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陈道长流浪那四年的真实经历。

  我低头又朝外面的墙根儿一看,呦,外面紧挨着墙根儿,居然摞着一垛将近一人高的红砖,我翻身从墙上下来,踩到了红砖上,打眼朝红砖旁边的地面上一瞧,不远处地面上躺着一块红砖,已经摔成了两瓣儿,这不是昨天我砸强顺的那块墙砖么?再看看脚下的砖头垛,心说,难道这砖头垛,是昨天那堵矮墙?忍不住用脚晃了晃砖头垛,居然跟昨天我用脚晃矮墙的感觉一样。
  一纵身从砖垛上跳了下来。看来昨天我是中了啥“鬼糊眼”、或者啥障眼法了,不过,这里面有真有假,只是叫我把现实里的东西,看成了别的样子而已。
  回头又朝院门看了看,这院门看着跟昨天也不一样了,门楼没了,朱漆大门也没了,取而代之是两扇破旧黑木门,门上还挂着锁,门口倒是还有俩石头狮子,但是小了很多,之前看见的大石头狮子能有一人多高,现在只剩下成人小腿那么高了,门口倒是还挂着俩红灯笼,但是因为风吹日晒,裹在灯笼外面的那层红布不但褪了颜色,有多很地方还破开了口子,凄惨的露着里面的竹篾笼骨。
  看着眼前的大门,我顿时明白了,昨天的妇女、老头儿、还有说是我太爷的黑衣人,他们让我进去,却不让我从门进去,因为门其实是锁着的,虽然他们能改变我眼前所看到的景物,却改变不了现实里的真是事物,我要是真从门进,根本就进不去,他们只能提示我跳墙进去。
  扭头又朝四下看了看,心说,这到底是啥鬼地方,我现在又该往哪儿走呢?
  旋即一寻思,不对,那只老黄鼠狼的腿不对,它那腿上的纱布,明显是人包扎的,凭它自己,就是再有道行,也包不成那样儿,听奶奶说过,修行的畜生,都不会打绳结,因为它们的心眼儿是直的。眼下这只老黄鼠狼,腿上不但缠着纱布,纱布上面好像还用线绳绕了好几圈,绳结我倒是没看到,不过肯定有绳结,要不然纱布是咋固定到腿上的呢。
  转念又一寻思,这老黄鼠狼会不会也给罗五控制了呢?他们能控制老蛇,就不能控制老黄鼠狼了吗?还有那腿上的纱布,会不会是罗五给他缠上去的呢?对了,我想起来了,之前我在路上走的好好儿的,突然闻到一股子怪味儿,不但呛鼻子,还熏眼睛,这应该是黄鼠狼放的臭屁吧,修行的畜生一般都是用气味儿跟眼神迷人的,它的目的就是迷住我,结果我闻到气味儿慌了神儿,往前一跑又摔倒了,等爬起来以后,彻底给迷住了。
  我一转身,又爬上砖垛,居高临下,朝前面荒坡上的乱草看了看,就见那只老黄鼠狼叼着小黄鼠狼,还在乱草里朝前走着,它的目的地,好像真的是远处那个村子。
  我舔了舔嘴唇,是不是跟着它就能找到罗五了呢?又摸了摸兜里铜牌,我是接着往南走呢?还是跟着老黄鼠狼往东走看看罗五到底长啥样儿呢?
  我又从砖垛上跳了下来,其实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来说,我应该立马儿离开这里,跑的越远越好,但是,要是往深处想想,恐怕跑的了一时,跑不了一世,眼下这事儿要真是跟罗五有关系,他一计不成肯定还会再生一计,还会接着来害我,就凭我,肯定不是罗五的对手,但是,我总不能对他一无所知,至少也得知道他长啥样儿,将来万一他又来害我,不至于站在我对面我都认不出他是谁。
  那时候年轻,想法也单纯,想到啥就做啥,顺着老黄鼠狼钻进去的地方,我走进了乱草堆里,老黄鼠狼呢,可能是因为伤心过度,再加上瘸着腿叼着小黄鼠狼,走的并不快。没一会儿的功夫,给我撵上去,悄悄跟在了它后面,它居然没有发现我。
  书说简短。穿过荒坡地,又穿过玉米地,远处的村子已经近在眼前了,不过,有一点儿很奇怪,前后走了大概也有一个小时了,天色居然还是蒙蒙亮,跟之前差不多,我心说,难道今天是阴天,天还没亮就阴了吗?
