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陈道长流浪那四年的真实经历。

  罗五说完,过了一会儿,疤脸人“啊啊”了两声,听声音他们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好像离开大路,又钻进了胡同里,疤脸的“啊啊”声还在胡同里映出了回音儿。
  不过,我没着急出去,在墙角猫了一会儿,等没啥动静儿了,身子一点点挪到墙外面,拎着手里的半截砖,探头朝路上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就见大路上确实没人了,又朝左右看看,一个人影都没有。
  转出墙角,小心翼翼又来到胡同口,探头朝胡同里一瞧,罗五跟疤脸确实又返回了胡同,这时候已经走到了胡同的中部位置。
  这条胡同是直通的,走出胡同,就到了他们村外了,他们两个从这里走出去,是最近的路,能直接走到村外,要是我这时候真的在村外东北方向,村外没辙没拦的,他们出了胡同就能看见我。
  没一会儿,两个人走到胡同口儿停了下来,罗五抬起一只手,手搭凉棚朝东北方向看了看,疤脸这时候“啊啊”了两声,因为胡同里拢音,虽然他们在胡同北头、我在南头,但是他们的声音我听的清清楚楚。
  就听罗五说道:“我也没看见人,难道说,那小伢子还在村子里?”说完,罗五如有所悟似的,猛然一回头,我吓得顿时一跳,赶忙把脑袋缩了回来,朝身边来回一找,胡同口这里没啥地方可躲的,转念一寻思,不行我还回那破院子吧,那破院子在胡同的东边,撒开腿我朝东跑了起来。
  很快的,我跑到破院子门口,进门的时候,回头朝胡同那里一瞧,罗五跟疤脸并没有从胡同里出来,眨巴了两下眼睛,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儿草木皆兵了,或许他们根本就没返回的意思。不过,我也不能冒这个险,万一他们返回了,我要是不藏起来,指定会给他们发现。
  走进破院子,又蹲到院门后面,蹲了能有十几分钟,感觉外面没动静儿,扶着院墙朝外面看了看,就见外面大路上干干净净的,还是一个人影都没有,就连他们村里的村民也没见着一个。
  蹲下身子又等了一会儿,我终于沉不住气了,打算从院子里出来,不过我刚站起来,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了罗五狼吼一样的声音,“在这里呢,别叫他跑了。”
  我顿时一个激灵,扭头朝院子里四下看看,没有人呀,罗五咋发现我的?又看看,还是没有人,罗五他们两个在哪儿呢?
  我想跑,但是又一想,不能跑,过去看那些电影电视剧里,那些坏人找不到主角的时候,就会说,我已经看见你了,出来吧。其实就是在使诈呢,罗五这人狡猾又阴险,他有可能也会玩儿这手儿,我可不能上当。
  我一猫身,又蹲回了院墙底下。不过,蹲下没多大一会儿,就听见传来噼里啪啦的跑步声,听上去跑的还挺急,速度应该不慢。
  我心里顿时一沉,会不会是冲我跑过来的?心跳加快了,这时候,手里的半截砖还在呢,攥了攥半截砖,心说,不行我就等在这里,他们只要敢进来,拍翻一个我就跑。
  想到这儿,心里没那么紧张了,与此同时,急促的奔跑声来到了近前,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攥着砖头的手都有点儿发抖了,手面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呼地一声,奔跑的声音居然没减慢,居然从破院子门口掠了过去,我顿时一愣,这难道不是冲我来的?紧跟着,又传来一串奔跑声,这奔跑声显然没之前的那么急促,但是很杂乱,刚才那个听着像是一个人在奔跑,这个,听上去好像是两个让你。
  与此同时,罗五的声音又传来了,“哑巴,我在他后面追,你从这条胡同里绕过去,堵住他……”
  我一愣,心说,堵谁呢?他们这是在追谁呢?好像不是在追我吧?
