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妮成长日记:每个女孩都曾遭受过性骚扰

  也许有些事情,亲密爱人之间做起来,本来就是无师自通的,何况桑妮有心提点杜安呢.杜安被桑妮轻tian了两下,带给他了一种神奇的启示.杜安浑身感觉酥酥痒痒的,他一下子就像被武林高手点化,无意间打通了人体奇经八脉里的任督二脉.
  大家都知道,武侠小说中,打通任督二脉就意味着脱胎换骨,武功突飞猛进.杜安亲吻的内功和内力,在瞬间就更上一城楼了.
  他突然发现亲吻原来亲的不光是嘴唇呀,桑妮的舌头是那样的柔滑和灵动,还会捉迷藏,可比嘴唇有趣的多!

  杜安松开了桑妮,他双手捧住桑妮的脸,不再死死搂着她了.两人已经都适应了车厢内的暗度,黑暗中,他们也能看见彼此眼中的欢喜和讶异.桑妮定定地望着杜安,他眼里热切的光亮彻底照亮了她,她也通身散发的动人心魄的柔软光辉,像风地里的烛光,摇摇曳曳,忽明忽暗,蛊惑着杜安的心神.

  杜安笑了,他轻柔的俯身又开始吻她,很体贴很温柔的吻她.桑妮主动奉献出了自己的舌头,他们缠缠绵绵的用舌头在一起舞蹈,彼此听见对方喘息未定的急促呼吸,令人无端地兴奋着,也幸福着.
  桑妮彻底沦陷了,她不再疑惑自己究竟是因为寂寞孤单而爱上杜安的,还是她原本也就是喜欢这种样子的杜安,或是她恰好就需要这样子的一个男人.这一切,不过是顺应了天时地利与人和,他来了,你彻底接受就好!
  桑妮心底里感恩的叹息一声:至亲至爱的人啊,你终于来到我的身边,我终于从茫茫人海里把你等到了……


  这个吻结束后,杜安打开车厢的灯,他们都发现对方的嘴唇上全都是唇膏的凌乱印迹,看起来好像刚才的吻是很荒淫的样子,两人都不好意思笑了,找了纸就赶紧关了灯.他们在黑暗里,自己凭着感觉擦干净嘴上的印迹,连话都不好意思说了.
  杜安打开传呼机看看时间,也不过吻了不到十分钟,却好像时间过了很久的样子.

  桑妮终于开口问杜安时间,得知还早,她也不想回家,又不想出去散步,就在黑暗里沉默地坐在.过了会儿,杜安靠过来,搂住了她.桑妮顺从地依偎着他,沉默地坐了良久,静静地感受着杜安的心跳,她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太完美了.
  倚靠的这个男人让她这么安心,未来是那么真实的,是那么有把握的,所以的一切她都可以彻底放心.车厢外一片安静,车厢内是自己的爱人,窗外星空慈悲地遥看着地上的他们.尽管生活中有那么多刺心的小烦恼,但此刻却是没有任何烦恼的,他们久久的不愿意离开.

  似乎没有比这时更适合谈心的时刻了,桑妮忽然突发奇想,对杜安的罗曼史好奇起来.女人就是这样,她们一旦对一个男人发生了真正的兴趣之后,就对这个男人的一切过往的历史都发生了兴趣.
  她装作不经意间地轻声问他:杜安呀,你工作也几年了,都和谁谈过恋爱呀,你的亲戚同事没有给你介绍过对象吗?
  杜安说自己一共谈过两个女朋友,都是同事介绍认识的.
  桑妮忍不住好奇了,连哄带骗加威逼利诱地细细审问.杜安禁不住桑妮的软磨硬泡,老老实实交待了自己和这两个女朋友交往的来龙去脉和分手原因.
  杜安的第一个对象,他们一共见了四次面.第二次约会,是在熙攘的夜市上溜达.当时他看到地摊上卖旧书的,其中有本名家字帖,就停下看了片刻.再一抬头,就不见了一起逛街的女朋友,当晚就走散了.第三次见面,女方一直在声讨他的粗心,他听着心烦但也没有辩解几句,他也觉得是自己太大意了.
  后来女孩气消了,也就有第四次会面,女孩大度地陪他一起去逛了文具店,杜安的老毛病又犯了,买了一堆自己用的文房四宝,好像没有注意到对方喜欢一个什么工艺品,没有主动为女孩子买单.
  那个女孩就新仇旧恨一起算了,把杜安数落了个狗血喷头,说了句你的破字能值几个钱,你和你的破字谈恋爱去吧!后来,也就没有第五次见面了……

  杜安谈第二个对象时也就没有最初那么傻气了,两人谈了好几个月,互相都见过双方家长了的,也是要打算结婚的.
  对方是个很实际的女孩子,也有点虚荣,喜欢杜安开着车去单位接她,偶尔不开车去她就不太高兴了,好像丢了自己的面子.也经常要杜安开着车为自己家办事,也很关心杜安的纸笔花销.打听完了他每月的笔墨用度,又关心地问杜安的字能卖到多少钱,帮人写字能换来多少实际的好处呢?
  杜安觉得这个对象太破烦了,这要是结婚了,岂不是给自己找了个事儿妈的管家婆,因此他提出了分手.
  对方不同意,人家觉得这个理由根本就说不过去.哪儿有谈了这么久用这个理由就打发自己出局的道理?还到他单位闹过一次,杜安不免倔脾气发作了,死活不给对方回头的余地.
  杜安说这个事儿当时闹得有点动静,后来单位里的人都不太愿意给他介绍对象了.他又庆幸地说,当时是觉得有点烦,现在却觉得这样正好,他也清静了一年多,要不怎么能等到桑妮呢?
  小蚯蚓在家很无聊,就把自己切成二段,打羽毛球去了。
  蚯蚓妈妈一看不错,把自己切成四段,打麻将去了。
  于是,蚯蚓爸爸把自己切成肉沫。
  妈妈回来一看,哭着说,切这么碎,会死的。
  蚯蚓爸爸极其虚弱的说:没办法,情人节了,这还不够分的呢!
  蚯蚓妈妈说,该,过个情人节还把自己嘚瑟死了!
  哈哈,提前祝大家情人节快乐,千万不要像蚯蚓爸爸一样,实在不行就学学小蚯蚓,又环保又安全!
  要说起耍心眼来,三个杜安都不是桑妮一个的对手.桑妮一边循循善诱的刺探情报,一边暗自发笑.
  她觉得杜安的第一个对象也够倒霉的了,这真是一个运气不好的女孩,最后估计是忍无可忍才爆发的.桑妮笑着告诉杜安:她要是前两年认识这样的相亲对象,在没有对他产生好感时遭遇这种待遇,估计连第三次见面都可以免了的.
  杜安现在嘴巴倒是蛮甜的,说他的第一个对象要是桑妮,那么他肯定是不会把她丢在大街上的.
  桑妮听了,也很满足的开心着,在杜安怀里吃吃地笑着,心里溢满着甜蜜,
  这点她倒是真相信的.不过若她一开始就和杜安彼此不认识,也难保杜安不会这么对待她吧?但桑妮也仅仅是想一想,并没有说给杜安听,她和杜安现在能这样亲昵,说到底还是高中一年的同学情谊打了很好的基础的,这也是天定的缘分吧,还是老天成全吧.
  后来杜安慢慢讲到第二个对象时,说起他被对方虐待的倒霉事来,桑妮心里起初是同情杜安的,觉得那个女孩也是咎由自取.

