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呼吸》~灵异、怪谈、悬疑、惊悚(故事集)

  杨婕这句话提醒了苏沁,苏沁一下想起,那会他们上岛,确实见着了许许多多眼球样子的怪东西。她忙告诉乔木杨婕,拉两人远离了湖边。
  “事到如今,出现任何东西我都不觉得奇怪了。”乔木说。
  他们继续向前,找那座石洞。
  结果没走几步,他们却看到更为惊愕的一幕,只见不远处的岛中岛中心地带,堆满了无数碎石,以围墙的形式摆成一个大圈,围墙上还插满了各种锋利树枝,好像避免有人翻过围墙似的。
  这壮观的景象,十足令他们惊呆了。
  倏地,他们又听到一阵细细簌簌的声响,乔木示意伏下身,让苏沁和他一块把手电灯光灭了,好在现在天已蒙蒙亮,基本可以看清事物。
  过了会,乔木领着杨婕苏沁,慢慢朝发出声响的地方匍匐前行。
  很快他们在几块岩石后看到,前方的石墙,有一处缺口,仿佛是个大门,门旁有两蛤蟆人,正在缓慢爬动。
  乔木一笑,问杨婕:“你看这像什么?”
  杨婕同样笑了笑说:“还用问么,军营啊!”
  “是的。”乔木语气显得非常肯定,“一个军营,有围墙,有守卫,里面还住着指挥官。看来那赵之佑对于战争的情节很深啊。”
  乔木又环顾四周,发现绿湖上停了两艘大木船,他猜应该是蛤蟆人从花蛇村弄来的,怪不得没在花蛇村找到任何船只。
  “哥,你见过癞蛤蟆开船吗?”杨婕打趣地说。
  如果不是处于这种紧张状况,乔木还真会被杨婕的话逗乐。
  “怎么说?要想找那座石洞的话,我们得通过这道石墙。”乔木对两人说。
  杨婕和苏沁点点头,两人都已下定决心。
  乔木开始思忖通过石墙的办法。
  乔木顿时觉得,主要问题不在石墙,因为就入口处两个蛤蟆人的话,他凭手中军刀轻易便可解决,但关键在于,他们不知道墙内是个什么情况。
  “你们等我一会,别乱跑。”乔木决定先查探一下。好在所谓的石墙是由碎石拼凑成的,并非密不透风,因此会有缝隙。
  乔木悄悄爬到石墙外侧,很快找着了碎石间一道缝隙,透过缝隙,乔木见墙内有不少蛤蟆人,几乎都围在一堆碎石处,另有两三个蛤蟆人在搬运碎石,继续修筑石墙。除此之外,一旁还摆了如铁锹,铁铲,木棍,锄头等工具,看似都从花蛇村拿来的。
  乔木正准备离开,忽听不远处有些动静声响,就在石墙外侧一带,他感到奇怪,便匍匐过去,随即看见三个蛤蟆人踉踉跄跄地站立行走,手中各持一根木棍。
  乔木疑惑,再凑近一看,原来那里有个小洞穴,只不过洞口附近地势凹凸不平,又是个斜坡,不容易被发现。
  乔木心想:怎么还有座洞?
  他又折返回去,向苏沁打听。
  “我们那时……确实就找到一座洞啊!洞还挺大的样子。”苏沁回道。
  “你说的洞,应该在石头墙里边,我刚外面见的那洞,洞口就比较狭窄,我估计因为那块地方是个斜坡,地形又差,所以没被石头墙圈起来,毕竟再过去就是湖水了。”乔木分析道。
  “也就是说,那洞在湖边?”杨婕问。
  “嗯,紧挨着湖。”乔木说。
  苏沁眼睛睁大,忽然想到什么,说:“乔叔叔,我刚记起来,那时候我们进去洞里面,确实有个岔口,但另一条路我们没走,会不会……就是通往外面那洞口的啊?”
  “有可能!非常有可能!”乔木转念一想,发现机会就摆在他们眼前。
  “那简单啊……我们要去石洞,根本不用通过石头墙,从外面的‘后门’直接溜进去不就行了么?是吧?”杨婕说。
  乔木和杨婕想的一样,说:“我也是这个意思,走吧。”
  “不过,你刚说洞口也有三个蛤蟆人啊。”杨婕又担心起来。
  “没事,交给我解决。”乔木说着晃了晃手中的军刀。
  于是,三人来到先前乔木藏身的地方,一眼望去,洞穴入口和那三个蛤蟆人都清晰可见。
  乔木留意下地形,计划好了行动路线。
  乔木刚想动身,杨婕拉住他说:“你小心点啊,那些蛤蟆人好像喜欢攻击人的喉咙,它们很聪明的!”
