极整顿军备,似乎即将对领国开战,她抓住时机,将韩老鬼隐居所在之处,上告宗门,栖云宗执法长老即刻发了一只传声鸟,要招韩老鬼回来,他若不从,便是叛国,将受到极为严厉的惩罚。
此举当然会大大惹怒韩老鬼,但母亲命之所在,紫璇也顾不得这许多了!这之后,她又借香凝之法,找到灵藏的方位,但香凝毕竟担忧韩老鬼报复,便提议以山妖之名,抓走乌立,好引得乌贵同行。其实那只山妖是香凝特意带来的灵宠,乃是一种叫做昊猿的野兽。比起寻常野兽,昊猿本身便极聪明,而香凝所带的昊猿,更是吸养了三百多年的灵气,早就开了灵智,能够听从并执行主人的命令。香凝命它将村中小孩抓走,藏在安全处,过个两天便把小孩送回去。此事除了香凝和紫璇知道外,也就只有乌贵模模糊糊猜个大概,因此这三人倒也没有把乌立的事太放在心上。乌媛媛和乌胆毕竟不知缘由,空自着急了一番。
本来计划顺利之极,一路寻来,紫璇心中充满希冀,以为很快便能找到仙草灵芝,此刻却听香凝说,找了半天的灵藏,其实根本不存在,一众人都被那幽灵石所发的异象给蒙骗了。幽灵石附近灵气虽然强盛,不是说没有仙草灵芝的可能,但毕竟是极度危险之所,擅自靠近的话,非但没捞到好处,反而可能令全身上下所有灵气乃至魂壳都被吸地一干而尽,香凝认为不值得冒险,提议第二天天亮后,所有人就速速撤离此地。此话一出,不禁让紫璇心中大为抑郁!她呆呆凝望着营火,嘴中喃喃道:“若找到仙草灵芝,那该有多好……”
火光攒动中,忽地显出一个人影来,那人影极是修长,在草木中站了许久时间,凝神听着紫璇在那喃喃低语,却一直没有说话。紫璇意识到身后有人,转身持刀刺去,那人影却忽然发话了,道:“是我,韩关!”
紫璇惊魂未定,道:“韩老鬼!不!韩师傅!怎么是您老人家?”她故意将声音压低许多,怕惊醒了其他人。
韩老鬼冷笑道:“你敢将我隐居之地汇报宗门,好大的胆!”
紫璇道:“只要能治好母亲的病,我又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你对我恼怒,要切我做肥料么,那你切好了!”
韩老鬼冷哼一声,却不发话。
紫璇道:“其实你已不必在此隐居,这里并没有灵藏,大家都被幽灵石给骗了。你让我办的事,我都有给你办妥,既然你有心要夺我父亲的位子,隐居又有何用,你还是回栖云宗去,好好当你的长老,我虽是他女儿,却也希望见他从高处摔下来是怎生一副模样,所以定会帮你!”
韩老鬼冷冷道:“你父亲乃人中之龙,智慧过人,栖云宗哪还有容得下我的地方!我又何必犯险回去?你母亲身子如何了?上次的药有效果么?”
紫璇凄然道:“妙魂散的药效越来越弱,这次拿回去的药,便几乎毫无效果,否则我又怎会不问你讨药?”
韩老鬼淡淡道:“梅花香自苦寒来,看来是你母亲名字取得不好,梅香!梅香!注定了她这辈子会多苦多难!等你生母一死,香凝之母便会被扶为正室,到时候,也不用我来修理你,自会有人想方设法折磨你!陷害你!除去你这眼中之盯,肉中之刺,教你心中委屈,偏又孤苦无依!”
紫璇听罢,心中又怒,又怕,又凄凉,韩老鬼的个性,本就喜欢揭一些最让人痛的伤疤,别的也就算了,既然提及她的母亲,她便不能忍耐,只听紫璇缓缓道:“韩师傅!我再孤苦无仃,也好过你千倍万倍!你心中孤独,便要讽刺别人取乐,我便让你讽刺,又有何妨!不管世人如何对我,骂我也好,打我也好,陷害我也好,我便自管自地活着!不求人怜悯,也不讨好那些我厌恶之人!如此活着,就算死了,也死得洒脱,死得干净!”
韩老鬼冷冷盯着紫璇,道:“很好!”他顿了顿,又道了一声:“很好!”忽地从怀中掏出一件事物丢给紫璇,冷笑道:“此乃仙草灵芝的叶子,你若不怕死,便一直往里走。”说罢,身子渐渐隐入林中消失不见。
紫璇手持叶子,放在鼻下一闻,果然有股奇异的芬芳香味,与书中记载相仿。她抬起头,看那拂晓晨曦慢慢透过树叶,逐渐将四下里未知的黑夜一道道抹去,不禁下定了决心,前方就算有千难万苦,也要找到这仙草灵芝出来!
树梢枝头,不知何时飞来一只小鸟,欢欣雀跃地唱着,金色的尾羽在霞光中闪闪发亮。
第三十章 金尾鸟
乌贵醒来,见到枝头那只小鸟,不由吃了一惊,仔细去看,果见其身后长着金色尾羽,不正是玄武要找的那只传声鸟么?他连忙站起身,手中扣粒石子,正要击去,却见那小鸟像是从远处听到什么声音,振翅一飞,往山林腹地去了!
此时天已大亮,众人在篝火边煮了些米粥,就着干粮正在食用,见乌贵忽地站起身,作势要击打枝头上的小鸟,无不显出愕然的神色来。要知昨日乌贵流了不少血,普通人至少也得躺个数日,才有力气站立行走,那知乌贵仅过得一个晚上,便似生龙活虎一般跳起来,怎不让人惊讶万分?
就连乌贵自己也觉得奇怪,暗暗道:“怎的伤口处似乎一点都不痛了?”
李仁山笑道:“我在你睡觉之时,用起了治愈术,采集此地的灵气助你疗伤。但一夜功夫,只怕未得全好,你还是消停些,坐下来养养身子才是!”
乌贵恍然,心下感激,便依李仁山之言,走到乌媛媛身边坐下,看到有馒头吃,随手拿了一个,放进嘴中啃咬。乌媛媛见状,问道:“胸口还痛么?”乌贵初始摇头,又觉得不对,还是点点头,笑道:“痛的!痛的!受了那么重的伤,哪有不痛的道理?”乌媛媛叹道:“那你就该好好休养,怎的又似从前一样,看到树上有鸟,便要去打!慢点吃,这馒头有些冷,你放在火上烤烤再吃。”
乌贵呜呜应了几声,把含在嘴中的冷馒头吐出来,拿树枝挑了放到火上去烤,瞥眼去看紫凝和香凝,见她们低下头去,不再传来疑惑的目光。他松出一口气,对李仁山道:“刚才见到的,莫非便是老玄日日惦记在心上的传声鸟?”
李仁山道:“正是!”
乌贵道:“那可好,咱们便到山中去抓了鸟,老玄见到一定乐死了!”
李仁山摇头道:“乌贵,你有所不知……”说着,便将昨天夜里,香凝对紫璇所说的话转述一番,又道:“按香凝的说法,此山已没有灵藏,四下里群妖乱舞,危险重重,昨日你已领教过那北天狼蛛与碎巍兽的厉害,你再往前走,说不定会遇到些更厉害的妖物,到时候却要如何应付?”
乌贵沉吟道:“可是老玄已足足等了十六年,难道忍心让它再等么?这次不追,下一次见到这鸟,可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李仁山见乌贵不甘放弃,便道:“好,再往前走一点,看看有没有机会抓住那鸟,但决不可勉强!要知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乌贵点头,应道:“要是真的来了吓死人的怪物,哪还有什么说的,能跑就跑呗!”
李仁山笑道:“再往前走,山石嶙峋,草木更密,行走愈加艰难,加上妖物四处出没,不如让乌媛媛与乌胆先回去,留着她们,我甚不放心。”乌贵心知李仁山所说极是,但想到乌媛媛的倔脾气,叹道:“倘若她们偏偏不肯回去,又该怎么办呢?”李仁山笑道:“你可放心,等下香凝自会有办法!”
乌贵愕然中,果然听到香凝将嗓子一清,向大家开始说明来由,第一句话便承认是自家的灵兽拐走了乌立,所以才会心生愧疚,义不容辞地来山上帮忙寻找。
乌媛媛与乌胆听罢,直惊地站起身,半饷说不出话来!
香凝早有料到她们会有这般反应,话锋一转,说昨天夜里已收到灵兽的传音,乌立已安然回到村中云云,又说那灵兽长相虽然凶恶,其实本性温顺,只是喜欢找小孩子玩耍,如此惊扰乡民,实在过意不去。这番话听得乌媛媛又怒又喜,却又不敢轻易相信,待得香凝把那昊猿的身形形貌描述出来,比之乌胆所说的,还更加详细些,乌媛媛这才相信,那山妖确实是香凝的灵兽。
最后,香凝笑道:“乌立既已回到村里,我们便没有前行的必要,乘着天亮,大伙不如赶紧回去!”此话一出,乌胆立时应声叫好,说道:“要是再遇上妖兽,便有十条命都不够!我可是再也不要来这鬼地方了!”乌媛媛听乌胆如此说,想到昨夜惊魂连连,死里逃生,犹如噩梦,便道:“大伙收拾东西,一齐走吧!”
乌贵听她这么说,松出一口气,道:“老李你果然料事如神!”
李仁山道:“惭愧,我只是在你睡着的时候,听到她们说话而已。再过一会,紫璇便要一个人去山林腹地,你若要找那传声鸟,便随她一起去,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乌贵听罢,脸色现出为难的神色,道:“我自己一个人去就是了,为何非要与那恶婆娘呆在一起?”李仁山笑道:“你且听我的,等下便告诉你缘由!”
乌贵听罢,转头望向紫璇,神色颇为古怪。
紫璇立即回瞪几眼,喝道:“臭小子,你看我干什么!”
乌贵存心要杀杀她的威风,大声道:“谁要看你!你有什么好看!要说好看,香凝和媛媛都排在你前面,我不看她们,看你做什么!”香凝听罢,笑道:“乌贵,你可真会说话!” 乌媛媛却是脸颊微红,默然不语。
紫璇心中气郁之极,心想便连乌贵都敢这般羞辱自己,是可忍孰不可忍?她杀念甫动,但一想到母亲重病的模样,咬了咬牙,忍吞下来,又见香凝与乌贵相谈正欢,心下凄苦,于是使劲掐了掐自己手臂,要让自己痛得不再去想心事。
香凝等人将营地各物收拾完毕,便要起程。
紫璇忽地道:“香凝,你随我去山中,寻那仙草灵芝好不好?山中一定有那灵芝,可是我一人终究敌不过那些妖物,有你在身边,我好有个照应。”她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已略略发白,若非下了极大的决心,以她高傲的性子,实在难以说出这些似求非求的话来。
香凝脸现迟疑,笑道:“姐姐,我看你是想那仙草灵芝想疯了罢!这山上哪会有什么仙草灵芝!就算有,也必定生在山穷水恶之处,危险重重,说什么我也不去!”
紫璇咬咬牙,道:“我身上的栖云令,送给你!好不好?”
香凝冷笑道:“栖云令重要,还是自己的小命重要?这问题的答案,便连三岁小孩都知道。姐姐,求人不是这么求的!你若要去山中,便自己去,恕不奉陪!”说罢便伸手招呼乌贵、乌媛媛与乌胆,要启程下山。
紫璇咬牙,将头转向了别处,似是不想再面对香凝,却听乌贵站起身来,大声道:“怎么能放任一个女孩子独自上山,别人不陪你,便由我乌贵大爷陪你一起上山,你一个弱女子,逞什么强!”他说这话时候,脸色极不情愿,若非李仁山连连催促,这些话也实在说不出来。
紫璇听罢,以为他又在讥讽,心中生气,喝道:“滚!你今日损我还不够么!说什么风凉话来消遣我?”
乌贵见她眼泪都似快要出来,不禁脸现歉意,道:“先前是我不对,不该刻意损你!”顿了顿,又道:“其实你也知道,咱们俩相互看对方都不顺眼,一起上山,必定很无趣,但我偏偏打定了主意,你骂我也好,赶我也好,我就是不走,非要跟你上山就是了!”
李仁山听罢,笑道:“便是要如此说!”
紫璇冷冷道:“你跟着我,除了拖我后腿,又会什么!”她语气虽冷,却已是比之前好了许多,看乌贵的神情也温和了不少。只见乌贵拍拍胸脯,说道:“若有不会的,你就教我。真要遇到危险,你自己管自己跑,别管我就是!”
香凝见乌贵没来由地为紫凝强出头,忽然想到那件青鳞甲,便道:“恭喜你已修道成功,现在是什么阶段?”
乌贵听罢,心中咯噔一沉,暗想此事终究隐瞒不住,被她一双厉眼觉察出来,如今抵赖也是无用,便道:“我前几天已过了第一轮炼元。”
紫璇听罢,气道:“胡说八道什么!吹牛也得有个限度吧!”香凝也笑道:“据我所知,最快修炼至炼元期的人,也花费了大半年的时间!你短短三个月便有此修为,莫非是天才不成?你倒是说说,你平日是如何修炼的?”
乌贵挠挠头,道:“此乃独门秘法,不轻易外传!”
香凝笑道:“这独门秘法的名字,总可说与给我们听听罢?”
乌贵心想这法子乃是玄武想出来的,便从玄武的名字中取了个“玄”字,又因是在水底下练功,便取了个“水”字,说道:“这功法的名字,乃是叫做玄水功!不信你可问乌媛媛,我天天在水底下修行这门功法!”
香凝见乌媛媛与乌胆纷纷点头为乌贵作证,想来他在水底修炼这事并不是撒谎,便以为这是韩老鬼新创的奇门妙法,暗暗赞叹他学究天人,短短三个月内便让乌贵练到了炼元期,道:“好吧,就算你修为真的到了炼元期,也绝对不是山中那些赤血妖兽的对手!你又何必自寻死路去?”