  因为他们谈了好几个月,桑妮不免对这个前任心思有点重,就问的详细多了.细细推理套问下来,原来一开始杜安也并不太满意对方,对方可能也是半将就的,他们两人感情一直淡淡的,一直也没有多亲近过.恋爱时间拖的长了之后,杜安是不想继续了,女孩可能觉得时间拖的太久了,分手有些心有不甘吧,才导致最后的不欢而散.
  桑妮不免庆幸,亏的他们感情很一般,否则还能有她自己什么事儿呢?
  平心而论,桑妮问清楚杜安的第二段感情经历的脉络之后,觉得还挺欢乐的,杜安也不全是受害方,那个女孩碰见他这样优柔寡断的女朋友也是运气不佳.同样是恋爱,男人和女人的时间成本的价值可是不一样的,女孩子可是禁不住这么拖的.说到底杜安也是有错的,他后来的倒霉事也有点活该的.
  杜安的好处,在现在的桑妮看来还是蛮多的:他就像金庸笔下郭靖那样,是个很拙朴的男人,初初交往,让人觉得有点傻,也让人很放心.这种人也会无意间广结善缘的,傻人,通常都是有福之人.这种男人,出来都不惹人注目,往往也很能耐得住寂寞,稍有际遇的辅佐,就会变成一个很有根基的男人.运气再好一点,能开启一点慧根,那么,这个人厚积薄发、大放异彩的时候,就像郭靖成为独领风骚的一代大侠,是很自然的事了.
  可惜啊,杜安的这种种好处,前两个对象是一点点都没有挖掘出来,也一点儿都没有享受到,她的第二个对象,两人相处了那么久,也仅是看到了一点司机这个职业的好处来,目光短浅到令人怀疑她是否真的这么浅薄.他的坏处,倒是让这两个人全见识到了.
  桑妮发现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姻缘是很有趣的,杜安在自己眼里是万般的妥帖,再别的女孩眼里,可能就是一个没有眼色不够机灵的,根本不值得用心对待的男人了.说到底,还是无缘吧,有些人,只是一个转身,有些事,只是一个转折.却已经就失之交臂,转瞬天涯了!

  人和人之间发生的一切故事,每个当事人,总以为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个,实际上是大同小异,都不过是因缘而际会的.有些人以为自己的爱情就是千古绝恋,其实是他们自己想多了!每一个热恋中的人,千万不要以为你就有多么特别,多么不可替代,你们的故事,不管多深情多炫目,也从来都是在"缘"字说话的.
  红楼梦里的绛珠仙子,本是天外一株稍有灵性的仙草,神英侍卫每日为她浇水,因而缔结缘分.为报神英侍卫的浇灌之恩,她说:他是甘露之惠,我并无此水可还。他既下世为人,我也去下世为人,但把我一生的眼泪还他,也偿还的过他了.于是她转世为黛玉,一世的眼泪尽还与这一世的宝玉.于是,才有了这个伤感又凄美的爱情故事.
  人与人,从来是缘.人与人,也从来是债! 人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无非就是因缘而还债的.其他人际关系大都如此!
  今天情人节,我送大家三个情人,一个陪你终生,一个伴你左右,还有一个永留心中。他们的名字叫:健康、平安、快乐!快乐情人节,愿好运常伴!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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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妮被杜安搂着,身心一派安宁.杜安交待完自己的历史问题,总结性地说,亏的他之前的对象把他对女人的印象给整差了,这一年他也没有什么恋爱的心思和成家的打算.
  说着他又搂紧了桑妮,下巴在桑妮的额头上蹭了蹭,有点儿后怕地说:桑妮呀,我真的该谢谢我前面的对象,要不然我们这次见面时,我可能就是成了家的人,想想都觉得那样活着没什么意思,想想都觉得害怕!
  有的话,不需要多么动听,就能直击女人的心底.杜安的话也是有感而发,他的感想桑妮刚才也是有的,但桑妮把这种庆幸的心思放在心里了,杜安却像小孩一样说给她听了.
  这些话,简直就是把自己彻底交付给桑妮的肺腑之言,桑妮听了不免感动的荡气回肠.她久久不能开口讲话,比起杜安说的话来,自己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桑妮不由的也用力搂住杜安,她的双臂紧紧环绕着杜安,恨不得他们此刻就变成一个人.
  杜安本来是犹豫着想问问桑妮在自己之前的恋爱史,既然桑妮把他的过往拷问的一清二楚,那他也难免想问问她和那个叫杰的同学是怎么分手的.
  可是他第一次被她这样紧紧搂着,像蔓藤一样柔柔地缠绕着,杜安一阵心旌摇荡,他根本顾不了去问什么旁的话了.他摸了摸桑妮柔顺的发丝,又吻了吻她的发丝,就顺着她的额头,眉眼一路吻下来,最后停在她的唇边,又是一通狂吻.


  也许是桑妮的温柔很顺从鼓励着他,杜安像个贪嘴的孩子,没完没了的亲了又亲.亲的桑妮也心慌眩晕,她似乎察觉到他们这样子腻在一起是很危险的,她心里实在是有些不踏实的:他们不过也才交往了几次,她真是被杜安蛊惑了心神,她可不能给杜安一种自己很随便的感觉.桑妮知道,男人是很喜欢对自己随便的女人,但未必会尊重有些随便的女人.

  桑妮使劲挣脱了他的怀抱,低声埋怨说,杜安你讨厌死了,好好的说着话,怎么又这样子欺负我,你就不能规规矩矩的坐一会……

  杜安是个有些害羞的男人,这是桑妮第一次很明显的拒绝他的亲近,他有点不知所措,也有点下不来台.杜安讪讪地坐了一会儿,看桑妮也不动,也没有再埋怨他,他略微有点踏实了,似乎是桑妮没有刚才那么的生气了.
  杜安终于迟疑着捉住桑妮的手,期期艾艾地握了握,才低声下气地说桑妮,你不要生气啊,我怎么会欺负你呢,我以后再不会那样了……
  说着,杜安凑过来,在黑暗中借着车窗外的灯光,探究地看着桑妮的眼睛,又轻声问:桑妮,你还在生气吗?
  桑妮也没有真生气,她只是怕自己把持不住自己而已.推开他的那一瞬间,她心里已经有点犹豫了,但还是一把推开了.
  此刻,她感觉到杜安整个人都是小心翼翼的,她也有点心软了.桑妮回握了一下杜安的手,轻声安慰他说自己没有生气.