  乔木拍拍杨婕肩膀,回了句:“知道,我早看出来了,你们在这等我吧。”
  随即乔木偷偷往洞口移动,利用几块岩石做掩护,右手紧握军刀,全程半蹲着身体,等接近其中一个蛤蟆人时,乔木猛地冲出去,一刀刺向蛤蟆人胸口。
  这一刀下去,蛤蟆人胸前绿血喷发,还“呜呜”叫了几声,乔木生怕蛤蟆人命脉不在心脏,又往蛤蟆人头部砍了几刀,期间另外两个蛤蟆人急速朝乔木奔来。
  今天准备小爆发一下,把这篇故事全部发完,喜欢的朋友希望帮我多顶顶。
  杀死那蛤蟆人后,乔木立马跟另外两个蛤蟆人陷入缠斗,很快其中一个蛤蟆人被乔木连刺几下腹部,但乔木也被蛤蟆人用木棍打到肩膀,痛得差点摔倒。
  这时候,被乔木刺伤腹部的蛤蟆人发疯似的朝乔木扑来,乔木手起刀落,军刀直接插入了蛤蟆人脑袋,但偏偏另一个蛤蟆人也从一侧扑来,乔木想抽出军刀,却因一时情急抽不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苏沁和杨婕赶到,她们一个手持从地上捡的木棍,一个捧了块石头,狠命往那蛤蟆人头顶砸落。蛤蟆人瞬间就被击倒,乔木得以喘息,抽出军刀,最终又在那蛤蟆人头上补了几刀,才算彻底解决。
  一番激战后,乔木气喘吁吁,他明白刚刚若非杨婕和苏沁帮忙,他凶多吉少,看来有时过分逞能并不是一件好事。
  乔木也不多说,三个人一齐步入石洞。
  到进了洞,他们发现洞内通道比洞口还要狭窄,而且微微倾斜,苏沁想起当时另一头的石洞也是一路倾斜,只不过比这条路宽敞些。
  乔木自然走在第一个,打开手电光四处照射,他见洞里随处可见一些水迹,湿气极重,应该跟附近的湖水有一定相连。
  因为是恶臭源头,所以洞内弥漫的臭味不言而喻,臭味大到甚至令他们感觉有点透不过气。
  随着逐步深入,三人越发紧张起来,其实乔木直到现在都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来这座石洞,难道仅仅是为帮助苏沁寻找生死未卜的苏宏?还是冥冥中在顺从郑惠玲的旨意呢?乔木真的难以分辨。
  他们慢慢来到三岔道口,苏沁脑海霎时涌现出一生中最痛苦的记忆,因为当时就在这里,苏宏被一道强风吸走,这里便也成为了他们父女最后分别的地方。
  突然,石洞深处传来一记地震般闷响,紧跟着是沉重的呼吸声。很显然,那具庞大的腐尸,也就是赵之佑赵将军,仍在洞中。
  几乎于同时,乔木望见前方有团光亮,迎面还吹来一股阴柔的轻风,风中却似包含了无穷无尽的憎恨和愤怒,乔木明白,赵之佑的怨气已经积蓄千年之久,一旦真正迸发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再往前吗?”乔木停下脚步,最后确认道。
  三人都清楚,此刻他们如同在地狱入口徘徊,每跨出一步,似乎就离地狱更近一步。
  “走吧。”杨婕牵起乔木的手,她知道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苏沁更是走到乔木和杨婕身前,说:“让我带头走吧,我有妈妈保佑,应该不会出事的。”
  乔木允许苏沁这么做。
  三人缓缓前行,很快见到一个满是绿水的大坑。与此同时,三人均感受到洞顶上方似乎有东西爬行,乔木用手电一照,果然见有许许多多只眼球怪虫攀附在岩壁上。当手电光照射过去,眼球怪虫立即散开,乔木猜这些东西应该有些畏惧灯光。
  “它们是什么啊?”杨婕战战兢兢问。
  “瞧着像是虫。”乔木说。
  “那怎么长这样啊?”
  “应该……是赵之佑的另一大象征吧。”
  “另一大象征?”
  “你忘了么,赵之佑生前被两老妇挖出眼球,那些虫不正有点像眼球么?我怀疑那些虫以前不过是些普通的地下虫,变异成了现在这样。”
  杨婕点点头,心想原来赵之佑的腐毒不但可以感染人类,连虫类都可以改变。
  乔木和杨婕正讨论间,忽见苏沁猛地止步,并且全身发抖。
  乔木和杨婕才看到,原来他们身前站了一个人,一个又高又大,满身疙瘩,皮肤全部溃烂的巨人。那巨人立于大坑边上,手持一把钢刀,背对他们,只穿一条破烂裤子。巨人的身旁还有个火堆,火焰正烧着,把整个洞穴映照得通红。
  火堆显然是刚刚点燃的,否则他们早应该察觉。毫无疑问,巨人已经发现他们三位入侵者。
  另外在大坑中,那具身套铁甲的巨型腐尸赵之佑仍被一块圆石托在水面上,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沁觉得赵之佑的眼睛似乎半睁着。
  一片让人窒息的死寂下,巨人缓缓转过身子,当看到巨人那相比身材显得极其小巧的头颅时,苏沁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那张脸,她万分熟悉,万分亲切,俨然便是她的爸爸苏宏!
  一切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爸爸苏宏果真继承了赵之佑意志,成为了赵之佑身边护卫般的角色,只不过她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呈现。
  亲见苏宏腐烂的身躯,阴沉的脸庞,空洞的眼神,苏沁泪水就不自觉地下落,乔木和杨婕立即明白,眼前的巨人原来是苏宏。
  苏宏呼吸沉重,扫视一遍面前三人,即刻表情扭曲,满脸的褶皱,吼叫了一声。
  “爸爸,你还认得我吗?”苏沁颤巍巍地问。
  苏宏闷哼一声,将钢刀架在肩上,慢慢走向苏沁。
  苏沁正准备迎面走去,却被乔木一把拉住。
  “你要做什么,你爸爸不认识你!”
  “是啊,他现在被控制了!”杨婕也拉住苏沁胳膊。
  苏沁流着泪,极度痛苦,她感觉自己快崩溃了。
  猛然间,苏宏高举钢刀,又怒吼一声,乔木眼看不对,忙和杨婕一起用力拖走苏沁,朝洞外跑去。
  苏宏见他们要跑,立刻提刀急追,庞大的身躯行动起来,造成惊天动地般的巨响。眼看追赶不上的时候,苏宏再次发出一声狂吼,那些攀附洞顶的眼球怪虫仿佛得到了指令,霎时全部涌向乔木等人,使得洞内满是细细簌簌的声响。
  情势危急下,乔木让杨婕带苏沁先行,直奔洞口,他负责殿后。好在他既有手电,又有军刀,等眼球怪虫接近他时,便一刀砍死。到料理十多只眼球怪虫后,他们总算逃出了洞穴。
  来到洞外,乔木等三人都近乎虚脱,感觉像是从鬼门关回来,所幸苏宏和眼球怪虫没继续追赶,乔木推测它们应该只是负责守护赵之佑,不敢随便离洞。
  “你没事吧?”杨婕关切地问乔木。
  乔木检查一下,发现还真没伤口。
  苏沁沮丧地坐在地上,她万万想不到,如今的爸爸,竟然已经成为一具腐尸。
  “你知道么,我刚才看见苏宏的时候,我在想一个问题。”乔木对杨婕说。
  “什么问题?”
  “关于赵之佑的怨气。我们之前已经假设过了,赵之佑和田玉娥都是因为死前带有强烈的怨气,再和湖水中某种特别物质融合,才产生了腐毒。田玉娥的怨气比较明显,应该全部基于对赵之佑的仇恨,毕竟赵之佑烧死了她的心上人,又将她折磨致死,彻底撕碎了她原本美好自由的人生。可赵之佑呢,他的怨气是因为什么?”
  “一样的道理啊!”杨婕干脆地回答,“赵之佑死前不也遭受过折磨么,还被人挖了眼珠子,肯定会产生怨气!”
  “嗯,你想的跟我一开始想的一样,可当我发现苏宏已经成为赵之佑的傀儡时,我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那是怎么回事?”