乌贵苦笑道:“怎的?打不过便逃呗!”心中却实在想不明白李仁山的用意。
香凝仔仔细细打量一番乌贵,又看看紫璇,疑惑道:“你真的要不顾自己性命,陪我姐姐去山中寻找那虚无缥缈的仙草灵芝?”
乌贵点头道:“正是!”
香凝冷哼道:“傻子!疯子!这种人就算长得再俊俏十倍,我也绝不会喜欢!”说罢,转身牵着乌媛媛的手,领着乌胆,便往山下而去,乌媛媛回头望望乌贵,眼神幽怨,似乎埋怨他怎么随随便便就要出头去照顾别的女孩子。
乌贵暗叹一声,道:“老李,这回被你害惨了,媛媛一定是生气了!”
李仁山笑道:“昨夜助你疗伤之时,听了紫璇一些往事,也见到一个你绝对意想不到的人,极是有趣,你可想听听?”
第三十一章 尽弃前嫌
当下李仁山把韩老鬼深夜现身,以及他与紫璇间的对话一一转述出来。乌贵听罢,心肠一热,喃喃道:“原来她是为了治母亲的病,才不畏艰险,要去山中寻那仙草灵芝!”忽然便想起自己温柔慈爱的母亲叶兰来,不知她现在可好,还生父亲的气么?
李仁山道:“我见她一片孝心,虽知你们之间颇有嫌隙,仍然希望你能助她一臂之力,却因此委屈你了!”乌贵摇头道:“遇到这种事,我自然要义不容辞了!”说罢,偷偷向紫璇看去,见她正将乌贵背来的木箱子打开,一一拆除盒子,取出王承德收藏的宝贝来。
此时香凝等人已然走远,营地中只剩得她二人,紫璇见乌贵又在瞧自己,哼道:“看够了没!”
乌贵笑道:“你模样虽然凶巴巴的,其实心肠却不坏!”
紫璇听罢愕然,宗里那些男孩见到自己都怕得要死,哪会如乌贵这般口出夸奖,她脸颊微红,道:“臭小子,你过来,我有东西给你!”说罢,便将那条蛛蟒鞭缠在自己腰上,却从靴子中抽出一柄短剑,递给乌贵,道:“你没学过鞭子的用法,这柄白晶短剑,拿去用罢!”
乌贵接过,见剑柄上刻了一个“紫”字,想来是她专用的武器,朝上看去,剑身中央似乎生着一些色泽明亮的白色晶石,多有露尖在外,便道:“真古怪,这些白晶是怎么嵌进去的?”
紫璇道:“已是炼元期的修者了,怎的见识还跟乡下人一般似地!”
乌贵听罢,大声道:“我不懂,你教我便是,干嘛又讥讽我!”
紫璇道:“这些晶石并不是镶嵌上去的,而是自己长出来的。”
乌贵奇道:“长出来的?”
紫璇点头,继续道:“你知道矿石会吸收灵气吧?”
乌贵道:“韩老鬼曾跟我讲过,矿石、药草、动物都能吸收外界的灵气。”
紫璇道:“既然药草和野兽吸收灵气后都会变异,难道矿石就不会吗?”
乌贵听罢恍然,道:“这些白晶……便是矿石变异的结果?”
紫璇笑道:“正是,矿石吸收灵气之后,便会在其内部或表面形成晶石,刚开始长出的晶石呈为白色,吸收灵气越多,白色晶石的数量亦会越多,如此过得数百年,白晶的数量便达顶峰,不再增加。此时晶石再要吸收灵气,便会渐渐从白色转为碧幽色,俗称绿晶,其中蕴藏的灵气也会大大增加。初周天与一周天的修者,能有几件白晶法器,便算不错,极少有机缘能得到绿晶法器。你手上的这柄短剑,已是白晶法器中的极品,好好留着用吧!
”
乌贵拿着短剑左看右看,见这柄剑不甚锋利,拿来砍柴怕也钝了,却能有什么威力?紫璇口中所说的法器又是什么意思?他不敢再问,心想应该是与装备差不多的意思吧,忽地想起,老玄给他的小麻袋里,依稀有一块古怪盾牌,只比手掌略大些,初时还不知道有什么用,现在回想起来,盾牌上似乎便镶了几颗紫璇所说的绿色晶石,其光芒变幻深邃,闪烁不定,难道说那便是一件绿晶法器?
乌贵突然咽了口口水,很想打开袋子仔细瞧瞧,但终究不敢。
紫璇拿出犀革甲,皱眉道:“你既然已经有了青鳞甲,这犀革甲也用不上,还是给我罢,只是我穿这玩意儿,也太丑了些!”说罢,脸上现出无可奈何的神情来,一咬牙,将犀革甲披在身上,忽地发现什么事,脸上一红,低声道:“乌贵,你帮我系紧背上的线头,我看不见!”
乌贵依言去系那数十根呈交叉状的白线,不觉中碰到了紫璇的身子,两人心中都是怦然一跳,乌贵的手不敢再动,便系不下去,紫璇羞红了脸,喝道:“你快些系!聋了么?”
乌贵一咬牙,继续动手,等到将犀革甲牢牢系紧,已是满头热汗,心下却也奇怪,不知这些汗是怎么出来的,去见紫璇,见她身穿犀革甲,平添一股异族风情,倒也不觉得难看。
紫璇伸展四肢,呼出几口气,适应犀革甲的重量与大小,再从箱子中摸出护心镜,道:“你身上的青鳞甲昨日已被那碎巍兽刺穿了一个洞,你把护心镜戴上,挡住那口子。”乌贵依言做了,将护心镜突兀地盖住青鳞甲破碎之处,就好似一口锅子吊在头颈上,模样奇怪之极。
两人这般互相瞧瞧,都觉对方形貌怪异,不禁笑出声来。乌贵生平第一次见紫璇如此笑容,愕然一呆,只觉得她笑起来如春暖冰融,云开日现,似乎周围空气都变得芬芳起来,不禁道:“你笑的时候,可要比不笑或者冷笑的时候,好看太多了……”
紫璇立即收敛笑容,冷冷道:“我以后偏不笑给你看!”说罢,转身向山洞走去。
乌贵道:“你去山洞做什么?”
紫璇摇摇手,道:“看那碎巍兽身子里有没有妖晶,个头那么大,说不定会有!”乌贵刚想问妖晶是什么,但转念一想,无非是些蕴藏了灵气的东西,想来跟晶石差不多,又要问她做什么,到时免不了又要被她奚落一番。忽听得紫璇惊呼一声,道:“怎么只剩一幅骨架了?”
乌贵心知不妙,连忙跟上,果然见到那碎巍兽已不知被什么野兽吃地干干净净,才半个夜晚,竟只剩得一副七零八落的骨架,散在地上。两人互相对望,脸上均是起了惊骇的神色,紫璇蹲下身,细细查看脚下的泥土,见有不少爪痕,相互踩踏叠加,往来于洞窟内外,沉吟道:“似乎是豺狼,只是这爪痕也忒大了点!”
乌贵苦笑道:“我时常在想,是不是因为我们变小了,所以才觉得周围的东西都大上了一号?”
紫璇不耐烦道:“没空听你胡言乱语!看这些爪痕,豺狼的数量至少在十只以上,它们竟能悄无声息地靠近营地,还把碎巍兽吃了个干净,整个夜晚却无人察觉,这些豺狼藏踪匿迹的功夫,可要比北天狼蛛高明多了!我最担忧的是,怕它们会潜伏在树林某处,突然对我们发动袭击,那便不易应付。”
乌贵道:“怎么办?”
紫璇摇摇头,道:“只能加强戒备,慢慢前行,倘若能及早发现它们,或有办法!”
乌贵笑道:“你不了解狼,这种野兽极是残忍,又懂得忍耐,善于声东击西。山中草木茂盛,人在明,狼在暗,即便走进狼群设下的包围圈,人也不易察觉,往往等你发现身前有狼,打算拔刀的时候,最致命的撕咬反藏在身后,一下便咬断你脖子!”
紫璇哼道:“按你说,要怎么办?”
乌贵拿着短剑,在地上划了一个圈,将剑刺在圈中,道:“大山村有句名言是这么说的,一个优秀的猎人,绝不会踏入猎物的陷阱,只会让猎物踏进自己的陷阱!”
半个时辰后,烤兔肉的香味在林中四下漫溢,却不见有豺狼的身影过来,便连蛇、獐、狐、狈,也不见得一只!
紫璇藏身在树上枝叶之中,脸上疑惑,向身旁之人问道:“你确定将兔肉放在这里,能将狼群引过来?”乌贵做了一个轻声的手势,点了点头。
紫璇不信,又道:“大半个时辰过去了,不要说狼了,就连狐狸也没来一只!”乌贵不耐烦,道:“狼穴所在,哪还会有别的野兽?你要逮住狼,就要比狼还耐心,再等等吧!”紫璇道:“你真的确定,狼穴就在此处?”乌贵气道:“你看地上到处都是狼粪,这里必定是它们的巢穴无疑!我说,你怎的跟乡下人似地,连狼粪都没见过?”
紫璇心下暗道:你才是乡下人呢!我好好的富贵小姐,哪见过什么狼粪!正要骂上去,忽见乌贵身子一震,脸上神色大为紧张,显然是瞧见了什么惊人之物,她连忙朝树下看去,果然两只个头巨大的豺狼,从草丛中窜出身来,一步一步向那兔子走来,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似是对这兔子的来由颇为奇怪,因而也加倍谨慎,忽地便在树下坐着不动,只是伸出鼻子来问问那兔肉的香味,却不再向前。
乌贵两腿一蹬,从天而降,出手果断,刺出白晶短剑,扎进其中一头豺狼的身子之中,顿时将其击毙,另一头便要扑来,却见乌贵身形一转,以极快的速度将剑拔出,侧身闪过撕咬,倒转剑头,从下而上,又将其刺入了另一头豺狼的肚子里,这两下兔起鹘落,手法干净利落,乃是从父亲乌铁虎身上学来的独门杀狼秘技,他看的极准,两剑都是直接命中猎物心脏,一击毙命。
忽听得紫璇大惊道:“乌贵!小心后面!”话音刚落,身后风声劲起,乌贵连忙挥剑挡去,只听叮叮两声,白晶短剑虽是挡住了豺狼的爪击,可是那爪子之长,竟是差点擦到他眼球,乌贵大惊之下,不及去想怎会有如此长的爪子,连忙后退几步,看清那豺狼的模样,不见则已,一见又是吃了一惊。
那豺狼身形之巨,似比驿马还要高壮些,一排沾满口水的獠牙,锋锐如刃,其中最小的也有人拇指般粗细,乌贵实在不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巨狼,转念又想,敢情刚才杀掉的两头,只是幼崽不成?他不及细想,放眼望去,见四下里不断涌现巨狼身影,心知敌不过,连忙以手代脚,蹭蹭蹭爬上树去,对紫凝道:“我把狼引来了!”
紫璇没好气道:“引是引来了,可你觉得我们还下得去么?”
乌贵回头一望,见两头巨狼趴在树干上,作势便要窜上身来,另有七八只巨狼绕着树干缓缓走动,低声嘶吼,显是打算伺机而动。他不禁苦笑,道:“我好歹杀得两头幼崽,也不算全无功劳!”哪知紫凝听到此话,气急败坏,道:“我给你的白晶短剑,是教你这般来用的么?你这种打法,便连半点修者的样子都没有,和那些杀猪的又有什么不同?明明是件法器,却被你当做寻常的装备来用,岂不是暴殄天物么!”乌贵挠挠头,只得承认道:“我不会,你教教我吧!”
紫凝气的肺都快炸了,大喝道:“你不会用,怎不早说!非要等到这种时候才临阵磨枪么?”话音刚落,枝桠一阵乱颤,却是底下的两只巨狼,利爪翻腾,已分左右奔上树来,两人见状,不禁脸色大骇:这巨狼竟然还能上树!
第三十二章 斗狼
乌贵一时没了主意,惊慌道:“怎么办?”
紫璇解下腰上的蛛蟒鞭,灵气灌注之下,表面隐隐现出数百根芒刺来,冷冷道:“还能怎么办?先想办法对付上来的两只再说!你挡住右边的,我先解决了左边这只!”说罢,左手连续击出两发灵气弹,故意打在那巨狼左侧,她右手鞭子作势待发,只要巨狼躲向右侧,便决计逃不出鞭子的抽打。
让她意料不到的是,巨狼身躯一弓,结结实实地挨了那两发灵气弹,却不闪不必,径自向自己扑来,速度之快,令人无从防备,再过一瞬,爪子便要扣入紫璇双肩,却见她左手划出一个玄光盾,砰地一声,挡住巨狼利爪,右手如灵蛇颤动,将那蛛蟒鞭抖成数个圆圈,一圈一圈缠在巨狼身上,用力一扯,那些灵气化成的芒刺便全数扎进巨狼体内,顿时鲜血四射,巨狼吃痛,扭动身躯,使劲从鞭中挣脱出来,夹着尾巴跳下树去了。
再看乌贵的做法,却让紫璇傻了眼,他乘巨狼还没立稳,使劲将剑朝下一砍,将碗口粗的枝桠砍出一道深深的裂口来,巨狼身躯沉重,树枝支撑不住,便从裂口处断成两截,只听哗啦一声巨响,断枝落叶随着巨狼齐齐往地上落去,乌贵站起身,擦去脸上的汗,道:“我下不去,你也别想上来!”
紫璇见罢,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树上枝干有限,都被你砍断了,我们却要立到哪里去?”
乌贵道:“过得一时,便好过一时!你看那些狼吃了亏,只在下面嗷叫,暂时都不敢上来。乘这空子,你快教教我怎么使用这白晶短剑!”紫璇见状,无可奈何下,便道:“好吧,我只教一遍,你可听好了!”
乌贵道:“你说就是!”
