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呼吸》~灵异、怪谈、悬疑、惊悚(故事集)

  小时候,我叔叔在电影院工作,他告诉我一件事,说某天晚上,影院内有个男人猝死了。
  当时放映的不是恐怖片,男人死前身体也一直正常。
  我问为什么。
  叔叔说他不知道,就连警察也没查出原因。
  后来,他让我别再去那家电影院,他自己也辞职了。
  他说那里不干净。
  我当年还小,听不大明白。
  叔叔接着说了句令我印象深刻的话:你别看电影院人多,也有鬼的!
  以上是真事。
  姑且不论有没有鬼,实际证明,一些热闹场所,同样会发生诡异离奇的事。
  恐惧,遍布于生活中每处角落。
  第一个故事,正是关于电影院的。


  (故事有长有短,稿子充足,将稳定更新,喜欢的可以随便看看。
  全部原创,转载请注明作者,谢谢配合。)
  故事一 ◆电影院◆

  电影院 1)

  白童杰,五十一岁,南方人。90年代末,在县城开了家小电影院,名为“童杰影城”。
  位置就在一座茶楼旁边,共五间影厅。
  那个年代,还都是清一色胶片电影,小地方有家影院,算挺稀奇的事。故而头几年,影院生意相当不错。
  白童杰也一度成为该县风云人物,人称他白老板。
  可惜好景不长,没几年,就有两家大型影院先后开业,设备技术全面领先,曾经辉煌的童杰影城,很快沦为冷门。
  生意惨淡之际,白老板甚至亲临售票处,顺便负责清洁卫生和灯光维护,一人做几份工。
  后来,他见生意实在太差,只好转变思路,干脆放弃了黄金时段,专做午夜场,影院从午夜开到凌晨。放哪些电影呢?基本是些恐怖片,或些大型影院不上映的,打着各种擦边球的小电影。
  如此一来,影院节省了成本,还吸引住一批观众,勉强可维持生计。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某天,白老板见识了一个奇怪女人。
  那晚下大雨,生意极其冷清,白老板闷坐在售票处内。正当他打起瞌睡时,忽见窗外有个穿雨衣的女人,手递过钱来,说要买票。
  因为戴着雨帽,白老板瞧不清对方长相,只问看哪场,对方回答都可以。
  于是,白老板随便挑部老片,让机房的放映员开机。
  结果,该场次再没有其他观众,那女人成了包场。
  电影比较短,将近结束时,白老板依惯例提前跑去影厅开灯,打理卫生。
  他是个做事讲究的人,即便才一名观众,也会相同对待。
  到影厅门口,电影正好还有结尾部分未完,他就和往常一样,站着等待。
  他漫不经心地一眼望去,却没见那女人。一般而言,观众基本都喜欢中间位置,尤其一人包场,更不可能选择边边边角角的座位。
  白老板摸摸脑袋,猜想那女人或许提前走了,但又觉得不对,正疑惑间,他见最后排座位上竟有个影子,是那女人!
  本来有人喜欢最后排座位也不奇怪,可白老板依旧十分吃惊,原因是那女人居然背对荧幕,盘腿而坐,面向影厅的后墙。
  她身上,仍穿着雨衣,湿漉漉的。
  白老板瞬间觉得诡异,他不理解,怎会有人倒个身看电影,难道背后长了眼睛?

  电影院 2)

  直到影片结束,女人起身离开,白老板还愣在原地。
  之后,女人隔三差五会来,每次都是午夜时分,穿件雨衣,坐最后排,背对荧幕。久而久之,白老板也习以为常,认定那女人精神有问题。
  不过在此期间,白老板从未真正观察过那女人面貌,只留意到她表情,阴暗环境下,她忽而带笑,忽而严肃,身体动作则一直很僵硬。
  终于某天,白老板抵不住好奇心,他决定仔细瞧瞧那女人究竟朝后墙上看什么。
  当晚,包括那女人在内,影厅里共五名观众。白老板故意提前十五分钟到场,坐在最后排靠边位置。
  女人还维持她一贯坐姿,背对着荧幕。
  至于其他四名观众,都坐在影厅正中间,没人留意白老板和那女人。
  酝酿五分钟左右,白老板慢慢走到女人身后,他已经想好措词。
  “怎么了妹妹?”
  问话同时,他望向后墙,墙上漆黑一片,没有任何东西。
  那女人并不回头。
  直到白老板伸手去搭她肩膀,她才缓慢转身,将雨帽摘下。
  白老板吓得一个后退,因为他看到的,是一张毫无鲜活气息的脸庞!
  但见女人眼球突出,头部严重扭曲变形,整张脸,就好像用碎片拼凑出来似的。
  白老板这才想起,不久之前,影院附近路段曾发生一起车祸,一个女人,头部惨遭卡车轮胎碾压,当场死亡。
  之后,白老板特意请教他一位精通风水的远房亲戚,那亲戚告诉他,电影院看着热闹,事实上阴气颇重,尤其那块后墙,完全没人关注,沾不到阳气。而鬼魂去影院,一般都会倒过来坐,因为它们观赏的荧幕是那块后墙,跟活人正相反。从后墙上,鬼魂可以看到它们生前的种种经历。
  听完这通话,白老板吓坏了,很快他就生场大病,不久便去世了。
  至于童杰影城,被后来一名老板接手,但仍用这个名字,继续放午夜场电影。
  另一方面,虽说影院传闻闹鬼,生意却未受影响,反而还成为热议话题,变相增加了知名度。只是人们进出影院时,会比较留意举止怪异的观众,尤其倒坐着看电影的。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但那是下一个故事了。
  【二】鬼夜场

  许多年前,松花县还很落后,消费水平低,生意难做。一眼望去,遍地的旧房子。
  那时县里出租车未普及,所以开摩的,是最热门的行当之一。
  摩的司机中有个叫杨军的,三十多岁,未婚,这行已干了近十年。他的脾气品性也比较符合从事这行的,率真,实诚,爱挥霍,用钱大手大脚。
  这晚,他运气不错,连续跑了几单,赚点小钱后,心又开始痒痒。于是他来到夜宵烧烤一条街,约上几个摩的弟兄,准备请客吃一顿。
  酒足饭饱,一直磨蹭到凌晨两点左右,他才醉醺醺地开摩托回家。
  途径一条黑乎乎的老街时,他见尽头处有个亮堂的地方。
  那地方四周破破烂烂,满地垃圾杂物,一扇大铁门上边,闪着四个呈弯形的霓虹灯字——童杰影城。
  他对松花县熟得不能再熟,自然知道这是家老电影院。
  换作以前,他肯定连瞧都懒得瞧一眼,也就因为刚吃夜宵时,几个弟兄告诉他,这边电影院,半夜都在放成人片,才勾起他一丝兴趣。
  他现在喝了酒,正好兴致浓,随即把车停好,推门而入。
  买票进场后,他意识到自己大概喝多了,居然没问放什么电影。再看手中的票,票上只注明是2号厅,连座位号都没写。
  他心想,是了,这破影院能有几个人来,座位肯定很空,随便坐。
  果然,他瞧整间影厅内,几乎只他一个人。
  除了最后一排的中央,坐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
  女人身材纤瘦,坐姿端端正正。
  虽说连对方相貌都看不清,但杨军内心仍起了一阵骚动,脑海里浮现四个字:意外收获!
  他想不到半夜竟有女人来看成人片,所以他决定无论如何要跟对方接近接近。如果今晚成功泡了个美女,明天就有跟弟兄们吹的资本了。
  不知不觉,电影开始了。
  杨军仍在暗暗窃喜,还时不时回头看那女人,出乎意料的是,他觉得对方好像也在看他。
  他越来越体会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刺激,尤其还一起观赏成人电影,遗憾的是没能坐在一块。
  他脑中已经勾画出了对方形象,一个饥渴难耐的妙龄少妇,半夜忍不住寂寞,在外寻求宣泄。凭他经验判断,想钓这种女人上钩,简直易如反掌。
  杨军动着各种心思,以至于电影放了近三十分钟后,他才渐渐意识到这似乎不是一部成人片,他期待的画面,一个都没出现。
  反之电影镜头阴暗压抑,伴随一些心惊肉跳的场景,他越来越怀疑这根本不是什么成人片,而是恐怖片!
  此刻,他才隐约想起,弟兄们给他介绍时,说童杰影城只放两类电影,一种成人片,一种恐怖片。
  很显然自己忘记这茬,选错了一场。
  杨军心中一叹,如此一来,暧昧氛围的营造泡汤了。不过转念一想,也有另一个好处,恐怖片嘛,等会肯定出现一些比较吓人的镜头,正好可以借机坐那女人身边去。
  杨军对这套路很满意,随即他开始认真看片。
  过了约二十分钟,他发现影片剧情没什么特别,讲的是一个女人酷爱美容,对自己平庸的长相很不满意,然后通过一次次注射玻尿酸,给脸部整形,谁知脸越整越难看,等彻底没钱进美容院后,她开始购买黑市硅胶,甚至搞来各种杂七杂八的油性物质,全部注入脸部,导致一张脸惨不忍睹,活像个怪物。此后,女人精神出现严重问题,变得歇斯底里,某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用刀将自己脸皮一刀刀割下,直到完全割去脸皮,她才照着镜子说:“总算没有这张丑脸了,我现在漂亮了吧?”继而,便是恐怖片的常见情节,女人死后成为怨鬼,四处害人。
  除此之外,剧情到女人自杀一刻开始,就经常在荧幕上快速闪现一张血淋淋的鬼脸,瞬间消逝。
  杨军对这种营造恐怖气氛的桥段嗤之以鼻,心想:什么年代了,还搞以前香港鬼片里的把戏,动不动跳出张鬼脸吓人。
  他有点失望,觉得电影并不恐怖。
  隔了片刻,杨军因为先前喝太多酒,想去厕所。
  走出影厅时,他还瞧了那女人一眼,女人依然纹丝不动,好像睡着了一样。
  方便完后,杨军心里嘀咕是不是该行动了,结果等他踏入影厅,却发现那女人已经消失无踪,整间影厅空荡荡的。
  杨军第一反应,是那女人也去了厕所。
  无奈,他只好坐回原位。谁知他刚一坐下,就感觉背后有股不可名状的气息。他迅速转身,见那女人竟不知不觉地坐在他身后。女人两手笔直摆放于膝盖,刘海几乎挡住了整张脸,不禁让人怀疑她如何看清眼前事物,难道靠发丝间的缝隙?
  杨军很诧异,女人是怎样悄无声息地冒出来的。他确定他从厕所回来时,女人没在厅内。
  另外,他还疑惑这女人为什么要靠近他。
  他感到背部有些发凉。
  “电影好看么?”杨军尽量不往诡异方面想,而是装作若无其事,随口一问。
  女人没回应。
  杨军心里又是一沉。
  很快,电影结束了。片中女鬼没有消亡,反而把前来捉拿她的通灵人整死,游荡世间。
  这时候,杨军再次感受到背后传来的诡异气息,而且比先前更重。
  他慢慢转过身,结果吓得整个人差点跳起来,只见那女人身体前倾,居然离他仅一公分左右距离,几乎是脸贴着脸!
  女人立马将刘海往两旁拨开。
  杨军面前顿现的,是一张几乎分不清五官的血脸,通红通红,就似被人割去了脸皮。
  这正是电影里时不时闪烁的那张鬼脸。
  她是剧中女子!
  杨军吓得连呼喊的力气都没有。他想不到,电影情节,居然是真实故事,是面前女人的经历。
  女人沙哑的声音即刻响起:
  “我现在漂亮了吧?”
  第二篇故事完,前面两篇故事算有点小联系。

