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开店
“不行,反正这钱我不能要……”
任凭老道和廖昊德如何说,叶东平也不肯接下这一皮包的钱。
叶东平虽然穷,但绝对不会拿儿子的前程开玩笑的,如果叶天真被扣上个传播封建迷信的帽子,那可是一辈子都洗不清的污点。
“你小子还真是倔……”
老道看了油盐不进的叶东平一眼,说道:“这样吧,小廖啊,这钱就当你是捐赠给我那道观了,老道我拿着,你没什么意见吧?”
按照江湖规矩,给人堪舆风水,这是肯定要收钱的,而且根据事情的难易程度,这价钱也是分高低不等的。
要知道,干他们这行,可是逆天行事,随时有可能遭受天地元气反噬的后果,没钱这行当早就没人干了,当然,那些胡说八道的江湖骗子不在其中。
老道当年行走江湖的时候,那些达官显贵们找他看相算命,哪个拿的不是真金白银?这一书包钱在他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
听见老道的话后,廖昊德连忙说道:“老神仙,您是叶天的师父,当然合适了,这样最好不过了……”
谁接下这比钱廖昊德并不关心,只要是钱给出去了,那他的心结也算是解开了,要不然欠这么个小孩子的人情,廖昊德下半辈子估计都不会过的很顺心。
“老爷子,这……”
“这什么啊?都说了是捐给我那道观的,不关你事……”
叶东平还待阻止,被老道一句话给堵了回去,细想一下这钱老道拿了,还真没叶天什么事情,话说国家也是允许私人给道观捐赠财物的嘛。
事情解决了,廖昊德心情大好,看了一眼身旁的外甥,想了一下之后,看向老道,说道:“老神仙,廖某还有件事想麻烦您一下……”
“既然是麻烦事,那就不用说了……”
廖昊德话声未落,就被老道给打断掉了,这刚拿了别人一书包钱,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留,老道这脾性看在外人眼里,那也算是挺操蛋的了。
“咳……咳咳,老神仙,您倒是听我把话说完啊……”廖昊德被老道堵的满面通红,不过话已出口,还是要说下去的。
李善元的目光在廖昊德身后的封况身上转了一圈,没好气的说道:“老道我年纪大了,只想过点太平日子,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要找到我的头上……”
“老神仙您都知道了?”
廖昊德闻言大惊,他原以为这老道士只不过是年龄大点,真实本领或许还不如叶天呢,谁知道自己话未出口,别人已经知道自己的用心了。
“有什么事都去找他,老道我也该享享福了……”老道很不负责任的摆了摆手,将事情推到了叶天身上。
其实李善元并未看出廖昊德求他何事,不过看他身后那小子鼻子处见桑黄之气,光亮主得财,想必是一些赚钱的龌龊事,他才不愿意多管呢。
“呵呵,找小叶子也是一样的……”
听见老道的话后,廖昊德笑了笑,接着说道:“我这外甥想开个古玩店,收集一些古董文物,只是他压根就不懂这些,老神仙您得空的时候,多帮他掌点眼就行了……”
廖昊德见过老道的那些收藏,无一不是大家精品,想必他本人对字画文物也是颇多心得,是以才生出让老道帮忙的心思来。
另外像老道和叶天这师徒俩,在廖昊德心里那可都是不世出的奇人异士,通过古玩店这个纽带,能和他们保持来往,这也是廖昊德的主要目的之一。
“哎,廖先生,叶天……叶天他还是个小学生呢,这不合适啊……”
叶东平一听又急了,这年头个体户都是那些劳改犯或者游手好闲的人干的,别说叶天年龄还小,就是长大了,叶东平也万万不会让儿子去干这行的。
“呵呵,叶先生,不是让叶天去工作,只是封况有什么拿不准的物件,让老神仙和叶天看看而已,不会耽误他学习的……”
廖昊德笑得像个老狐狸一样,他反正是认准了这师徒二人,千方百计也要和他们搭上点关系。
听见谈到自己的事情,饶是封况远比一般年轻人沉稳的多,这会也憋不住劲了,小声问道:“老舅,那……那店子要投多少钱啊?”
廖昊德想了一下,说道:“这样吧,初期先给你三万块钱,以后看发展再定,不过这店子你只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还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是属于我的,至于剩下的百分之四十,那是叶天和老神仙的,以后收了东西,也要先拿给他们看看……”
廖昊德算是一个极具眼光的商人,他此次是从香港进入大陆的,从深圳建设中廖昊德能看出来,在未来的十年中,大陆将迎来飞速的发展。
俗话说盛世古董乱世黄金,廖昊德相信,当人们解决了温饱问题后,其视野和兴趣爱好都会发生变化,现在做古玩生意或许不赚钱,但是过上那么几年,绝对会让他赚的盆满钵溢的。
“唉,这都哪跟哪啊?”
听到廖昊德的话后,叶东平已经兴不起反驳的念头了,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假美国老头是认准他儿子不撒手了,如果自己愿意的话,估计他都能现场认个干孙子。
“哎,老舅,您就放心吧,我一准把店打理好……”
和叶东平的无可奈何相比,封况可是满心欢喜,他早在心里盘算过了,三万块钱的百分之三十,那也足足有九千块了,自己要是能再赚上点,岂不就是万元户了吗?
封况虽然是在乡下长大的,年龄不大,学历也不高,但眼光心胸绝对要远比很多城里人都要高的多。
封况明白,自己对古玩一窍不通,以后需要仰仗叶天师徒的事情肯定很多,是以并没有因为那另外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对这父子师徒几人起什么嫉妒之心。
“小廖子啊,开古玩店可以,但要是被我知道你把国宝卖到国外去,小心你们家的祖坟……”一直默不作声在喝着小酒的老道,忽然冒出了一句话来。
“老神仙,哪能啊?我廖昊德可不是那种贩卖祖宗遗产的人……”
听见老道的话后,廖昊德吓了一跳,连忙拍起了胸脯,其实原本他心里是有点儿这样的想法的,不过老道这么一说,立马就把这念头给掐灭了。
PS:第二更,凌晨有更,明儿尽量多写几章,还希望朋友们多多支持下会员点击和推荐票,打眼先谢谢大家了!
第二十四章离别(上)
大人们在喝着小酒说着话,叶天的心思可早就不在这里了,趁着他们讨论什么股份之类的事情时,悄悄的向于浩然背后的于清雅使了个颜色,两人溜出了院子。
“叶天,你真的做小神棍啦?”
原本于清雅和叶天关系是极好的,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慢慢疏远,不过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于清雅不知道为什么就跟着叶天出来了。
听到于清雅的话后,叶天撇了撇嘴,不满的说道:“什么小神棍?师父说了,那是中国的传统文化,是自然科学……”
“骗谁呢?”
于清雅皱了皱精致的小鼻子,神情忽然低落了下来,“叶天,我明天就要走了,你会记得我吗?”
女孩子的心思一向都是比较细腻的,于清雅知道,叶天经常作弄她,其实也是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现在要离开叶天了,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不舍。
“我当然会记得你了,嘿嘿,清雅妹子,我还知道你今天穿的是什么颜色的小……”
叶天嘿嘿一笑,只是话没说完,就被于清雅的小手给打断掉了,两个孩子在田头嬉闹了起来,仿佛又回到了五六岁大的时光。
嬉闹了一阵之后,两人坐在了田垄上,叶天从包里掏出了好几张10块的钞票,说道:“清雅妹子,本来我想给你做件衣服的,可是你明天就走了,这个钱你拿着,回头自己做吧……”
于清雅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不要你的钱……”
“给你你就拿着,要不然以后我就不记得你了……”
叶天硬是把钱塞进了于清雅的衣服口袋里,站起身说道:“清雅妹子,我以后要考清华,咱们说不定还能做同学呢……”
虽然叶天对于清华大学并没有什么直观的认识,不过当知道父亲出自这座学校后,他在心中就有了一个信念,日后自己也要上这所大学。
“清华?”于清雅没有说话,而是默默的将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
“叶天,清雅,你们在哪儿啊?”远处传来了于浩然的喊声。
“叶天,说话要算数啊,清华再见!”
于清雅紧紧的攥着兜里的钱,笑着跑开了,小小的身体像是精灵一般,在遍地萤火虫的田间起舞,这个场景,深深的印在了叶天的心里。
“我的未来,在这座大山里吗?”
看着远处巍峨起伏的山脉,年仅10岁的叶天,坐在田垄处久久的没有挪动,进行了自己对人生的第一次思考。
回到家里后,于浩然父女还有廖昊德等人都已经离开了,在东厢房响着老道的呼噜声,不过叶天这一夜睡的却不怎么落实,脑海里总是闪现出于清雅的身影。
……
儿时的玩伴离开了,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小孩子忘性大,一个多月过去后,整天下河捉鱼摸虾,上山掏鸟蛋下套子的叶天,几乎已经忘记了这件事情。
山上被雷击损坏的不成样子的道观,此时也被修缮的焕然一新。
有苗老大垫付的四千多块钱,又动用了一些廖昊德给叶天的钱,原本只有一间正殿两个厢房的道观,被扩建成了四间厢房。
按苗老大的话说,他有空就要来住上几天,沾染一些老神仙身上的仙气。
而从道观到山脚,苗老大也请人修了一条青石板路。
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山道逐级而上,山涧流水至上而下川流不息,阵阵山风透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响声,风声、流水声混合起来,仿佛是天籁之音。
廖昊德临回美国的时候,邀约叶东平一起来了一趟道观,对这里的美景赞不绝口,直说等年纪再大些,也要来这里养老。
也不知道廖昊德和老道谈了些什么,从他走后,老道就对叶天严加管束了起来,教给了叶天许多关于古玩鉴赏的知识,直到快开学的时候,才把他给放下了山。
……
浑身大汗衣服脏的像个泥猴似地叶天,推开了院门,把下山时抓到的一只山鸡扔到了水井边,大声冲屋里喊道:“爸,我打了只山鸡,晚上您给炖了吧……”
“饭做好了,这山鸡你明白给老爷子送去吧……”叶东平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师父可没少吃这东西,嘿,这井水真凉,舒坦啊……”
叶天也不脱衣服,打了井水之后,直接对着头冲了下去,嘴中直喊爽快,拿过井边架子上的毛巾胡乱擦了一把,也不管身上往下低着水,起身往屋里走去。
“咦?爸,你这是干什么啊?”
推开堂屋的大门,叶天顿时愣住了,因为平时入眼可见的那些瓶瓶罐罐,居然都没有了,而在屋子的一角,则是多了两个箱子。
“小天,咱们要搬家了……”
叶东平的话让叶天有些傻眼,“搬家?搬哪去啊?咱们不就这一个家吗?”
“这里,其实也不是咱们家……”
“爸,你是说咱家在北京吧?咱们这是要回北京?”
听到叶东平的话后,叶天兴奋了起来,他可是从小唱着“我爱北京,上太阳升”这首歌长大的,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对北京充满了向往。
“北京?”
叶东平听到儿子嘴里的这个词,整个人都愣住了,过了好一会才说道:“咱们不是回北京,或许……你以后可以回去……”
想着因为自己的婚姻,和两个姐姐还有妹妹闹的不相来往,连老父亲去世都没能回家奔丧,叶东平就感觉到心中一阵苦涩,他还有什么脸面回到北京呢?
更何况,在北京还有一个他不愿意面对的人,虽然梦里每每相见,但是叶东平永远都不会忘记因为叶天的妈妈,他当年所受到的羞辱。
叶天见到父亲脸色露出痛苦的神色,一双拳握的紧紧的,连忙推了叶东平一下,说道:“爸,你怎么了?咱们不回北京还不成吗?”
“爸没事,可能有些事情,是爸爸做错了……”
叶东平有些沮丧了摇了摇头,此刻回想往事,他感觉自己以前做事情过于冲动了,或许里面有很多的误会没有解开。
“爸,那咱们去哪呀?”
叶天懂事的没有再追问下去,不过不去北京,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还有一个家?
叶东平看了儿子一眼,答道:“去县城,你六年级不用上了,直接上初一……”
“爸,那你去县城里做什么呀?”
叶天忽然想到这个问题,虽然他们在村子里没有地,但每年农忙的时候给人帮下忙,得到的粮食也够爷俩吃的了,可是……这去到县城里,以后他们吃什么呀?
第二十五章离别(下)
“放心吧,饿不着你小子的,我去封况的店里做事情……”在回答儿子的话时,叶东平脸sèlù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难堪神sè。
堂堂七十年代清华出身的大学生,叶东平算得上是当年的天之骄子了,现在竟然沦落到要去做个体户,不知道当年那些同学要是知道了,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其实之前于浩然是想邀请叶东平带着叶天一起去上海的,叶东平所学的机械专业,对于纺织工业是能用得上的。
只是叶东平不想寄人篱下,在和廖昊德以及老道沟通了一番之后,还是决定收下廖昊德的那些股份,去封况在县城的古玩店帮忙。
至于叶天从五年级直接跳到初一,这是于浩然提出来的,并且县城里的关系,也是他去跑动的。
之所以让叶天跳级,主要是因为农村小学的老师,基本上都是一些代课教师,学历普遍很低,有些甚至只不过是初中毕业的。
以叶天的学习成绩和现在所掌握的知识,实在是没有必要继续上小学了,既然不想让叶天出国学习,那也要给他一个相对好点的环境。
叶东平没有答应于浩然前去上海,但是对于浩然的这番好意却是没有拒绝,毕竟去县城里的学校学习,对于叶天日后的成长也是有好处的。
“哦,怪不得老爸你那几天也跑师父那里学习古玩字画鉴定呢……”
听到叶东平的话后,叶天明白了过来,敢情老爸前几天往师父那里跑的勤快,也是有目地的呀。
“行了,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你去山上和老爷子告下别吧,明天……咱们就去县城……”
叶东平有些伤感的看了一眼这住了十多年的祠堂,他心中其实有些舍不得离开这个小乡村的,虽然日子过的清贫一些,但友好的村民,安静的生活,却是在城市中所无法体验得到的。
“哎,我这就去……”
听说明儿就走,叶天着急了起来,他可是这十里八村的孩子王,走之前总要见下小弟吧,这时间可够紧张的,当下急匆匆的回到院子里,拎上那只山鸡就往山上赶去。
“师父,师父!”还没跨进道观,叶天就大声喊了起来。
“臭小子,知道要离开了?”
听到叶天的声音,老道晃晃悠悠的从道观里走了出来,一脸笑意的看着叶天,说道:“你小子还说别人chún起法令纹,却是没算出自个儿也要离家吧?”
“师父,敢情你们都知道了,就瞒着我啊?”叶天不满的嚷嚷道:“我又没给自个儿起卦占卜,哪里能知道这些事情?”
说到这里,叶天心里动了一下,这一个多月来,他对脑中龟壳的认识又加深了不少,像“堪舆”那两个字,一天只能动用一次,用过之后字体就会变得灰暗起来,到第二天才能恢复。
倒是“相术”二字,一天可以动用三次,只是还是不能推算自己、或者与自己有关系的人的吉凶祸福。
叶天曾经尝试着想推算一下老道的年寿,却是又被元气反噬,在chuáng上老实的躺了两天。
而且脑中罗盘除了“堪舆”和“相术”这两项之外,术藏六法中的“卜筮”一项,也显lù了出来,虽然只能简单的测吉凶,但并无元气反噬的隐患,并且每天可以占三卦。
至于另外像“命理、占梦、择吉”这三种方术,叶天却是毫无收获,那几个字眼一直都呈现着灰méngméng的状态。
叶天也旁敲侧击的向老道问过关于祖师爷的事情,只是年代久远,很多典故早已泯灭在历史长河之中了,老道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祖师爷天赋奇才,创出麻衣神相一脉,可谓是全天下相师的老祖宗。
看着须发皆白的老道,叶天心中突然生出一丝不舍来,上前一步拉住了老道的衣袖,说道:“师父,我阿爸说明天就走了,您……您跟我们一起去县城吧!”
要知道,叶天长这么大,面前的老道甚至比叶东平还要宠溺他,在叶天心里,老道和自己的亲爷爷也没什么区别的。
而前次给老道推算寿命,叶天虽然遭受反噬,也不是全无成效,如果脑中卦象没有显示错误的话,估计老道最多只有一旬之寿了,也就是说,老道只能再活十年了。
眼下要离开茅山去县城,将老道一人孤零零的丢在这里,叶天心里有股子说不出的辛酸,只想扑到老道怀里大哭一场。
看着叶天微红的眼圈,老道欣慰的笑了起来,在古代,不管是什么行当,收徒都是首重人品,如果品行不良,即使天赋再高,一般也不得入其门。
而叶天虽然平时顽劣,常常气得老道吹胡子瞪眼,不过在此离别之际,却显lù出了真xìng情,这让李善元老怀大慰,抚mō了下叶天的小脑袋,笑着说道:“傻孩子,师父我好不容易脱离红尘,怎么会再入世俗啊?
再说了,山上也安静,师父正好能推演一下祖师技艺,看能不能将我麻衣一脉的传承恢复几分……”
唐宋包括明朝时期,方士是比较受推崇的,各种学说术法达到鼎盛巅峰,但是到了清朝的时候,康熙雍正乾隆均是强势帝王,对这一类江湖术士打压的比较厉害,导致麻衣一脉的传承,也变得残缺了起来。
李善元少时聪慧,在得到麻衣传承后,曾发下宏愿,要补齐祖师术法,后来去名校任教,也是想找寻前辈的相术书籍,只是后来历经战乱,不得已耽搁了下来。
现在李善元已经活了一百多岁,也自知大限将至,是以才想静下心来研习术法,好让祖师一脉尽可能的完整传承下去。
“对了,有件事你要注意……”
老道忽然想起一事,脸sè一正开口说道:“小叶子,师父的本事全都教给你了,你天赋比师父还要好,现在所欠缺的只是行走江湖的经验……
不过你要切记,yīn宅风水杀人于无形,凶险之处极其惨烈,你年龄还小,十八岁之前,师父不准你给人寻龙点xué,能不能做到?”
在风水相术圈子里,向来都有“水城反背处为客,多少时师误杀人”的说法,老道这是怕叶天年少气盛,做出一些行当里忌讳的事情来。
“师父,我知道了,您放心吧,不到十八岁,我不会给人断yīn宅风水的……”叶天重重的点了点头,将老道的话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看着叶天的严肃的小脸,老道倒是有些不习惯了,袖袍一甩,笑骂道:“行了,臭小子,滚下山去吧,别搞得像生死离别似的……”
“叶天,你要经常回来啊!”胖墩用刚摸过泥巴的手抹了抹眼泪,站在拖拉机下面用力的向叶天挥舞着。
叶天在拖拉机上翻找了一阵,摸出一把昨儿从山上摘的野枣,递了下去,说道:“胖墩,哭啥啊,明年你不也要去县里上学了吗?到时候咱们不是又在一起啦……”
叶天的鼻子也有些发酸,不过让他强忍住了,师父说过,好男儿流血流汗不流泪,咱不能学老娘们那样动不动就掉金豆子。
“叶天,你说话算数?”胖墩用力的擦了下眼泪。
“废话,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
“好,那我明年一定考上县中!”
胖墩使劲的挥舞了下小拳头,他也不知道,就是因为这个决定,他成为了同辈里唯一走出了乡村的一个人,见识到了外面那广阔的世界。
“行了,胖墩再见,大爷大娘们再见……”
在村子里的大爷大妈和叶天的小伙伴们的目送下,拖拉机冒着“突突突”的黑烟,往县城驶去。
拖拉机走在土路上,可想而知那种颠簸了,是以一路上叶天的情绪都不是很高,直到上了水泥路,进了县城之后,叶天的心情才好转了过来。
“爸,快看,那是电影院,放的是《少林寺》啊!”
看着电影院上面的大幅人工油画海报,叶天激动了起来,虽然《少林寺》这电影他已经开了好几遍了,但男孩子对此总是百看不厌的。
拖拉机驶过电影院后,叶天的注意力马上又被转移了,“疯子哥,那个汽车叫什么名字呀?还有,县城里面为什么没有耍猴戏的?”
“爸,于老师他们去的地方,有咱们这里大吗?”叶天心中有种感觉,要是于清雅不离开的话,那么他们俩就能在这个县城里继续做同学了。
看着县城的风景,叶天像是个问题宝宝一般,不断的提着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其实他也没想着让老爸和封况回答,只是藉此来发泄心中的兴奋。
虽然这里只是个小县城,小到全国可能有数百上千个县都要比它大,但是对于叶天来说,这里却是他所见过的最热闹,最繁华的城市了。
“爸,他们身上的衣服真漂亮……”
和乡下的人永远穿着一种灰不拉几颜色的衣服相比,县城里的色调多出了许多,刚从南方流行过来的开边喇叭裤还有姑娘们身上的的确良连衣裙,看的叶天是目不暇接。
新奇的体验让叶天忘却了和老道以及小伙伴们离别的伤痛,连带着叶东平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只是从四九城里出来的人,对这小县城实在是看不上眼。
“叶天,别喊了,晚上封哥带你去看电影……”
叶东平对儿子的喊叫声不以为然,但封况却感觉有些丢人,本来开个拖拉机进县城就挺吸引眼球的,再加上叶天的大呼小叫,不正是告诉那些城里人他们是乡巴佬进城吗?
虽然只在城里呆了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封况已经处处在用城里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了。
原本封况抽的香烟,也从大前门换成了带过滤嘴的良友香烟,头上更是用发胶抹得透亮,光滑的连只苍蝇都站不稳,只不过这一路乌烟瘴气的,他那头上像是撒了一层灰土。
“好啊,疯子哥,你说话要算数……”
听到封况的话后,叶天终于安静了下来,这也让封况松了口气,虽然叶天大呼小叫的吸引了不少年轻姑娘的目光,但那可是鄙视的眼神啊。
拖拉机穿过了整个县城,在县城西北角的一个地方停了下来,封况从后斗上跳了下来后,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双腿,说道:“叶叔,到了,这就是咱们的公……公司。”
说老实话,虽然廖昊德向封况解释了好多次公司的意思,不过封况还是搞不懂什么叫做公司,但这并不妨碍他记住了这个名词。
“这……这是收破烂的地方吧?”站在拖拉机上,看着面前的景象,叶天吃惊的张大了嘴。
呈现在叶天面前的,是一个孤零零的房子,房子外面圈了一层齐人高的围墙,使得里面形成了一个大院子。
站在拖拉机上刚好能看到,在那院子里堆满了各种金属塑料废品,整个就一垃圾站。
而且在这房子正前方就是公路,两边方圆二三百米的地方,全是荒地,连个住家户都看不着,还不如在村里住的旧祠堂呢。
“是啊,封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光是叶天看傻了眼,就见识多广的叶东平也是目瞪口呆,不是说开古董店吗?怎么整了一个废品收购站?