  “你想想,赵之佑生前是什么人?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尸山血海的场面见多了,他会害怕这些么?或者说,他会没有自己哪天被敌军抓了后残酷折磨的觉悟么?我认为在一名常年行军打仗的将军眼中,这是件理所应当的事,甚至只要死得其所,他们可能反而觉得光荣,所以我觉得赵之佑的怨气,应该不是简单的来自他死前被残酷折磨这件事上。”
  “哦……你这样说也有道理,但不是这件事,又是哪件事?”
  “我一开始也不明白,直到我看见苏宏,想起赵之佑试图寻找一个具备领袖资格的人物来继承他意志,苏宏又是他挑中的人选……”
  “那说明什么呢?”杨婕仍云里雾里。
  “说明……赵之佑真正痛恨的,是他下属杨信的背叛!你想,正因为杨信背叛他,导致他精心部署的军营被内部攻破,他自然怨气冲天,愤怒难平。然后经过这千年左右的时间,他渐渐明白人心难测的道理,他必须得依靠更稳固,更直接的方式来支配下属,所以他决定利用腐毒控制一切,包括人,包括虫类,甚至是尸体。他还重新在小蛇岛上打造军营,满足他扭曲的怨念,并让苏宏充当杨信那样的副指挥官。另外……我觉得他直到现在都还不算完全苏醒,大概整个苏醒过程需要几年或者十几年时间吧,但他肯定很满足,毕竟他认为利用腐毒来控制是最可靠的方式,不会再出现杨信那样的叛徒。”
  杨婕听完努力消化了半天,最后终于领会。
  “这样来说,赵之佑的怨念比田玉娥更可怕啊。”杨婕说。
  “是的,田玉娥无非是对赵之佑那份单纯的仇恨,赵之佑却是一种野心,一种企图,我根本不敢想象,赵之佑真的醒来会发生什么事。”乔木说。
  “那……苏宏,他现在……算个怎样的人呢?”杨婕不由替苏沁问。
  “本质上,苏宏跟那些蛤蟆人应该没有区别,他们的意识全消失了,不过是赵之佑的傀儡。”乔木略显遗憾地说。
  “我不同意!”苏沁忽然站起身。
  乔木和杨婕同时一呆,乔木问:“不同意什么?”
  “我不同意我爸爸跟那些蛤蟆人一样,我总觉得……他还没有丧失意识,他可能暂时是被那怪物控制了,但他肯定还认识我,肯定……”苏沁激动地说。
  “妹妹你听我说,你的心情我非常非常理解,但你爸爸现在确实被赵之佑控制了,已经成为赵之佑的头号傀儡,说实话我们也不希望是那样。”杨婕说。
  “你凭什么这么觉得呢?”乔木问苏沁。
  “直觉吧,乔叔叔,你不一直很相信直觉吗?我从爸爸看我的眼神中能感觉出来,他还认识我。”
  乔木沉默了。
  “乔叔叔,杨姐姐,你们信我一次行不行?”苏沁以恳求般语气问。
  “你想做什么?”乔木问。
  “我想再进洞一次,找到我爸爸,试试看……当面叫醒他。”苏沁话音软绵绵的,却透着坚决。
  乔木和杨婕都不敢相信,尤其是杨婕,急忙说:“不行不行,这怎么行啊!”
  “让我试试吧,你们在这边等我,如果我很久都没有出来,你们干脆走吧。”苏沁继续说。
  “你要冷静啊,我们刚好不容易逃出来的!”杨婕劝道。
  “我现在很冷静,姐姐你放心吧。”说着苏沁把手搭在杨婕手上。
  乔木被这一幕触动了,他转念一想:如果……这女孩说得是对的,我们反而错了呢?
  乔木又想,苏沁是他认定的整个事件中的核心人物,郑惠玲已经料到苏沁会再来小蛇岛,两块花蛇巾也落在苏沁手中,并且郑惠玲承诺过所有问题都将得到解决。
  乔木开始动摇了,直至他说:“好,我陪你进洞吧。”
  杨婕望向乔木,脸部表情从惊诧慢慢转变为了舒缓,片刻后,她说:“那我也一起,你们别打算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苏沁重重地点点头,内心说不出的感激。
  杨婕和苏沁默默从地上捡了两根蛤蟆人的木棍,随后跟乔木一块再度踏入洞穴。
  乔木明白,这或许是他一生中最冒险的一次赌博,活着出洞的机会非常渺小,但他眼见苏沁那份决心和勇气,便感到有股火热的力量在推动他。
  进洞后,他们很快遭受眼球怪虫袭击,好在他们有所准备,乔木一马当先,手持军刀,劈落了大批眼球怪虫,杨婕和苏沁则用木棍从旁协助。等他们一路拼杀至岔道口时,眼球怪虫已然意识到敌人不容易对付,纷纷退回洞顶。
  摆脱眼球怪虫后,他们没有停留,继续向前,不出他们所料,苏宏依然站在原地,看到他们回来,透出狰狞恐怖的面容。
  苏沁重新面对苏宏,这一次,她神情坦然,缓步向前。
  乔木和杨婕对视一眼,他们都知道,最关键的时刻来临了,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爸。”
  苏沁站在苏宏面前,两人身高形成巨大反差。
  父女俩互相对视,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
  “爸,我是苏沁,你认得出我,对不对?”
  苏宏的身体微微一颤,苏沁眼中霎时噙满泪水。
  半晌,苏宏面部表情突然一阵扭曲,咬牙切齿地将钢刀提起,对准苏沁颈部。
  苏沁毫无躲闪的意思,她心若止水,静静闭上了双眼,轻声喊着:“爸爸……爸爸……”
  苏宏已将钢刀架住苏沁脖子,苏沁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冰凉。
  最可怕的一幕即将显现,杨婕伏在乔木胸前,不忍心看。
  虽然只是短短的片刻,但苏沁脑中却一下掠过许许多多的事,她想起小时候爸爸带她去海滩游玩的时光,想起爸爸经常让她坐在膝盖上玩耍,想起爸爸在她睡前讲故事,想起爸爸在她生病时背她去医院,想起爸爸风雨无阻地接送她上学,想起爸爸第一次陪她蹬自行车,想起从不爱照相的爸爸和她一块照相,想起爸爸每年送她的各种生日礼物……最后,她还想到在妹妹苏妙刚出生那会她常念叨的一句话:
  “爸爸,妈妈,苏沁,苏妙,我们是一家人。”
  此刻,苏沁这句话脱口而出,就在苏宏准备动刀的一瞬间,
  紧跟着苏宏全身剧烈颤抖,不断吼叫,一阵爆发后,他再次望向苏沁,眼神变得极度迷离,他再慢慢蹲下身来,表情异常痛苦,口中终于艰难地吐出两字:
  “苏……沁……”
  下一瞬间,洞中传来一声石破天惊般的巨响,大坑内绿水缓缓波动,很快竟形成漩涡。随即洞顶岩石不断坠落,洞内狂风呼啸,不止是石洞,甚至连同整座小蛇岛都在猛烈晃动。
  “是地震啊!”杨婕惊慌失措地大叫。
  乔木紧紧抱着杨婕,混乱间,他一眼瞄向大坑,发现那具腐尸赵之佑的眼睛正慢慢睁开,身上的铁甲也逐渐开裂,显出一块块腐烂壮硕的绿色肌肉。
  乔木望望苏宏,再望望赵之佑,霎时明白了。
  赵之佑发怒了!他真的发怒了,当苏宏恢复神智,停止对苏沁下手的那一幕出现,他又一次遭到了背叛,彻彻底底的背叛!