  明天更新第三篇,也是短的。
  @小琪反弹朗 2017-02-06 22:55:00
  恐怖片在电影院看真的会吓尿,小时候看过一次到现在还有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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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机会可以试试一个人包场看
  【三】曾经的路

  除夕夜,328国道扬州路段,一辆黑色SUV车,正平稳行驶着。
  车从一个叫翟九村的地方出发,往扬州前行。
  车内,坐有一男一女,均三十多岁,男的开车,副驾驶座上女的却在大声嚷嚷。
  “我爸和我姨妈也就说你几句,至于吗,跟他们吵个没完,不懂得尊重长辈啊?”
  男人闷声不吭,女人继续:
  “再说了,他们说你甘裴哪说得不对?每次到我家来总绷着个脸,工作也不上进,还老跟我大呼小叫。刚当那么多人面,你为以后孩子在哪上学那点破事又冲我发火,你说他们能不气吗?结果大过年的,你转身就走,一点不把我家人放在眼里是吧?”
  叫甘裴的男人终于忍不住了,冷笑着说:
  “是啊,你说对了,你以为你家人什么东西?轮得到他们对我指指点点?老子心情好搭理他们几句,心情不好给我滚一边去。还有你陈姗姗,认识我以前,你不过一个村姑而已,怎么了,刚结婚一年就跟我来劲了?”
  “呵……你城里人,真了不起啊!可惜你是一窝囊废,知道吗?你的车我家买的,油钱我替你出的,连买房也是我家拿的钱多,你呢?一个月赚几个钱?你看不起的农村人,个个比你这废物有本事!”
  吱呀一声,汽车突然一个刹车,陈姗姗吓了一跳。
  “干嘛?你想死啊?你想死你自己死去,别拉上我!”陈姗姗又一顿吼,但看甘裴时,发觉他脸色难堪至极,简直像要吃人。
  “你再说一遍?”甘裴把车停路边,转头盯向陈姗姗。
  “你能说我,我就不能说你?”见甘裴这幅神态,陈姗姗稍微有些害怕,语气顿时放软了。
  他知道甘裴为人很冲动,经常做出不可理喻的事。
  再看车窗外面,她发现道路两旁房屋稀落,除空地外,大部分是施工建筑。
  现在已近夜间十点,国道上没有人,连车都很少,所以阴森森的。
  “行了行了,走吧,别说了。”陈姗姗显出不耐烦的神情,催甘裴快走。
  甘裴却指了指前方,说:“有只猫。”
  陈姗姗一愣,朝车头方向望去,就见车灯照射下,果然有只黑猫趴在路上。
  不知生病了还是怎么回事,那猫显得懒洋洋的。
  甘裴连按几下喇叭,猫微微动了动,却没有走。
  “这死猫!”
  甘裴原本就在气头上,又被这猫搞得不爽,顿时一团恶火窜到胸口。于是他猛踩油门,直接朝猫撞了过去。
  猫动作虽然敏捷,可汽车实在太快,一声低沉闷响,猫立即被撞开了。
  “你神经病啊?!”陈姗姗骂道,还往甘裴手臂打了一拳。
  甘裴又急速停车,再通过后视镜观望,见那猫已经肚皮朝天,翻了个身,几乎奄奄一息了。
  “对,我神经病!我他妈就是神经病!”
  甘裴火冒三丈,他决定拿那只猫出气。随即他又倒车回去,踩紧油门,粗厚的轮胎,活活从猫身上碾过。
  等车一停,他正面再碾。直到反反复复碾了那只猫十几次,碾到猫血肉模糊,骨头完全碎裂后,他才罢手。
  先头几次,猫还挣扎着发出“咯咯咯”类似骨头摩擦般的奇异叫声,但后面,它即使生命力再顽强,也经受不住汽车的重量。
  甘裴发泄完,气也撒够了,终于安定下来,陈姗姗却一脸惊恐,根本不敢看那猫,她真怕甘裴同样用残忍的手段对付她。
  接着,甘裴发动汽车,继续赶路。两人再没说过一句话。
  至于那只惨不忍睹的黑猫,犹如一滩烂泥,留在了原地。
  回扬州后,甘裴夫妻依然争吵不断,仅隔几个月,两人就离婚了。
  甘裴毫无懊悔和伤感之意,反而觉得是种解脱,可以过上无拘无束的日子。
  时间匆匆流逝,三年过去了,甘裴没有再婚,期间换了份工作,要比以前更忙碌些。
  二月的一天,也是春节刚过不久,甘裴因工作要往南京出差。他便从江阳西路出发,沿328国道一路向前。
  当日阴雨绵绵,湿气浓重,还遭遇漫长的堵车,所以等甘裴离开扬州时,已接近傍晚。
  又行驶差不多一个钟头,甘裴忽然觉得肚子很饿,正好他看到路边一家快餐店,随即他停好车,进去点了只汉堡。
  吃完汉堡,从店里出来,他一下觉得附近场景有些熟悉,这不就是三年前除夕夜晚上,和陈姗姗停车吵架的地方嘛。记得当时为了泄愤,还碾死了一只猫,现在想想挺好玩的。
  和三年前相比,这里并无多大变化,只新开几家店而已。
  甘裴正准备上车,忽地见到面前一栋三层建筑,店牌写着“清溪推拿”。显然是家按摩店。
  甘裴心想:反正开车开累了,要不进去按个摩,放松放松。
  于是,他走进店里,前台是个中年妇女。询问好项目和价格后,他选择中式推拿,接着被带入了房间。
  “你们店,按摩都正规吧?”甘裴笑嘻嘻的,不忘调侃一句。
  “放心,我们手法都正宗的。”中年妇女回答。
  “行,那你给我叫个手劲大的,我特别受力。”
  “好嘞。您先躺会,我给你安排。”
  过了约两分钟,门被推开,进来一个身材矮小,穿着黑色制服的女孩。
  “你好。”女孩率先打招呼。
  甘裴瞄了眼,发觉这技师年龄尚轻,除了皮肤太黑,长得算不错。尤其头上还绑了两个蝴蝶结,显得既特别又可爱。
  甘裴平躺后,女孩先给他按摩头部。果然,才按几下,他就知道这女孩劲道不小。
  过会,他又翻个身,女孩开始按颈椎。期间甘裴觉得无聊,一直在找女孩搭话,可女孩总是简单回复“嗯”“哦”这些字眼,感觉不太善于交际。
  甘裴自讨没趣,索性不再说话,打起盹来。
  也就片刻功夫,甘裴被一阵疼痛惊醒,他发现,女孩正骑在他腰上,给他按背。
  “痛吗?”女孩问。
  “是,你可以轻点。”
  女孩不吭声,继续按着。
  谁知甘裴提过意见后,女孩依然落手很重,甚至变本加厉,甘裴深觉比刚才更痛了,差点叫出声来。
  甘裴又来火了。
  “叫你轻点听不懂吗?”
  女孩的手,正搭在他后背两块肩胛骨上。她丝毫没有松开,而是凑到甘裴耳边,再次问道:
  “痛吗?”
  这声音听来冷冰冰的,好比女孩一双手。甘裴突然有些疑惑,女孩已经按到现在了,怎么手冷得像冰块一样?
  “行啊你,知道我痛还按这么重,你是几号技师?”
  甘裴决定投诉。
  “328号。”
  “什么?”
  甘裴一下没反应过来。转念一想,他才感觉到不对,328,不正喻示着外面的328国道吗。
  虽说还未明白女孩话中意思,但他内心却升起一股没来由的恐惧。
  猛然间,女孩两手五指张开,力越来越大,直到甘裴杀猪般叫唤起来时,她的手指已然插入甘裴两块肩胛骨中!
  恶痛之下,甘裴拼命想要起身,可女孩重如一块石头,压得他动弹不得。混乱中,他又听到女孩在他耳边问:
  “痛吗?”
  他侧过头,正好对向女孩一张娇小脸蛋。此刻女孩一张脸变得朦朦胧胧,扭曲模糊,随后显现出来的,竟然是一张猫脸!
  那只猫!
  被自己反复碾死的猫!
  甘裴心中疯狂呼喊。
  然而为时已晚,从肩胛骨开始,女孩依次把甘裴身上骨头全部碾碎弄断,直至最后颈部。
  就像那天甘裴对她所做的事。
  女孩口中还不停发出那种类似骨头摩擦般的诡异声响:
  “咯咯咯……咯咯咯……”
  第三篇完。