  接着,桑妮内心左思右想,终于下定决心地对杜安小声说,她只是心里有点慌,第一次这样被人搂住亲,她有点害怕,也不太习惯……

  桑妮一边说这些话,一边鄙视着自己的谎言.亏的夜色暗,否则她也会为自己欺骗了待她如此心诚的杜安而脸红!不过她很快自我暗示地想,自己小时候是不懂事,那个吻不过是吃了个水果糖而已.而和杰的吻,自己早已经忘记了那是什么滋味,那几乎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桑妮知道自己未必就是多么纯洁的白莲花,但她仍然愿意在杜安面前营造出来那种感觉.她希望她是重生了的,自从和杜安在一起之后,她希望自己以前经历过的事都能一笔勾销.甚至,她自己也愿意相信她自己的谎言了!
  都说世界上的谎言分很多种,也有一种谎言是很善意的,是不关乎什么原则问题的.既然这个谎言能让自己开心,也能让杜安高兴,那她何乐不为呢?她甚至自暴自弃地想,管他信不信呢,不管杜安相信不相信,她自己相信就好了!
  桑妮说完话就默不作声了,她在等待杜安的反应.也许杜安会毫不犹豫的相信她,他就是一个心思很单纯的人,脑子里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不会轻易把别人想脏.尤其是对自己的话,应该会深信不疑的,桑妮就是赌的这一点,才脑子抽筋的突然想起来欺骗他.
  杜安还是刚才看她眼睛的姿势,听她说完脸之后,还是在黑暗里看着她的眼睛,桑妮看见他的眼睛亮亮的,像黑色的宝石,在夜色里闪着清凉如水的光,让人看一眼就想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杜安又坐的靠近她一点,才轻轻把她搂住,抱歉地安抚她:桑妮,对不起啊,我原来也不是这样的.真的,我和以前的对象在一起时,也没有这么冲动的.刚才是我不好,你不要害怕了,我以后一定会克制一些的.
  接着,他又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桑妮,你别笑话我,我可能真是年纪大了,现在有些急了,你真的没生气啊?那我就放心了,我真怕你以为我是个下流的人……
  桑妮把头靠在杜安肩上,安慰他似的又握了握他的手,杜安果然是个傻孩子,自己说什么他都相信的.桑妮立刻就后悔自己欺骗他了,自己是个多虚伪的人啊,她不提,杜安未必会想的起来过问这些事的,自己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地欺骗他呢,他是这么容易受骗的一个人,欺骗这样的人是多缺德的做法啊,桑妮满腹罪恶感地想,以后她再也不能欺骗杜安了.
  那天晚上九点多时,杜安把在外地带来的两箱水果和一袋板栗帮桑妮搬回了桑家,也就很自然的见了桑妮的父母.
  也许是她第一次以这种对象的身份带男人回家吧,还这么快就领回家了,父母多多少少有点惊喜.虽然不是多么正式的带回家的,又是这么晚才来的,她父母还是高兴的好像家里出了天大的喜事.
  尤其是桑妮的母亲,可能她等待这个未来的小女婿等的有点太久了,见女儿总算是领回来一个人,稀罕的简直不知道怎么来摆丈母娘的谱,忙不迭又热情又欢乐的招待杜安,泡了茶,洗了水果,又没完没了的问杜安喜欢吃什么菜,下次他来一定烧给他吃.
  桑妮不免羞愧地想,她母亲这是多担心自己嫁不出去了呀,见一个愿意娶自己的男人,简直恨不得把自己拱手送人,唉,做女儿做到这样让母亲担惊受怕的地步,自己也是够可以了.
  过了一阵,她觉得父母对杜安太热情了,以致于杜安反而越来越拘束了.她又不免有点埋怨父母,他们真是有点儿沉不住气,他们实在是不至于这样子的,自己也没有那么不堪吧?搞得自己好像已经是要打折促销的过季商品了,再不处理简直就要砸在自己家里了!
  母亲和父亲不停地问着杜安话,父亲刚问杜安以前当兵的地方怎么样,本地的战友多不多.杜安还没有回答清楚父亲的问题呢,母亲就在一旁接着问他工作忙不忙啊,每次出差一般去多久这些问题.杜安像个被摆弄的木偶,问什么,就回答什么,让喝水就喝水,让吃水果就吃水果.
  桑妮有点儿心烦的想,我的妈呀,看来不能指望你替我问我关心的问题了,还是以后我自己慢慢问吧.
  不过转眼她又觉得母亲今天不问也好,终究是有点太早了,杜安也许会懵掉的.

  显然,对于桑家父母的热情招待,杜安现在已经有点儿懵住了,他一手拿着没吃完的苹果,桑妮母亲又给他剥了个橘子,他有点为难,两只手上全是吃的,又不好意思放下,只好求助地看着桑妮.

  桑妮从杜安手里拿过橘子,对她母亲轻声说,妈呀,你让杜安歇一会儿再吃吧,不要再给他让着吃水果了.

  她说着心里面暗暗翻了个白眼,心想我且让你们这么折腾一次杜安吧,今天就由着你们怎么高兴怎么来了,以后却是万万不能的!
  祝大家今夜安眠!关灯啦
  十点多时,桑妮看杜安已经有些招架不住她父母的热情攻势了,就有心替他解围.她故意问杜安,今天他才出差回来,路上跑了那么久,要不要早点回家去休息?
  这个榆木疙瘩也不领情,说自己下午回家换衣服时已经补了一觉,此刻也不累.
  桑妮又说,今天你才从外地回来,晚上回家太迟了,父母在家会等的着急的,还是早点回家的好.

  桑妮父母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说天太晚了,杜安累了一天,也该回家休息去了,也免得大人操心,否则一定会挽留他多在家里玩一会儿的……
  一家三口送杜安出了大门,桑妮把杜安送上车,临关车门时,她才笑着悄声问杜安:你在我家里是不是很不习惯?我都替你捏了一把汗!
  杜安把手覆盖在桑妮搭在车门边的手上,把她的手用力握着,这才很诚恳地对她说:桑妮,你爸妈人真好,我挺羡慕你有这样随和的父母,我也特别喜欢在你家里呆着,你们家挺热闹的,下次来我就习惯了.
  桑妮笑了,骄矜地说我爸我妈当然好了,也不看看是谁的父母!好了,天太晚了,你早点回家吧,路上小心点.
  杜安的手仍然压着桑妮的手,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终于用力抚摸了两把,才松开手说:今天太晚了,外面也冷,你赶紧回家去吧,明天早上我来接你上班,我们商量一下哪天去我家里的事,好吗?
  桑妮刚才看他的神情似乎有什么隐情,心里正担心他是否对自己的家庭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或者他在担心她家里的情况,他自己的父母恐怕会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所以她心里暗自有点儿紧张.听闻杜安这么说,原来他是在想如何去他家里见家长的事,故而心头一松,瞬间对杜安绽放了如花的笑颜,她柔声答应着,依依不舍地关了车门,又挥挥手,才跑回家去.
  杜安在车上目送桑妮进了家门,才启动引擎回家去了.路上杜安的确在担心着自己的父母,担心的内容却和桑妮预想的不太一样.
  杜安在想,桑妮家里的家庭气氛如此欢乐随和,桑妮的父亲看起来一点儿长辈的架子也没有.以后去了他那稍显冷清的家里,见了他严肃刻板的父亲,桑妮会不会不喜欢他的家?

  杜安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从小到大,他的同学、朋友包括以前的对象,都不太喜欢去他家里做客.
  在杜安自卑的小学时期,他朋友不多,很少带同学朋友回家去.他也不怎么去旁的同学家,所以他也从来不觉得自己家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反正杜安从小是个不怎么惹事的乖孩子,虽然学习差,但放学总在家里练字,大人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那时,杜安的哥哥姐姐时常挨训甚至挨揍,无形中给他做了挡箭牌,他父亲也想不起来调教他,小杜安在家里也没觉得多不自在.
  初中时,杜安慢慢有了几个知心的朋友,这些朋友都不怎么喜欢去他家里.因为他父亲实在是太严肃了,每个同学去他家里,就像是去了一趟教务主任那里,每个人都会受到严格的问询,诸如他们对学校的、学业的,课堂的、课外的、课本的种种看法.
  回答的令杜安父亲不太满意时,他父亲就会孜孜不倦地给他们上课,说的慷慨激昂时,就有教训人的感觉了.没有人喜欢给自己找个训话的老师,况且这个老师也是师出无名的,慢慢的,自然也没人愿意来上他家里玩了.
  那时的杜安,经常会去同学朋友家里玩,他也非常愿意和喜欢去别人家玩.在别人的家里,他才知道,人家的父母之间是可以随便开开玩笑的,父母和子女之间是可以像朋友一样相处的.
  他才知道,原来一个家里,大家的关系其实是平等的,没有谁必须要服从谁的,且不管他是对是错;在家里什么事也都是可以商量的,并非是家里的某一个人说一不二,且不容质疑的.
  他那时已经有些反感他父亲了,心里也很同情他的母亲.但那时他父亲时常夸奖他练字有恒心,字也写的好,他和父亲的关系也不是太差.
  杜安高中时,他父亲工作和生活中的压力非常大.几乎是那两年的时间里,就要解决家里两个适龄子女的就业问题.因此,那个时期他家里的气氛非常紧张,他父亲在家里动辄发火,时时训老婆、骂孩子.那时,也是杜安和他父亲的关系最水火不容的时期.
  那时候,杜安彻底站在他母亲那一面了,每当他觉得他母亲受了他父亲的不公正待遇时,他就毫不犹豫地跳出来,给他柔弱委屈的母亲做后盾.
  某一次他父亲喝了点酒,又在家里和他母亲耍酒疯.他母亲当时气不过辩解了几句,他父亲拿起桌上的烟灰缸就朝母亲的头部砸去.当时多亏他母亲躲的快,只把额头蹭破了一点皮.
  杜安一下子火了,一把攥住他父亲的手腕,半震慑半威胁地警告他父亲:做事注意些分寸,他现在已经长大了,若是他父亲一味只管激怒他,真的动起手来,他很难保证自己下手不会没轻没重的……