紫璇道:“装备是那些不需灵气激发就能使用的武器与防甲,只具寻常的攻击与防护效果而已,如同你身上的青鳞甲一般,而法器则不同,需要灵气激发才能显出威力来,你右手拿着白晶剑,然后催动灵元,将灵气引到右手上,看看有什么反应?”
乌贵依言,将体内灵气引到至右手,只见白晶短剑光芒大闪,剑柄上现出一股吸力,顿时将右手上的灵气吸得干干净净。乌贵大惊之下,拿捏不牢,白晶短剑竟然脱手!
紫璇急声道:“小心!”
只见乌贵翻身一抄,身子倒挂在树枝上,手中已抓住了剑柄,没让其掉到狼堆里去。
紫璇惊魂未定,呼出一口气,道:“刚才你没控制好,现下,你慢慢将灵气引导到右手上,然后持续不断地放出灵气,再看看有什么反应?”
乌贵点点头,有了上次的经验,他这回小心翼翼,慢慢引导灵气,果然见那白晶短剑隐隐现出剑芒,细看之下,更是诧异,剑芒的边缘呈现不断游走的倒齿,端的是锋利无比。
乌贵这才明白,普通人以蛮力与技巧格斗,修者用的则是灵气!两者差异便在于此。怪不得紫璇刚才要气急败坏了,自己打起架来,果然没半点修者的样子。紫璇又道:“等你日后修炼了魂力,控制灵气的能力会更强些,到时候你想这剑芒长它便长,想它短它便短,肆意变化,可让敌人防不慎防。现在能成这样,已算不错,等下若再有巨狼上来,你挥出剑芒砍它,必能将它整个爪子都削下来!”
乌贵听罢,暗暗称奇,朝那些狼看去,忽然脸色大变,惊道:“不好!”
紫璇随他声音向下望去,只见五六只巨狼聚首树下,正用前肢翻刨树根,周围已堆起不少泥土与断根,其余四只巨狼,分别守在四个角上,似要防止树上之人逃跑。她立时击出几枚灵气弹,但距离远了,都被豺狼一一闪过,不禁骇然道:“如此再过一炷香的功夫,这树恐怕就要支撑不住!这该如何是好?”
那边乌贵神色间竟也颇为焦急,一副苦思无策的模样,紫璇见罢,不禁气道:“早知如此,真不该听你的!”
乌贵瞪了瞪眼,哼道:“现在就说这种丧气话,未免还有些早!”他四下张望,忽地看见紫璇腰上的蛛蟒鞭,灵机一动,喜道:“有了!”
紫璇道:“什么?”
乌贵道:“你钓过鱼么?就是拿根杆子,缠上线,按好鱼饵,放到水里,等鱼上钩的那种。”紫璇没好气道:“说那么详细做什么,我当然知道什么是钓鱼!”乌贵挠挠头,笑道:“我见你连狼粪都不认识,心想你可能也没钓过鱼。”紫璇跺跺脚,急道:“你快说你的办法,干嘛扯到钓鱼上去了?”
乌贵道:“我想的法子有些冒险,却值得一用。等下你拿蛛蟒鞭缠着我身子,放我下树,待我捣鼓一番,引开那些狼的注意力,待我一吹口哨,你便使劲拉我上来!”说罢,便让紫璇解下鞭子,将其中一头牢牢系在自己腰上,又折了几根繁茂的树枝,挡在身前。做好这些事,乌贵吸一口气,看准底下一头巨狼的脑袋,双腿一蹬,便如箭矢似的直窜而出。
那巨狼抬头看去,见是一堆枝叶飞落而下,不作理会,继续埋头刨地,哪料到竟有人躲在其中,乌贵运起灵气,白晶短剑登时剑芒煌煌,一闪之下,巨狼的半个脑袋便飞将出去,拖出一条腥红的血线。其他巨狼见同伴被杀,纷纷发了凶性,五六头同时扑来,却听乌贵口中哨子一吹,蛛蟒鞭向上急拉,整个人重又飞回树上,那些巨狼见状,便也跟着跳起来,果然便像恶鱼追着鱼饵似地。
乌贵看准时机,喝道:“乘它们还在空中,快!”
紫璇闻言,立时会意,左手击出两枚灵气弹,都打在一头巨狼柔软的肚皮上,肚皮上没有厚实的皮毛遮盖,正是其最脆弱的地方,只听那狼嗷叫一声,砰地一声,摔倒在地,看模样是怎么也爬不起来了。仅一个回合,便击倒两只巨狼,乌贵和紫璇互击一掌,欣喜之情,油然而生。
但还没高兴多久,却见两头巨狼,猛地跳上树来,乌贵与紫璇不及细想,挥起白晶剑与蛛蟒鞭,纷纷迎上。但奇怪的是,上来的这两头狼似乎无意缠斗,腾挪闪越,只顾着避开两人狠招,过得一会,便被逼下树去。
前两只狼刚刚败下阵来,便又有两只狼爬上树去,紫璇见状,急声道:“这些狼是要与我们打车轮战么?”
乌贵苦笑道:“恐怕不止如此,你看其余的五头狼,还在底下不停刨树根呢!”紫璇惊道:“那上来的两只,难道是故意要拖住我们,好让别的狼有时间将树挖倒?”乌贵叹道:“看样子,它们打得就是这个主意!”
紫璇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惶然道:“这些狼……怎会这般聪明?”乌贵道:“狼本就是聪明狡猾的野兽,这群变异了的巨狼,智力恐怕更在其上,一旦激起狼性,不吃掉我们,它们绝不会罢休!”
紫璇逼退身前的巨狼,道:“你还有别的办法么?”
乌贵苦笑道:“你觉得呢?”他毕竟没学过真正的剑术,徒仗白晶短剑的锋利,才与巨狼堪堪周旋,但如此一来,灵气消耗甚快,话语中已显得有些吃力,紫璇见状,连忙挥鞭击打,那狼眼见不敌,便自个儿纵身跃下树去,逃了。
两人气喘吁吁,倚着树干擦汗,却见树枝尽头再次现出两头精神饱满的巨狼来,紫璇暗叹一声,道:“你若陪我死在这里,可后悔么?”
乌贵摇头,道:“我们不会死!”
紫璇笑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个倔脾气,从来不肯服输!可我心里却偏偏想要教训你、羞辱你,现在想来,可真好笑!”她说着,将鞭子舞地如雪花一般,要将眼前巨狼快些赶下树去,好去支援乌贵。
那边厢,巨狼看乌贵力气渐现不支,竟是不再闪避,利爪呼呼袭来!
乌贵见状,一咬牙,不退反进,扑到那巨狼身子底下,双手捂着白晶短剑奋力向上一刺,与此同时,左右双肩却传来了钻心般的剧痛。只见白晶剑直直穿透巨狼下颚,而巨狼的利爪却也撕开青鳞甲,深深扎入乌贵肩膀。剧痛之下,乌贵脚下一软,竟是站立不住,随着那头死狼,双双向地面跌去,紫璇此时已将对手逼走,转身见状,惊呼一声,纵然要救,也已来不及!
便在此时,群狼忽地听到什么,纷纷竖起耳朵,站立不动,果然不一会儿,地底传来一阵阵奇异的声响,只见方圆百步之内,泥土莫名其妙地起伏翻动,似乎底下有什么东西便要钻出来!仅存的六只巨狼,立在这片躁动的土地之上,眼神惊惶,不敢移动,只得弓起身子,呜呜低吼,全神戒备起来。
乌贵虽是跌落一旁,这些巨狼竟也不去理会。他暗呼侥幸,连忙伸手抓住紫璇抛来的蛛蟒鞭,借势回到树干,坐倒在枝桠上,如此死里逃生,两人都是又惊又喜,不敢相信。
紫璇看他双肩已红透一片,顾不得去看底下发生了什么异状,连忙助其脱下青鳞甲,从怀中拿出伤药敷了,又撕些衣摆,绕着他臂膀包扎了几圈,直到弄完,才想起眼前之人是被她一直骂做“臭小子”的乌贵,不禁羞红了脸。
乌贵却不似女孩子那般敏感,手指树下,惊叹道:“你快看,地上泥土翻腾,就像岩浆似地,好奇怪!”紫璇转头望去,见到地面如沸腾一般的景象,也不禁惊恐莫名起来。
忽听得一声巨响,地面炸出八个大洞,抛出无数泥土碎石直奔空中,昏天暗地中,八条硕长的黑影如疾风迅雷,分别刺向不同地方,前六条瞄准六只各自奔逃闪避的巨狼,另外两条,则是急速向乌贵与紫璇刺来!
只见电光火石间,那六只巨狼竟同时被黑影刺穿肚皮,倒毙于地!另两条黑影来势汹汹,紫璇不得不拼出全力,划出数个玄光盾,层层堆叠,哪知砰砰砰声响过处,玄光盾竟是不堪一击,全数被击了个粉碎。
两条黑影势头不减,而此时两人身前,却已无任何抵挡!
第三十三章 章鱼?
紧急关头,忽见乌贵手上碧芒大作,就在两人身前,无中生有地现出一面巨大盾牌来,只听得叮叮两声,原本势如破竹的黑影竟而刺不下去,反被远远弹开!那盾牌表面呈格纹状,便似一块龟背般厚实无比,受了黑影如此猛击,竟然一点损伤都没有,只是须臾便消失不见,显然是因为乌贵灵气用尽,不能持久施放的缘故。
紫璇回过神来,见到乌贵手上的宝物,不由惊呼一声,道:“这明明是件绿晶的法器,你怎么会有?”
乌贵将双手手心中的冷汗用身上衣服擦去,却仍然惊魂未定,暗道一声运气!原来当时李仁山见情况危急,连忙令乌贵从腰间袋子里,拿出那面玄武准备的盾牌来,用尽身上所有灵气,以抵挡黑影突袭,没料到,这盾牌虽然只比手掌略大些,受灵气激发之下,竟会变得如此威猛!
乌贵心知来者不善,不及回答紫璇疑问,急声道:“快看树底下,来的是什么厉害角色?
”
两人一齐朝地面望去,此时泥石散尽,只留了一圈灰蒙蒙的尘土飞扬于空中,隐约能看出那妖兽的面目来,见其身子圆浑如巨石,周围长着八只触手,每只触手又粗又壮,均有数丈之长,自然就是那些黑影的原形。
待得尘土散尽,紫璇上下一看,不禁愕然,道:“这……难道是……章鱼么!怎的还有八只眼睛?”
乌贵见状,亦是张大嘴巴合不上,道:“章鱼不在水里游,怎的跑到地里去了?”乘两人说话的功夫,那章鱼爬上地面来,大肆啃食地上群狼的尸体,露出暗藏在身底满是鲜血的獠牙,而面对着两人的那只眼睛,咕噜噜一转,便不再动,似乎已锁定了下一个猎物。
紫璇细细查看,道:“你看,这章鱼全身披着硬甲,八只触手锐利非常,宛如尖刺,倒也不是不能用来钻地。只是它一击之下,瞬间毙了六只巨狼,实力大大超出我的想象,而那些狼尸中流出的鲜血又紫又黑,我只怕其触手中还藏有剧毒,等它下次攻击的时候,八手齐上,却要如何应付?”
乌贵颓然道:“刚才一挡,我身上已无半点灵气!”
紫璇道:“你身上那块护心镜中,镶了六块白晶石,这晶石中蕴藏了不少灵气,你吸取用了吧!”
乌贵挠挠脑袋,道:“怎么吸?”
紫璇睁大眼睛,不能置信道:“从手吸取晶石中灵气的法门,你竟没学过?那你平日里是怎么修炼的?”
乌贵脸上微红,道:“我只会吐纳。”
紫璇听罢,道:“奇怪!奇怪!韩老鬼怎的连这些都不教?”
忽听李仁山道:“乌贵,玄武不是人,不清楚人身上的奇经八脉,自然无法教你,需怪不得它。这不是一时能学会的法门,你将护心镜与盾牌给紫璇,让她抵挡一阵,再从破炉子里取出灵晶草吃下,然后专心吐纳,我亦助你回复功力!”
乌贵依言,将两样物事递给紫璇,道:“你拿着玄武盾和护心镜,帮我挡住那妖兽,我自有其他方法回复功力!”玄武盾云云,自然是他以玄武之名,临时给盾牌安上的名字。
紫璇接过,道:“这可是绿晶法器,你给了我,不怕我到时不还给你么?”
乌贵挥挥手上的剑,笑道:“你不也给了我你的白晶短剑么?”正说着,忽觉脚下一阵颤动,却是章鱼将地上群狼尸体吞得干干净净,八只眼睛齐齐瞪着树上两人,便要蠢蠢欲动!
紫璇看得极准,在其将击未击之时,猛吸一口气,催动玄武盾,身前立时竖起一面碧幽色的龟甲盾牌,几乎同一时刻,叮叮当当的响声便不绝于耳,如同下了一场猛烈冰雹。那章鱼只伸出四支触手,攻势却如疾风骤雨一般,刹那间刺出了百来下,却均被玄武盾一一挡住。但紫璇仅是初周天的功力,高出她数级的玄武盾极耗灵气,只一盏茶功夫不到,灵元中便空空如也,幸而此时章鱼也停止了攻击。
紫璇连忙拿过护心镜,排除杂念,争分夺秒,运功吸纳白晶石中的灵气。她心知,只要多得一点灵气,便多了一分保命的希望,但那死章鱼绝不会多给自己时间,果然只吸得一半灵气,第二轮攻势便如期而至,这次触手更多,增加到了六只,攻势也比先前猛烈一半!
紫璇暗叹一声,无可奈何,只能苦苦抵挡。六块晶石中的灵气在短短三炷香的时间中逐渐耗尽,而那玄武盾,在潮水一般的汹涌攻势下,也终究现出疲态来,中间厚实处还算无恙,边缘薄弱地带,竟是一点一点显出蛛网般的裂痕,如此过了一盏茶时分,裂痕越来越多,只听嘎嘎声响,玄武盾的边缘终于分崩离析,那章鱼见状,更加大攻势,紫璇倾尽全力下,只觉得自己身上灵气便如大水溃坝,一泄千里!