  接下来上传的一篇故事,自认为写得稍微有点恐怖。
  【四】秽尸记

  “昨晚又这样是吧,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自从杜梅不上班后,张婷就和她争吵不断,一次比一次生气。起因都是杜梅趁张婷上夜班期间,私自带男人回来。
  张婷和杜梅从小一块长大,是村里邻居,感情好到几乎不分彼此。一年多前,两人一起离开老家,来大城市打工,在一座厂里上班。起先她们住员工宿舍,生活条件比较简陋,后来老家分别给她们寄了笔钱,于是两人索性在外租房。可惜没多久,杜梅就嫌厂里上班太苦,辞了工作。
  本来工作辞归辞,还能再找。不料杜梅却迷上麻将和泡吧,甚至不想再上班。于是,她白天打麻将,晚上混酒吧,生活节奏一团乱,当身无分文时候,又问张婷借钱,张婷劝了几次都不管用。最后张婷没有钱借,杜梅就靠酒吧认识的男人拿钱。也是从那一阵起,杜梅三番四次趁张婷夜班期间带男人回来,被张婷察觉后,两人终于开始没完没了的争吵,关系急剧恶化。
  “关你屁事。”杜梅边涂防晒霜,边冷淡回应。
  两人几乎已互不理睬,这是三天来头一回说话。
  “小梅,你这样有意思吗?我们是出来打工的,你忘了当初怎么跟我说的?好好赚笔钱,在老家买套房子。结果呢?这几个月你上过一天班吗?每个月信用卡欠的钱还是我帮你还的,你要不要脸啊你?”
  “信用卡的钱我让你帮我还了吗?你算一下总共多少我等会就给你。”杜梅也来劲了。
  “呵……你要跟我算钱,你算得清楚吗?自从我们到这边后,哪个月房租不是我付的?哪个月吃饭不是我解决的?你穷的连内裤袜子都买不起的时候,谁给你钱花的?杜梅,人要摸着良心说话!”
  “行啊你,现在跟我翻旧账是吧?好,反正我外面有的是老公,到时钱全还你,谁也不欠谁!”
  “你就别提你那些老公了行不行?”张婷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你觉得他们把你当什么,说白了,你在他们眼中不过和夜总会小姐一个身价!”
  “哎哟,你别酸了,自己长得丑没人要,然后嫉妒我,对不对?”
  “杜梅!”张婷气得一下跳起身来,“你要再这样,就给我滚,滚滚滚!”
  “走就走,离开你张婷我也饿不死,让开!”杜梅同样起身,直接冲进房里收拾衣物,并拿手机打了通电话,只说一句:到我家楼下接我。
  这一次,两人怒火均烧到顶点,张婷更是忍不住哭起来,但她一直背对杜梅,未让她发觉。
  很快,杜梅两手拎着皮箱准备出门,张婷心有不甘,又吼道:“有本事别回来!”
  “放心,我如果再回来找你张婷,我就把头割了!”说完,杜梅重重关上大门。
  趁杜梅下楼时,张婷到窗边,想看接走杜梅的是谁。当日正值酷暑,阳光剧烈,就见楼下门前停着辆白色面包车,一个穿军绿色迷彩裤的男人,站在车旁,可惜瞧不清相貌,张婷料想这人应该是杜梅外面认识的男人之一。果然,杜梅直接上了白色面包车。
  之后,两人不再联系,张婷几次想打电话给杜梅父母,却都忍住了。因为她总想,当时两人在气头上,等杜梅冷静下来,一定会回来的。
  可惜,整整过了一星期,杜梅依然一点动静没有。张婷心渐渐软了,她怕杜梅挨饿,怕杜梅受欺负,于是,她主动打了杜梅手机。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从那天起,张婷经常做一个梦,梦里杜梅不是在水中,就是在一个高坡,然后借助微弱暗光,她看到杜梅离她越来越远,口中还轻声地喊:婷婷,我想回来,我好想回来!
  张婷越来越担心。
  杜梅离开十天过去了,张婷仍每天心不在焉地上班,心里空荡荡的。一天,她下楼买夜宵回来,刚进电梯,就感到有些奇怪。
  原来在她后脑上方,一股微微冷气,直吹向她的脖子。
  电梯没装空调,她是知道的。而且这几天连续高温,这股冷气实在莫名其妙。
  她抬头一望,发现电梯顶部没什么异常,一个灯罩,一盏白灯,灯罩两侧分别有个通风口。
  冷气应该从通风口里吹出来的。
  她想了一下,觉得好像和她没什么关系,也懒得跟物业反映。
  所以踏入家门后,她也差不多把这事忘了。
  夜晚,她依然做着杜梅呼喊她的怪梦,且杜梅声音变得越来越大。
  “婷婷,我想回来,我好想回来!”
  张婷一下觉得身体特别冷,冷得她直哆嗦。
  她猛然惊醒,发现自己竟站在一个阴暗空旷的地方,身上还穿着内衣和平角短裤。
  这一突变令她猝不及防,彻底懵了。
  她确定现在没有做梦,而是切实发生的事。
  梦游!
  她压根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梦游,感觉很荒唐
  等慢慢冷静后,她开始环顾四周,借助远方路灯,她见附近摆有钢筋、水泥、黄沙等物,前面一栋三层高的平顶房子。显然是个建筑工地。
  她相信这工地离她租房很近,因为她回头一眼就看到了自己住的公寓。两地仅隔一条街。
  她没有带表,不过她隐约记得,这个建筑工地每晚都差不多忙到12点,也即是说,现在是12点后了。
  一想到三更半夜,自己独身一人跑来这边,她就不寒而栗。
  正当她准备离开时,忽然见到前面那栋房子门口,朦朦胧胧站着个人影。
  张婷惊愕得差些叫出声来,只因这人的身材,和杜梅几乎完全一致。
  “小梅,是不是你啊?”张婷颤抖地问。她慢悠悠向前,想看个清楚。
  谁知那人瞬间转入房子,快步奔上楼去。
  张婷没有犹豫,跟着追进房子。
  等踏上楼梯后,她才意识到房子内部和室外不一样,简直黑得吓人,而且既闷热又潮湿。不是为了找杜梅,她想象不出自己会那么大胆。
  即便如此,当她摸黑一步步迈向三楼时,心仍开始发颤,因为她再也听不到一丁点动静,她甚至怀疑刚才眼花看错了。
  又或者,那人根本就不是杜梅!
  战战兢兢上三楼后,果然不见任何踪影。三楼面积很小,况且是个毛坯,所以除非那人从三楼跳下去,否则没道理平白无故消失。
  张婷真的慌了,甚至不敢再呼唤杜梅名字。
  她还感觉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窥视,因此她原地转一圈,仔细查看了每处角落。
  她注意到,由于前几天下雨的缘故,三楼满是积水,尤其她身前一大滩,在月光映照下,活像面镜子。
  另外,某个角落堆着袋东西,她猜想可能是建筑工人放这的。
  偏偏在她准备离开时,身后传来一阵轻微声响,似乎有人一步步向她靠近,脚踩积水产生了碰撞声。
  声音越来越近。
  张婷身体僵硬,有点不敢回头。
  她觉得,如果是人的话,应该已经站在自己背后了。
  随即她下意识地瞄了眼身前那滩积水,通过水面反光,骤然看到个没有头的人影,正笔直地立在自己侧后方,纹丝不动。
  她吓得两腿发软,仿佛踩入了沼泽。
  片刻间,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张婷头也不回,飞速冲下三楼。
  她大口喘着粗气,好像喉咙被人掐住了一样。
  逃离工地途中,她全程惊恐万状,时不时看身后有没有黑影追来。
  等到家里,她极为庆幸大门未关,否则自己要被关在门外一夜。接着她迅速开亮所有灯,拼命喝水,结果呛得一口水吐在地上。
  她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刚才那无头人影怎么回事,只感到大脑一片混乱。
  然而她此刻最希望的,便是太阳快快升起。
  接下来两天,张婷依然心有余悸,并且不管那晚杜梅在不在工地,她总隐约觉得,杜梅可能出事了。
  一切如张婷所料,果然,第三天,噩耗便传来了。
  这天一早,张婷就见小区里冒出很多警察,当时她没在意,直到下午,她家大门被重重敲响。
  “什么事?”张婷开门后,看到两名表情严肃的警察,心里起了悸动。
  “这包你见过没有?”其中一名警察提起一款黑色戴尔斯品牌的手提包,直接问。
  张婷愣住了,这包她太熟悉了,那正是杜梅刚来这边时买的。
  “问你见过没有?”另一名警察催道。
  “见过,是我朋友的,怎么了?”
  “行,那你跟我们走一趟,你朋友出事了。”该警察又冲对讲机说:“人找到了,收工。”
  路上,张婷盯着问杜梅究竟出了什么事,警察只说等做完笔录后再详细解释,张婷无奈,就让警察先告诉她杜梅是死是活,对方沉寂半晌,冷冷地回应:“死了。”
  张婷犹如遭受霹雳,泪水立马缓缓流下。
  到警局后,张婷表情僵硬,深陷悲伤之中。一个警察让她稳定情绪,然后填份表格,再回答一些问题。
  张婷简单交代一遍她和杜梅基本情况,并着重讲述了杜梅失踪当天发生的事。
  问完后,警察又拿出几样东西,分别是一个钱包,一串钥匙,一件白色沾了血迹的内衣。
  张婷捂住嘴,一阵痛哭流涕,毫无疑问,这些都是杜梅的。
  一个老警察说,幸亏钥匙上贴了“丰裕小区”四字标签,他们才掌握死者居住范围,挨家挨户地找,否则连死者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张婷感到奇怪,既然尸体找到了,怎会不知道长相呢?
  正当她疑惑之际,先前做笔录的警察叫她去一趟办公室,说办公室内的赵警官会跟她详细解释并说明事情经过。
  张婷依言照做,进办公室后,一名皮肤黝黑的警察正坐着看张婷笔录,见张婷来了,开门见山地问:
  “张婷是吧?坐。你说你和杜梅那天吵架,然后看她跟一个穿迷彩裤男人走的,这男人和他那辆面包车,你现在还记得多少?”
  “就记得这些。”
  “车牌号呢?有没有印象?”
  “没有。”
  赵警官手捂着下巴,不再说话。
  “你能不能先告诉我,我姐妹到底怎么了,她尸体在哪?”张婷终于忍不住问。
  “被人杀了,而且很惨。”
  “惨到什么程度?我能不能看看?”说着张婷又在拿纸巾擦眼泪。
  “我看没必要,这种事你也接受不了。呃……这样吧,我本来打算让你通知她家人,现在索性先告诉你,你慢点等她家人情绪平复些再告诉他们。”赵警官显出为难神情。
  “嗯,你说。”张婷坐直身体。
  “尸体我们化验过了,模糊推测死亡时间在两三天前,但她活着时候已经被人连续虐待了几天。另外呢……这个尸体毁坏比较严重,所以我们基本搜不到任何有用证据,对抓住凶手很不利。”
  “尸体毁坏严重是什么意思?”张婷急问。
  “意思是……”赵警官顿了一下,有些难以启齿,“这姑娘是被人切割了,切割你懂吗?就是碎尸。整个尸体大概被切成了几十块,还全都煮熟了。我们是前天早上,在三个地方发现尸块的,一个是东桥车站口,一个是花园广场,还有一个是你们公寓附近那片工地上的房子三楼。”
  赵警官喝口水,继续说:
  “凶手分别拿三个包来装尸块,其中一个就是那姑娘自己的包,里面还放了她的钥匙,内衣之类的,说明凶手不怕我们查出死者身份,有点跟警方挑衅的意思……”
  “另外一点呢,直到现在,我们都没找到尸体头部,所以不是你给我们看照片,我们还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说真的,小姑娘挺惨的,应该碰上心理变态了……”
  张婷越听越崩溃,甚至产生呕吐的冲动。
  恍惚间,她记起一件事,就是梦游那晚的神秘人影,此时她确信正是杜梅!恰好也那晚,凶手将部分尸块放于工地房子三楼,当时角落有袋东西,显然便是尸块了!
  她隐隐觉得,那晚杜梅一定想见她,故而才让她梦游去了工地。
  她的耳边仿佛再度回响起梦里杜梅的呼唤:婷婷,我想回来,我好想回来!
  离开警局前,赵警官最后告知张婷,这类案子,一般很难侦破,尤其该凶手既残忍又冷静,处事干净利落,不留痕迹,所以让她和杜梅家人做好心理准备。
  回去途中,张婷满脑子都是杜梅被人虐待和碎尸的惨状,她极度痛恨自己那天跟杜梅吵架,逼得杜梅出走。
  步行一路,踏入公寓电梯后,上方的冷气,绵绵吹向张婷颈部。
  这段时间,张婷每天都在电梯内感受到冷气,只是今天这股冷气特别强烈,令她全身一阵冰凉,更增添了她此刻悲伤。
  她决定,至少等自己心情逐渐平复,再把整件事告诉杜梅家人,暂时她根本不知怎么开口。
  且最关键的,是杜梅的头部至今下落不明。毕竟理论上而言,由于那些尸块全被烹煮,无法取证,所以警方判定死者为杜梅的依据仅仅是因为装尸块的一个包属于杜梅,以及发现了杜梅的钥匙和内衣。若凶手利用杜梅物件,结果装的别人尸体,同样也说得通。
  总之,张婷期盼着奇迹出现。
  次日,张婷请了假,在床上躺了一天。
  直至傍晚,窗外如枯叶般昏黄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很久没进食了,于是她慢慢从床上爬起,准备下楼买些吃的。
  当她走向电梯时,忽见屏幕正显示“保养中”三个字,门锁死了。电梯暂时不能用,要走楼梯。
  张婷想,原来今天是电梯保养日,早知道和他们反映一下顶部冒冷气的问题。
  不过,此刻她毫无心思,所以这念头转瞬即逝。
  打包份饺子,回到家后,天也渐渐暗了。闷热的空气,阴郁的心情,张婷依然一点胃口没有,只坐着发呆。
  这时候,门外忽地起了一阵动静,好像有什么东西,来到她家门前。
  张婷一愣,随之站起身来。
  下一瞬间,门外响起一个声音,张婷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快凝固了。
  “婷婷,婷婷……”
  杜梅的声音!是杜梅的声音!
  张婷简直要疯了,她期盼的奇迹终于出现,杜梅没有死!被碎尸的是别人!
  可当她准备开门时,又一下觉得不大对劲,虽然门外确实是杜梅声音,听起来却有些古怪,似乎比以前更沙哑和低沉。
  张婷犹豫了,她站到门前,颤颤巍巍伸手,打开了门上的小窗。
  透过小窗,她朝外望去。
  结果映入她眼帘的,是杜梅一张高度腐烂,肿大膨胀的脸庞!
  但见杜梅眼球突出,嘴唇扩张,整颗头颅明显被煮过。更惊奇的是,这颗头颅竟悬浮于半空中,眼望着张婷!
  两者脸对脸,仅隔一扇小窗。
  从杜梅鼻中,还轻轻呼出一股气,这正是电梯内屡次吹向张婷的冷气。张婷万万想不到,原来杜梅头颅一直被藏在灯罩内,趁今天电梯保养,灯罩被取下清洗,才得以脱离!
  张婷再也支撑不住,昏迷倒地。
  同时,杜梅悬浮的头颅慢慢张口,边吐出满嘴的蛆虫,边低声轻唤:
  “婷婷,我想回来!我好想回来!”
  第四篇完。