  他父亲当时不认识儿子似的看着他,似乎酒也醒了,颇有些忌讳地琢磨着这个平时看起来很温顺的儿子.他父亲怒极反笑,也没有打他,也没有骂他,反而甩手沉默的出了家门.晚上杜安父亲再回家时,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这件几乎是挑战了他父亲在家里绝对权威的破纪录的事件,就这么波澜不惊地悄悄过去了.从此以后,他父亲再也没有当着子女的面,对他母亲动过粗了.对杜安的态度也一下子又冷淡又客气的.
  杜安那时的个头已经比他父亲高了,虽然平时很老实听话,但倔强起来却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又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因此也一直没有因为这件事而给他父亲说过一句软话.他和他父亲的关系就显得有点不尴不尬的.

  杜安参军复员归来,发现他父亲对他母亲的牌气稍微好了一些,但他父母的关系,比起别人的父母还是清淡的多.
  杜安父亲退休后,脾气也没有变得随合一些,仍然很古板很严肃,闲着没事更喜欢训孩子了.因此杜安工作后的哥哥姐姐都不怎么喜欢在家呆着,也很少带朋友回家玩.所以杜安家里除了逢年过节人多点热闹些,平时都是冷冷清清的.


  这几年里,杜安的哥哥和姐姐陆续成家.杜安父亲性格刚强,他总觉着家里的几个孩子没有一个继承自己在单位里的强势作风,都不太有出息.经常在家里骂着麻袋变草袋,一代不如一代的话.孩子们越不爱回家,杜安父亲越生气,恨不得把他们齐齐捉来骂一顿.可是他越爱生气,孩子们越不喜欢往他身边凑了.
  婚后的杜安哥哥很少回自己家,他喜欢去老丈人家聚会.既然他父亲看不上他这个儿子,也见不得他老婆,甚至连动不动就不走路要人抱的孙子也一起都不大看的上眼了,他索性能躲多远躲多远了.

  杜安姐姐出嫁后,生孩子时把杜安母亲接到自己的小家庭里帮忙,也是恨不得能把他母亲一直留到自己的小家庭里过日子,免得她母亲再回家受她父亲的气.可是老两口终究是要互相作伴的,她也不能一直把母亲留在她家里.杜安姐姐她自己,平时也是尽量不往他父亲跟前凑的.
  杜安小妹妹商校毕业那一年,恰好赶上最后一批接班政策,她接了杜安父亲的班.但她学校里一起谈恋爱的男朋友家里挺有办法的,想办法把她调去了男朋友家所在的城市工作,现在已经两人已经准备办婚事了.杜安妹妹人在外地,自然回家更少了……

  杜安家的孩子们一个个离家远了,又因为他父亲的缘故躲着不爱回家,家里觉得最苦的当然就属杜安母亲了.有一段时期,杜安母亲有了身世飘零之感,她与一个信佛的老太太一见如故,谓有夙缘,从此老太太得有机会观经看教.
  也许女人到了儿女开枝散叶、一个个离开自己身边的时候,都有怅然若失的心情,再加上和本该偕老的老伴夫妻感情一般,是很容易有一种颠沛流离、四大皆空的彻悟,也很容易沉思冥想,披开尘劳世网而触及大事姻缘.
  杜安母亲于佛教中得到了一些精神寄托,但她身在尘俗之中,心里还是牵恋太多,所以她也只是在佛门边缘驻足,只求摄心,并不佞佛.
  她每日空闲时间就去附近的寺庙里帮忙做活,持诵佛经,潜心禅悦,故而人变得比年轻时开朗多了.她平日除了给杜安父亲做两顿饭,只是尽尽主妇的义务之外,很少过问杜安父亲的其他事,因此她现在也很少因为杜安父亲而生气.

  杜安母亲目前唯一牵心的就是杜安的婚事了,对其他事情都淡淡的,一副方外之人的豁朗做派.杜安和他父亲每天在家也说不上几句话,空闲了也只是帮母亲干干家务活,或者自己埋头练字.杜安父亲每天吃饱饭就在外面和一帮老头吹牛打脾下象棋,一家三口,各忙各的.
  故而,杜安的家里,哪怕是三个人凑齐时,还是显得尤为冷清了……
  杜安的家,也许是他心里一处永远不会痊愈的伤疤,他成年后就更少带朋友上门了,他心里也特别羡慕那种别人家里的烟火气,哪怕穷,哪怕吵得闹哄哄的,他觉得那样也强过自己家.
  杜安怕桑妮有朝一日去他家时,也是这种暖不热的冷清场面,更怕桑妮因此而疑心是自己家里不喜欢不重视她这个未来儿媳,所以第二天就把他家里的大致情形一一告知桑妮.

  杜安还告诉桑妮,人人都觉得他父亲挺能的,对家里四个子女有着天大的功劳.别人也都觉得他们家现在经济收入都不错,就想当然的认为他家的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其实连他自己也不喜欢在他家久待着.
  桑妮初听此话,心中颇有感慨,每个家庭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很小的单位,也都风平浪静的,别人能看到的也是很浅显的东西.真正走近了这个家庭内部你才会发现,谁家里的情况都像这个花花世界一样纷繁复杂,甚至,比这个大千世界更为复杂.
  再一想,她又觉得这个世界上的某些规则是很微妙的.他们当地流传着一句俗话:浪漫的女人不顾家,顾家的女人也是费力不讨好.有本事的男人脾气大,脾气再好的男人没本事也白搭.刚听到这话的人也许会说出一百句来反驳的话,可是你心平气和的细细体味,会发现这句话还真是一句大实话.

  桑妮父亲的脾气就很好,在家里在单位都是老好人.一直是烟酒不沾,工资全交的模范丈夫,可是他也是受了母亲一辈子埋怨的老实人.桑家的孩子也没有一个怕她父亲的,虽然孩子们表面上都尊敬着他,心里却多多少少都有点看不起她父亲,总觉得他不够强硬,使得他们母亲受了一辈子的苦和累.

  杜安父亲恰恰相反,他在家里作威作福惯了,也凭着一己之力为家里的每个后代拼下了一份安逸的工作.可是他的强硬作风也使得孩子们都怕他,也不亲近他,甚至背地里都恨着他的强势霸道.杜安母亲,嫁个这种男人究竟是福是孽,也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桑妮无奈地笑了,生活,也许是一道永远没有固定答案的开放题目……
  桑妮是一周以后的休息日去的杜安家,她请了一下午的假,下午三点多去了,预备在杜安家里吃晚饭.那天她穿的周周正正,头梳的整整齐齐,提了几样水果就随杜安去了他家.

  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是一脚踏入这个家属院大门时,她心里还是有点怪异的感觉,她想起了几年前接杰回家时来过的那一趟.还是那个大门,还是那个院子,还是那么十几栋楼房.许是旧了,好像没有记忆里那么气派整洁了,院子里有三三两两的老人,在花园的木椅上晒着暖洋洋的太阳,花园全是冬天里枯败的花枝和草坪.
  有杜安认识的邻居老太太也在绕着缠毛线,热情地和杜安打着招呼,听闻这是杜安第一次带对象上门,忙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拉着桑妮的手热心的问长问短.一旁的老人也纷纷夸杜安有眼光,这个女娃儿一看又好看又端庄,一看就是有福相的.桑妮被几个老人围观,心里有点不自在,但脸上还是挂着职业性的温良恭俭笑容,头时时低着含蓄的害羞着.