封况闻言苦笑了一声,不过这事儿也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的清楚的,给开拖拉机的人递了根烟,封况回头说道:“叶叔,下车再说吧,拖拉机还要回去干活呢……”
“好,好,下车……”
既然来了,也没有再回去的道理了,虽然心中的落差挺大的,叶东平还是往下面搬起了行李。
将包括老道那两箱子字画的行李搬到院子里,等拖拉机走了之后,叶东平看向封况,说道:“小封,现在能说了吧?廖先生说的是古玩店,可不是废品收购站啊……”
叶东平从小是在四九城长大的,虽然出身只不过是工人家庭,但是也没少去大栅栏的“荣宝斋”等老字号闲逛,他可没见过哪一家古玩店,开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的。
听到叶东平的话后,封况脸上却是露出了委屈的神情,苦笑着说道:“叶叔,这事儿不能怪我,我办理营业执照的时候,他们那些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古董店啊,就连公司都没法办……”
封况解释了半天,叶东平才算是明白了过来,敢情他们想做的生意,在这县城里没有先例,别人不给办工商执照。
一个月以前的时候,封况来到了县城,先是申请开古玩店,对不起,古玩店的性质不好界定,这事儿办不了。
封况无奈,然后又按廖昊德教的办法想注册公司,还是对不起,私人不允许开办公司,必须要集体所有制才行。
这下封况彻底抓瞎了,在相关单位呆了好几天之后,发现私人想做生意,根本就不现实,因为现在还处于计划经济的时代,所有的东西都是国家的。
不过封况脑筋还是很活络的,琢磨了好几天之后,还真是被他钻了个空子,承包了一家在县郊的废品收购站。
按照封况的想法,即使古玩店开不成,那也要在县城找点事干,否则的话,老舅答应的三万块钱,岂不是就要收回去了吗?
“你……你小子这不是胡闹吗?”听到封况的解释后,叶东平也是哭笑不得,这都哪跟哪啊?
第二十七章暴利(上)
看着这破烂不堪的地方,叶东平心里有点后悔,早知道来县城是这样的环境,还不如带着叶天回北京呢,别管怎么说,那里还有父亲留给他的一个老宅子。
而且前段时间叶天也给同学写信打听了,以前遗留在各地的知青,都可以返京办理户口,只是国家不再帮助分配工作。
对于这一点叶东平倒不是很担心,别管怎么说也在清华机械专业学习了好几年,即使这么多年没有接触过相关专业,但去个小工厂做个技术员总行吧?
再退一步说,这些年的苦也不是白出的,叶东平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文弱学生了,凭着这一把子力气,回北京做个板儿爷,那也养得活叶天的。
见到叶东平脸sè不大好看,封况凑了过去,左右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叶叔,您别看这是废品收购站,钱可不少赚,而且……一样也能做古董生意……”
“你小子鬼鬼祟祟的干嘛啊?在这破地方,扯着嗓子喊也没人来的……”
叶东平受不得封况一嘴子烟味,往外推了推他,有些不相信的问道:“收破烂也能赚钱?还能做古董生意,当你叶叔是小孩吗?”
在叶东平的印象里,北京那几家老字号古玩店,可全都是些青砖红瓦、雕梁画栋古sè古香的建筑,进去后筝声绕耳,环境优雅,哪里会像这里一般?
“叶叔,您还别不信,我干了半个月,您知道赚了多少钱吗?”
看见叶东平不相信,封况的嗓门也大了起来,jī动的从腰间mō出把钥匙,将收购站的大门打开,招呼叶东平父子俩进去后,拿出了一个账本,说道:“叶叔,您自个儿看,我封子可不是说大话的人!”
“这记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叶东平打开账本,顿时感觉一阵头大。
在这个应该是小孩子作业本的纸张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密密麻麻的字体还有各种数字,“红同一百四十八斤,西三十五斤,书料五百五十五斤,铁三百四十二斤……”
叶东平看到账本最底下的汇总时,更是mō不清头脑了,一把将封况拉到身边,指着上面的字问道:“封子,这是红铜吧?不过这个西是什么玩意儿啊?还有这个……书料,是塑料吧?”
封况挠了挠头,点头说道:“对,就是红铜,嗯,那个是塑料,西就是西啊,叶叔您不知道?”
“废话,还东呢,哪有西这种金属?”叶东平简直无语了,“就这水平还想着赚钱?连帐都不会做,不把老本赔掉就不错了。”
封况有些委屈的从房间一角翻出了个水壶来,递给叶东平说道:“叶叔,就是这个,他们都说叫西啊……”
接过封况递来的东西,叶东平一看,是个锡壶,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说道:“这……这,这是叫锡,不过不是东南西北的西……”
“叫西不就完了吗,管它是什么西,叶叔,您看看,我这半个月的时间,就赚了两百八十多块钱呢……”
封况对这“西”字怎么写,并不感兴趣,叶东平说完之后,他用手指指向最下面的数字,示意叶东平去看。
“书料三分钱一斤,卖出四分五里,红同XXX钱一斤,卖出XXX钱,铁……”
叶东平原本没怎么在意,但是看着这一个个细账,脸sè逐渐的lù出了吃惊的神sè,过了好大一会,才将手中的本子合了起来,看向封况,问道:“封子,这些价格,你没弄错吧?买进卖出的价格真的是这么多?”
由不得叶东平不惊讶,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就这一斤几分钱的东西,居然能有这么大的利润?
别的不说,那塑料一斤三分多钱收上来,转手卖出的价格,就要高出收购价的一半,这……这简直就是暴利啊。
“叶叔,您……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封况没弄明白叶东平的意思,他还以为叶东平是说他从中赚钱了呢,连忙开口说道:“我敢骗您吗,您可是那什么大……大股东啊,我要是骗了您,老舅还不打死我呀?”
封况是个能吃苦的人,他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是明白一点,自己这乡下娃想要在城市里立足,就必须要能吃城里人所不能吃的苦。
所以这大半个月的时间,封况拉着个板车起早mō黑走街串户,几乎将整个县城都跑了一遍,现在院子和屋里的东西,都是他往国营收购站卖完剩下的。
“这是真的?”听到封况的话后,叶东平陷入到了沉思中,脸sè震惊的神情一直没有消退。
要知道,去年的时候,县城里的那些工人们的年人均收入,才900多块钱,也就是说,大多数的人,一个月只有几十块钱的工资。
即使是北京,去年的人均收入也不过是2000多块钱,一个月还划不到200块钱,而像河北河南那些省份,年人均连700块钱都到不了,顶多五六百。
就是叶东平在高校任教的老同学,一个月什么都算上,也不过就是一百五六十块钱,而听他所言,他们系主任的月工资,也就是一百八十块钱左右的样子。
叶东平怎么都无法想象,这平时为人所看不起的收破烂的,半个月赚的钱竟然比在高校里教书的教授还高,这种强烈的反差,让叶东平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
“叶叔,喏,这是您开始给我的一千块钱,这二百多是咱们赚的,老舅说钱都给您管,我可交给您了啊……”
看到叶东平不说话,封况从墙角一处不起眼的破麻袋里,掏出了一个塑料袋,里面鼓鼓囊囊的放的全是几毛一块的票子,还有许多一分两分和五分的硬币,
双手捧着这真金白银,叶东平才算是反应了过来,当下也顾不得这一屋子的灰尘,走到桌子边打开那作业本,就在上面记起帐来。
“这里是什么?这个数字是多少?”一边询问着封况,叶东平一边重新画格子做账本。
虽然不是财会专业毕业的,但是这简单的出入账,对叶东平来说还是没有任何难度的,被封况画的像天书一样的账目,在叶东平手里,很快就变得清晰了起来。
清理完账目后,叶东平开口问道:“封子,这个收购站一个月的承包费是多少钱?”
“每个月要交给他们六十块钱……”
似乎怕叶东平嫌多,封况接着说道:“这六十块钱里面包括水电费了,都是他们出……”
第二十八章暴利(下)
“暴利啊,这简直就是暴利!”
听到封况的话后,叶东平长长吁了一口气,他没想到原本自己压根就没看上眼的废品收购站,居然是一个聚宝盆。
“嘿,叶叔,您同意在这干啦?”
叶东平没说话的时候,封况心里一直比较忐忑,他怕叶东平不愿意留下来,现在才算是放下心来,脸上lù出喜sè。
“太好了,以后您就在这看着,我出去收东西,这些帐太难做了……”
对于封况来说,累一点苦一点都不打紧,但就是做账这事情,让他头疼不已,每天回来都要记账到半夜,那鬼画符般的本子,有时候他自己看的都感觉mí糊。
“封子啊,别看这生意小,以后做大了,可了不得呀……”
叶东平感叹了一声,经过这么多年来的磨砺,他再也没有往日少年时的学生意气了,虽然这活不是很体面,但收入可是非常丰厚的啊。
而且现在只是封况一个人在跑,如果日后能多招收一些拾破烂的人,将东西卖到收购站里,那赚的钱还要成倍的往上翻。
想到这里,叶东平开口问道:“封子,这县城里拾破烂的人多不多啊?”
“不多,但是也不少,县里人金贵,不干这些活,拾破烂的都是外地人,叶叔,您问这个干吗?”
封况有些奇怪叶东平的问题,他可是收破烂而不是拾破烂的,从骨子里来说,封况还有些看不起那些拾破烂的人呢。
“疯子哥,你真笨,我爸问你这个,就是想让你告诉那些拾破烂的,把拾来的东西都卖给咱们,这样你也不用每天往外跑了……”
叶东平还没说话,叶天就在一边笑了起来,从刚才父亲脸上神sè的变幻中,叶天就知道,老爸对这里是动心了。
“咦?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啊?”听到叶天的话后,封况一拍大tuǐ,jī动的差点没跳起来。
封况在这行当干了一个多月,早已把收购站里面的门道给mō清楚了,他知道,这sī人去国营收购站卖废品,和他这些承包收购站的人去卖,价格是不一样的。
打个比方说,封况去国营收购站卖塑料是一斤四分五厘钱,但是那些收破烂的去卖,只能买到三分八厘或者是四分钱,这也就是承包的益处了。
所以只要封况能稍微提高一点收购价格,即使比国营收购站高出一厘钱,想必那些拾荒者也会趋之若鹜的,自己一转手,等于是白赚了中间的差价。
“叶天你说的没错,虽然收他们的东西价格要高一点,但架不住他们人多废品多啊,嘿,我这就去找他们去……”
对于做生意,封况的脑袋瓜不是一般的好使,被叶天这么一点拨,马上就明白了过来,当下也顾不得叶天父子俩了,兴冲冲的就要往外面走。
“封子,你小子怎么也是个急脾气啊,先等等,我们爷俩这睡什么地方呀?”
没等封况走出门去,就被叶东平一把给拉住了,“还有,小天上学的事情是怎么安排的?这还差几天可就要开学了呀……”
废品收购站固然很赚钱,但是叶东平来县城的目地,却是想让儿子受到更好一点的教育,在他心里,叶天上学的事情可是排在第一位的。
听到叶东平的话后,封况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伸手把地上的被裹拎了起来,说道:“叶叔,看我这脾气,咳,你们就住在后面,这堂屋后边还有一个房间,本来是我住的,以后我就睡外面……”
这间废品收购站虽然从外面看着tǐng破旧的,但是由于以前是国营收购站,里面的水电各种设施还是很完善的。
进了门后,除了面积不小的大堂屋之外,还有一个二十多平方米的内间,里面摆着两张chuáng和一张方桌,不过此刻却是乱七八糟堆积着各种杂物。
封况把东西放到了里间之后,开口说道:“叶叔,叶天上学的事情都安排好了,这不还十来天吗?等下个星期咱们带他一起去报道,把学杂费和书本费交了就行了……”
于浩然帮叶天联系学校的时候,刚好封况在县里跑店子的事情,也就顺带着把事情交给他办了。
“那就好,这是可不能耽误……”
叶东平点了点头,见到封况动手帮自己收拾起屋子来,连忙说道:“行了,封子,你去办事吧,这里我来收拾就行了……”
“哎,我这就去……”
封况答应了一声,右脚刚迈出了门,忽然又缩了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叶东平,说道:“叶叔,那啥……能给我点钱吗?我想请那帮拾破烂的喝酒……”
把那些拾破烂的人聚集到一起,将会产生什么样的能量,封况早已在心里盘算清楚了,既然是有求于人,他就想把事情给办瓷实了,这喝酒自然是最能快增进感情的办法了。
“好,这钱不能省,封子,你多买几瓶酒,告诉那些拾荒的,把东西卖到咱们这里,是不会亏待他们的……”
叶东平做人也很大气,当下把封况交给他的那两百多块的散钱还给了他,又交代道:“我对具体废品的收购价格不了解,封子你去先别说提高多少收购价,等回来咱们商量后再决定……”
叶东平比封况想的还要深远一点,收购站现在重要的不是赚钱,而是抢占市场,只要能笼络住这些拾荒者,他们完全能垄断这个小县城的废品回收业务。
封况接过钱后大声说道:“叶叔,您就等好吧……”
“这臭小子,xìng子还真急……”看着封况到院子推出个自行车,飞一般的消失在眼前后,叶东平不禁乐了起来。
虽然入眼处满是废品,气味也不是那么好闻,但叶东平的心情却十分的舒畅,他能感觉得到,如果经营好这个收购站,他和叶天的生活,也将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个体户又怎么样?想开了的叶东平根本就不在乎,按照目前社会的发展,说不定再过上那么几年,当教授的还不如卖茶叶蛋的呢!
看到老爸心情不错,叶天在一旁笑着说道:“爸,疯子哥鼻不漏孔,准头下垂,这类人类人精于计算善于理财,最是适于经商得财……”
不过叶天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封况的鼻梁到鼻头斜线很大,这种面相的人一般都是爆发户居多,而叶天脑中卦象也是如此显示的。
第二十九章文征明
“叶天,我不是对你说过了吗,以后少给人看相,这……终究不是正道……”
听到儿子的话后,叶东平叹了口气,这小子最近像是着了mí似的,动不动就拿人面相说事,李庄的那些老街坊们差不多都被他看遍了。
只是县城里可不比农村,人们所受到的教育程度,相对要比农村高的多,叶天再这样神神叨叨的,说不定就会招惹什么麻烦。
而且在现代的主流社会中,看相算命始终是不登大雅之堂的,叶天如果沉mí在这里面,对他今后的发展也很是不利。
所以临来县城之前,叶东平就和儿子约法三章,以后不得在人前透lù他懂风水相术的事情,也不得用这个来赚钱,所以眼下听到叶天又看了封况的面相,叶东平心里自然不高兴了。
叶天对老爸这类说教的话,向来都是听完就忘的,当下摆出一副很沉重的模样,说道:“爸,我知道了,我去学校之后,再也不提给人看相算命的事情了……”
“你这小子,别拿老爸的话当耳旁风,去到学校里也老实些,再让老师喊家长,看我怎么收拾你……”
叶东平说着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儿子是什么秉xìng,他比谁都清楚,反正就是大祸不闯小祸不断,叶东平自个儿小时候也是个淘气包,对这个倒不是很在意。
看着儿子还要拍xiōng脯打保证,叶东平摆了摆手,说道:“行了,以后……这里就是咱们家了,把这些东西都收拾一下吧,对了,金属的物品可以放到院子里,不过废纸和书籍都要放到屋里面,省的被雨淋了……”
叶东平也不知道封况的怎么归类这些物品的,屋里是什么都有,从搪瓷缸子到塑料脸盆,还有那漏了底的烧水壶,杂七杂八的摆满了一屋子,在门口的地方居然还堆了几个痰盂。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父子俩将被裹放áng上之后,就开始忙碌了起来,杂乱无章的物品被一一归类,分别放到了外屋和院子里。
足足忙活了四五个小时,才算是将里外两间屋子都打扫干净了,父子俩又开始擦洗里屋的chuáng铺来,这可是日后睡觉的地方。
“咦?爸,你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啊?”
叶天端着盘水正在擦洗那张大chuáng的时候,忽然发现,在chuáng底堆了许多破旧不堪的书籍,里面有一个卷轴,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个卷轴的横长大约在六十公分,中间有一个木头轴承,两头的轴杆十分的圆润,像是经常被人把玩抚mō,和老道所说的包浆倒是有几分相似。
听到儿子的喊声,叶东平走了过来,从叶天手里接过卷轴打量了一番,有些不确定的说道:“这……应该是幅字画吧?”
虽然跟着老道恶补了几天古玩字画的知识,不过很显然,这父子俩火候还差得远。
如果放在行家眼里,一眼就能认出,这绝对是幅画,而不是字,原因很简单,一般字的条幅,是没有这么大尺寸的。
叶天抢过父亲手中的卷轴,说道:“打开看看不就行了吗?”
“哎,你小心点,说不定就是古董呢……”
看到儿子毛手毛脚的样子,叶东平把卷轴又拿了回来,想了一下之后,走áng边,把卷轴放在了chuáng上。
不知道是不是保管不善的原因,在卷轴的边上,有些虫蛀的痕迹,叶东平拉开绑着卷轴的丝线,很小心的将其平铺在了chuáng上。
卷轴打开一半,叶东平就愣住了,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幅画,sè泽有些沉暗,触手mō在画上,却不是纸质的,而是有一种绢丝的感觉。
“这个……是绢本画,应该是幅古画了……”
叶东平把从老道那里得来的知识说了出来,也算是现学现卖了,接着他打开这幅古画的动作,又轻柔了几分。
老道曾经说过,由于纸质字画难以保存,所以古代画家作画的时候,喜欢将其作品绘在绢、绫、等丝织物上,这种作品也被称之为绢本。
字画的保存是古董里最困难的,本身要防腐防虫,再加上天灾,古代流传下来的字画,几乎是十不存一,所以只要是绢本字画,那都是弥足珍贵的。
将整个卷轴打开后,画面跃然眼前,这是一幅山水人物画,画的背景是一座怪石嶙峋的高山,在山脚下有一颗青松,溪水从松树边流过,两个头戴方巾的文人,正端坐在树下对弈。
整幅画笔墨苍劲淋漓,于粗简中见叠叠层次和韵味,磅礴大气的山体绘画中,又见清雅素淡和温润秀劲,饶是叶东平和叶天这两个半吊子鉴定师,也看的心旷神怡。
“是幅对弈图,叶天,你看看这上面写的都是什么字?”
在画的右上角,有好几个印章和几行小字,不过都是篆文书写的,叶东平虽然是早年的大学生,但是对篆字却是一窍不通,只能求助于儿子了。
“爸,这字写的是:嘉靖甲寅春二月既望西窗写之也,上面的印是个叫文征明的,下面这个题跋写的是:位园主人王世贞识,印章上刻的是“元美”二字……”
这些篆体字自然难不倒叶天,经过一番辨认后,他很快就将其用简体字写到了本子上,递给了叶东平。
“文征明的画?这可是好东西啊,封况也不知道从哪搞来的,一点不知道爱惜……”在本子上看了一眼后,叶东平眼睛一亮。
文征明学书于李应祯,学画于沈周,在诗文上,与祝允明、唐寅、徐真卿并称“吴中四才子”,在画史上与沈周、唐寅、仇英合称“吴门四家”,在历史文坛上,可是一位大大有名的人物。
以前叶东平在北京做红小将的时候,就曾经亲手烧过一个清华老教师收藏的文征明作品,他还清楚的记得老教授看到那幅画化为灰烬后,脸上悲痛yù绝的神情。
回想少年时的荒唐事,叶东平不禁有些赫然,把文征明的来历给叶天讲解了一遍,小心的将画重新卷了起来。
“哎,封况,你来的正好,这幅画是怎么得来的啊?”
刚刚收拾好卷轴,院子外面就响起了自行车的铃铛声,叶东平连忙迎了出去,这小子还真没说大话,敢情废品收购站,还真是能收到古董啊?
第三十章检漏
“叶……叶叔,你……你说的什么画啊?”
封况明显在外面喝了酒,把自行车靠在院墙上之后,从前面的篮子里拿出一个塑料袋,摇摇晃晃的往mn边走了过来。
“臭小子,怎么喝那么多啊?”
隔着老远,叶东平就闻到了封况身上的酒味,再一看他那红的像猴屁股般的脸,不由摇了摇头,对叶天说道:“打盆水,让你封子哥洗洗脸……”
由于收购站地处县郊,自来水还没有扯到这里来,使用的还是压水井,那冰凉的井水在这八月大热天里,透着一股子凉气。
“唉,叶叔,不喝不行啊,对了,你和叶天还没吃饭吧?我给带了点,你们先吃饭,别管我……”
封况站在那里的身体都有些摇摆,愣是拿着那包熟食向叶东平脸上递去。
“行了,洗把脸,清醒点再说……”叶东平哭笑不得的接过封况递来的塑料袋,把他拉到了水盆前面。
将头全部埋入到了水里,憋了好一会气之后,封况才抬起头来,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前,嘴里还打着酒嗝,“啊,舒坦啊,这帮龟孙太能喝了,下次给他们酒让他们自己去喝……”
这年头,外地来的拾荒者也都是拖家带口的,一家老少都要出去拾破烂,封况去到他们住的地方一看,好东西还真不少,每家mn口堆积的废品,都赶得上他前次卖的那么多了。
封况找了几个没出mn的人,把事情一说,他出的价格比收购站是要多出那么几厘一分的,一顿酒喝到一半的时候,那几家就都答应把东西卖给他了。
虽然那会已经喝的mm糊糊了,但封况心里清醒的很,这大致一琢磨,敢情只要将这几家的废品收过来,最起码能赚到500块钱以上,是以也不顾自己的酒量,当时就喝多了几杯。
这些拾荒者大多都是河南安徽两地来的,酒量比封况这生长在江南水乡的人强多了。
封况一共买了六瓶本地产的高度白酒,只有五个人喝,他喝了三两不到就不行了,剩下的全被那几个人喝光掉了,别人喝完酒还照样背着袋子去拾破烂。
“不能喝也不知道少喝点,来,擦把脸,先去睡一觉吧……”在叶东平眼里,封况其实也就是个大孩子,二十出头的年龄,比叶天还没大出十岁呢。
“别,叶叔,我没事,洗把脸就醒了……”
封况拿着mo巾胡lun在脸上抹了一把,有些兴奋的拉住了叶东平,说道:“叶叔,城西这五家拾破烂的,我全都谈妥了,明天去城东,争取把那边也拿下来……”
中午这顿酒连上菜钱,总共才huā了不到二十块。
可是等明儿那些人将废品送过来后,一转手就能赚500,这让封况心里像猫爪似地,恨不得今天就将整个县城的拾荒者都给搞定。
“行了,这事儿不急,你这样子出去我也不放心,先去睡觉吧……”
眼瞅着封况走着模特步要去推自行车,叶东平一把拉住了他,虽然这年头马路上的汽车不是很多,但也架不住找死往上面撞的呀。
这酒喝多了的人,一般是有两种表现的,一是喝多倒头就睡地震了都惊不醒的人,第二种就是化身话唠,那嘴一刻都闲不住。
封况就是属于第二种的,在叶东平的命令下去到内屋的chung上躺了五分钟,忍不住又跑了出来,嚷嚷道:“叶叔,我睡不着啊!”
