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嬷嬷来讲几个关于“朋友”的故事。。。

再讲一个最近两年的故事吧。那年有一个雇主托关系找到了家里面,那个事主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男性。他的大学位于河北,还算是个不错师范类学院。这个男学生家里是做生意的,经济条件也还算不错,不然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哪来的钱来交家里所谓的“服务咨询费”。能找到家里也是因为他们自己家生意场上的朋友的介绍,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有家里人的联系方式,能找上门来的事主也都不会是一般人。但是家里有自己的规矩,要挑活儿,同样事主更是要挑。不是太大的面子,过于危险和法律打擦边球的事情自然是不会去做的,而对于非良善之辈的事主,再多的钱,他的活儿家里也不会去碰的。
以前就曾经有个养鬼的演员找到家里人,那演员还算有点名气,为了红听了旁人的妖言,自己去泰国找了个阿赞,弄了个小鬼自己在家养起来了。原本这也不是很大的事情,但万事盛极必衰,在她短短几年里莫名其妙走红了之后,她的事业就开始了大滑坡,顺带着自己的身体也出现了种种问题。这个时候那位明星才想起来其他人的忠告,知道自己的运势入不敷出,自己的宝贝开始反噬,于是她这才匆匆找人,寻求化解之法。但是家里人刚刚接触这个明星之时,发现了一个重大的问题,也是这个明星一直隐瞒没有告之外人的隐秘,原来她养的那一只竟然是自己的骨血,也就是说她怀着身孕去到了泰国,私下做了人流手术,将自己的骨血化蛊成灵,当做古曼养了起来。她这种做法罕有人为,一者为人父母都对自己未能出世骨肉都有怜悯之情,偷偷做场法事超度怨魂都嫌不足,又怎么会有人用巫术困住自己孩子的魂魄,不让他入七届轮回?二来,养鬼之术,源自中原,传至南洋,又和当地巫蛊融合,但终究不过是一个窃运借势的阴损法术,尽管靠这行讨生活的人群散步种种言论,说此类法术百利无害,但天道昭彰,万物有灵,哪里有只借不还的道理?很多人都明白此点,所以大多不敢接触此法。就算一时间鬼迷心窍,也都知道要为日后留一条退路,故而养鬼者常有,但养自家的骨血的罕有人为。
可是依旧是太多人只看见养鬼者人前风光,而那些人背后的凄惨却没几人知晓,再加上如今社会众多商家利欲熏心,公然宣扬这类巫蛊之术的种种益处,对于隐藏的危险和持有者将要付出的代价,却很少提及,甚至全盘否认。最近几年被炒热的佛牌就是一例,以前我也说过,不想再重复了,只是那句话,佛牌是有,就怕你请了个阴牌回去,还当佛牌供着,太多请牌的人只是听从了卖家的片面之词,连自己那牌的正阴都分不清,就当宝贝片刻不离身。身边也有戴过的朋友,无疑不是之前我已经劝说过,但未听劝,之后出了事情又回来哭闹,真的是一句成语送出去:咎由自取。对于养鬼灵童古曼这些法术也是同样的道理,你信我者就不要去碰,不信的人随便你,没必要和我来争论孰对孰错,只要记住,自己选的自己扛,出了事再来求助,请问,您哪位?
至于这个明星选的养鬼之法,和泰国本地的古曼炼化大有不同,更为接近马来印尼那边的绛术。用自己的骨血做引,成效自然事半功倍,但是日后的反噬自然也比一般的法术更为凶险。所以当家里人得知此人竟然为了世间虚名,如此残骸自家骨血之后,立刻退了订金,终止了合同。那明星也自知理亏,不敢让人来家里理论求情,怕家里人把此事缘由说出来让他人知晓,故而这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现在这位昔日红极一时的明星如今在荧屏上已经难觅身影,自家的生意又一落千丈,只能在一些三四流的娱乐节目里插科打诨,讨个生活。
闲话又说了太多,我们回到故事。
当时那个事主找来的时候,正好是世界杯期间, 家里不少人都是球迷,每天没日没夜的守着电视,直播重播不管是哪里对哪里,都会有一堆人围着电视看。那人进了大院之后,自我介绍,说自己是谁谁介绍来的,自己姓孙。当他看见家里一群人在围着电视看球赛时,一时还觉得自己是找错了地方。也不知道外面人是怎么想像坐家里这行当的宅门氏族的,难道都面无笑容,一身黑衣唐装,整天研究字画古玩,每天最大的娱乐也得是玩牌九桥牌麻将之类,网游电子游戏ps,xbox之类压根就不会沾。你要是这么想让我怎么说呢,我只想说,我们也是文明社会的人,也许主家的位置会偏僻一些,也没有很方便的交通,但水电网煤总是有的,所以我们真的不是住在山洞里的。
家里人对这位孙先生的表现也都见怪不怪了,负责招呼客人典宾客给他搬了椅子,又倒了茶水,也在一旁坐下陪着闲聊了起来。没过一会,家里一个老头子从内院出来了,问这个孙先生此行前来所为何事。
这时刚才一直陪着闲聊的典宾客转过身来,面有几分难色的对那老头子道,叔,孙先生这事我们管不了。
老头子听了一愣,说,这事渗色儿了?
色儿是行话,有很多活儿因为有些许顾忌,比如会和政府相悖或者已经被别家把活儿接了之类的。这种情况下家里是百分百不会把生意揽下来的,只能客客气气的将来者好言请走。可是典宾客回说,不是色儿的事,是这事不归我们管啊。
老头子问道,怎么个事,说来听听。
典宾客道,这事应该是场子上管的,他来找我们是要找人的。
老头子听了,也大为不解,对那孙先生道,你是要找人?
这时电视上那场球赛已经转播完毕,看完球的家里众人也发现典宾客这边有事情,没多久就围上来好几个人。
孙先生一看身边人多了,顿时显得有些紧张起来,老头子宽慰他道,没事,都是我们家里的亲戚,你有什么事可以直说。
周围的人听了典宾客的介绍,也都纷纷对孙先生道,你要找人应该去找警察,我们家不管这种事的。
孙先生道,我已经找过警察了,警察也去她家找过她了。
老头子问道,那人找到了嘛?
孙先生犹豫片刻,低声道,找到了。
话音刚落,四周的人嗡的一声都炸了,很多人都直接说道,警察找到了你还来找我们干嘛!
老头子一听也有了一丝不快,他道,孙先生你既然能找到我们,说明你家里也不是平常人家,而我们家里是做哪一行的,想必你也清楚,我知道现在很多年轻人都不信这一套了,那也没什么,但你要是想来拿我们寻消遣,我怕你就找错人了。
说着老头子一个手势,典宾客心中了然,知道这是要“送客”了,然后他便一步上前,将那孙先生请出门口去。
可是孙先生躲开了典宾客伸出来赶人的手,直接对着老头子道,师傅你误会了,我真的是要找人,我要找我女朋友,警察找到的那个人不是她。
他这几句话一说,四周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几分吃惊,刚才明明说警察找到了人,现在又说找到的不是那个人,听着意思警察是找错人了?