  赵之佑一声又一声地发出巨响,洞内轰隆,震动连绵不绝。乔木甚至感觉洞穴快塌了,情急中他忙拉上杨婕和苏沁,退缩到某处角落。可另一边,受到赵之佑召唤,洞外的蛤蟆人全部涌入石洞,将苏宏团团包围。
  苏宏与蛤蟆人立即拼杀起来,苏宏仗着强健体格和手里的钢刀,快速斩杀掉好几个蛤蟆人,可蛤蟆人占据数量优势,更嫌手中都有铁铲木棍等工具,苏宏一时间也被围攻的蛤蟆人打得遍体鳞伤,连连吼叫。
  苏沁见苏宏陷入困境,几乎丧失理智,想冲去帮忙,却被乔木拉了回来。
  双方拼杀一阵后,最终还是苏宏更胜一筹,杀光了所有蛤蟆人,可他自己也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满身的绿血和伤口。正当苏宏摇摇欲坠之时,洞顶的眼球怪虫闪电般窜出,瞬间附满了他全身,一根根黑刺,深深刺入了他皮肉之中,苏宏即刻发出一声悲鸣。痛苦之余,他一眼望见地上那堆篝火,跟着他便跳入了火中……
  与此同时,郑惠丽正死气沉沉地躺在花蛇村幽暗的地洞内,听着天摇地动般的轰隆声,伴随无数碎石滚落,她知道,地洞快塌了,一切可能要结束了。
  她显得无动于衷,只紧紧抱住刚从石坑内拖出的周洋尸身,仿佛等候命运安排一样,闭上了双眼……
  另一头,苏宏跳入火中后,火焰熊熊燃烧,很快眼球怪虫全被烧死。苏宏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到满身火焰熄灭时,他也几乎奄奄一息了。
  此刻震动莫名停止了,苏沁,乔木,杨婕来到苏宏身旁,苏沁万分痛苦地望着苏宏,满脸泪水,她轻轻触摸苏宏已被烧毁的面颊,听到苏宏努力挤出的一丝声响:
  “沁……沁……你……来……了……”
  苏沁再也无法忍受,伏在苏宏满是绿血和腐肉的胸前痛哭起来,杨婕跟着哭泣,只有乔木,忽然注意到离奇的一幕。
  他慢慢走近大坑,看到坑中绿水已完全消失殆尽,显然是由于地震,绿水流向了别处,因此坑底环境一览无遗。但见坑底长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绿色植物,好像一根根触角,还散发着微弱绿光。乔木俯视片刻,霎时恍然大悟,心想难道这不正是一切起源么?所谓湖水中的特别物质,多半就是这种罕见植物,它们和赵之佑以及田玉娥满怀怨愤的尸身融合,非但使两人成为巨型腐尸,更施放出含有特别力量的腐毒……
  偏偏在乔木解惑之际,更恐怖,更可怕的一幕显现了,坑内圆石上,赵之佑的巨型腐尸倏地微微一动,接着它的上半身竟慢慢坐了起来,待坐直身体后,它缓缓睁开了眼睛。
  乔木,杨婕,苏沁三人吓得面无血色,乔木更是不住后退。这时,赵之佑扭动脖子,再面向他们,露出一个邪恶,诡异的笑容。
  “它醒了,完全醒了!”杨婕惊慌失措地叫着。
  乔木护在杨婕身前,苏沁依旧放不下苏宏。洞内阴气森森,仿佛巨大的灾难降临。
  不觉间,乔木一眼瞥到了地上那堆篝火,此时篝火因为掺杂了苏宏体内的大量绿血,使得火焰变成了绿色,一团幽幽燃烧的绿火。
  乔木心中一凛,似乎意识到什么。他再环视四周,发现洞内遍布枝叶,原来洞顶的角落处还长着一些奇异的洞穴植物,这些植物多半都有枝叶,经刚才狂风一吹,枝叶全被吹得散落开来。
  眼见此景,乔木突然想起郑惠玲留在另一块花蛇巾上的话:黑屋满叶,绿火燃烧,天眼开,万事灭。
  乔木万万没料到,郑惠玲这句话,竟是一个预言。
  “我知道另一句话的意思了!”乔木急忙对杨婕说。
  杨婕和苏沁一愣,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乔木。
  “黑屋满叶,绿火燃烧,天眼开,万事灭……”乔木喃喃重复一遍,而后解释:“黑屋很明显指这座石洞,现在洞里到处是枝叶,也就符合了‘黑屋满叶’的描述,其次‘绿火燃烧’,你们看看那堆火,不已经成为一团绿火?再然后是‘天眼开’,最后才是‘万事灭’,我暂时还不理解‘天眼开’的含义,但郑惠玲一定是想告诉我们解决的办法!”
  “我也懂了,郑惠玲的意思是只有满足那三个条件,所有事情才会告终!”杨婕大声说道。
  “是是是,可‘天眼开’指的什么呢?天眼在哪?”乔木四处观察,焦急地问。
  赵之佑又发出一声低沉闷响,此刻它全身的腐肉沸腾般鼓动起来,接着他两手撑地,准备站起。
  乔木看了眼赵之佑,明白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们必须要尽快解答出“天眼”的含义!
  “天眼,天眼……”乔木边找,边咬牙切齿地重复着。
  “叔叔,你看!”正在乔木和杨婕无计可施时,苏沁忽然手指洞顶一处说。
  乔木和杨婕猛一抬头,看到差不多在洞顶最高的地方,有一缕光芒射入。乔木料想应该是外面天色已亮,洞顶岩石又因为地震导致裂开一道口子,才有洞外的光进来。
  可这缝隙还太小,不足以成为天眼啊!
  想到这,乔木灵机一动,立马捡起地上一根木棍,用力砸向那处缝隙。只听“咣”一声响,缝隙处一堆碎石急速脱落,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口赫然形成!