“你小子,过来坐吧……”
叶东平摇了摇头,放下了刚拿起来正准备吃饭的筷子,拿起旁边的那幅画,说道:“睡不着你就说说这物件是怎么来的吧?”
“这……这是什么玩意儿?”
封况伸手要去拿,被叶东平一把给打开了,“你自己收的东西,自己还不知道啊?和那些书放在一起的……”
封况想了一会之后,一拍大tuǐ,说道:“我想起来,叶叔,是不是画上有个土疙瘩山,两个老头下棋的那幅画?”
对这画的来历,叶天也很好奇,抢着答道:“对,疯子哥,就是这幅画,你是怎么得来的?”
“收来的呗,对了,叶叔,你看这画是不是古董呀?”
提到这幅画,封况的酒倒是醒了几分,本来就准备开的是古董店,虽然yīn阳差错变成了废品收购站,但封况一直留意着这些有年头的东西呢。
“是古董,而且还是明朝的,距离现在四五百年了呢,封子,你是怎么收来的?”听到封况翻来覆去的询问,就是不说这幅画的来历,叶东平也有几分不耐烦了。
“嘿,还真让我mng着了,回头我一定要告诉老舅……”封况兴奋的样子,让叶东平恨不得在他头上敲上一记,怎么就不说正题呢。
封况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叶叔,你猜,我是怎么得来的?”
“小天,再去打上一盆水,让他清醒下……”叶东平彻底暴走了,这小子还拿上劲了。
见到叶东平发火了封况连忙说道:“别,别,叶叔,我说还不成嘛,这幅画,是一老太太卖给我的……”
这事情就发生在前儿,那天封况拉着板车去西城收废品,一群老太太正在一排平房处纳鞋底呢,听到封况扯着嗓子收“酒瓶子旧书烂塑料”后,都起身去家里翻腾废品去了。
话说这年头收废品拾破烂或者“强刀子磨剪子”的,每天像是过筛子一般,将各个住家户都差不多掏干净了,老太太们拿来的,也就是一些废旧书籍和用坏了的塑料脸盆等物件。
封况将这些东西过了秤付了钱,正准备走人的时候,忽然看到一老太太纳鞋底的筐子旁边,放了一个卷在一起的物件。
他当时以为这东西是纸呢,就问那老太太卖不卖,谁知道老太太说那玩意里面是布的,用来剪鞋样的。
第三十一章败家
回到收购站以后,封况也曾经装模作样的把画打开仔细琢磨了一下。
不过古代的画讲究的是个意境,这幅画的山不像山水不像水的人还长着个大脑袋的画,还没家里过年贴的年画好看,让他顿时失去了兴趣,将其和那些旧书仍在了一起。
当然,封况也没对其完全失去信心,上午接到叶天父子俩的时候,他所说的收到的古董,就是这幅画了。
听完封况的话后,叶天倒是没感觉什么,因为他对古董还没有一个完整的认知,但叶东平却是傻了眼,有些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语道:“这……这样也行?”
在决定要做古玩生意以后,叶东平给一些还有联系的同学写了信,针对各地的古玩市场做过一番调查。
相比八十年代初期,也就是四五年前,现在国内的艺术品市场,已经开始慢慢复苏了,有些眼光超前的人,正在大肆入手各种类别的古董。
就像北京有个姓马的chung铣工,在几年前就开始鼓捣古董,那会压根就没人在乎这些东西,像上好的黄huā梨红木桌椅,到旧货市场全部都是五块钱一张,而且还附带送货上mn的。
那位马先生虽然钱不多,但几年时间下来,着实倒腾了不少好东西,叶东平之所以知道这事,就是因为他一个同学和这位马先生住对mn。
这不管是什么商品,只要有市场需求,价格自然会上涨,古董自然也是如此,前几年一文不值的东西,现在也身价百倍起来。
而且随着人们生活的逐渐稳定,加上“盛世古董lun世黄金”的定律,这几年古玩市场也慢慢复苏了,再想像前几年那么到处检漏,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叶叔,那你说这古董值多少钱啊?”
见到叶东平沉yn不语,封况有点吃不住劲了,他只知道老舅说古董值钱,但到底怎么个值钱法,他就是两眼一抹黑了。
“值多少钱我也说不准,不过……最低应该在这个书吧?”听到封况的话后,叶东平伸出三个手指头。
根据北京那位同学打听来的消息,现在明朝的古画,有名有款的,在市场上最少能卖到三千块钱以上的,那也就是说,封况这一块钱买来的东西,整整翻了三千倍之多。
“三十?嘿,那不是赚了三十倍吗?值了……”封况脸上l出喜s,这古董生意果然赚钱啊,一块钱买的,竟然能卖三十。
叶东平闻言撇了撇嘴,说道:“你小子也就这点出息了,三十块钱?连零头都不够,我告诉你,这幅画拿到北京去卖的话,三十块钱看都不给他看……”
等叶东平把自己知道的这些事,说给封况听了之后,那小子的酒马上全醒了,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有些破旧的卷轴,结结巴巴的说道:“叶……叶叔,你……你没骗我吧?你说……说的都是真的?这……这破画值三千块钱?”
“多新鲜啊?我编瞎话逗你玩?”
看着封况目瞪口呆的样子,叶东平笑了起来,这孩子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不过运气还真不错,这一出手就是一个大漏。
忽然,封况一拍脑mn,怪叫了一声就往外跑。
“封子,你干嘛去啊?”叶东平一把拉住了他。
“不行,叶叔,快放手,我再找那老太太去,说不定她家里还有什么好东西呢……”
“行了,行了,哪还有这么好的事,占了一次便宜你就知足吧……”
叶东平笑着拉住封况,说道:“我再给你们讲个发生在北京的故事吧,那人比这老太太还要倒霉……”
“还有人比白扔了三千块钱还倒霉的啊?”听到叶东平的话后,封况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过去。
“当然了,那人白扔了几百万呢……”
这事叶东平也是听同学说的,在北京有一姓白的人家,祖上是四九城的大收藏家,专mn收藏瓷器,在行内名声很是响亮。
八十年代初期的时候,香港有个叫李翰祥的大导演,在北京拍电影的时候,找到一熟人前去拜访白姓人家,开mn见山的提出想要买点瓷器。
当时那家姓白的主人说了,好东西在在前些年都已经被人给砸了,现在只剩下了点底子,还有几十件,按照主人的意思,他只想卖上个一两件,其余留着算是个念想。
不过那人有一儿子,当时非常仰慕大导演李翰祥,就千方百计的鼓动他老子把东西卖掉,白姓主人最后架不住儿子劝说,将四十多件古代瓷器,全部卖给了李翰祥。
拿到钱后,儿子又撺掇老子买了冰箱、彩电、录音机“三大件”,当时他觉得太值了,一些破瓷器,竟然换了这么多东西。
谁知道就在1983年的时候,李翰祥从香港给白家小子寄来一张明信片和一本杂志,那小子翻了翻杂志,发现里面有篇介绍李翰祥收藏古玩的文章,题目是《大导演李翰祥的“小故宫”。
白家小子一看配的图片,有20多件藏品都是他们家的东西,而且下边标的价儿少则几十万,多则数百万港币,当时他是一下懵了,这才明白敢情自己“败家”到了何种程度。
不过那白家小子倒是知耻而后勇,后来专mn去学习瓷器鉴定知识,在行内也闯下了不小的名声,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这事儿在北京古玩圈子里,基本上是人人都知道的,而自从这件事后,人们对古董艺术品市场,也多几分关注,类似的事情,却也很少发生了。
小县城的消息相对封闭一些,这老太太一块钱卖了张古画,在这年代还是有可能发生的,但这种事情毕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专mn去找,也未必就能碰得上的。
“叶叔,那你的意思是,说不定还能碰到这事儿?”听完叶东平的话后,封况那双小眼睛直冒亮光,恨不得现在就拉板车继续收破烂去了。
“封子,这……这钱,唉,你要是再碰到这事儿,多给别人点钱吧……”
叶东平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想着这么去占人便宜,心里总是有点疙瘩,不过在商言商,他也不好指责封况什么。
第三十二章卦象
中国向来推崇儒商,但早些年文化人经商,却鲜有赚到大钱的,因为他们都舍不开读书人的脸面,一谈钱就脸上发烧手足无措,叶东平现在也是如此。
“叶叔,能便宜买下来,干嘛要多给钱啊?”
封况有点不理解了,这辛辛苦苦走街串巷,不就是为了赚点辛苦钱吗?别人不识货,自己便宜收了,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谁也说不出个二字来。
叶东平闻言愣了一下,似乎这才想起了自个儿现在的身份,有些萧索的摆了摆手,“你,唉,随你吧,但是有一点,不准坑蒙拐骗偷啊,要是让我知道了,这收购站也不用再开了……”
说到后面的时候,叶东平的脸色变得十分严肃,没有希望再回到象牙塔内做学问或者从事机械相关的工作,这也是他能坚守的底线了。
“叶叔,你放心吧,我封况不是眼皮子浅的人,小便宜能占得了一时,但是占不了一世,这个道理我懂的……”
听到叶东平的话后,封况很认真的点了点头,他虽然有时候喜欢耍些小聪明,但是深知诚信乃是为人之本,失去了这一点,他一个农村娃也将失去在城市立足的根本。
“行了,封子,你中午喝了酒,估计也没吃什么,来,一起吃吧……”
说完正事,叶东平招呼封况坐了下来,这会他蒸上的米饭也熟了,一股米香味飘溢在了屋里。
“爸,我去盛饭……”干了大半天的活,叶天早就饿了,兴冲冲的给每个人装了一碗米饭。
封况带回来不少猪头肉,就着香喷喷的米饭,叶东平父子两个在这个新家吃的第一顿饭,格外的香。
吃过饭后,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了,太阳已经西下,将收购站在这旷野处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屋里有些闷热,三个人都坐到了院子里,封况更是脱光了衣服用压水井里的水洗了个澡,换上了一身和县城里那些小青年们一样的格子衫喇叭裤。
除了进县城的时候从拖拉机上见到有人这样穿之外,叶天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款式的衣服,不由说道:“封子哥,这衣服真好看……”
听到叶天的话后,封况得意洋洋的说道:“那当然,这喇叭裤要十二块钱呢……”
说到这里,似乎怕叶东平有什么误会,封况看向叶东平,解释道:“哎,叶叔,这钱我可不是用的收购站的,这是我老舅给我的……”
“不用解释了,我信得过你,封子,以后要花钱,给叶叔说下干什么用的就行了,你也是这收购站的老板,出去玩也不能太寒酸了……”
看着封况一脸紧张的样子,叶东平笑了起来,他也是从十多二十岁的年纪过来的,当初可是比封况还要臭美。
在叶东平的那个年代,军装是最流行的衣服款式,谁要是能有一套军装再加上一顶军帽,那走在学校里,绝对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不过因此引发的斗殴也是层出不穷,一些穷人家的孩子专门去抢那些部队大院子弟的衣服,搞得四九城各区都是顽主四起。
当然,叶东平那会是个好孩子,只有跟在后面摇旗呐喊的份,不过想起那段年少轻狂的往事,他的脸上还是露出了笑意。
“嘿嘿,叶叔,我不会乱花钱的,这衣服也是到了城里怕被人笑话才买的,你放心吧……”
听到叶东平的话后,封况嘿嘿笑了起来,转脸看向叶天,说道:“叶天,一会带你去看电影,去不去?”
“当然去啊,疯子哥你答应我的……”
叶天早就惦记着这事呢,刚才还在想是不是拐弯抹角的提醒下疯子哥,没成想他自己问出来了。
“不行,刚来这里不要乱跑。”叶东平一句话就让叶天苦起了脸,可怜兮兮的用求救的眼神看向了封况。
“叶叔,我带叶天出去玩玩吧,今天晚上放美国的《超人》,听说可好看了……”叶天不出去,封况也不好意思在他们来到的第一天就出去玩,当下帮叶天求起情来。
“《超人》?不是少林寺啊?”叶天闻言有些失望。
“比少林寺还好看呢,我听说那人能在天上飞,还能和火车赛跑呢……”
看到叶天失望的样子,封况手舞足蹈的比划了起来,不过他也没看过这片子,都是听别人说的而已。
“封子,咱们刚来城里,对外面不熟悉,还是少往这些地方跑吧……”叶东平想了一下之后,还是摇了摇头。
“爸,没事,我给疯子哥看了面相了,他最近不会出什么事的,咦?不对啊……”叶天一边说话一边看向封况,不过当他看的封况的眉头时,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早上给封况看相的时候,封况还是眉毛紧凑,现在不知道是不是洗过澡的原因,他右边眉毛突然变得有些分散,这在相术中的表现为易怒易招惹血光之灾。
“术藏!”看到封况的面相后,叶天也有些拿不准了,换出脑中罗盘,报上封况的生辰八字,给他卜了一卦。
“嗯?物腐虫生之象,归妹中含蛊卦……”看到脑中显示出的卦象,叶天有些纠结了。
这是六十四卦中的第五十四卦和第十八卦,后者是少男怀春妾有情之像,不过两者都隐含小凶,也就是说,封况如果今儿真的出门的话,说不定真的就会碰到血光之灾。
“封哥,今儿咱们别去了吧,我看你脸色隐晦,出去说不定就有祸事的……”
如果这会是在农村,叶天肯定不在乎,反正卦象是小凶,最多打个头破血流,但是第一天进城,他对这城里人所待的地方,还是有着畏惧之心的。
叶东平本就不想让两人出去,听到叶天的话后,当下说道:“封子,听小天的没错,你也知道他本事的……”
没成想叶东平话声未落,封况就瓮声瓮气的把他的话给打断掉了,急着说道:“叶叔,不行,就是不带叶天,我自己也要去的……”
“疯子哥,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啊?”叶天明白封况的心思,他肯定是约了女孩子谈对象了,不然卦象不会如此显示。
第三十三章电影院(上)
“没……没什么事……”
听到叶天的话后,封况脸上露出一丝扭捏的神态,那古怪的表情连叶东平都看出不对劲了。
“封子,有什么事不能给叶叔说的啊?”
叶东平开口询问道,如果不问清楚的话,他真不放心封况出去,毕竟儿子看相卜卦,似乎还没出过差错。
“那个……那个,叶叔,我认识了一个女孩,约好晚上去看电影了……”封况低下了头,声音像是蚊子哼哼一般,不注意都听不到。
“呵呵,封子交女朋友啦?”叶东平闻言笑了起来,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正是对异性最好奇的时候,结交个女朋友也是很正常的。
既然把话说开了,封况也抬起了头,说道:“也不是女朋友了,就是朋友,先处处看,以后要是合适了,再谈对象……”
这年头男女朋友要不是谈对象,处在一起那就叫做耍流氓,当然,封况倒是想和对方谈对象来着,只是那女孩还没答应。
“这个……”
这种事情是不好拦着的,叶东平也有些犹豫了,扭头看向叶天,问道:“小天,你没看错吧?封子今儿出去真的有血光之灾?”
听到叶东平的话后,封况也有些紧张的看向叶天,他是深知叶天风水堪舆的本事的,虽然没见识过他卜卦算命,但只要叶天说了,估计就是不离十。
“叶天,你说的血光之灾,严不严重啊?”
封况还真是对那姑娘动了心了,如果叶天说不严重,估计他还是坚持会去的,不过要是小命不保的卦象,那封况绝对会像乌龟一般窝在收购站里的。
“疯子哥,是小难,倒不是很严重,最多见点血,不过倒是可以因祸得福……”叶天老实的将卦象解说了出来。
“因祸得福?”封况有些摸不清头脑了,这都说要见血了,还是好事?
“嗯,卦象里还有归妹一说,能增进男女之间的感情……”
叶天照本宣科的说了出来,他年纪还小,虽然在农村和一帮小屁孩也玩过娶媳妇的游戏,但对大人感情上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
“真的?”
听到叶天“能增进男女感情”这句话的时候,封况那双眼睛都瞪圆了,“不行,叶叔,我还是得去,我一老爷们怎么能失约呢?”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封况宛然一副要上刀山下火海的架势,当然,这也是有叶天前面那句“小凶”的话垫底,否则封况绝对没这底气。
“小天,你既然能测吉凶,那么能规避吗?”
叶东平看向儿子,虽然他不喜欢叶天琢磨这些,但这两个月下来,他也清楚,叶天所学并非封建迷信,还是有很深奥的道理所在的。
“最好就是不出门……”
看到叶东平和封况脸上均是露出失望的神色后,叶天接着说道:“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我跟着,看能不能帮他化解厄难了……”
“不行,别又导致你元气反噬……”
叶天话还没说完,就被叶东平给打断掉了,对儿子上次给他看面相被反噬的事情,叶东平还是记忆犹新呢。
“爸,没事的,化解这种小灾小难,对我们来说只不过是随手为之的事情,不会导致元气紊乱的……”
叶天这番话说的是半真半假,对于一些有真才实学的江湖术士而言,化解这样的事情真不算什么,他们能根据卦象显示,在事情发生之前就提前得到感应,从而将祸端消弭掉。
不过这事放在叶天身上,就有那么一点点的不靠谱,原因很简单,叶天虽然懂得这些道理,但是他从来没有实践过,对于时机的把握不可能那么准的。
“真的?”叶东平绷起了脸,他知道,只有这样叶天才会说实话。
“爸,当然是真的了,有我跟着疯子哥,包他没事……”叶天挺了挺小胸脯打了包票,其实他之所以想跟着封况出去,目地并不全在此。
这是叶天第一次用占卜的方式测出人有凶难,他也想见识一下是否准确,另外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叶天对封况所说的会飞的超人电影,兴趣也是极大的。
“那……好吧,你们两个小心一点,看完电影就快点回来啊,封子,来日方长,别把人家姑娘给吓坏了……”想了一下之后,叶东平还是点头同意了下来。
本来叶东平是想自己也跟去的,不过现在收购站里除了那张价值数千元的文征明对弈图之外,还有老道那两箱子字画珍藏,无论如何是要留个人看守的。
“哎,爸,你放心吧……”
听到叶东平的话后,叶天高兴的笑了起来,当下冲到屋里,翻出一件他认为还比较时髦的蓝条白底的海军服穿在了身上。
……
电影院在县城的西城区,距离收购站的距离可不近,在又向叶东平做了一番不惹事的保证了之后,封况推出了自行车,带着叶天骑出了收购站。
一边卖力的蹬着自行车,封况一边扭头向身后的叶天问道:“叶天,我晚上真的会有血光之灾吗?”
被夜晚的凉风一吹,封况刚才被雄性荷尔蒙充斥了的大脑也逐渐清醒了过来,虽然他在乡下也经常和人争勇斗狠,但是在城里,底气不免就弱了三分。
叶天知道,晚上最多就是点小冲突,只要自己提前感觉到,拉着封况避开就没事了,当下学着大人的模样,拍了拍封况的肩膀,说道:“疯子哥,有我跟着,你就放心吧……”
“好,叶天,今天要是没事,明儿疯子哥给你买大排,做大排面吃……”
听到叶天的话后,封况心里落实了许多,跟着这连埋了几十年的死人都能找出来的小祖宗,他有什么好怕的啊?
想着和人约好的时间,封况看了眼左手腕的上海表,脚下踩自行车的动作又加快了几分,破旧的自行车发出难听的“咔咔”声,穿行在这江南小城之中。
“走,快点,晚了就买不到票了……”
赶到西城电影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封况寄存好车子后,拉着叶天就往电影院售票的窗口跑去。
第三十四章电影院(下)
“叶天,等着急了吧?”
在排着长队的售票口等了十多分钟后,封况兴高采烈的拿着四张连号的票挤了出来,引得周围一阵羡慕的目光。
“没有,疯子哥,这电影院里面有多大啊?这么多人排队买票?”
对于从小在山脚下长大的叶天来说,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新奇的,他只在村里看过露天的电影,对于电影院的认识,还只停留在大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聊中。
“里面可大了,能做好几百人呢,等会你进去就知道了……”封况扬了扬手中的票,带着叶天在电影院门口转悠了起来。
八十年代的电影院,其实也是个多功能场所,除了晚上放电影之外,白天就能当做礼堂,像是开什么劳动模范表彰大会或者公审大会的时候,这里就派上了用场。
电影院白天一般是不放电影的,所以一到晚上,影院的门口就挤满了人,大多都是一些成双成对或者吆五喝六的年轻人,手上拿着电影票,热火朝天的聊着即将开始的电影。
虽然这会电影票的票价只不过是一毛五分钱一张,但是在这个年代,一毛五分钱钱已经可以够一家四口人吃半个月的酱油了,不是每个家庭都舍得花这个钱的。
所以在电影院的门口,也有许多像叶天这么大的小孩子,贼头贼脑的盯着站在两排铁栏杆处查票的工作人员,随时准备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溜进去。
“嘿,真威风啊,疯子哥,这就是你说的超人?”抬头看着电影院上面的大宣传海报,叶天兴奋的喊了起来。
这会可没有后世的喷绘技术,那长宽足有七八米的宣传海报,可都是美工们亲手画在影院上方的大木板上的,海报上的那个内裤反穿披着披风的肌肉男,的确很能吸引人的眼球。
“嗯,叶天,你跟着我,咱买点瓜子去……”封况点了点头,带着叶天往边上卖瓜子的摊子走去。
有人的地方,自然就有做生意的,虽然这年头很多人都看不起个体户,但并不妨碍他们闷声大发财,电影院门口不仅有卖瓜子的,还有卖冰棒和西瓜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卖瓜子的摊子边上,有一个个用报纸折成圆锥状的纸筒,有人买瓜子了,那摊主就拿铲子将瓜子铲在纸筒里,一个两分钱,倒是也不贵。
将买好的瓜子递给叶天,封况就有些心不在焉了,眼睛不住的四下里打探着,还特意带着叶天走到台阶上,好像在寻找着什么人。
前一场电影终于放完了,人们从出口处蜂拥而出,一个个脸上均是带着兴奋的笑容,指手画脚的评论着刚才所看的电影,在这个电视尚未完全普及的年代,电影是人们业余生活中最大的娱乐方式了。
而且这时也是中国电影最辉煌的一段时期,像前几年上映的《少林寺》,一毛钱一张的票价竟然累计了上亿的票房,很多人甚至接连看了十几遍,可以想象当时电影的红火程度了,只要拍出来就有大把的人去看。
里面散场了,外面的人早就等的心里痒痒了,一窝蜂的往进口涌去,原本还算平静的影院门口,顿时响起了一阵呵斥声。
“慢点,慢点,都把票拿出来……”
“说你呢,挤什么挤啊,后面点去……”
“小兔崽子,又想逃票?一边儿去,小心送你去派出所!”