老头子一见如此,知道事情有所蹊跷,就挥手驱散了四周人群,示意孙先生跟着他,进内堂说话。
进了内堂之后,孙先生连喝了三杯水,这才将整件事情徐徐道来。
孙先生家里生意做得不小,所以自然也不会用心学习,但是好在天生脑袋好,高考分不多单页过了本科线,家里又花了点钱,就进了河北的一家师范类大学。孙家原本也不指望孙先生拿一个多么风光的文凭,只是想让他混个文凭就赶紧回家,进入到他们的家族企业中去,所以孙先生在那个学校还算自在,也和正常大学生一样,考试做个弊上课让同学帮忙点个到,就这样他混过了一年。后来,孙先生就找到了一个女朋友。
孙先生的女朋友是陕西人,家里是榆林山沟里的,这位姑娘她姓马,在西北家中姓马十有七八都是回民,但马姑娘家里却是地地道道的汉人,至少她身份证上市这样写的。榆林那地方处于西北边陲,但人杰地灵。附件有两个县城,一个是米脂一个是绥德,相传三国貂蝉是米脂人,而吕布是绥德人,故而有一句话便是“秘制的婆姨,绥德的汉。”意思就是说米脂的姑娘个顶个的水灵,绥德的小伙子是个比个的帅气。马姑娘就是一个十分水灵的西北妹子。
孙马两人的爱情就和大多数校园爱情一样,浪漫温情有之,打打闹闹也有。一晃就是两年多过去了,眼看着到了毕业的时候了。很多大学情侣毕业之后都面临的分手问题,此时在孙先生的厚实的家庭条件下,压根也不是个问题。孙家的公司在北京天津唐山等地都有分公司,规模也都不小,而孙家人也都很喜欢这个温良如玉的西北姑娘,所以马姑娘的毕业工作住房之类的都无需自己操心,无论在孙家的哪个公司里工作,发展都远比她老家那个山沟子要好得多。也正是如此,一开始几乎没有人会觉得这是一个问题,人往高处走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了。
但是偏偏马姑娘家里对此一百二十个不同意,马姑娘自然是想留在自己情郎身边的,西北的黄土高原和外面的花花世界,无疑她也是更钟意于后者。所以和很多故事里的情节一样,马姑娘和家里面开始了无休无止的冷战。闹得最厉害的时候,马姑娘曾经几个月没和家里人打过电话,而马家甚至直接来了两个人找到学校里来,要把马姑娘给绑回去,连毕业证都不要了。最后被学校和派出所好说歹说才给劝了回去。而孙先生也曾想带着马姑娘去陕西,当面和马家老人下跪求婚,但被马姑娘一票否决,马姑娘的话是,他们家乡她自己清楚,民风彪悍,就怕孙先生一进山,就要被自己家亲戚给打个半死再给扔出来。后来孙先生经常看见马姑娘用电话和人在激烈的争吵,用的都是他们家那边的方言,几乎一句都听不懂,想必电话那边就是马姑娘的父母。后来两人就想直接领证,先斩后奏,但是孙家却坚决不同意,孙家生意做得不小,也都是要脸面的人,亲家连见都没见过,这证怎么能领!以后结婚典礼上,女方的亲属难道都不来了吗?如果那样传出去,孙家几个老人的脸又都要放在哪里?隐约间,孙家对马家的不满渐渐的转移到了马姑娘身上,孙先生的妈妈已经开始给儿子安排相亲,私底下已经劝儿子不要再这样继续和马家耗下去了。
就在这种状况下,孙马二人真的是一筹莫展,但就在两人毫无办法对抗着来自两家的压力时,马家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他们叫马姑娘先回家一趟,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然后再考虑考虑要不要把女儿嫁进孙家。马姑娘和孙先生自然是高兴异常的,于是当天马姑娘就定了机票回陕西,孙先生想陪着她一起,也被马姑娘断然拒绝了,理由也十分牵强,无非是家里亲戚脾气都不好,怕到时候语言不和动起手,就没办法挽回了。孙先生也就没有再坚持,送马姑娘单身上了飞机,没想到这一别就是整整半年。马姑娘回到陕西之后就人间蒸发消失掉了。
先是手机停机,然后就是各种通讯软件消失,最后连微博之类的网上内容也都删得干干净净,再也没有更新过。一开始孙先生是认为马姑娘被自己家里人给软禁起来了,所以他就找了家里的关系,又托人找到了当地的警方去马家寻人,结果警察去到马家的时候,正看见马姑娘在自己家院子里帮着父母做农活,一对档案上的照片,是本人无疑。当警方和马家说明了来意之后,马家人都深感气愤,都说,是自己家的闺女不想和孙先生谈朋友了,都已经回家躲着他了,怎么孙先生还阴魂不散的纠缠。弄得去马家找人的三个警察十分尴尬,而马姑娘更是当场借用警察的手机给孙先生打了一个电话,吼了几句,让他以后不要再来找她,好合好散,莫再纠缠。事情闹成这个样子,警察也觉得再呆下去没什么意思,劝说了几句年轻人谈恋爱不要太冲动之类的话,就出了山回了城。
孙先生的故事说到了这里,老头子也没感觉出来有此事有什么异样,不就是两个年轻人谈恋爱谈不成,女方回家,男方死命纠缠嘛?但看孙先生那个意思,似乎事情远不止如此。果然孙先生继续叙述起这件事情。
警察回复孙先生之后,孙先生也一时感觉两个人的感情真的走到了尽头,而马姑娘当时打过来的电话,更是让孙先生悲痛欲绝。马姑娘当时回家走的匆忙,很多东西都没有带走,于是孙先生回到他们一起居住的公寓里清理物品,但就是在清理的过程中,孙先生发现有一样东西不见了,那东西只是一棵多肉植物的盆栽,不值什么钱,可那是两个人在一起时候,孙先生送给马姑娘的第一件礼物,这么多年了,马姑娘一直悉心照料,上学毕业搬家都没有丢弃,可是现在却突然失踪了。孙先生一回想,感觉事情变成这样,马姑娘一定回家之前就决定好不再回来了,所以才会带走这件不起眼,但对两个人有着特殊纪念意义的物品,坐飞机带一个盆栽是很麻烦的,如果不是事先已经做了决定,马姑娘是不会费力一定要偷偷带走这盆植物的。
想到这里,孙先生才感觉到马姑娘临走前那几天的种种反常行为,可是当时他都没有怎么关心,等到马姑娘突然说家里人同意让她回家一趟的时候,他还感到十分高兴,但那时马姑娘心里早就已经做好了永别的准备了。忽然间,他回忆起了马姑娘当着警察的面打的那个电话,虽然声音确实是马姑娘的声音,但他总是感觉有一丝异样,可是当时事情来得突然,时候他又只顾着伤心,直到现在冷静下来他才感觉出来,那个电话不像是马姑娘打来的。
老头子这时候问孙先生道,你刚才说那电话的声音是马姑娘的?
孙先生道,是,声音是她的。
老头子又问道,警察告诉你他们也亲眼看见了马姑娘在家里,没有问题。
孙先生道,是的,警察对着照片,说就是本人。
老头子好奇得说,那你的意思是一个大活人,脸没错,声音没错,但人却不是那个人?
孙先生点了点头,没有回话。
老头子道,世间相貌相像的人又不少,声线类似的人也有,但要是声音和相貌都要一样,而且还让别人辨不出区别,你知道这种几率有多大嘛?
孙先生回道,应该很小吧。
老头子点头道,估计要数十万才有其一吧,但这两个人能够相遇,或者和你说的那样,都出现在马家,这种概率更是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了。你不要看电视小说上,这类事情好像不算什么,但现实里你可听说过这种事情的发生?而且就算马小姐是双胞胎,一直瞒着你,但声音终究是骗不了人的。我想孙先生,这一切应该都是你多想了,马小姐真的只是想要和你分手而已。
孙先生摇了摇头,道,不是的,我了解她,那电话一定不是她打来的,每个人说话都有自己的习惯,那电话声音虽然不错,但她那说话的方式一定不是她本人。
老头子听了孙先生这句话,也不得不承认有几分道理,每个人讲话除了声音,确实还有太多的细节可以区别其中的差异,最简单的就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口头禅,也就是出现频率最多的词汇组合,当人受到惊吓时,语言上的第一反应也都不尽相同,比如有些人会说“我的妈呀”,有些人直接就是一句脏话。而在其他方面,每个人的语气,断句方式,音调的变化也都是不相同的,再延伸一点,反应个人本身的文化素养,生活习惯的语言上面的“腔调”更是不会相同。但这些都是最熟悉的人之间才能区别出来,外人是感觉不到。所以孙先生这样一说,老头子也产生了一丝怀疑,于是他问道,除了这些,还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嘛?
孙先生沉默了一会儿,道,后来我又找了私家侦探去了他们家……
老头子一听,也是一惊,说,你竟然找了捞偏门的人?查出来什么了没有?
孙先生摇了摇头道,我找不到那个人了,头一天他电话和我说要进山调查一下,结果第二天他就消失了,现在都已经一个多月了,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老头子这时也感觉出来,整件事确实有点不太对劲,如果那个私家侦探不是贪了钱之后消失不做事,那只能说明他进了山之后遇到了危险,按照时间来看,估计已经凶多吉少。而私家侦探这种最近几年流行起来的职业,原则上来说是和法律打擦边球的,他很多的经营范围直接就是违法行为。可是这种职业自古就有,也不算什么新鲜事物。以前说的小红门就可以算是这种职业里的,终究是做捞偏门生意的人,江湖上干这行的名声口碑是最重要的,孙家能找到的人定然不会是无名之辈,可如今这个人竟然能无缘无故消失,十有八九是在马家那山沟子遇到了麻烦。
老头子想到这里,突然想起来孙先生之前讲过的一个细节,他问道,你刚才说过,马家曾经来过人找过马姑娘,你还记得那两个人的相貌衣着嘛?给我说说看。
孙先生微闭双眼,回忆了一会儿,说,记不太清了,都一年多了,但我记得她管那两个人一个人叫舅,一个叫大爷,那两个人普通话说得不好,基本就是在讲方言,我几乎听不懂,那两个人的长相衣着我虽然记不清楚,但肯定没什么特别的地方,都是那种农村来城里打工的农民工穿的那样,还都是七八十年代的中山装,解放鞋之类的,有个人还戴了一顶草帽,皮肤都是黑黝黝的,一看就是在地里干农活常年晒得。
老头子听了心里灵光一动,道,你说一个人马姑娘叫舅舅,一个叫大爷?
孙先生点了点头,道,没错,怎么了?
老头子说,西北和咱们北方沿海地区应该差不多,舅舅是母亲这边的兄弟,大爷应该是父亲那边的。你不觉得马姑娘家里来人,父母的兄弟都在一个村里有点不寻常嘛?
孙先生道,对这个当时我也开过她玩笑,问她父母是不是近亲结婚的。她和我说他们家里就是这样的,女儿都不外嫁,男的娶妻也基本是村里的,外村的女人也很少嫁进他们村里。她父母确实有一点血缘关系,但不是近亲。
老头子听了说,那他们那村子还真是够封闭的,外人几乎进不去啊。
孙先生道,是很封闭,听说进村都没有什么路,公路只到附件的一个乡镇,要翻两个山头才能进村。她是他们村里第一个上大学的,之前他们村里人上过高中的都没有几个人。
老头子道,问题就在这里,那个地方的环境我也想得出来,土地贫瘠,气候恶劣。肯定不会是一个生活的好地方,甚至可以使生存都有些困难。作为父母,女儿可以再更好的环境下生活,应该是件大喜事,怎么还会百般阻挠呢?而对于其他人来说,就算上不了学,但外面务工的机会肯定是有的,钱再少也比在他们山里种地赚得多吧,明明可以把生活改善,怎么会没有人想出去转一转呢?而且他们村子里通婚,几乎和外界没有什么联系,要是在几十年前我还相信,但如今是什么时代了?怎么还会有那样一群人甘心过这种与世隔绝的生活?所以这事确实是有问题,但不是马小姐的问题,有问题的是他们家,那整整一个村子都有问题!