  “天眼!一定是天眼!”杨婕喊道。
  透过所谓的“天眼”,乔木望见了洞外阴沉的天际,又望了望坑内的腐尸赵之佑,他一下发现,这个天眼,居然正对着下方的圆石。
  天眼正对着赵之佑,说明什么?乔木脑中急转。
  瞬息间,一个人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了上方的洞口处。
  乔木,杨婕,苏沁,腐尸赵之佑,甚至还有仅剩一口气的苏宏,一齐看向那个人影。那人身穿一件灰色大衣,头戴一顶鸭舌帽,脸上缠了一条条绷带,只露出一双眼睛。
  随即那人慢慢将大衣脱去,原来他全身上下都缠满了绷带。
  杨婕对那人打量片刻,终于认出了对方,大声叫道:“小逸!”
  来的人正是失踪好几天的郭逸!
  “是小逸吗?你怎么来了啊?”杨婕赶紧追问。
  谁知郭逸对他们毫不理睬,甚至一眼没瞧。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赵之佑。
  一瞬间,乔木全明白了!
  “他不是郭逸。”乔木镇定地说。
  “那他是谁啊?”杨婕急问。
  “田玉娥。”
  乔木心想:是啊,这正是田玉娥苦等千年的一次机会。从老郭和小逸不幸落入那条岩隙中时,田玉娥已经开始她的复仇计划。小逸肯定沾染了腐毒,并带着腐毒,或者说带着田玉娥的意志,来到了小蛇岛。
  这一切显然已被郑惠玲预见,所以她让孙二可负责接送小逸上岛。孙二可说要等的那个人,毫无疑问就是郭逸。
  “田玉……”杨婕正待再问,便见洞口的郭逸正慢慢撕扯掉身上用以遮蔽和固定的绷带,一张严重腐烂,仿佛由无数碎肉堆积形成的石榴般的怪脸赫然显现。郭逸两眼依然死死盯着赵之佑,死死地盯着……
  下一瞬间,郭逸的腐肉开始溃散,腐肉从他身上不断脱落,化作无穷无尽的憎恨,尽数涌向大坑。
  这股憎恨,积蓄了千年,埋藏了千年,伴随田玉娥痛苦的哭喊声,落满了赵之佑全身!
  当郭逸彻底散架,一块块腐肉与赵之佑那具腐尸碰撞时,即刻化散成了腐蚀性更强,包含强大力量的腐水。赵之佑俨然无法承受,它的躯体开始爆裂,碎肉飞溅……又是一声声沉闷震响,混合田玉娥凄厉的嘶喊声,两道灵魂,包括它们腐坏的肉身,同时毁于一旦……
  紧接着,大地轰隆,枝叶飘零,乔木和杨婕,苏沁和苏宏,分别相拥在一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恢复平静,郭逸和赵之佑都已消失,圆石上仅有一滩绿色腐水,乔木见了充满感慨地说:
  “谁能想到,一具千年腐尸,想着通过腐毒来控制万物,最后自己居然死于腐蚀,真是种讽刺!”
  “嗯,被一股更强大的腐蚀力量给制裁了。”杨婕附和道。
  这时,他们见几只不知从哪来的蟾蜍跳到圆石上,伸舌头在舔圆石上的腐水,看似要将腐水吸入体内。这些蟾蜍显然也被腐毒感染,比一般蟾蜍大了不少,还散发绿莹莹的微光。
  “现在我们应该知道,花蛇村的人为什么变成蛤蟆人了。”乔木说。
  “看来赵之佑希望被他控制的人能和这种癞蛤蟆一样,替他传播腐毒。”杨婕说。
  另一边,苏沁选择陪伴即将油尽灯枯的苏宏,目送父亲的最后一程。
  慢慢的,他们身旁岩壁上竟浮现出一张女人脸来。女人的面容端庄秀丽,淡淡幽幽,仿似一层薄纱。
  女人神情亲切,注视着苏沁和苏宏,两人同样望着女人。
  “妈妈……”苏沁眼眶含泪,半天迸出了这个词。
  “我在想……”乔木一直紧盯那块圆石,满面沧桑,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很多,“一个人的仇恨,怎么能持续这么久,整整千年的时间!”
  “是啊,不过……有些感情,也可以穿透一些障碍,甚至跨过生死。”杨婕看向苏沁说。
  苏沁正用手轻抚岩壁上的郑惠玲亡魂,另一只手则紧握住苏宏的大手。
  “爸爸,妈妈,我们又一家团聚了。”
  苏沁的脸上,终于洋溢着微笑。

  ——完——
  至此,花蛇村系列的故事已经全部完结,也借此机会跟大家说明一下,本书的故事虽然很多是独立的,但也有一部分故事间存在联系(这种联系预估在以后会越来越多),所以还是希望大家按照顺序阅读,以免遗漏。

  另外呢,跟大家请个假,这个双休日将停更两天,接下来从下周一开始,我会先发三个短篇小故事,然后是一段比较重要的情节。大家如果有心的话就帮我多顶顶帖,我也会努力构思更好的故事,先谢过了。
  【二十一】鬼搭车

  老赵今年四十八岁,却已经满脸皱纹,看着像六十多岁一样。
  今年是他开黑车的第十二个年头,每天晚间出门,到天亮回家,过日夜颠倒的日子。
  虽说开的黑车,但老赵这车的车漆却雪白雪白,原因是他从小就被人说命里犯邪,容易招鬼,以往老赵也不当回事,可现在年纪大了,胆子反而小了,倒也忌讳起来,所以他干脆开白车,显得亮堂些,还挂了护身符,避避邪气。
  今晚,老赵照常吃过晚饭出门,结果运气不错,刚出车就开张,接的还是笔大单, 要跑一趟郊区。
  从省城到郊区,来回差不多四个多小时,这时间段接长途单子是最划算的,一点不耽误,回来还赶得及吃个夜宵。
  老赵顺顺利利地把客人送达了目的地,而后也不滞留,直接返程。
  不料当他行驶到必经的跨江大桥时,却发现桥被封了,原来桥上刚发生一起严重车祸,两辆集装箱车迎面相撞,所以必须封锁修桥。
  老赵怪自己运气差,这下没辙,只得换另一条路。
  于是他掉转车头,过不多久,行驶在了一条荒僻小路上。
  这条小路老赵也熟悉,不过是七八年前的事了,当时还没省道,只能走这条小路,后来省道一通,这条小路就基本没人走了,再加上这条小路还有些不好的传闻。
  那个传闻老赵也清楚,说是五年前,位于小路上的一家殡仪馆发生一起火灾,几乎把整个殡仪馆烧没了。之后殡仪馆便成了废弃之地,附近还接二连三地传出闹鬼,说若有车从殡仪馆门前经过,会有鬼来搭车,所以千万不能停车。
  行驶过程中,老赵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那个传闻,外加此刻路上一片漆黑,连个路灯都没有,更让他觉得心慌。
  过了会,老赵连打两个哈欠,捏捏脖子,感觉有些疲惫,这时,他发现前方道路越来越窄,越来越黑,还有辆红色轿车停着堵住了去路。
  因为路太窄,只允许一辆车通行,所以老赵被迫停下车来,眼望那辆红色轿车的车尾,满肚子怒火,心想:谁那么缺德,把车停这种地方?