  老人的时光里,透出一种闲闲的慈悲味道,桑妮觉得这个院子里的人,竟也没有记忆里高高在上的那种样子了.今天故地重游,她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也许是自己命中注定就要和这个院子发生着牵扯不断的纠葛,她第一次去男朋友家,来的就是这个家属院.她第一次去结婚对象的家里,来的还是这个院子,只是身边陪着的人不一样了而已!

  杜安憨笑着告别了那几个老人,那几个老人把桑妮从头到脚夸了个遍,他也忍不住又仔细看了一眼桑妮,发现她真是越看越好看,越看越顺心!以前上学时几乎是可望不可及的女孩子,今天就这样被自己带家里了,他想想就觉得美.

  杜安拉着桑妮的手继续往前走,告诉她自己家就在不远的那一栋楼里,阳台上摆着一株三角梅的那一户,就是他家了.
  桑妮环顾四周,发现一切好像有种熟悉的味道.她仔细看了一眼杜安家的阳台,玻璃窗里,冬日里的三角梅竞相怒放,大朵大朵地对她绽放着火红的笑颜.恍惚间,桑妮竟然有了一种回家了的感觉,有种马上就要到了自己地盘上的从容感.

  桑妮心里忍不住一阵欢喜,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看来自己真的命中注定是属于这个地方的.是的,命运一定就是这么安排的,无论迟早,无论是哪一个人,她怎么都会嫁给这个院子里的男人……
  杜安的家里没有桑妮预想的那么冷清,也没有杜安希望的那么热闹,对于第一次上门的女孩子来说,效果和氛围却是恰恰好的.对桑妮而言既比她的心里的预期值高一些,气氛也没有喧腾热闹的让她不舒服不自在.
  杜安母亲看起来就是那种很好说话的,且忍辱负重的家庭主妇,杜安父亲言语间确实不带笑意,说话语气也不带任何情绪起伏,看起来就是个严肃的小老头.好在桑妮每天的工作就是和各色人打交道,她也并不觉得怯场.

  四个人在客厅坐着一起看电视,边看边聊家常.杜安父亲很有一家之主的派头,一边让桑妮不要拘束,想吃什么水果就吃,一边问了问桑妮的父母是做什么的,家里有几个孩子,家里其他孩子都在从事什么工作.
  听闻桑妮家的孩子有两个大学生和一个中专生,杜安父亲赞叹她家的孩子都挺争气的,她父母能培养这样的几个孩子也挺不容易的.
  桑妮正要说话,杜安母亲给她剥好了一个香蕉递过来了,桑妮连忙接过这只香蕉,道了声谢谢阿姨,并请杜安母亲自己也吃,不要尽顾着招呼她.她一只手里拿着香蕉,另一只手里还有没吃完的橘子.她两只手都占着,一时也吃不完,于是,她转手把这个香蕉递给杜安父亲.她听杜安说过他父亲喜欢吃香蕉的,想来他是乐意吃的.

  杜安父亲吃的水果从来不要别人替他代劳剥皮的,家里人谁也不会主动献这个殷勤,以免碰一鼻子灰.桑妮初来乍到,却是什么都不知道,因而她递给杜安父亲香蕉时,老头子略微有点愣住了片刻,他客套地谦让了一下,说请桑妮自己吃,不用这么客气.
  桑妮晃了晃手里的橘子,说:我喜欢吃橘子,手里还有这么多呢,听杜安说您爱吃香蕉,这个香蕉请您吃吧!
  她的手巴巴的递在杜安父亲面前,老头子只得接过香蕉,放到嘴边咬了一口,心里面却有点不一样的感觉了.他心想这个杜安居然知道自己爱吃香蕉,居然还告诉了这个小桑,这个小桑倒是大大方方的,居然在自己家里客客气气地请他这个主人吃水果,真是有点不可思议.
  桑妮分配掉手中多余的水果,这才款款告诉杜安父亲:我爸爸小时候就很爱学习,人也挺聪明的,因为家里后来被划为地主成分,眼看着读书也没出路了,这才逃到西北学了别的谋生手艺.但他一直希望我们能好好学习,他和我妈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也是一直支持我们念书的,只可惜我不争气,没有念出来……不过我哥哥姐姐确实是读书挺努力的,比我是强多了.



  杜安父亲脸上的表情总算是微微活泛了些,安慰桑妮说,那你们家已经够不错了,到底还是考不上大学的人多些,你父母这辈子辛苦也是值了,可比我们家强多了.

  接着,杜安父亲又问了桑妮毕业之后的工作经历,听说她以前在工厂打过工,又摆过地摊,还承包过柜台,老头子颇有几分意外.他蹙着眉头一边不停地点头,一边感叹地说,看着桑妮文文静静的,他还以为她一直是干现在干的工作呢,没想到她也是什么苦都吃过的,真是看不出来.

  桑妮没料到杜安父亲这么严肃的人,表扬起人来也是有点严肃和下定义的感觉,倒是不好意思了,忙说自己也很没吃什么苦,做生意是同学帮忙带着做的,当时也是稀里糊涂就凭着一股子傻劲儿干起来的,后来还是不太喜欢干了,所以才又给老板打工了.说到底,自己还是个吃不了苦的人.
  杜安父亲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似乎是同意桑妮对自己的评判,不过他也安慰她似的说:现在像你们这么大的孩子,也没有几个能吃的了苦的,都是些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的娃娃,能指望着你们现在吃多大苦呢?
  接下来,杜安父亲不免又犯了老一代人见不惯小一辈的家长作风,开始一棍子打死一波人的批评起来:现在的年轻人啊,都下不了苦,吃不了粗茶淡饭,干起什么来活来,尽想着偷奸耍滑,从年轻轻的就贪图舒服,一身的懒骨头,这一辈子都没有什么出息!
  说着,他有点义愤填膺的开始了广义的批评:现在的年轻人啊,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成!一个个好吃懒做,也不尊重长辈,还蛮横无理的理直气壮,简直是些……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能提了!

  依着杜安父亲平时在家里的语言风格,会直接骂下一代人都是些窝囊废或是些牲口了,但鉴于桑妮是第一次上门的娇客,因此他嘴里是没有直接骂出来,但他的表情是表示了他如何见不得那些可恶无礼又吃不了苦的年轻人.
  话说到这份上了,杜安和他母亲都有点尴尬的陪坐着,杜安母亲忙又给她剥了个橘子,请桑妮再吃点水果.旁边坐的杜安悄悄拍了拍桑妮的手,用眼神安慰着桑妮,又用眼神示意她不用搭理他父亲.

  初次见面的谈话不免有些继续不下去了,但杜安可以对他父亲置之不理,桑妮却觉得自己不得不硬着头皮也要应付下去.
  桑妮点头附和,也比较客观公允地自我批评道:比起父母这一代人,我们现在的物质生活条件是好多了,可能也是吃不了多大苦了.比如我妈年轻的时候,每天要上班挣钱,下班的每顿饭都要自己生火,家里吃的什么都要自己亲自动手来做,不像现在菜市场上什么东西都可以买半成品.小时候我们穿的衣服也是我妈自己做的,晚上我们睡下了,我妈也不能立刻休息,还要给我们几个孩子纳鞋底……现在回想起来上一辈人以前确实太辛苦了,现在让我来过这样的日子,我一定是一天也过不下来的.
  桑妮回答的老老实实的,把自己退到无路可退的地步,就是想着堵住杜安父亲的口,再不要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果然,杜安父亲也不好再骂下去了,反而安慰起妄自菲薄的下一代起来,他对桑妮语气稍微柔和一些了,说:也不能说全是年轻人不好,还是时代进步了,科技已经发展到了不必去为衣食住行这些最基本的生存问题而去吃苦了,所以说还是现在的娃娃们身在福中不知福吧.