  等奔跑声远了以后,我从院墙这里探出头,朝外面看了看,就见大路东边有个人,正在快速往东跑,这人身材矮小,脚上穿着一双很显眼的白色旅游鞋,这个家伙正是罗五,虽然没看见罗五的脸,但是他这双鞋子给我记住了。
  又转头朝之前通向老母庙的那条胡同一看,那疤脸一颠儿一颠儿跑在里面,就像罗五所交代他的,他钻进胡同里估计是去堵谁了。
  等他们又跑远了一点儿,我从破院子里又转了出来,看看罗五跑的方向,又看看疤脸跑进去的那条胡同,快步钻进了疤脸跑的那条胡同里。
  我想看看他们到底在追谁,除了我以外,这里难道还有叫罗五上心的人?
  小心翼翼跑到胡同尽头,也就是又来到了老母庙这里,疤脸已经在老母庙南墙那里往东拐弯了,我跟着又来到南墙,探头一看,就见远处野地里跑着一个人,速度很快,身子轻盈,看着像是个年轻人。在他后面,跟着一条矮小的人影,看着像是罗五。
  疤脸这时候呢,愣住了,因为逃跑的那人并没有往他这里来,人家往别处跑了,他等于是扑了个空。疤脸愣了愣神儿以后,啊啊怪叫两声,撒腿也朝那年轻人追了过去。
  我这时候停在南墙这里没动地方,因为走出南墙,自己就没遮没拦了,罗五跟疤脸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我,我不能冒这个险。我把注意力放到了逃跑的那个年轻人身上,不过,越看越心惊,这衣裳,这身形,这不是强顺么!
  脑袋当即“嗡”了一声,强顺咋会在这里呢?转念一想,难道说,强顺真给罗五抓住了,这时候又趁机逃跑了?那……那强顺要是给抓住了,陈辉呢?陈辉不是跟他在一起吗?
  咬了咬牙,他娘的,想不了那么多了,他们要是追的别人也就算了,追强顺,这比追我还叫我着急!
  又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确认那确实是强顺以后,我从南墙这里跑了出来。
  书说简短。罗五跟疤脸追着强顺,我追着他们俩,大概跑了能有几里地吧,罗五跟疤脸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毕竟他们年龄偏大了,没有我们年轻人有活力,又跑了一二百米,罗五首先停了下来,疤脸旋即也跟着他停了下来,我见他们两个停下,我也停了下来,这时候距离他们也就四五十米远。
  我朝身边看了看,刚好有一片玉米地,不过这片玉米地里的草比玉米还多,玉米一颗颗跟发育不良似的,又黄又矮,要不是来到近前看见玉米杆,以为这是一片乱草丛呢,猫身钻进了玉米地里。
  钻进玉米地里以后,我并没有停下,跪爬着朝罗五他们两个接近。我这时候还没能看清罗五的脸呢。
  罗五他们两个呢,停在路边呼哧呼哧喘着气,等我爬到离他们十来米远的时候,疤脸“啊啊”两声,搁着无数乱草间隙,我隐隐约约看到疤脸朝强顺逃跑的方向指了指,他的意思好像在问罗五,要不要再接着追。
  罗五冲他一摆手:“不追了,那不是他,我看他就是想把咱们两个引开。”
  “啊啊”疤脸又朝村子的方向指了指。
  罗五问:“你是想说……我们找的那小子还在村子里?”
  “啊啊”疤脸点了点头。
  “不可能了,刚才或许在,这时候肯定已经跑远了。”说着,罗五往裤兜一摸。
  我心里顿时一沉,这家伙难道又要撒米?