  黑暗中,红色轿车显得冷冰冰的,也没开车灯。
  老赵连按几下喇叭,对方毫无反应。
  老赵总觉得车里应该有人,正常人哪有把车直接停马路上的,所以他决定下车看看。
  结果老赵刚一下车,就发现那辆红色轿车开始缓慢倒车,速度很慢,但肯定在动。
  老赵的后背直冒起一股凉意,凭他的经验看,那辆车绝对没有打火,路也是平的,除非有人推车,否则车不可能自己走起来。
  红色轿车正逐渐靠近,老赵只呆呆愣在原地。
  老赵下意识地望了眼四周,顿时看到不远处的路边,就在他左侧,有一扇大铁门,门内一片废墟,门旁还挂了块白底黑字的牌子,上面写着:桃花殡仪馆。
  老赵心瞬间一沉,感觉脚像踩在棉花里,想着:完蛋!今天真倒了血霉,居然跑这地方来了。
  殡仪馆闹鬼的事,老赵可是一清二楚,这辆红车一定有问题!老赵转身便走,结果这时候,他见在他后座车门旁边,突然站着个身穿鲜红色衣服,头发长到腰间,脸部模糊的女人,那女人正用一只白里透红的手,一下下敲打车窗,和平时那些请求上车的乘客有些神似。
  咚!咚!咚!
  车窗传来一声声闷响,老赵已经看得头皮发麻。他也不管那红衣女人,索性鼓足勇气,迅速回到车上,直接倒车,掉头,以一百二十码的速度,发了疯一样地离开殡仪馆路段。
  一路上,老赵还时不时望望反光镜,生怕那女鬼追赶上来。
  次日到家,老赵便发起高烧,卧床休息了好几天,但他不敢跟家人提他遇见女鬼的事。直到两星期后,他的情绪基本平复,在和几个同开黑车的弟兄喝酒时,才把这事说了出来。
  有个略懂行的弟兄告诉他,那晚的红色轿车就是幌子,其实是那女鬼想搭他的车,故意制造幻觉,把他给拦下来的。
  那弟兄又说,人一旦疲劳,容易产生幻觉,还容易被鬼上身,正因为老赵当晚开车开累了,才中了女鬼的招。
  接下来一个月时间,老赵都没什么生意,他怀疑是自己那晚撞鬼,沾到了晦气。
  某天,因为下大雨,老赵中午就出了车,之所以这么早,一个原因是下雨天黑车不容易被查,另一个原因是他今晚要去县城参加老哥儿子的婚礼。
  谁知整整一下午,老赵才接一单生意,还是趟短途。心情败坏下,老赵一看时间不早,索性就收了工,赶赴县城。
  去县城的路,也要经过跨江大桥,结果当他开赴跨江大桥时,却傻眼了,原来今天由于桥面施工,桥又被封了。老赵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这阵子也太背了。
  无奈,只得换个路线,但问题是,仅剩的一个路线正是殡仪馆门前那条小路,老赵现在一想起那条小路心里就犯哆嗦,殡仪馆前撞鬼的事还历历在目,可老哥儿子的婚礼又不能不去,毕竟答应在先。
  犹豫片刻,老赵还是决定冒一次险,幸好今天才傍晚,和那晚深夜的境况大不相同,然后等婚礼完了索性在县城住下,明早再赶回家。
  大约过三十多分钟,老赵再次行驶到了那条小路,路上暴雨倾盆,天色阴暗,老赵的心一下又紧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抱着这种心思,老赵终于开进了那条仿佛胡同似的小路,和那晚一样,小路越变越窄,他知道,废弃的殡仪馆就在前方不远处。
  很快老赵来到了殡仪馆前路段,即那晚撞鬼的地方,可今天的情况却与那晚大不相同,暴雨之下,竟然有好多辆车,全被堵在殡仪馆前。
  那些车一看就是“活车”,车内坐的人老赵瞧得清清楚楚,有些司机撑把伞,正下车嘀咕着什么。
  无意中,老赵听到几个司机说话,才知道原来是头一辆车抛锚,堵死了路,后面车辆才被迫停下,几个司机按耐不住,正准备帮忙修车。
  看见人一多,老赵倒也放宽心,可当他准备下车去凑凑热闹时,却见前方每一辆车的车旁,都站着一个模糊的影子。那些影子看似完全没被大雨淋到,一丝丝雨滴更从它们身上穿透而过,显得异常诡异。它们全在做同一个动作:慢慢地敲打车窗!
  老赵吓得赶紧关上车门,又望了望“桃花殡仪馆”那个牌子,瞬间明白了。
  这些鬼要搭车,每辆车都被它们盯上了!
  老赵也不及细想,马上撤退,跟那晚一样,拼了命地倒车,掉头,离开殡仪馆路段。
  他吓坏了,真的吓坏了。老哥儿子的婚礼去不成就去不成了,他发誓打死他也不会再来这条小路。
  天色已黑,大雨依然狂暴,雨刮器快速摆动着,老赵逐渐平静下来。便在这时,他想到一个问题。
  为什么刚刚那些车旁都有鬼,唯独我这辆车旁没有呢?
  老赵相当疑惑。
  无意间,他转过身,想再瞧一眼后方情况,可就在此刻,他赫然看见自己这辆车的后座上,正坐有一个身穿红衣,披散长发,面部模糊的女人,俨然是那晚撞见的女鬼!