  老黄鼠狼叼着小黄鼠狼,并没有进村,停在村子外面不远处来回看了看,然后一转身,朝村外南边走了起来。
  这老家伙,这到底是要去哪儿呢?不过不管去哪儿,今天我非跟到底不可,跟着它又往南走,一直来到村子南边,老黄鼠狼又停了下来,把嘴里的小黄鼠狼放下,立起身子朝周围看了起来,它这是要看看有没有给人发现,我赶紧趴进了草窝里。
  老黄鼠狼看完以后,叼起小黄鼠狼径直朝村外一间小土房子走去。
  这小土房子距离村子大概有五六十米远,在村子的南边儿,就那么孤零零的一座小土房子,屋顶是用干草树枝之类的铺成的,光打外面看就感觉非常简陋破旧,里面我估计就更不用说了。
  房子东边有一条小路,南北走向,北边通向村子,南边……我就不知道通向哪儿了,除了这条小路,房子周围全是庄稼地跟野草地,显得很寂静。
  小土房子房门朝南,我这时候所在的位置,在房子西墙这里,只能看见门前,看不见门里的情况,好像房门是开着的,老黄鼠狼走到门口一拧身,叼着小黄鼠狼,刺溜一下钻进了房子里。
  我整个人顿时放松了一点儿,因为不怕给老黄鼠狼发现了,不过,警惕性比刚才提高了不少,万一罗五就在这间小土房子里呢。
  停在距离小房子不远处,我没着急过去,把整个房子又打量了一下。这小土房子别看破旧,还确实有人住在里面,因为房门口有个烧柴禾用的地锅台,地锅上还架着一口小铁锅,在地锅台旁边,还堆着一大摞柴禾,明显有人住在这里。
  不过,罗五真的会住在这种地方吗?但是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像我们这种人,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儿让常人接受不了的怪癖,这就是我常说的,老天爷最公平,不会让你多得任何一样儿东西,你得到了这个,就会失去那个,这就是我们这种人跟普通人不太一样的原因。
  看了一会儿,见房子里没啥动静儿,我猫着腰悄悄凑了过去,来到西墙根儿底下,就听见土房子里面有呜呜咽咽的哭声,仔细一听,像是一个老婆子的哭声,一边哭还一边骂:“天杀的,这是谁干的,谁打死了我的孩子……”
  我顿时一激灵,咋会是个老婆子呢?罗五不是小个子罗林的叔叔吗,应该是个男的才对,还有,老婆子所说的孩子,难道是那只小黄鼠狼?那这老婆子又是啥呢,难道是一只更老的黄鼠狼?难道,这间小土房子,是一座黄鼠狼窝?
