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名字的人——我的名字里藏着一个上古文明的惊天秘密

  “你说来说去,无非是想跟着我们。”达尔文的声音没有温度。

  “我对堪萨斯城一无所知,现在看来所有线索都指明我们要找的很有可能是同一个地方。”张朋转头看着胖子:“我们可以合作,你们帮我找我爸爸,我帮你们救他。”

  我一时间被张朋流露出来的狡黠弄的措手不及,在我记忆中他还是那个站在树下冲我远远招手的男孩子。

  “你们同意吗?”

  远处的天空传来了隆隆雷声,山雨欲来风满楼。

  没有人说话,胖子有点为难的看着达尔文。

  我能理解胖子的心情,他比谁都更希望能得到张朋说的新药,他想好起来,他被刚才张朋那一句“终身服用”和“药源有限”吓坏了,额头上的汗到现在还没干。

  沙耶加也看着达尔文,她喜欢他,深信他的判断。我都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沙耶加注视达尔文的眼神已经变成了一个习惯的小动作,每次她拿不定主意,没有信心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去寻找着他的身影。

  张朋也看着达尔文,他似乎知道同意这件事唯一的阻碍就是眼前这个有些瘦削的亚洲少年。

  达尔文看着我。

  “你相信他吗?”

  他在无声的问我:“如果我不相信他,你是不是要站到我的对立面。”

  我点了点头。
  达尔文似乎有点失望,但也不过片刻,他转向张朋:“我答应你之前,要确保你不会伤害我们。”

  “我当然不会伤害你们,尤其是旺旺,”张朋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笑容:“你想怎么测......”

  张朋话音未落,达尔文迅雷不及掩耳从口袋里摸出了他的瑞士军刀,朝张朋手臂上戳了下去!

  张朋还来不及尖叫,刀刃就在他手上开了一个将近8厘米长,半厘米深的口子。

  “我靠!你要干嘛!”张朋瞬间疼得冷汗直冒。

  达尔文没有搭理他,而是把他的手臂太高,凑到眼前仔细观察了一下,又闻了闻才淡淡的说:

  “他是人类。”

  我悬着的心瞬间放回了肚子里,沙耶加回过神来,从书包里掏出急救包,把消毒液撒了上去。

  “疼死我了......”张朋一脸无辜的看着我:“他也不能一言不合就捅我啊,他是不是黑社会啊.....”

  “......达尔文没有恶意的,他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人类....”我尴尬的帮他一边包扎一边安慰。

  “表皮层下链接着真皮层和皮下组织,他的皮肤是真的,不是八爪鱼人,”达尔文低下头擦了擦刀:“血液呈红色,有温度,和人类特征相符。”

  “我靠,我不是人类还能是什么啊?什么是八爪鱼?南方下酒菜吗?”张朋一脸懵逼都快哭了。

  “你发誓,你爸能治好Dick的病。”达尔文并没有因为证明张朋是人类而对他放松警惕:“当着汪旺旺的面起誓。”

  “我发誓!如果我不能治好Dick的病,让他脱离现在的药物,我就五雷轰顶!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张朋煞有介事的举起手宣誓:“这样满意没有?能帮我找我爸了吗?”

  “好了好了,我们商量一下下面去哪吧。”我赶紧岔开话题。
  “我们剩的钱不多了,要不先找个临时汽车旅馆住吧?”沙耶加试探的问了一句。

  “没事,我有钱呀,我们先去租辆车吧!”张朋扬了扬手里的钱包:“毕竟我们已经是自己人了。”

  达尔文看了他一眼,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我们拿起各自的行李向租车公司走去,突然张朋拽住我的手臂轻声在我耳边说:

  “旺旺,我答应你,我能让Dick再也不用吃药。相信我。”

  我条件反射的点了点头,他向我毫无芥蒂的笑了。

  张朋,我希望你没有变。我在心里轻声说。







  堪萨斯位于美国本土正中心,是为数不多的农业州之一,十八世纪之前这里的主要居民都是印第安人,可是在1870年之后,随着大批德国人移居到此,许多原住民已经被赶跑了。现在的堪萨斯,有超过百分之三十三以上的德国居民,俨然成为了这里最大的族裔。