那查票的胖大姐,嗓门实在是恐怖,喊出的声音堪比高音喇叭,胡萝卜粗的手指,将一个个准备逃票的小孩子都给点了出来,那双眼睛堪比是火眼金睛。
“疯子哥,咱们也进去吧,去晚万一要是没座位了呢?”
看着众人都往里面挤,叶天有些着急,连炒的喷香的葵瓜子都不吃了,一双眼睛直往入口那里瞅。
“急什么啊,票上有座位的,不怕……”
封况不是第一次看电影了,不过显然心里也是有些着急,嘴里念叨着:“怎么还没来啊?这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场了呀……”
“疯子哥,你是不是在等她们啊?”
叶天虽然个子小,但眼睛却很尖,看到十多米外两个穿着花格子连衣裙的女孩直往这边看,连忙拉了一把封况。
“哎,对,对,叶天,你别乱跑……”
看到那两个女孩后,封况脸上露出笑容,也顾不上叶天了,一步就跨下了四五个台阶迎了上去。
“叶天,这是你红姐,那个是盈盈姐,快点,喊姐姐……”
迎着两个女孩说了几句话,封况在前面带路,三个人走上了台阶,招呼叶天喊人后,封况看向左边的那个女孩,说道:“这是我们叶经理的小孩……”
经理这名头还是封况从老舅那里听到的,感觉要比什么主任或者厂长的称呼都威风,是以不光给叶东平封了这么个头衔,就连自己也有个副经理的职务。
叶天发现,一向大大咧咧的疯子哥,在和左边那个女孩说话的时候,竟然红了脸,不由偷笑了起来,“红姐,盈盈姐,这是封哥给你们买的瓜子……”
叶天虽然年纪小,但不是一般的机灵,再加上长得眉清目秀的,一句话就让两个女孩喜欢上了,就连封况也悄悄的向他竖了个大拇指,这是在给他长面子呀。
“封况同志,谢谢你呀……”
那个叫盈盈的女孩接过瓜子后,回过头向封况笑了笑,虽然这声同志喊的有些距离,也很矜持,但还是让封况的脸上笑开了花。
“不谢,不谢,王盈,红姐,你们等一下,我去买点汽水,这光吃瓜子太渴了……”
那个叫王盈的女孩和封况差不多大年龄,至于红姐则应该有二十五六岁了,封况也是一口一个姐喊着,不是一般的热情。
走到旁边的汽水摊上,封况掏出四毛钱买了四瓶汽水,一瓶汽水其实只要五分钱,不过交上五分钱的押金,就可以把汽水拿进电影院里,出来的时候再退瓶子就可以了。
相比城里的这些年轻人,封况无疑要更加优秀一些,最起码讨女孩子欢心的本事,就是刚才那些年轻人望尘莫及的了。
很显然,这几瓶苏打兑白开水做成的汽水,让两个女孩对封况的印象好了许多,脸上也多了一些笑容。
第三十五章抢座(上)
进电影院检票的时候,外面还围着许多没买到票或者是想找机会溜进去的人,在一众人羡慕的目光中,叶天等人走进了电影院。
“疯子哥,怎……怎么这么黑啊?”
穿过一个大堂之后,走在前面的封况掀开一个厚厚的布帘,叶天顿时感觉眼前黑了一片,不说伸手不见五指吧,反正连身边人的面貌都看不清了。
“没事,你闭上眼睛再睁开就好,那屏幕不是亮着的吗……”
封子对叶天的大惊小怪有些不以为然,却是忘了自己第一次进电影院的时候,嗓门比他还要大,搞得里面的工作人员打着手电筒把他送到位置上的。
“咦,还真是……”
叶天按照封况说的,闭上了眼睛,再睁开后,果然感觉到眼前没有那么黑了,而且站在原地,能清楚通过最前方大屏幕散发出来的光亮,看到一排排坐在座位上的人头。
电影院的座位是呈阶梯形的,进门的地方最高,然后一层层往下,就在叶天旁边十多米的地方,一束很粗的光束照射出来,直接投在了前方的大屏幕上。
这个屏幕远比叶天在农村见到的大的多了,反正隔着那么远,他能清晰的看到上面的画面,这也比在乡下看电影时模模糊糊的景象有很大的不同。
现在大屏幕上放的是个科教片,一般晚上的电影在正式放映之前,都会放个10几分钟的科教片,这也是为了等观众入场。
“叶天,走了,别挡在门口啊……”
这新奇的一幕,让叶天看得目不暇接,连封况招呼他下去找位子都没听到。
“叶天,来,把手给姐姐,我带你去找位子……”还没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的叶天,忽然感觉自己的右手被人拉住了,扭头一看,却是盈盈姐。
“盈盈姐,我自己能走,已经不黑了……”
虽然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但是叶天已经知道害羞了,再加上从小生活的环境里没有女人,让他对盈盈姐的亲热感到很不习惯。
“没事,这里你不熟,下面有楼梯,别摔到了……”王盈看不到叶天的脸色,还以为是小孩子逞强呢,当下手上又用了点力,拉着叶天往下面走去。
挣了一下没有挣脱后,叶天也就没在往回缩手了,被盈盈姐那双纤细的小手抓着,不知道为什么,叶天心中有种被呵护的感觉,这是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
从小到大,叶天的身边就没有生活过比他年龄大的女人,和父亲一起生活,他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坚强。
三岁的时候摔倒了,都是自己爬起来的,现在猛然感受到了被人呵护的温暖,让叶天对身边的这个女人好感剧增。
要说人和人是讲缘分的,有些人整天见面,不过一辈子相处下来,也就是个普通朋友,但是有些人偶然相识,却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叶天也不知道,自己日后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多了个姐姐。
“谢谢盈盈姐……”
被王盈牵着小手,跟在封况等人的身后,弯着腰摸着路向前走着,叶天只感觉心里无比的放松,这一盈盈姐也是喊得发自内心了。
“封况,是十三排吗?”走到一排座椅前,王盈停了下来。
听到王盈的声音后,封况借着远处大屏幕上的灯光看了下票,说道:“是,就是十三排,十八、二十、二十二和二十四是咱们的座位……”
电影院里的座位,是分单双号的,这几个号中间虽然隔了个单号,其实座位却是连在一起的,而且封况的运气也很不错,他们这几张票的位置正好是在中间。
“咦,这是我们的座位啊……”
走到那几个号码的座椅处后,封况愣了一下,在他们的座位上,已经坐下了几个人,正老神在在的在那交头接耳的小声说着话。
座位被人占了,封况当然不肯罢休了,手里拿着电影票,拍了拍坐在最外面那个人的肩膀,说道:“哎,我说,这位同志,你做错位置了,这个座位是我们的……”
只是封况没想到,这占了别人位置的人还挺横的,他话声未落,那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小子,拍谁呢,什么你的位置?这么多座位,你随便坐个不完了吗?”
其实在电影院里,抢占位置的事情是很正常的,而且大多都是年轻人干的,一般情侣或者单独来看电影的人,都会自认哑巴亏,另外找个没人的座位去看。
不过封况哪里知道这种事情啊?他一共也就进过两次电影院,而且那两次都是第一时间就冲进来了,别人想抢他位置也没机会。
再加上身边还有自己心仪的人,封况更不可能退让了,当下大声嚷嚷道:“我有票,这是我的位置,麻烦你让让!”
封况拉高了的声音,惹的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坐在座位上的那个年轻人,也没想到封况居然会较起真来了,当下脸上也是憋的通红。
“小子,找事是吧?”
坐在另外几个位置上的人,突然站了起来,一个人更是伸手推了封况一把,很显然,这几个人是一起来的。
“封况,让他们吧,咱们去后面坐……”
站在封况身边的红姐拉了他一把,作为县城里长大的人,红姐可是知道,在电影院和溜冰场的年轻人,是最不好招惹的。
虽然八三年严打了一批,不过这都过去好几年了,有些在家里不是老大,无法接父母班的人,整天在外面游手好闲拉帮结伙,一般人都不愿意去招惹他们。
“红姐,是他们在找事啊,我票上的座位就是这里,哎,我说,你们占了我座位还有理啊?”
原本封况是个挺机灵的人,遇事也很冷静,不过俗话说恋爱中的人,智商都会下降N个百分点,此时的封况就是如此,脑子里根本就没有害怕一说。
“就是,这小伙子说的没错,抢别人座位还有理啊?”
“这几个一看就不是好人,头发留这么长,耍流氓是吧?”
“快点让位,电影马上开始了,再耍流氓送你们去派出所……”
八十年代那会,人们的正义感还是很强的,在封况与他们争吵开之后,坐在旁边的人纷纷指责起了那几个年轻人。
“谁耍流氓啊?我们又没说不让……”
在这个年头,被人说耍流氓,那就是很大的罪过了,众人的指责,也让那几个人脸上变了色,口气也软了下来。
“你们几个,票呢,拿出来我看看……”
第三十六章抢座(下)
虽然香港的枪战片此时已经传入到内地,让一群毛头小伙子看的是热血沸腾,不过在当时这种社会体制下,最多也就是促使他们体内雄性荷尔蒙上升,还不至于产生什么黑社会。
这几个年轻人也是如此,虽然喝了血酒拜了把子,但也不敢和电影院的工作人员较劲,当下老老实实的把票给拿了出来。
查票的工作人员对这种事见得多了,在票上看了一眼后,用手电筒往边上的一排椅子照去,说道:“你们的座位在那边,现在把位置让出来,电影马上开始了,再捣蛋都给我出去……”
“好,好,我们让,我们这就让……”
那几个人也不过就是二十郎当岁的年轻人,听到不让看电影了,顿时一个个都老实了起来,站起身往他们自己的座位走去。
不过几人在经过封况身边的时候,眼神里都充满了怨恨,年轻人都好个面子,封况今儿的举动让他们脸面全无,小哥几个心里那不是一般的不爽。
“这都什么人啊?没素质!”
封况却是没注意到那几个人的目光,因为他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了王盈的身上,见到几人让开位置后,连忙招呼王盈和红姐坐下了。
“红姐,王盈,来,喝汽水……”
等两个女孩坐下后,封况殷勤的将已经开了瓶盖的汽水递了过去,他眼皮子活着呢,知道要想接近王盈,首先就要得到红姐的认可。
红姐接过汽水后,看着那几个离去的人,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小封,你一个人在县里,别得罪这些人,没好处的……”
红姐和王盈是同事,她们两个都是县工商局的工作人员,认识封况也是因为上个月办理废品收购站承包手续的缘故。
要说封况虽然是在乡下长大的,眼光可是不错,当时一眼就看上了帮他办理手续的王盈,之后更是每天在空闲的时候,都要想着法子在工商局门口磨蹭,就是为了见这姑娘一面。
大家都是年轻人,一两个星期下来,相互之间倒是也熟悉了,不过那会谈对象,都要讲个门当户对,城里姑娘找乡下小伙,传出去是要被人笑话的。
所以王盈虽然对这做事情挺勤快,人也很机灵的小伙子印象不错,但也不敢冒然和他谈恋爱,是以每次接受封况邀请的时候,都会喊着办公室的红姐一起。
作为已经结了婚的人,红姐的心眼却是要比王盈多了不少,她暗地里打听过了,原来封况有个在美国的老舅,这年头有海外关系,那可是吃香的很,所以她也没阻止二人交往,时不时的还会帮他们创造出点机会。
封况也很懂事,平时一口一个红姐喊着那叫一勤快,不值钱的女人发卡之类的物件,更是偷偷的给红姐塞了不少,所以刚才红姐才会出言提醒了封况几句。
“红姐,没事的,又不是我惹的他们,哎,你们吃瓜子啊,渴了就喝汽水,不够我再去买……”
听到红姐的话后,封况却是没当一回事,不过就是和人口角了几句嘛,在场那么多人,他们能把自己怎么样?
看到封况的模样,红姐摇了摇头也没多说什么,有时候人总是要吃了亏,才能明白一些道理。
坐在最边上的叶天,听到两人的对话后,张了张嘴,想了一下还是闭上了,刚才一发生冲突的时候叶天就看出来了,封况的血光之灾,就应在了这几个人身上。
不过既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叶天自然有化解的办法,这办法说起来其实也简单,三十六计走为上,只要到时候提前走几分钟离场,避开这几个人就可以了。
现在电影还没开场,说这话有些早,所以叶天也就没告诉封况,省的他看个电影提心吊胆的。
刚才的冲突不过是影院的一个小插曲,随着科教片的落幕,整个电影院里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这回可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嘘……”
“快点开始啊!”
“怎么都黑了?”
一时间,各种喊声和口哨声,在电影院里响了起来,其实每个人都知道这是在换胶片,但是黑暗带给人们的本能反应,还是让一些人喊出了声。
至于那些吹口哨的,则大多都是些年轻人,他们最喜欢这种时刻,可以用吹口哨的方式彰显着自己的存在,各种口哨声在影院里此起彼伏,像是部队拉歌一般热闹。
终于,在众人的期待中,一团强烈的光束,从影院最后方投射了出来,一幅画面随之出现在了大屏幕上,顿时,各种吵杂声都停歇了下来。
中国此时的电影引进制度,是十分严格的,尤其是从美国引进大片,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而这部1980年上映的科幻片,也的确没让众人失望,仅仅一个片头,就让电影院里惊呼四起。
而当超人和火车赛跑的时候,更是让众人的情绪激动了起来,最多只看过一些香港早期“哼哼哈咿”武打片的人们,被这种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完全震住了。
所有人都沉浸在电影带给他们的视觉快感之中,叶天更是看的小脸通红,在为超人制服大反派叫好,不过他稚嫩的声音,也就只能局限在自己耳中,因为此时的电影院,到处都是喊叫声。
“嗯?谁在看我?”
就在叶天激动不已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股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常年修炼导引术,叶天身体的感应能力远比一般人灵敏的多,当下心中就生出了一股警醒。
“是那几个人?”
叶天循着那股视线看去,整个人都清醒了几分,原来是那几个抢座的人,他们也不是在注视自己,而是看向封况的时候,目光扫在了叶天的身上而已。
“不行,要走了……”叶天脑中冒出这么念头后,连忙用力捅了一下坐在他旁边的封况。
“叶天,干嘛?”正因为电影情节激动的连给王盈献殷勤都顾不上的封况,对腰眼子被叶天撞的生疼很是不满。
叶天附在封况耳边,说道:“疯子哥,走了,再不走,你就要有血光之灾了……”
“什么?!”
原本早就忘了这事的封况,此时听到叶天的话后,顿时感觉像是一盆凉水从头浇了下来。
“疯子哥,我肚子疼,疼死了……”既然已经演了,那就要装下去,叶天捂着小肚子,就差没打滚了。
“是不是晚上吃什么凉的东西了?”
王盈看到叶天难受的样子,也顾不上看电影了,用手一摸叶天的额头,发现满是汗水,连忙站了起来,说道:“不行,好像还发烧,走,快点去医院……”
“这……这不好吧,王盈,要不……你和红姐把电影看完,我带叶天去医院就可以了……”
封况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那几个人针对的是他,应该不会对王盈怎么样的,而且当时王盈和红姐是站在他后面的,并没有露面,等会一散场,那几个人也未必能认得出来。
“孩子都这样了,现在还看什么电影啊?要看你看……”
王盈一把推开了封况,就要抱起叶天,不过叶天虽然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却也有一米四五左右高了,这一下还真没抱动。
“王盈,我来,我来……”
见到王盈执意要送叶天去医院,封况也只能把叶天给抱了起来,这会刚好大屏幕上的画面比较黯淡,影院里漆黑一片,也没人注意这一排座位上少了几个人。
出了电影院后,在灯光的照射下,叶天那血红的脸色让红姐也吓坏了,直嚷嚷着让封况去推自行车,抓紧带叶天去医院。
“得,假戏真做了……”
在二女的催促下,封况无可奈何的把叶天抱到二八自行车的横梁上,在前面两辆女式自行车的带路下,往医院骑去。
“臭小子,怎么还装啊?”一边蹬着自行车,封况一边在叶天耳边问道。
“我……我这不是还没机会变好吗?”
叶天也有些郁闷,出来之后那两个女人压根就没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直奔寄车子的地方就要去医院。
“行了,一会到了医院,赶紧的说病好了啊……”封况在叶天耳边交代了一句。
小县城本来就不大,五六分钟后,就来到了医院门口,只是叶天还没来得及说话,王盈就急匆匆的去挂了急诊。
“咳咳,红姐,盈盈姐,我……我肚子疼的没那么厉害了,咱……咱们不看了行不?”
叶天心里也有些害怕了,他从小到大感冒都没有得过一次,更别说进医院了,今儿要是莫名其妙的挨上一针,那冤枉不冤枉呀?
“不行,刚才脸色都那样了,走,跟盈盈姐去门诊……”
听到叶天的话后,王盈却是不答应,或许是以为叶天怕打针,笑着说道:“叶天,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怕打针吗?”
“打针我不怕,可是没病我打什么针呀?”
叶天此时是有苦说不出,只能恨恨的瞪了封况一眼,这家伙出的什么馊主意啊?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他挨顿揍呢。
看病的是个老医生,在听王盈和红姐说完刚才叶天的病症后,拿出个体温表让叶天夹在了咯吱窝下面,然后给他把起脉来。
“脉相平稳,没有什么大碍,可能是小孩子晚上吃了凉的东西,有点肠炎吧?”把完脉再看了下体温表,老医生给出了结论。
“爷爷,不要打针吧?”叶天苦着小脸的样子,把一屋子的人都给逗乐了。
老医生笑着摸了摸叶天的头,说道:“不用,开点药吃就行了,记住了,以后不准贪吃凉的东西了……”
“谢谢爷爷!”
听到不用打针,叶天顿时活蹦乱跳了起来,看得旁边的王盈和红姐是目瞪口呆,这孩子和刚才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反差也忒大了点吧?
PS:第二更,周末看书的人少,拜托朋友们登陆账号,把推荐票投出来吧,最近几天又要吊榜尾了,麻烦大家了。
第三十八章钱途
从医院出来后,王盈和红姐怎么也不同意封况要送她们回家的建议,小县城的治安还是很好的,加上天气热,马路边的路灯下有不少人在乘凉,倒是不用担心安全的问题。
“盈盈姐,红姐,以后到我们家里来玩啊……”向新结识的两个姐姐挥手告别后,封况带着叶天往收购站骑去。
“叶天,这三块钱回去怎么说啊?”
生活中总是有目标才会产生动力,在看到了光明“钱途”之后,不管是封况还是叶东平,都忙得连轴转了起来。
封况负责将废品送往国营收购站,而叶东平则是坐镇在收购站里,将拾荒者送来的废品一一整理归类。
不过好情景只维系了两天,拾荒者们送来的废品就大大减少了,加起来的数量也就是比封况自己去收的多那么一点儿,这让封况和叶东平都有些始料未及。
等了一天,那几个拾荒者送来的废品还不够一板车的呢,封况今儿也没去国营收购站,这么点东西不值得跑一趟啊。
“叶叔,这是怎么回事啊?”
到了晚上的时候,封况的情绪就变得有些低落了,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易入俭难”,前两日的收获,让封况已经看不上现在这点收入了。
“封子,咱们之前想的有点太乐观了……”
叶东平闷头抽了口手里的劣质烟,说道:“你想想,现在大家的生活都不宽裕,没用的东西也不会往外扔的,他们前几天送来那么多废品,我估计还是以前积攒下来的,东西都卖完了,自然就变少了……”
道理其实很简单,叶东平琢磨的也是不离十,那些拾破烂的一般很少会花钱收废品,很多都是拣来的,而现在人们都习惯于将废品给卖掉,所以他们能得到的东西就越来越少了。
“那怎么办啊?叶叔,你是有学问的人,倒是给出个主意啊!”
听到叶东平的话,封况顿时急了,做了没两天的发财梦,可不能这么快就破灭了呀?
“封子,倒也不是没办法……”
叶东平想了一下,开口说道:“这样吧,现在送来的废品,咱们先不急着往国营那边卖了,你也不要呆在收购站里,往东城跑跑,看能不能把那边拾破烂的人都给领到咱们这里来?”
这本来就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只不过前几天送来的废品太多,一直没顾得上这件事情,现在废品收购这个环节上出现了断链,于是叶东平又提了出来。
虽然县城不大,但也有几十万人在生活,每天吃喝用度剩下和被扔掉的废品绝对不在少数,如果真的能全部整合在一起,相信数量还会远远超过前几天所收上来的。
“哎,是啊,叶叔你说的没错,我今天就出去找那些人去……”
听到叶东平的话后,封况一拍大腿,当下连晚饭都顾不得吃了,推了自行车就往往东城跑,这晚上拾破烂的大多都在家里,要是换成白天,估计也找不到几个人。
“爸,疯子哥干嘛去呢?”
迎头和封况打了个照面的叶天,一脸疑惑的走进了收购站,他这几天没人管,不到饭点是不回家,叶东平也不知道儿子整天都干了些什么。
“你这臭小子,整天都不见人影,到底干嘛去了?过几天就要开学了,你也要收收心了……”
这几天叶东平实在也顾不上叶天,带叶天拜访了一次班主任后就放羊了,说起来他也是有责任的。
“爸,您放心吧,初中的课本我都看得差不多了,没什么难度……”叶天嘿嘿笑着,把叶东平做好的饭菜端了上来。
这几天叶天都蹲在东城一处乌烟瘴气汇聚了各色人等的街道上,看那些相面算命的人摆摊呢,他可不敢告诉老爸,不然少不得又是一顿教训。
“对了,爸,疯子哥到底干嘛去了?我看他面色不大好,出去别有什么事呀……”刚才打了个照面,叶天见到封况脸上有些隐晦,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
“爸,疯子哥干嘛去呢?”