  接下来上传第五篇。
  【五】筱北铺子

  以下故事,是我从一位朋友那听来的,真假无从考证。现今朋友已不联系,故事却还印象深刻,我加以改编,与大家分享。
  说是温州郊区一个叫贾村的地方,村口有家小饭店,名为筱北铺子,老板是当地人,姓胡,人称老胡。
  外人肯定奇怪,好好一家饭店,有砖有瓦的,干嘛叫铺子。事实上,这饭店可能比贾村的年头都久。清末时期,老胡祖上有位卖包子的,叫胡筱北,开了间包子铺,所以取名筱北铺子,后代就一直沿用这名,即使大搞装修,改成了饭店。
  老胡刚接手筱北铺子时,才二十多岁,那年三里外的村口是个集市,经常来人摆酒,所以生意不错。久而久之,他攒到笔钱,娶了媳妇,没两年就生了女儿。
  老胡有个坏毛病,喜欢赌博,可能也是温州人的通病,当时贾村的地下赌场,他是常客。人只要一沾赌吧,往往做其他事就没心思,也是从那会开始,饭店生意大不如前,老胡又和他媳妇每晚吵架,最终离婚都没办,他媳妇直接抱女儿走了。
  期间老胡本该有个儿子,结果刚出生得场重病死了,也是这原因,更坚定了他媳妇出走的念头。
  自老婆女儿走后,老胡也彻底戒了赌,不过倒霉事真一桩接一桩,一次夜间骑车,他摔落水沟,断了条腿。从那开始,他拄着拐杖,人也变得苍老很多。
  再后来,村口集市撤了,贾村人渐渐稀少,筱北铺子生意越做越差,所幸跟前有条大路,时而来些货车司机吃口便饭,才让老胡勉强维生。
  老胡常说,自己是苦命,当时状况正应验了这句话。
  故事真正诡异的地方,要从08年一个冬天夜里说起。
  那是十二月中旬,临近冬至,天气寒冷,风呼呼狂啸,吹得筱北铺子门前装水的铁桶当当作响。
  和往常一样,老胡见快到九点,就收拾收拾,准备关门。此时店里厨师和丫头早已回家,只剩老胡自己。
  忽地从外来了一个男人,长得高高瘦瘦,穿件土里土气的黑色棉衣。进店一坐,说要看菜单。
  “打烊,不做生意了。”老胡直言。
  那人似乎充耳不闻,继续坐着说:
  “菜得新鲜的,饭得热的,筷子碗洗干净。”
  老胡心想,这人是不是耳朵不好,都说打烊了。
  “你上别家吧。”老胡替他开门。
  那人依旧纹丝不动。
  “今天晚了,我不做夜宵。”
  老胡说的是实话,一般而言,饭店一过七点就基本没生意了,老胡也是由于住在店里,否则不会磨蹭到现在。
  “我这笔大单子,够你赚的。”那人冷冰冰回应。
  老胡哭笑不得,心想你就一个人,能吃多少,还大单子。
  “要不给你弄碗蛋炒饭吧。”老胡记得,厨房里有半碗剩饭,本来准备当夜宵的,现在没辙,大冬天的,人还饿着肚子,这样赶走是不怎么地道。
  老胡拄起拐杖,刚要进厨房,那人就说:“蛋炒饭不行,得来点像样的,菜单我看看!”
  那人见老胡腿脚不方便,索性自己拿了菜单,然后用笔勾了半天,再递给老胡。
  “炒韭菜、拍黄瓜、凤爪、蒸鱼、糖醋排骨、麻辣豆腐、木耳炒肉……”一见菜单上勾出那么多道菜,老胡惊呆了。这哪是一人的份,这是满满一桌的菜啊!
  “等等我有人来,这些菜,你给我弄两桌,再温几壶黄酒,盛点米饭。”
  老胡终于明白,原来是要来群人喝酒吃饭,整整两桌菜,倒确实是笔大单,虽然幸苦,但这生意真可以做。
  “哦,大概多少人?”老胡瞬间提起精神。
  “十几个吧。”
  “行,我知道了,你先坐会。”
  老胡转身进厨房,心下窃喜。毕竟如此阔绰的客人,已不知多少年未见了,给他这顿弄舒坦了,日后兴许还能做个回头客。
  自从摔断腿后,老胡就极少下厨,但毕竟积累的手艺还在。隔没多久,两桌热乎乎的酒菜已摆放齐全,还整了两大碗白米饭。
  接下来,老胡见那人只干坐着等,也不说话。
  临近十二点时,终于听到敲门声,老胡打开一看,竟然又是个穿黑棉衣的人,同样高高瘦瘦,乍一看还以为两人是双胞胎。
  “外边都下雪了,冷得很。总共十七个,都来了。”
  老胡一听,估算两大碗饭应该不够吃,于是再进厨房,想替他们多煮点面条。
  可当老胡端了大碗面出来时,他见到生平最令他惊奇的一幕,他瞬间懵了。
  眼前除了那两人正稳稳当当坐着喝酒外,两桌上所有菜饭均被一扫而空,吃个精光!为何老胡一眼就知道是吃的呢?因为那些黄鱼、排骨、鸭腿只剔剩了骨头!
  问题是,面前才两人,其他人还没到。就煮碗面的功夫,菜饭居然吃得干干净净,这可能吗?
  “老板,结帐,给我算算多少钱。”先头那人,站起身准备走。
  “另外……十几个人,来了没?”半天,老胡迸出这句话。
  “不都坐着么,你看不到吧?”
  老胡手中端的一碗面摔落地上。他吓坏了,动都不敢动一下。
  “没事,一群饿鬼,让他们吃饱了上路。”
  这是当晚老胡印象最深的一句话。
  之后,老胡忙各方打听,才知那两人原来是阴差,正带一批饿鬼赶往阴间,途中吃顿便饭而已。
  本来事情过去了,老胡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可不久后,饭店时常莫名其妙缺菜少饭,房顶的悬梁,还偶尔发出奇奇怪怪的声响。
  好像有个人,偷偷住在筱北铺子似的。
  久而久之,附近就流传这家饭店闹鬼,老胡生意一落千丈。
  过一段时间,店里连厨师和帮忙端菜的丫头也走了,只剩老胡孤零零一个人。他知道饭店肯定不对劲,而且多半和那两名阴差有关。但除了这里,他实在没别的去处,也舍不得。
  浑浑噩噩折腾了几年,老胡倒已渐渐习惯,就是日子比较清苦,想让饭店回复往日繁荣,是不可能了。
  他隐约觉得,当年两名阴差带走那批饿鬼时,应该有只饿鬼偷偷住下了,然后一直赖在店里。他现在心态很平静,某天晚上喝多了,还冲悬梁嚷嚷:“你倒开心,在这白吃白喝,老子自己快成穷光蛋了!”
  悬梁那,立即响起一声叹息。
  之所以老胡那晚穷抱怨,原因是三天前他老婆来了,但并非回心转意,而是想跟老胡办离婚,分家产。还说女儿相中个对象,快结婚了,日后可能要出国,不管怎样老胡都得拿笔钱出来。
  刚开始老胡不肯,他老婆就搬出老胡一窍不通的法律程序来骗他,恐吓老胡保不准会丢了饭店。无奈之下,老胡只好把那点养老本取了出来,又问贾村几个老兄弟借钱,凑足十万,给了他老婆,并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
  他老婆临走时,老胡最后提了个要求,说想见见女儿,还问女儿结婚能不能去,他老婆只回了两字:“再说。”
  结果,老胡直到踏进棺材,都没有再见女儿一面。
  又隔大约两年,老胡看着却像过了十年,老去太多,已经是个小老头子。
  突然一天,贾村老胡一位朋友前来,说给老胡找到个人,兴许能帮他。
  找的人是名道士,据说有驱鬼的能力,也是正巧途径贾村时,被老胡朋友撞见了。
  老胡朋友一直惦记老胡的事,情知老胡被那饿鬼搅得心累,这次是降伏那饿鬼的好机会。
  老胡一听,觉得主意不错,于是包了个红包,让他朋友给道士送去,不料道士分文不取,直接上门来了。
  老胡把店里情况跟道士完整叙述了一遍,尤其两名阴差领饿鬼吃饭的事,结果道士没等老胡说完,就指向悬梁,很肯定地告诉老胡,当天确实有只饿鬼留下了。
  道士问老胡,是要把那饿鬼赶走,还是彻底制服。
  老胡心想,这饿鬼虽然影响他饭店生意,不过说到底,也就吃了些剩菜剩饭,从没害过人,无需赶尽杀绝。
  听了老胡想法,道士心领神会,第二天,他给老胡送来一幅画,画上是道家的三清像,金光熠熠,显得很特别。
  他告诉老胡,这饿鬼没什么能耐,只要将画像挂在店内正中央墙上,不出三天,饿鬼必然受不了而离开。
  老胡依言照做。
  当晚,他就听到悬梁处很大动静,猜想饿鬼应该在最后挣扎。
  直至天亮,悬梁处又传出几下叹息声,继而什么都听不到了。
  老胡想那画像应该起了效果,饿鬼已走。随即他打算把饭店好好清扫一番,重新恢复生意。首先要弄干净的,就是悬梁处,毕竟那地方秽气最重。
  可当老胡搬来梯子,爬上悬梁时,却见悬梁正上方,原本一层厚厚的灰被摆放成了几个大字,写着:生前苦命人。
  见这五个字,老胡感慨万分,想那饿鬼是要告诉他,生前也和他一样,苦命了一生。
  与此同时,又是一声叹息。
  老胡才知那饿鬼还没走,竟微微有些触动。
  他感念自己活的大半辈子,年已花甲,身边莫说亲人,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却和这饿鬼作伴了多年。
  不自禁间,他眼中竟泛起泪花。
  接着他二话不说,走下梯子,便把那幅画给撕了。
  后来,过路人经常看到,一个白发老头,坐在这家名为筱北铺子的饭店门前,手里捧壶茶,口中絮絮叨叨不知在跟谁说话。
  可惜没几年,老胡就去世了,筱北铺子也关了。
  老胡刚去世那会,人们偶尔还能听到这闹鬼的饭店传出一点声响,但很快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
  明天上传第六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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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蜜果冻