  老赵才明白,那些鬼之所以没来搭他的车,是因为他的车上已经有了一个。
  从那晚开始,女鬼便上了他车,一直坐在车里。难怪这一个多月生意惨淡,偶尔坐车的乘客,也是坐在前座。
  老赵又记起跟他喝酒的弟兄告诉过他的一件事,说殡仪馆前那些搭车的鬼,搭上车后只想去它们死前所在的地方,若目的地没到的话,它们永远不会下车,永远永远……

  ——完——
  【二十二】啃鸡爪

  外婆生前特别爱啃鸡爪,早先时候是托人去镇上买,后来嫌麻烦,索性自己来做。她先将鸡爪全部洗净,再放大锅中用水煮熟,最后加入各种调料搅拌。待香味满满的一盆子鸡爪出炉,她便抓在手里津津有味地啃食。
  啃鸡爪,可能是外婆一生中最感兴趣的一件事。
  即便她一年多前摔断了腿,整天卧床不能下地,但她仍惦记着鸡爪,偶尔会让人买一些回来。甚至在她临死前一天的晚上,她都啃了好几只鸡爪。
  话说外婆死的时候,真的一点征兆都没有,东西吃得下,话也说得清楚,可偏偏那天早上,我大舅妈给她喂粥期间,突然一口气接不上来,匆忙告别人世了。
  我至今也不明白外婆死因是什么,要说老死有些牵强,但我家住农村,一大家子几口人,大舅,大舅妈,二舅,二舅妈,我姨妈,我表姐,我表弟,除了我在镇上念过几年小学外,其他人基本不认识中国字,所以思想特别迂腐,总觉得人老了去世是理所当然,不管哪种死因。
  况且外婆这一走,也算了却了我们一大麻烦,毕竟外婆腿摔断后就一直躺在床上,需要人照料,刚开始也没什么,但时间长了家里人或多或少有些抱怨,我大舅跟大舅妈更时常对外婆粗言恶语。别人我不敢说,我大舅跟我大舅妈绝对巴不得我外婆快点去死,不过说来也滑稽,在外婆刚去世那会的各种仪式上,大舅妈反而是哭得最凶最像的一个,为什么说“像”呢,因为我知道她在表演,当然表演的不止有大舅妈。
  外婆走后的一段时间内,一切相安无事,我甚至觉得大家日子过得更开心了。本来外公就去世得早,现在外婆也去世了,不用再照顾行动不便的老人,轻松不少。
  结果没多久,家里出现了怪事。
  最先察觉怪事的,是我这个外孙女。
  那天晚上的情况是这样的,我半夜尿急,出门去茅棚方便,结果隐约看到厨房里似乎有个人影,人影坐在长木凳上,躬着背,重复在做一种小动作。看了会,我发现那动作竟有些眼熟,不正是外婆啃鸡爪时的样子嘛!
  因为除了外婆,大舅妈和二舅妈偶尔也会啃啃鸡爪,这次二舅妈正好做了一盆放在厨房,没想到把最爱啃鸡爪的外婆给招去了。
  我吓坏了,不小心尿在裤子上,后来我赶紧逃回房间。第二天,厨房里果然少了几只鸡爪,我就知道——外婆回来了!
  可我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家里人,所以二舅妈问鸡爪怎么少了的时候,我只能承认是我啃的。
  这件事后,我经常在半夜看到外婆躲厨房啃鸡爪的影子,久而久之,我发现我瞒不下去了,终于把实情说出口,家里人听了个个吓得半死,二舅妈立即把盆里的鸡爪全丢了。从那天起,二舅妈再也不敢做鸡爪,外婆也就没出现了。
  可惜好景不长,家里很快又发生了更诡异的事。
  最先出问题的是大舅和大舅妈。一个早晨,大舅妈像疯了一样到处叫喊,原来是她醒来后发现她和大舅的手变得又细又长,还长满了疙瘩似的皱纹!
  在我看来,他们手的样子,就好像……鸡爪子!
  没几天,二舅,二舅妈,表姐他们的手也开始变化,都成了鸡爪样子。
  村里顿时议论纷纷,好多人都说我们一家生前不孝顺,个个都盼着老太太早死,死后连鸡爪也不肯煮,怪不得人家施了怪咒报复。大舅妈是个典型的农村泼妇,听不得这些闲言闲语,所以整天跟村里人吵,吵个没完没了。直到某天夜里,她睡得正熟,她的两根手指一下被什么东西给咬断了,痛得她当场昏了过去。
  事发之后,我们一块送大舅妈去医院,一路上大舅妈叫得跟杀猪似的,其他家里人都不怎么敢说话,没人讨论是什么东西咬断了大舅妈手指,也没人讨论咬断的手指掉去了哪,因为答案显而易见,是外婆为报复,把大舅妈手指当鸡爪啃了!
  处理伤口时,大舅妈依然又哭又闹,医生见了我们家人几只鸡爪样子的手都吓一跳,但小地方医院也不想管太多,只推脱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到手包扎完毕,大舅妈神情黯淡,终于告诉我们,外婆的死,确实跟她有关。原来那天早上,大舅妈照常给外婆煮粥喝,谁知她因为打麻将输狠了,心中带气,又嫌我外婆难伺候,故意在粥里放了几颗大红枣,外婆当时没戴假牙,只能生吞这几颗大红枣,结果不小心噎住了,才一口气没回过来。
  说实话,我当时听到这件事,没觉得有多惊讶,其他人从表情来看也跟我差不多,想想外婆去世那天我们全在她床边,但没一个人准备送她去医院,反而提前拿出了锡箔等后事用的家伙。所以从目前情况看,外婆是在生我们气,报复我们,尤其我们连她爱吃的鸡爪都不肯煮,她更要变本加厉,干脆就啃下罪魁祸首大舅妈的手指头。并且我觉得,她不会就此停止,因为其他几个家里人的手也变成了鸡爪子,我估计她会一个个啃过来。
  想到这点,我毛骨悚然,于是第二天,我搬去了镇上,由于父母长期在镇上做生意,所以那边他们租了个房子。
  不过我去的时候,父母正巧有事外出了,晚上只得我一个人睡。
  夜晚,我坐在靠墙的床上,依然很害怕,因为我想起一件事。
  大舅妈给外婆喂的那种又硬又大的红枣,正是我从镇上买的。
  可见大舅妈想害外婆的企图早已显现。
  我也知道红枣是外婆吃的,但仍不以为意。
  其实,那天我看外婆喝的粥里剩两颗红枣时,我基本猜到了外婆身上发生的事。
  但我依然无动于衷。
  此刻,我身在狭小的房间内,忍不住瑟瑟发抖。不知不觉,门外传来几声轻悠悠的脚步声,由远到近。紧接着,一个老态龙钟的黑影,居然穿透房门,浮现在我床边。
  我这才注意到,我的两只手,也已经变成了鸡爪子。

  ——完——
  【二十三】抄坟墓

  我叫李莫,熟悉的人管我叫小莫,今年十五岁。整个村子里,我和大熊,阿峰的关系最好,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兄弟。