孙先生显然被老头子这个推断给吓到了,原本只是想找回自己的爱人,但被老头子这么一分析,这事似乎成了一个山沟子里百来户山民身上的问题。
老头子安慰孙先生道,你放心吧,这个活儿我们接了,你订金交了我们也不会退了,放心我们不会消失不见,一定给你一个交代,马小姐的下落我们一定给你找出来,你先回家等我们消息,半个月之内我们就给你答复。
送走了孙先生之后,老头子立刻和家里其他的老头子通了气,大家都觉得这个老头子的分析有点道理,虽然没有人能说出来个什么,但每个人都感觉这整件事都透漏出来了意思诡异。最后他们联系了本家的族长和几个管事,上面就发了话下来,这活既然接了就要去做,但因为之前那个捞偏门的私家侦探的事,估计这事会有危险,于是家里就给了六个人的名额去干活,除了接活的这个老头子和他在自己家这边挑了一个陪同的后生,还另外排了两个人从山东赶过来,然后山西太原那边也要出两个人,六个人凑在一起进陕,偷偷摸进那村子里,把这事给查一查。一次六个人,这在家里的过往生意上是很少见的,也足以证明这次的活儿家里是很重视,说到底,这次不知道和鬼神没有没关系,但要面对的可是行事彪悍的数百个山野村民。而且又是在山区,地方也不熟,出了事情想跑都不那么容易。所以人多办事也方便,最坏六个人四面八方一起逃,总会有一个人逃出来回家报个信,真要到了那一步,估计家里不仅要联系其他江湖上的朋友,警方那边肯定也是要去求助的了。
三天之后家里的六个人就到了榆林市,太原的两个人牵头,毕竟算是半个本地人,这两个人一老一少,年纪大的喜欢抽烟,牙齿整个都给熏黄了,少的那个带个眼睛,我就叫他们老烟枪和小眼镜。山东来的那两个都是四十出头,典型的山东汉子,身高体壮,举手投足都看得出来是练家子,听说是在胶州开武校的,显然家里是让这两个大汉在队伍里防备和村里人动武的,而且这两个人随身各背着一个大的登山包,估计也是带着武器进山的。这两个人我就称呼为大武和二武好了。而家这边就是那个老头和他徒弟,他那个徒弟又瘦又高,平日里都叫他“麻杆儿”,但也是和别家学过几招三脚猫的功夫,打架不好说,但身手敏捷,爬墙上房是一把好手。
进山的头天夜里,六个人在街边找了一个小饭馆,要了个包间,点了几个菜,没叫酒水。一边吃个饭互相熟悉一下,一边商量一下明天的进程。
没聊几句,太原那边的老烟枪就掏出来一叠纸,给其他人都分了分,道,这是我们这两天托人从警察和当地政府弄来的文件复印备份,你们都看一看,这个村子还真的不太对头。
其他人看完自己的那几张纸之后,又互相交换了看了看,也都感觉出来,怕是这次要解决的事情和以往要大不相同。他们通过那几份资料得知,这个村子真的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到外面长期生活过,就连这事的当事人马姑娘,也是高中之后才开始在县城里读书的,而且在上学期间,每个假期她是必定回家,从没去过远的地方,上了大学才算彻底出了山。而这个村子也曾经被外面派进去过几个干部,但都没做到几个月便走了,缘由就是村里人过于排外,外面的人进村压根就没法正常工作,渐渐的这个村子就变得像是政府的法外之地了,自己管自己,村长什么的都是自己村里人选的,反正这个村穷的叮当响,没矿没地,也不会和乡镇方面有什么财务上的关联,索性也就彻底没人管了。正因为这个村的地理位置和村民的排外,外村的人自然也没人和他们有什么联系,外村也曾经嫁进去过几个女人,但奇怪的是这些女人在生完孩子之后不是死了就是傻了,娘家人也曾经去闹过,但一进村,一个村子几百个人都拿着农具站了出来,吓得那些娘家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后来警察也去调查过,没有什么异样,最后都不了了之。时间一长,附件的人都知道这个村的风水不好,外面的人进去了都活不长,渐渐的也没有女人愿意嫁进那个村子里了,而整个村子真的就和与世隔绝了一样,除了每年政府的例行巡视和检查,真的没有一个外人会进村。
这时大武说道,这个村里面不会是自己种毒品吧,我知道很多常年没有别人去的地方会偷偷种植这些玩意。
老烟枪笑道,种毒品就是为了卖了换钱,那个村的穷样子像是有钱的嘛?真的种毒品卖,那村的生活肯定不会是这个样子。
家里老头子接话道,这个村怎么样不好说,但村子里的人倒是很团结啊,只是他们这种团结让我实在是感觉有点怪。
老烟枪道,这个村外面来的人都扎不下根,村里的干部都是他们自己人,村长什么的都不管事,整个村是靠着宗族体系管理的,真正说话有用的估计是那个村里的族长,但是这个族长我们没有任何资料,都不能证明这个村里没有没这类的人。说到底,这个村多少人其实也不清楚,档案上是三百多人,但是你们要知道,在西北,一家生上四五个,报户口只上一口孩子那是常有的事,很多人这辈子都不会出山,连个身份证都没有,死就死了,在纸面资料上都是压根不存在的人。所以这个村子究竟是怎么样个情况,我们光靠这几张纸是不能妄下判断的。
家里的老头子点了点头,道,明天我们进山是怎么个进法?西北的山区我没来过,我们是白天还是晚上进?
老烟枪示意让小眼镜又拿出一张地图,展开放在桌子上一看,路线原来他们早就已经安排好了。小眼镜这时说起来,这条路线我们是联系了当地的派出所和县政府,他们给了好几条可以进山的路线,但这条是我们觉得最合适的一个。之前那个侦探出了事,估计是已经死了,我们怕他是一进山就已经被盯上了。这个村子如果真的和我们想象的那样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的话,那他一定在各个进山的地方都有自己的耳目。所以我们无论从哪条路线进山都会被发现的。
一直沉默不言的二武问道,那我们选的这条路会安全吗?不会被发现?
老烟枪道,这条路和那些路不一样,别的路都是起始于乡镇,这条路只是路过那个村子,还隔着几条山梁。一般来的人都会开车先到镇子上,进山开不了车他们才会下车步行。我们不要开车,也不搭乘任何交通工具,我找了个过路车把我带到那条路上,我们再从这条路直接翻山进村,不要走大路,他们应该不会发现。而且我已经和当地警方通了气,我们的通讯器材上有警方的频道,到时候万一出了事可以直接找警察进山来救我们,不用太担心。
一群人之后又把明天所有可以遇到的情况和各种需要注意的事项都演练了一遍,就散了席,都回到了宾馆下榻之处休息。
第二天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从搭车到半路下车翻山一切都很顺利,老烟枪对众人说,因为怕被发现,所以他选的这个下车地点和那个村子还有一定距离,按照推算,不出意外第二天中午他们就可以到达村子的外围,所以很明显,他们六个人要在野地里睡一晚上。所有人也都没有什么意见,都是走南闯北干活儿的人,没那么多讲究,西北的黄土高原露宿还算好,最怕是梅雨季节的南方,那雨稀稀拉拉的一连下几天,身上都没件干爽的衣服可以替换,更别说睡觉找到块干燥点的地方躺了。
一群人走到当天下午的时候,家里的老头突然拦住了一行人的去处,问道,你们有没有感觉出来,这附件的几个山头有点不对。
老烟枪看了看附近的山势,又拿出之前的地图对比了一下,也咦了一声,道,怎么和地图上不一样,这边的山梁长了很多,那个山头地图上也没这么高。
这时小眼镜也停下脚步,拿出罗盘比对了半天,道,附近应该是矿场,磁场有点不对,我们走偏了,不过还好发现得早,没偏太远。
老头子道,这些都是小事,我是问你们看看这附近的风水看没看出来点啥?
大二武不是做堪舆行的,他们也就随便看了几眼,没怎么说话。但是老烟枪是家里做这行的老人了,他掏出望远镜,又蹲在地上随手捡了几块土疙瘩按照这山梁走向把方位一摆,沉吟了一会,道,这是书里说得五爪蟠龙?这世上真有这种风水局?