  55,我还没想完,罗五真的又从兜里掏出一把米,因为有乱草挡着,从我这里,只能看见罗五的大半个身子,看不到他的脸。
  就见罗五又把手里的米朝天一扬,米粒稀里哗啦的落到地上,他蹲下去又看了看,站起身以后,又朝我这里指了过来。
  我心里又是一跳,不过,我蹲在玉米地里没动地方,他们不可能从路上下来钻玉米地,因为这片玉米地里根本就没法儿走人了,野草把里面糊的严严实实,尤其是有一种草,我也不知道这草学名叫个啥,我们那里管这种草“涩拉穰”,这种草虽然是草质茎的,但是像藤蔓一样疯长,在玉米地拉的跟蜘蛛网似的,很难弄断不说,草茎上还有毛乎乎的细刺,弄不好就把胳膊腿划伤了。别说人,就是体型稍微大一点儿的动物都不会往里面钻。
  疤脸见罗五把手指向我这个方位,迈脚就要往玉米地里下,罗五一把拉住了他,“你也不看看那里能走人吗,从旁边绕过去。”
  “啊啊”疤脸居然站着没动。
  “你是说,那小伢子可能躲在这片玉米地里?”
  “啊啊!”
  “不可能。”罗五斩钉截铁说道:“一个十五六岁的小毛孩子,心性没这么大,走吧,绕路过去。”
  “啊啊!”疤脸还是站着没动,一伸手,从他自己包袱里掏出一个黄纸包。
  我隔着草缝一看,这不是我给他们的那个纸包吗。疤脸把黄纸包打开,把里面的烧饼拿出来,冲罗五示意了一下,“啊啊!”
  “你是想说,那小伢子很狡猾?”
  “啊啊!”
  罗五顿时冷哼了一声,“不是他狡猾,是你太笨了,当时为什么不先打开看看!”
  “啊啊”疤脸很委屈的又啊啊了两声。
  “走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说完,罗五沿着路往回走了起来,疤脸很不舍的朝我这里看看,转身跟上了他。
  我蹲在玉米地里没动,蹲了好一会儿,感觉他们走远了,从玉米地里钻了出来,来到路上左右看看,一边是强顺逃跑的方向,一边是罗五他们离开的方向,我现在该往哪儿走了呢。最后打定主意,还是先去找强顺吧,看见强顺平安没事儿了再说。罗五有这边有撒米的本事,跟着他太危险,再说那疤脸似乎已经察觉到啥了。
  顺着强顺跑的方向走了下去,这时候的时间,已经快晌午了,日头在天上毒辣辣的,晒的我头皮都疼。这时候,路给我走的越走越眼熟,感觉好像之前走过,又走出一段距离,前面出现一个镇店,我打眼一瞧,这不是之前那个什么河镇吗?也就是孩子跳水淹死的那个镇。
  我心说,转了大半天,咋又回到这个镇上了。这时候一直没看见强顺,就跟凭空消失了似的,我一合计,强顺会不会跑进镇里了呢,镇子里人多,还有个派出所,罗五就算发现他,也不敢对他咋样儿,四下里都没有强顺的影子,不行就进镇里找找看吧。
  来到镇里,刚好是午饭时间,镇子大路上人很少,我不由自主的又走到了那河边上,来到孩子跳水的那地方,看着河面,心里说不出是个啥滋味,也不知道镇上这些人有没有把孩子的尸体摸到。
  在河边站了一会儿,就听见大路上有警车的声音,我心里顿时一激灵,不会又是来找我的吧。赶紧离开河边,钻进一条胡同,警车从胡同口的大路上一掠而过,我顿时松了口气,应该不是找我的。
  走出胡同,来到大路上,就见警车已经停在了路边一户人家门口,几个警车从车上下来,快步走进了那户人家里,看那架势,好像是进去抓人的。
  这时候,街上一下子热闹起来,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一大堆人。纷纷站在警车附近,冲着那户家门口指指点点,似乎都在小声说着啥。
  我也挺好奇,小心翼翼走到人群当中,就听这些人小声议论着,“咋这么狠心呢,公安局的早该来抓他了……”
  另一个说,“小声点儿吧,都是街坊邻居的。”
  又一个说,“把孩子身上都烫成那样儿了,还不让人说呀,那孩子,说不定就是他这狠心叔叔扔进河里的!”
