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5月
「雅典娜绝食快五个月了,从产后她就一只抗拒吃东西,她的身体像纸片一样飘在水面。
水底的拼字版已经长出了青苔,这一度是她最珍惜的玩具,可是自从生产之后,她拒绝跟任何人交流,哪怕是我。
我们都心照不宣的知道,她正在自杀。
拿菲利的基因优化了雅典娜的身体,再加上我们不停给她强制注射营养剂,她才勉为其难地活到今天,可就连营养剂的比例都要小心控制以避免她太有力气——她以经尝试过用触手勒死自己了。
军方的人问我,如果雅典娜已经没救了,是否可以在她死前解剖她的脑部用作研究,我向所有人郑重的表示,我一定会、一定会治好雅典娜。
可我的内心深处知道我在撒谎。」
1998年11月
「我的噩梦成了现实,清晨听到实验室的警报时,我的心就沉入了谷底。
水泵被弄坏了,雅典娜爬了出来,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脱水了,她吃掉了自己大部分的触手,她一心求死。
我把她捧在手心里,她还有一点点神志,她看着我,像最初我们相遇时那样,抬起一只触手绕着我的手指,就像打量着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爱人。
我的眼泪滴在她身上,我已经是个老人了,除了哭泣我没有任何办法。
“让我死吧。”我似乎听到她在恳求我。
我无法拒绝这个几十年的老朋友向我提出的要求,可我更不忍心就此失去她——也许死亡对她来说才是真正的宁静吧。
我会让你用另外一种方式活下去,得到和人类一样平等的对待与尊重。」
日记到此就完结了,我抬起头茫然地看着达尔文。
“那......雅典娜死了吗?”我问。
“我不知道。”张朋摇了摇头:“日记里到这就结束了。”
“这次没有死,下次也一样会死啊,她已经不想活了.....”张朋话音未落,窗户外传来了一个幽幽的声音。
“小毅——”
窗户外面探出半个头。
没有头发,眼睛,鼻子,鼻子以下连着透明的皮肤,它用鼻腔发着吉米的声音。
是那只八爪鱼人。
这已经是我第二次见到它了,比起第一次,我只是稍稍受了点惊吓就换了过来。
几秒钟内,五个人一只怪物,一边在屋里,一边在屋外,就这么僵持着。
我们所处的是整个医疗站最靠里的一间房,如果沿路跑出去再跑到窗户外面,八爪鱼人早就逃了,它的速度比我们加起来都快。
“你....你想干什么!”还是胖子壮着胆子吼了一句。
“想做个交易吗?”'吉米'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你们帮我个忙,我帮你们逃出去。”
“呵。”半响,达尔文愣哼了一声:“你布置这么大一个局,就是为了让我们跟你谈判?”
八爪鱼人没有说话,虽然他没有嘴,但我感觉它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达尔文。
“虚张声势关掉备用电,在黑暗中逼我们走出仓库,看到这个办公室的灯,你千方百计引我们来看这些东西有什么目的?”达尔文把手里的日记啪一声扔在地上:“我们不会上当。”
“我不想搞的这么复杂,但如果不是你们自己发现它,是不会相信我说的任何一句话的。”良久,八爪鱼人说。
“这些日记和什么临床报告都是你布置的吧?它们都不属于这里。”达尔文看了我一眼:“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实验室。”
“但你知道这些内容不是我伪造的,我只是把它们放在这而已,它们都是真的。”八爪鱼人并没有对他的质疑作出任何辩解:“你能看出来,它们是真的。”
达尔文没有反驳。
“你他妈的究竟是什么?!你要干什么?M在那里?”胖子连珠炮的吼着,现在的局势让他很恼怒。
“M不在这,我们虽然伪造了她的自杀,但她并不是我们带走的。”
“你说什么?!”我们几个异口同声地说。
“你应该没忘记'佩吉医生'吧?”八爪鱼人突然看着我:“那个到学校给你的朋友做智商测试的女人,你们都和她争吵过,应该对她记忆尤深。”
我立刻想起了那个傲慢的中年妇女和她不耐烦的眼神——她要以M的智商跟不上普通高中课程的理由带走M,把她送到福利院,去接受政府的什么特殊教育计划。
“我曾经引导你们跟踪她去过贤者之石,那个女人是我们一员——军方也好贤者之石也好,都有同样的成员,但她只属于比较低级的,长期的养尊处优让她低估了你们的能力,才让你们找到了突破点.....”