  说完,杜安父亲起身去了一趟卧室,杜安母亲连忙小声安抚桑妮,说这个老头子说话一直是这样讨人嫌的,并不是针对她一个人的,请她不要介意才好,也不用把老头子的话放在心上,随他说去.

  桑妮感觉杜安有些神情紧张地看着自己,就对他们笑着小声说,自己能理解的,因为杜安早给她打过预防针了,所以她有思想准备,也真没有放在心上.
  正说着,杜安父亲回来了,他们三个人都自觉地闭上嘴巴,静默地坐着,等着杜安父亲发话.
  杜安父亲过来时手里拿着一个红包,估计他刚才是进卧室包红包去了.他倒是再也没有训话了,开口说桑妮第一次来家里,他们老家有给未来儿媳妇给见面礼的习俗,因此他给桑妮包了个红包,希望她以后能和杜安好好相处.


  桑妮来之前母亲给她交代过的,因此她说了句谢谢叔叔,就大大方方地收了红包.杜安父亲又和她聊了几句话,才说自己有事要出门一趟,请桑妮在家里多玩会,晚上一定留下吃顿饭.之后,杜安父亲就告辞他们出去了.

  杜安母亲等老头子一走,就一副谢天谢地的表情,整个人看起来都轻松一些了,她可能也有点紧张老头子会惹得客人太拘谨了.她客气地问桑妮是喜欢吃面还是米饭,喜欢吃什么菜,她早上买了许多的菜,一会儿就去动手准备.
  桑妮笑着说自己吃什么都可以,请长辈怎么方便怎么来做.此刻时间还早呢,他们还是坐着说说话吧,她厨房里的什么活都能做一些的,稍后可以帮着一起做的.
  杜安母亲笑着说桑妮一看就是懂事的孩子,不过今天她是客人,不用到厨房帮忙的,家里一大早就炖上了鸡和排骨,晚上就蒸些米饭,炒几个素菜就好了,她一个人也很快的,实在是不用桑妮帮忙做什么了.
  杜安父亲走了,桑妮也没有那么拘束了,她也活泼一些了,和杜安母亲说她不用客气的,自己虽然干什么活都一般般,但打个下手什么的都是举手之劳,听杜安好像也经常帮大人干点家务活,他们可以一起帮忙的.
  说着桑妮替杜安母亲剥了个香蕉,递过去请她也吃水果.杜安母亲笑着接过香蕉,却用另一只手拉过桑妮的手细细看了看,说你这孩子的手果然长得特别好看,安子在我跟前说过好几次,今天这一看,我这辈子也没见过几双这么好看的手.
  桑妮被她夸的有些不好意思,看来杜安也没少在他母亲面前说自己,因而嗔怪地瞪了一眼旁边的杜安,才对杜安母亲说这手也是天生的,算不上她的什么优点了.
  三个人说说笑笑的,一起倾筐倒箧,堆满在桌上,捡菜的,剥葱蒜的,削土豆皮的各司其职.用了没多久,闲话家常间,就把晚饭要吃的菜提前准备工作做完了.

  之后,杜安母亲坚持不让桑妮去厨房里再帮忙了,说是也没有多少活.她吩咐杜安带着桑妮去家里其他房间随便看看,或者看电视休息休息,她自己一个人在厨房洗洗切切就可以了,旁边有人帮忙她反而不自在了.
  杜安母亲没说客套话,她就是一个不会摆婆婆谱的女人,在另一个儿媳妇面前,一样也是端不起婆婆的架子来.她一个人进了厨房,桑妮小声对杜安说:你妈人真实在,脾气也好,你的性格完全继承了她的.
  说着,桑妮又调皮起来,逗杜安道:也许我要多考察考察一下你,没准你性格里也有不少是继承了你父亲的,不过现在隐藏的很深罢了,我一定要仔细挖掘一下,免得上当受骗,以后被你欺压.

  杜安笑了,欺身过来垮在桑妮身上,说我现在就要欺压一下你,走到我房间里去考察吧!说着就挟带着桑妮来到他自己的房间里.一进门他随手关了房门,就把桑妮抵在门边,慌急慌忙地吻起她了.

  自从那晚去过桑妮家后,他忍了不到两天,就固态萌发的又吻上她了,把自己说的再也不欺负她的话抛诸脑后.热恋中的人,本来就会随时说一些胡话,也会随时推翻自己前一刻说过的胡话.
  桑妮笑着边躲避边掐他,终于还是由着他吻了起来,片刻之后才挣脱开来,说你小心一会儿你妈找你有事,大白天你这样关了房门,让她怎么想啊!
  杜安这才松开了她,打开了房门.还好今天桑妮没有抹口红,只是淡淡的擦了点润唇膏,也就没留下什么作案痕迹.因为杜安说他父亲不喜欢女人涂抹红嘴唇,所以桑妮今天化了很淡的妆.
  杜安出去看了看厨房的门,他母亲在厨房里哗哗的开着水龙头在洗着什么呢,他又回来捉住桑妮,用手抚了抚她的嘴唇,很色情的小声说桑妮呀,你以后和我在一起时不要再涂口红了,还是什么都不涂亲起来最舒服了.
  桑妮脸刷的红了,说杜安你就是个流氓呀!她悄声骂着,杜安却果然流氓附体,又搂着她亲了一口,还故意把她是嘴皮咬了一口.不过他也担心她母亲会过来,很快就放开了桑妮.
  桑妮这才看了看杜安的房间陈设,他的房间空洞白净,桌子上除了摆了些文房四宝,摞着几本字帖和一沓写了字的纸,就没有任何别的小玩意了.床上也像值班室里一样叠的整整齐齐,衾褥看起来也十分朴素简单.
  桑妮一边参观一边感叹说,你住的地方还像是军营里的宿舍一样.
  杜安笑着说以后你嫁过来,想怎么摆就怎么摆,想添置什么就买什么呗.
  关门睡觉,晚安!
  桑妮心里不免"咯噔"一声,今天终于见了杜安父亲,虽然只短短接触了一个多小时,但她已经是颇深的体会到了这位一家之主的其中三味了.以后要真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现在还没开始呢,仅是想想她心里已经犯怵了.
  但是,这个家大眼瞅去,却是如此整洁舒适的.杜安母亲又无缘无故的给了她一种很亲近的感觉,也让她心里不是那么太惶恐了.桑妮内心左右权衡着,以杜安的年龄资历,也不知多久才能分配到一套属于他自己的房子呢?哪怕是比这小的多的!桑妮面色平静,内心却已经有了将要抉择取舍的痛苦.她不动声色地挽住杜安的胳膊说:杜安你带我去其他房间看看吧.
  桑妮随着杜安看了他家里的整个房间,看来杜安父亲在单位果然很有资历,这套房子整体感觉很不错.整个房间宽敞明亮,是坐北朝南的走向,楼层是二楼,也适合老人孩子居住.整个客厅视野开阔;一个储物间在阴面,里面铺设了一张小床,却没有铺被褥,上面摆放了一些杂物,可能是给探亲的孩子预留的床;两个卧室朝阳,此刻整个卧室都在冬日下午阳光的照拂下,让人感觉阳光近在咫尺,离你不到一米的距离,那简直就是和天堂触手可及的距离了!
  桑妮内心有些纠结了,她是个从小就在平房里长大的孩子.她家又在马路边上,每日里车来车往,房间里又容易招灰尘又噪音不断,夏天蚊子苍蝇又多.上厕所还要出门走好一截路,晚上要使用尿盆,每天早上都要倒在附近的臭水沟里,还要洗涮尿盆……

  桑妮真的是做梦都想着生活在杜安家里这样的房子里啊!可惜这一切却不是属于自己的!甚至,也不是属于杜安的!
  桑妮迟迟不能决断了,她以前想的是婚姻诚可贵,房子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可是,那是以前她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对于她从来不曾拥有的东西,她当然可以想当然地认为自己是可以抛弃的.现在,只要她愿意,她就可以马上拥了,却要面临舍弃的选择了!