老头子看其他几人满脸的不解,随手指着地上刚才老烟枪摆弄的那几块土疙瘩道,你们看这个山梁上下起伏但却没有断脊,这头高耸,这头却是平缓入地,而且这山梁的走势是向内盘曲的,内高外低。而四周相连的有五个山包,这几个山包地势都不算低,却只和这道山梁相接,像是这个山梁分出去的支脉一样。加上远处西北和东北方向的两条山脉的起势,这就是一条向内盘曲龙头朝天要飞升的五爪蟠龙的风水局。这个局极其简单,但是非自然的高山大川不能形,凭人力是不能弄成这种风水局的。所以这个局只在一些书本里提到过,现实里真的是没有听说过哪里出现过,倒是有一些攀强附会的弄些小山小丘的说什么升龙局,先不说后天人工,单就那些小山包土丘之类,哪里是什么飞龙升天,长了几只肉脚的蛇抬脑壳罢了。
几个人听了哈哈一笑,老头子对自己徒弟麻杆儿吩咐道,你看看我们现在在哪里,再看看马家那村在什么位置。
麻杆儿一声得令就开始忙活起来,不一会儿,他指着地图上的一点对众人道,我们现在就在这里,而马家村在这边。
大家随着麻杆儿的手指看过去,赫然发现马家村恰好处于龙头的下颚之处,就是说马家村背靠的那道几十丈高的悬崖就是这条飞天龙的龙首。
老烟枪这时也不得不说,看样子这马家村的门道不小,一开始我们还小看他了。
大武凑过来问老头子说,你们说了半天这风水局,你们的意思是不是这附近有什么皇帝的陵墓啊。
老烟枪道,没听说这附近有什么古墓……说到这里,老烟枪自己都笑了起来,继续道,虽然没听说有墓地,但不代表咱们脚底下没有,说不定我们这次捡了漏儿,指不定是哪家真龙天子的阴财等着我们去取呢。
家里的老头子们虽然不喜欢做盗墓倒卖文物这类的生意,但也不会干涉别家的人发这门财。而很明显,听了老烟枪的话,山东的大武二武显得格外的感兴趣,原本他们就是走偏门的,自然不会有家里人这些种种的忌讳。而老烟枪给和他一道来的小眼镜使了一个颜色,那小眼镜立刻就解开身上的背包,从包里掏出几件金属物件。
老头子一看,竟然是一套洛阳铲和水平仪,这才明白太原这一家到底是干嘛的,要不是地里刨活儿讨生活的,谁会随手带着这种东西在身上。
麻杆儿一见人家把吃饭的家伙都取出来了,忙道,我们这次是来找人的,可不是踩盘子的。
老烟枪道,放心,人我们会找的,但这个地方我们也得好好踩踩,你们不觉得这个马家村的位置和这一块的地势过于巧合了吗?他不偏不斜正好就在这飞龙局地脉的要紧之处,我觉得这次的事和这个局子肯定有关系。家里老头子此时沉吟了一会儿,猛然抬头对着老烟枪道,我们家里历代都很少接触这种在土里面取钱的活儿,所以对这行里很多都是听闻也没有见过,但今天咱们看到的这些东西,我又联想一下这次找人的活儿,我在想……
老烟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瞒您说,我刚才就在想这事了,就是没什么十足的把握,也不敢乱下定论。
大武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说来我听听。说着二武也随声附和着,但小眼镜和老头的徒弟麻杆儿却一脸的严肃,一看便知,他们心里知道摊上了大麻烦这次。
老烟枪对着众人解释道,你们都知道如今好点的墓地里都有安保,以前都叫看坟子守墓的,基本做这行的都是年过半百的老头儿,无儿无女,民国的时候各地那时候还有义庄,基本这些人就是住在义庄的守墓人,和外人很少接触。
说到这里,老烟枪看了家里老头子一眼,笑了笑道,对不住,应该说,他们和活人很少接触。老头子闻言,也是会心一笑。
老烟枪接着道,这都是平常人家的坟地,但帝王家也有看墓的人。以前北京十三陵那边满族人都是驻着军队的。可是那些王陵都是公开的,或者很多都是假坟子,里面没埋皇帝的。很多秘密的王陵和埋真主的陵墓怎么办?秦始皇当年除了活人殉葬还造了很多人俑,就是叫兵马俑的那玩意,之后很多皇帝也都跟着他学过,但有一个问题却是很多人都要面对的,无论你是活埋殉葬的还是弄这些人俑,这些都是死物,是不会动的,真来了盗墓的,这些死人骨头和陶罐子又能派上什么用场嘛?可你要是派了军队官府的人日夜看守,那不就是告诉人家你埋在这里嘛?虽然派军队看着是安全,但王朝更迭。总有江山不在你家手里的时候,慈禧不就是死了没几年就被军阀抛尸了?
众人听了点了点头,等着老烟枪继续说下去。老烟枪遥遥指了指马家村的方向,道,这个时候,有一群人出现了,他们就叫做“守陵人”。
守陵人?二武重复了一遍,自言自语道,这词我好像听说过。
老烟枪摇了摇头,道,你听说的只是一个名词,和我所说的绝不是同样一种东西。如今守陵人已经和守墓人什么的弄混了,其实两者之间是全然不同的。第一字面上,寻常百姓家守墓的才是守墓人,守陵的陵可是只有帝王家的墓地才能如此称呼,故而守陵人即便是看守墓地那也是给王家看的。现在这时代你听上去似乎没什么区别,但远的不说,就说百年前满洲人还在中原的时候,给王家做事那怎么能是市井之徒可以比拟的?第二点要远比上面那层意思更为重要,在古时,守墓人的活儿也许不是什么好的职业,但也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墓地一般白天除了扫墓拜祖的没人会去,晚上才有盗墓或者游魂野鬼出没,守墓人的工作时间也基本是入夜的时候,白天他们基本都是在睡觉,很少见到他们的身影。但是守陵人却是完全见不得光的,这种见不得光和守墓人是不一样的,守墓人只是时间,而守陵人是全部。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明白了,既然帝王的陵墓不能让外人知晓,那守陵人的职责更是不会公布于众的。他们也许表面上是山野村民或者海边的渔夫,但他们自己真正的使命却只有自己知道。说到底,也是蛮孤独的一群人。
老烟枪道,如果我们猜想的没有错的话,那马家村这事现在就已经很好理解了。这附近肯定有一个昔日王侯甚至是帝王的秘密墓穴,而马家就是这个王陵的守陵一族。所以为什么马小姐有更好的生活家里的长辈却不同意,而马家村的人这么多年来又为什么不肯外出,加上村子里的团结,排外和种种诡异的情况,一旦和守陵人联系上,所有的事情看上去也就都不那么令人费解了。但是如今几个人最想知道的却变成了,如果马家村真的是守陵人,那么他们守得是谁的陵?西北地区,多为先秦的王陵。后来到了唐宋,这边名义上归属于中原政权,实际上多半时间都是胡人控制的,而胡人外族的内部厮杀斗争一点也不输于汉人。几百年,甚至上千年,这里的政权更替丝毫不亚于中原,要想知道究竟是哪个王侯埋骨于此,实在是困难重重,最起码你得测好墓穴的方位,打好盗洞才能潜入地下一探究竟吧。可是目前几人没有遇见马家人,只是因为他们还远远处于墓穴的外围,要真的摸到了墓穴附近了,你们觉得马家人会怎么样对付他们?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几百个身体孔武有力的山野莽夫,这可是代代相传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守陵一族,你要说他们手里面没有几样邪门的本事,说出去谁会相信?那个私家侦探身手必然不俗,不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而孙先生描述马姑娘那时候的表现,那个打电话的必然是马姑娘本人,或者身体百分百是马姑娘,所谓易容术只不过是古时的一门化妆手艺,神奇之处只存在于小说演绎之中,要说如今这社会很多姑娘的化妆手艺一点不输给昔日的那些易容大师。而且当时警察就在近处观察,要真是用人皮面团弄出来的假脸必然会被看出破绽,故而不是马姑娘有个孪生的姐妹,那就可以肯定打电话的就是马姑娘本人。如果真如上面所说的那种情况,身体虽然是本人,可神智和中元魂魄那就不好说了。家里老头子道,要真的马家人会移魂这类的邪术,那可真的就难对付的紧了。凭我们现在这点人手,根本就是去送死。
江湖人的胆气并非是鲁莽和不分青红皂白得去拼一把,真正的胆量是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在明知不可为的时候,不会强求,暂时的避让再求他日另谋,这才是真的勇气。所以在家里的老头子萌生退意的时候,连一向外表看起来可以说是有勇无谋的武家二人,也都没有什么异议,所有人都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团体,硬对硬对自己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
但几个人一商量,觉得就这样走了也不是办法,就算过几天找足了人手再杀回来,他们对这个村子一点了解都没,这让别人怎么看?于是商量之下,几个人决定不入村,但要沿着山梁摸到那村子附近看一看,探一下虚实,最好能顺便把那可能存在的古墓位置也给找出来。
结果第二天上午,几个人摸到了离那村子不到十里地的一个山坡上时,就都连滚带爬的返回了市里。要问出了什么事情?缘由就是他们在赶路时发现了一处山梁的土壤颜色有异。大武翻上去查看了一番说是这地方不久之前动过土,有人在里面埋过东西,要不要挖开看看。
大家一商量,都觉得可以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于是大武二武甩开膀子就开始刨土,用的工具就是小眼镜包里的铁铲,前一天他拿出了洛阳铲想要测测土方被制止之后,就一直想在这附近挖挖土,也算是职业病吧,虽然小说里主人公们一入地穴就是这个王那个侯的,可现实里,你挖一辈子能遇见一个地方王爷的就要烧高香了,毕竟哪来的那么多皇上给你挖是不是?所以小眼镜也凑了上去,帮着武家两个人打个下手。
结果没几下,三个人就刨出来一个麻布包,大武用手一摸就道,是个死人。说着就和二武退到了后面,而老头子和老烟枪抢上前去,戴好了手套,掏出几件工具就把那麻布包给解了开。里面果然是一具男尸,看样子起码要死了一个月有余,西北天气干燥,所以尸体腐烂得还不算厉害。虽然大家在那尸体上没有找到任何的身份证明,但看衣着打扮,特别是那尸体身上的一些伤痕,老头子断定这就是那个失踪的私家侦探。正在几人在探讨这人的死因时,大武突然道,那块土里看样子也有问题,下面有东西。
老头子听了心里一紧,生怕那里面埋得就是马姑娘,虽说找的人死活对自己没什么关系,但找个好蹦乱跳的总比一具尸体回去要好得多吧。
大武也知道老头子心里在担心什么,补说了一句,没事,约莫着这得两三年了,不是最近动的土,幸好这地方就是风大,在别处,这点痕迹早就被盖起来了。
说着他就开始动手刨起来,二武和小眼镜又上前去帮忙,但是这次几个人挖出来的却是一具已经有些风干了的女尸,大武扫了一眼,道,估计死了得有两三年了,和这坑挖的时间倒也符合。
老头子和老烟枪看到这里,就问大武,能不能看看这附近还有没有动过土的迹象,都标出来给他们看看。大武闻言,在四周一转,果然又找出了好几处,大武说,有几处估计都要有几十年了,要不是他练过“闻土”,他也肯定看不出来。
剩下几人又在大武“闻”出来的地方下铲开挖,果不其然,每一处地方都埋着一具死尸。近一点的四五年,久远一些的看样子五六十年怕是有了。
老头子站在一边对着这几处埋骨之所眯眼一看,这所有的墓穴竟然沿着那山梁差不多就在一条直线上面。
老烟枪明显也发现了这点,他和家里老头子对视了一眼,道,这怕不是什么正经帝王家的墓,别是什么邪神妖王吧,这种邪术都用了,我可不能再靠前了,我们要撤了,你们走不走?
家里老头子沉思一会儿,道,一起走。
武家的两个人明显还莫名其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说走就走了?