“你还没回答我们的问题,M到底在哪里?”达尔文不耐烦的打断了它。
“这正是我想说的,即使是佩吉这么一个低级别的员工,她想拿到任何教育机构的授权也就是一个电话的事——我们的机构是倾国家之力建造起来的,它甚至凌驾于总统之上。带走一个人,我们有一千个能放上台面的、合理的理由——儿童福利院,特殊教育基地,社会保障机构.....我们可以让M合理的消失在公众视野中,而不需要去专门大张旗鼓的伪造她的自杀,轰动整个小镇,还要让警方介入。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合理的反驳。
“那......M在那里?”
“我们也在找她,事实上,我们在一年前就通过各种情报知道了她的能力,”八爪鱼说:“她的作业,回家路上的CCTV,课程考核和哪怕是一张体检表,我们都有详细的记录——不但是M的,甚至是你们每个人——这个国家自从进入数字通信时代已经没有隐私了,我们静待时机成熟,准备将她温和的引渡——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了。她突然像空气一样蒸发了。”
说着,八爪鱼人摊了摊手。
“我们知道她一旦失踪,警方就会介入调查,甚至会把她以前的记录查出来——有时候保不准就会遇到这样的愣头青警探,他们为了出名甚至会跟媒体曝光。所以我们只好迅速策划伪造了她的自杀——这是防止警察追查下去的最好方式。”
我的心里一沉,M不在艾实利镇,也不在军方手上,那么她在哪里?!
究竟是谁带走了她?
她还活着吗?
“在贤者之石胖子这么轻易逃脱,也是你在背后扫清障碍的吧?你为什么要帮我们?”达尔文警惕地看着八爪鱼人。
“你们看了日记,在你们眼里,雅典娜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它反问我们。
“我......”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们觉得,她和人类一样平等吗?”
没有人回答。
“雅典娜.....我很同情她。”过了良久,我听到自己生涩的声音。
“这就够了,那我觉得,我们可以谈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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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爱大家。
窗外的八爪鱼人忽然一闪而逝,没有几秒钟,它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这是我第一次在有光线的地方仔细打量它,它通体没有毛发,皮肤接近透明,肩膀垮下来,远看像个瘦长的影子。它比地底居民的体格更大一些,更为矫健,形状也更接近普通人类。
“你要干什么?!”胖子一个箭步挡在我和沙耶加面前。
“我说了,一个交易,你们给我自由,我也给你们自由。”
“你你你.....什什么意思?”胖子有点懵逼:“什么叫给你自由?”
“我想离开他们的控制,我不想再效忠任何人。”
“不是.....你要离开他们的控制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你又能伪装,行动能力又强,又.....狡猾,反正,虽然我是很牛逼,但跟你比就是渣渣,怎么帮你啊?”胖子彻底迷糊了。
我真没想到,这次烂鸡鸡还是挺正确评价自己的能力的。
八爪鱼人没有回答,它的腹部中间那条细长的缝——它的嘴巴——却突然裂开了,里面无数的像触手一样的小肉芽都四散开来,我隐约看到中间有一颗红色的亮点,在有频率的闪动着。
“这是一颗小型炸弹。”
它抬起头看着我们。
“雅典娜有着人类的智慧和情感,可她仍旧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水槽日复一日被人研究和利用——我也一样。”八爪鱼人接着说:“尽管在你们眼里我不过是个怪物。”
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它为了让我们看关于雅典娜的记录,布置了这么复杂的一个局——它想藉由同样非人的雅典娜的悲惨遭遇,引发我们对它的同情,以便更好的说服我们帮它获取自由。
我不得不说,它这步棋下的很成功。
“我必须服从每个命令,如果叛变,这可小型核弹会立刻爆炸——当然,任务失败或者我暴露了的结果都一样。这里面带着像电话卡一样的芯片,全球GPS定位。”它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麻木,没有任何情感,就像是说着某件陈年旧事。
“你不会是像我们帮你拆除它吧?”烂鸡鸡挠了挠头。
“这颗炸弹无法拆除,我的同伴之前尝试过,被炸死了。”
“你.....还有同伴?!”我惊呼。
“嗯,算上我,还剩七个,它们有的在南斯拉夫,有的在以色列,有的甚至在M16和中情局的高级部门。”
“既然无法拆除,你需要我们做什么?”我问。
“从根源上摧毁核弹启动装置,”八爪鱼人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U盘:“装置在实验基地的中央控制室,距离这里并不远,因为某些原因我无法靠近,但你们可以。你们只需要进去之后把它插在主机上——接下来的事,他应该知道怎么做。”
它指了指达尔文。
“我不可能帮你,你杀了我哥哥!”达尔文咬着牙说。
“我没有杀死过他,是他的好奇害死了他,如果他不录下那段视频并把它传上网,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它并没有对达尔文的愤怒做出任何反应。
“我接到的任务只是扮演吉米而已。可是我太轻敌了,我没想到一个13岁的孩子,不但猜到了我的身份,还心思缜密的布置了陷阱——小毅,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留意你的,我觉得你会是我要找的人。”
“你他妈不要叫我小毅!”