  我叫夏敏敏,十六岁时,我出来打工,现在跟一个姐妹合伙开服装店。
  这十年,我过得平平淡淡,只有一件事,让我印象深刻。
  那也是我人生最恐怖的一次经历。
  原先我是个爱吃水果的姑娘,尤其喜欢橙子,但因为这事,我没有再碰任何水果,甚至看到水果,就产生恶心想吐的念头。
  是的,它和水果有关。
  约八九年前,我打工的工厂倒闭了,我不得不再找工作。因为实在闷热,某天我去一座石桥下乘凉时,望见被贴在店门前的招聘信息。
  现在回想起来,如果当时不看招聘信息,不走进店里,肯定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那是一家水果店。
  起初我很奇怪,一家水果店,为何要开在桥下,这样真有生意吗?但很快我被老板娘的热情笑容所麻痹了。第二天,我顺利成为了店内唯一的营业员。
  刚开始,我自然被蒙在鼓里,不知水果店背后的秘密,只觉得生意非常冷清,老板娘却好像满不在乎的样子。按理说,我打工地方是个落后的地级市,这一带又偏僻,除了河对岸有家医院外,其余基本全是工厂,结果老板娘还把水果店开在桥下,一个路人根本不可能经过的地方,简直违背常理。
  不过,之后我很快明白,老板娘的真正用意。
  那么,我是多久察觉到不对劲的呢?记得约半个月左右,一名四十多岁,从深圳赶来的妇女,和老板娘见了面。
  犹记得当天,老板娘打扮得花枝招展,一身鲜亮服饰,妇女见她后直称吴姐。也是从那时起,我才知老板娘原来姓吴。
  老板娘同样客客气气,亲切地叫她妹妹。
  与其他客人不同的是,那妇女进门后,看都没看水果一眼,而是跟吴姐走进内室。那间内室用帘子挡着,我从未跨入过,先前我以为是吴姐住的房间。
  “你是马太太介绍来的吧?”
  “是的。”
  两人进内室后,我就听到一句对话,随即再无听清什么。
  直至那妇女出来,我见她手中拎个透明袋子,袋子里放了只圆形木盒,吴姐笑嘻嘻说:“这果冻拿回去让你妈赶紧吃,别放太久。”
  我乍听奇怪,怎么水果店还卖果冻?
  等那妇女走后,吴姐看出我的疑惑,终于跟我解释。原来,这店名义上卖水果,实际在卖一种治疗各类眼疾的药,价格还特贵。因为这药是她按祖传秘方配制而成,效果奇好无比,曾有一名54岁的白内障患者,连手术都不管用,结果吃了她的药七八次,三年便恢复了视力。后来此事传开了,不少人纷纷上门求药,吴姐觉得销路不错,就开始从事这门生意,水果店只为掩人耳目。吴姐还给药取了个甜品名字,叫“蜜果冻”。
  吴姐继续说,蜜果冻虽然有人买,但她不想太过招摇,怕出事,所以现在基本只卖老顾客,或老顾客介绍来的。刚那妇女就是一名老顾客的朋友,为了给她老母亲治好白内障。
  听完后,我算懂了,怪不得店要开在僻静的桥下。自那天起,我多了一件事做,就是帮吴姐记录及回访买蜜果冻的客户,通过电话,询问对方疗效之类的,其实人也不多,平均一个月两三个的样子,所以比较轻松。不过,虽然成了吴姐助手,我依然不知蜜果冻究竟为何物,直到一位叫芳芳的小姐到来。
  那年冬天,一大清早,我们就见一个二十上下的女人匆匆踏进店门,她披件羽绒外衣,染了头黄毛,一双套着黑丝的细长大腿暴露在风中,黑丝上还有个破洞。她叫芳芳,是个酒吧坐台小姐,听说我们在卖治眼病的药,所以跑来了。
  吴姐好奇她是听谁说的,因为按以往规矩,蜜果冻只卖给熟客或熟客朋友,芳芳说是一名酒吧客人告诉她的,料来那客人曾是吴姐顾客,也勉强算介绍的吧。
  吴姐心想芳芳的话也有道理,再者见她极迫切的样子,就答应了。然后问她药给谁用。
  “能给谁呀,我自己咯!”说着芳芳将眼皮扒开,眼睛里全是血丝。
  “怎么回事?”吴姐问。
  “不知道……反正前段时间吧,我眼睛一直痛,看东西经常模糊,开始我怀疑喝酒闹的,结果后来越来越严重,早晨起床,两只眼睛通红通红的,吓死我了!我真怕哪天眼睛瞎了,我该怎么办啊?”
  “你先别急,不管你眼睛什么病,我的药都包治的。但今天我手头没货,你拿不到药。”
  “啊?那怎么行?!我连夜打车过来的!就为了到这买药。大姐,你帮帮我吧,我住得远,过来一趟不方便……”
  芳芳性子很急,死皮赖脸地求,最后吴姐实在没辙,只能给她现做一份,但必须等几个小时。
  “没事,你慢慢弄,我等到晚上都行。”芳芳终于笑了。
  吴姐也不耽误时间,拉着我手,掀起了门帘。那是我头一回进内室。说实话,内室比我想象的普通,就一张床,一个柜子,另外还有台迷你冰箱。房间让人感觉特别拥挤。
  吴姐跟我说,今天客人来的突然,她真没准备现货,所以我得先帮她去取原料,她则招待客人。我问原料哪里取,她告诉我在河对岸的医院,找一位名叫黄枫的后勤部主任,是她初中同学。
  我立即出发了。
  到医院,很顺利见了黄主任,讲明来意后,黄主任变得有些紧张,忙拉我出办公室,挑走廊说话。
  这种状况,令我一下明白,她和吴姐生意应该是绕开医院,私下进行的。
  随后,黄主任让我去地下一层的厕所等,她一会送来吴姐需要的东西。
  说是一会,结果我足足等了四十多分钟,才见她拎一湿袋子过来,袋内装了个铁盒。
  “你跟老吴说,这几天货不多,才一份,不过保证是新鲜的。”黄主任边说边递袋子给我。
  “去吧,尽量别让人看到。”她最后嘱咐。
  回店路上,我特别好奇这铁盒,一直犹豫该不该打开看看。
  尤其黄主任提到“新鲜的”,我想医院究竟有什么东西,会用这三个字眼形容呢?
  最终我还是禁不住诱惑,来至暗处,小心翼翼地开启铁盒盖子。
  下一瞬间,我彻底惊住了,并感到一阵反胃,手中的铁盒差点脱手。
  因为我见铁盒内装的,是一对圆鼓鼓的眼球!且明显从人眼洞里剜出来的,手活十分精细。眼球大半部分,都被药水浸泡着,仿似两只膨胀的蝌蚪。此外不知何原因,这对眼球显得有些污浊和萎缩,和活人身上的不太一样。
  隔了好长时间,我才缓过劲来。我再克服恶心感,近距离观察,发现这对眼球另有些奇怪,在眼球里面,布满了许许多多芝麻般的黑点,似乎还在微微颤动。
  是虫子!
  我不知如何形容当时的感受,总之浑浑噩噩回到了店里。
  铁盒给吴姐后,我把黄主任话跟她说了,然后低头站到一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吴姐毕竟老辣,一眼就看穿了,问:
  “你打开盒子了对不对?”
  我点点头。
  “别在外边乱说,听到没?”
  我又点点头。
  “眼球是蜜果冻最重要的成分,我们祖上秘方相信吃人眼球治眼病,差不多是以形补形的意思。所以别大惊小怪的,认真帮吴姐做事,懂不懂?”
  边听吴姐“科普”,我边想象蜜果冻,赫然觉得那眼球还真挺像果冻,看上去水滋滋,软软嫩嫩的。
  但想到一口把这种东西吃进嘴里,顿时感觉整个胃都快吐出来了。
  随后吴姐开始准备其他材料,有水果,牛奶,甜味剂,鱼胶粉,正当吴姐倒出眼球,快要捣碎时,我提醒吴姐,眼球里有虫子。
  吴姐凑近一看,近得像要舔那眼球,即对我说:“这尸体生前眼睛肯定也有病,算了,几只虫子而已,让它去。”
  我紧张地盯着吴姐做事,当她把碎成渣一样的眼球和其他材料混在木盒当中,再放入冰箱后,我才算放松下来。
  “得一个小时。”吴姐看了眼表。
  等待过程中,吴姐告诉我,医院那黄主任差不多就是她现在合作伙伴,负责搞定停尸间工作人员,剜下死人眼球,提供给她作为蜜果冻原料。两人再按比例分成。
  吴姐还说,蜜果冻口感很甜,基本就是果冻的味道,只略带一丝腥味,一般人吃不出来。
  我越听心里越慌。
  一小时后,蜜果冻制成了,芳芳急不可耐地拿到手中,付了钱,忙不迭打开盖子闻闻,说了句:“还挺香的,我最喜欢甜品了。”
  确实,无论表面还是味道,任何人都不会联想到蜜果冻的可怕成分。
  “对了,眼睛的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有人吃我药两三年才有好转。你的情况,至少还得再来一趟,要么下个月的今天吧。”吴姐不忘嘱咐。
  “好了大姐,听你的。”
  谁知仅隔三天,芳芳就来了,并且怒气冲冲,朝吴姐劈头盖脸一顿谩骂。
  “你个死女人,那天给我吃了什么啊?!你看看我眼睛!看看我眼睛!妈的被你害惨了,卖的什么垃圾药!”
  芳芳骂得撕心裂肺,还身体前倾,把刘海撩开,让我们瞧清楚她眼睛。果然我们都吓一跳,只见她两只眼珠瞪得老大,仿佛快被吹爆的气球,更瘆人的是,眼珠里全是黑色虫子,不近看的话,还以为眼睛涂黑了。
  吴姐努力维持镇定,回芳芳:“小姑娘,你嘴里放干净点,我的药每年那么多人吃,怎么到你这就出事了?我跟你讲,你是眼睛本来有病,现在更严重了而已。”
  其实我和吴姐都心知肚明,芳芳眼中的虫子怎么回事,只是没想到比当时那眼珠里的虫子还多,看来这虫子会快速繁殖。
  “你放屁!这么多虫子,就是从吃下你的果冻后冒出来的,你还说和你没关系?我不管,你现在跟我去警局,给我个说法!”
  一听警局,吴姐突然慌了。芳芳则气得满脸通红,眼珠加剧膨胀,偏在她伸手拉吴姐时,吴姐猛地一把推开,芳芳站不稳,竟后仰倒地。
  一声剧烈惨叫!
  我和吴姐直看到,芳芳后脑受撞击后,两只眼珠好像破裂的水袋,不断渗血水,还有数都数不清的黑色虫子,密密麻麻从她眼睛里爬出来,沿着她的全身,拼命向外扩散。
  不一会,满地的虫子!
  我和吴姐吓呆了。
  伴随芳芳一声声叫唤,终于来了围观人群,不过这时虫子全爬开了。等芳芳被送去医院后,警察也到了,吴姐只推脱说和她没关系,是那女孩自己眼睛问题,还把一盒未放眼球的蜜果冻拿给警察化验。吴姐和我自然通过气了,无论如何不能透露眼球的事。
  最后,芳芳眼睛瞎了,但警察查不出什么端倪,仅告吴姐无照营业。店立即关了。
  过不多久,我离开那座城市,去了天津,跟小姐妹合开服装店,一直到现在。
  至于吴姐,我走的当天就断了联系,但我三年前听那地方朋友说,吴姐似乎又开了新店,依然在卖治眼病的药。
  看来即使闹出芳芳事件,吴姐仍相信她的药是有用的。也或许她纯粹只为挣钱,实际根本不在乎药效吧。
  总之,我没有再打听关于吴姐任何事。
  也不知道,有没有出现第二个芳芳。
  第六篇故事完。