就在此时,一个人影从身旁急窜而出,手持白晶短剑,直扑章鱼脑袋,这人不是乌贵是谁?那妖兽原本只用了六条触手攻击紫璇,见乌贵从一旁袭来,剩下两条触手中,便留下一条用于支撑身躯,另一条则横扫而来,要将其打翻在地。
哪知乌贵手上忽地翻出一根粗壮的树枝,用力撑向地面,反冲之下,身子顿时转向,几乎贴着那触手闪避而过。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到章鱼脑袋上,双手一抬,将白晶短剑用力刺下,正中其一只眼球。只听得一声极怪异的嘶叫从章鱼体内迸发而出,却是乌贵从未听过的声响。
那妖兽吃痛下,扭动身躯,四下里登时泥土翻飞,枝摇树颤,八只触手胡打乱拍,乌贵连忙一一躲开。
紫璇见状,立即挥动蛛蟒鞭,将乌贵接回树上,又乘章鱼陷入混乱之际,抓紧吸取白晶石中剩余灵气,只见此时最后一块晶石的颜色也终于由白转灰,显出枯竭的样子来。
乌贵急声喝道:“乘它还没反应过来,我们快逃!”紫璇点点头,道:“快走!”
可惜两人终究慢了一步,底下七只触手奋力刺来,竟不是刺向两人,而是团团围住树干,乌贵见状,刚要呼出一声不妙,那章鱼已收紧触手,就这么用力一绞,居然将整个大树从中截断!只听它嘶吼连连,显然是发了凶性,务要至两人于死地。
紫璇与乌贵纷纷跌落地上,那七条触手,如影随形,便要从四面八方刺来!紫璇心知无望,眼前似乎浮现出母亲秀丽却苍白的容颜来,她心下凄然,闭上眼,和泪道:妈……女儿不孝……先走一步了!乌贵奋力起身,伸出双手,护住身后女孩,便要准备与她一同毒刺穿身。
便在此时,奇变突起,头顶上忽地传来八声巨大弦响,一声快似一声,犹如飞浪击石,又似雷声轰鸣,紫璇睁眼望去,不知哪里飞来八道绿光,每一道绿光都将章鱼的其中一条触手钉在地上,她抬头去看,一个青年男子竟是从天而降,他左手持弓,右手搭箭,三箭连发,迅捷无比,箭箭都命中妖兽眼球,顿时其脑袋上的八只眼睛只剩下四只!那章鱼连连嘶吼,想要逃跑,却因触手被钉在地上而动弹不得。
这青年露出一丝冷笑,脸色沉静无比,摸出腰间匕首,灵气激发下,忽地变出无数柄飞剑直奔天空,继而如暴雨般狂落而下,每一柄飞剑都深深扎入那章鱼体表。在乌贵看来,眼前这一幕便如流星飞天,银光泄地,声势煞是惊人!
紫璇忽然脱口而出,道:“他使的是奔雷万剑诀!”果然,那青年伸手抵住一柄飞剑,掌中雷光大盛,从一柄飞剑传至另一柄飞剑,很快蔓延至整个剑阵,只听得那章鱼临死前发出一声极凄厉的嘶喊,便如一滩死肉,不再动弹。
紫璇与乌贵见罢,互相对望,脸上神色均是讶异无比,心中藏了同一个想法:这青年是何方神圣?怎的如此厉害?转眼间便灭了这只穷凶极恶的章鱼?
那青年穿一身灰衣,刺出匕首,从章鱼体内挖出一枚血红色的妖晶,收在怀中,转身对两人说道:“亏得你们将它引出地面,若让它藏在地里,我还不易下手!”他眼光停留在乌贵身上打量了一番,忽地惊道:“是你!”
乌贵愕然,道:“什么是我?”
只听那人惊叹道:“短短几个月,你是怎么成为修者的?身上那鬼可有驱走?灵智有没有受损?”一连几个问题如连珠炮似地抛出,将乌贵问地目瞪口呆,心想自己从未见过此人,怎么他却对自己的事却好像了如指掌?他到底是谁?
这灰衣青年自然就是叶枫了,数天前已随九州号回到大山村,因船长之命,正在山中搜寻幽灵石的踪迹,忽听得林木间有打斗声响,连忙前来查看,不看则已,一看吃了一惊,只见那只怎么也寻不到的血精妖兽章章,正在攻击两名低阶修者,当下便出手施救,哪知其中一人,竟然便是数月前在祭坛上半死不活的小孩!
叶枫见乌贵现出痴呆的模样来——其实乌贵只是惊讶而已,但叶枫先入为主,却是误解了——他不禁叹一口气,暗想,终究是因自己之过,让这孩子伤了灵智,忽然想起李娟儿曾说天伦城或有治愈之法,便道:“稍等!”立时从怀中取出一枚信号弹,扳动机关,射出一道烟火直奔天际。
紫璇见状,冷冷道:“你是谁?”
第三十四章 九州号
李娟儿坐在舷边,手捧大诗人林子清所编著之《坤国诗词古韵》,看得入神,不时发出赞叹之声。她翻过一页,细细品味其中内容,眯上眼,默默朗诵,而后沉思半饷,才又翻到下一页。
老王累得满头大汗,见李娟儿如此清闲,道:“娟儿,快来帮你王叔将这些木板搬上船去!”原来一路上九州号连连遭遇坤国当地修者袭击,早已千疮百孔,破了几个大洞,老王乘着这几日躲在山里,将四周木材砍来,切成一寸厚的木板,积了有二三十块,正要实施修补,但苦于沉重,他只搬了数块到船上,就已腰酸腿痛走不动。
李娟儿听罢,扮个鬼脸,道:“我才不要!”
老王道:“好啊!丫头没良心!要活活累死你王叔不成?我累死了,谁来开船哪!”
李娟儿嘟起小嘴,放下手中诗集,道:“那好,下次若是听到林子清的消息,你可一定要开船送我去!”
老王苦笑道:“好的!好的!”心中却想:丫头看来是迷上了叫什么林子清的才子了,那叶枫该怎么办?
忽听得一声巨响,从林中飞出一件事物来!李娟儿与老王齐齐望去,只见一块巨大的木板重重落在船前的空地上,板上用绳索绑了已被大卸八块的章鱼妖兽,林中走出五个人影来,叶枫、船长还有老吴走在前面,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个少年男女,却是乌贵与紫璇。
乌贵第一次见到九州号,惊异之下,瞪大了眼睛,非但走不动,甚至连说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一艘巨大的战船,长二十余丈,高约三丈,前后设三栀,挂风帆,中间的栀杆上还设有瞭望台。船身大部分以木材制成,却也镶了不少铁皮,钉在重要部位,以增强防御。
船首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龙头,龙嘴中隐现炮口,两条龙须则是以精钢打造,弯曲后斜下里向两侧刺出,可能是用来冲撞,防止敌船靠近时所用。
船体中部,有一条长约三丈,呈扁平状的凹槽,里面黑乎乎地不知装着什么,直到后来乌贵才知道,那便是隐藏船翼的地方。
两侧舷边,有炮台呈半圆形突出在外,那舷炮的炮口十分奇怪,横六竖四地排了二十四个圆形洞口,其下设有转盘,似乎能随意调整方向。
船尾没有安装大炮,却有两只水桶般粗细的铁管,一左一右,并排嵌在船尾,不知其中会喷出什么来。
乌贵再看船底,更觉奇异,只见其下有两排洞口,都用铁皮镶圈,整齐的布在龙骨两侧,为防止船身倾斜,还在地面与船底之间,垫了两块枕木。他心中奇怪,这种底下有洞的船,若在水上航行,难道不会沉吗?更令他想不通的是,这船不在水里,跑到山上来干嘛?他去问紫璇,却见紫璇秀美的脸庞上,此刻也满是疑惑之色,显然她也不知情。
李娟儿见叶枫带着两个小孩上得甲板来,心中已猜了个大概,起身对那少年道:“你是乌贵吧?”
乌贵点头,心想怎的人人都认识自己,自己却一个人都不认识?
老王呵呵笑道:“原来你就是乌贵!叶枫可是天天把你挂在嘴上,前几日他担忧你身子,却不能来找你,差点便要和船长翻脸!咦,你身边的漂亮姑娘是?”
紫璇道:“我叫紫璇,是乌贵的……朋友!”说到朋友两字时,她不由停顿一下,心中琢磨,和乌贵这般出生入死之后,两人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乌贵看看叶枫,心想:这人关心我,应该是个好人,可他到底是谁?难道我之前见过他,却又忘了么?忽闻得一股浓郁的酒气,却是从身后一个大胡子壮汉口出发出来的,乌贵看去,只见那人带着一顶黑色宽沿帽,满脸虬髯,一头长发如乱草般纠结披下,似乎从未修剪过,他身形魁梧,四肢粗壮,一只毛手抓着酒瓶,另一只毛手擦擦嘴,大大咧咧道:“老吴啊,你别总是哭丧着脸,上次那情报没赚到钱,其中必有缘故,没人会怪你!”
只听那个被称作“老吴”的花白胡子老头恨恨说道:“那可是叶枫与娟儿拼命得来的情报,竟然连一个铜板儿都换不回来,怎不让我气郁之极?”
原来那日老吴离开九州号,风风火火赶到领国境内,刚在馆子里坐下,想点些饭菜,便听得周围众食客纷纷议论,所议者不是别的,正是坤国与大武国结盟之事,老吴惊讶之下,连忙打听,才发现两国要结盟的消息竟已遍布天下,就连街边三岁小孩都似知道,却不知是从何人处泄露出来的?
船长挺挺肚腩,打出一个酒嗝,道:“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得不来!你看这只章鱼,逃了上万里路,最后还不是落在我们手里?”
老吴听罢,仍然垂头丧气,默然不语,随船长上了甲板,忽地想起什么,喜道:“对了!昨日抓住的那只传声鸟,似乎是坤国北镜省万塔宗专用的信使,长时间在这山中,吸养了不少灵气,估计已开了灵智。我需用些不同的伎俩,看看能否让它吐露些有价值的情报来!”
乌贵一听,惊呼道:“传声鸟?是不是尾巴上长着金色羽毛的那只?”
老吴点头,道:“是的!是的!咦,你怎会知道?”
乌贵听到这意外之喜,顿时满脸欢欣,道:“那是我朋友玄武的!它找这传声鸟找了十六年,你还给它好么?”
老吴听罢,似乎陷入沉思,口中喃喃道:“玄武?元武?玄武?元武?”他忽地想到什么,连忙抬起头,两眼放光,抓住乌贵肩膀,道:“你随我来!咱们一起去问问那传声鸟,若真是你朋友玄武的,还给它又有何妨!”
乌贵听罢大喜,连忙随老吴而去,叶枫刚要喊住他,却被老王搂住胳膊,叫嚷着要去修船。叶枫只好撩起衣袖,到船下随他去搬运船板。李娟儿重新看起书来。只有船长,仿佛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一边游荡一边喝酒,忽然看到紫璇,他眼神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人,大胡子下的嘴唇微微颤动,喃喃道:“算起来,她的年纪应该也和这女孩儿差不多了!”
紫璇正在查看九州号船上设施,见大胡子船长瞪着自己,脸上微红道:“我不是有意要看,只是好奇……”
船长哈哈一笑,忽然道:“小姑娘,要不要喝点酒?顺便陪大叔我聊聊天!我看见你,便忽地想起我家心肝宝贝来!”此话一出,顿时把紫璇吓了一跳。
乌贵随老吴进得船舱,还来不及去看舱内物事,便见到了一只银色鸟笼。他定睛一看,果然在鸟笼中发现了那只金色尾羽的传声鸟,它原本蹦蹦跳跳、不亦乐乎,见两人进来,忽地身子一挺,便即不动,口吐白沫,倒在笼子底端,两只小脚还不忘偶尔抽搐几下。
乌贵见状,吃了一惊,却听老吴道:“这鸟自从开了灵智之后,便喜欢装死!别理它,让它装个够!”
老吴一边说,一边将手伸向橱柜上头,从瓶瓶罐罐中取出一只来,打量下瓶上的标签,旋即拧开瓶盖。
乌贵望去,只见瓶子里面装的都是黑黑的泥土,却不知这花白胡子爷爷要做些什么?
老吴从墙上取过镊子,伸手一夹,便在泥土中夹出一条虫子,移到鸟笼跟前晃了晃。金尾鸟见罢,立即不再装死,站起身来,小脑袋随着镊子不停晃动,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镊子上的美食。
老吴缓缓道:“我问你话,你要如实回答,不然不给你饭吃!”
那鸟忽然一瞪眼,骂道:“你个人渣!人渣!我什么都不会说!你一掌打死我罢!”说罢,竟闭上双眼,两腿一蹬,重又装出一幅死相来!
乌贵听这金尾鸟口出人言,声音清脆,不禁吓了一跳,但想连山龟都能开口说话,传声鸟说说人话,实在不足为奇,何况鸟类中,原本就有鹦鹉学舌一说。
老吴冷笑,道:“嘿!我早已查出你的来历,你的主人就是北镜省万塔宗大名鼎鼎的长老元武,是也不是?”
金尾鸟听罢一呆,倒在地上拍翅膀,道:“我不说!我不说!我什么都不说!”说罢,忽地摇摇晃晃站起身,拿翅膀扶住笼子,眼神凄然,哭唱道:“我本是只自由鸟……何苦关进笼中来……天高地远不能去……白生一对金銮翅……今有恶人逼刑讯……百般折磨志不摧……烈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清!罢了!罢了!”唱完,狠狠瞪瞪老吴,喝道:“你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想要我吐出什么言语来,却是做梦都别想!”
老吴手一抖,将那虫丢进笼子,气道:“臭鸟,拿去吃罢!”
金尾鸟见状,立时精神抖擞,纵身一跃,张嘴咬住食物,咕噜一声吞下肚去,脸上显出得意的神情来。
乌贵忽然从口袋中拿出一面比手掌略大的盾牌来,拿到鸟笼前,道:“这是你主人给我的,这些年来它一直在找你!”乌贵与紫璇,早在前往九州号的路上,便将各自的白晶短剑及玄武盾交换了回来,如今将玄武盾放到鸟笼跟前,果然金尾鸟识得此物,双眼睁圆,颤声道:“你说得可是真的?”