迎头和封况打了个照面的叶天,一脸疑惑的走进了收购站,他这几天没人管,不到饭点是不回家,叶东平也不知道儿子整天都干了些什么。
“你这臭小子,整天都不见人影,到底干嘛去了?过几天就要开学了,你也要收收心了……”
这几天叶东平实在也顾不上叶天,带叶天拜访了一次班主任后就放羊了,说起来他也是有责任的。
“爸,您放心吧,初中的课本我都看得差不多了,没什么难度……”叶天嘿嘿笑着,把叶东平做好的饭菜端了上来。
这几天叶天都蹲在东城一处乌烟瘴气汇聚了各色人等的街道上,看那些相面算命的人摆摊呢,他可不敢告诉老爸,不然少不得又是一顿教训。
“对了,爸,疯子哥到底干嘛去了?我看他面色不大好,出去别有什么事呀……”刚才打了个照面,叶天见到封况脸上有些隐晦,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
第三十九章出事了
“他去城东了,这孩子,做事情能吃苦,这都没得说,就是有点毛躁……”
叶东平被儿子一打岔,也忘了追问叶天的去向了,从院子里的塑料桶里拿了一瓶井水冰着的啤酒,打开之后,想了想给叶天也倒了小半碗。
这年头一般人喝的大多都是散啤,不过前两天有个啤酒厂家在县里搞销售,一瓶啤酒只要一毛八分钱,再加上酒瓶子也能换点钱,算起来和散啤差不多了。
封况和叶东平商量后,直接拉了一板车放在了收购站里,有来卖废品的拾荒者就送上一瓶。
话说那些拾破烂的平时没少遭受城里人的白眼,所以一瓶啤酒虽然不值多少钱,但还是让他们感受到了被尊重的感觉。
再加上收购站给的价钱也很厚道,所以这些拾荒者一个个都是拍着胸脯保证,日后的废品一定全都卖到封况的收购站里。
刚刚在外面跑的一头大汗的叶天,“咕咚咕咚”一口气就将半碗啤酒给喝了下去,捧着小碗可怜兮兮的看着老爸,说道:“真好喝,爸,再给我一点吧……”
“但愿如此吧,你这孩子,早看出来怎么不拉着你封子哥?”
叶东平没好气的瞪了叶天一眼,他虽然反对叶天给人看相算命,但是对于儿子的本事,他心里的比谁都清楚。
“我当时又没注意……”
叶天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也多说什么,谁让他闲的蛋疼蹲到马路边去给那些不相干的人看相去了?
被叶天这一打岔,父子俩的这顿饭吃的就有些没滋没味了,叶东平喝了两瓶啤酒后,也没吃饭,就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门口等了起来。
不过这一等就是四五个小时过去了,眼瞅着那个收来的旧钟时针已经指向十一点,叶东平却是再也坐不住了。
“不行,小天,走,和我一起去找你疯子哥去……”
叶东平知道儿子的本事,说不定就能用到呢,是以锁上门后,就要带叶天出去寻找。
“爸,有人来了,是疯子哥吗?”
刚走到院子门口,叶天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车铃声,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估计也就是来收购站的。
收购站外面没有路灯,叶东平拿着把这年代家家必备的手电筒,对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照去,一看之下不禁愣了一下,“不是,是个女的,大半夜的来这里干嘛啊?”
“盈盈姐,是盈盈姐!”
借着手电筒的光亮,叶天也看清了来人,嘴上喊了一声之[www.qisuu.com奇书网]后就迎了上去,看的叶东平有些莫名其妙,儿子什么时候认了个姐姐啊?
跑到王盈自行车处的时候,叶天也反应了过来,扶住了王盈的自行车后,问道:“盈盈姐,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啊?”
“叶天,先不说这个,封……封况,他……他被人打了……”
王盈来收购站的这一路上,车子骑的可是不慢,再加上心中惊怕,这会却是连话都说不连贯了,一只脚撑在地上,喘息声连叶天都听得到。
“什么?封况被人打了?是……是谁干的啊?”
刚刚走到近前的叶东平一听,顿时吃了一惊,连忙问道:“这……这位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封况他……要不要紧啊?”
“你是叶老师吧?”
以前和封况交往的时候,王盈老是听封况吹嘘叶东平文化多么多么高,是上过大学的高材生,在这个年代,一般人都对有文化的人称之为老师的,所以见到叶东平后,心中也镇定了下来。
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后,王盈说道:“封况的头被打破了,缝了十几针,正在医院呢,是他让我来通知你们的……”
叶东平也是有决断的人,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要去面对和解决,稍微想了一下,说道:“姑娘,你……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出来,咱们一起去医院……”
叶东平返身打开屋门,从屋角一处不起眼的地方拿出一个装钱的袋子,这是存放在收购站内所有的钱了,目前还不知道封况的伤势到底如何,多带点钱总是没错的。
PS:第一更,大家看完书顺手投几张推荐票吧,到了周末数据很难看,又要吊榜尾了。
第四十章案情(上)
“姑娘,医院距离这里远不远?”
锁好屋门从院子里出来后,叶东平才发现,收购站仅有的一辆自行车被封况给骑走了,而这女孩骑来的车子是26的斜梁凤凰车,没有前梁,也就是说,只能带一个人。
“医院离这里差不多有六七里路呢,叶老师,要不你骑车子带我去吧,叶天就留在家里好了……”
虽然这会男女之防比较严重,不过现在封况还躺在医院里面,王盈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而且她和封况又没有真的谈对象,总不能一个姑娘家的留在医院照顾他吧?
“你带上叶天吧,我跑着去……”
叶东平摇了摇头,儿子是一定要带上的,六七里路对在山脚下生活了十多年的他而言,也算不得什么。
王盈虽然不知道这位叶老师干嘛非要带着儿子,不过将叶天一个人留在这空旷旷孤零零的房子里,显然也不太合适,当下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叶天,你上来,盈盈姐带着你……”
叶天跳上自行车后,说道:“盈盈姐,等我学会了骑自行车,以后就我带你……”
叶天这几天倒真是在学骑车,不过收购站的那辆二八的车子太大,几乎和他一样高了,叶天骑上去就够不着脚蹬,而且上去还下不来,着实摔了好几次。
这人和人之间也是讲缘分的,王盈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对这个小孩有种亲近感,当下笑着说道:“好,等盈盈姐有空了,就来教你骑自行车……”
被叶天这么一打岔,王盈的紧张情绪倒是缓解了几分,当下带着叶天,在叶东平手电的指引下,往医院骑去。
县郊的路不太好走,等几人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夜里12点多了,由于是急诊,封况也没进病房,这会还在门诊处挂着盐水呢。
“叶叔……”刚跨进病房,叶东平就听到封况带有哭腔的喊声。
虽然封况在乡下的时候也是喜欢斗勇好胜,不过和人打架最多就是个鼻青脸肿,哪里像今儿这样被人打的头破血流啊。
而且封况本来年纪就不大,在县城里无依无靠的,现在见了叶东平,顿时像看见亲人一般,那一直忍着的眼泪,就“扑哧扑哧”的掉了下来。
“封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
说老实话,如果封况不出声,叶东平还真认不出人来,因为坐在椅子上的封况,整张脸都被包住了,原本那件白格子衣服,此刻也变成了红衣服了。
“这位同志,请问……你是他的家长吗?”
还没等封况回话,一旁有个声音响了起来,叶东平扭头一看,在这房间里还有两个穿着灰色短袖的人,在短袖胸口的地方,还有两个干部口袋。
这两个人一老一少,年龄大的差不多有五十多岁,年轻一点的那个二十四五岁的样子,手里还拿着个本子。
“你们是公安同志吧?我是封况的叔叔,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从两人穿着的短袖还有那中间带一个红条的公安裤子上,叶东平明白了他们的身份。
两个公安对视了一眼,那个年轻一点的开口说道:“我们是城东派出所的,在九点半的时候接到报案,有人打架斗殴,去到现场发现了他,这就送医院来了,具体情况我给你说说吧……”
事情还要从封况来到东城说起。
封况来到城东之后,发现那些拾破烂的,大多住的都是一些窝棚,有的干脆就睡在桥底下,接连找到好几个拾荒者,一聊才知道,这些都是西北几个省份的人。
而且从他们口中得知,在这些西北拾荒者里面,有个人威信挺高的,想要让他们的废品都卖给自己,必须那个人同意才行。
当下封况就找了一人,让他带自己去见那个人,见到那人后,封况把自己的想法一说,那人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来。
封况看出了点端倪,仔细一打听,原来这东城这一块,也有个收购站被几个年轻人给承包了,而且还规定他们这些拾破烂的,必须把东西卖给他们,而且价格给的比国营站还要低。
他们这些拾荒者都是外地人,根本就惹不起这些当地的小青年,在被警告了几次之后,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现在封况找上门要收他们的废品,这人却是也不敢同意。
封况听到是这么一回事,心里顿时打了退堂鼓,这些拾破烂的惹不起那些人,他也惹不起啊,当下就想回家找叶东平商量一下。
不过谁知道封况刚刚出了这家的门,还没骑上车子,迎面就走过来几个年轻人。
封况当时也没在意,推着车子和几人擦肩而过,不过对方一个人盯着他使劲看了几眼,和另外几个人嘀咕了几句,那几个年轻人忽然就冲上来对他拳打脚踢起来。
一点没有心里准备的封况,当时就被打蒙了,也不知道是谁用铁扳手在他头上来了一下子,见了血后,那些人就一哄而散了。
也不知道是谁报的案,反正封况清醒过来后,人就在医院了,当时公安问他在县里有什么关系的时候,这家伙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王盈。
刚好那个年老的公安认识王盈,这才有了王盈赶到医院后,又去收购站通知叶天父子俩的事情。
“叶叔,叶叔,我真的没招惹那些人啊,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打我?”
听到公安讲完事情的经过后,封况委屈的喊了起来,虽然被打的头破血流,不过都是皮外伤,在输了盐水之后,封况的精神倒是恢复了几分。
“封况,你别急,公安同志会给我们一个说法的……”
叶东平轻轻拍了下封况的肩膀,向那两个公安问道:“公安同志,不知道那些打人的流氓抓住了没有啊?”
“没有,我们接到报案去到现场的时候,就剩下他一个人了,具体情况还要明天才能了解得到……”
老公安摇了摇头,封况所说的那个拾破烂的他们去找过,不过那一家人都跑了,这深更半夜的也没地方去找,想要破案只能得到天亮了。
“叶……叶老师,封况,这……这里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正当叶东平和老公安说话的时候,王盈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说老实话,如果不是老公安亲自上门的话,王盈的父母根本就不会让她出来的,即使有熟人在,当时的眼神都是怪怪的,就差没跟到医院离来了,现在叶东平来了,她当然想要早点回家了。
“哎,你看我,都忘了谢谢你了,小王,你先回去吧,改天我一定带封况登门去感谢你……”
在来的路上,叶东平也知道了王盈和封况的关系,两人连谈对象都不算,封况这半夜把人折腾来,对王盈这大姑娘的影响确实不太好。
第四十一章案情(下)
“叶老师,不用了,我和封况……也算是朋友啊……”王盈听到叶东平的话后,连忙摆了摆手。
“王盈,谢谢,谢谢你!”
听到“朋友”两个字,躺在病chung上的封况是热血澎湃啊,恨不得那几个小子出手再狠点,让自己模样再惨点才好。
“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叶东平这是想给王盈的家人解释一下,省的这个善良的姑娘回去之后被父母责难。
“叶同志,你还不能走,回头有些事情还要问你,你留下配合一下……”
一旁的老公安听到叶东平的话后,开口说道:“这样吧,小赵,你送小王回家吧,路上注意点……”
“好嘞,保证完成任务……”
在这守着几个老爷们,哪有送一个姑娘回家来的舒心?那个年轻的公安答应了一声,就和王盈走了出去。
“让叶叔送怎么了?真是的,孤男寡nv的走一路算什么啊?”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病chung上的封况不禁胡思lun想起来。
不过封况还没想多久,注意力马上就被老公安的话给吸引了过去,“叶同志,我想知道,你们最近得罪什么人没有?”
对于这个问题,叶东平根本就不用思考,很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公安同志,我们只不过承包了一下小废品收购站,而且开了还没几天,哪里会得罪什么人啊……”
老公安摆了摆手,说道:“别说的那么肯定,你再仔细想想,在收废品的时候,有没有和别人起过争执?”
“没有,绝对没有,对了,封子,你认不认识打你的那几个人啊?”
叶东平否决了老公安的说法,而是看向了封况,这事儿问自己没用啊,还是要从当事人身上找突破点的。
“叶叔,我不认识啊,我从来到城里后,见人就喊大哥,说话前都是先递烟的,我招谁惹谁了呀……”
听到叶东平的话后,封况叫起了撞天屈,他为人本就机灵,行事又是谨小慎微,很能讨别人喜欢。
要不然他一个没有多少文化的乡下娃,即使有个美国老舅,也不见得就能结识两个在城里吃公家饭的nv孩。
“这就奇怪了,听你的话说,那些人的行为并不像蓄谋已久的,但是和你无冤无仇,怎么又会打你呢?”
老公安也有些糊涂了,他办过那么多案子,但是像今儿这样没头没脑的,还真是第一次。这但凡打架斗殴,总是要有个缘由吧?
自从进入到病房后就一直没有说话的叶天,在听到老公安嘴里的这句无冤无仇之后,突然说道:“疯子哥,咱们和人结过仇的,你忘啦?”
“结过仇,没有啊?我没得罪过谁呀……”
听到叶天清脆的话声,封况的眼中l出了m惘的神情,他原本以为打自己的人,是拾荒者口中在东城承包废品收购站的人。
但是封况仔细一想,自己可是第一次去东城啊,那人又不会掐指算卦,没理由知道自个儿是去抢生意的啊?
而且封况当时一直和那个拾荒者在一起,那人也没有机会去通风报信的。
上面这些猜测,刚才封况也和老公安说起过,老公安的意思和他一样,别人又不知道他去干什么的,没道理无缘无故打他的。
“疯子哥,你忘啦,咱们在电影院的时候,那几个人不是喊着要教训你吗?”就在封况想的一脑袋浆糊的时候,叶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在电影院和人冲突过?小孩子,你是谁?和封况是什么关系啊?”
听到叶天的话后,老公安眼睛猛的亮了一下,他很敏锐的感觉到,这个伤人案的突破口,或许就在叶天的话中。
叶天抬起头,说道:“公安爷爷,我叫叶天,他是我爸爸,封况是我哥哥……”
“嗯,小叶天,你说说在电影院是和什么人发生的冲突呀?”
老公安也懒得去想封况姓封为何是叶天的哥哥了,他感兴趣的是封况在电影院和人发生冲突的事情。
“他们抢我们的座位,疯子哥和他们吵了几句,那几个人走的时候,说是要教训疯子哥,不过那天晚上我肚子疼,就先走了,没有遇到他们……”
叶天老老实实的将那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虽然有点颠三倒四,不过事情倒是都说清楚了。
听完叶天的话后,老公安皱起了眉头,说道:“这……这也没证据说明就是他们干的啊?”
叶天眼珠子一转,看向封况眨了眨眼睛,说道:“疯子哥,别人打你的时候,就没说什么吗?”
“没……没说什么,哎,好像说了,说是让你小子再牛bī!”
封况看到叶天的举动后,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忽然改了口,他知道叶天和寻常的小孩子不一样,既然这样说,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当时那些人嘴里的确是骂骂咧咧的,不过封况那会已经被打mng了,耳朵“嗡嗡”直响,根本就没听清对方在说什么,这句话也是他编造出来的。
“小伙子,话不要lun说啊……”
看到封况的神情后,老公安笑了笑,他干了一辈子这工作了,对方说的是真是假,他心里当然清楚了。
听到老公安的话后,封况有些心虚,低下头小声说道:“我……我当时就听到这么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
就在封况差点说出自己是lun说的时候,叶天突然chā嘴道:“疯子哥,我记得电影院里那伙人有个叫戴小huā的,长得一脸络腮胡子,当时打你的人里面有没有他啊?”
“戴小huā?这不是nv人名字吗?怎么能长一脸络腮胡子?”
封况不知道叶天想说什么,不过嘴里念叨到络腮胡子的时候,身体猛的一震,大声说道:“我想起来了,带头打我的那个人就是长了一脸胡子,在他右眼角下面,还有一处疤瘌,没错,就是那个人……”
想到那人一脸狰狞的一拳打在自己脸上,封况的情绪有些jī动了起来,当时的情形像是噩梦一般,在脑海中回放着。
“小伙子,你冷静点,先冷静下……”
看见封况情绪有点失控,老公安连忙一把按住了他,说道:“你真的看清楚那人脸上有一处疤瘌?”
“没错,那人是三角眼,我看的很清楚!”
封况的回答让老公安脸上l出一丝了然的神s,他能看的出来,这次封况绝对不是在说谎了。
第四十二章字画被盗
“小朋友,那你是怎么知道,那个人就叫戴小花的呢?”
老公安虽然相信了封况的话,但是却不肯放过叶天,一种职业的敏感,让他感觉到这个小孩好像有点奇怪。
“公安爷爷,在电影院那天,我听人叫那个大胡子戴小花的,这名字好奇怪,我就记住了啊……”
叶天摆出一副天真的模样,话说从三四岁起,他就会用这招méng骗村里人同情了,谁家要是今儿做了什么好吃的,说不得都要把小叶天给抱过去的。
“这样啊,好了,封况同志,你在笔录上签个字,要保证你说的都是事实……”
老公安想了一下之后,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别管怎么说,叶天只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他相信自己刚才可能产生了错觉。
等到封况签完字后,老公安又对叶东平说道:“叶同志,这件案子我们已经了有了眉目,最迟明后天,就会有个结果,到时候还要让小封去派出所认下人……”
听到老公安说案子有了眉目,叶东平不禁有点愤愤不平,开口问道:“公安同志,能告诉我们那个戴小花是谁吗?就为了几句争执,至于把人打的那么狠吗?”
“这个……现在还不好说……”
老公安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们还需要再了解一些情况,你们等消息就行了……”
老公安的话让叶东平也无可奈何,他在这小县城又没亲没故的,只能悻悻的把老公安送出了医院。
叶东平回到急诊后,医院里的护士已经给封况安排好了病chuáng,扶着封况来到了病房。
“叶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到护士出去后,叶东平左右看了下,关上了病房的门,一把拉住了儿子,他刚才就看出了端倪,只是碍于老公安在场,一直没有问而已。
“爸,我也就只能推演出那人叫戴小花,今年二十三岁,别的我也不知道啊……”
叶天说的是实话,在刚才过了十二点之后,他给封况占了一卦,却发现这卦象居然和前几天隐约呼应,敢情是封况上次的血光之灾,应在了今儿。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叶天改变了结果的原因,这次封况所受的伤,要比之前第一次推演出来的严重了许多,对于这种卦象莫名的变化,叶天也是无可奈何。
封况这会也回过劲来了,咬牙切齿的说道:“叶天,就是那天在电影院的人,我饶不了他们……”
封姓在封家村是大姓,光是本家的堂兄弟就有二十多个,在村里基本上没人敢招惹,谁知道这刚来县城没多久,头上就被人给开了瓢,封况怎么都忍不下这口气去。
按照封况的想法,等明儿就准备回乡下,拉上几拖拉机的人打上门去,他还不信了,这城里人细皮nèn肉的,会比他们乡下人还能打?
叶东平看了封况一眼,说道:“行了,封子,别想着惹事,这里不是乡下,等公安给出了结论再说……”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乡下人到城里闹事,不管什么结果,总归是要吃亏的,叶东平不想让封况小小年纪就行差踏错,那可是要后悔一辈子的事情。
“叶叔,这要是传出去,我都没脸回去了……”
封况脖子一梗,这次却是连叶东平的话都不听了,其实心里憋屈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今儿在王盈面前出丑了,这要是找不回场子,封况怕被王盈笑话。
叶东平是过来人,见到封况目光闪烁,心中也是猜出了几分,当下笑着说道:“你小子别逞能,不然今天来的那女孩,一准不会再搭理你了……”
年轻人的思维,总是以为女孩子喜欢能打敢拼有担当的男人的,其实不然,大多数女孩还是喜欢稳重的男孩子,不过在封况这个年龄能领会到这一点的男人,却是少之又少了。
封况听到叶东平的话后,有些迟疑的问道:“叶叔,你说的是真的?那……那我这顿打就白挨了?”
“怎么能白挨啊?那些公安是干什么的呀?好了,你小子好好休息吧,今天我和叶天在这里陪你……”
叶东平摆了摆手打断了封况的话,他和叶天没有自行车,这么晚也回不去了,加上封况这模样确实也需要人照顾,干脆就在旁边病chuáng挤上一夜吧。
第二天一早,叶东平出去给儿子和封况买了包子油条,然后就去办理了出院手续,这也是封况自己要求的,住在这满是消毒水味道的医院里,他浑身都感觉不自在。
封况的自行车在昨天被打的时候,也不知道被谁给偷走了,叶东平只能花一块钱雇了辆板车,将封况拉回到了收购站。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进收购站的大门,叶东平就感觉到了不对,因为昨儿他出去从外面锁上的铁栏杆院门,此时已经被打开了,而院子里面归类的那些废品,也乱七八糟的散落一地。
叶天跑进院子一看,连忙回头喊道:“爸,屋门也被人打开了……”
“这是遭了贼了?”
叶东平也顾不得封况了,跑进屋里一看,昨儿刚收拾好的房间,现在又是恢复了原样,所有的东西都被人给翻了一遍,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还好,昨天把钱都带身上了……”
叶东平做事一向稳妥,昨天在出门之前,将所有的钱都带上了,要不然的话,恐怕那2000多块钱也要被贼给偷去。
“爸,不光是遭了贼,咱们这……是被人给砸了……”
叶天的话让封况和叶东平都愣了一下,再看向屋里和院子里的情形后,顿时明白了过来。
院子里的收来的那些锅碗瓢勺,基本上全被人给砸烂了,而屋里唯一的那张桌子还有里面的两张chuáng上,也都有被砸的痕迹,小偷恐怕不会干这么没有技术xìng的活的。
“坏了,那幅文征明的话,还有你师父交给咱们保管的字画……”
叶东平忽然想起那些价值不菲的字画来,脸sè顿时大变,几步抢进内屋,看着那几个空空如也的箱子,不由叫了声苦。
第四十三章报案
不光是老道交给叶天的那些近代名人字画,就连封况收到的那幅文征明的《山水对弈图》,也都不翼而飞了,看来……这些人还是个雅贼。
“小天,你和封子呆在这里,哪都不要去,我去报案……”
眼下这种情形,叶东平也只能寄望于公安部门了,吩咐了叶天几句之后,急匆匆的就出了门。
“爸,爸,您别走啊,我知道是谁……”
叶天跟在后面喊了两声,而心急如焚的叶东平却是没有听到,他现在只想着如何才能尽快将那些字画找回来?