“那你会送我们进去中央控制室吗?”张朋打断了达尔文,似乎这个“控制室”勾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呃,我是说,你能够在我们解除引爆装置之后平安的送我们五个出去。”张朋又感觉自己有些太猴急,他把上一句话解释了一遍,重音压在“平安”两字身上,烂鸡鸡下意识看了一眼沙耶加。
八爪鱼人点了点头。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我咬了咬牙,可我的心底已经有点动摇了。
“我想我已经在贤者之石展示过我的诚意了,”八爪鱼人说:“没有我,你们不可能出去,主河道里面暗流涌动,河底全是尖锐的矿晶,还有地下断层,下水没有几分钟你们就会送命。只有我知道最安全的支流。”
“这似乎是我们离开这的唯一办法。”张朋转头对我们说:“我觉得这桩买卖不坏。”
“时间无多,刚才爆破的手榴弹很快就会惊动军方,他们会立刻发现你们。”八爪鱼人似乎对这个交易十拿九稳了,转头就朝外面走。
“兄弟,先出去,我们一定能找出杀你哥哥的凶手。”烂鸡鸡拍了拍达尔文的肩膀。
“嗯。”达尔文不知道是在回答胖子,还是在安慰自己。
手电筒和矿灯的能源都已经耗尽,我们走投无路了。
“你能起来吗?”胖子扶着沙耶加。
“嗯,可以,我可以走。”沙耶加搭着胖子的肩膀一瘸一拐地跟在张朋身后走了上去。
我拿起书包,看了看散落一地的日记,还是拾起了记录雅典娜生命终结的那一本,毕竟里面有很多没试验过的MK-58改良配方,也许以后烂鸡鸡用得着。
我拍了拍灰想装进包里,忽然,一张小小的纸片从日记本后面的夹层里飘出来,我借着几乎熄灭的灯光一看——
一张发黄的的邮票,上面印着熟悉的画面——阿姆斯特朗登月25周年纪念。
这不就是张朋给我们看的家书上的邮票吗?我下意识地看着桌面上那块生锈的金属牌。
Dr. Vincent Cheung.
这个字并不是标准的汉语拼音,所以一开始我没在意,毕竟有很多越南和柬埔寨的东南亚裔姓氏也会用这种拼法。
Cheung的发音类似“江”,同时也可以是粤语里的“张”的读法。
我生长在南方,张朋也是,张姓人用“Cheung”来代替“Zhang”也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情,毕竟首字母为C的排名比Z更靠前,更容易被记住。
难道这个Vincent Cheung,就是张朋的爸爸?!
可是这不合理啊,张朋说他是来找爸爸的,为什么他看到了爸爸的名牌和日记却毫无反应?!他甚至连“爸爸”两个字都没提过!
就算他英文不好看不懂自己老爸的日记,总能认出老爸的名字吧?!
但他为什么连提都不提这些是他爸爸的物品?!
你到底是谁??
我不寒而栗,恐惧让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张朋似乎感觉到我在盯着他,他回过头:“怎么了?”
“没.....没什么......”
我胡乱把日记塞进书包,跟在了队伍后面。
我们跟着八爪鱼人沿着干涸的地下河床向深处走去,我已经彻底迷失了方向,甚至不记得自己是从哪里来的。
它似乎是为了照顾我们,准备了一个大功率的强光矿灯,但它本人却不需要,而是递给了走在后面的张朋。
“你....是变异章鱼吗?”胖子憋了很久终于问了一句,但随即觉得自己用的词并不礼貌,赶紧改口道:“我是说,你是雅典娜生下来的卵子孵出来的吗?”
胖子极度不会说话,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见识了,在某种程度上他和达尔文俩人没朋友,是挺能理解的。
“我不叫“你”,我有名字。”良久,八爪鱼人突然说。
“啊?......哦。”胖子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八爪鱼人发出了类似笑的声音,在整个矿洞里回荡着,我顿时一身鸡皮。
“要完全扮演一个陌生人并让所有人信服,就是把自己变成他,”八爪鱼人突然回头饶有深意地看了达尔文一眼:“比如说,我成为过两个月的吉米,我甚至骗过了你的父母,不是吗?”