  大熊比我大三岁,人如其名,长得五大三粗的。因为家里穷,所以他很早就不上学了。
  阿峰跟我一样大,性格也相似,还是我家邻居。
  我们几乎天天在一起,无论做好事坏事,当然我们做坏事的时候更多些。
  好事先不谈,我们做过的坏事可以说不计其数,例如偷人家里的鸡鸭,摘人家种的果蔬,踩坏别人田地,用石头砸玻璃,放火烧稻草,对我们来说都是家常便饭。
  除了好事坏事外,我们还会做一些怪事,有件怪事最为特别,叫作抄坟墓。
  何谓抄坟墓呢?其实是个试胆游戏,由满肚子馊主意的大熊发明的,只用三张纸跟三支笔便可完成。具体就是大半夜跑去我们村位于后山的坟地,三个人各拿纸笔,同时踏入坟地,然后记下每块墓碑上的死者名字,到最后谁记的墓碑越多,谁就胜出,优胜者会得到相应奖励,比如另外两个输家要负责买吃的。
  这游戏看似无聊,实则非常考验胆量,后山的坟地又大,刚开始我根本坚持不下来,获胜者通常是大熊。
  以往我们每年都会玩一次抄坟墓,因为我们村人口不少,尤其老人最多,所以后山总有新立的墓碑,坟地也是越扩越大。
  今年的冬天异常短暂,刚过二月中旬,大熊和阿峰就迫不及待地跑来我家,说冬天村里有几个老人没挺过去,后山又立了好些块墓碑,赶紧玩一次抄坟墓。
  三人中,我的个性最被动,一般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很少反驳,自然一口答应。
  这次抄坟墓的赌注是每人从家里拿出点年货,最终全给优胜者。
  对我而言,这点年货肯定保不住了,毕竟我不大可能会赢。
  于是,深夜,我们带好纸笔,照老办法,偷偷从家里溜出来,赶往后山会和。
  一路上,风呼呼刮着,凉飕飕的,冬天虽然差不多过去了,但半夜还是挺冷。
  到坟地前,我冻得直哆嗦,不知道因为冷还是害怕,我总觉得今晚有些不正常。大熊见了我这副怂蛋样子,笑问:“你怕啊?”
  我点点头。
  “怕什么啊,又不是没玩过。”阿峰也笑。
  “就是,感觉怕才好玩呀,要真出什么事,我们给你兜着,好兄弟嘛!”
  我知道,大熊是个讲义气的人,他老把“好兄弟”三个字放在嘴边。不过他说这句话,还是给我壮了不少胆。
  我们挑选了一处合理位置,准备抄坟墓。
  大熊数一二三,再看了眼手表计时,他和阿峰便先行了,我紧跟着踏入坟地,很快我们三个分开了。
  因为现在坟地比以往大不少,今晚雾气又重,所以我才哆哆嗦嗦抄了三座墓碑,便已彻底不见大熊和阿峰身影。
  我还轻声喊了他们名字,可他们都没回答。
  好在后山的月光比较明亮,我起码不会在坟地里迷路。
  我低下头,继续抄墓碑上的字。
  说来也怪,等抄了几块后,我胆量渐渐大了,或许是麻木了,总之我一路抄过去。我甚至感觉这次我可能会得第一。
  这时候,我看到尽头处有块极为崭新的墓碑,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墓碑在微微发光,我凑近一看,结果吓一大跳,只见墓碑的中榜上写着:吴熊熊之墓!
  我想:吴熊熊,不正是大熊的名字吗?
  我再看中榜边上的生卒年月日,发现生日与大熊的完全吻合,卒日却在一个多月后!
  我倒吸一口凉气,心头泛起一阵骚动。
  大熊明明跟我在一块,怎么可能出事呢?一定是谁搞的恶作剧!
  与此同时,我听到身后大熊喊了一声:“时间到!”
  原来大熊跟阿峰已经来到我身后。
  我见大熊好端端出现在我面前,不仅松一口气。我不打算把发现“大熊”墓碑这件事告诉他,怕他觉得晦气,所以我便少抄了一块墓碑。
  谁知道,就因为少了大熊这一块,我又一次输给大熊,本来如果算上这块,我将获得有史以来的首度胜利。
  次日,我和阿峰把作为赌注的年货给到大熊家中,大熊妈妈还请我们吃了顿饭,她并不知道我们和大熊抄坟墓的事,更不知道我在坟地发现了大熊的墓碑。
  过没几天,我要去城里上高中,今后不能整天跟大熊阿峰混一块了,我略显伤感。临走前,我有点想把墓碑的事告诉大熊,让他把那块墓拆了,但由于我天生胆小怕事,最终仍没说出口。
  城里上学的日子非常无聊,不能像在农村那样随处乱跑,我是寄宿于亲戚家中,那亲戚我不是很熟,更加显得不自在。总算熬到一个小长假,我准备回去跟大熊阿峰聚聚,便提前打了阿峰家电话,谁知阿峰听到我要回来的消息,竟显得冷冰冰的,我大惑不解,问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才悻悻告诉我,大熊走了。
  “走了?他去哪了啊?”我立马问。
  “走了的意思……是他去世了。”
  我犹如被雷劈中一般,呆了半晌。
  我哽咽地问:“怎么……去世的?什么时候的事啊!”
  “你走了以后没多久,他生了场病,大夫说看不好,没几天就不行了。”阿峰的声音充满哀怨。
  我的内心一阵激荡,这时我想到了一件事:那晚撞见的大熊墓碑!
  也许是巧合,也许不是,总之我先发现了大熊墓碑,大熊很快便死了,死期和墓碑上的卒年月日也相符合。我隐约感觉,那墓碑仿佛是一种“预言”。
  不行,我得赶紧回村看看。
  第二天,我向学校请了两天病假,匆忙回村,阿峰直接带我去了后山的坟地,当见大熊墓碑时,我才确定这块墓碑预言了大熊死期,墓碑的位置,上面的信息,跟那晚一模一样。
  我问阿峰,墓碑是谁立的,阿峰说是大熊妈妈。
  我伏在大熊墓前痛哭一场。这一切真的难以置信,我甚至有股想把大熊遗体挖出来确认一番的冲动。
  和阿峰一块下山时,我便在想一个问题:如果我一早把墓碑的事告诉大熊,会发生什么事呢?大熊还会死吗?
  当晚,阿峰陪我慰问了大熊妈妈,大熊妈妈由于伤心过度,看着仿佛老了十岁,我内心更加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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