  我们坐在张朋租来的牧马人吉普车上,一路遇到的清一色金发碧眼的徳裔占了大半,路边全是卖着德国麦芽啤酒和熏香肠的小酒馆,恍惚之间还真以为自己到了欧洲。

  中部州如果用两个词概括,就是“上帝”和“左轮手枪”。这里的人对宗教有着近乎狂热的信仰,但同时又崇尚“枪杆子下出政权”的彪悍逻辑。虽然这里没有什么文化遗迹,但每一个彪形大汉从上一辈开始就是正宗的牛仔——手边的枪早就跟口袋里的皮卡钥匙一样成为了日常的必需品。

  连汽车旅馆的老板都冒着匪气——他带着一顶标准牛仔帽,红胡子下面还粘着墨西哥卷饼酱。他没在收银柜台设置任何安全栅栏,却在桌子一角放着两杆猎枪。

  他摆摆手拒绝了张朋递过来的护照和我们的身份证明,表示这些东西在他这根本没用。

  “你们来这里干嘛?”他用带着浓烈口音的英文问。

  “旅游。”我想也没想就回答他。

  “小子们,跟我最好说实话,没人来堪萨斯旅游,”他哸了一口,慢悠悠地说:“这只有玉米地。”

  “我们来.....找人。”烂鸡鸡翻了翻眼睛。

  “找什么人?”

  我突然觉得隔着柜台,我们全变成了犯人。

  “找朋友。”

  “去哪里找?”汽车旅馆老板并没打算放过我们。

  “去艾实利.....”胖子还没说出来,就被达尔文打断了:“我们去的地方离这不太远,在218号公路和40号的交界。”

  “哦?那里可是块很大的地方。”老板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可我没听说过那里住人。”

  “我们先开4天。”达尔文并没理会老板,而是在桌上扔下200刀美金。

  “我可没听过那里住人,我只听过那里吃人,”老板伸出一只瘦削的手,把钱往回推了推:“现在走还来得及。”
  达尔文没有动,片刻后老板怪笑着把钱收了过去。

  “听着老弟,这间旅馆没有警察,因为我就是王法,”老板抬了抬帽檐儿,露出一双淡蓝色的眼睛:“你们应该老实一点,堪萨斯城没有外来者,每个人都认识另一个。”

  他一边说,一边从柜台地下抽出两把钥匙扔给我们。

  “不能毁坏家具,不能弄脏厕所,干坏事的时候小声点,污渍不要留在墙上。”

  我靠,这里以前住的都是什么人啊,我顿时心里一阵冷汗。








  似乎因为老板大发慈悲,我们拿到了汽车旅馆里唯一的套房,虽然房间老旧破烂,但总算床还比较干净,我们也能够住在一块。

  张朋扔下行李,在旅馆里好奇的摆弄着每一样东西,还在床底下翻十几张应召女郎的卡片。

  看着卡片上印着衣着裸露的白人大妞,张朋顿时一脸通红。

  “哥们,难道你有兴趣打电话试试?”胖子已经假正经了一路,实在绷不住了,一看张朋的样子就想上去戏弄他:“我们可以给你点空间。”

  “靠,你可别乱说,”张朋的脸红的更厉害了:“我就是没在国内见过,我好奇而已,我还没谈过恋爱呢!”

  “那你要不要用一个晚上时间把经验值刷上去?”胖子抖着一张大脸。

  “我这么有节操的人都是带着固定角色练技能,从不靠外挂的,”张朋赶紧把卡片塞进胖子手里:“要挂你去挂!”

  “你们在看什么?”沙耶加把头凑到胖子脑后,胖子的脸立刻成了猪肝色。

  “我是电脑白痴不知道什么是外挂,每次开黑的都是达尔文。”胖子迅雷不及掩耳的把十几张卡片全塞进达尔文手里:“他是黑客。”

  达尔文接过卡片,非常认真的每张看了一下,然后选出了2张,把其他的扔进垃圾桶。

  “这两位从外观上是没有接受过硅胶手术的,可一个脸型不符合我审美的标准,另一个的年龄不符合我性幻想的范围。”

  说完,又把手里的两张扔进了垃圾桶。

  一瞬间,尴尬的气氛达到了空前的高度,大家都变成了一脸黑线的表情包。

  无F**K可说。

  “既然你们都无话可说,我们研究一下明天的行程吧。”达尔文摊开了地图。

  无论是卫星导航还是出版地图,218和40号公路交界的附近就像旅店老板说的一样荒无人烟,连一栋民居的记录都没有,最后的结论只有明天先去转转再做打算。

  “我们把背包里的东西都轻减一下,不重要的留在旅馆。明天我们很有可能会离开汽车徒步深入,所以要在出发前买够水和干粮。”达尔文简单的布置了一下每个人的行李装什么,就散会了。