乌贵点头,道:“真的!真的!它当年身陷敌手,不得逃脱,接着又被软禁起来做人厮仆。将你放走,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从那时起到现在,它已找了你整整十六年!”
金尾鸟听罢,哇地哭出声来,道:“我还以为它不要我了!这消息真是好极了!好极了!”说罢,呜呜呜哭声不绝,忽地翅膀一扇,抬起头来,急声道:“我主人现在在哪里?还在敌人手上么?抓它的人是谁,姓甚名甚?你倒是快快说来!”
乌贵挠挠头,道:“我只管他叫韩老鬼!至于姓名,却是从没听他说起过,只知道他是栖云宗的长老!”
金尾鸟与老吴听罢均是一呆,忽然想到什么吓死人的事情,脸色大变,异口同声道:“韩关?”可能这名字太过惊悚,船舱里默然过了半饷,老吴才道:“栖云宗姓韩的长老,只有韩关一人!若他在附近,可不好办,他功力实在太强……嗯……此事还是要尽快通知船长才行!”
老吴正要走,忽听得金尾鸟叫道:“笨蛋!笨蛋!回来!回来!”
老吴停步,转身道:“死鸟,吵什么!”
只听那金尾鸟道:“告诉船长又能怎的,凭你们几个人,难道还想与六周天的修者为敌么?所谓六周天,是何等恐怖的存在,你清楚么?”
老吴皱眉道:“依你说,应该怎么办?”
金尾鸟走上一圈,道:“这些日子来,你们在他的地盘上捣鼓些什么,他肯定都瞧在眼中,没有出手阻拦,一定是因为他觉得你们还有利用价值,我恐怕等你们一找到幽灵石,便是韩关现身之时!为今之下,也只有一个办法能救你们!”
老吴道:“什么办法?”
金尾鸟道:“放我飞去北镜省,通知万塔宗的修者,让他们前来增援!”
@Srqwater 2012-05-07 10:19:42
哇~恭喜置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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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谢谢.
第三十五章 起航
金尾说得没错,老吴将此事报告之后,船长立即下令放它求援,只见那鸟两腿叉开,挺身立在龙头上,忽地猛吸一口气,尾巴顿时金光大闪,啪的一声,那身影便似一道金光般直奔天际而去,刹那间消失了踪影。
“金尾”是乌贵给那传声鸟起的名字,他见金尾已向万塔宗飞去,估计不出数天,便会有人前来迎接玄武,不禁松出一口气,心想总算了结了这一桩心事,他转头去见紫璇,见其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知道她还在为仙草灵芝的事烦恼,便道:“别担心,这些人也是来寻幽灵石的,到时与他们结伴同行,便不怕对付山上妖兽了!”
紫璇道:“我已跟船长说了,幽灵石就在西南方位,明日一早大伙便会出发。”
乌贵笑道:“那你还担忧什么呢?”
紫璇气道:“你又懂得什么!这船显然不是坤国所有,船上之人自然都不是坤国的修者,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他们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们的目的真的只有幽灵石么?”
乌贵挠挠头,道:“我看九州号上的人心肠都不坏,比起韩老鬼,比起大族长,比起那些羞辱我、冷淡我的人,那是要好得许多了,就算不是坤国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紫璇叹一口气,道:“还有一事便是关于韩老鬼的!那天夜晚,他给了我仙草灵芝的叶子,诱使我上山,难道他早已知道我们会在此处遇见九州号?你是韩老鬼宝贝的鬼舍,但章鱼要杀死我们的时候,他却偏偏没有现身,这是为何?是否他早已知道叶枫就在附近?种种迹象,推敲起来,似乎他早有安排,我实在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乌贵打个哈哈,道:“你天天愁眉苦脸的,原来都是在想这些事!”
紫璇皱眉道:“怎的?”
乌贵笑道:“嘿!我若像你这般,担心这担心那,觉得自己苦命就唉声叹气,觉得事情不顺就闷闷不乐,那还能活得下去么,就算活得下去,又有何趣味呢?凡事乐观看待,心情便会好些!船长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得不来,便是这个道理。你不开心,别人见了也肯定烦恼,那些关心你的人,说不定比你更不开心,这又何苦?”
紫璇看了他半饷,冷冷道:“那些关心你的人……其中有你么?”
乌贵一呆,道:“我们既然是朋友,朋友之间当然要互相关照了!”
紫璇忽的想到什么,哼道:“我随口说的,谁跟你是朋友!”说罢,她扭头便走,把乌贵一个人傻愣愣留在当场。
此时,恰巧老王手持钉锤,路过两人身后,听她如此说,愕然心想:如今的女孩子变起来,也忒快了些吧,看不懂!看不懂!他这话明说紫璇,心中指的还是李娟儿,这么一想,脚步连忙走得快些,下到船底,来到叶枫边上,道:“叶枫老弟,我有几句话要和你说!
”
叶枫正聚精会神地钉着船板,因怕木屑飞到头发里面,便用白布把整个头顶包了起来,嘴上叼着几根铁钉,见老王如此郑重其乎,立即停下手中活,道:“怎么了?发生何事?”
老王苦笑道:“叶枫老弟,你可知李娟儿最近喜欢上别人了?”
叶枫原本以为船上有大变故,但听得老王说的是李娟儿的事,顿时松出一口气,道:“谁?”
老王故作神秘,道:“有个叫林子清的人,你可知道?娟儿最近老说起这人的名字!”
叶枫哈哈大笑,道:“晓得!晓得!那是北天夷州的大诗人,写了不少书!李娟儿最近有在读那本诗集吧?”
老王点头道:“是啊!你说丫头迷上了这种人,那不是教人急死了么?也不知她从哪里得来这本书,成天到晚捧在手里看个不停!你快别笑了,倒是想想办法啊!”
叶枫笑道:“那书是我送她的!”
老王听罢,露出愕然的神色来,气道:“胡闹!胡闹!好端端的,你送那种书干啥!这不是白白给自己竖了个情敌么,我说,你……你跟娟儿现在到底怎样了?”
叶枫转头,重新钉起船板来,道:“娟儿喜欢之人,必定是才思敏捷、口若悬河之辈,我一根笨木头,又怎配得上她!况且,大事未竟,难以为家,总不能苦了她随我到处漂泊,因而早死了这条心!老王,日后可别再提起此事,万一教娟儿听到了,那可难堪得不行。”他说到此处,心中忽地想起几件事,不由叹出一口气,当当当当的钉锤声中,脸色竟也逐渐落寞起来。
老王揣摩道:“你所说的大事,究竟是什么事?看你天天记挂着这件事,似乎做起来不太
容易吧?”
叶枫苦笑道:“要做成此事,就要比我哥更强些!可是跟他相比,他就好似高高在上的天,而我却是一粒小的不能再小的尘土,接下来要被风吹到哪儿都不知道!”
老王道:“你有个哥哥?那是谁?”
叶枫笑道:“终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对了,船长说已得了幽灵石的方位,明日便要出发,咱们还是动作快些,加紧修船才是!”说罢,不再理会老王的问话,专心敲打起来。
当夜,夜色荒芜,阴云遮月,没有半点星光,四下里漆黑一片,只有呜呜的风与莎莎的叶在山野中响个不停。
乌贵与紫璇留宿船上,一同躺在船底的酒窖中,头抵着头,排成一字睡下,两床铺盖都是李娟儿给准备的,厚实温暖。紫璇心中有事,睡不着,缓缓说道:“倘若朋友做了对不起朋友的事,那还是朋友吗?”
乌贵点点头,道:“是!好比乌立他看不起我,但我仍把他当做自己的朋友,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
紫璇淡淡道:“因为我从来都没有过朋友,因此不知道朋友之间该怎样相处。”
乌贵听罢,奇道:“你可真是我见过最奇怪的女孩了!竟然连一个朋友都没有,那你不会感到寂寞么?”
紫璇道:“寂寞的时候,便逼着自己修炼,日子也就这么过去了。幸好,现在我已经有一个朋友了!”
乌贵想起先前紫璇说过“谁跟你是朋友”,她现在所说的朋友,想来不是自己,便道:“那是谁?”其实他不知道,女孩儿家心中所想,往往和嘴中所说截然相反,紫璇听罢,暗叹一声,道:“累了,快睡吧!”
次日,乌贵似还在睡梦之中,忽地被紫璇摇醒,只听她急声道:“乌贵!快醒醒!不好了!”乌贵连忙翻身而起,只觉船身左右摇晃,自己便要站立不稳,立时被紫璇伸手扶住,他惊慌道:“这是怎么了?是妖兽,还是韩老鬼?”话音未落,轰地一声大响,顿时船身大震,紫璇与乌贵双双向后跌倒,一齐撞在酒桶之上!
乌贵拉起紫璇,道:“快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两人慌忙爬上楼梯,上得甲板,见到眼前景象,却是同时张大了嘴巴合不上,四周山峦叠嶂,郁郁葱葱,云雾缭绕,宛若仙境,偶然还有成队的大雁从旁而过,似要飞往南方过冬,这不是在空中,又是在哪里?
两人心中都是一般想法,难道这艘战船,竟能飞上天空不成?乌贵连忙冲向舷边,果然看见两侧船翼展开,整艘船飘浮在空中,前中后三帆扬起,吹得鼓鼓,正一路向西南方向行进!他向下望去,见昨日停宿的营地,已成为只有巴掌般大小一块,原本眼中的参天大树,变成了一株株小树苗,随着山风,不断向后而去。远处的瀑布,大山村众多茅屋,还有韩老鬼的药园子,这些熟悉的景象,都一一呈现在眼前,只是小了好几号。
乌贵平日里羡慕那些飞鸟自由翱翔,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也能飞上天空,不禁兴奋地大叫大嚷,手舞足蹈。李娟儿见罢,收起手上的书,转头对叶枫道:“怎的让我忽然想起某人第一次看到九州号起飞时的样子来?”
叶枫脸颊微红,道:“人人不都有第一次么!”
忽听得老王在驾驶舱中喝道:“船长!”
船长哟了一声。
老王继续道:“前方灵气乱流,强度越来越大!再往前数里,恐怕还要晃得厉害,要启用船后的喷射阀么?”
船长道:“该用的时候自然要用!”说罢,他抬头向上喝道:“老吴,有发现什么异状么?”
主栀瞭望台上传来老吴大声叫喊,道:“到处都是异状!都显出来了,你不会自己看么?
”
船长与叶枫听罢,走到龙头附近,举目看去,不由齐齐吃了一惊!两人互相对望,似是要从对方的表情中判断眼前所见之景到底是否为梦境,还是现实?乌贵与紫璇也上得船头来,见到如此天地异象,全身怵立,惊恐满面,浑然不信这世上竟有这般情景!
前方十里处,山石景象歪歪扭扭,不清不楚,似乎有一团看不见的力量,将彼处空间前后扭拉,撕扯变形,空中电光闪烁,旋风林立,若有人不幸被吸进这空间中,好比进了一个碾压场,要么被突如其来的雷电击穿,要么被四处游走的旋风卷碎,绝无万幸之理。地上草木荒芜,飞禽走兽纷纷绝迹,就连那些碎石也不在地上,却都在空中,混在旋风里,准备击碎任何想要进入此地的物事!
众人正惊愕间,忽听船长大笑道:“那便是传闻中的幽灵空间!果然景象惊人,不同凡响!即便躲过那些风雷电石,幽灵石巨大的吸力,也会将人身上的灵气与魂壳吸得一干二净。嘿!嘿!世人闻之色变,见之胆寒的地方,我倒是偏要进去闯一闯,看它到底怎生厉害法!老王,打开船尾喷射阀,全速前进!”说罢,哈哈大笑!
老王叫道:“好嘞!”轰的一声,船上风帆收紧的同时,船尾火光大现,九州号登时加速,直破云雾,向那幽灵空间飞冲而去!
紫璇慌忙抓住栏杆,勉强稳住身形,心中却直呼:疯子!全是一群疯子!
第三十六章 幽灵空间
船长手持一瓶葡萄酒,高声唱到:“大风云飞兮天地崩……雷鸣电彻兮神魂裂……山高水恶兮英雄起……虽千万人兮吾不惧矣!”唱罢,仰天大笑,咕噜咕噜往嘴里倒酒。
李娟儿跑上船头来,气道:“不许唱了!唱得可真难听!”
船长大笑,胡子乱吹,道:“是!是!心情一高兴,不知不觉就把以前在军中所学之歌唱了出来,许久不练习,调子都不知飞哪儿去了!”
李娟儿道:“知道还唱!不怕别人飞砖过来么?”她说罢,将周围人的脸色瞧了一圈,道:“看你们被吓成什么模样!幽灵空间又有什么可怕的,世上必有控制幽灵石的法器,否则天伦城与九州法老会,却是如何收集到这许多幽灵石的?”
船长笑道:“娟儿说的没错!可是,你所学再渊博,恐怕也不知道控制幽灵石的法器究竟为何物!”
李娟儿冷笑道:“天下法器成千上万,我没有听说过,岂不是正常的很!”
船长嘿嘿一笑,故作神秘道:“恰恰相反,这法器不仅你听说过,甚至这里每一个人都听说过!”
此话一出,众人互相相望,却不知他说的是何物。李娟儿疑惑道:“这么说来,倒是件稀松平常之物了?”
船长摇头道:“不平常!不平常!能控制幽灵石的法器,怎会是稀松平常之物?”
叶枫见李娟儿苦思不得其所,道:“其实,现下这法器在不在船上,能不能助我们进入幽灵空间,才是关键所在,至于到底是何物,大家猜来猜去,却也没有任何助益。若在船上,便请船长快些拿出来用吧!”