西城派出所距离收购站倒是不远,七八分钟后,叶东平就气喘吁吁的来到了派出所的门口,不过却是被开门的老大爷给拦住了。
这看门的大爷有点耳背,叶东平和他说了半天,愣是没讲明白,不由着急了起来,大声喊道:“大爷,我是来报案的,我家里被盗了,丢了价值好几万的东西……”
“好几万?小伙子,你就吹吧,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好几万呢……”那老头撇了撇嘴,倒是没再拦着叶东平,还给他指出了所长的办公室。
“这位同志,你没搞错吧,什么字画能值几万块钱啊?”
所长叫许夫杰,四十出头的年龄,为人倒是很和气,不过听见叶东平讲到关于丢失物品的价值时,那表情和看门的老头是如出一辙,简直就像是爷俩一般。
“许所长,这事我敢乱说吗?那两个箱子里的字画,有二十多幅都是出自清晚期和近代绘画名家之手,还有一幅是明朝文征明的作品,说几万块钱还便宜了呢……”
见到许所长不信,叶东平不禁有些着急,虽然老道是叶天的师父,但是自己将别人珍藏了几十年的东西给搞丢掉,那也没脸再去见李善元了。
“叶同志,你别着急,我对你说的这些东西不太懂,不过就连伟大领袖的画,也只是几块钱一张,你说的那些东西,有那么值钱吗?”
许夫杰是从部队转业回来的,到地方工作也没几年,那会部队里提干的人,大多都是出自农村,只要思想素质和军事素质过硬就行,对于文化并没有任何的要求。
而许所长当兵前就是个文盲,到了部队才突击学习的文化,现在虽然勉强能看报纸了,但是对于叶东平所说的什么绘画大师,压根就是闻所未闻的。
在他看来,叶东平所谓的名人字画,和近年来的那些什么挂历年画都是一种性质,这人夸大了说,其实就是想让自己重视而已。
这个年代的政府工作人员,虽然工作起来任劳任怨没有什么官架子,也极少有贪污的事情传出,但是说句实话,业务水平还真是不行,在许所长身上,也正浓缩了是这个时代的特征和缩影。
叶东平坚持自己的观点,而许所长却是不信,一时间,两人竟然僵持了起来,谁也无法说服谁。
许所长到底是做公安工作的,对于寻找突破口还是很有经验,想了一下之后,开口说道:“小叶同志,你既然说这些字画值那么多钱,那我问你,你的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呢?”
“这……这……”
叶东平还真是被问的一愣,这事儿不太好解释,如果实说的话,那就要把山上的老道给牵扯进来,派出所再一求证,耽误时间不说,恐怕那些画儿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看到叶东平支支吾吾的样子,许所长愈发得意起来,开口说道:“你看着也像是个有文化的人,怎么做事情心眼却是这么多?话说群众家里丢东西了,我们能不管吗?非要谎报丢失物品的数额……”
“哎,许所长,我没有谎报啊,我说的都是真的……”
听到自己落了这么个评价,叶东平是哭笑不得,正准备辩解的时候,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连忙开口说道:“许所长,我实话说了吧,这些字画文物,都是归收购站投资人廖昊德先生所有的……”
“廖昊德,他是什么人?丢东西了干嘛不自己来报案?”许所长有些奇怪的问道。
“廖先生是美籍华人,前段时间回来探亲,现在已经回美国了……”
叶东平也是被逼得没办法,如果不借用廖昊德这个大帽子的话,恐怕面前这位徐所长叶不会重视这件事情。
“美籍华人?!”
正端着茶缸准备喝水的许夫杰一听这话,顿时愣住了,放下茶缸问道:“这些字画是那位美籍华人的?”
“对,没错,他放在收购站让我保管的,现在却是丢了……”
既然开了头,叶东平现在也只能硬撑下去了,欺骗政府的后果那可是很严重的,好在廖昊德已经返美,即使想找他证实,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也是不大现实的。
“这个……你具体说一下丢失物品的名称,哎,别说了,你来写吧,嗯,都写在这里,对,就是这里……”
听到东西是美籍华人的,许夫杰的态度马上转变了,倒不是说他崇洋媚外,而是因为自从改革开放以来,国家对于引进外资这项工作相当的重视。
对于那些在各个历史时期因为各种原因出国的华侨,国家也给予了很多政策,就是想吸引他们回国创业,带动国内的经济发展。
是以在这段时期,神州大地兴起了一阵华侨热,别的不说,在这小县城里,就开有一家华侨商店,里面有各种进口商品,从玩具到电器应有尽有。
但是你拿着大团结去买,对不起……不卖,这里面只能使用国家配发的华侨卷,可见当时国家对于归国华侨的重视程度了。
所以在听到这些字画是属于归国华侨所有后,许所长的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因为他知道,这事儿处理不好的话,那说不定就会造成政治影响了。
看到叶东平将丢失物品都写在了纸上,许所长站起身来,说道:“小叶同志,这样吧,笔录都做好了,我派所里最有经验的老侦查员刘副所长跟你回去勘察现场,有什么要求你和他说……”
自己不亲自去现场,倒不是说许所长不重视这件事,相反,他就是因为过于重视,而要在第一时间向上级领导去汇报。
叶天虽然年龄小,心眼可不少,他没给封况说的原因,就是怕疯子哥发起疯来,从乡下喊人来闹事。
“真的?你怎么知道的?”
叶东平闻言愣了一下,继而苦笑了起来,自己不是白问的吗,这神棍儿子自然是推算出来的了。
“你没给封子说吧?”
见到儿子摇头,叶东平想了一下,说道:“这事儿别告诉封子,更不能告诉公安,现在他们已经在调查戴小huā,如果能把他们殴打封子的事情给落实了,说不定就能将这个案子给带出来……”
听到叶东平的话后,叶天有些不解的问道,“爸,为什么啊?现在告诉公安叔叔,直接去他们家搜查不就行了吗?”
“你有什么证据说是那伙人干的?难道说是你起卦算出来的吗?”
叶东平没好气的瞪了叶天一眼,他纯粹是为了保护儿子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就算那些字画都找不回来了,叶东平也不能让人知道叶天jīng于风水卜卦的事情。
叶天情急之下,心里藏着的话脱口而出:“爸,那……这事就不了了之了呀……”
“不了了之?怎么会呢,公安不是在查吗?”
叶东平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你这孩子别管那么多了,好好准备一下,还一个星期你就要开学了,到时候住在学校里不准惹事啊……”
县城里的中学是可以寄宿的,叶东平怕收购站这里的环境影响儿子读书,干脆给他办了寄宿,每个星期只是周末才能回家。
“哦,我知道了……”
见到老爸不听自己的话,叶天悻悻的答应了一声,不过在转过身体的时候,脸上却l出一丝坚定的神s,“敢抢师父的东西,真当小爷是摆设啊?”
在距离城东电影院不远的地方,同样有一个废品收购站,不过这个收购站的位置比封况那家好多了,四周都是居民区不说,距离国营收购站也要近上许多。
在这间废品收购站的院子里,亮着一盏足有100瓦的灯泡,七八个光着膀子的年轻人,围坐在灯下的桌子边上,正喝着啤酒划着拳,一个个吆五喝六满面红光。
一个长的尖嘴猴腮的年轻人站起身来,端着一碗啤酒敬向坐在中间的那个络腮胡子,大声说道:“huā哥,您可真牛啊,敢甩脸子给公安看,以后咱们这县里,谁敢不听您的话啊?”
要是封况在这里的话,说不定就能认出自个儿头上最后一扳手,就是这身材瘦小的年轻人砸的,至于那络腮胡子,则是第一拳打在他脸上的人。
戴小huā的年龄其实并不大,也就是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只是那一脸络腮胡子,让他看上去像是三四十岁的人一般。
一口将碗里的酒喝光之后,戴小huā故作豪爽的把碗底朝下倒了倒,开口说道:“这算什么?当年把我大哥被冤枉了吃了枪子,现在又要来难为我,真当我大伯是吃干饭的啊?”
就在刚不久,城东所的公安找到了收购站,本来想把戴小huā给带回去审查的。
不过这戴小huā也是有恃无恐,张口就问来人要逮捕证,扭头就喊公安lun抓人,加上一帮子小兄弟起哄,所里来的那几个公安也只能悻悻而去了。
第四十五章背景
“花哥,等会喝完酒,咱们去城西把那家收购站再砸一遍去,怎么样?”
上次在电影院里被一个乡下小子挤兑,让这几个自诩在县城很吃的开的年轻人很是不爽,好几天都满县城转悠着找那个乡下人。
昨儿虽说刚好碰到那乡巴佬,将其暴打了一顿,后来又追到他的收购站打砸了一番,但是刚才也被公安找上了门,让这哥几个心中的邪火又冒了出来。
“今天不行,哪都别去,县里也有人不卖我大伯面子的……”戴小花摇了摇头,他看着长得粗犷,其实心眼儿一点都不少。
虽然昨天他们打人和砸抢了封况的收购站,但那没有任何目击证人,公安奈何不了他,但是今天再去惹事,一定会被公安给盯上的。
“算那小子运气好……”
听到戴小花的话后,几个小青年嚷嚷了起来:“听花哥的,过几天再去收拾那小子,让他的收购站开不下去才成……”
“对,哥几个,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往后想让人尊敬你,没钱是不行的,别看咱们现在被人瞧不起,以后有了钱,谁都得叫咱们大爷……”
戴小花倒满了一碗酒,站起身说道:“哥几个只要跟着我,我敢保证不出二年,人人都开上摩托,个个小妞搂着……”
与身边这些没有工作的年轻人不同,戴小花可是承包了城东的这个废品收购站,经过几个月的经营,他也看出了里面惊人的利润。
和老实本分想守法经营的封况相比,戴小花的脑子也足够用,只是他的聪明没用在正道上,而是净琢磨一些歪门邪道了。
在打砸封况收购站的时候,戴小花脑海里就冒出了这个想法,他也想把整个县城的拾荒者都整合起来,将废品都卖给自己,毕竟只要接触了这行,里面的利润谁都看得到。
只是戴小花并不想用高于国营站的价格,来收购那些拾荒者手中的废品,而是想把价压的更低,这样他就可以牟取更大的利润。
不过想要让那些拾荒者心甘情愿的把东西卖给自己,那绝对是不可能的,所以戴小花才笼络了这么多年轻人,就是想把他们培养成自己的打手,日后为自个儿冲锋陷阵。
可以说,戴小花的行为,也是这个年代很多城市里的一些无业人员或者是劳改释放人员在干的事情,他们自己甚至包括当时的执法机关,都没有意识到,这种行为已经是黑社会敛财的雏形了。
运气好的人,在敛聚了大批财富后洗手上岸从事别的行业,成为这个时代最先富起来的一批人,而运气不好的,则是折戟沉沙,泯灭于滚滚前进的历史车轮之下了。
“花哥,没说的,以后兄弟的命就卖给你了……”
“就是,咱们都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以后都听花哥的……”
“花哥,放心吧,我们就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在戴小花的一番讲演之后,桌边七八个年轻人的眼睛都红了起来,纷纷把碗里的酒干掉,拍着胸脯标起了忠心。
要知道,在场的年轻人大多都是在家排行老二老三的,接不了父母的班,只能在家里待业,平时兜里比脸还要干净,最缺的就是钱。
这些年轻人其实并不是坏人,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比较单纯,一部港台枪战片就能让他们热血沸腾,戴小花的一顿酒,也同样能让他们感恩戴德。
“叶叔,怎么样?咱们收购站被砸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听到院子里的自行车铃声,封况从屋里跑了出去,没等叶东平把车子放好,就着急的询问了起来。
距离封况被打和收购站被砸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天,城东派出所的那位老公安倒是来过,不过带来的却是坏消息。
根据封况叶天提供的线索,派出所的人第二天就找到了戴小花,不过当事人矢口否认了打人的事情,并且找出了某位县领导证明,他当时就在领导的家里做客。
封况的一面之词和领导的证明孰轻孰重,自然就不用多说了,而且那位老公安还在话里话外指点了叶东平和封况几句,这个戴小花,可不是等闲之辈。
如果说的再准确一点,戴小花的大伯在这小县城里,可以算得上是位大人物。
戴小花的大伯叫戴荣成,以前是县里纺织厂的工人,由于根正苗红祖上几代贫农,加上其人胆大心细,在那个混乱的年代里异军突起,居然坐上了县革委会主任的位置。
不过坐上这个位置也是有代价的,戴荣成的亲弟弟,就在一次武斗中丧生,扔下了两个孩子,就是戴小花兄弟俩。
和当时那年代的很多人不同,戴荣成虽然也对一些老干部进行了迫害,不过他的手段要更加高明一些,黑脸都让别人去唱了,自己则是唱白脸,搞得很多不明真相的老干部,还以为他是在保护自己。
这就导致当社会秩序恢复正常,那些老干部被重新启用后,戴荣成并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沉寂下去,而是摇身一变,成为了县里的主要领导。
不仅如此,在八三年那次在对社会治安进行大整顿的时候,戴荣成还曾经大义灭亲,将他犯了抢劫罪的侄子亲手送上了法场。
很多人都知道,其实发生在八三年的严打,是有些矫枉过正了,很多轻罪被重判,一些稍微严重点的罪行,则是被判了死刑。
原本戴荣成是可以帮助侄子脱罪的,最起码能免除掉死罪,不过他却是反其道而行之,由此可见其心狠手辣的一面。
戴荣成膝下无子,只有2个女儿,这人都有个老观念,死了之后要有人给“摔盆”啊,所以倒是对戴小花非常的好,
戴小花也是个有奶就是娘的狼崽子,全然不顾父兄的死与这亲大伯都有关系,和戴荣成走的非常近,就差没直接过继到他名下去了。
戴荣成对这唯一的侄子还算是上心,怕他在社会上整天游手好闲惹出什么大事来,就想办法帮他将县里的一家废品收购站给承包了下来。
虽然这个时代特权的苗头还不是那么明显,但这种无形的阶级永远都是存在的,就像这次打人事件,在戴荣成作证后,再也没人去找戴小花的麻烦了。
第四十六章小人物
一方面碍于戴小花的背景,另一方面那个唯一的目击证人,也就是城东那个拾破烂的那个人失踪了,这样一来,案子只能无限度的拖下去了。
“封子,这事儿,咱们怕是只能认了,我明天再去问下字画被盗的事情……”
在得知了戴小花的背景后,叶东平也只能劝着封况自认倒霉了,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封况家里兄弟再多,那也不够政府抓的啊。
不过挨打这事可以放在一边,但是那些字画被盗的事情,叶东平就不肯罢休了,因为那些字画并不全是他本人的啊。
撇开老道的那几十副名人手迹之外,就连文征明的《山水对弈图》也是封况收上来的,虽说是收购站的财产,但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呀。
字画的丢失,叶东平本身就担负了很大的责任,如果再不下力气追查的话,那日后叶东平是真没脸去见老道了。
“叶叔,我挨顿打没事,但这东西被偷了,公安总要给个说法吧?”
见到叶东平唉声叹气的样子,封况有些着急了,那幅文征明的《山水对弈图》价值好几千块钱呢,这在当时可是一笔巨款。
“唉,能有什么说法?我听说了,县里领导要求严查此事,不过现场被破坏了,公安没找到什么证据,只能这样拖着了……”
叶东平叹了口气,他今天去派出所得到的全是坏消息,虽然明知收购站的事情是戴小花他们做的,但是没有证据,他根本就拿那帮人没办法。
而且许所长的态度似乎也没前几天那么坚决了,只是说得到领导指示,一定会侦破这个案子。
但是叶东平知道,一般像这样涉及金额比较大的案子,都会移交给刑侦部门侦破的,现在竟然还是派出所在跟进,说明领导的“重视”,恐怕也有限的很。
“现在也没办法,封子,再等几天吧……”
叶东平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无论是在什么年代,人情……往往总是要大于法制。
封况到底还年轻,当下站起身来,气愤的说道:“那要是就这样不了了之呢?不行,我要去派出所找他们去……”
“封子,你别冲动,哎,老王,你来了啊……”
叶东平一把没拉住封况,追出院子的时候,却发现院门处站了人,仔细一看,却是城西这边的一个拾荒者,连忙打了声招呼。
“老王哥,你这是?”
封子见到老王来了,也站住了脚,往老王身后看了一眼,不禁有些困惑,平时老王来的时候,可都是带着不少废品的啊,今儿怎么两手空空的就来了?
“封子兄弟,叶同志,我……我……”
老王站在门口,不安的搓着手,话到嘴边似乎有很难启口,那为难的神情连叶天这小孩子都看了出来。
“老王,来,进来坐一下,喝口水,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说……”
以前老王来卖废品的时候,叶东平和他聊过几次,知道这人是个厚道人,自己送他几瓶啤酒,他都将酒瓶子给送了回来,眼下这幅模样,那肯定是遇到难事了。
“哦,不……不,叶同志,我……我就几句话,说完就走……”
听到叶东平让他进去坐,老王连忙摆了摆手,脸上神色变了又变,咬了咬牙开口说道:“封子兄弟,叶同志,恐怕……恐怕往后,我……我不能再卖废品给你们了……”
“什么?老王,兄弟我对你可不薄啊,你……你怎么能这样啊?”
封子一听老王的话,那立马就炸了,他前前后后在城西这帮拾破烂的身上花了那么多钱,每天称兄道弟的,不就是为了他们拾到的那些废品吗?
而且老王在城西这帮拾破烂的人里面很有威信,如果他说不卖给自己,估计剩下的那些人也都不会来了,这样的损失对于刚刚开张的收购站而言,可是无法承受的。
“封子兄弟,实在……实在是对不起……”听到封况的话后,老王脸上露出了无奈和羞愧的神色。
“你这不是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吗?”
封况也是气糊涂了,几天来的憋屈在此刻全都爆发了出来,一步冲到老王身边,伸手就要去抓他衣领。
“封子,你干什么?一边去……”
叶东平一把拦住了封子的手臂,说道:“老王,先进来,有什么难处你给我们说说,大家一起商量着解决不是更好吗?”
“叶……叶同志,我……我也是没办法啊……”
听到叶天的暖人心窝的话,老王的眼泪夺眶而出,干脆蹲在了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昨天有一帮人冲到俺家里,把俺婆姨小孩都给打了,说是不准再把废品卖给你们,封子兄弟,叶同志,你……你们说我能怎么办啊?”
老王的年龄和叶东平差不多大,挺壮实的一个汉子,此刻哭的像个孩子似地,很显然,昨天发生的事情真的把他给吓坏了。
“什么?有人威胁你不准卖废品给我们?”
听到老王带着哭腔的话后,叶东平和封况都愣住了,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回事。
老王抹了把眼泪,点着头说道:“是啊,那些人说了,废品要是还卖给你们的话,就要我们一家老小的性命……”
说老实话,在八十年代的时候,拾破烂是很被人看不起的,连小孩子都能骂上几句,老王他们人虽然不少,但血性早就被磨光了,根本就不敢得罪这些本地的流氓地痞。
看到老王这样子,叶东平也没了主意,想了半天之后开口说道:“那……那你们不会报案吗?”
听到叶东平的话后,老王苦涩的摇了摇头,说道:“报案?我们连个身份都没有,谁会相信我们的话啊……”
老王知道,他们这些拾荒者的流动性比较大,在每个城市都属于最底层的小人物,如果真被人给弄死的话,只要尸体不被发现,那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和关心的,所以他压根就没想过要去报案。
“封子兄弟,叶同志,真……真的是对不起了……”
老王站起身,向叶东平和封子深深的鞠了一躬,也不顾二人的喊声,抹着眼泪离开了收购站。
“这……这可怎么办呀?”
老王走后,叶东平和封子是彻底傻了眼,没有人上门送废品,这生意根本就没法做下去了啊。
第四十七章回山
“这……这是釜底抽薪啊?”
饶是叶东平好脾气,此刻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他用屁股都能想得到,老王全家被打的事情,绝对和戴小花那帮孙子脱不了干系。
“叶叔,和他们拼了吧,这是不给咱们活路了啊……”
叶东平能想到的事情,封况自然能想到,原本被强自压抑下去的火气,此刻全爆发了出来。
“封子,头上怎么回事?你先别激动,来,来,先坐下……”
听到封况的话后,叶东平向他看去,这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封况头部所包的纱布,全都被血水给染红掉了。
头上本就毛细血管丰富,封况刚才这一激动,直接导致伤口处的血管破裂,血水顺着纱布流到脸上,那模样很是吓人。
“小天,快去,给你封子哥打盆水……”
扶着封况坐下后,叶东平开口说道:“封子,你也别急,我明天去找找统战部的同志,把事情再反应一下,我还不信了,这还是不是的天下?”
收购站是以封况的名义承包的,不过这资金却都是廖昊德出的,归国华侨的事物属于统战部的人管,叶东平相信,他们不会视而不理的。
“叶叔,照我说,咱们和他们拼了吧,这……这也太欺人太甚了……”
看着一盆清水变成了血水,封况那是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原本想着退让一步白挨顿打就算了,谁知道对方却是步步紧逼,连个活路都不给自己留了。
乡下人做事情,是不会这么赶尽杀绝的,戴小花的行为也激起了封况心中的野性,他现在就是想着回乡下召集人手,然后再来县城报仇雪恨。
“封子,不准胡说,拼什么拼啊?”
叶东平没好气的呵斥了封况一句,见他还是一脸不忿的样子,语气缓和了下来,说道:“封子,你还年轻,难道下半辈子想在大狱里过吗?我看那王姑娘就不错,难道你以为她会喜欢一个蹲监狱的?”
“叶叔,那……那怎么办啊?”
叶东平的话点中了封况的软肋,他还真是喜欢王盈,一想到万一自己被抓进监狱后,王盈看向自己那鄙夷的眼神,封况拼命的勇气立马消失的一干二净。
“还是再等等吧,或许统战部那边的同志会重视呢……”
叶东平的话也没多少底气,对于现在的城市生活,他感觉到非常的陌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在乡下住的太久了,以前的那些行事准则完全都不适用了。
中午叶东平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前往县里统战部去了,不过结果仍然让他有些失望,那里的人虽然客气,并且认真做了记录,但是并没有给他一个准确的答复,以叶东平的判断,这事儿十有还是不了了之。
“叶叔,怎么样啊?”