  桑妮还没有放弃什么呢,却已经纠结痛苦起来了,她似乎能理解她哥哥为什么会放弃省级单位,而回到家乡里的市级小单位工作的选择了.桑妮以为自己长大了,此刻她又一次深刻体味到,在生活面前,她还是一个如此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呐,她的心像沙漠一样贫瘠,她整个人是如此的贫穷,贫穷!
  桑妮来到阳台,杜安家的阳台摆满了花.杜安说,他父亲很喜欢花,说家里的花草越繁盛,预示着这个家里的人运势越好,也代表这个家里人气旺.所以他母亲潜心务弄花草,这么多年下来,哪怕是最不起眼的花,在她母亲的伺弄下,都能枝繁叶茂,焕发勃勃生机.
  桑妮一盆一盆地观赏完阳台上的花草,一时间满眼青翠,每一株植物果然都是健硕饱满,生命力旺盛的.她却心想,杜安话语里是什么逻辑呢?他父亲喜欢花草,所以他母亲修炼成了养花专家,杜安母亲估计现在也很爱花吧?她是畏惧杜安父亲多,还是爱这个家多一些呢?在杜家的逻辑里,也许他母亲是喜好和憎恶是无足轻重的,一切都是要为杜安父亲的喜好来服务.

  桑妮心想,她以后若是嫁进这个房子里生活,至少再也不能使用各色口红了吧,就是因为杜安父亲不喜欢的缘故.恐怕还会有很多杜安父亲不喜欢她做的事,都不能再做了吧?可能有些事情,连杜安母亲也未必喜欢她做,她通通都要舍弃吗?
  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也就意味着永远不能有自己独立的小空间了!她曾幻想的结婚后,杜安至少能给自己做一次的许多事:他会独立为自己做顿她想吃的饭,再亲手喂到自己嘴里.吃完看着他洗碗,自己在旁边捣乱,他也幸福地纵容着自己.他为自己洗头,梳头,给自己打洗脚水,擦脚,抱着自己在房间里随意行走……这样受宠小女孩的生活,她从好多年之前就开始幻想了,哪怕只有一次只有一天也行啊.
  可是显然的,和老人一起生活的话,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这些小夫妻之间很正常的互相宠爱的小游戏,是老人们见不惯的,也是分分钟会挨骂受白眼的.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人们孜孜不倦去拼命追求的美好享受,有物质上的,有精神上的.为什么自己享受了物质上的,就必须舍弃精神上的自由呢?放弃哪一个都让桑妮觉得如此痛苦!

  桑妮环顾阳台外面的四周,楼下院子里有嬉戏的孩童,无拘无束地开心玩耍着.桑妮突然觉得那些孩子的快乐离自己那么遥不可及!她心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有种艳羡,嫉恨,失落,茫然,孤独……
  这些小孩子真幸福呀,她梦寐以求的,就是他们生来就拥有的.并且,这些小孩子长大以后,恐怕不会因为仅仅拥有这些而觉得幸福吧,人们对自己从来不缺的东西,向来都是麻木的,也根本都是熟视无睹的吧?

  桑妮觉得这道选择题目,让自己更加痛苦了,她不光是穷,她还贪心,她还矫情啊!
  桑妮心里杂草丛生,又刻意看了一眼身旁的杜安.杜安见桑妮看自己,也刻意地对着她笑笑,又捉着她的手握了握,很温和地问桑妮:桑妮,你喜欢这里吗?

  桑妮听见杜安这样问自己,心里的杂草突然又不见了,她觉得安然踏实一些了.杜安就是那个要和自己生活一辈子的人了,他看起来这样在乎自己,看起来那么尽在自己的把握之中,和他在哪里生活自己都不该担心的,她应该对他充满信心的.
  桑妮随口答应杜安,自己很喜欢这个地方.杜安听见就发自内心的笑了.
  桑妮沉吟片刻,开口问杜安:这个院子里全是你们国税局的人吗,你们单位里再没有别的家属院了吧?
  杜安说,这个院子里不全是国税局的,整个区里的工商税务系统的都在这里,最边上的三栋楼是审计局的.他们单位年龄大些的职工基本都在这个院子里住了.岔路口有他们单位以前的老房子,有单身楼,筒子楼,现在住的都是厂里的单身或是刚结婚的年轻人.他们家以前就住在那里,也是这边盖好才搬来的.

  桑妮说,那你们以前住的地方倒是离你单位挺近的.
  杜安说就是那边的房子太旧太小了,那个地方确实比这里方便.
  桑妮想了又想,虽然有点难以启齿,但她还是想问问的,她忍不住开口问:杜安,你结婚可以在单位里申请分房吗?
  杜安回答:可以是可以,那边也有不少空房子的,可是分到手的房子肯定是不好,居住条件比这边就差多了.
  说着,杜安把手搭在桑妮肩膀上,又说:桑妮,你要是看了那边的房子,一定不会喜欢的,都是七八十年代老房子,做饭,上厕所和洗澡什么的,都太不方便了.
  桑妮一阵窒息的郁闷,暗自幽幽的叹息了一声,看来杜安也不是没考虑过单独居住的,一切还好,一切都是可以商量的,一切还有选择的余地!
  她把头靠在杜安肩上,缓缓对杜安小声说:那边的房子总不会比我家里的平房更差劲吧,没准我更喜欢我们自己过呢,我实在是有些怕你爸爸的……
  说完桑妮抬起头,故意回头看看旁边有没人,其实她听见杜安母亲在厨房里切菜的声音了,但她仍然做出一付怕别人听见自己说话的样子.她面对着杜安的注视,又说了声你爸爸呀……

  桑妮又不说话了,冲着杜安又做了一个噤若寒蝉的哆嗦表情,又调皮的对杜安吐了吐舌头.
  杜安看见她这样,一下子就心疼了,他自己都不太喜欢他父亲的,也难怪桑妮会怕呢,杜安想了想,笑着对她说:哪天带你去看看那边的老房子,你要能看的上,我们以后就去那边住.
  桑妮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海阔天高,艳阳高照,她用手臂环绕着杜安的腰,紧紧贴着他,说杜安你真好!可是你的父母会同意吗,你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也许他们都想留着你在家里住呢?
  杜安看了眼桑妮,若有所思地笑了.他叹了口气,又指着着窗外玩耍的小孩子,问桑妮:你看那些小孩子玩的高兴吗?

  桑妮说,小孩子嘛,总是无忧无虑的,他们看起来都很开心.
  杜安神往地看着那些小孩,轻声对桑妮说:我以前特别羡慕同学朋友家里宽松和睦的家庭氛围,那些同学的性格大都也是和他们的家长一样热情开朗.我很喜欢去那样的同学家里做客,可是很少带朋友来我家里来,心里面总有点自卑.你今天也见了我爸,跟你说实话啊,我哥和我姐的小孩都不喜欢来我家,就是因为怕我爸.我爸这个人心气太高了,他恨不得把两三岁的小孩子,也当我们一样来训.小孩子来了,见他一瞪眼都要哭哭闹闹的,他也嫌小孩子破烦的.
  杜安拍了拍桑妮的肩膀,接着说:桑妮,我记忆里就是在老家时才是无忧无虑的,一来到这边就不开心了.我想以后咱们有了孩子,一定不能让小孩子觉得家里气氛是压抑的,他一定要活泼开朗,喜欢带自己同学朋友来自己家里做客.我小时候经历过的那种自卑,不能让我的孩子再有了.
  桑妮一声不吭地听着杜安说话,她右胳膊搂他搂的更紧了,她想起自己五年级刚刚回忆起小时候被猥亵的事,当时那么惧怕自己会怀孕,好像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也许就是那时候开始,自己变得敏感自卑起来的,慢慢变成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了.那样的日子,她也一定不能让自己的小孩子再经历一次.