九州号全速飞行下,光说话的这点功夫,战船离幽灵空间的距离已不足一里,再过得一会便要冲入险地,此时天空中灵气混乱之巨,已压得众人颇为难受,尤其是乌贵与紫璇功力较差,两人咬紧牙关,全力抵挡,但脸上已隐隐冒出冷汗。叶枫心想船长再不拿出法器来,恐怕立时便会有人受伤,那就得不偿失了!
船长见状,点头道:“好罢!就让你们开开眼界!”说罢,他径自回到自己的舱室,从里面拿出一只箱子来。
只见这箱子也不是很大,可是却贴满符篆,层层叠叠地裹住箱皮,紫璇自忖在栖云宗见过不少封印,但如这只箱子般被封地严严实实的,实在还没见过,不知箱子中藏着什么厉害物事,竟要二三十张符篆才能压制?紫璇细看之下,更吃了一惊,每张符篆居然都是用银砂写就,等级还在普通的朱砂符篆之上,隐隐显出银光来,似乎威能不凡。
只听船长道:“娟儿,你来使解封咒!瞧瞧里面到底封着何物!”
李娟儿依言,伸出双手,催动体内灵气,见二三十条光带从她手心中飞出,纷纷与符篆起了反应,须臾,那些符篆四处游走移动,露出箱子的口来,箱口上下两个字,一个是天,一个是伦,难道这箱子是天伦城所有不成?
李娟儿顾不得去想此问题,蹲下身,打开箱子,从中摸出一件事物,众人一看,乃是块透着异样光芒的古怪水晶,这水晶形状颇不规则,但其中似有活水,极是灵动。
叶枫道:“这是什么法器?从未见过!”
李娟儿对船长冷笑道:“你看,稀奇古怪,无人识得的东西,你怎的说人人都听说过?”
船长嘿嘿笑道:“我可没说错!此物你们虽不识得,却都是听说过的!因为这水晶,便是幽灵石了!”此话一出,人人愕然,叶枫惊道:“难道控制幽灵石的法器,便是幽灵石自己?”
船长点头道:“幽灵石乃天下第一奇石,若不是用自身来克制自身,难道还有别的法子么?”
李娟儿道:“可是,这既然是幽灵石,怎么放在我手中,竟然也没有事?”
船长皱眉道:“倘若有事,那别人又是怎么把幽灵石放到箱子里去的?”
李娟儿急声道:“我不是这意思,我是问……”话说到一半,她便说不下去,因为众人都已被眼前突然出现的景象所震慑,若非亲眼所见,实在不相信世间会有如此奇景!只见空气中现出无数根头发丝般粗细的光线来,弯弯曲曲地粘结在幽灵石表面,似乎正在被其吸收,而其中似水波一般的物质,也逐渐现出金色的光泽来。
忽听老王在驾驶室中喊道:“船长!灵气流稳定了!可以关闭喷射阀了么?”
船长应道:“关吧!”众人这才发觉,原本胸闷受压的感觉,竟似忽然消失了。
李娟儿道:“空中这些白色丝线,是什么东西?”
船长笑道:“那是灵气大量聚集之后,形成的有形物质,称作灵丝,光这一根头发丝中的灵气,便抵得上一块白晶石!”
叶枫愕然道:“我的天!这里有数千数万根,数也数不清的灵丝!到底有多少灵气?”
船长喝道:“小心了,我们要进入幽灵空间了!”说罢,众人只觉船身一震,眼前景象骤然一变,只见枝杈般的惊人雷光在船边轰鸣闪烁,从地底直上云霄的巨大旋风,竟从四面八方向九州号团团挤来,几块被飓风卷起的碎石撞到船身,竟是瞬间砸出几个洞来,冲撞之下,九州号差点便要翻船,当下避无所避,只要过得片刻,船身便会被飓风绞个粉碎,船长大呼道:“快用幽灵石抵挡!”
李娟儿这才想起手上的幽灵石乃是一件法器,急忙催动灵气,一瞬之下,自己身上灵气竟被吸地干干净净,忽有一双手用力握住她手,却是身旁叶枫所伸,但不知他身上的灵气,够不够催动这件要人命的法器?
叶枫与李娟儿拼尽全力,见这幽灵石仍然毫无反应,无一不是骇然失色,眼见飓风即将登船,乌贵与紫璇,不由分说,各自将手握住幽灵石,忽见金光一闪,灵波大现,以幽灵石为中心,突然生出一个白色球罩来,将九州号整个儿裹在其中。飓风、雷光、碎石一碰到这白色球罩,竟是纷纷弹开,丝毫伤害不得。
船长大笑道:“很好!就这样继续前进,再有一里,便能看见地上的幽灵石了!”
叶枫等人担心一旦放手,白色球罩便会消失不见,因而八只手掌缠在一起,仍旧死死握着幽灵石不放,却听船长道:“放手吧,不然都要被吸成人干了!幽灵石本身聚集有大量灵气,只需要一点灵气激发就行,与寻常法器大是不同。”
四人这才放手,纷纷坐倒在甲板上,一个个汗流浃背,呼呼喘气,这趟从鬼门关中死里逃生,众人都是惊魂未定,说不出话来。紫璇心想:韩老鬼就算再厉害,若没有幽灵石护身,恐怕也挡不住这天地异象!既然他进不来,幽灵空间中,倒反是安全些!
李仁山忽然道:“此处的灵气,感觉和其他地方大不一样。”
乌贵听罢,心想老李此番开口,必有缘故,道:“怎么不一样?”
李仁山沉吟道:“就像刚酿出的新酒与十年醇的老酒,这边的灵气比起山外的来,似乎古老地多!而这种古老的感觉,却让我似曾相识!”
乌贵道:“难道你以前到过这地方?”
李仁山摇头,缓缓道:“不只是到过,而且还非常熟悉!但细想却又想不起来……幽灵石……难道我和幽灵石之间真的有什么联系么?”
乌贵道:“等下找到幽灵石的时候,你再回忆回忆,说不定能有什么线索出来!”
李仁山道:“好!”他顿了顿,又道:“乌贵,有一事你需做好防备。”
乌贵心念一转,道:“是韩老鬼的事么?”
李仁山道:“正是!昨晚紫璇说的没错,韩老鬼心计深沉,此番莫要中了他的圈套!”
乌贵笑道:“老李,无需担心,你看这幽灵空间如此厉害,又是电闪,又是飓风的,韩老鬼就算硬闯,也必定元气大伤,到时候未必打得过船上众人!”
李仁山叹口气,道:“但愿如此!”
忽听得主栀上老吴大叫道:“看到了!幽灵石就在前方!”
叶枫等人连忙起身望去,果见前方有一块血色巨石,可能因为其表面长年浸泡灵气中,故而长满了大大小小的晶石,一丛丛,一镞镞,似海底珊瑚,又像溶洞冰柱,极是好看。苦寻已久的幽灵石,就插在那巨石之上,周围被团团灵丝缠绕,一眼便能认出来,但与船上的幽灵石相比,却略有不同,其中的光纹,竟是银色的。
船长倒一口酒,道:“你们手上的幽灵石称作阳石,等下我们见到阴石之后,将阳石插在其十步之内,只要过得一炷香的时间,两石便调和完毕,到时候阴阳相抵,互得平衡,幽灵空间中种种异象就会消除,再将阴石与阳石一同放入天伦棺中,此事便告完毕。”
李娟儿转头去看那只写了天伦两字的箱子,心想,原来这叫“天伦棺”,却不知与天伦城有何关联?
九州号滑行至阴石二十步处,缓缓从空中落下,如此,就算船上众人下得船来,整条船也仍然在白色球罩的保护之下。此时,离地面只有数丈之距,船长忽的察觉什么,脸色大变,疾呼道:“不好!大伙快躲开!”
话音刚落,三道青色光柱从地上直射而来,顿时将船底击出三个大洞,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九州号重重砸在地面之上,船板铁钉激射乱飞,底下龙骨断成两截,船上之人大震之下,纷纷跌倒,看到甲板上的三个大洞,相顾骇然,均是不知何以遭到了攻击!
只听嘎啦啦一声巨响,主栀竟被光柱击断,上半截便要压将下来,老吴惨叫一声,直直从瞭望台上跌落,叶枫奋力起身,抢上抱住老吴,止住他下跌之势,却见其左肩红了一片,想来是被另一道光柱擦到,因此受伤。
老吴痛的几乎说不出话,却还是咬牙吐出四个字:“底下……有人!”
众人才刚互相携扶,爬起身来,听到老吴这般说,又是吃了一惊,连忙向船外看去,只见幽灵石所在的血岩一旁,果然现出一个修长的人影来,那人身穿青袍,脸容冷峻,一双眼精光四射,却不是韩老鬼是谁?
第三十七章 原来如此
紫璇与乌贵互相对望,均是不能相信韩老鬼竟会现身在幽灵石之旁,难道他功力已精深至斯,连幽灵空间中的种种异象也对其毫无作用么?乌贵忽的想起金尾的话来,所谓六周天是何等恐怖的存在,他现下似乎有些清楚了。
船长笑道:“这次,既遇上血精妖兽,又寻到元武,原想事不过三,总不会碰上韩关,没想到终究还是见到了!只是他一上手就打烂我的船,实在教人生气之极,本来还想请他喝杯酒,现在么,嘿!” 说罢,往嘴里倒了一口酒,径自朝船下跳去。
叶枫将老吴交给李娟儿,道:“娟儿,先扶老吴回舱疗伤,再去找老王,看看他有没有事,韩关由我与船长应付。”
李娟儿将幽灵石放在叶枫手上,道:“他视幽灵空间于无物,修为之高,难以企及,你们却要如何应付?”
叶枫摇头道:“不清楚,但我对船长有信心,每次只要跟着他,总能逢凶化吉。”他转身去找乌贵,想让两个小孩随李娟儿到船中躲避,却愕然发现,他俩竟跟在船长身后,一齐向韩关走去。
乌贵在韩老鬼十步开外站定,道:“韩老鬼,好久不见!”
韩关双手负后,声音低沉,道:“你那金甲功,练得如何了?”
乌贵挠挠头,道:“许久没有上山砍柴,荒废了数日,怕是要从头开始练了!”
韩关冷冷道:“那倒也不用,你既已是初周天的修者,还练那金甲功做什么!”
乌贵听罢,心想终究瞒不过他,道:“原来你已知道了!”
韩关冷笑道:“一人一龟天天修行,难道真当我是瞎子么!”
乌贵咦地一声,愕然道:“可你怎的从不点破?枉我和玄武还为此庆幸一番!”
韩关淡淡道:“你修成道,自然比先前更适合当药罐子,省去我一番锻炼你的功夫,既有好处,何必阻止?”
乌贵心下恍然,顿时气得咬牙切齿,原来这一切都在韩老鬼掌控之中,对他有利,才故意没有点穿!
紫璇道:“韩师伯,您老人家心计之深,功力之强,已算得世上少有,你拿仙草灵芝引诱我前往深山,是为了借我的口,告诉九州号幽灵石方位所在,好让他们依此寻来,试想,这些人又怎会去防备一个刚从妖兽嘴中死里逃生的小女孩?这一步棋极是巧妙,倘若换用其他方法告知,反倒容易打草惊蛇,让船上之人先行有了防备!”
此时叶枫也来到船长身边,众人一齐听紫璇道出前后来由,才知原来有韩关在其中牵针引线。
韩关道:“很好!”
紫璇继续道:“这样一来,我也终于明白你为何会离开宗门,整整坚持十六年,守在这鸟不拉屎的大山村,其实根本不是由于找不到灵藏,而是因为你有更大的图谋!”
韩关道:“你说!”
紫璇道:“我一直不明白,以香凝的见识,都能在一夜之间发现此地没有灵藏的事实,你智慧比她深,功力比她高,十六年来何以比她糊涂,反而不知道灵藏所在,此事岂非怪异之极?我现在终于想明白了,其实你早在很久之前,便来过此地,发现了幽灵石。然而这是一块阴石,若无阳石调和,便无法使用。你一直守在大山村,逃避宗门耳目,不为别的,就是在伺机等待阳石的到来,好将一对幽灵石收入怀中!”
韩关道:“你说得没错!”
紫璇道:“九州号既然是为阴石而来,那么船上藏有阳石的机会便很大,但这毕竟是猜测,作不得准,于是你就利用我,助九州号找到阴石方位,而在通过幽灵空间时,阳石生出一层白色护罩,保护众人不受伤害,此事被你看在眼里,于是你心中有了一百分的把握,先是出手击落九州号,然后又现身在大家面前,等下就会将船上之人杀得干干净净,夺取阳石,从此世上便无人能知此事,整个计划谨慎周密,天衣无缝,就连我父亲石敬之,也绝不是您老人家的对手,实在让人可敬可佩,可怕可畏!”
众人均被韩关的心计所震慑,这当口说不出话来。只听韩关冷冷道:“你很聪明,不愧是石敬之的女儿!”
紫璇忽地惋惜道:“只是韩师伯百密一疏,算漏了一件事!”
韩关道:“何事?”
紫璇道:“说出来,你可别不信!帮你种药看家的山龟,其真正的身份乃是北镜省万塔宗的长老元武,当日受了重伤流落到此,却被你偶然俘获,一关就是十六年!我猜你并不知此事,否则早将元武灭口!我们昨日发了传声鸟回去,想来万塔宗的修者已在增援路上。这样一来,你还能保住幽灵石的秘密么?”
韩关冷冷道:“你以为我会信你这些胡言乱语么?”话音未落,他左右袖袍忽地鼓张起来,灵气激荡,便有光芒闪出,两枚青色的灵气弹疾飞而来,只听船长大喝道:“小心!”
轰轰两声,地上炸出两个五步见方的深坑来,船长护着紫璇,叶枫护着乌贵,两人用尽全力闪避,才堪堪躲过,却见对面韩关功力全开,身上现出一团玄光,迫人的灵压随着气浪向四周不停扩散,激起一圈圈尘土,接下来雷霆万钧般的攻势,却要如何应对?