  扭头朝不远处的村子看了看,不可能,土房子离村子这么近,就算成了精的黄鼠狼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而且房子外面还搭着灶台,住的应该是个人,黄鼠狼就算成精了,他们也不可能烧火做饭。
  没一会儿,哭声停止了,就听里面老婆子说道:“阿黄呀,走,带我去把孩子埋了。”
  一听这话,我知道里面的玩意儿要出来了,赶紧一拧身,把身子贴到了西墙根儿上。
  没一会儿,脚步声传来,老婆子似乎从房子里走了出来,就听她又说道:“别往东走,往南走往南走,南边儿有块风水宝地……”
  一听这话,我舔了舔嘴唇,现在已经可以断定,这老婆子确实是个人,而且还是个行里的人。
  贴着墙等了一会儿,感觉老婆子走远了,我把头探出墙角,朝那条小路上看了看,就见小路上走着一个佝偻瘦小的老人,从我这里只能看见她的后侧面,确实是个老婆子,满头白发,一只手拄着拐棍,一只手抱在怀里,抱怀里的那只手,好像抱着个啥东西,我估计,应该是那只死掉的小黄鼠狼。
  在老婆子前面三四米远的地方,是那只老黄鼠狼,一瘸一瘸走在路边的草窝里,时不时回头朝老婆子看一眼,老婆子拄着拐棍,抱着小黄鼠狼,颤巍巍的,走的不是很快。
  等他们走出一段距离以后,我从房子后面转了出来,这时候也不知道为啥,就想跟过去看看,小心翼翼跟在了老婆子后面。
  跟着老婆子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反正是越走越荒芜,四处一高一低的野草坡,我都怀疑这到底是不是我们河南省的地界儿,咋看着像大西北的黄土高坡呢?不过人家那黄土高坡上不长草,这个长得是乱草横飞。
  大概又走出一里多地吧,老婆子停在了一座土坡跟前,这土坡跟旁边放土坡没啥两样儿,就是上面的野草看着好像比别的土坡更茂盛一点儿。
  我见她停下,赶紧蹲进了路边的乱草里,透过草缝看着老婆子,就见老婆子用手里的拐棍,在土坡上敲敲这里、敲敲那里,最后,在土坡靠上一点的位置,用拐棍重重插了一下,说道:“刨吧,就是这儿了……”
  43,这话是说给老黄鼠狼听的,老黄鼠狼这时候就在老婆子身边,它显然能听懂人话。老婆子话音一落,老黄鼠狼纵身跳上了土坡,因为两条前腿其中一条受了伤,半卧半趴在地上,用单爪刨了起来,老婆子抱着小黄鼠狼朝旁边躲了躲。
  再看那老黄鼠狼,到底是修行的畜生,爪子跟钢钩似的,虽然只用一只爪子,但是刨坑的速度并不慢,尘土飞扬,没一会儿的功夫,给它刨出一个水缸口儿大小的土坑。
  这时候,就见老婆子冲它挥了挥拐棍,“行了行了,够深了,再往下挖,风水眼就破了。”
  老黄鼠狼顿时停了下来,朝坑旁边一闪身,看向了老婆子,老婆子赶忙又说道:“你看我干啥呀,给我看着路呀。”
  我在不远处草窝里眨巴了两下眼睛,没听明白老婆子这话啥意思,不过,老黄鼠狼赶紧把头一低,看向了老婆子脚下,老婆子拄着拐棍来到大坡跟前,抱着小黄鼠狼,一步一步很艰难的爬上了土坡。
  来到坑边儿上,老婆子蹲下身子,把小黄鼠狼轻轻放进了坑里,看着坑里叹了口气,说道:“小小子呀,这辈子,奶奶没照顾好你,你别怨奶奶,下辈子呢,咱不做畜生了,咱投胎做人,做一个大好人。”说完,老婆子扭头又对老黄鼠狼说道:“阿黄啊,你也别太难过了,婶子给小小子找的是块好地方,小小子埋在这儿呢,下辈子就能投胎做人了。”
  老黄鼠狼闻言,“嘤咛”地叫了一轻声,听上去还是很不舍,看样子,小黄鼠狼应该是老黄鼠狼的子女、或者后辈。
  随后,老婆子和老黄鼠狼一起动手,把小黄鼠狼给埋了,老婆子还用手指在小黄鼠狼的坟堆上画了几个圈儿,也不知道啥意思。
  埋好小黄鼠狼以后,老黄鼠狼先跳下土坡,看着老婆子脚下,老婆子拄着拐棍,颤颤巍巍也从土坡上下来了。
  我一看,他们这就要回去呀,要往回走,我就在他们身后路边的草窝里蹲在,距离他们不足十米远,他们只要一回头就能发现我。
  我赶紧把身子猫下,猫到最低,轻手轻脚往草窝深处走,不过也就刚走出几米远,就听身后传来老婆子的喊声:“哎,那后生,别躲了,我早就看见你了,出来吧。”
  我顿时一愣,脚下停住了,老婆子这话,很明显是喊给我听的。
  “就是你,出来吧。”老婆子又喊了一声。
  我揉了下鼻子,感觉自己挺小心的,原来早就给人家发现了,这时候再藏着,也就没啥意义了,身子一挺,从草窝里站了起来,扭头朝身后路上一看,只见老婆子就在我刚才躲的那地方站在。
  老婆子冲我招了招手,“来,过来后生,你给我说说,你跟着我干啥呀?”