  “我们叫一份Pizza怎么样?”胖子揉着肚子说。

  “你再胖下去没有妹子会爱你的。”我白了他一眼,但外卖这个提议立刻就被张朋双手双脚赞成。

  “到现在为止,我来美国还没有吃过垃圾食品呢!好歹让我吃一下!”张朋立刻跟胖子形成了统一战线。

  虽然认识不到一天,但张朋和烂鸡鸡的关系迅速升温,毕竟他们太像了,无论是童年的遭遇还是现在的困境,同样有在执行机密任务的父亲,同样得过绝症,同样吃着无法摆脱的药物......

  他们彼此有很深的共鸣,这样的人是很容易成为朋友的。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第一次知道这个药是无法治愈我的病的时候,我比你还绝望,我哭了三天三夜,”张朋吃完Pizza,心满意足的喝了一口可乐:“可是当我接受这个事实之后,我还是觉得这个药是个好东西,因为它我获得了新生,成为了新的人,有了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比如说,吃几块Pizza再像现在一样喝一大罐可乐。”

  胖子连连点头,却又隐隐约约有点不安:“可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这里面的成分是什么,我隐隐约约觉得我爸爸知道,我很害怕.....”

  “会过去的,”张朋拍了拍胖子的肩膀:“你会好起来的,不再依赖药物,我向你保证。”

  坐在不远处打电脑的达尔文抬起头:“你别忘记你说的话。”

  张朋笑了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胖子:“对了,那个.......在你身上出现了吗?”

  “什么....哪个?”胖子随即想到了什么。

  话音刚落,张朋突然开始变得透明。

  不过几秒,他就又笑着坐在胖子对面拿起一块Pizza。

  沙耶加、我和达尔文都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会有?!!”烂鸡鸡惊得都说不出话来了:“你能控制?你怎么做到的?”

  “当然啦,这个能力在服药2到3年后就会出现,可以说是一种副作用吧哈哈,”张朋笑得很轻松:“我吃的比你早,我大概是第2年出现的。”

  “原来.....这不是我自己的天赋呀.....”胖子有些委屈的看了看药瓶。

  我和达尔文互相看了一眼,药的副作用我们是听凯特说过的,但我们都不知道原来这种能力还能控制。

  “你想学习怎么控制吗?我可以教你!”张朋笑眯眯的对烂鸡鸡说。

  “这是我这段时间听过最好的消息了!”胖子的眼睛里闪着激动的光。
  汽车旅馆的套房有两个隔间四张床,我和沙耶加住一个隔间,三个男生睡一个隔间——但事实上达尔文一直可以跟张朋保持距离,他大部分时间呆在客厅里。

  沙耶加从下飞机就有点水土不服,她似乎是我们中间身体最娇气的一个,虽然她常年书包里都放着各种药,但日本产的明显没有我大中华地区的药效强。我给她吃了点国产退烧药,没几分钟她就睡着了。就在我也快要见到周公的时候,手机突然传来一阵震动。

  “出来。”

  发信人是达尔文。

  自从我在机场打了他一巴掌,他到现在都不肯跟我说话,这么晚把我叫出去难道是要报复我?

  看了看身边熟睡的沙耶加,我轻手轻脚下了床,披了一件单衣就往外走。

  我们住的汽车旅馆是一楼,一开门顿时被风吹得天旋地转,我翻着白眼瞥见达尔文坐在楼道的一角。

  我打着哆嗦走到楼梯口坐下来。

  “怎么了?”