叶枫见罢,心下骇然,不敢正面顽抗,只能和船长一同缓缓退后,却听船长沉声道:“韩关在幽灵空间中等待我们多时,已被幽灵石耗走了大半功力,否则以他六周天的修为,我们万万不是他的对手!”
叶枫道:“你看他现在还剩下多少功力?”
船长道:“照灵气弹的飞速与威力来看,恐怕他只剩下四、五周天左右的修为,等下我去抵挡一阵,你乘机将手上的阳石插到阴石十步之内,否则就算万塔宗真的派援军来了,若无韩关这等深厚功力,也万万进不了幽灵空间!乌贵!紫璇!你们到船上去,问娟儿拿些晶石来,能拿多少拿多少,我们要同他耗到援军到来的那一刻,大伙齐心协力,能多挡得一分,便多一分活下来的机会!”众人听罢,应声点头,乌贵与紫璇立时缓步向船上退去。
韩关冷冷道:“交出阳石来!”
船长却从腰间抽出一柄样式古朴的大刀来,笑道:“交出来,你便放了我们么?”
韩关冷笑,道:“不会,但我可以让你们死得快些!”
船长大笑道:“你快真是会吹,要打便打,废话整这么多做甚!“
韩关脸色一寒,手指轻弹,空中忽地多了三件法器,漂浮在他身周,左上一只香炉,上面刻了三个圆洞,从中看去,炉中似有青色火焰正在熊熊燃烧;中间乃是一把铁尺,大约有半丈之长,在灵气激发下,铁尺底部竟握有一只血淋淋的断手,右边的法器更是奇怪,似乎是一只精钢打造的鸦巢,鸦巢中没有乌鸦,只有一团黑色的灵气在其中纠结打转。
船长咬了咬牙,心想六周天的修者经过五次炼魂,魂力已大到能同时控制六件法器,此刻韩关只祭出了三件,看来是不屑于在此全力以赴,这样也好,反而能让大伙多拖延些时间,便道:“嘿!本以为天底下老子吹牛本领最高,今儿个似乎遇上高人了!三招之内,我若没死在你的手上,你得叫我三声叔叔!”说罢,哈哈大笑。
韩关只道一个字:“好!”手指轻轻一弹,三样法器顿时向外飞去,却只有那柄铁尺是朝船长极速飞来!
船长大惊之下连忙举刀招架,只听当当当当响声不绝,血手握着铁尺,迅捷无比猛砍数下,都被船长挥刀一一挡开,撞出不少火花!他心下骇然,若非这把古月龙腾,乃是大烈国制作的顶级军刀,恐怕挨不了一下便要被击成两段,饶是如此,那刀上也现出一个一个细小的缺口来。
三孔香炉转了个圈,直奔叶枫,三个孔中频频射出青色火焰,火焰一丈有余,炙热难耐,只要触及地面,顿生黑烟焦土,呲呲作响,叶枫手握阳石,虽有心想要接近阴石,此刻却只有闪避躲开的份!然而叶枫跑到哪儿,那香炉便追到哪儿,如影随形,好似屁股后跟了个巨大火球,怎么甩也甩不掉!
另一件法器鸦巢,却径直向九州号飞去,到得甲板上空十余丈处停下,忽地黑光大现,巢中生出数百只乌鸦来,直奔九州号船身,只见漫天黑羽,遮云蔽日,要知这些乌鸦其实都是灵气化形所生,要是撞实了,非但九州号落个千疮百孔的下场,就连船上之人,恐也难以幸免!
韩关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至所有人于死地,至于他为何只祭出三件法器,却不是由于他小瞧了对手,而是因为他从不肯无端浪费自身灵气,只要能用三件消灭敌人,何必再动用第四件?
忽听砰砰砰声响大作,数百只用于袭击九州号的乌鸦在船身上空炸了个粉碎,剩下为数不多的则在躲避从船上飞射而来的灵气弹,船长挡开身前“鬼尺”重击,转头望去,只见船身两侧舷炮上火光大现,老王与老吴各守一门舷炮,刚才射出的四十八发灵气弹幕,将天空中的乌鸦大半击落,现在则是用零星炮火消灭残余,两个老头情绪高涨,一边射击,一边大声呼喝,好不热血!
那边厢李娟儿增援叶枫,拿出法器三生石,呼出数面岩障来,那香炉喷出的火再厉害,也不过全数喷在岩障上,毫无作用,叶枫乘机弯弓接连射出三箭,第一箭射中香炉,让其闭火,第二箭又射中香炉,让其打了个转,第三箭势大力沉,直接将香炉弹飞,滚落地上。只听李娟儿喝道:“乌贵!紫璇!快帮我设阵法!”两个小孩连忙按照李娟儿所言方位,摆动晶石。叶枫乘机飞身向阴石掠去!
船长哈哈笑道:“韩关,便让你见识见识老子的独门法器,保准将你吓一跳!”说罢从怀中拿出一个酒瓶,向十步外的韩关扔去!乌贵听罢,抬头望去,原本以为他要拿出什么厉害物事,见到他丢出一个酒瓶,却傻了眼,难道这酒瓶便是船长的法器——果然是件让人吓一跳的独门法器!
乌贵正想着,忽听一声巨响,耳朵似乎都要被震破,九州号龙嘴中,竟是炮火大现,射出一枚巨大的灵气弹来!他从没见过如此之大的灵气弹,惊愕之下,忽又恍然,原来龙嘴中的火炮,才是船长所谓的法器!
韩关皱眉,划出一个巨大的玄光盾抵挡,而那酒瓶不偏不倚,正好飞到灵气弹与玄光盾之间,砰地一声巨响,瓶子被击地粉碎,却现出一团火炎来,灵气弹混着碎玻璃,加上焰火,威势猛增,居然与那玄光盾斗了个旗鼓相当,喀喇喀喇声响,玄光盾分崩离析,一些火焰星子却喷到了韩老鬼的青袍上,烧出几个小洞来。
韩关见状,忽地大声狂笑,道:“竟能挡下炼魂炉、血魔尺、鬼鸦巢来,好!很好!老夫今日就让你们开开眼界!”他手掌一挥,什么炼魂炉、血魔尺、鬼鸦巢全部都飞回他身边,又不知使了什么手法,脚边土地缓缓龟裂,三件新的法器竟是破土而出,这三件法器比起先前的来说,又是大大不同,众人瞪大了眼睛,心中不敢有丝毫放松。
只听韩关冷笑道:“你们死得不算冤枉!死灵柩、机关兽、噬精草,这三件法器老夫已许久没有用过了!”
第三十八章 苦战
九州号两侧舷炮响声轰隆,四十八发灵气弹如天女散花般向韩老鬼头顶飞来,哪知他身周忽地拔地竖起七面巨大棺材,高约三丈,围成一圈,“砰砰砰砰”地将灵气弹全数挡在棺外,更让人愕然的是,棺材门一开,竟现出七只僵尸傀儡来,缓缓爬到棺前守卫——这便是死灵柩,除了能挡下远程而来的灵气攻击外,那些僵尸傀儡的利爪与毒液,也能将擅于近战的敌人阻挡在外,乃是一件防御极强的法器。
叶枫乘着李娟儿等人支援,乘机去调和阴石,身法之快,已是少见,再有一步,便可在地上插下阳石,哪知身前忽地显出一只机关兽来,张牙舞爪,阻住去路。此兽形似猛虎,灵木为皮,精钢为骨,虽为死物,但身手动作却比活的猛虎还似灵敏些,叶枫射出数箭,均被其腾跃闪开,忽见其身躯一窜,欺近叶枫身周,叶枫连忙拔出匕首抵挡,哪知这机关兽并非过来撕咬,而是张口一吼,射出一枚灵气弹,叶枫不及防备下,顿时被其击中胸口,他吐出一口鲜血,身子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
那边厢李娟儿等人刚刚布好法阵,正待施法,却见地上生出无数藤蔓,缠住阵脚各块晶石,顿时晶石中的灵气被藤蔓不断吸取,渐显出灰色来。更有两株生着血盆大口的食人草,往李娟儿身上汹涌招呼,顿时把她吓得连连退步,惶顾左右,不知要如何应付眼前这穷凶极恶的噬精草。
炼魂炉与血魔尺一齐向船长招呼,于是一会儿左边火光大盛,差点烧掉他胡子,一会儿右边铁尺砍削,差点卸掉其肩膀,一会儿又变成左边铁尺疾刺,便要穿膛破肚,右边炙热烘烤,惊得他汗流浃背。船长左右难支,顿时狼狈不堪,险象环生,哪还有时间催动龙头火炮反击!
远处声响轰隆,只见鬼鸦巢重又飞去,盘旋在九州号上空,不停狂轰滥炸,老王老吴两人死守炮台,奋力抵挡,却是支援不出多余的火力来。
在这一片混乱惊惶中,韩关冷笑不断,站在死灵柩中,负手观望,似是未尽全力,好整有暇。众人这才体会到六周天修者的可畏可怖来,然而此时方为惊觉,为时已晚,六件法器攻势凌厉,只怕不需一炷香的时光,便会有人血溅当场,陈尸倒地。
众人中,只有乌贵与紫璇没有被法器紧迫,不知是韩老鬼有意为之,还是因为两人功力太低,无需刻意关照。
乌贵见状,一咬牙,向阴石所在的血岩奔去!
紫璇见状惊声道:“你疯了么!”
韩关皱眉,手中飞出三枚灵气弹出来,本想打在这鬼舍身周,以示警告,怎料到乌贵忽地祭出一面龟甲盾牌,非但没有停下脚步,更是借着灵气弹爆炸的冲击力,迅速靠近血岩!此时叶枫正将手中匕首幻化出数十柄飞剑,咬牙忍住胸口剧痛,与机关兽缠斗不休,见乌贵此举,顿时会意,连忙将手中阳石射出,如一道流星般追上他身子,乌贵一个鹞子翻身,已将阳石抓在手中,看准与阴石距离,使劲往地上一砸,竟成功将阳石插入土中!
这几下兔起鹘落,动作迅捷无比,干净利落,便连韩关在内,也未料到乌贵突袭之下,竟成此功!
众人心中正待要喝一声彩,忽又大惊,脸上纷纷变色,只见阴阳二石之间突生共鸣,无数灵丝交错缠绕,急速旋转,只一瞬间,中央便有白光闪现,生出一圈强烈灵压向外迫去,首当其冲的便是韩老鬼与乌贵!
韩老鬼得死灵柩保护,只吹走了两只僵尸傀儡!乌贵未得保护,功力又是低下,虽说拿出玄武盾抵挡,又怎么挡得住了,灵压冲撞之下,他身子顿时像吹破的皮球一般倒飞,直直跌出白色球罩之外。
只听韩关、叶枫、紫璇同声叫道:“不好!”
飞出白色球罩的一瞬间,李仁山双眼一睁,忽地大喝道:“是了!是了!”
乌贵听罢,不及去想,只觉一股巨大的吸力自脚边传来,刹那间便将自己全身灵气吸得干干净净,他心下惊惶,闭上眼睛,暗想:死了!死了!这回怕是连魂壳都要被吸走了!哪知接下来发生的情况,非但如自己所料,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失去的灵气不仅立时回来,更有无穷无尽的古老灵气,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灵元之中,将其充满不说,反而越聚越多,似是停不下来,满满地便要将灵元撑爆一般,乌贵睁开眼睛,大惊失色,只见自己浮在空中,身周围了无数灵丝,全都黏在皮肤上,似乎要使劲往里钻,只一瞬间,他便大汗淋漓,脸色发紫,丹田处鼓胀起来。
如此先是大喜,又是大惊,接着恐惧难耐,乌贵只觉自己又快要死了!而这般死法,却比先前还要令人难受得多!只听李仁山急声道:“楞着做什么,快将灵气放出去!”乌贵闻言,立时惊醒,一口气使出吃奶的气力来,将灵气全数引到两手手心,只听轰轰声响,一枚枚灵气弹夹带风声,向前飞去,尘飞土扬中,也不知砸中了哪里,全都炸裂开来!只是灵元刚得放松,又有无穷灵气填补进来,乌贵咬牙,按李仁山所说,不断将灵元清空,将其中的灵气释放出去,心想只要过得一炷香的时间,幽灵空间便会消失,如此一来,或有转机!
空了又满,满了又空,体内灵元迅速炼化,逐渐强韧,如此反复十一轮之后,不知不觉间炼元期竟修得圆满,灵元也似比先前大了不少!短短一炷香时间中,乌贵完成了常人六月所需的历练,天下奇缘,莫有甚者!期间到底射出多少灵气弹,恐怕连他自己也数不清。只觉身周灵压渐渐便小,到得后来,灵丝一根根消失不见,浮力不再,他便从空中跌落下来,这才看清楚身前的状况。
四周种种天地异象果然不见,韩老鬼站在乌贵身前五步处,脸上似有讶色,冷冷看着他,默然不语。乌贵却不知道,自己刚跌出白色球罩之时,韩老鬼便即离开死灵柩,飞身要将其拉回来,哪知忽地迎面飞来数十发灵气弹,全是从乌贵手中击出,韩老鬼惊讶之下,划出玄光盾抵挡,岂知这一挡,便挡了整整一炷香的功夫,乌贵击出近千枚灵气弹,全数炸在韩老鬼身前。
韩关一心二用,六件法器的攻势便弱了许多,李娟儿等人乘机完成岩障阵法,船长、紫璇、叶枫全都躲在其中,堪堪守住。
叶枫见韩关若有所思,闪身将两块幽灵石收入囊中,此时阴阳二石便如寻常水晶一般,极是温顺,若有特别处,也不过是其中似有水波荡漾,泛出微微的金银光泽来。
船长见状大喜,连忙将两块幽灵石当做法器插在法阵中央,施以灵气激发,顿时四周岩障增厚数尺,灵光大现,炼魂炉、机关兽、血魔尺、噬精草便都攻不进来。忽听得破空声响,远处天空现出数十个黑点来,李娟儿闻声望去,竟是一座座急速而来的飞塔,塔尖朝前,塔座朝后,塔身上各蹲着一名身穿白袍的修者,想来是从北镜省远远飞来的万塔宗援军。
船长见状,胡子一吹,大声叫道:“好极!韩关,你可还有法子,拿到这幽灵石么?”说罢,他哈哈大笑。
韩关默然不语,将六件法器全数收回,众人以为他心生放弃,正要松出一口气,忽见他脸容冷峻,冷冷道:“一群鼠辈,安敢得意忘形!”说罢,他从怀中摸出一件奇异的物事来,别人见了不认识也就算了,紫璇看到,竟是浑身颤抖,双腿便要发软,他手中拿着的,不是仙草灵芝,又是什么!