  我没说话,转过身朝老婆子左右看了看,那只老黄鼠狼不见了,只剩下了老婆子一个人。
  有道是,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刘黄河没啥不敢面对老婆子的,我跟踪她又不是想害她,倒是她,搞不好昨天我遇上的那些事儿,都是她让黄鼠狼鼓捣出来的,这时候还敢喊我过去。
  不卑不亢的我朝老婆子走了过去,不过,等我走到老婆子跟前,打眼朝老婆子脸色一看,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刚才远,看得不太清楚,这时候,就见老婆子一脸梯田似的,满是皱纹,看年龄比我奶奶还要大,白头发,白眉毛,这都不算啥,吓人的是白眉毛下面的那双眼睛,居然也是白的,只有白眼仁没有黑眼珠。
  看这白森森的眼睛珠子,我脑子里冒出俩字,瞎子?
  从小到大倒是见过几个瞎子,尤其是陈辉本家的叔叔、西村的陈瞎子,一双眼睛也是只有白眼仁儿没有黑眼珠。
  这时候,就见老婆子笑道:“你看啥呀,别怕,我就是个瞎子。”说着,老婆子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又说道:“你这后生,看着眼生,不是我们本地的吧?”
  一听老婆子这话,我下巴差点儿没掉地上,都觉得不可思议,老婆子说自己是个瞎子,瞎子还能上下打量我?还说我看着眼生?她这到底是真瞎还是假瞎呀?
  “你、你……”我想问,你到底是不是瞎子,不过,没敢问出口,把话又咽了回去,这话要是问出去就是大不敬,更何况是问一个比我奶奶年龄还大的老人,我那时候虽然年轻,但我也知道老幼尊卑。
  老婆子用她的白眼仁儿又看了我一眼,说道:“后生,你说吧,你跟着我一个瞎婆子想干啥呀?”
  我不敢再看老婆子的白眼睛,感觉挺瘆人的,咬了咬嘴唇,说道:“我想看看……你是不是想害我的那个人!”
  “害你?”老婆子顿时露出一脸疑惑,她好像啥都不知道,而且脸上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我朝老婆子身边又看了看,问道:“你身边那只黄鼠狼呢?昨天晚上,应该就是它想害我,还想偷我的东西。”
  “你说阿黄?”老婆子一听,顿时把白眉毛皱了皱,朝自己身边左右找了找,叫道:“阿黄,你、你昨天晚上到底干啥啦,你给我出来!”
  老婆子喊罢,没见着老黄鼠狼出来,老婆子的身子却猛地一激灵,伸出一只手朝自己眼前慌乱的划啦起来,我不知道她想干啥,赶紧朝身后退了几步,不过,我感觉老婆子好像不是想对我怎么样,好像她自己发生了啥事儿。
  “后生、后生……”老婆子盲目的朝自己身边喊叫起来,好像一下子看不见我了似的。
  我小心的问道:“你是喊我吗?”
  “就是喊你,你、你过来,过来帮我个忙。”
  我站着没动,警惕的问道:“帮你啥忙?”
  “扶我回去,回我家去。”
  我懵了,老婆子这是咋了,难道眼睛真的看不见了?我问道:“您、您是不是看不见了?”
  老婆子点了点头,答非所问,“这畜生,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等它回来,非得好好儿教训它不可。后生,你帮帮我,老婆子我会报答你的,这儿离家太远了,没人引着,我根本回不去。”
  真的假的,刚才眼睛不是好好儿的么,说看不见就看不见了?我警惕的把老婆子上下打量了几眼,这是一个很普通的老婆子,年龄最少在八十岁往上,九十岁也有可能,听说话的口气、看这身接近民国时期的打扮,不像是个坏人。
  我问道:“你先告诉我,那只黄鼠狼是咋回事儿?你的眼睛又是咋回事儿?”