  “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我......”我一时间接不上话。

  我不知道达尔文是个什么样的人,越来越不知道了。我以前觉得我知道,但是我今天又觉得我不知道。

  “.....我为了今天在机场打你的事情抱歉,”我挠了挠头:“谢谢你最后锁车为张朋争取了时间。”

  “听着,我很少跟人解释什么,因为大多数人都活在他们自己的愚蠢里,”张朋突然转头一本正经的说:“但我认为你的智力或许比大多数人高一点。”

  “谢谢你的夸奖,”我翻了翻白眼:“但我的智力其实比大多数人低,可能达不到你的需求。”

  然后我俩都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

  达尔文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第一,张朋心脏停跳的时候我拽你不是要拉你离开,是怕后面的医护人员撞到你;第二:我承认在张朋抢救的时候提议趁机离开是出于自私,但是我绝对有理由怀疑他。”

  “你说说你的理由啊?你的理由不就是因为巧合吗?可是你已经证明他不是章鱼人了,这事情翻页了行吗?”我打了个哈哈。

  “他在飞机上给我们看的那封信有问题。”达尔文坚定的说。

  “什么?”
  “我刚刚上网查了,信上贴的邮票是阿姆斯特朗登月25周年纪念——阿姆斯特朗登月是1969年,25周年也就是1994年——试问谁会用一张8年前的邮票在2002年寄信?”

  我一下被达尔文问得哑口无言。

  “但.....也许他爸爸手边刚好有这么一张邮票呢?”我心虚的回答道。

  “有这个可能,但用这张邮票寄回国内就不可能了——我刚才在网上查了一下,这是一张收藏票,不是邮局通用票。”

  “这....我当面问清楚张朋。”

  达尔文一把拉住我:“不要去。我想过了,Dick不能离开他的药,我们虽然不知道他千方百计想跟我们一起去的目的是什么,但就目前看来,他并没有威胁到我们,对Dick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再则,把他放在身边比让他单独活动更方便监管,对我们而言更有利。最好的情况是,我们进去后,各取所需,救回M,张朋治好胖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他啊!”我本来就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还要让我心里藏秘密简直是愁死我了。

  “因为我不想对你有所隐瞒。”达尔文轻声说。

  “那我能不能告诉沙耶加,自己憋着好辛苦。”我可怜巴巴地说。

  “不能。”

  “她好歹是你女朋友。”我撅了撅嘴。

  “她不是。”

  “你都给她带戒指了都抱一块了还说不是,你不是说不隐瞒我......”

  我靠,我连自己都出卖了。

  我为什么说出了我他妈的躲在草丛里偷看人家亲热的事实。

  我是榆木脑袋吗?

  我是不是傻?

  我能不能抽自己嘴巴子?

  我.........

  我只想悄悄的走,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突然想起很重要的事我先走了今晚月亮很大你好好欣赏。”我蹭的一下站起来。

  “什么事?”达尔文在后面问。

  “今天中国共产党中央第十六届三中全会热烈的在北京首都召开我要回去看直播。”我头也不会的往回冲。

  手心里掐出的汗都能煮粥了。


  “耶,呀咩....”

  “沙耶加,你怎么了?”我睡得模模糊糊睁开眼,窗帘外还是一片漆黑。

  沙耶加大概是做噩梦了,她叽叽咕咕地说着我听不懂的日语,我打开台灯,桌上的钟显示凌晨5点多。中部一入秋白昼就会明显的变短,清晨还一片黑暗。

  我探到沙耶加床边,她头上全是汗,反反复复念叨着不要不要。

  “沙耶加,你醒醒......”

  “不要!!!”

  我话音未落,沙耶加突然惊醒,两只手死死掐着我的手臂。

  “沙耶加,你做梦了,是梦,不怕啊......”我忍着疼腾出一只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过了好半响她才从梦魇中回过神,虚脱的说了一句:“汪酱......”

  “沙耶加,你梦到什么了?在我们中国的说法,噩梦只要说出来就不会实现了。”我给她倒了杯水,她的烧退了,头发湿漉漉的粘在脑门上,和平常干净整齐的印象略有不同。

  “真的吗?”我无意的一句话却让沙耶加起了兴趣:“说出来,就不会实现吗?”

  “真的呀,只要说出来就一定不会实现哒。”我把感冒药和水递给她。

  “我.......”沙耶加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一丝落寞:“这个梦太长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就别说了,说点开心的事好了。”我安慰她。

  “汪酱,你长大后希望成为什么样的人?”

  我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随后是戳心的疼,我不会再长大了。

  我甚至看不到明年的春天。

  “汪酱,汪酱?”我被沙耶加的声音拽回了现实,看着她不解的眼神,我只好哑着嗓子说:“我.....其实没想过长大会怎么样,但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希望我能成为一个像我姨妈一样的人吧。”

  “那沙耶加希望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汪酱,说来很奇怪,我在遇到你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沙耶加突然笑了:“也许是因为我连想的胆量都么有。”

  “为什么?”