韩关淡淡道:“我自来是个信守承诺之人!”他说完这句教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便将仙草灵芝丢落在身前三步处,负手站立,冷冷看着紫璇,不再言语。
其他人正纳闷他何以说出此话来,哪知奇变突起,紫璇一咬牙,竟将地上两块幽灵石猛地拔出,用力向韩关扔去,众人毫无防备下,待要阻止,已不及伸手,纷纷脸色愕然,向紫璇望去,只见她眼中忽地迸出泪来,蹲下身子,抱住双膝,呜呜呜呜地哭出声来。
韩关伸手接住两块幽灵石,拔地直上,飞身退去,冷笑声弥留天际,似乎在说,不到最后一刻,你怎知谁是赢家?
众人刚要询问紫璇,只见乌贵拾起仙草灵芝,奔到她身前,伸手将其护在身后,道:“紫璇这么做,是为了拿这根仙草灵芝,救她的母亲!你们别怪她!”
紫璇听罢,心中一惊:他又如何知道此事了?
只听船长嘿嘿笑道:“好罢!这事稍后再议,先躲躲那些万塔宗的修者!若被他们缠住,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娟儿指着身后破破烂烂、千疮百孔的九州号,道:“坏成这样,还能飞么?”
船长大笑一声,道:“上次离开领国的时候,不是省下一块蓝晶么!留着作甚,快拿出来用!”
第三十九章 孝心
九州号腾空而起,浮上地面半丈,却又停住。只见船身不停摇晃,底下掉出无数残木碎片,甲板上折帆断栀,满目苍夷,由于先前死鸦巢的狂轰滥炸,整船动力系统几乎被毁坏殆尽,如今靠着船底仅存的数个喷气阀飞起半丈,在乌贵与紫璇等人看来,已是眼前这残骸所能做到的极限。
老王往动力炉中丢进一块蓝晶,大声道:“船长!蓝晶已上位!出手吧!”
船长往嘴里倒口酒,环顾四周,道:“既然如此,你们还愣着干嘛!”
众人听罢,顿时行动起来,各找掩护,只见老王扯根皮带,将身子与驾驶座牢牢捆在一起;老吴抓着栏杆,趴在甲板上,躺成一个大字形;而叶枫拉着李娟儿,两人一齐将风帆撕成条状,将身周固定在断栀上,又招呼乌贵与紫璇依样画瓢,两个小孩越看越惊,越惊越疑,虽是学着与他人模样照做,心中却是惴惴不安,不知接下去要发生什么!
船长哈哈大笑,道:“好!”说罢,他抛开酒瓶子,大步走进驾驶舱,双手平摊,放在动力炉上,忽地掌心中灵光闪现,那炉子里面的火焰顿时暴躁乱颤,渐渐由白色变为蓝色,蓦地从炉中射出一道道蓝色光线,直向天空而去!
这些蓝光一道一道组合起来,形成一个菱锥,将九州号整个儿裹在其中。乌贵与紫璇对望一眼,心中都是同样的惊诧,原来这动力炉与龙嘴大炮一样,竟是船长的一件神妙法器!
船长暴喝一声:“起!”只见蓝色菱锥的两侧竟生出一片片又薄又硬的三角羽翼,不断向外展开,同时底部蓝光大现,突然间“轰隆”一声巨响,船身大震,整艘九州号拔地而起,直穿云霄。
此时,乘坐飞塔而来的万塔宗众修者已在上空集结停稳,见状纷纷大惊,四散躲开,脸上均现出骇然无比的神色,似是对这艘船在如此落魄之下还能破空疾飞而感到匪夷所思!只有一道金光,从其中一座飞塔上窜出,不偏不倚地降落在九州号甲板上,不是别的,正是那只传声鸟金尾!
乌贵大喜,正要招呼,哪知船速之快,让人连呼吸都觉困难,更不要提开口说话了。
上回九州号受领国翔蛇部队突袭时,船长用这招逃过一次,故而叶枫等人尚有应对之法,而紫璇与乌贵终究是第一回遇到,纷纷觉得胸闷气短,难受之极,又见船骨震颤,碎屑激荡,两人心中彷徨,以为九州号立时便要在空中散架,互相对望一眼,本想从对方眼神中求个安慰,哪知看到的均是惊惧之色,只听一旁的叶枫柔声说道:“别怕!再忍一忍,过会儿便好!”
其实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乌贵却觉得有几个时辰似地漫长无比,九州号终于缓缓减速,向西北方向飞去。众人各自解开定身的装置,回复原样,乌贵见那些妄图追来的万塔宗修者都被抛在远处,成为一个个小黑点,不禁疑惑道:“这些万塔宗的修者不是援军么?为何我们反而要逃走?”
李娟儿笑道:“韩关在,他们就是援军,韩关若不在,他们便是捕头,非要抓我们回去不可!”
乌贵不解道:“这是为何?”
李娟儿笑道:“因为我们是悬赏追拿的逃犯呐!坤国三皇子久公说了,谁能抓到我们,赏白银三万两,还要封官加爵!你说他们一看到九州号,是不是就像老鼠见了油似地兴奋难耐?”
乌贵摇摇头,道:“可你们不像是坏人的模样!为什么那些人要抓你们?”
船长在他身后笑道:“坏人长什么模样呢?坏人会把坏人两个字写在脸上,教人认出来么?”说罢,摸摸乌贵的脑袋,哈哈大笑。
紫璇护住仙草灵芝,冷冷道:“你们不是坏人,韩关才是坏人,我也是坏人!幽灵石是我扔的,要杀要剐,随便你们!”她心中明白,船上之人为了幽灵石付出了极大心血,九州号落得这般破烂不说,不少人还差点为之丢了性命,甚至船长带来的阳石,竟也被自己丢给了韩老鬼,终至竹篮打水,功亏一篑,种种罪状加在一起,船上哪还会有人饶过自己!更何况,自己的性命是叶枫从那只章鱼嘴边所救,如此恩将仇报,背信弃义,实在是连禽兽都不如。
众人听罢,一齐向船长望去,见他不知从哪儿又拿了瓶酒,咕噜咕噜喝个不停,脸上表情变幻莫测,一会红一会白,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乌贵心急,大声道:“她是有苦衷的!”
紫璇冷冷道:“乌贵,闭嘴!”
船长忽地蹲下身,放下酒瓶,凝神去看紫璇脸色,啧啧道:“这神情,怎的越看越像是我家心肝宝贝!”
紫璇脸颊微红,自顾自地道:“我知道,让我就这么死,实在是便宜了我!你有什么手段,尽管上罢!”说罢,缓缓闭上眼,她浑身颤抖,心里又怕又惧,不知会受到怎样的刑罚。
船长将双手搭上紫璇的肩膀,柔声道:“小姑娘听好了!天底下比幽灵石重要的事还有许多,其中便有一件称作孝心!拿这草去救了你母亲,一家欢乐,可比什么都好!你放心,这船上没有人会怪你!”
紫璇听罢,双眼瞪圆,呆呆发不出声响!
老吴松出一口气,伸个懒腰,道:“唉!最近运气真是背到家了!这船要怎生个修法呢?”
老王呵呵笑道:“先把船底的洞补了,然后再去离此处最近金水港湾买些资材,我说叶枫老弟,咱俩又有活干了!”
叶枫听罢,笑着“哟”了一声,撩起双袖,便跟着老王下舱去了!
李娟儿哎呀一声,惊道:“我那林子清的书,可没有毁坏吧?”说着,连忙回房查看,一会儿便听得她惊喜的声音传出道:“太好了!没事!没事!真是吓死我了!”
船长站起身,咕噜倒口酒,道:“回家的时候,记得和你母亲说说,天上有一群人盼她早日康复!”说罢,又是一阵大笑,回身向驾驶舱走去,忽又喃喃道:“唉,我实在想念我家那心肝宝贝,却要如何是好!”
乌贵拉起紫璇的手,道:“太好了!”却见她目中两行清泪,悄无声息划过脸庞,在蓝天与阳光中,晶莹闪亮,这世上没有人的心是天生冰冷的,一个从小在冰冷与委屈中成长起来的女孩儿,当她哭得时候,也许正是她内心最高兴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也正是乌贵百看不厌,这辈子看过的最美的笑容。
金尾忽地窜上乌贵肩头,声音清脆,道:“我家主人托我给你带了些物事。”
乌贵这才发觉金尾的脚上绑着一只鸡心般大小的布袋子。他将布袋取下,打开一看,见里面装了不少药草的种子,还有叠好的纸条,封口上写了八个字,他一看之下,不由惊得张口咋舌,说不出话来,只见那八个字赫然是:灵水配方!切勿外传!
乌贵心中又是惊喜,又是感伤,老玄定是觉得自己帮它找回传声鸟,助他回到宗门,施了大恩,才会心甘情愿地将灵水配方送给自己,可是老玄又何尝不是自己的恩师与挚友,现在离了它,又有谁来教自己种植药草的知识,又有谁能助他继续提升修为?想起它平日里慵懒的眼神与无比啰嗦的教学,分外觉得亲切,也不知此番一别,要何时才能再相见,想到此,他不禁心中酸楚,连连叹息。
金尾蹦蹦跳跳,清脆道:“我家主人叫我以后跟着你,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你现在要去哪儿?”
乌贵听罢一呆,这问题好像自己还没考虑过,韩老鬼和玄武都已不在药园子,那自然也没有回去的必要。难道要回大山村么,不不,那是个伤心之地!既然大族长与父亲抛弃了我,回去又有什么意味呢?可是,接下来,无亲无故的,自己又要去哪儿?
第二天,船便到达目的地——被老王称作修船圣地的金水港湾。不知是否受了南方要开战的传闻影响,眼前的海港似乎比平时还要热闹繁忙得多。当九州号沿着海岸线,缓缓驶入港湾的时候,立时因其破败不堪而引起了众人的围观,老王跟驻防军的解释是由于在海上遭遇了飓风,逃了三天三夜,才侥幸回港。
落锚泊船,紫璇便与众人一一告别,她不是一个擅于表达感谢的人,但心中的感激之情自然流露,却让船上每一个人都能真切感受到。与乌贵告别的时候,她沉默良久,才道:“你要不要与我一同回栖云宗?”说完这话,她脸上忽地羞红,却听乌贵笑道:“我哪有胆量去!到时候万一撞见韩老鬼,恐怕又要被他捉去了!”
紫璇一想也是,从靴子边上抽出自己的白晶短剑,递给乌贵,她脸色红了,声音也低下来,道:“这一别,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剑给你放在身边,让你时时能记起我!”
乌贵挠挠脑袋,道:“没有这把剑,我也会时时想起你,再说不是有金尾么,我可以叫它时常给你传话。”
紫璇见乌贵竟是不要这柄剑,生气道:“你到底要不要!”
乌贵忽然扮个鬼脸,道:“你若再笑一次给我看,我就收下!”
紫璇愕然,道:“为什么?”
乌贵道:“因为你笑的时候,可要比不笑的时候,好看太多了!”说着,他从紫璇手上接过那柄白晶短剑,看着她听到这话羞红了脸,露出秀美绝伦的笑容来,不禁呆了。
告别紫璇后,众人回到指挥舱坐在大地图周围,只听老王道:“去码头和酒馆都打听过了,几百艘船里装的,果然都是从西陆州运来的战备物资,看来离坤国与领国爆发大战,已经不远了!”
老吴不解道:“照啊!按理说,开战之前消息都应封得死死的?怎的好像有人故意泄露消息似地?”
叶枫皱眉道:“你是说大武国与坤国结盟的事么?”
老吴点头,道:“消息一出,领国立时加强了边境防备,同时调集大量部队从后方赶往前线,甚至有传闻说雾国的修者大军,也正在靠近北镜省的地方不断集结,如此一来,坤国与大武国势必无法发动奇袭,一旦开战,双方都将被拖入阵地战的泥沼,这仗可就惨烈多了!我就不明白,坤国哪个傻子会把这种关键的消息泄露出去,白白让人家做好准备呢?
”
叶枫道:“按理说,我们是最早一批知道大武国与坤国结盟事情的人,但老吴到领国时,消息却已传遍大街小巷,怎会有人比我们更快呢?”
船长点头,笑道:“显然这其中有古怪!有古怪的地方,就必定有人在从中捣鬼。”
老王忽然道:“船长,修船至少要两个月,修完之后,咱们又要去哪儿?”
船长笑道:“天伦城,我把人家的阳石弄丢了,总得跟人家道个歉吧!”他转头面向乌贵,继续道:“小兄弟是要和我们一起走,还是就在此处下船呢?”
乌贵还未回答,却听李仁山忽然道:“乌贵,勿要下船,咱们就跟着这艘船走!”
乌贵心中原本便是此想法,但听得李仁山主动提出,不禁问道:“为何?”
李仁山道:“我想,九州号知道不少关于幽灵石的秘密,而这些秘密,可能与我的身世有些关联。”
乌贵忽然想起自己跌出白色球罩后,非但没有魂飞魄散,反而修为大增的事情,心下疑惑,道:“老李,我一直搞不明白,为何我能在幽灵空间中活下来,那时候,你在我脑中大声说:是了!是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仁山沉默半饷,叹出一口气,道:“只因我发现了一件事!”
乌贵道:“什么事?”
李仁山道:“我在幽灵空间已住了许多年!”
此话一出,乌贵立时惊讶万分,脸上也不禁现出愕然的神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