  老婆子一听,用商量的口吻对我说道:“咱能不能边走边说呢,刚才我见你身上冒金光,你应该也不是个普通人吧,我都不怕,你还能怕我一个瞎婆子么?”
  老婆子这话说的叫我挺不中意,从小到大我怕过啥,啥时候怕过,走过去弯腰拉起她的拐棍儿另一头儿,说道:“我送你回去,不过,你得告诉我那只黄鼠狼到底是咋回事儿,还有昨天晚上的事儿,是不是跟你有关系。”说着,我拉起拐棍就朝老婆子那土房子方向走,走了几步,老婆子没回答,反而开口问我:“昨天晚上,你遇上啥事儿了?”
  我那时候年轻,性子直,咽口吐沫润了润喉咙,把昨天晚上的事儿,简单说了一遍,当然了,铜牌的事儿我没说。我就说,有个黄鼠狼变成了我朋友的模样儿蛊惑我,我被迫跳进了一座灶王庙里,后来,有条像猫一样的黑影进庙偷我的东西,给庙里的仙家砸到了前爪,仙家砸到的地方,差不多跟老黄鼠狼伤到的地方一样。今天早上起来,就听见老黄鼠狼在庙门口乱叫,小黄鼠狼躺在庙门口,已经死了,因为有仇家一直在追杀我,我怀疑老黄鼠狼跟那仇家是一伙儿的,我就跟着老黄鼠狼过来了,最后遇见你,我就跟上你了。
  老婆子听完,点了点头,说了句,“原来是这么回事儿,那……小小子是咋死的,你知道吗?”
  我说道:“我咋会知道呢,我看见的时候,小黄鼠狼已经死了,可能是给庙里的仙家打死的吧。”
  老婆子摇了摇头,“不会的,你说的那座灶王庙,早就迁到别的地方了,那里就剩下一座空庙,仙家早就不在那里住了。”
  我说道:“不管咋样儿吧,您先告诉我那只老黄鼠狼是咋回事儿,它昨天晚上是不是去过灶王庙,是不是它钻进庙里偷过我的东西?它这么做,是不是给人指使的?”
  我问完,老婆子沉吟起来,停了好一会儿,老婆子说道:“昨天晚上,我这里倒是来了一个南方人,要我帮他个忙,说是想借我的阿黄,我看他身上冒黑气,像是背了很多阴债,就没答应他,后来他走了,我就睡下了。”
  “今天早上起来,阿黄的腿就受了伤,我给它包扎了一下,问它咋回事儿,就是不说,我给它包好腿它就跑了,这不,把小小子不知道从哪儿叼来了……”
  说到这儿,老婆子抬手抹了抹眼睛,看着挺伤心的。
  44,随后,老婆子接着说道:“我一看,小小子已经死了,身子都凉了,估计半夜就死了,我就问阿黄,小小子是咋死的,阿黄就是不说,唉……阿黄跟着我也有二十年了,从没见它这样儿过,还有我那小小子,到底是咋死的呢……”说着,老婆子抬手又抹了抹眼睛,我顿时皱起了眉头,看老婆子说的不像是假话,脸上的表情也不像是装出来的,但是,她居然也啥都不知道,这挺叫我失望的。
  我问道:“那个……您那个阿黄,啥时候能回来?”
  老婆子说道:“这个可说不准,不过,不会超过两天,它不会叫我瞎婆子饿死的。”
  我寻思了一下,又问,“那个南方人长啥样儿?”
  老婆子回道:“矮矮壮壮的,看着能有四十岁,挺凶的,一身死气。”
  一听这话,我回头又朝老婆子的眼睛看了一下,又问道:“您的眼睛……到底是能看见,还是不能看见?”
  老婆子笑了,“我看你身上有金光,你应该也是行里的人吧?你先告诉我你是干啥的?”