刚回到收购站,叶东平就看到等在那里的封况,不禁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封子,别急,廖先生还有几万块钱在我这里,实在不行,咱们把这收购站转出去,换个城市继续做这行……”
在回来的路上,叶东平就在思考这件事情,如果真的是走投无路的话,他就准备这么干,毕竟现在不管在哪个城市,愿意从事个体户的人都不多,他们还是可以捞到第一桶金的。
并且叶东平连准备去的地方都想好了,首选就是上海,在那里可以得到于浩然的帮助,最起码能把叶天读书的问题给解决掉。
“唉,都怪我,我招惹那些人干嘛啊……”
听到叶东平的话后,封况抱着头蹲在了地上,这家收购站是他一手促成的,封况对其感情很深,他有些承受不了这种打击。
“封子,别自责了,这事不怪你,那些人看到了承包收购站的利润,即使没有这件事,他们也会找到门上的……”
叶东平拍了拍封况的肩膀,接着说道:“人在做,天在看,封子,那些人强取豪夺不走正道,迟早会出事的,行了,我刚买了点菜,晚上咱们爷俩喝点……”
“哎,叶叔,我听你的……”
封况站起身来,偷偷抹了把眼泪,他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龄,还只是个大孩子而已,这次收购站的事情,对他打击真的很大。
“封子,叶天呢?又跑出去玩了?”
进屋转了一圈,没看见儿子,叶东平心里有些恼火,收购站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这小子还有心思出去野?回来一定要教训他一顿。
“叶叔,我没注意,可能去外面玩了吧……”
封子摇了摇头,他今儿一天过的都是魂不守舍的,压根就没注意叶天什么时候出去的。
“臭小子,马上就要开学了,一点不收心……”
自从来到收购站后,叶天是整天往外跑,听到封况的话后,叶东平也没放在心里,当下拎着刚买的鱼去烧菜了。
只是等饭菜做好,天色将黑的时候,叶天还没有回来,这让叶东平有些着急起来,平时这点钟,叶天早应该回家了啊。
对这个记吃不记打的儿子,叶东平也没什么好办法,苦笑着说道:“封子,不等他了,收拾桌子去,咱们先吃,今儿饿他一顿……”
“叶叔,再等等吧,哎,这是什么?”
封况收拾桌子的时候,突然发现上面有张写着字的纸,顺手拿了起来,“爸爸,疯子哥,我回山找师父去了,明天就回来,你们别着急……”
“什么?回山了?”
叶东平一把抢过封况手中的作业纸,仔细看了一遍,没错……的确是儿子的笔迹。
“叶叔,或许……老神仙能有办法呢……”
看见叶天的留言后,封况的眼睛亮了一下,那位可是活了一百多岁的老神仙,说不定就能想出什么好办法的。
“唉,这臭小子就是会添乱,他师父能有什么办法啊?”
叶东平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叶天和他师父虽然能测人吉凶堪舆地脉,但这一老一少都是和世俗没有多大关联的人,面对这样的事情恐怕也是无可奈何的。
“算了,不管他了,咱们吃饭……”
知道了叶天的去向,叶东平倒是放下心来,他了解自己的儿子,虽然年纪小,但是心眼可比很大人都要多,单独一人回村也不会吃什么亏的。
而且由儿子去对老道说这件事情,也让叶东平心里松了口气,那么多珍贵的字画丢在了自己手上,他也有些无颜面对老道。
第四十八章稚子情深
叶天是中午的时候从收购站偷偷溜出来的,自己一个人跑到汽车站买了张到镇子上的汽车票,然后又走路来到村里,足足折腾了一个下午。
走在村子里的土疙瘩路上,叶天心情非常的好,虽然脚下坎坷不平,但总感觉要比城里的柏油路踩上去更踏实一点。
村子一如往昔般宁静,这会正是晚饭的时间,家家屋顶冒出了炊烟,偶尔传来几声鸡鸣狗吠声,听在叶天的耳朵里无比的悦耳。
“咦?小天,你怎么回来啦?”
“小天,在城里还好吧?你爸呢?”
“就是啊,怎么你这孩子一个就跑回来了?”
叶天在村子里刚一露面,就被村里人给围了起来,胖婶更是将叶天抱在怀里,嘴里直嚷嚷这孩子没吃好,比走的时候瘦了好多。
“大爷,大妈,胖婶,你们好……”
叶天先是问候了一遍周围的长辈,这才说道:“我回来看师父的,我爸没来……”
“你这孩子,大老远的就敢自己跑回来啊?还没吃饭吧?走,跟胖婶回家吃饭去……”
关于叶天去谁家吃饭的问题,这些热心的乡亲们又是争吵了好一会,才由胖婶拉着叶天去了她家。
虽然都是些普通的饭菜,但是叶天吃的格外香,吃完饭和闻讯赶来的胖墩等小伙伴玩耍了一会之后,叶天独自一人往山上走去。
距离道观还有二三十米远的时候,叶天就看到了偏房处淡淡的灯光,心里不由的酸了一下。
师父年已过百,却还是孤身一人,身边却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按理说自己这做弟子的应该承欢膝下,而不是远走县城去读书。
想到这里,叶天不禁有些埋怨父亲的安排。
“嗯?是小叶子?!”
当叶天走到道观七八米处的时候,里面灯光忽然一闪,老道的声音响了起来,虽然叶天走路的声音很轻,老道还是一下子就听了出来。
“师父,是我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叶天这声师父喊得带了哭腔,要知道,从懂事的时候起,叶天就很少在人前哭了,眼下却是有种想扑到师父怀里大哭一场的冲动。
“吱拉”一声响,道观的侧门被打开了,老道的身影显露了出来,虽然背对灯光看不清师父的面容,但是叶天知道,师父此时一定也很高兴。
“臭小子,这才出去一个星期,就想师父啦?瞧你这没出息样……”
老道看着叶天憋着眼泪的样子,笑着在他头上拍了一记,不过手掌抬的虽高,落下去的时候却没有一点力道了。
“师父,我想你了,我以后都不走了,就在这里陪你……”叶天顾不得老道笑话,一头埋到了师父怀里。
说老实话,在城里住的这段时间,叶天感觉很不舒服,天地好似牢笼一般将他给束缚住了,只有呆在师父身边,才有那种天空海阔鸟飞鱼跃的感觉。
“痴儿,想过师父这种清净生活,你先要红尘历练啊……”
老道摸着叶天的小脑袋,心中也是感慨不已,风水术师原本就是在逆天行事,虽不至于命犯天煞,但也经常会泄露天机,未免祸及家人,大多数人都是孤苦一生。
老道也是如此,自得到相师传承后,就离开家乡行走江湖,终生未娶,就连收了两个弟子也是流亡他乡。
现在大限将至,老天却是送了一个徒弟给自己,而这个弟子年龄虽小,却是孝心可嘉,老道也是心满意足了。
“师父,在山上过清净日子不也是挺好的嘛?”
要说以前,叶天最喜欢热闹,但是在县城住了几天,他又总是感觉那种热闹和自己格格不入,两相对比,还是在师父这舒服一些。
“哈哈,住不了一个月你就要烦了……”老道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拉着叶天的小手走进了屋里。
整座道观包括厢房,都是最近才新修建起来的,不过除了建筑是新的,里面那些桌椅家具,都是老道用了十多年的物件,给人一种很破旧的感觉。
在屋子正中的桌子上,放着一叠质地很好的纸张,纸的旁边是一方造型古朴的砚台,一支狼毫笔斜斜的靠在了砚台上,墨汁的清香飘散在屋里。
屋里还充斥着一股子煤油味道,那是桌上“气死风灯”所发出的气味,山上不通电,每到夜晚的时候,老道就是靠着这煤油灯来看书并撰写文章。
“师父,我说真的,要不您就跟我下山,要不我就留在山上吧?”
看着这简单的几个家具,更显露出一股清冷孤寂,叶天的小鼻子又皱了起来,以前经常上山倒是不觉得什么,但是现在却是让叶天心里酸酸的。
“又乱说话,你小子不是还惦记着要娶那个叫于什么的小丫头吗?呆在山上成野人了,别人愿意嫁给你吗?”
老道闻言笑了起来,不过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心中突然动了一下。
自己这徒弟在风水相术上天赋极高,如果走了这条道路,万一日后和自己一般,那岂不是也要孤苦一生?
俗话说风水看相之人,大多都会五弊三缺犯其一,他看不出叶天的命格,是以也算不出叶天日后将会如何。
想到这里,老道心里百般纠结了起来,他是看着叶天从一个黄毛小儿长到这么大的,那种感情早已超越了师徒之情,而是真真切切的把叶天当做孙辈来看待了。
但凡做长辈的,无不希望晚辈生活幸福子孙满堂,不过如果叶天走上这条路,那日后的变数就是他自己也无法掌握的了。
看见老道忽然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叶天有些莫名其妙,抬起小手在老道面前晃了晃,说道:“师父,你怎么了?我可没说要娶那丫头啊……”
“啊,师父没事,小叶子,你怪不怪师父传你风水相术啊?”
被叶天一打岔,老道清醒了过来,摆了摆手,面色严肃的说道:“要知道,咱们这一行,向来有五弊三缺犯其一之说,而且很可能会遭横祸不得善终的……”
“师父,你问这个干吗呀?我不后悔,历史上陈抟和袁柳庄不都是活到百岁开外吗?再说了,师父你都100多岁了……”
叶天使劲的摇了摇头,虽然最后一句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老道这都一百多岁了,还是眼不花耳不聋,就算现在去世了,那也是得了善终的。
“哈哈,说的好,说的有道理,没想到师父还没你这娃娃看的开啊……”
听到叶天的话后,老道哈哈大笑了起来,自己一生精于计算,却忘了“天道无亲,常与善人”这个道理,只要不是一心为恶,又何必害怕厄运加身呢?
第四十九章杀人何须动刀枪?
至于风水相术不能娶妻生子一说,那也不是绝对的,唐朝曾经和袁天罡合作《推背图》的李淳风,就是妻妾均有儿孙满堂,也没见他因为泄露天机而遭受天谴。
古人尚且如此,到了科技昌明天机被蒙蔽的现代,这样的说法就更不为人所重视了,至少李善元就知道,在民国时期他的许多同行,那也是有妻有妾,活得有滋有味的。
以叶天在风水相术上的天赋,只要继续修习自己所教的导气术,练得耳聪目明六感加身,即使日后遇到什么问题,自己也可以化解的。
想到这里,老道心病顿消,饶有兴趣的看向叶天,说道:“小叶子,今儿上山,可不是来陪师父的吧?说吧,是不是你老子的生意出问题了?”
李善元虽然没得叶天那般际遇,在风水相术上的造诣已经是不如徒弟了,但是他这近百年的经验,可是叶天无法比拟的。
早在叶东平和封况去县城的时候,老道就看出来了,这二人虽然财运亨通,但是印堂隐晦呈命犯小人相,如果不能得到贵人相助,恐怕在事业上会有一番波澜的。
看见老道猜中了自己的来意,叶天不禁压低了几分声音,开口说道:“师父,不仅是收购站出了问题,就……就连您的那些字画,也都丢了……”
“什……什么?我的那些字画丢了?”
饶是老道修炼百年,早已能做到泰山崩于眼前而面色不变,但是当自个儿珍藏了大半个世纪的字画全部失窃,还是惊呼出声。
以老道如今的年龄心性,对于什么荣华富贵是早已不在乎的了,但那些字画全部承载着老友的情谊,是老道对于自己的生平以及老朋友们的一种追忆,这种感情远不是钱财可以衡量的。
叶天低着头小声说道:“师父,对不起,那天收购站里没人,被人钻了空子……”
“等等,什么收购站?你们父子不是开的古玩店吗?”
刚才老道的注意力都放在他那些字画上了,眼下听叶天第二次说到收购站,遂出言打断了叶天的话,追问起来。
“师父,好像是国家不允许,疯子哥只能开了个废品收购站……”
封况和叶东平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叶天没怎么在意,所以这会只能大概的说了一下原委。
“这事闹的,二三十年代的时候满上海都是古玩店,也没说不能开……”
老道闻言摇了摇头,满脸的不以为然,“那东西又是怎么丢的呢?你当时没推算一下,是被谁偷走的?”
老道深知叶天推演能力的可怕,连他自己都是自叹不如,他不相信叶天会算不出来,至少也能算出东西丢失后所处的方位。
“师父,东西是谁偷的我知道,不过那人在县城里面……”
这事儿必须要从头说,叶天把封况和戴小花在电影院结怨,到后面封况挨打他和父亲去医院探视,导致字画丢失的事情以及戴小花的背景,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
“师父,我爸报了案,不过我占了一卦,如果没有外力介入,这案子根本不可能破的,只是……只是我爸他不听……”
叶天曾经和父亲说过这话,不过当时却是被叶东平给训斥了一顿,后来他就没再提起过,眼下在老道面前,叶天是第二次说起这事来。
老道远比叶东平要了解人情世故,在听到叶天说起戴小花的背景时,就已经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下摇着头说道:“你那老子学问是有的,能力也不错,就是太书呆子气了一点儿,俗话说恶人需有恶人磨,想通过官家解决这件事,怕是遥遥无期喽……”
“师父,那这事情怎么办?我爸和疯子哥都没辙了……”
叶天抬头看向老道,要说他长这么大最佩服什么人,眼前的这位当属第一,至于男孩子们最崇拜的老爸,则是要往后面排了。
“臭小子,你打算怎么办?找师父不是哭鼻子来的吧?”老道笑着看向叶天,此刻似乎对于那些字画丢失已经完全不介怀了。
“我……我……”叶天捏着小拳头,露出一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
“我什么我?连说话的勇气都没了呢?”
看见叶天的模样,老道的脸色忽然冷了下来,“咱们是修道之人,同样也是练武之人,男儿一怒当杀人,要有武人之血气!
叶天,你要记住,除恶即是行善,做事情不要瞻前顾后,那样永远成不了大气……”
如果叶东平在这里听到老道的这番话,估计肯定顾不得什么尊老爱幼,直接就能和老道拼命了,老道的这些话,完全和他平日里教导叶天与人为善的言论反过来了。
就是叶天,也被老道这番话给吓得不轻,他不知道以前和蔼可亲的师父,为何突然间化作关圣帝君了,张口就是打打杀杀的。
“可……可是师父,我……我也打不过他们啊,如何能替天行道?”
叶天结结巴巴的说道,他虽然从小就调皮捣蛋,经常欺负男女同学,但是让他和大人去较量,叶天还是颇有几分自知之明的。
叶天虽然心里早就拿定了主意,但苍天可鉴,他从来没生出要和别人肉搏的心思啊,虽然练了几年功,但他那细胳膊细腿,也不够膀大腰圆的大人们打的呀?
老道闻言站了起来,大袖一摆,似笑非笑的看向叶天,“臭小子,真当师父老糊涂啦?咱们相师杀人,又何须动用刀枪?”
老道本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在抗日战争那会,死在他手上的小鬼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一番话说出来,连屋里都带了几分杀气。
要知道,老道虽然身上穿的是道士的服饰,不过继承的却是麻衣一脉,和道家“清静无为,有容乃大”的思想压根就没半毛钱的关系。
“师父,您说的是断他气脉,坏他风水?”
叶天眼睛一亮,风水一道,可不仅是阴宅风水能杀人,阳宅不慎其祸也是很惨烈的,就像苗家兄弟那般,仅仅修建了个鱼塘,就搞得人亡财失。
第五十章往事
听到叶天的话后,老道不置可否的笑了起来,出言说道:“小叶子,知道古往今来上至朝廷高官,下至黎民百姓,为什么鲜有人敢得罪风水术士吗?”
“知道,风水相术大可改国运,小则可测祸福,所以别人都不敢得罪……”叶天回答的很干脆,这些话不止一次从师父口中听到了。
从唐朝开始一直至明朝,风水相师以及江湖方士不管是在朝廷还是在江湖民间,向来都是备受尊崇,从古至今,风水局杀人的传说多不胜数,这可不是空口白话就能做到的。
老道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虽然说逆天改命会对施法人造成反噬,但那只是极少数的情况,通常只要能蒙蔽天机,将影响控制在一定范围内,算计几个人,那都是小道尔……”
俗话说除恶即为行善,当年抗日战争的时候,老道在茅山就曾经引动地气设过风水杀局,让数十名日本士兵无端死亡,到现在还是个迷案。
听到老道的话后,叶天好奇的问道:“师父,您见过术师通过风水算计人的事情吗?”
“呵呵,风水相师起和普通人也是一样的,都会有七情六欲,有与人为善的同样也有作恶多端的,师父活了这么大岁数了,什么事情没见过啊?”
老道闻言笑了起来,心中却是想起了亲身经历的一件往事,开口说道:“那是六十年多前的事情了,当时是在河南……”
叶天的思绪随着老道的诉说,跨越了整整一甲子,飞跃到了六十年前的时光之中。
那时的中国大地正陷入军阀混战之中,整天打来打去搞得民不聊生。
李善元一次路径河南的时候,借宿在一户姓陈的富户家中,晚上吃饭的时候,却发现那户主人家的两个小孩有些古怪。
两个小孩都是男孩,相差了三岁,不过在他们头上,均是长了一个肉瘤,而且形状很奇怪,不像一般圆形凸起的瘤子,而是呈尖长形,像是有一枚铁钉包在了皮肉里面一般。
老道当时就极为好奇,问起孩子父母,他们家中到底发生了何事,当时那户主面色难堪,后来在老道的追问下,红着脸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原本就在五年以前,这陈姓人家不过是小门小户,而且当时还遭遇不幸,家中老父母均是在战祸中丧生。
就在这家中两个兄弟正商量着如何安葬父母的时候,家里来了一个自称是南方风水地师的中年人。
当时这中年人坦言避祸来此,无意中发现附近有一富贵佳穴,只是这战乱年代,每日私人数以千百计,均是随便安葬了事,这一佳穴却是无人问津。
由于中年人身无所长,来到这里后生计比较困难,所以打听出陈家在地方上颇有资财冥王,又刚巧家中老人去世,这才毛遂自荐,想把佳穴指点给陈家兄弟用以安葬父母。
中年人断言,如果将其父母安葬在此处,那么三年之内,陈家必定大富大贵。
听到中年人的话后,陈家二兄弟颇为心动,只是家中余粮也都被兵痞给抢光了,苦无余财酬劳地师。
一番商议后,中年人答应暂时只收若干大洋和少许米面作为车马费,等陈家发达之后,他再来收取黄金两百两,双方并依照议定的条件签字画押作保。
果然如同中年人推断的那般,在短短的三四年间,陈家兄弟的生意越做越大家运兴隆,只是年复一年,那位当初指点他们的地师却是没有出现。
一直到第八个年头的时候,有一个年轻人找上门来,自称是当年地师的侄子,原来地师于一年前因病去世了,临终前嘱咐侄儿凭当年字据前来陈家收取酬金。
按说二百两黄金对于此时的陈家并不算什么,但陈家两兄弟一念之差,因财失义,反口毁约,不肯承认当年的事情。
年轻人自然不肯答应,由此双方起了冲突,在争执中陈家兄弟依仗人多,将字据抢来撕烂,让此事变得无凭无据起来。
第五十一章贵人之相
阴阳学说中凡是运动着的、外向的、上升的、温热的、明亮的都属于阳,相对静止的、内守的、下降的、寒冷的、晦暗的都属于阴。
但至阳会导致人火气过旺,至阴则会使人身体虚弱,只有阴阳交泰,才能让人身体安康,无病无灾。
从这个道理上讲,阴阳二宅对于人们生活的影响,是完全成立的。
而古人最早对于房屋的应用,也是暗合阴阳之道的。
在数千年前,古人选择住所,首先是以安全为大前提,故此多选择地势较高不易受到洪水猛兽威胁的地方,而后又为了避免受风雨的侵袭,选择了背风向阳之处。
这种和生活息息相关的选择,在后面就逐渐与阴阳五行、八卦就行这些术数结合在了一起,演变成一门玄妙精神的专门学术。
至于现代人一提到风水相术,就视其为封建迷信,不得不说是被某一特定的时期给妖魔化了。
在脑中思考了一番老道的话后,叶天把话题扯到了发生在县城里的事情,装着一脸迷糊的样子,说道:“师父,您说的那故事讲的是阴宅,我又不知道姓戴的祖坟在哪里,如何去破坏啊?”
“臭小子,合着我刚才说的话,你都没听进去啊?”
老道拿着平时抓痒用的竹条,对着叶天头上就敲了一记,“非要阴宅风水才能为祸吗?那天白带你去苗家看风水了……”
“师父,道理我是知道的,不过之前您说过这是江湖大忌,我不敢去做啊,再说了,我又没什么经验,万一出了什么乱子祸及他人呢?”
直到此时,叶天才把这次来的目地给说了出来,倒不是说他和老道动心眼,主要是叶天从未给人改动过风水格局,没有老道坐镇,他这心里有点不落实。
“你小子,想请师父出山还拐弯抹角的,真是欠揍……”
老道活了一百多年,哪里看不出叶天这点小心思,当下一竹条就打了过去,顿时疼的叶天呲牙咧嘴的说道:“师父,您这是答应了?”
“我答应什么了?”
老道摇了摇头,说道:“叶天,你知道我早就看出你父亲此行不顺,为何却没给他说吗?”
“不知道,师父您神机妙算,我哪里猜得到啊?”叶天免费的马屁使劲的拍着。
“油嘴滑舌……”
老道没搭理叶天,自顾自的说道:“你父亲此次进城,虽然诸事不顺,但他面相隐晦中透着红光,显然是有贵人相助,不用老道心的……”
“贵人相助?师父,我们在县城里谁都不认识,哪儿来的贵人啊?”
叶天闻言吃惊的张大了嘴,在心里盘算了起来,不过算了半天,父亲似乎也只认识那几个拾荒的,莫非贵人在他们中间?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听到叶天的话后,老道神叨叨的来了一句。
叶天被老道的话给吓了一跳,用一根小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师……师父,您……您是说我?”
“没错……”
老道点了点头,说道:“我虽然看不出你前程如何,但观你面相,颧骨宽而适度,眉宇方正,眼睛有神,正是相书中所说的贵人之相。
所谓贵人,当可一言决正误,一言判生死,一掷千万金,你虽然现在年龄还小,达不到这种程度,但保你父亲无忧,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老道这三个“一”字,其实浓缩了三种人生形态,一言决正误,那是在某些领域做到了大师级别的人,在这个领域内,他的话就代表了真理。
而一言判生死,那自然是手握大权的达官贵人了,这种人身上常带着一种因为长期的身份地位、生存习性和心理状态积累的威势。
至于一掷千万金,说的则是财大气粗的富贵之人。
“师父,这贵人也太牛了吧?”
小叶天被老道说得是热血沸腾,敢情以后自己这么牛逼啊?不过马上叶天就苦起了脸,说道:“师父,我说话没人听,捉个山鸡还要看它给不给面子,兜里就剩下三块钱了,您说的这些,和我都不搭边啊……”
老道瞪了叶天一眼,说道:“臭小子,我又没说你现在就可以,不过你的确有贵人之相,化解这点小难,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那……师父您的意思,是让我怎么来的,再怎么回去?”叶天听出了点味道了,敢情师父给自己安了个莫名其妙的贵人之相,就是不想出手啊?