老烟枪道,我们一直忙着赶路,可能都没注意到,说不定昨天我们上山的地方就已经有这些埋人的土坑了。
武家人打眼望了望,也看出了一些异样,他们道,这些尸坑好像都是一条线上的,该不会是这百十里的山梁上都埋着死人吧。
老烟枪回道,不是该不该,而是肯定的。
原来这叫“骨脊”,相传源于商周,现在也就西藏的一些教派法门还搞这些。说白了就是用人来做风水局的大梁,墓室风水不外乎几个方面,凤舞跑虎立蟾卧佛,我们这个升龙的也不外乎取了形似加上方位不差。但万物都有骨线,风水局上事事虚渺,有地气地脉可做骨线,但你要是将骨线给实体化会怎么样?商周有力烽火台,秦朝修了长城,这些一方面是出于军事等方面的考虑,但选取的地点和走向却都是千百人费尽心血一座山一座山爬着算出来的,也可算是一国之国脉了。(不想骂三峡了,骂的人已经很多了,三峡功过自有后人评述。)可是渐渐的骨线一说也用到了王陵之上,先人就称呼这种建陵的方式为骨脊。可是你要知道,杀上百八十个人看上去不少,可是弄到山岭大川里面,莫说方圆百里,就是十里你这点人填进去也算不上什么。所以这种陵墓的修建之法成型算是快捷,但消落的更快,不为其他,就是需要埋得人实在太多。随随便便一个王陵,没有十几万人,你决计是摆不满那弯弯绕绕的高山大川的。别说为什么只提王陵不说平常的百姓人家,这种陵墓的修法从成形开始就和百姓是没关系的,哪怕你富可敌国,但你要是杀了人,这事可不是用钱就可以解决的,你真当这是小说里,剑客当街杀人没人管的那种时代嘛?更何况要杀的还不是几个人,而是上百成千乃至数万的人啊!中国历代你要手里有几万人马,那已经足够是你雄霸一方的资本了,但你要杀数万人,不是战争年代,用屁股去想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这种事情,就连帝王都不敢滥杀,怕留下万代的暴政骂名,更何况那些平头百姓了。所以这时你也应该能够明白,为什么到了后世只有西藏那些地方可以让此法苟存,中原政权再怎么样仍然是要留个面子,图一个仁义的美名。而藏地那是几千年的奴隶制度没有改变过,一个奴隶的性命还不如一头羊值钱呢,杀几条人命对于那些奴隶主算什么事?可是藏地一直人丁不旺,要找足几万人杀了埋掉,失掉的人口也足以让一个藩王灭国的了,所以骨脊一直是听闻,却始终没有几个人见过,就算偶尔遇见了也不过是几十或者上百的人殉葬,远远不够那散布百里的程度。但是马家村这个地方埋着的那位主显然和旁人想得不同,他的想法里就是,既然一时间凑不出那么多条人命,那就慢慢凑吧,反正他已经死了,真要升天或者还魂都不着急于一时,而他又不能大张旗鼓的去屠杀万民,缘由也和前面说的那样,谁知道江山过几年是谁家的?没人想自己的尸体被来日的王家或者盗墓贼惦记上。于是这位就想到了守陵人,偷偷摸摸的守陵,偷偷摸摸的杀人。十年凑不齐就百年,百年凑不齐就千年,反正只要守陵一族没死绝也没暴露,那就总有尸体凑够的那一天。估计当年这守陵的也是这位不知哪家来的妖王魔帝的亲随部将,不然人死了哪来的忠诚能够忍受如此的孤寂。而这支守陵部队的后代们仍然能够严守祖辈的信念,都不知道这已经过去多少年了,依旧一代一代的在这深山里生活着,这份执着根本不值得外人称赞,因为这本身就是一种病态。而且种种迹象表明,马家村的人不是什么寻常的守陵人,很多江湖早就已经失传的手艺和玄术都在马家村这附近能看到影子,想来当年马家村的人被选作守陵人的时候,中间也是选拔了大批身怀技艺的江湖人,他们和军人的团体相互制约着,又渐渐融合成了一体。
后来众人又讨论,这百来年马家村的人究竟是怎样繁衍的,当年随行进山的自然有大量的女眷,但几百年下来,村里也差不多都带着血缘关系了,这在现在的医学上面来讲,再继续正常的繁衍下去肯定是不现实的。老头子猜测,既然这群守陵人会时不时的外出杀人带回来掩埋,自然也会做些人贩子的勾当,拐卖一些女人进山也不算是什么难事,或者干脆直接贩卖一些小孩子进山,从小当成自家孩子养起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没建国之前,西北一向很乱,土匪横行,响马如云。每隔几年就有灾荒,一旦遇上了大饥荒,逃难的队伍少说上千,多时过万。那时候要绑几个女人或者几个孩子进山,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倒是到了最近几年,世道彻底太平下来了,人是越发的难找了,但无处不在的人口贩子帮了他们的大忙。老头子也道,估计这马家村的人也是会去外面亲手绑些人回来的。
事情到此地步,已经不是老头子他们这六个人可以解决的了,几个人事不宜迟,扭头就撤回了回去。
后面的事情就都是家里人听别人转述的了。老烟枪找了一群当地的人马,带着家伙直接杀进了马家的那个山村,警方最后就被惊动了。两边都折了不少人手,至于马家村那个古墓,老烟枪也找人带话来了,说如果以后他们真的进去取了东西出来,一定不会少了我们家的那份,毕竟是一起发现的这个钱窖子。而马姑娘的人最后也被找到了,人没有死,只是精神出了问题。老烟枪把人送过来之后,家里人仔细给马姑娘检查之后,发现她那是中了离魂症。说白了就是被人下了药迷了神智,然后又有高人附近施法操控了她的一举一动。如此一想,马姑娘给孙先生打电话的时候估计就已经被人制住了神智,而就马家人的情况,估计警察开车刚到山外,就已经有人回村报告了,这才让他们早早有了准备。
老烟枪事后还电话来说,那村子四周七八个山梁子,密密麻麻埋得都是死人,很多马家村自己的人都是埋在那里的,估计加起来上万人都不止。
马家活着的都说,这么多年都没人出过山,但族长偏偏说现在时代变了,以前几百年中国都没什么变化,但近几年越发变得让人认不出了,现在人都能上月亮了,不能再按照昔年的方式再这样过下去了,于是马家村就选了一个人出去读书,打得也是多学学外面的东西,回来教教村里人,不让马家村与这个世界过于脱节。而马家村的人也怕出去的人有了自己的心思,不想再回来,于是就选了一个女孩子出山,原本想女孩子容易被控制,没想事情却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发展。然后就是故事前面的那些事情,马姑娘随着年龄的增长也渐渐知道了自己家的历史使命,她也深知自己家里人的手段,所以事情闹到最后,她也不得不回到家乡,临走前编了一个谎话给孙先生。结果却正是因为孙先生的坚持,让马家村这个已经隐藏在大西北崇山峻岭数百年的守陵氏族曝光在世人之下。说来也算是命运使然。
故事到了这里也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马家村和那个古墓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帖子四周年的时候再说吧,哈哈哈。
业务上的关系,很多行业和家里面的生意关系都是三代以上了,就是说这些人在太爷爷那辈上就已经和家里人做着买卖了,时间久的都有百年了。这些人里家里面有做石匠的,有红白喜事的鼓吹手,有裱糊匠,屠户,药房贩草药的和开造纸作坊的等等。终其缘由就是为了一个原因:放心。
因为家里外出做活,经常会用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些东西难找不说,而且就算你托人找到了那玩意的真假也没人敢保证。去年贵州的一家姓杨做驱鬼生意的,就是因为用了掺了水的米酒,差一点出了事。所以如今这些什么所谓的食品安全,三无的假冒伪劣商品,对家里也是有很大的影响的,但平常人家里无非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生病,吐几天,要是只是偶尔吃几次,几乎对自己都没有什么影响。但是对于家里来说,千万不要出事,一出那便是要人性命的大事。所以家里比较倾向于从那些世代从事一些行当的手艺人那边去进货源,进不到的能自己在家做的就在自家做,不是逼不得已,是不会在外面不熟悉的人那里买一些做活儿需要的东西的。
而那些世代靠手艺干活儿的手艺人,如今已经是越来越难找了,你看看电视上的广告就知道了,各种行业都有那种用先进技术批量化生产商品的集团公司,有一部分甚至属于全球的垄断霸主地位。中国的传统手艺人在这些商业帝国的挤压下,根本就没有什么还手抗争之力。前年一家和家里七十多年关系,专门做铜器的老人去世了,他的两个儿子都没有接下他的衣钵,为了分家产还打了一场官司。那老人有一门给铜镜上油抛光的绝活儿,都传了百年,到他这一世都已经六代人了,结果还不是就这样失了传。如今家里人只能托人看着在外面粗加工一些生意上需要的铜器,然后拿回家自己再后期做细,耗时耗力不说,工艺上那差的真的不是一点半点了。家里的老头子都说,再过几年,估计写符用的黄纸都得在自家后山盖一间纸作坊了,说不定还要开个商行,每年专门要派人专门去天南地北收些生意需要的皮货草药。实在撑不下去,家里的生意也都不要做了,全部上街支个摊子,给人算 命看相算了。