达尔文沉默不语。
“我还称为过珍妮.摩恩,杰克.布朗,英女王的某个保镖,阿拉伯皇室的幕僚,不管你们信不信,我甚至扮演过本.拉登——或许你们记得2001年那场袭击。”
我深吸了口气,想起它说这世界上还有六个和它一样的人,顿时不寒而栗。
“你们可以叫我约翰.凯恩,那是我最初的名字。”
“呵,没想到这里的科学家还流行给八爪鱼起名字。”胖子显然觉得约翰的执着没什么必要,毕竟无论是什么了名字到头来都是八爪鱼。
“我只是不习惯人家称我为'It(它)'罢了,也许是扮演人类太久,面具再也脱不下来了。”约翰没有生气,而是半自嘲半自言自语地说。
突然间,约翰侧身一拐,钻进了矿洞石壁上的一条裂缝里。
最初裂缝内部非常狭窄,但没走几步就豁然开朗,但地势十分陡峭,呈几乎70度朝向地下。
“我靠,这是什么路啊?”裂缝的宽度仅够胖子侧身通过,他不满地嘟囔着。
“汪酱,这个坡似乎是在往地下走呀。”沙耶加艰难地扶着岩壁,一瘸一拐。
“对,我们正在朝地底走——”约翰回答了沙耶加:“不但如此,我们还在往回走,因为整个军方真正的研究基地,在艾实利镇的正下方。”
“艾实利镇的正下方?!可那里不是......霍克斯他们住的地方吗?”
“他们居住的只是盐矿的浅表层,研究基地还在地下五十米的地方。那里才是地下暗河真正的主河道,和盐矿后面的湖泊相连。”
“所以,这个盐矿其实是空心的?”
约翰点了点头。
钻出岩缝,我们看见一个黝黑的地下湖。直径大约三四十米,水位已经下降了许多,湖面一片死静。
顺着灯光,我看见河滩上放着几套潜水服、氧气瓶、水和食物。
“我的妈呀!有水了!”胖子已经饿得头昏眼花了,他比中了六合彩都激动。
八爪鱼人点燃了一只行军燃气炉:“一会我们要从湖底的地下断层游下去,这是风险最小的一条路。”
我们把食物袋里的压缩饼干和罐头放进炉子里煮熟,这几天都没吃过这么香的东西,肉味一飘出来,连沙耶加都按耐不住了。
“我不饿,你们吃吧。”只有张朋摆了摆手,他似乎有心事。
“你们说.....写日记的那个Vincent Cheung,现在还在为军方工作吗?”我边吃边抬起头问达尔文,我故意说得很大声,事实上我只想试探一下张朋:“他现在会不会还在这里?在这个矿洞地下?”
如果Dr. Vincent Cheung真的是张朋的爸爸,这应该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他死了。”黑暗中传来约翰冷冰冰的声音。
“死了?!”我和达尔文面面相觑,我似乎感觉到张朋靠在岩石上轻微的抖了一下。
“什么原因死的?因为遗传病.....还是被军方害死的?”
“具体的原因我不清楚,但雅典娜自杀的时候,Vincent的身体状况已经很差了,他几乎无法再在这里继续研究。”
“......所以,他退出了'拓荒者计划'?”
“一旦卷入了这个漩涡,有生之年都无法摆脱它的魔爪,他逃不了,艾实利镇的人逃不了,你们和我也不行——也许死亡是唯一的方式。”
“既然摆脱不了,那你为什么还要逃?”
“因为我也快死了。”约翰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这颗炸弹引起的辐射,已经快让我的生命走到尽头了——毕竟我们都不能像雅典娜的生命力这么顽强。在最后的这段时间,我希望能再次以人的方式活着,而不是以这个样子。”
一时之间,我竟然无言以对。
“那雅典娜呢?也死了吗?”我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她痊愈能力那么强,应该不会......”
“神的基因只是给了她智慧和长寿,却并不是刀枪不入、永生不死。”约翰摇了摇头。
“你恨这些人吗?”冷不丁的,张朋问了一句。
“你恨这些,在你胸膛里装进炸弹的人吗?”