  沙耶加摇摇头没在解释:“我只要按照爸爸妈妈要求的,读很多书,取得很好的成绩,走进厉害的学校,以优异的成绩毕业,成为强者。这就是我的人生,我一直被这样教育着。”

  “沙耶加.....”

  “成为强者,大概就是我对未来的规划吧,”沙耶加轻轻的打断我:“可我从来没有认真想过强者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坚毅、勇敢、正义,为了朋友挺身而出,面对再强的对手也不低头,这些书上对强者的描述,我以为可以通过努力学习达到,可我却在你身上看到了。原来当一个人剥去'优秀'的外壳,剥去所有标签,剥去阶层,最终衡量他是否是强者的,是来自于内心的勇气。”

  “沙耶加希望以后,能像汪酱一样。”

  沙耶加拉住我的手:“像你一样,去对抗节子的命运......”

  咚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沙耶加的话。

  “出发了,今天有雨。”是达尔文的声音。
  不得不说美国的零售业非常齐整,盗墓小说里那些要用十天半个月才能码足的装备,去趟沃尔玛就全有了,枪店更是随处可见,别说普通手枪了,只要有钱,连冲锋枪都能买。

  中部的枪店比药房多,但我们都没有持枪证,要说给现金搞不好也能找到黑店,但达尔文怕处理起来麻烦最终放弃了。我们先去了24小时药房买了些食物和水,达尔文还加了防蚊虫喷雾,塑料雨衣和强光手电。

  我和沙耶加分别买了些能量棒和士力架,这玩意虽然难吃但热量非常高,吃一块能顶一个上午。

  张朋则买了五把匕首,一人分了我们一把:“毕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拿来防个身也好。”

  达尔文皱了皱眉头,但最终没说什么。

  备齐了物资我们就出发了,虽然天亮了但还是灰蒙蒙的,中部的秋天是雨季,今天看样子会有暴雨。

  218公路和40号公路在堪萨斯城外,尽管我们的住处已经是有人烟的最靠近这个交界的地方,但仍隔了40多公里。开出城我才知道堪萨斯有多荒凉,周围放眼望去全是光秃秃的荒地,偶尔见到一个加油站的标志,指的也是几公里外的地方,出城5公里之后连半间房屋都没见到。

  今天嗓子疼,明天多更点咯
  “218公路和40号的交界就在这里了......”

  达尔文在公路旁边的突发事故带停下车,瓢泼大雨中我只看到四周一片黄土,没有尽头。偶尔有一两辆皮卡从我们旁边呼啸而过。

  “这....目标范围也太大了吧?”我和沙耶加面面相窥。

  “第一名飞行员的飞机坐标,和最后一个电话里的大致位置,三点定位出来的范围有将近300平方公里。”

  “要不我们绕着这两条公路来回开一圈,搞不好能够发现点什么呢?”张朋提议。

  “这也是目前看来的唯一办法了,”达尔文叹了口气:“但我认为效果不大。”

  我们继续绕着218和40号公路的交界来来回回开了4个小时,别说村庄了,连一个高速公路的出口都看不见——我们烧完半缸油,连一个活人都没见着。

  “我以前以为我们那个小镇就已经是乡下了,没想到这里比我们那荒凉一百倍。”我忍不住抱怨。

  “中尉,你做调查的时候一定搞混了,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堪萨斯的堪萨斯城,可不是密苏里的堪萨斯,那个酿啤酒吃小龙虾的旅游城市。”烂鸡鸡翻了翻白眼:“这里连个像样的电台都没有。”

  烂鸡鸡从上车开始嘴就没停过,除了吃东西,就是跟着电台唱那些永远在榜单Top10的口水歌。可是随着车开离城镇,胖子不得不在一堆乡村电台里挑出一个电音流行,这可要了他的老命。

  “该死,现在连乡村电台都找不到了。”

  胖子使劲拍了拍车载收音机,拨弄着调频按钮:“Shit!”

  我们的车在暴雨天彻底失去了无限电信号,收音机在胖子的拍打下发出一阵电流惨叫。

  “停!别动!”达尔文突然冲烂鸡鸡吼了一声,一手揽住了他。

  “干,干嘛.....”

  “嘘!”达尔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我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一堆电流杂声中似乎有一个沉闷的敲击声,就像无聊的人拿手在沙发上拍打出来的单调节奏,只不过两声,这个节奏就淹没在电流声里。

  达尔文在雨中一个急转弯:“掉头!”