那次找上门来求助的就是家里一个来往了也差不多百来年的一家人,这家人姓周,家里是做木材生意的。传统道家做法事要用的桃木剑,木炭粉,松香,柳木签子之类,家里人差不多都是要用到的,每年的量也不少,而一些比较少见的家里有特殊要求的木瘤,老藤,枯木根之类,也是需要专门做木材生意的人去帮你留意,一旦遇见就要给你存起来。所有的这些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周家人在帮家里打点,从来没出过什么差错。
周家的生意做得很大,很多木材都是从南美和东南亚进口来的,而他们家下面的工厂出的家具建材也都差不多卖到的地方也差不多占了半个地球。他们家起家是在清末,那时候大清搞洋务,周家原本是湖南株洲一家很小的木料铺子,在湖南湖北和关外有几个林场。但当年周家的老爷子有眼界,从别家借了一大笔钱,从英国进了几台加工木料的车床,从此生意扶摇直上,家道最好的时候连紫禁城里重修大殿都是从他们家进的木料。周家虽然发达了,但从不冷落江湖上昔日的老朋友,那时候家里也就在南方几个省里讨活儿,远不比如今这般风光,那时候家里每年订的那点材料,在周家的南北生意里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而且那时候跑江湖的生活苦,很多时候连饭都吃不饱,所以还是不是要拖欠周家的钱,晚上几个月,甚至晚上半年才能补齐,而周家从来都没有说过什么,给家里供得材料也绝没有因为钱不到位,而有半点马虎,这点让家里人十分感激。所以这么多年下来了,家里面几乎和周家就没有断过联系,也就是日本人来的那几年,仗打得实在太凶,两边是在都顾不上,才断了几年。后来建国,又因为一系列的政治运动,两家也不敢怎么联系,加上周家好几处的林场和店铺都被充了公,双方都是自顾不暇,哪里还敢搞其他的东西。
直到后来世道彻底的太平下来了,家里人又找到了周家,正好那时周家也重操旧业,做起了老本行,两家这才又熟络了起来。周家做生意依旧和以前一样,料足,用心,绝不只顾眼前毛利,做些投机取巧的买卖,所以很快又东山再起,但周家这次学了聪明,把生意的大头放在了东南亚,生怕再遇到一次“公私合营”政策,那样家底可就真的彻底要被抢了个干干净净了。虽然生意都在外面,但周家一家子人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大陆生活,特别是周家现在的那位老爷子,当时已经八十多岁了,从来没出过国门,一心一意的就只想在自己家里生活,哪怕百年之后,入土仍然是要回到株洲老家的祖坟,落叶归根。家里的当家老头子算起辈分来,还算是周家老爷子的小辈,逢年过节还要托人去拜访,不时的也要打个电话问候一下,所以两家的关系也一直不错。
所以当时家里见是周家的人找上门来求助,根本就不问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直接就派人连夜赶到了周家位于株洲的郊外老宅。家里那次去的是我们家在湖南的管事,在圈里很是有些名气,年纪也不小了,都六十多了。因为年轻的时候跑活儿太拼命,曾经和土匪交过手,也沾过人命,后来土匪来寻仇,弄瞎了他一只眼,这事就算了了。等到这老头子年纪大了,看不见东西的左眼渐渐变得灰白,生出了一大块白翳在眼球上,江湖上的人都叫他“白眼儿”。时间一久,他的真名叫什么都没什么人关心了,但所有认识不认识的都称他“白爷”,也不管他的真名到底是不是姓白,说起来也是一件圈里的趣闻。
白爷到了周家之后,发现周家的老爷子的几个儿子都已经回老宅了,老爷子八十多岁,几个儿子也都是六十上下,和家里的白爷年龄差不许多,白爷又是在湖南界面上混得,所以相互之间也认识,见面自然都是客道几句。周家人一看来的是白爷,都没想到家里这次能派这么有分量的人来,显得也是感激万分。白爷也就不再和他们拐弯抹角,直接问道,周老爷子呢,怎么不见人?
周家的大儿子,就叫周老大吧,他道,父亲已经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了,一直没下床。
白爷直接问道,这都好几天了,你们怎么才找我们?凭咱两家这关系,你们该不会还有什么顾虑吧?
周老大忙道,不是,不是,你也知道我们父亲这都八十多了,说句不好听的,岁数也都差不多了。而且他近几年的身体也是越来越差,去年还中了一次风,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所以他这次病倒,一开始我们哥几个都没有往那方面去想,都以为是这人老了,年纪大了。
白爷一听,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周老大道,昨天夜里,父亲他醒了,他醒过来说了几句话。
白爷追着问道,说了什么?
周老大道,当时是我三弟在他身边照顾着,让他来说吧。
话音刚落,周老三走了过来,对白爷拱手行了个礼,道,昨天夜里我老早就听着我爸这喉咙里有声音,我一开始以为是被痰堵住了,所以就找了医生拿吸痰器来,给他吸痰。
周老大插话道,医生是我们哥几个商量请来的,去年老父亲中风住院,我们就觉得不太放心,家里离城里太远了,城里的医院也不怎么样,再出点什么事情就晚了。父亲又死活不肯离开老家,说死在外面魂就回不了家了。所以我们就请了几个很出名的医生,带着他们的医疗团队,轮流来照顾他老人家。
周老三继续道,可是医生来吸痰完了之后,我才发现,并不是我爸嗓子里堵了痰,喘不上气。反而听着好像他嘟嘟囔囔的在说着些话。
白爷一听,很是好奇,问道,周老爷子他说什么了?
周老三道,一开始我还听不清,但后来我爸那嘟囔声越来越大,却都含含糊糊的不成句,我趴到了他的嘴边才听到了几句,我爸他说了什么“这是我家”,“要走你走”“我不认识你,我不走”。反反复复得,我听来听去就听到了这么几句。
白爷道,这有可能只不过是老爷子做了什么梦,说的梦话,并不能证明什么。
周老三道,对,当时我也觉得是我爸做了什么梦,但是后来他醒了。
白爷一皱眉头,道,醒过来了?
猪老三点了点头,道,对,当时我还趴在我爸嘴边听呢,突然间就没了声响,我正在好奇,没等我坐直身子,我爸就直愣愣的从床上坐起来了!我一见我爸醒了,就忙叫医生和我大哥,刚喊了一句,我爸就开口说话了!
白爷问,都说了什么?
周老三道,他说,我住了百多年了,住得好好的,你把我弄过来,我都没找过你麻烦,这又住了三十多年,你却要搬过来!不行!这是我家,你给我滚!
周老三说这句话时,扯着个嗓子,像是在学女人的声音。老头子有些不解,不知道为什么周老三忽然之间要用这种声音来讲话,没等他问出口,周老三马上又变回了自己正常的声音,道,这时我爸突然间就举起了手,指着我,还瞪着眼睛盯着我说……
片刻间,周老三又变成那个怪异的声音继续道:你们让他给我搬走,不然我整死他!
白爷被周老三这一连串的音调变化,给弄得莫名其妙,只听周老三又用回自己的声音道,说完那句话我爸就又躺回床上去了,从那时候到现在,我爸一直就再没有起来过,连梦话都没再说一句。
白爷想了想,问周老三道,老三,你刚才说话那声音……
周老三忙道,我忘了说了,我爸当时醒过来说话就是用得这种声音,那绝对不是我爸自己的声音,倒像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时周老大上前,接过话,道,所以我们哥几个一商量,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对劲,怕是什么东西上了我父亲的身子,这次找到你们家来看一看。
白爷此时才算听明白整件事的过程,周家老爷子昏迷着似乎在梦里和什么人在争吵,醒过来的时候却好像是其他人占了自己的身子,然后说了几句谁都不明白其中究竟是何含义的话,又指着老爷子的三儿子发出了警告,这次又陷入昏迷,一直没有再清醒过来。整件事明显是不正常的,可以断定这事已经和那方面有些些许关联,只是暂时还摸不到头绪,但周老爷子,或者说是那个东西借着周老爷子的身子醒过来说得那几句话,必然是找到整件事情起因的关键。
一时间,周府上下,没有一个人说话,白爷捧着一碗茶,陷入了沉思的状态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爷手里捧着的那杯热茶都凉透了,白爷这才回过神来,问道,咱家这个宅子多久了?住过外人嘛?
周老大想了想,道,原来的宅子什么时候盖的我真不清楚,但现在这个宅子是把当年那房子拆了再在原址上重修的,据说是道光年间修起来的。住没住外人我也不好说,但这么多年就我知道的是没住过,文革那时候这宅子被封过,但实在是过于偏僻,没人愿意来住,后来太平了这房子又还了回来,家里那时候的老人就又都搬回去了。所以要说外人,也真没住过谁,这些年都是我们周家人自己在住的。怎么了,您是觉得这个宅子有问题?