他的声音冰冷的就像地下河的水一样。
约翰愣了一下,它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复杂。
“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它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走到了河滩边,把潜水装备递给了我们。
潜水装备出了每人一只很小的氧气瓶之外,还有一套有水下推进器。考虑到沙耶加的脚受伤了,我们把推进器让给了她。
八爪鱼人不需要任何装备,它拿着一只潜水灯说:“紧跟着我,氧气瓶能坚持10分钟,不要大口呼吸,不要上下浮潜,以免激起水底的泥沙,这在狭隘的洞穴里是致命的。”
说完,它扭头跳进了水里。
地下河的水温冰冷刺骨,水质浑浊,能见度不高,我们一个跟一个地窜进了河道,周围漆黑一片,唯一的方向是约翰手里的那盏探照灯。
和约翰所说的一样,在地下河道不但十分狭窄,并且怪石嶙峋,我甚至不敢大幅度抬头,害怕撞到洞穴上方成千上万尖锐的钟乳石。唯一能感觉到的事身边的水流分侧,偶尔在左,偶尔在右,我的大脑在极寒之下已经渐渐不会思考,有那么一瞬间我似乎出现了幻觉,以为自己是史前时期一条逆流而上的鱼。
洞穴从某个时刻开始突然大幅度向下,越变越窄——这是我一生中过得最漫长的十分钟,狭隘的空间让我差点发狂,我咬着牙在浑浊的水流中控制着身体,直到我们游出洞口,头顶出现了一丝丝幽暗的蓝光。
约翰带领我们上了岸,脱掉沾满雾气的潜水镜,我看清这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天然溶洞。洞壁上是乱七八糟的管道,粗细不一,上面落满灰尘,所有的管道都通向不远处一道人工浇筑的水泥墙内,在这扇墙的另一侧,有一扇金属门,上面的感应灯再发着蓝色的有规律的光。
“我只能带你们到这里,在过去,我身体里的炸弹会引发警报。”约翰说。
“我们要到哪里找控制器?”我问:“要是碰到了敌人怎么办?”
“这个建筑的所有军事防备部署都在地面,地下非常宽松,1分钟之后会到午休换岗,中间有25分钟空白,找到控制室,解除爆炸装置,对你而言不难。”约翰没有回答我,而是转头对达尔文说。
“你才给了我一个U盘,我指少需要一只手机。”
“别低估你自己。”约翰似笑非笑:“但我可以给你一个手表,记住,只有25分钟。”
“你有把握吗?”胖子有点发怵。
“走吧。”达尔文说。
“等等。”约翰突然把身体一横,挡住了胖子和他扶着的沙耶加。
“他们俩,要留下来。”
我心一沉,约翰果然不是善茬,它要留下胖子和沙耶加做筹码。
“不可能,你留下谁我们都不会去!”达尔文怒到。
“你没有跟我谈条件的余地,”约翰不紧不慢地说:“你们只能一起逃走,活着一起死在这。”
“还有一种方法——”达尔文突然从袖子里逃出那把匕首顶住约翰的喉咙!
“我们想办法让你开口,告诉我们出路。”
谁知道,约翰竟然连眼睛都没眨,它带着挑衅,竟然还把身子前倾了半步,刀剑一下划破了它的皮肤。
“你觉得我怕死吗?”它就像嘲笑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你.....!”
“你想害死你的同伴吗?”约翰又问。
“想一想,孩子,他们两个进去只会拖累你,当你们解除装置的时候,交易就成功了,我根本没有任何理由杀了他们——我有什么好处?”
“我跟你们的目的是一样的,自由。因此我们的命是困在一起的。”
达尔文的刀,渐渐离开了约翰的脖子。
“你们已经用掉了2分钟,还有23分钟了。”约翰叹了口气:“快去吧。”
“你们俩躲到那边去,我没招手不要过来。”达尔文猫着腰走在前面,指了指不远处废弃的垃圾箱。
我也抬头看了看四周,没有摄像头,不远处有一个大型制冷机在呼呼的往外冒热气,头顶上的的金属管道在发出单调的轰鸣声。这扇金属门的唯一作用似乎只是为了管道检修。除了星罗密布的管道之外,溶洞里唯一剩下的就是这个地下湖口,谁有会猜到湖底有一条连通外部的河道呢。
我用余光打量了一下身边的张朋,他没有注意我,而是盯着远处的门禁。他的眼神与其说是焦虑,倒不如说是兴奋,我甚至能在里面读出一丝疯狂。
对他的质疑如鲠在喉,被我硬生生的忍住了,约翰给我们的时间不到15分钟,如果这时候大家翻脸,出了什么幺蛾子,我们都得一起死。
至少现在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出不去的话什么都白搭,我蹲在垃圾桶后面胡思乱想着,远处的达尔文突然跟我们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