  明天上传第七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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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围巾

  难得来一趟上海,叶晴十分兴奋。逛这逛那,买买东西。
  叶晴刚大学毕业不久,这算她头一回独自旅行。大老远从四川过来,也是因为她特别喜爱上海这座城市。
  尤其上海的夜晚,灯光绚丽,人群涌动,洋溢着一片时髦之感,令她陶醉。
  这是她家乡所没有的氛围。
  即使过了晚上十点,叶晴仍不想回宾馆。她已买了一堆东西,拎在手中,却不觉得疲惫。她还想逛会。
  可店基本都关了。
  偏偏这时,天钥桥路的一个弄堂口附近,一家服装店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家店装修好漂亮,晶莹剔透的玻璃,层次分明的橱窗,红青黄三色地板,顶上挂满了风铃。
  她走进店内,一名胖胖的女店员对她微笑招呼,问她需要什么。
  叶晴发现这边服饰很迎合潮流,但没有她特别想要的。
  女店员又介绍说,他们有间非常精致的展厅,里面服饰个性鲜明,可以一看。
  “好,我瞧瞧吧。”
  女店员开门,两人一齐步入展厅。当见眼前景象,叶晴惊呆了。
  这间不足二十平米的展厅,基本能够用一个词形容:红色!
  红色的橱柜、红色的茶几、红色的模特、红色的墙纸、红色的地板、还有各种类型的红色服饰。
  除了必须的玻璃外,展厅内的一切都是红色的。
  “怎么样,够具创意吧?”女店员笑问。
  叶晴嗯了一声,心想确实,这房间虽说第一眼吓人,但仔细一瞧还挺有艺术气息的。
  “为什么装修成那样呀?”叶晴问。
  “哦,是我们老板娘的缘故。她特别喜欢红色,老板为了纪念她,所以把家里房间和这边展厅全部用红色装修。”
  “纪念她?你们老板娘……”
  “嗯,她前年就过世了。”
  叶晴点点头,终于明白原委,也不多问。
  接着,她开始看起服饰来,她顿时发现,虽然全部为红色,但里面各种服饰质量真的好过外面的,尤其挂在架上的一排围巾,条条显得高档洋气。
  “我要这条吧。”最终,叶晴选中一条淡红色围巾。只有这条围巾,红的还没那么深,款式细细长长,线条朴实流畅,正好是她喜欢的。
  “哦,这条颜色很淡。”女店员提醒。
  “对,太红的不行,我怕看着压抑。”叶晴笑笑。
  出了店门,叶晴立即戴上刚买的围巾,漫步于冬季的上海大街,感觉如获重生一般。
  她是真心喜欢这条围巾。
  回到宾馆,她甚至想带着它睡觉。
  可惜第二天,她就觉得脖子有些不舒服。
  不知道为什么显示重复发帖了,有人知道怎么删除吗?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反正在外闲逛时,居然被风吹得脖子刺痛,好像脖子上有伤口似的。
  总不会被围巾勒的吧?
  叶晴自己都觉得这个猜想很滑稽。
  夜晚,当她摘下围巾照镜子时,却发现颈部有一条淡淡的印痕。
  她不明白这是何缘故。
  并且,她还产生一种奇妙感受,似乎这条围巾的颜色,变得更红了。
  次日,叶晴去了许多地方,有外滩、城隍庙、新天地、上海博物馆,都是上海知名景点,直到腿酸得几乎走不动路时,才回到宾馆。
  洗完澡,她躺下便睡。她实在很累,以至于忘了照镜子,也就没有察觉,比起昨天,脖子上的印痕更明显了。
  这晚,叶晴做了个梦,梦里有条又细又长的毒蛇,缠在她脖子上,令她喘不过气来,还不断从她脖子吮吸鲜血。
  一大早,天蒙蒙亮,叶晴即被恶梦惊醒,她瞬间坐起,缓了缓,当意识到是个梦时,总算松了口气。
  这时,她发现件事,那条淡红色围巾,竟挂在自己脖子上。
  直至此刻,她才对围巾产生一丝抗拒,连忙甩开,并且甩得老远。
  她盯着围巾楞半天,随后猜想,一定是夜里睡觉,不自觉地把围巾放到脖子上,所以才做那种恶梦。
  可再一想,她又不确定睡前围巾是否放在床边。
  如果不是,难道围巾像长了脚一样,自己爬床上来了?
  对这围巾,叶晴已由抗拒转变为了恐惧。
  而且她明显感觉围巾又红了一些,比昨天更红。
  这围巾肯定有古怪!
  抱着此种想法,她立即返回那家服装店,想把围巾退了。
  “围巾有什么问题吗?”接待她的,依然是那名胖胖的女店员。
  “问题倒没有,反正我不想要了,可以退吗?”在来之前,叶晴已打定主意,如果不能退,她干脆就把围巾扔了。
  毕竟不是质量问题,要退货没那么容易。
  她也很难跟女店员形容她对这条围巾的诡异感受。
  之前帖子被编辑误删,现在终于恢复了~今天继续更新。
  “可以,没事。”谁知女店员一口答应,依然一副笑眯眯的表情。
  这时候,一个头发稀疏的老头从那间红内室走出来,一眼望向叶晴。
  “什么事?”他问女店员。
  “这小姐想退货。”
  “嗯,退就退吧。不过有些东西,买了没那么好退的。”说完,老头又转身进去了。
  “他是谁,说话什么意思?”叶晴莫名其妙。
  “哦,他是我们老板,你别理他,我给你退货吧。”
  退货成功后,叶晴总算松了口气。
  那围巾给她造成些许阴影,她决定以后再也不戴围巾了。
  回到宾馆,她立即发现脖子上的印痕转淡,心里充满喜悦。
  明天就要坐飞机回家了,这是她留在上海的最后一晚。
  夜里,她睡得特别沉,特别香。本以为一觉到天亮,谁知突然被某种动静惊醒。
  她猛地坐直身体,下意识看了眼时间,现在才凌晨三点多。
  她的额头在冒冷汗,也说不清为什么,她觉得房里有东西。
  顷刻间,她见床脚边有道红光一闪。
  是蛇!
  她觉得好像是蛇,细细长长的。
  说来也巧,她昨晚梦里也是条蛇。
  “嗖嗖嗖……嗖嗖嗖……”
  慢慢的,房内开始传出声响。叶晴更怕了,感觉头皮发麻,甚至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她仿佛已经看到,有个黑影躲在床边,伺机行动。
  果然,一阵窒息感立马传来,她的颈部遭受力量拉扯,上半身急往后倒。
  脖子上的不明物体瞬间收紧,使得叶晴一张脸涨得通红。
  她想叫,可叫不出声。
  只有泪水不断向外涌出。
  她已看见前方橱柜的那面镜子,镜子里,一条血色围巾正缠绕住她脖子。
  就似一条蛇,扭曲,摆动着。
  很快,叶晴身体变得僵硬,整张脸毫无血色。
  第二天,围巾又挂在了服装店的小小展厅内。
  老板正抚摸着。
  现在,它已完全变成了红色。
  【八】鬼泥