“嗯,孺子可教也,今儿晚了,在这住上一夜,明儿下山吧……”
老道用手捋了捋胡须,摆出一副高人的形象来,看的叶天恨不得用桌子上的灯把他的胡子给烧了。
只是还没等叶天付诸行动,老道就一口吹灭了灯芯,说道:“睡吧,咱爷俩睡一个屋,早睡早起,明天早点走……”
“师父,您真不出手?”躺在竹床上,叶天开口问道。
“师父我都这么大年纪了,折腾不起了啊……”老道的回答很坚决。
“要是我干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您也不管?”叶天耍起了无赖。
“你给自己招灾引祸,关师父何事?”叶天的无赖可都是给师父学的,老道的回答让叶天牙齿直痒痒。
一问一答中,老道的鼾声响了起来,留下叶天瞪着一双大眼睛,翻来覆去的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叶天知道师父的脾气,他要是说了“不”字,那任凭你怎么劝说,都不可能让他改变主意的,自己这趟出除了听到个故事得到个“贵人”的大饼之外,看来是白跑了。
“你不去我自己也能行……”
叶天最后赌气的说了一句,他能看到阴阳二气,本身又精通阳宅风水的各种形态和理论,叶天相信凭着自己的本事,也能把戴家搞得鸡犬不宁。
第二天一早起床后,想明白了的叶天倒是也没露出沮丧的神色,吃过师父烧的稀粥,就辞别老道下山了,回到村里呆了一会,跟着辆去镇子上的马车,返回到了城里。
只是叶天不知道,就在他走了大约一个小时后,老道换了一身干净的道袍,锁上了道观的大门,也随之下山了。
第五十二章希望
“爸,我回来了……”
回到废品收购站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叶天耷拉着小脑袋,蔫儿吧唧的走进了屋里,和早上雄赳赳气昂昂下山的时的样子完全不同了。
叶东平也没发火,淡淡的看了一眼像泥猴似地儿子,说道:“坐下,吃饭吧……”
叶天偷眼看了下父亲,感觉到不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这才放下心来,小心的端起碗,小口小口的往嘴里扒着饭,却是连菜也不敢多夹了。
“叶天,来,吃菜,怎么不吃菜啊?”
封况可是从叶天一进屋,就眼巴巴的望着他了,这会更是殷勤的给叶天夹着菜,对于派出所那边他早已失去了希望,眼下就等着叶天能带来什么好消息呢。
不过虽然有封况在旁边打岔,这顿饭还是吃的无比沉闷,吃饱之后叶天就忙着去收拾碗筷,看的封况目瞪口呆,啥时候见这小子这么勤快过啊?
“叶天,进来……”
就在叶天在院子里磨蹭着不想进屋的时候,叶东平的一声呼唤,让他乖乖的坐到了屋里。
“说吧,你师父是个什么意见?那些字画,我叶东平有生之年,一定会给他寻回来的……”
叶东平这话虽然说的是斩钉截铁力道十足,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有生之年,恐怕老道就未必还能见得到,那老人可是已经一百多岁了啊。
“爸,师父没怪您,他说了,恶人自有恶报,让您别在意……”
叶天没敢说实话,要是被叶东平知道师父怂恿他去使用风水局解决这件事情,恐怕老爸直接就能找根链子把他给拴起来。
“唉,话虽然这样说,不过爸还是对不起他老人家啊……”
听到儿子的话后,叶东平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紧接着问道:“你师父……就没再说点别的了?”
和封况一样,叶东平对于派出所破案的几率,已经是不报多大希望了,他之所以默许了叶天去找师父,其实心里也是存了那么一丝念想,万一老道有办法处理这件事呢?
叶天摇了摇头,说点:“没有,师父只是说看您面相,可能会有贵人相助,别的就没说什么了……”
“贵人相助?这哪来的什么贵人啊?”
叶东平苦笑了一声,他这十几年过的一直都很不顺,婚姻失败家庭不和,就连做个体户,也被人排挤的快要干不下去了。
“行了,回来就别乱跑了,我再去统战部和派出所问问情况……”
叶东平此刻也不在儿子面前掩饰什么了,如果这事情再没结果的话,恐怕这收购站都要关门大吉了。
“爸……”
叶天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说道:“您小心点……”
叶东平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和封况打了个招呼走了出去,虽然明知去了不一定有结果,但总是有那么一点希望吧。
老爸走后,叶天又精神了起来,拉着封况说道:“疯子哥,咱们去找王盈姐玩吧?她说要教我骑车子的……”
听到叶天的话后,封况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说道:“改天吧,我去睡会,这天气太热了,晚上没睡好……”
倒不是封况不想去找王盈,只是他自觉这收购站马上就要干不下去了,自己一个农村娃在县城里连一个落脚之地都没了,还有什么脸面去追求王盈啊?
“疯子哥,是不是还在担心收购站的事情?”叶天一副小大人的口吻。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要像你这么大就好了,什么事儿都不用操心……”封况是真羡慕叶天,整天嘻嘻哈哈玩的开心,一点烦恼都没有。
叶天突然问道:“疯子哥,那个叫什么戴小花的人住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知道又怎么样?你爸怕出事,又不让我从乡下喊人……”
封况没好气的答道,他趁着天黑去戴小花的废品收购站看过好几次了,只不过那里整天都人来人往的,很多都是不三不四的小流氓,他也没胆子靠近。
叶天拉了拉封况的衣袖,小声说道:“疯子哥,带我去看看吧,或许……我就有办法了呢……”
“你爸都没办法,你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办法啊?”
封况顺口说了一句,不过忽然想起一件事,一把拉住叶天,问道:“叶天,是不是老神仙给你说什么了?还……还是你有什么办法?”
第五十三章堕落(上)
围着戴小花的收购站又转悠了一圈之后,叶天找到了躲在一处卖瓜子摊位后面的封况。
“叶天,怎么样?看出点什么没有?”
虽然叶天没告诉封况他的想法,但是封况也猜出了一点,叶天恐怕是想坏了戴小花的风水,从而使他霉运当头。
“疯子哥,他这家收购站风水极佳,而且周围也没有煞气阴地,不好办……”
叶天的小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这家收购站旁边不远处就是县城最热闹的主街道,而且街道依河而建,正应了“背水面街”的风水格局,是一处商业旺地。
即使叶天能看出这里阴阳二气的分布,动用一些小手段使其阴阳失调,最多也只能让这家收购站近来财运不济,却是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
至于用更激烈的手段改变这周围的整个风水布局,叶天压根就没想过,虽然他知道怎么去做,但是那种布局要改变一些周围环境,甚至需要拆除一些房屋建筑,这根本就不是叶天可以做得到的。
“叶子,那……那怎么办啊?难……难道咱们的收购站,就要被那王八蛋给挤垮掉?”听到叶天的话后,封况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虽然这几天封况都出去收废品了,不过相比前几日赚的少不说,有两次还遇到了戴小花那伙人,如果不是他躲的快,少不得又要挨顿打。
叶天也没想到自己海口夸出去了,但却遇到这么个情况,当下也只能安慰封况道:“疯子哥,别急,总是会有办法的……”
叶天再成熟也不过是个孩子,而他所依仗的也是脑中关于风水堪舆那一块的知识,如果从这上面找不到办法的话,那他和普通的小孩也没什么两样了。
“能有什么办法?他是城里人,又有当官的亲戚,咱们能拿他怎么样啊?”封况恨恨的看着废品站的大门,使劲的往那个方向吐了口吐沫。
“对了,你说那个人之所以能横行霸道,都是因为他大伯的原因?晚上把他家住什么地方打听出来吧……”
叶天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戴小花就住在这收购站里,叶天不好下手,但是那个当官的肯定不会住在这里吧?
听疯子哥话中的意思,那当官的就是姓戴的后台,如果他倒霉了,戴小花肯定也落不到好,而且这改动居人的阳宅风水,远比改动这街面店铺类的风水容易的多。
“可能吧,要不然派出所为什么不抓他啊?叶天,你放心,我一会就去打听……”
封况闻言挠了挠头,这些都是叶东平推论出来的,他也不知道戴小花的大伯具体是个什么官,对于一个刚进城个把月的农村娃而言,乡长都是大的不能再大的官了。
在这里呆下去也没什么结果,当下封况先送叶天回了收购站,他自己则是出去找王盈了,没办法,想打听戴荣成住的地方,找那些拾破烂的也没用啊。
————————————————————
“爸,您回来啦……”
叶天还没进院子,就看到了打开的院门,伸头往里面一看,叶东平正坐在压水井边,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又跑出去了?你这臭小子就不能老实几天,真当老子不打你了是吧?”
看到儿子进来,叶东平眉头皱的愈发紧了,往叶天身后看了一眼,问道:“你封哥呢?又去收废品了?不是给他说先停几天吗?”
叶东平也知道封子外出碰到戴小花等人的事情,那帮子人出手没轻没重的,这要是再挨上一顿打,他真没办法对封况的父母交代了。
“疯子哥去找盈盈姐了,爸,您也不要太担心了,师父说了,恶人自有恶报,那些人得意不了多久的……”
见到父亲的面色憔悴了很多,叶天也有些心疼,他知道老爸是为了自己上学,才来到县城里的,如果仍然生活在小山村,想必父亲会快乐许多吧?
“唉,恶人要是有恶报,那世上也没有那么多人敢为恶了……”
叶东平摇了摇头,不过听到叶天的话后,心中还是升起一线希望,或许还真让老道给说准了呢?
过了一个多小时后,封况也从外面回来了,背着叶东平给叶天使了个眼色,很显然,从单纯的王盈身上套几句话,封况还是能做得到的。
小城的县委县政府都位于城南,虽然和城东只有一河之隔,但却是各种行政单位聚集的地方,人气自然也是整个县城最旺的。
在县委的后面,有一圈被高高的围墙拦住了的大院,墙上长满了绿色的爬墙虎,在炎热的夏季中透出一股清凉。
大院里面的房子并不多,只有十多栋,都是两层的小楼,每栋楼的中间长满了高大的树木,和围墙一道,将车水马龙喧杂的声音都阻拦在了外面。
戴荣成就住在这县委大院里面,和往日每天几乎不到半夜不回家不同,这几日戴荣成一到下班的时间,就早早的钻进了家里。
“老戴,你这几天是怎么了?没事就呆书房里面,这些旧画有什么好看的啊?”
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端着一杯刚泡开的茅山青峰,推开了书房的门,将茶放在桌子上后,也跟着打量起铺在书桌上的那幅画来。
戴荣成今年五十七岁,前额宽广,梳了个那个年代流行的大奔头,除了鬓角有些发白之外,头发乌黑一片,要比实际年龄年轻了十多岁,看上去倒是相貌堂堂。
“头发长见识短的老娘们,你懂什么?这是明朝文征明的画,有钱都买不来的……”
听到老伴的话后,戴荣成眼中露出一丝厌恶的表情,往日在领导和下属面前的谦逊消失的一干二净,很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道:“出去,以后不准进我的书房,对了,这些字画的事情,一个字都不准往外面说……”
看着老伴那略显臃肿的身体走出书房后,戴荣成皱起了眉头,脑海中想到了县委档案室内那个曼妙而富有弹性的身材,不禁小腹感到一阵火热。
第五十四章堕落(下)
“小花虽然不懂事,不过这件事做的还不错,知道我喜欢收藏字画古玩,算是没白疼他一场……”
看着桌子上和旁边柜子里的字画,戴荣成脸上露出一副满意的笑容,别看他学历不高,后面高中大学都是在夜校和党校上的,但是对于古玩字画的鉴赏,可是有几十年的功底了。
戴荣成在做工人之前,上过两年初中,在那个年代算得上是有文化的人了,而他也从未满足过自己当时工人的身份。
当领袖一张大字报掀起了席卷全国的风潮后,戴荣成凭着出身贫农心狠手辣这些优势,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成为了这个县城的最高管理者。
由于戴荣成一直自诩是有文化的人,于是就利用职权的便利,把一些抄家得来的古玩字画都私藏了起来,久而久之倒是熏陶出了一副好眼力。
并且出于天性中的谨慎,戴荣成将背后捅刀子的行为,发挥的炉火纯青,这种伪善也为他日后的仕途铺平了道路。
尤其是当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提出干部年轻化的口号后,当时不过五十出头的戴荣成,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这个小县城的实权人物。
当然,戴荣成也付出了足够的代价,那就是亲手将自己的侄子送上了断头台。
这凡事总是有两面性的,有领导赞同戴荣成大义灭亲的举动,也有领导对他心性产生了怀疑,比较戴小军还罪不至死。
第五十四章堕落(下)
“小花虽然不懂事,不过这件事做的还不错,知道我喜欢收藏字画古玩,算是没白疼他一场……”
看着桌子上和旁边柜子里的字画,戴荣成脸上露出一副满意的笑容,别看他学历不高,后面高中大学都是在夜校和党校上的,但是对于古玩字画的鉴赏,可是有几十年的功底了。
戴荣成在做工人之前,上过两年初中,在那个年代算得上是有文化的人了,而他也从未满足过自己当时工人的身份。
当领袖一张大字报掀起了席卷全国的风潮后,戴荣成凭着出身贫农心狠手辣这些优势,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成为了这个县城的最高管理者。
由于戴荣成一直自诩是有文化的人,于是就利用职权的便利,把一些抄家得来的古玩字画都私藏了起来,久而久之倒是熏陶出了一副好眼力。
并且出于天性中的谨慎,戴荣成将背后捅刀子的行为,发挥的炉火纯青,这种伪善也为他日后的仕途铺平了道路。
尤其是当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提出干部年轻化的口号后,当时不过五十出头的戴荣成,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这个小县城的实权人物。
当然,戴荣成也付出了足够的代价,那就是亲手将自己的侄子送上了断头台。
这凡事总是有两面性的,有领导赞同戴荣成大义灭亲的举动,也有领导对他心性产生了怀疑,比较戴小军还罪不至死。
再加上当年发生的那些事,还是给他的政治生涯沾染上了一些污点,经过几年的努力未果之后,戴荣成算是看出来了,自己极有可能就会在现在这个位置上退下去。
没有了政治上进的动力,在这一届上升无望之后,戴荣成也逐渐撕去了伪善的面目。
除了帮助戴小花承包了城东的废品收购站不说,戴荣成甚至还给他做了假证,混淆了公安部门的视线,毕竟他当年大义灭亲的行为,还是蒙蔽住了很多人的眼睛。
对于戴荣成而言,这些还都是小事,他近年通过自己主管相关部门的权利,暗中授意自己的亲信私开小金库,截留国家拨款。
虽然戴某人每天穿的都很朴素,吃的也很简单节省,但就身家而言,恐怕就是称之为县城第一富也不为过了。
而且戴荣成还通过自己的“人格魅力”(他是这么认为的),俘获了有县委一枝花之称的那个女人,让戴某人老树发新芽,重新领略到了人生的真谛。
当然,戴荣成并不认为让她从一个普通办事员,成为主管档案室等工作的办公室副主任,是一种交换,对领导“服务”周到,这就是其作出的最有力的成绩嘛。
不管是在什么朝代,也不管是什么人,想做到一辈子的表里如一,绝对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但如果想要堕落,那只要一次机会就足够了。
更何况戴荣成本性就不纯良,年轻女人的,金钱的诱惑,让他深深的感觉到,前面这谨小慎微的几十年,终于是有了回报。
————————————————————————
在八十年代中期的时候,电视也是在极少数家庭才有的,加上那会又没有空调,城里人在夏天的晚上,最喜欢的娱乐活动,就是聚在马路边的路灯下打牌,省了自家的电不说,还能纳凉消磨时间。
由于靠着县委县政府,门口的马路修得也是比较宽阔,路灯都要比别处两一些,自然也聚集了不少晚上乘凉的人,三五成群的打着扑克。
这会人兜里大多都不富裕,基本上就是图个娱乐,输了的人往脸上贴个纸条或者是顶个砖头拖鞋,输的开心赢的也愉快。
在这些玩牌的人周围,还有拉着成车西瓜出售的小贩,玩的渴了花点钱买个西瓜一分,吃的是满嘴流汁。
更有那会过日子的妇女,拿着扫把将西瓜子都扫在一起收起来,拿回家洗一下,晒干后一炒,家里来个客人就不用花钱去买瓜子了。
“叶天,那门口有站岗的,咱们怎么进去啊?”
在县委住家大院门对面的马路上,封况和叶天靠在一个电线杆子处,用乡下土话在交流着。
熟悉江南的人都知道,那里的方言众多,过了一个村可能说的话都不一样,所以两人也不怕自己的对话被别人听到。
叶天看了一眼大院门房处的保卫,撇了撇嘴说道:“疯子哥,不是咱们进去,是我自己进去……”
“那不行,万一……万一你要是被人逮着怎么办啊?”
听到叶天的话后,封况的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一般,他今儿是用和王盈见面的名义把叶天带出来的,要真是出什么事,可没法向叶叔交代啊。
“疯子哥,你糊涂了吧?我一个孩子没偷没抢的,最多就是走迷路了,谁能把我怎么样啊?”
叶天闻言笑了起来,小脸露出一副天真的模样,这要是被不认识他的人看到,一准会认为这是个老实乖巧的孩子。
“说的也是,我要跟进去被抓住,那才是真的说不清呢。”
封况一想叶天的话,还真是这么个理,当下开口说道:“你快去快回,我在这看人打牌等你……”
“好,疯子哥你就放心吧……”
叶天点了点头,正准备往大院那边走的时候,忽然看到一老头从大院里径直往卖西瓜这里走了过来,不由眼睛一亮。
这老头约莫七十多岁的年龄,脸上满是沟堑般的皱纹,不过下停饱满,是个儿孙满堂,晚年得享清福的面相。
更重要的是,老头的嘴边法还留有一丝法令纹的痕迹,叶天一眼就能看出,他来这大院的时间,绝对没有超过两个星期。
等到老头抱着两个西瓜离开摊子后,叶天从后面追了上去,“爷爷,我帮您抱一个吧,我家也住在里面,怎么没见过您啊?”
听到叶天的话后,老头下意识的就以为叶天是这大院里的孩子,笑着说道:“抱的动,爷爷是刚来这里住的,要不是看孙子我才不来呢,吃个西瓜都要花钱买,在咱们乡下随便去谁家地里摘都行……”
两人说着话就走进了县委的住家大院,一来老头是刚从里面出去的,二来叶天和他有说有笑的,又是个孩子,加上天黑看不清楚脸,门口保卫科的人直接就放行了。
到了自家住的楼前,老头招呼叶天道:“孩子,来家吃块西瓜吧?”
“不了,爷爷再见……”
“这城里的孩子就是有礼貌……”
老头笑着夸了叶天一句,转身走进了自家大门,浑然没看出眼前这小孩进城的时间还没他长呢。
第五十五章九宫飞星
“这里的风水很不错啊,就是平常人住的久了,也能沾染些贵气……”
等到那抱着西瓜的老头进入一栋小楼后,叶天才打量起这个大院来,由于天黑难辨景色,他直接使用了堪舆术法,将元气凝聚在双眼之中。
“嗯?这里的风水格局被人动过?”
虽然夜晚阴气旺盛,但是叶天仍然可以看到,这个地方阴阳二气分布匀称,些许煞气都被压制在围墙角落,而且在许多地方,似乎有人为改动的痕迹。
“九宫飞星图?”
叶天仔细辨认了一番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容,他没想到师父所说的近乎失传的这一流派,居然能在这里遇到。
所谓九宫,就是围绕单体或者是群体建筑的中心点,找出东、南、西、北、以及东南、西南、东北和西北这八个方位,加上中心的中宫位,合称九宫飞星。
布好九宫方位之后,再引天上星宿之力遁入其中,这就是九宫飞星阵法。
不过在叶天看来,所谓的星宿之力,其实就是阻隔或者疏通阴阳二气,使其井然有序,对人身以及运程有所帮助而已,却不像传说中的那么神乎其神。
早年在江湖有一风水流派,专门以九宫八卦结合天上北斗七星,进行风水以及术数推演,不过这个传承早在解放前就鲜有听闻了,就连老道都不知道这个传承有没有被延续下来。
“不对,这九宫飞星图是残缺的,西南方位的阵脚已经被破坏了,应该是有些年头了……”
叶天爬到了一棵看上去足有百年树龄的大树上,向四周又打量了一番之后,心中顿时了然。
要知道,在风水之中,一草一木均有其作用,叶天身处的这棵大树,就是西北宫位。
但是站在树上观望,叶天却发现,东北方位的阵脚被人为的破坏掉了,而变成了一个供人纳凉下棋的石亭。
所以叶天推断出,这个大院以前应该是某位大户人家的私宅,请了极高明的风水师给布了九宫飞星图,不过时代变迁,单凭这小小的风水格局也难挡大势,这户人家不是搬走就是破败了。
而现在的大院,正是依托在这个风水格局的基础上修建的,不过由于后人不懂风水,将那位高人所布的风水格局进行了一些改动。
不过这里本就是风水极佳的所在,虽然九宫飞星图不完整了,但此地整体的运程还是非常好的。
“算了,不管这么多了,赶紧看完回去,不然老爸又要着急了……”
叶天从大树上突溜下来之后,直奔大院的第四栋小楼跑去,按照封况打听来的消息,那个叫做戴荣成的应该就住在这里。
“这家伙倒是好运气……”围着那栋带院的小楼转悠了一圈,叶天心中有些不忿。
在风水学说中,整个世界四面八方的“气”流不息,这些不同的“气”随着年月环境的变化而又有“生旺死绝”之分。
戴荣成所住的这栋小楼处东南方位,大门正对着生旺吉主的方位,可将吉气吸纳入屋,自然是满屋吉祥事事生旺了。
“惹上小爷算你倒霉……”
叶天也不用拿罗盘测定方位,直接用一双眼找出了几个位置,又衡量了一番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返身走出了大院。
门口的保卫人员自然不会去盘问个孩子,回到路灯下找到封况后,叶天不由笑了起来,这家伙下巴贴了好几个纸条,正和人打着扑克呢。
抬头看见叶天回来了,封况一把丢掉了手里的牌,拿出烟散了一圈之后,说道:“哎,哥几个,晚了,要回家了,改天咱们再玩……”
这路灯下打牌,有认识的,也有骑着车子路过下来玩的,所以封况走了自然还有人顶上来,那些玩牌纳凉的人也没在意,还招呼着让这散了好几圈烟的小伙子经常来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