  我一听,咋好像在议论昨天跳水那孩子的事儿呢?
  这时候,两个人高马大的警察,压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从院门里出来了,男人手上还带着手铐,两个警车把他推进了警车里。
  就听身边又有人说道:“昨天要不是把那孩子尸体捞上来,那俩公安检查尸体发现孩子身上有烟疤,咱还不知道他叔叔是这样儿的人呢,对自己的亲侄子都能下得去手,这要是对别人家的孩子该是咋样儿呢,早该抓进去判几年了。”
  我忍不住问了一句,“大叔,公安咋发现是他叔叔的呢?”
  那人看了我一眼,回道:“让他叔叔来认领尸体的时候,问出来的。”
  我点了点头。
  警车来的快去的也快,把男人塞进警车以后,一刻不停,直接就开走了,估计昨天那俩警车回去一汇报,今天来抓男孩他叔叔了。
  看热闹的人见没啥热闹可看了,一边小声议论着,一边三五成群散去。我看着警车远去的背影砸了砸嘴,真跟奶奶说的一样了,善恶到头终有报,不管你做了啥,老天爷都在看着呢!
  回了回神儿,我也别想那么多了,还是赶紧去找强顺吧。这时候,刚好是吃午饭的时间,强顺要是没跟着陈辉,他指定不会咸菜加馒头,特别是中午这顿饭,最起码的也要找个小饭店喝瓶啤酒,不行我就把镇上的饭店挨着个儿找一遍。
  打定主意,我从镇北开始,地毯式的找,只要是饭店、哪怕是家卖凉皮儿的,我都要进去看看。
  这镇子不算大,大小五家饭店,三家凉皮店,反正只要是卖吃食的店铺,我都进去找一遍,从镇北到镇南,一口气找了个遍,但是,没能找见强顺。
  当我正打算从镇南最后一家饭店出去的时候,手放在饭店玻璃门上还没等推开,整个人顿时一激灵,隔着玻璃门,就见饭店外面的大路上,走来两个人,虽然看不清脸,但是,一个穿着白球鞋,一个佝偻着身子,奶奶的,不是罗五他们俩,又是谁呢!
  我转身又回去了,到柜台慌慌张张问老板,“老板你们这儿有单间吗?”
  老板回道:“有,楼上有单间。”
  跟着老板来到楼上单间,我心不在焉的点了俩菜,钻单间里就不出来了。
  又不早了,又该睡了,谢谢各位顶贴。
  没一会儿,外面传来脚步声,我以为是服务员来给我上菜了呢,谁知道,传来“啊啊”两声,我心里顿时一跳,朝自己身边左右一找,在自己身后墙角放着几个铁凳子,这是防止人多椅子不够用,备用的,我伸手拉过来一个,他们要是敢进来,我抄起铁凳子就跟他们拼了。
  这时候,传来罗五的声音,“老板,跟你打听个人,你见过一个身穿蓝色T恤,背着一个绿书包的孩子吗?十五六岁的样子。”
  我心里顿时一沉,这打听的不就是我么,看样子,他们是过来吃饭的,也要了单间,顺便问老板一声,停了一会儿,就听老板回道:“没有啊,从没见过这样的孩子。”
  老板说完,外面不再有动静儿了,我长长松了口气,十几分钟后,老板亲自端着菜进来了,菜放桌子上以后,老板压低声音问我:“刚才有两个南方口音的人跟我打听你,你认识他们吗?”