  清明节夜里,街上静悄悄的,一条毫不起眼的巷子内,有个人在缓慢行走。
  这男人叫周霖,以前是附近一家汤包馆的厨师。
  现在,他已没了工作。
  今晚很冷,风呼呼大啸,好像二三月份。
  周霖正走时,忽然,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
  他转身一看,是个穿棕色夹克的男人,形态有些猥琐。
  “兄弟,帮我个忙行吗?”那男人搓着手。
  “什么事?”
  “这样,你看那边……”男人边说边用手指向巷子深处一家发廊,“看到没,就那边,那小房子。”
  周霖望去,便见那发廊灯光暧昧,门前还坐了两个衣装暴露的女人。这种地方,男人基本都懂是从事什么行当的。
  “看到了,要我帮什么?”周霖点点头问。
  “嘿嘿嘿……刚我一兄弟嘛,打电话给我,说他喝醉了,跑进那发廊找小姐,结果弄完后,他妈的居然发现钱包没带,现在人被他们扣住了,要我送钱过去……问题是,我这人脸皮薄,不大好意思进去,你能不能帮我这忙?”
  “你让我帮你送钱过去?”
  “对对对,就这么回事,钱我给你。”
  “我看你不像脸皮薄的人啊。”周霖笑了笑。
  “哎呀,我这人说话就这样,但那种乌七八糟的地方,我真不想靠近。”
  “你不想靠近,难道我想靠近?”
  “我不是那意思……行了兄弟,我看出来了,要么这样,我给你300块钱,100你拿着,200帮我兄弟付账,怎么样?”
  周霖装作沉思一会,随即回道:“行吧,钱拿来。”
  穿夹克男人把钱交给周霖,然后看着他走向发廊。
  发廊名叫“雯雯美发”。这种店,名字其实不重要,也没人会在意。
  步入店中,周霖发现里面有两个小姐,脸上均抹了厚厚一层粉末。两小姐年纪都偏大,长得也很丑。
  “帅哥,要按摩吗?”两小姐中较丑的那个先站起身来。
  “不不不,我是来帮我一个朋友付钱的,听说他没带钱然后被你们扣住了。”
  说着周霖掏出200块钱来。
  那小姐先接过钱,不料却说:“什么朋友,我们店现在没客人。”
  周霖一愣。
  “不对啊,我那朋友说是在这边。”
  “哪有什么人,不信你自己上楼瞧瞧。”
  周霖不理她,而是转身拉开门,朝外一望,顿时发现,那穿夹克的男人已经不在了。
  忽然,站起的小姐发出一声惊呼,吓得往后一退。
  只见她猛地把200块钱丢地上,直指着叫:“这钱……这钱……”
  “怎么了?!”另一个小姐凑近一看,也发出一声惊呼。
  原来地上200块钱,分明是两张冥钞。乍看之下,却很像人民币。
  不止如此,两张冥钞上还沾了些泥水,显得脏兮兮的。
  三人都怔住了,鸦雀无声。
  隔了片刻,其中一个小姐终于爆发了。
  “你这人什么意思啊?!趁清明节,来我们这边捣乱是吧?你说你缺不缺德,以后我们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另一个小姐跟着冲楼上大喊:
  “老板!老板!你看看!”
  很快,一个国字脸,面相凶狠的男人从楼上快步下来,见周霖就问:“怎么回事?”
  周霖盯着老板,默不作声。
  两个小姐忙捡起冥钞,把事情说了一遍。
  老板听得怒火万丈,直冲周霖骂道:
  “小逼崽子,可以啊!来搞我是吧?今天这事你说怎么办吧。”
  见老板咄咄逼人,周霖居然镇定自若,反过来问:
  “那你说怎么办。”
  “简单啊,今天你拿死人钱过来,塞了秽气给老子,就不能让你随便走。这样,我们小妹呢,陪你上个钟,不过你得给我这个数。”老板竖起两根手指。
  “2000?”
  “对!”
  周霖再次沉默。
  “珠珠,你陪他上楼。”老板对那长得更丑的小姐命令道。
  “切,做这种事,我还陪你,算便宜你了好不好。”名叫珠珠的小姐一边上楼,一边还在嘀咕。
  上楼前,周霖最后问老板:
  “如果我跟你说,钱不是我的,是别人给我的,你信不信?”
  “你废什么话,不管谁给你,反正被你带进门的就对了!我告诉你,不给2000你等会别想走!”老板又是一通大吼。
  于是,周霖被那珠珠拉去了楼上。
  听到关门声,楼下另一个小姐终于扑哧一声笑出来,对老板说:
  “是个傻子,老板,这2000又被你稳赚到手了。”
  老板也是叼根烟,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同时,大门被拉开,先前外头穿夹克的男人,脑袋探了进来。
  “那人呢?”他问。
  “没事,上楼了。行啊杜哥,今天第三个了吧?”小姐笑着说。
  显而易见,一切都是这家发廊策划的。
  伎俩很简单。他们先利用这叫杜哥的男人找借口塞钱给人,巷子里漆黑一片,一般情况都无法分辨杜哥实质给的是仿似人民币的冥钞,然后再由店里小姐老板共同演绎刚才那幕戏来合伙诈钱。
  不料这次,却出了些意外。
  只听杜哥着急地说:
  “哎哟,我弄错了!你们怎么唬他上楼的?”
  “不是老样子,你塞死人钱给他,我们做场戏吗?”小姐递出那两张冥钞给杜哥。
  “问题是,我刚没给他死人钱啊!我以为是死人钱,结果妈蛋不小心给了他真的,你看,三张死人钱还在我手上。”
  说着,杜哥又掏出三张冥钞。
  这一来,老板,小姐,杜哥,三人都懵了,面面相觑。
  半晌,小姐才轻声问:
  “楼上那个人,是谁啊?”
  “你问我,我哪知道。”杜哥瞪大眼睛,把手一摊。
  “今天清明节,不会真这么邪门吧?”小姐越来越怕。
  “别急别急,珠珠正跟他在一块,我们一起上楼看看怎么样?”老板提议。
  于是,三人连成一排,老板站前面,小姐站最后,准备上楼。
  这时候,杜哥发现楼梯上有些泥水,像是人脚印造成的。
  一见泥水,小姐似乎想起什么,突然站住不动。
  “站那干嘛,怎么不走了?”杜哥回头一看,忙问。
  “老板,你说那男人,像不像上个月那个?”小姐绕过杜哥问老板。
  “哪个啊?”
  “你记得不,上个月有天晚上,一男的骑自行车,在我们店门前摔了一跤,然后淹死了。当时你,我,珠珠不都在嘛!”
  “淹死?这门前又没河,淹死个毛啊!”杜哥忍不住插话。
  “杜哥你这月才来,所以不知道。那天下大雨,我们店门前又是条烂泥路,所以都是水坑。然后那男的吧,喝了很多酒,醉醺醺的还骑车。结果在我们店门前摔了,一头栽到烂泥水里,后来听说就这么淹死了。”小姐说。
  “啊?有这种事?那当时你们也没帮个忙,看着他死啊?”
  “切,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小姐白了杜哥一眼。
  “对对对,你一说,我还真觉得刚那男人有点眼熟。”老板拍了下脑袋。
  “就是嘛,我也觉得。会不会……他来找我们索命了呀?”小姐颤巍巍地问。
  “关我们什么事!是他自己摔死的!”
  “可你们这样……算见死不救啊……”杜哥也说。
  当他们你一言我一句的时候,楼上猛然传来一声叫喊。
  “是珠珠!”
  三人赶紧上楼。
  推开门,他们发现过道里黑乎乎的,小姐吓得手在发抖,半天才摸到电灯开关。
  灯一亮,他们见过道湿漉漉的。地板,墙壁,天花板上,都沾满了大量泥水。
  空气中还盘绕着一股湿气,像刚下过雨一样。
  “珠珠……珠珠……”
  小姐声音轻得快听不到了。
  他们见每扇门都是关的,犹豫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推哪一扇。
  忽然,他们听到一阵细微声响,好像有物体在摩擦一样。
  “嗖嗖嗖嗖……”
  小姐猛地推开扇门,灯一亮,里面什么都没有。
  于是,她又推开第二扇,第三扇。
  正当她要推开第四间房门时,门缝底下,骤然渗出一滩泥水,还伴有血腥味。
  “应该……就这吧?”
  小姐已经吓得两腿发软,忙躲到杜哥身后。
  “怕个屁啊,我们三个人,就算是鬼又怎么样?”
  杜哥先给自己壮胆,然后一下把门推开。
  “珠珠,在不在?”老板立马叫唤。
  可他们身前一片漆黑,杜哥按下灯的开关,却毫无反应。
  “灯坏了。”老板轻声说。
  等踏入房内,他们顿时察觉地上都是水,混杂了浓烈的泥土气味。显然这里堆积了大量泥水。
  还有那个“嗖嗖嗖”的异响,充斥整个房间。
  隐约间,他们看到房内一张小床上头,似乎躺了个人。
  这人躺得直挺挺的,丝毫不动。
  “珠珠,是不是你?”
  三人颤颤巍巍地凑近看,又是一股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谁带手机了,用手机的灯照下看看。”老板说。
  小姐听话地拿出手机,利用手机的手电筒功能,瞬间照亮大半个房间。
  然而面前床上出现的,是珠珠笔直僵硬,赤裸裸的躯体。她的眼洞,鼻孔,嘴巴,耳朵,以及满身的伤痕,全部被塞满了烂泥,更令人心悸的是,这些烂泥都在蠕动,发出阵阵异响。
  “哎哟!”小姐惊得一个不稳,差些滑倒。杜哥和老板也立即向后急退。
  偏偏在混乱之中,上方有水在下滴。杜哥手指一沾,发觉是泥水。
  他们一齐抬头,又见极其震撼的一幕。
  原来整个房顶,攀附着一层厚厚的烂泥,并且不断有泥水滴落。烂泥中央,竟有一颗倒挂的人头,俨然是那个男人,正直挺挺地盯向他们!
  继而,一大坨一大坨烂泥猛然下落,覆满了他们全身。
  挣扎无用。
  动弹不得。
  起先,他们还发出几声惊呼,很快便归于平静了。
  次日中午,重案组几名警察到达现场,起因是接到一个送快递的报警,说在这家发廊内发现几具尸体,现场惨不忍睹。
  王自力今年31岁,身为国家重案组组长,破案经历丰富,见过许许多多残忍变态的场景,可如此案般诡异离奇的,却是头一回碰上。
  死者为两男两女,看上去应该全是发廊的人。每具尸体的眼耳口鼻中,还有身上各种伤痕,均被塞满了烂泥。
  除此之外,几乎整座房子都流淌着泥水,好像用泥水泡过一样。
  还有一具躺床上的女尸手中,莫名抓有两张冥钞。
  王自力想象不出,究竟怎样的凶手,他需要做这些事来杀死四名男女,并且,他又是如何做到的。
  “收工!”
  一声叹息,他只好依据采集完的痕迹,回警局慢慢分析。
  他产生种预感,可能这次案件,永远不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他也并不知晓,此刻楼上第四间房内,那堆烂泥仍在慢慢蠕动着。
  第八篇完。