  “这.....这是什么鬼?”

  “我没听错的话,是摩斯电码。”达尔文猛踩了一脚油门,那个诡异的敲击声又从收音机里传来。

  “哒哒哒.....”敲击声十分模糊,听起来就像在卧室隔着地板偷听楼下的洗澡声,还没有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又消失了
  这次我们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达尔文把车开到公路边的突发事故带上,再缓慢向后倒。

  大约倒了100多米,这个模糊的敲击声又出现了。

  “滴滴滴,哒哒,哒,滴滴.......”

  雨声伴随着电讯杂音,在空无一人的荒地旁显得特别刺耳。

  “摩斯电码。”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这个讯号会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传来的?”胖子贴在车载喇叭上仔细听着:“会不会是什么求救信号,SOS?”

  “不是.....”达尔文蹙眉:“不太像....”

  “让我听听,”后座的张朋也往前凑:“我爸爸以前研究海洋生物,经常坐船出海,我能听懂一点摩斯电码。”

  虽然摩斯电码在上个世纪已经被基本淘汰了,但在亚洲航海领域,尤其是一些中小型的海船之间还延续着使用摩斯电码传递讯息的传统。

  “【Keep Out,Danger】,”张朋缓缓地说:“这说的是【危险勿近】啊。”

  我们透过被雨水冲刷着的车窗,看着公路边上灰色的荒草原,除了一望无际的开阔地,什么都看不见,没有一棵树,没有一件房子,似乎每个方向都蔓延到天边。

  艾实利小镇,M,你们在哪里呢?

  我想起了M的小拖车,她的妈妈总是坐在扔满烟头的门廊上,拨弄着那只残旧不堪的收音机。

  如果艾实利小镇是她的故乡,那么她在找的会不会就是这个隐藏在电台某个波段里的神秘信号?

  “我觉得,我们应该跟着收音机走,”我看了一眼达尔文:“找到这个【危险勿近】的信号发射的源头。”



  越野车一个摆尾开进了公路旁的开阔地,路途立刻变得颠簸无比。

  “张朋,你爸爸是什么时候开始为美国军方工作的啊?”我假装无意地问张朋。

  胖子和沙耶加的注意力也立刻转到他身上。

  “是我很小的时候了,我的印象里,他每年最多回国一两次,后来也听他说过,要直接申请绿卡,把我和我妈接过去.....”张朋苦笑一声:“可是我初一的时候,被检查出来有胃癌——你还记得下雨天的漫画店吗?我真的不是不想帮你把那本漫画抢回来,但我胃疼得不行了。”

  “唔.....”我想起来当时张朋蹲在漫画店的一角,我看到他额角有汗,却只当成是南方夏季的湿闷造成的。

  “对不起,我并不知道.....”我有点抱歉。

  “不怪你啊,倒是我当时觉得你一定会看不起我,搞不好还会把这件事说给其他同学听,可是你不但没有,还救了我。”

  “我......救了你?”我一脸大写的懵逼,我印象中除了书店那次再也没有跟张朋有过什么交集呀。

  “是啊,我就知道你忘了,你的性格本来就大大咧咧的,这么点小事你肯定记不住。”张朋拍了拍我的脑袋。

  “我......”我一时语塞,却又不好意思再问是什么事。

  “你们看!”就在这个时候,坐在副驾的烂鸡鸡突然叫了一声,我们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不远处的荒地中间,似乎有一条废弃的小路。

  越野车穿过荒地开上了小路,我们的心都悬了起来,达尔文沿着路开了几公里,两旁的荆棘树丛越来越多,收音机里的声音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是这个方向!”达尔文压低了声音对我们说。

  一个被风吹倒的巨大路牌硬生生切断了前路,木板上的油漆早就因为年代久远腐蚀得七七八八了,但仍能清晰地看出来那几个字母组成的英文。

  Welcome to Ashley Town。

  我们几个冒着雨下车尝试搬开路牌,但很快就发现这是徒然的,因为路牌的后面还有好几处人为设下的路障——几根粗大的树干和一地铁钉。

  “看来现在我们只能把车停在这里,后面的路要步行了。”张朋挠了挠头。

  我们把背囊简单的规整了一下,男生背水,我和沙耶加一个背干粮一个背急救包和杂物,大家穿上雨衣开始徒步往艾实利镇前进。

  胖子和达尔文走在前面,我和沙耶加在中间,张朋在后面。

  老实说,在这之前我对堪萨斯州的唯一印象,就是那本奇幻冒险的儿童读物《绿野仙踪》。

  住在堪萨斯州某个大草原上的少女多萝茜,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龙卷风被刮到了神奇的国度,她带着想要勇气的狮子、想要心脏的铁皮人和想要大脑的稻草人出发去奥兹国,最后他们都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多萝茜也回了家。