  我连忙回道:“他们是坏人,想抓我呢。”
  老板脸色稍变,说道:“我看他们两个也不像好人,要不要我帮你报警。”
  我摇了摇头,“我来这里找我亲戚,等我找到亲戚了,他们就不敢把我咋样儿了。”
  “那你小心点儿,他们现在就在你隔壁,不行就在这里多坐一会儿,等他们走了你再走。”
  我点了点头,“谢谢您,谢谢您。”
  “不用谢,听你口音也是咱河南的,咱自己人不帮自己人,还能去帮外人吗。”
  我在单间里坐了能有一个多小时,桌上的菜几乎都没吃,罗五跟疤脸就在隔壁呢,整个人只剩下警惕了,哪儿还有心思吃东西。
  没一会儿,老板又来了,跟我说,那两个南方人已经走了,要是想吃东西,就再吃点儿,要是不想吃,就赶紧去找你亲戚吧,别让他们抓着。
  我对老板千恩万谢,拿出五十块钱给老板,老板死活不要,我感激的离开了饭店。在这里插一句吧,末代1里没写过的,其实我弟弟刘黄山,总共离家出走两次,第一次,昏死在路边,给人救了下来,后来我弟弟也不知道咋说出的家庭住址,人家把我弟弟送了回来,我们父子三个一起跪下给人家磕头呀,这世上,好人还是多的。我弟弟福荫比我大,命里有贵人,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应该又被人救下了,只是现在还没到他回家的时候,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
  言归正传。站在饭店门口的大路上,我朝南看了看,饭店老板告诉我们,罗五他们两个朝南走了,我这时候,该往哪儿走呢?在镇子上没能找到强顺,或许强顺根本不在这个镇子上。
  最后一咬牙,我还接着往南走吧,那老蛇不是说了嘛,破铜牌的物件儿在南方,往南走。
  一路往南,出了镇子,并没有看见罗五他们两个,很快的,我又来到了那棵树底下,忍不住扭头朝那片坟地看了看,心头一动,拐弯儿朝坟地里走去。
  来到那老头儿的坟前,我看了看,坟头给我踹的那些鞋印还历历在目,我对着坟头说道:“老爷爷,您那狠心的孙子,给公安局抓了,这也算是给您重孙子出了口气,眼下呢……您看,您能不能帮我个忙呢……”
  说完,扭身朝周围看看,周围没人,走到老头儿坟尾,蹲下身子,在他坟尾鼓捣起来。
  一会儿的功夫,鼓捣完了,我又回到坟头,恭恭敬敬跪下,磕了四个头,对着坟头说道:“老爷爷,这忙不叫您白帮,等我再过来的时候,给您烧纸上香,还给您带好吃的。”
  我估计,老头儿应该会帮我这个忙的。
  离开坟地,来到大路上,回头再看看坟地,心里踏实多了,不过,同时也有一点儿担心,又想了想,唯一能叫自己放心的,就是跟上罗五他们,他们这回要是再找不到我,肯定会再撒米,等他们撒米的时候,我看看他们是往哪儿走的,要是朝我所在的方向走,那就算了,要是朝坟地这里来,那我就得再想别的办法了。
  这时候刚过晌午,天还挺热,不过我也不在乎这些,在家里的时候,一到星期天,就要下地干活,经常顶着个大太阳下地,眼下这太阳根本不算个啥。
  继续朝南走了起来,走的速度比平常快上了一点儿,不过没敢走正路,在路旁边的野地里走的,万一罗五他们冷不丁返回了,我也正在路上走,不是刚好跟他们迎面碰上,自投罗网嘛。
  一口气走到天色擦黑,期间路过几个小村子,但是我都没停下。
  之前呢,原本打算白天睡觉,夜里赶路的,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全乱了套了。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我这时候也是越来越累越来越困,但是,又不敢找地方睡觉,万一睡着了,罗五他们那边一撒米,我这边可就麻烦了。但是,不睡觉又不行,一边走一边打瞌睡,感觉两条腿都发软了,这要是脚下绊上一跤,我估计直接栽草窝里就睡上了。