  今天更新第九篇。
  【九】你的来信

  我叫张南,是个通灵人,朋友常称呼我大南,阿南。
  我没有正当职业,只偶尔帮人看看风水,过过阴。多数时候,我四处闲逛,游山玩水,靠一笔基金存活。
  我不大爱说话,基本无兴趣爱好。另外,我极少撒谎,除了个别情况。
  一年四季,我几乎都穿黑色西服,戴黑色墨镜。
  我墨镜是特制的,因为我眼睛有缺陷,看不清阳间的物体。但最关键的,是我眼睛不能见光。
  这世上,拥有阴阳眼的通灵人很多,而我仅是阴眼。我可以准确无比地捕捉到几百米远的鬼魂,却无法瞧清站在身前跟我说话的活人。
  因此我离不开我的墨镜。
  我西服同样是特制的,上头撒了一层粉末,可用以削弱鬼魂阴气。
  此刻,我漫步于一条潮湿巷子里,起因是昨天接到我大学同学,现在身为国家重案组组长王自力的一通电话。
  “阿南,有个案子真难倒我了,抽空来帮我看看,特别的诡异……”
  我听完他叙述,最终了解到,原来是一家从事非法勾当的小发廊,一夜之间,闹出四具尸体,尸身都被塞满了烂泥。现场阴气颇重,居然还发现了冥钞。
  至于凶手,暂时毫无头绪,也未查到任何重要线索。
  “大力,和以往一样,若非人为事件,我就不通知你了,你草草结案算了。”
  “好歹给我个结论啊!”
  “再说吧。”
  这世上,恐怕唯一了解我身的人,便是王自力。我俩属多年挚友,互相间都有帮得到忙的地方。
  目下,我站在这家名为“雯雯美发”的发廊前。店门被锁了,不过王自力已提前给了我钥匙。
  步入店内,我闻到一股潮湿泥土的气息,很浓烈,还伴有一股阴风,是从楼道传来的。
  里面一片漆黑。
  上楼的瞬间,我又听到一丝轻微动静。
  果然,如王自力描述那样,二楼过道都是烂泥,且不断有泥水从门缝底下渗出来。
  我慢慢推开第四扇门。
  房内极其黑暗,阴气森森,我脚踩的一滩泥水,正缓缓波动。
  我确定有些细微的魂魄声响,和虫鸣声混在一块,交织成一种杂音。
  还有某股神秘气息,游荡在我身后。
  这时,我肩膀沾到一块东西,我用手摸了摸,竟然是烂泥。
  从上往下掉的烂泥。
  又是一坨坨烂泥猛烈下落,接着还有泥水,整间房就像下雨一样。
  我没有躲闪,而是抬头。
  我看到一只男性鬼魂,趴在房顶,他的身躯,已和烂泥融为一体,不停颤动。
  “你叫周霖,对不对?”我问。
  他太惊愕了,可能没有想过,我会事先调查这里。
  “那四个人是你弄死的?”说实话,我有点不敢相信,生前好好一个当厨师的大小伙,心性会那么残暴。
  谁知他根本不想跟我对峙,直接嘶吼着窜下来,犹如一张薄薄的纸,手脚都是模糊的,没有形体。
  当他接近我时,发出一声哀嚎,我知道,我西服上有驱灵金粉,他无法破除。
  然后我右手猛地一抓,他就被我拽在半空,挣脱不开。
  “放开!放开!”他大声吼着。
  我不理他,而是回过身去。
  因为我早已发现,后边还有一只!
  我左手同样一抓,一阵阴风迎面扑来,有个无形无质的东西,被我控制住了。正常人无法瞧见眼前事物,我却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一只刚死不久的女鬼。
  店里四个人,极有可能死在这一男一女两只鬼手中。
  “小梅,这人不好惹,你能不能走?!”周霖叫道。
  “不行啊哥,我动不了!”被叫小梅的女鬼回应。
  “先生,你放过我们吧。”周霖开始哀求我。
  我叹口气,心想:你们杀那四个人时,有打算放他们走么?
  不过,我隐约觉得,杀人的主意,多半出自这女鬼。她的怨气俨然更重一些。
  于是,我决定盘问他们。
  经他们叙述,很快我就把事情来龙去脉搞清楚了。原来,这叫小梅的女鬼生前是和周霖同家餐馆的服务员,爱周霖爱得死去活来。听闻周霖死后,小梅一时想不开,居然跟着自杀。那晚,两只鬼在巷子里漫步,但小梅无法显形,因此发廊的人只见周霖一个。就如我所猜想,那四人均死于小梅之手。小梅生前单亲家庭长大,可能原本性格就有些偏执。
  解释清楚后,我决定放了他们。毕竟他们已成鬼魂,不必受人间法律等条规约束。但他们应诺我,不会再去害人。
  我相信他们。
  我也没有回复大力,而是动身赶往了下一处地方。
  因为有另一桩事,等着我去处理。
  很快,我到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家医院。
  先前,当事人通过写信联系上了我。是的,写信,对于通讯如此发达的现代社会而言,此种古老的联系方式,显得既麻烦又低效。可我却觉得,这是最不容易暴露我身份和行踪的方法。
  对方名叫李婕,是该医院护士。
  见到她后,我发现她比我想象中年轻,应该是大学刚毕业不久。我们进行了简短的招呼,随即约去附近一家餐馆谈话。
  其实,我之所以接受她委托,主要由于这件事较为特殊,和我以往驱鬼辟邪不同,是跟一个遭遇严重车祸,已然脑死亡的病人进行交流,以求得某些信息。
  医学上,脑死亡等同于死亡,且不会拖延太久,还要依赖生命维持系统。
  既然已死,我便可通灵。在此期间,这类人的灵魂往往不能脱离肉身,只能寄居于体内。
  “跟我说说他的情况。”我开门见山地问李婕,目前我就知那病人为男性,是她大学同学。
  “好的。我同学叫陈瑞,从小父母双亡,是姐姐一手带大的,跟我一样,他也正在一家公司实习。两天前,他去买杂志时被辆卡车撞了,是处交叉路口,可惜没有摄像头,那司机直接逃了。当天夜里,他就被鉴定为脑死亡……”
  “说重点。我不关心他怎么死的,你要我来做什么?”我打断道。
  “哦哦,不好意思。嗯……具体点就是,我听人提过你有通灵的本事,所以……想请你帮个忙,问问陈瑞当时的情况,至少把肇事者给抓了,毕竟……他死的很可怜……他姐姐下个月要结婚了……”
  李婕立即掏出纸巾擦拭眼角泪水。看得出她挺伤心。
  “这倒简单。”
  “那麻烦你了,我们现在就去吗?”
  “不行,得等到晚上,最好半夜,没人打扰的时候,你能安排吗?”
  “可以,我知道了。”
  “他还有多久?”
  “什么意思?”
  “他应该在靠设备维持生命吧?医院多久会拔掉呼吸机?”
  “院方答应我保留一至二星期,视情况而定。”
  “你知道么,即便他彻底死了,我也能找到他。”
  “知道。但……我想多看他几眼,我总觉得……他还活着。”
  李婕鼻子又红红的,我暂且不说话。
  “你刚说,他从小被姐姐带大,是亲姐姐吗?他姐姐怎么不来?”
  “是的,不止亲的,而且他们姐弟感情极好,他姐姐好比他半个妈妈一样。我和他初中就是同班同学,我当时记得特清楚,他每顿午餐,都是他姐姐做好并送来的,他的生活费,学费,也全部由她姐姐一力承担。后来他姐姐为让他顺利念完大学,索性外出打工,不仅供他昂贵的学费,还为他日后结婚攒钱,听说苦日子过了不少。大概去年吧,他姐姐认识个男的,挺好的,准备今年结婚了,谁知道……发生这种事。”
  “他姐姐叫什么?”我表情依然僵硬。
  “陈蕊。”
  嗯,两姐弟名字读音几乎一样。
  “你不敢通知他姐姐吗?”我又好奇问。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还在犹豫。张先生,要不你教教我吧?”
  “我也不知道。”
  这时,我站起身来,跟李婕告别,说晚上再来。
  情况我已基本了解。
  午夜过后,李婕准点等候在病房。这是一间地下病房,灯光昏暗,门外见不到任何人。我不知李婕如何说服医院,给她提供那么大方便,以及答应维持陈瑞生命至少一星期。也许她拥有某些深厚背景吧。
  我示意李婕先关灯,然后点上我带来的蜡烛,在病床四周摆成一个圈。
  我再观察陈瑞,发觉他眉清目秀,气色很好,年纪轻轻便离开尘世,确实令人惋惜。
  因为原本我就是个特异之人,所以无需借助什么道具,我只轻轻坐于陈瑞旁边,低头在他耳边念了几段外人听不懂的话。世人可能管那叫咒语。
  李婕就那么注视着,略显紧张。
  朦胧中,我见陈瑞身体动了动,而后他睁开眼睛,并开口问我是谁。
  不过这一切,李婕并不知情。在她眼前,陈瑞身体依然纹丝不动。
  约半小时,我伸手在陈瑞面门轻轻抚摸几下,然后抬起头。
  李婕盯着我,不敢说话。
  她想象不到,我已达成和陈瑞沟通,基本弄清了这桩车祸。
  “他说他当时走得特别快,但并无违反交通规则。那辆车的司机可能犯迷糊了,人行道上,迎面把他给撞了。”我说。
  “他这人就这样,干什么都急匆匆的,一点不小心。那他有交代司机一些特征吗?”李婕又显得很伤感。
  “他只记得,司机开的是一辆蓝色卡车,好像是从养殖场驶出的,车上安置了笼子。我认为,凭这一信息,应当可以确定司机身份了。”
  “嗯。”李婕点点头,欣慰地说,“我明天就告诉警察。”
  “没事的话,我走了。”我站起身。
  “张先生,你明天再来一趟行吗,我还有些话想跟陈瑞说说。”
  “可以。”
  我径直走到门口,李婕依然望着我,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忍不住问我:
  “除了车祸的事,他还跟你说什么吗?”
  “他说明天是他生日,可惜不能和你一起过了,然后谢谢你准备的礼物。”
  我瞄了眼静静摆放在陈瑞床边的一款男士手表,迈步出了房间。
  我能够想象到,李婕又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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