  我直接说道:“我们家祖传给人驱邪驱鬼的。”
  老婆子点了点头,“怪不得呢,那你有没有听说过‘借眼’呢?”
  我摇了摇头,不过,立马儿意识到老婆子看不见我摇头,回道:“没听说过。”
  这时候,路走了能有三分之一吧,我拉着拐棍走在前面,老婆子走在后面,周围还是一高一低的乱土坡,野草横飞,荒凉的要命,而且路上就我们俩,最可恶的就是这天色,还是朦朦胧胧的,都这么久了就是不见亮。
  就听老婆子又说道:“我年轻的时候,是给人看风水的,看了一辈子的风水,六十五岁那年,有个人大半夜来找我,叫我给他家里人看块坟地,我不想去,那人就求着我,非叫我去,大晚上的,我就跟着他去了,走了很远的路,后来,他给我指了个地方,叫我看那片地方的风水,我一看,就跟他说,这片风水不错,可以埋人,那人就把我送回来了,谁知道,我回到家睡了一夜以后,第二天起来,眼睛瞎了……”
  老婆子说到这儿,我忍不住插了一句,“那您这是泄露了天机吧?听奶奶说,算卦看风水的,十分话,说七分留三分,因为另外三分是天机,说出来就要倒霉。”
  老婆子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不错,是有这么一说,用风水行里的话说,真龙穴位勿要点,走山看水三分偏,你明白啥意思不?”
  我点了点头,“明白,看到真正的风水宝地,不能点到正穴眼上,得偏上一点儿,要是点到正穴眼上,就是泄露天机了,会倒大霉的。”
  其实我对风水这个不在行,这还是听我弟弟刘黄山说的,我弟弟这时候已经尽得陈瞎子真传,风水算命,只欠磨练实践经验了。
  老婆子叹了口气,又说道:“其实我那次呐,相的不算啥大穴地,就是个普通埋人的地方,谁知道,唉……”话没说完,老婆子又叹了口气。
  我问道:“那您这眼睛到底是咋回事儿呢,不是因为那次吗?”
  “是,就是因为相的那块普通穴地,遭了报应了……”
  “这是为啥呢?”
  “这是为啥呀?”老婆子又苦笑了一下,“因为那穴地里埋的根本不是人,逆了天道了……”
  埋的不是人?啥叫埋的不是人?我眨巴了两下眼睛,没弄不明白老婆子这话啥意思。
  老婆子接着说道:“我眼睛瞎了以后呀,我就忖摸着肯定是半夜里相的那坟出了啥事儿,就赶紧到俺们村里找了个熟人,让那熟人用毛驴车拉着我,我给他说着路,到我点的那地方看了看,谁知道,那穴地已经给人起了座坟,里边还埋了东西。”
  “啥东西?”我问道。
  老婆子没理会我,自顾自说道:“后来,我就让我这熟人帮忙把那坟刨开了,你猜猜,里面埋了个啥?”
  我摇了摇头,不过又意识到老婆婆看不见我摇头,赶忙说道:“不知道,那您说是个啥呢?”
  老婆子又苦笑起来,“是个啥?是一只焦黑的畜生,我那熟人说,像是一只黄鼠狼,其实,那是一只作了恶的黄鼠狼精,渡天劫没渡过去,给雷劈死了……”
  老婆婆点的穴地里,埋了一只作了恶的黄鼠狼,我说道:“那跟您没关系吧。”
  老婆婆说道:“咋没关系,你想想,我点了一个埋人的穴地,结果却埋了一只遭天谴的黄鼠狼,我还能好过吗,我也跟着逆了天道,遭报应了。”
  听老婆婆这么说,我挠了挠头,咋感觉有点儿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意思呢?不过,在天道里,有“连坐”一说,就跟一人作恶全家遭殃差不多,有人作恶,谁帮那作恶的人,谁就会跟着倒霉,不过老婆婆这个,显然有点儿亏得慌,她要知道埋的是一只遭天谴的畜生,她肯定不会去相那块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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