  一直挨到深夜,前面又出现了一个小村子。其实走了这么多地方,我发现很多地方的村子,都没有我们那里的大,我们那里最大的村子近万人,最小的就是我们村子,也有三四千人,平均下来,一个村子大概四千多人。
  眼前这个小村落,从村里房屋的占地面积来看,也就百十来户,就算一户有六口人,才六百人,还不到一千人。
  很快的,我走进了小村子。村里边的房子盖的还不错,主路也挺宽敞的,走到他们村十字路口的时候,路西边有棵核桃树,树还挺大的,紧挨着旁边一座房子的后墙。
  一开始我没注意,等我从树旁边走过去以后,忍不住回头又看了看,就见这棵树的树杈,都搭到了旁边的房顶上。
  我看着那房顶停下了脚,心想,这要是爬上树,不就到这家的房顶了吗,还是座平房,这要是爬到房顶上,罗五他们指定找不到我。
  转身回来,走到了树底下,抬头朝树上看看,还行,不算高,一纵身,双手抓住了最低的一根树杈,三下五除二,爬到了树上,随后小心翼翼,沿着树杈,一步一步挪到了房顶上面,双手抓住脚下的树杈,荡个秋千,跳到了房顶上。
  落地的时候稍微发出点儿声音,不过,这时候大半夜的,屋里的人早就睡熟了,就算他们听见,估计也不会专门起床来看,只要我不再发出第二声就行了。
  房顶上还挺干净,我就在房檐这里找块地方躺下了,万一给人发现了,我也能第一时间抓住树杈,从房顶上下去。
  房顶给白天的大太阳晒的还有点儿发烫,不过也没关系,躺上一会儿,等身体把上面的热量吸收了就好了。
  不知不觉的,我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睡到啥时候,传来一阵狗叫声,不是一只狗,听上去像是一群狗,好像他们全村的狗都叫了起来。
  我被吵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没起身,因为就在房檐边儿上躺着,翻了个身,把身子侧过来,朝下面的十字路看了一眼,就这一眼看下去,脑子当即清醒了不少,心里一跳,心说,娘呀,下面这些都是啥东西?
  就见一群穿黑袍子的家伙,看着像是人,但肯定不是人,只有四五岁孩子那么高,就跟一群侏儒似的,不过,每个人身后都有一条大尾巴,看着不是那种毛柔柔的,是那种根棍子似的尾巴,有的尾巴还在来回摆动着。
  这群家伙规规矩矩列成两排纵队,顺着路正在朝西走。在队伍的中央位置,有一顶小轿子,四个家伙抬着,在队伍的最前面,还有两个举旗子的,就是那种三角形的旗子,看着像是黄色的,应该是杏黄旗,不过这杏黄旗跟朱红旗,一般都是仙家才打的旗子。我心想,这群小矮人,难道是仙家?
  想到这儿,我伸手在自己大腿上可劲儿掐了一下,顿时哭笑不得,奶奶的,原来是在做梦,手掐在腿上一点儿都不疼,我一翻身,趴在了房顶上,心说,既然是梦,那就看吧,当看热闹吧。
  这支队伍不算长,不过也不短,浩浩荡荡的,其中还有敲锣打鼓的,但是我听不见锣鼓的声音,只能听见满村子的狗都在叫。
  很快的,队伍走远了,等彻底走完以后,村里的狗居然突然间安静了下来,四下里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
  我见没啥可看的了,一翻身,又仰躺在了房顶上,心说,今天这个梦做的,跟真的似的,也不知道明天醒过来还能不能记住。
  就在这时候,路上传来了脚步声,紧跟着,“啊啊、啊啊……”
  我顿时一激灵,心说,我这梦里咋还有疤脸呢,轻轻把身子翻过来再朝路上一看,就见路上正走来两个人,其中一条是个罗锅,另一个,穿着一双白球鞋。
  罗五跟疤脸。我一愣,难道真的像人说的似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两天心里净想着他们俩了。
  这时候,疤脸跟罗五肩并肩走在一块儿,他们是朝刚才那队伍走的方向走的,就听罗五问道:“你看清楚了吗?”