  她用左手抓住杜安的右手,使劲儿握着,仿佛是安慰他,也仿佛是在安慰着她自己.杜安深深的看了眼她,觉得他无论说什么,桑妮都是懂得的,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他又接着说:我以前总想着自己一结婚就要离开家里的,后来看着我妈实在是可怜,就想着多在家里陪陪她.再一个,我也怕你嫌弃那边的房子不好,那边条件实在比这边差太多了.不过现在想想,我妈这辈子已经搭进去了,她现在也想通了,没事也不在家里呆,也很少生闲气了.与其大家都不开心,不如我们自己过自己的.
  楼下又过来一个骑着滑板车的小男孩,那孩子眼睛又大又明亮,一只脚在滑板车上,另外一只脚在地上使劲狂蹬着使自己的车"呼哨"一下蹿腾出去,旁边的几个小孩一阵惊呼,无限羡慕地看着他悠然飘去.这个小男孩看起来又恣意又招摇,给院子里带来一阵潇洒不羁的风.

  桑妮看着不由得笑了,她想,如果自己将来有了孩子,一定会给孩子一个幸福的家,一定要让孩子像这个小孩一样明亮,对,就要这么招摇,这么欢乐!这样想着,她不免有点脸热了,她不自然地看了一眼杜安.恰好杜安也在会心地朝着她微笑,仿佛有些读懂了她的心思.杜安把她的肩膀重重一搂,对她说:你放心吧……

  杜安让自己放心什么呢?桑妮不好意思开口问杜安,她恐怕自己刚才想的事情,完全让杜安窥视的一清二楚了,还没结婚呢,自己却想到了小孩子的事,真是想的够长远啊,桑妮的脸彻底红了.

  她想起了自己喜欢的一首歌"漫步人生路",那是邓丽君比较冷门的一支歌,传唱度不高,但她特别喜欢.
  在你身边 路虽远未疲倦   
  伴你漫行 一段接一段   
  越过高峰 另一峰却又见
  目标推远 让理想永远在前面   

  路纵崎岖 亦不怕受磨练   
  愿一生中 苦痛快乐也体验   
  愉快悲哀 在身边转又转   
  风中赏雪 雾里赏花 快乐回旋

  毋用计较 快欣赏身边美丽每一天   
  还愿确信 美景良辰在脚边   
  愿将欢笑声 盖掩苦痛那一面   
  悲也好 喜也好   
  每天找到新发现   
  让疾风吹呀吹   
  尽管给我俩考验   
  小雨点 放心洒   
  早已决心向着前
  ……
  桑妮觉得,这支歌,简直就像是为自己和杜安写的,一想到她将要和杜安一起携手漫步人生路,她就觉得很幸福.
  如果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男女主人公能一直这样并肩相拥陪下去,该多美好!

  所以人们总说时间残忍……
  见过双方父母之后,桑妮和杜安两人的恋爱关系就算是获得了长辈们的首肯了.为了早点儿能分配到属于自己的房子,他们商量着,预备在春节之前就去领结婚证,等房子收拾好,就举行婚礼.现在他们俩和每一对热恋中昏头昏脑的男女一样,除了各自的工作时间之外,就名正言顺地一直腻在一起了,恨不得变成一个雌雄同体的新物种.
  杜安真的是特别喜欢在桑家呆着,桑家父母也实在是没把他当外人,简直比亲儿子都亲.他每天按时接桑妮下班,有时在外面玩会就泡在桑妮家,有时两人一下班就直接去桑家吃饭,反正杜安觉得桑家的饭也比自家的好吃,也许是爱屋及乌吧,他就是觉得桑妮家的一切都比自己家里好!

  就连上个厕所,他也觉得很有趣.桑妮对于自家上厕所不方便一直有点介怀的,大冷的天,晚上她也尽量少喝水,晚上走那么一截黑魆魆的路,去解决内急,实在是她的小烦恼.可是杜安却喜欢跑外面去,还总是要拉着桑妮一起去.他们两人手拉着手,像两个互相壮胆的小伙伴.
  厕所是男女并排的,杜安在男坑那端像个缺心眼的,不停大声哼着歌,好像故意让桑妮听见似的.这头解决问题的桑妮听着总是莫名其妙的脸红和心慌,那边总算是不唱了,却是杜安等的心急了,他在那头大声问桑妮啊,你好了没有啊?
  有时旁边有别的女人也在上厕所,听着不免嗤之以鼻的讪笑着,桑妮简直要羞死了,出来的路上大骂杜安是个神经病,下次她是再也不和这个神经病一起上厕所了!可是第二天,她总是磨不过杜安的私缠,又心慌意乱的再目睹一次杜安的神经病发作!
  这天桑妮又陪这个犯了病的一起上了厕所,出来之后两人像往常一样牵着手往家里走,杜安突然很诡异地笑了起来,边坏笑边颇有意味的看着桑妮,手里不停地捏着她的手.
  桑妮一看就知道,这小子脑子里一定在想着什么少儿不宜的脏东西,因而捶打了他两下,嗔怨地说你个神经病笑什么呀,你出门又忘吃药了啊!
  杜安呵呵笑着,你就是我的药,哪天吃了你,我的病才能彻底好!
  桑妮笑了,使劲儿掐了一把他的手,嘴里却再没有骂他神经病,她骂的是:你这个混蛋,简直是个流氓!
  是的,杜安最近简直是流氓附体了,脑子里每天除了惦记着吃她,就再也想不起别的什么了,最近连字也索性不练了.桑妮现在和他每天在一起的时间,几乎分分钟上演着智斗法斗的小戏码!
  杜安笑的越开心了,他最近特别喜欢听她骂自己,相比神经病,他更喜欢桑妮骂他流氓,一时半刻不骂,他心里倒不痛快呢!他牵着桑妮的手,连同自己的手,一齐举到桑妮面前,怪声怪气地说:桑妮你知道吗,刚才我这只手在厕所里摸了什么?
  说完他紧紧攥着桑妮的手,得意的哈哈笑起来.桑妮起初没反应过来,又走了两步,她才明白,杜安上厕所能摸什么呢,无非就是他身上的某个器官罢了,这个流氓也太肮脏了!
  桑妮嫌弃地要抽出自己的手,偏偏这厮早有防备,怎么也甩不脱.桑妮恼火的用另一只手挠他掐他,杜安才笑着求饶:唉,哎再别掐了,一会儿掐青了,我到我丈母娘跟前去告状!

  桑妮本来还舍不得使劲儿掐,听了他的话,反而用劲掐起来,嘴里笑骂着你个流氓,你还有脸到我妈跟前告状,你告一个给我看看……
  她的手始终是没有挣脱掉,被杜安攥了一路,桑妮不免觉得自己的手也腻呼呼的,仿佛自己也摸了什么不该摸的东西,有种不洁又色情的奇异感觉,她恨不得回家赶快去洗洗手.
  正胡思乱想呢,旁边的流氓悄悄对她说:桑妮啊,一会儿我们给你爸妈说一声,直接去你房间吧.
  桑妮说,滚,偏不,我就要陪我爸我妈看电视!
  杜安说:电视有什么好看的,你乖乖的和我去你的房间,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桑妮答:滚,你有什么好东西,全是下三滥的玩意儿!
  杜安:听话啊,给你看看我刚才摸过的东西.
  桑妮:杜安,你个流氓!你给我滚远点啊,有多远滚多远啊!
  杜安哈哈笑着,一进桑家的院子,就大声对着桑妮家客厅的房门大声喊了句:叔叔,阿姨,我们回来了啊,我去桑妮房间坐一会儿啊!
  说完,就嘻嘻哈哈地拉着桑妮的手,进了对面桑妮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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