白爷道,刚才根据老三回忆的那些话,什么住不住搬不搬的,明显就是在说这房子的事吧。
周老大道,其实我们兄弟也都是这么觉得的,但是都这么多年了,家里一直都没出过什么事,这些年家里也有不少老人过世,也没听谁家遇见过这种事情,为什么就我父亲赶上了呢?而且不说你也知道,就咱们家这宅子的格局,绝对没有那些脏东西的容身之处,每年房子重整,也都是你们家来人看过的,不会有什么问题。
白爷想了想,觉得周老大的话,说得也在理,两家的关系不错,周家在房子和店铺的重修选址上面,一直都是家里人出面来搞的,别人家也许还会有什么不放心的,但自己家弄得就绝对没有什么好怀疑的地方了。而且周老大有一句话说得也很对,这么多年别人都没什么问题,为什么偏偏到了周老爷子这边就出了事?所以白爷心里一盘算,觉得还是得从周老爷子身上下手来来查查看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于是白爷就询问起周老爷子的近况,结果一问之下,仍然是没发现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周老大对白爷道,自从去年父亲中风以来,身体是越来越差了,我们兄弟几个都忙,但也轮流回来陪着他,家里的小辈更是一有时间就回来陪他住几天。虽然父亲表面上很开心,其实我们都看得出来,他已经感觉着自己不可能再活多久了,我今年也都六十多了,我知道上了年纪的人这个心态是很重要的,但父亲这样都没了继续活下去的信心了,反而让他的身体越发的差了起来,这样一来,他更是觉得自己命不久了,任凭我们谁劝说都没用。这几年他都安排好了自己的后事了,寿衣什么的老早就备好了。
白爷听了点了点头,早几年周家老爷子就已经和家里的老头子商量过后事怎么办了,说是一切都托付给家里人,他死了也放心,墓地什么的更是老早就选好了位置。家里老头子也和他说,不用太着急,还早。但这周老爷子坚持说,自己没几年可活了,早点做打算好一些。
周老大继续道,就今年,我父亲让人从柳州我们家自己开的桅厂里,把自己的寿木都拉回来了,谁拦都拦不住,说急了还和你吵。
桅厂就是咱们俗称的棺材铺,寿木就是棺材,活着的人为了避讳,就把自己提前备好百年之后要用的棺材称呼为寿木。而柳州从唐宋起,出产的棺椁就是最好的,古时很多老人都以死时能躺在一口柳州寿木里为荣。柳州位于广西,紧靠着柳江,柳江上游三江,龙胜等处出产了一种杉木,当地人称为油沙杉,这种木材生于茂林深山悬崖之上,不长百年难以成材,入水则沉,入土难朽,香如梓柏,色如古铜。做成寿木之后,再经过柳州几百年来世代流传下来的“斜木行”的木匠漆匠的手艺加工,数度挂烤上漆之后,能让死者入土经年不腐,棺木本身也不生虫蚁,可保百年。周家是做的是木材生意,自然不会少得了和这桅厂打交道,而周家更是在柳州本地招募能工巧匠,自己开了一家桅厂,也不是为了赚钱,只求家里老人有个方便。
这里插句话,前面提到的这个斜木行,是个老称呼,现在没什么人会用了。指的就是那些专门做棺材寿木的木匠,因为寿木是一头大,一头小,一头高,一头矮,其形体不是平行,也不垂直的,所以木匠做活放线的时候都是斜的。与之相反,给活人盖房上梁的木匠,却要力求诸线水平垂直,老木匠干活所用的墨斗更是世间最为刚正辟邪的圣物,里面混上朱砂再出线能让百鬼不侵,诸灵避退,故而这些木匠就被谓之中线行。古人称此为一阴一阳。即做阳宅房屋的木匠是中线行;做阴宅寿棺的木匠是斜木行。 而且此两行中人,虽同为木匠,但却对不能越界去做对方的活儿,这在以前可是极大的忌讳,有违者官府可以直接问斩的,倒是最近这些年,这些忌讳都消了,也没什么人去管了。而且斜木行的人也是越来越少了,国家现在提倡火葬,需要棺材的人家已经不多了。
白爷听了周老大的话,也沉默不语,虽然见惯了生死,但和周家老爷子相识多年,突然之间提到这些,还是不免得有些伤感。
这时,周家的一个晚辈走了过来,对着周老大道,大爹,有件事我一直没敢说,现在怕是和爷爷这事有关系。
周老大顿时不高兴了,骂道,什么事你不早说,你爷爷这都要不行了,你才说!
周家那晚辈也哭丧着脸,道,这事真不怨我,是在是忌讳,我不好说的,而且爷爷也不让我说,可我寻思着不说实在不行了,都到这时候了。
周老大怒道,到底什么事,赶紧说!
周家那晚辈又是犹豫了半天,才道,前几天,爷爷他自己躺进那棺材里面了。
这话一说,立刻引起了满家人的惊呼,要知道你一个活着的人还没死就躺进日后给自己的寿木里,在无论是在哪一家都是一个大忌讳,不用过多解释也都明白,如此做法的寓意和兆头那可真的是大不吉啊,你是嫌自己活得太久,想要早点死嘛?不然你躺进自己的棺材里做什么?
周老大更是怒不可揭,看样子要不是白爷在旁边,早就一巴掌打上去了,只听周老大骂道,你没长手嘛,爷爷要去进去,为什么不拦着?
那个周家晚辈显得也极是委屈,道,爷爷那脾气,我怎么拉得住,我看见的时候他都已经站在凳子上,一条腿都跨进棺材里了,我要上去拉他摔下来怎么办?
周老大一听,顿时也不吭声了,屋里周家每个人也都觉得那个晚辈说得有道理,周老爷子要做的事情,还真没有人能拦下来过。
但是白爷这时听了,心中有了主意,对周老大说道,我想去看看老爷子的那口寿木,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周老大想了想,道,老爷子都这样了,也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我这就带你过去。
白爷跟在周老大身后,穿过大堂,又过了内堂,直接走到了后院。一看周家后院盖着几排青瓦房,也不知道都是干嘛用的。周老大带着白爷走进其中一排正中间那个屋子里,一进屋子白爷就看见屋子当中间摆着一口硕大的青漆寿棺。当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但那口寿棺外皮上泛着油光竟然闪得还有些刺眼,白爷不由得说,这寿材做得还真不错,这漆工上的让人没话说,是哪家做得?
周老大笑道,都是我父亲自己亲手上的漆。
原来周家的规矩是年不过五十者只能算是短命,不算是长寿者。所以周家五十岁之前死掉的人,都没有什么讲究,找一口稍微好一点的棺材入殓下葬就可。但是周家人过了五十,就要开始着手准备自己的寿木了,从选材到刨工成型上板刷漆都要自己看着找人弄,周老大说,不光他父亲,他们这几个六十岁上下的兄弟,在柳州自家的桅厂里,都放着一口已经成型上好漆的寿木。但是周家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周家对于下一代的教育是很传统的,那就是家里面的年轻人要在自家商号里从最底层开始做活儿,一点点往上爬,要把自家生意的各行各业每样都做个半年八个月的才算合格。不像如今,周家的年轻子弟哪有从车间工人开始做起的?其实这样做也各有各的道理,老一辈那样做就为了家里的晚辈熟悉家里生意的每一处要紧的地方,以后掌管起整个家族生意,因为自己也都明白,不会被各地分号的掌柜和外出的采办账房们所欺骗,弄花账也只能骗骗外行不是?而如今的想法是,有时间不要浪费,让孩子多读点数,学点经营管理的先进理念MBA啥的,不比在车间里当苦力学到的东西要多吗?这里面的孰优孰劣我们不讨论,只说周家老爷子当年也算是半个手艺人,家里林场的伐木工做过,运木料的放排人也当过,木匠漆匠的活儿也都难不住他。但周家老爷子最拿手的还是漆匠活儿,当年教他的那个老漆匠是苏州出了名的,周老爷子还算是他关门的弟子。周家老爷子也算是得了老人的真传,一手上漆的手艺当年在周家的漆厂里都算是叫得上名号的。后来周老爷子去了京城里的商行,开始接触家里的账目,这漆工的活儿就再也没有接触过。现如今年纪大了,周老爷子也早把家里的生意交给了后辈,一身轻松的他就又捡起了年轻时候的上漆手艺。平日里老宅里面的栅栏门柱什么的都是周老爷子自己亲手刷的漆。
一般提前置办好的棺木里边会放个不倒翁,外边,头前贴个红纸写的寿字,寄存于桅厂或庙里。通常每年上一道漆,如果搁了几十年,那就上几十道漆,以使之结实防腐。周家的棺木也是如此,所以理所当然的每年给棺木上漆,周老爷子都是亲自赶往柳州,在自家的桅厂里亲手给自己的寿木刷漆,如此算来,这口棺木已经被上了三十多道油漆了,所以也难怪会如此油光铮亮。
猛然间,白爷想到刚才周老三的话,他问道,刚才老三是不是说,老爷子醒过来的时候说,原本住了百来年,后来又搬了,住了三十多年?
周老大点了点头,回道,没错,老三就是这样说的。
白爷道,这口寿材要是老爷子五十岁那年造的,那不就是三十多年了已经?
周老大一拍脑门,道,原本问题是出在这棺材上面,不是这宅子里。
白爷道,屋子是阳宅,这是阴宅,能住的又不一定是阳宅,要真论起来,人住阴宅的时间可要比阳宅的时间长。
周老大这时不解的问道,可是这个寿材从选材到做工都是家里最好的师傅搞得,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那父亲那个样子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难不成是这个寿木时间久了成了精?
白爷摇头道,三十来年而已,能成什么祸害?你忘了前面不是还说了一句,住了百多年嘛?
周老大一想,这寿木不过三十来年,要说是百年,那……
白爷拍了拍那棺木,道,没错,百年的东西只有这个了,这个棺木所有的木材!要是我没看错,这棺木所用的应该不是柳州一般寿材选用的当地出产的油沙杉,而都是上百年的金丝楠。
周老大道,的确是金丝楠,以前皇家的棺椁都是用这种木料,这木料也都是我们自己家的采购当年千辛万苦找回来的,如今这种百年的楠木世面几乎已经见不到了,我们兄弟几个的寿木也都没能用上这百年金丝楠。
中国古时候棺木用材做好者就当是沉阴木,前面有个故事我曾经提到过,就是当年的袁世凯称帝,想弄一口沉阴木的棺椁下葬,举国之力才凑出来一口。那可当真是凑出来的,柳州棺木最好的料材只需要四块板子就能拼出一口棺木。而一般民间的棺木号称十页瓦,也叫十二元,就是说用十块或者十二块木料拼出一口棺木。袁世凯当年的沉阴木灵柩,怕是五六十页瓦都有了,沉阴木已经是世所罕见的东西,能找到大块整板可以做棺木的沉阴木,那可当真是只能看时运和自家的造化了。所以往往都会退而求其次,金丝楠因为自己的质地坚实,结实防腐,又被诸多王侯所喜。但楠木又分金丝和水楠,前者自然是最佳的,但实在是佳材难觅,很多帝王的棺木偶尔也不得不用一点后者。而对于一般得势的大臣将军是不敢用这种楠木的,一者找不齐二来算是越篡,捉住要被杀头的。所以一般的官员,棺木用料最好的也不过是黄红柏木。到了民间就没有那么许多选择了,柳松杉杨无所不用。但是忌讳仍然是有的,有民谚道:桑、皂、杜、梨、槐,不进阴阳宅。这话的意思就是说,这些木料既不能用来给活人盖房子,也不能给亡人做棺材。特别是这个槐木,木善藏鬼,谁家用了当真是大凶之兆,那年青州有个古墓一个墓室里出了大小七口槐木的棺材,结果闹出了大事,这和本故事无关,此处不提,我不跑题不跑题,回到故事先。但后来,大约因为木料缺乏,遂逐渐打破了成例,只要是木料就都能去当棺木的用材。现在很多火葬场还出了一种环保棺材,专门供于火葬,竟然是用瓦楞纸造的。(说到瓦楞纸,我突然想到我家的猫,瓦楞纸一向都是喵们的最爱,有点说远了,我怎么又跑题……)
所以当白爷说问题是出自这棺材用的金丝楠木上面,周老大是万万不相信的,皇家用的选材是决计不会有什么藏鬼聚阴一说的。但是白爷拦住他,道,我是说问题在这木料上,但不是说这木材本事。你们家老爷子当时说得可是住着好好的上百年,我看这楠木应该不止百年了吧。
周老大点了点头,道,当年这木料被送过来的时候,家里还轰动过一阵子,不少富商都打听着想要买过去,我父亲全都拒绝了,说那是留给自己的寿材。我当时也亲眼看见过这几块楠木,要说是百年你绝对不止,起码两百年往上的楠木才能出这样的材。
白爷颌首道,果然如此,既然那东西说住了百年,那定然是在百年前才住进那楠木里面,而非是这木料本身带着的东西,可那会是什么呢?