  “啊啊”
  罗五说道:“想不到这破村子里还有这些东西,跟上去盯紧了。”
  “啊啊”
  两个人加快了速度。
  我这时候很纳闷儿,这到底是不是梦呢?咋觉得这么真呢?又伸手在大腿上可劲儿掐了一下。
  哎呦,不是梦!我“呼”一下从房顶上坐了起来,醒了,后背上全是汗,不是吓得,是给热乎乎的房顶蒸出来的。
  抬手揉把脸,理理头绪。刚才看见的,确实是梦,但是,我这大腿咋还疼着呢,好像真给自己掐过似的,扭头四下找找,房顶就我一个,也没别人。难道说,我在梦里掐了自己一下,在现实里,我也掐了自己一下,跟梦游似的,把自己掐醒了?不过好像我没这毛病吧。
  不甘心的扭头朝大路上看了看,心里顿时一跳,就见大路上有两条人影正在快速朝西走,看身形,正是罗五跟疤脸。
  我又愣住了,这到底是梦呢,还是真的呢?他们俩要是真的,那我刚才看见的那群小矮人,应该也是真的。罗五跟疤脸这时候走的这么急,一看知道是在追撵啥东西。
  等两个人走了远以后,我顺着树从房顶上下来了,这时候真没心思再睡了,迈脚就朝罗五他们的反方向走,他们朝西,我朝东,他们俩在追撵啥不关我的事儿,我在躲他们,离他们越远越好。
  但是,没走出几米远,我就看见前边路上,出现了几双绿幽幽的亮光,仔细一看,像是啥动物的眼睛,刚好挡住了我的去路。从亮光距离地面的高度来看,这几个东西比猫个头大,应该是狗。
  娘呀,我最怕的就是晚上碰见狗,这是小时候跟奶奶进山,夜里遇上狼群留下的后遗症,强顺跟我一样,强顺那次都吓尿了,我们俩夜里就怕遇见这些东西。
  还没等我想出应对的法子,几双绿眼睛一步一步朝我靠拢了过来,我赶紧朝身边左右找找,也没瞧见个木棍砖头啥的,最后只能面对着它们,一步一步倒退着往身后退。遇上这些玩意,不能转身,一转身把后背送给他们,那我就完了。
  我想退到那棵树底下,再回到房顶上去,不过,等我退到那棵树跟前的时候,几个玩意突然向前冲刺,嘴里还发出低沉的威胁声,我一听声音,这几个玩意儿,确实是几条狗。
  它们并没有进攻我,只是冲刺到离我很近的距离,停在那里低吼,好像在警告我,不许上树,我这时候就算上树也来不及了,爬不到树上就得给它们咬住小腿或者脚脖子,得不偿失。
  离开树,又一步一步朝后退,居然给几条狗逼着,一口气退出了他们村子,几条畜生站在村头不再靠近我了,好像它们的目的就是把我从村子里赶出去。
  我又在村外退出十几米远以后,一转身,刚才要往别处走,愣住了,心跳紧跟着加快了,就见路边一棵大树后面,躲着两个人,离我只有五六米远,两个人正在朝不远处的一座院子张望,我一看,这两个不是就疤脸跟罗五吗?
  所幸他们是背对着我,注意力在院子那里,要不然早就发现我了,我赶紧一拧身钻进了路边的玉米地里。
  这俩家伙,到底在干啥呢?
  躲在玉米地里,我朝他们所看的那座院子看了看,院门好像是开着的,里面还有火苗一跳一跳的,也不知道是个啥地方。
  没一会儿,树后面的罗五跟疤脸动了,从树后面转了出来,大摇大摆朝院子走去。
  等他们走进院子以后,我从玉米地里出来了,躲到了他们先前躲的那棵树后面,稳住神儿再往院子里一看,原来是座庙,那一跳一跳的火苗,是有人在成捆成捆的烧香,香发出来的亮光。
  树离那庙还是有点儿远,看不大清楚,我仗着胆子从树后面出来,悄悄溜到了院门口,身子贴在门口墙边儿上,探头朝院里一看。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多顶多更!