  “沙耶加,你说我们会遇到奥兹国的魔法师,帮我们找到M然后送我们回家吗?”我半开玩笑的问沙耶加。

  “嗯,只要我们不遇上西国的坏女巫就行。”沙耶加笑了笑。

  “奥兹国的魔法师没有魔法,他只是给了稻草人一个用别针和糠做的大脑,给了铁皮人用丝绸缝的心,狮子得到的也只是一些帮助勇气的药水,这个世界上没有魔法。”张朋在后面无意中说的话却让我不安起来。

  “你答应我会治好烂鸡鸡的,对不对?”我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当然,我永远不会伤害他,永远不会伤害你。”张朋笑着说。

  最先映入我们眼帘的是一座残破的风车塔。

  风车的叶片在雨中摇摇欲坠,其中一块已经折了,垂头丧气的挂在半空中。

  紧接着,我们看到了一些零零散散的建筑。它们远看并没有和堪萨斯那些几百年的老木屋有什么不同,但却透着一股诡异,我很快就想明白了这种诡异的源头——没有电,没有灯,没有一个人。

  堪萨斯明明是夏季,但整个小镇却像在冬季——屋顶上似乎有灰白色的雪,地上虽然被雨水冲刷过,可遮挡之下的门廊扶手上全是灰蒙蒙一片。

  “有人吗?!”胖子率先叫起来。

  没人回答。

  我们的脚踩在地上的灰白粉末上,夹杂着雨水发出吧兹吧兹的响声,这个声音在寂静的艾实利小镇里尤为刺耳。

  路边一座酒馆的大门敞开着,里面的凳子七零八落地翻倒在木地板上,吧台上还放着东倒西歪的啤酒瓶,里面的液体早就干涸了。

  早餐店的餐桌上还放着腐烂成黑色的三明治,掉在地上的报纸写着1952年8月16日,虽然已经黄得发脆,但仍能认出首版的标题写着“参议员约瑟夫.麦卡锡:我们不该包容任何共产党员”。

  路边偶尔横七竖八地放着一辆部五十年代款型的老式汽车,车门大敞,里面的真皮座椅全腐坏了。常年的风吹日晒已经让它们锈迹斑斑,但寒酸的外表也掩盖不住它们当年的风采,就算满身斑驳也不能和现代那些飞驰在路上的塑料玩具同日而语,它们的铁皮在雨中锵锵作响,似乎一加满油就能回到当年驰骋疆场的辉煌。

  “真是好车,啧啧。”胖子摸着汽车的钢板感叹着。

  “这里的人并不太像传统印象中的堪萨斯人,他们似乎过着富足的生活,也比较有钱,”达尔文总结道:“而且从种种痕迹判断,他们不像是井然有序地离开的,而像是因为突发状况在一日之内被迫离开的。”

  “有什么突发状况,能够连这么好的车都扔掉了啊,啧啧.....”胖子感叹道。

  “这些看起来像是积雪的灰白色粉末是什么啊?”我使劲揉了揉鼻子,自从来到这我感觉我的过敏鼻炎
  又犯了。

  达尔文用一块纸巾蘸了一点粉末,用打火机烧了烧,又闻了闻。

  “盐。”

  “盐?怎么会有这么多盐在屋顶上?难不成以前被海水冲了?......”我话音未落,突然站在我旁边的沙耶加一头栽倒在地上。

  “沙耶加?!!你怎么了?”我一摸她的额头吓了一跳,这烧起码有39度了,沙耶加已经昏过去了,感情她昨晚根本没好,是咬着牙硬跟着我们进来的。

  “先把她抱进去!”胖子指了指隔壁一间民宅,一把抱起昏迷的沙耶加。

  “张朋呢?”达尔文吼了一句,我下意识转头看。

  我身后空无一人。张朋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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