周老大摇头道,这绝对不可能,当年的木料每一块板材我都亲眼见过,那上面连个虫眼都没有,怎么会里面藏着东西?
白爷道,这事我也拿不住,你看能不能找到当年用着木料做寿材的师傅,问问他们做活儿的时候没有没发现什么?
周老大一口答应下来,就出门打电话去了。白爷等了一会儿,周老大拿着手机进屋,对他道,当年做寿材的那个师傅都死了好多年了,但当时他是和他徒弟一起做得活儿,他徒弟还在,我们已经找到那个徒弟了,就在电话那头现在,你来问问。
白爷接过手机,东扯西拉的问了一大堆,最后也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
当年那几大块楠木运到柳州周家桅厂的时候,周家出面做工的人都是当时最好的工匠,因为板材有限,几位老师傅凑在一起商量应该怎样切割,寿材又要选怎么样的造型最合适,整整讨论的一夜才有了结论,最后那粗细都不相同的四大块楠木被分割成了九长五短,共计十四块木料。切料的正是那个老师傅,当时他还对自己的徒弟开玩笑说,这金丝楠可是皇帝才能用的寿材,这九长五短的,岂不就是九五之尊,咱们东家这是要道那边去做皇帝了。但玩笑归玩笑,老师傅的活儿做得没有半点马虎,那个徒弟最后还说,当时有一块木料上面的木纹特别漂亮,虽然做成寿材上漆之后那木纹就就看不出来了,但那个老师傅还是特意把那块木料做成了寿材大头一边寿字华菱。
电话一打完,白爷就凭着直觉感到,那个徒弟说得花纹很特别的木料有问题,究竟为什么他倒也说不出来,只是多年闯荡的经验就是告诉他,那块板材一定不一般。
白爷把自己的看法和周老大一说,周老大也很是为难。这个寿木是自己父亲的,没有他的允许,他要是擅自动了他的寿材那可是大不孝,而且金丝楠木价比金贵,小小的一块板几百万都是小数了,像那块华菱那么大的一整板怕上千万都是要的,要是毁了那块板子却又什么事情都没查出来,那这损失还好说,但让他们周家又从哪里再寻一块金丝楠给周老爷子的寿木上补上呢?
寻思了半天,周老大道,有没有什么办法不动这块板子呢?
白爷也明白周老大的顾虑,他想了一下,猛然心里冒出来一个主意,道,办法我有,我得打个电话问问看。
白爷打了一个电话之后,对周老大道,人我找到了,明天就能来,到时候再说。我先看看你们家老爷子,给他开点固元的药给他服了。
当晚再无他话,第二日周家的老宅来了一批人,带着几个拖在地上滚动的大行李箱一样的黑色铁皮柜。周家的人问他们是干嘛的,白爷告诉他们,这是他托朋友在湖南社会科学院找的人,也都是连夜赶过来的,带的那些铁皮柜里面都是便携式的X-Ray透视仪。
说来也是有趣,靠着科学的东西去解决一些灵异之事,可是家里人从没有认为这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家里也一直不认为科学和这些东西有什么矛盾的地方,不能说目前的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便是不存在是虚幻的,只能说按照目前的科技水准那些东西暂时没有办法将他们定量化而已。拿电脑手机之类的东西拿到百年前,估计也会被当做妖法吧,所以家里的老人们经常告诫年轻后辈,不要被世代的局限性局限了自己的思想。换成一句大家都耳熟能详的话来说,就是,鬼神之说你可以不信,但你不能不敬鬼神。
社科院的几位老师带着各自的学生忙活了半个上午,对周家人和白爷说,那块木板里确实是有东西,但那东西具体是什么他们暂时还不能确定,要把那木料带回去刨开看看才能知道。
经过周家人的允许,白爷取走了那块寿字华菱,为防有什么意外他就和社科院的人一起从株洲赶回了长沙。
当天白爷他就拿到了社科院的人交给他的报告。你们猜,那木料里面是什么?
估计你们想破了头都不会猜出来那是什么。那竟然是一颗人类的牙齿。经过研究人员的检验,报告上说,那颗牙齿是一个幼童的臼齿,那个儿童不会超过五岁,又根据那块楠木的推断,这颗牙齿进入到木料里的时间大概是在一百三十年左右。但是那个人类孩童的牙齿是怎么样进入到楠木内的没有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白爷拿着那个报告,带着残存的楠木和那颗牙齿又匆匆赶回了株洲的周家老宅。
面对这个结果,周家人谁也没有料到。白爷却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做了一些简单的法事就告诉周家已经没事了,果不其然,周老爷子当天夜里就清醒了过来,一看自己的寿材变成这样,心疼不已。白爷将残存的楠木交还给周家,也不知道这些楠木残料,周家还能不能再派上用场。白爷临走的时候,只拿走了那颗牙齿,顺手还把周老爷子棺木里那个不倒翁也取走了。
事情都解决了之后,白爷和家里交待,虽然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他仍然可以推断出个大概。周家那几块楠木不知道是从哪里寻来的,但都是取自两百年树龄往上的楠树。中国境内楠木大多都是出于四川,而按照时间推算,一百三十年前,四川那块地方发生过一场民乱,席卷了大半个天府之国,那就是湘蜀等地的苗藏等少数民族反清运动,据说清兵当时血洗了数个苗寨,很多苗家的村落都被屠了城。
白爷说那个牙齿的小主人也许就是苗家的一个小孩,当时清兵都杀红了眼,杀到最后都以杀人取乐,和百年前他们先祖入关屠杀汉人时毫无二致。也许当年那个可怜的孩子父母都已经死在了清兵手里,清兵在杀戮过后发现了这个存活的幼童。又或者孩子的父母在抱着他逃亡时,在密林中终被清兵追赶到。当年的事情的真实情况实在没人可晓,但终究这个孩子是落到了清兵手中。然后已经习惯了以杀戮取乐的清兵就把这个孩子活活摔死在了近处的粗壮树干之上,白爷的推测是清兵抓着那孩子的双脚,当成一只猪狗一样,抡起孩子的身躯,用那孩子的头颅撞击到了百年楠木的树干之上。结果自然是那孩子头骨碎裂,脑浆涂地而死,但是那个孩子却有一颗牙齿深深的嵌入到了楠木之中。又是百年之后,那颗牙齿早就已经被后来的楠树树干给深深埋进了木质层中。
而这类未到阳寿惨遭横祸的幼童,怨气是十分巨大的,于是这个孩子残存的意识就随着那颗牙齿一起留在的那块楠木之中。后来的事情大家自然也都知道了,楠树终被伐倒了,木料被周家人买走做成了寿材,但那寿材却又是被一放就是三十多年。所以也就有了“好端端住了百年,被搬走了,又住了三十多年”一说,如此一想,周家老三说当时听到周老爷子的声音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也是一个误会,那应该是一个幼童的声音,但周老爷子年纪大了,声带已经松弛,结果说出口来细声细气,被错当成是一个女人。那个幼灵想必本身也没有什么恶意,一定是周老爷子自己躺进了棺材说了什么“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家”之类的话,让那个幼灵感到了不安,要知道这种年幼遭横祸而亡的怨灵最缺乏的就是安全感,所以他们能找到一个好的居处也是十分不易的,更是不会轻易自愿搬走的。于是乎就有了故事开端的那一幕,可惜周家老爷子年纪太大,身子骨又弱,被这个东西稍微一侵体内,便支撑不住,倒床不起了。
而白爷取走的那个不倒翁和那寿材是一样的年岁,也都三十多年了,想是那怨灵对这东西也是熟悉,只是方便拿来当做封灵之所而用。白爷觉得那个牙齿的小主人实在是有些可怜,一直以来也没做过什么错事,不忍心做法弄散了他的残魂余魄,于是就废了一番功夫,把那怨灵注到了那不倒翁之中,又从周家讨来了一个小孩子的棺柩,找了一块风水好的地方,连同那牙齿一起给他下了葬,还请家里的人做了法事超度了一番。
故事似乎说完了,只是再多说几句废话,火葬好啊,以前诈尸尸变那么多,就是土葬闹得,被阳间的火一烧,什么妖祟都消散了。所以现在的墓地干净得很,都是骨灰盒,哪有什么灵邪可言。大家以后看小说电影的都不用怕了,骨灰真的没什么的,进了棺木入土的那些主才是让人担忧的。在这里我倡导火葬,响应国家政策的号召,虽然家里的老头子都不会同意火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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