  57,这似乎是一座新盖好的院子,院门院墙都是新的,就见院子中央位置上,放着一个磨盘大小的香炉,香炉里这时候插着一捆香,烧的旺旺的,红火苗突突直跳。
  听奶奶说过,半夜庙里烧的这种香,叫做“告仙香”(谐音,可能是“告仙香”吧,我们这里一些方言,说真的,用书面文字还真写不出来。),这是新庙请仙家的时候烧的,必须烧一夜,烧到天亮,香炉旁边还必须有人守夜,见香烧完了就得赶紧再续上去。说句不好听的,就跟守灵点的守灵香一样,香不能灭。
  眼下这个,是用来引仙的,从“告仙香”这仨字的表面意思解释,就是告诉仙家,我们起了座新庙,你们过来吧,或者就是,之前老庙不行了,又找地方盖了座新庙,有些仙家呢,不愿意挪地方,人们就在新庙里烧一夜香,告诉老庙里的仙家,你看我们多有诚意、多虔诚,从老庙里搬过来吧。一般废弃老庙,给仙家挪新庙的时候,程序是很麻烦的,大多数仙家都不愿意来回挪地方,特别是年头儿久远的老庙,有些给仙家盖了新庙,却没把仙家请过去,去拆那老庙的时候,就会出意外。多说几句吧,在我们村子南边,十几里地远的地方,就是《末代1》里我提到过的“劳务市场”,就他们那一片有个村子,也可能就是他们村子。他们那里离我们市区比较近,比我们这里繁华,上边儿的政府征用他们的土地,那片土地估计是块好地方,不过,这块土地上面有座老庙,政府就打算把这老庙拆了,但是一拆就伤人,非死即伤,已经折腾好几年了,答应再盖座新庙也不行,这座老庙就是拆不掉,除了他们村里人阻挠以外,还有别的因素在里面,今年开春儿的时候,上边又过来人拆庙,结果又伤了人,政府又打了退堂鼓,不了了之了。这说明啥呢,这说明庙里的仙家不愿意挪地方,想给仙家挪地方,就得拿出诚意、下大功夫。
  言归正传,这时候香炉旁边呢,确实还有个守夜的,是个老头儿,正坐在香炉旁边的椅子上打瞌睡。
  罗五跟疤脸这时候,背对着院门站在老头儿旁边,两个人正朝院子里的大殿看着,看了一会儿,罗五开口问老头儿,“老头儿,你们这里,供的什么仙?”说话的口气,给人一种倨傲、嗤之以鼻的感觉。
  老头儿正在打瞌睡,闻言一个激灵,醒了,扭头朝身边的罗五跟疤脸看看,愕然的问道:“你们、你们是啥人,啥时候进来的?”
  “什么人你管不着,我问你话呢?”
  这时候,傻子都能看出罗五两个来者不善,老头儿扶着椅子上扶手,颤巍巍从椅子上站起了身,答非所问的说道:“香炉边上有香,你们想上香就上柱香,不想上香就走吧。”
  罗五提高了声音:“老家伙,你聋吗,我问这里供的什么仙!”
  老头儿脾气还挺好,心平气和说道:“供的是俺们村儿里的护村神。”
  “什么护村神?”
  老头儿上下打量了罗五几眼,“听你的口音,不是我们本地人吧,想烧香就烧个香,不想烧就走吧。”
  罗五呵呵笑了起来,“不过是一群老鼠,你们还把他们当神了!”
  老头儿一听罗五这话,有点儿不乐意了,“你管俺们供的是啥嘞,她救过俺们全村儿人的命,走吧,香也别烧了。”
  罗五冷冷说道:“本来就不是来烧香的。”说着,迈脚就要往大殿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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