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信男嘿嘿笑了。
“还可以。”自信男说，“我印象中，比兔子好吃。”
“是么？比兔子还好吃啊，那我们今天有口福了。”
“是啊，有口福了。”自信男说。
“不过，这玩意儿好收拾么？”
“好收拾，跟野兔的做法差不多。”
“恐怕还得剥皮吧？”
“是的，那是小事一桩，我带着刀呢，就盼着这次能弄点野味，派上用场。”自信男胸有成竹地说。
他们说这些时，李勇没有插一句话，也没有看他们一眼。
他只是专心致志地给小东西包爪子。
自信男又捅了一下李勇的肩膀。
李勇回头看他一眼。
有点不耐烦。
“干嘛？“李勇问。
“要不要给你一根绳子？我包里有绳子。”自信男说。
李勇给了自信男一个白眼。
“要绳子干嘛？“李勇说。
“绑着它呀，免得它跑了，那咱们今晚的晚餐就泡汤了。”自信男说。
李勇只是冷笑。
自信男提醒李勇。
“这小东西虽然有个爪子有伤，但它溜得可快呢，稍不留心，它就跑了。还是用绳子绑起来为妙。”自信男说。
李勇不理他。
自信男自说自话。
“我们带着炊具，我负责剥皮、烹饪，这样，咱们晚上就能搞一顿热乎的晚饭，大家都舒服。”自信男说。
李勇还是不吭气。
自信男有点沉不住气。
“怎么样，行不行？嗨，你倒是说句话呀。”他又问李勇。
李勇没有说话。
他只是坚定地摇摇头。
自信男不甘心，非要问个究竟。
“不行？为什么啊？”自信男问。
李勇回答了他。
“这个小东西信任我，寻求我的帮助，让我给它疗伤，我怎么能辜负它的信任。”李勇说。
自信男咯咯笑起来。
“你可真逗，跟黄鼠狼谈什么信任。”自信男说。
怎么啦？
李勇宁愿信任这个小东西，也不愿信任自信男。
贪色、嘴馋的自信男。
“他是不是很可笑啊？”自信男问大家。
他的俩同伴立即点头，不过，老头没什么表示，姑娘也没什么表示。
自信男最在意姑娘的意见了。
“他是不是很可笑啊？居然跟黄鼠狼搞什么信任。”他问姑娘。
姑娘似笑非笑，什么话也没说。
自信男又继续做李勇的工作。
“咱们今晚要在山里过夜，咱们如果能吃一顿热乎乎的野味，那该多棒啊。我们带了炊具，你什么也不用管，你就能吃顿热乎乎的野味，难道不行吗？你就一点也不动心？”自信男说。
“不。”李勇说。
“嗨，你可真倔，你怎么就想不通呢，脑子就不能转一下吗？”
李勇的脑子就是不转。
“那你晚上吃什么？”自信男问李勇。
“就算是什么也不吃，我也不会打这小东西的主意。”李勇说。
李勇一副不可理喻的样子。
自信男还真拿李勇没办法。
“你不吃这黄鼠狼，难道，你打算放了它吗？”自信男问李勇。
“是，当然。”李勇说。
“可这黄鼠狼有一条腿受伤了，你就算放了它，它也会被别的动物吃掉，就算没有别的动物吃它，它也捕捉不住猎物，它只有饿死，只可能被饿死。”自信男说。
倒也是啊。
李勇在思考。
自信男以为，李勇有所松动了。
“不如今晚吃了它，总比它活活饿死强。”自信男说。
李勇抱起了那团小东西。
“它没有养好伤之前，我一直带着它。”李勇说。
“什么？你要把它当宠物养吗？它可是黄鼠狼，野生的黄鼠狼。”
“我不管。”李勇说，“我既然救了它，我就要救到底。”
李勇抱着小东西，大步往前走，不再搭理干着急的自信男。
六
自信男想了另外的策略。
他要买那个小东西。
两千块。
李勇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两千块钱呀，你还不干？钱不少了。”自信男说。
李勇不在乎。
犹豫了一会儿，自信男又加码了。
“一口价，五千块。”自信男说。
这家伙真是疯了，居然要出五千块。
李勇嘿嘿冷笑。
“这你总该满意了吧？这可是天价。”自信男说。
李勇却仍然摇头。
“不，你出多少钱，我都不卖。”李勇说。
自信男惊奇地看着李勇。
他认为李勇疯了。
“五千块钱你都不卖？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真是搞不明白你。”他说。
“我没怎么想。”李勇说，“这小东西找我疗伤，我就得负责到底。”
自信男终于忍不住了。
“我咋觉得，你神经有点不正常啊？”自信男说。
李勇笑。
“是吗？也许吧。”李勇说。
“他真是疯了，神经有点不正常。”自信男摇着头对姑娘说。
他本来以为，姑娘会站在他的一边。
晚饭么。
姑娘也要吃晚饭么，当然应该支持自信男。
可让他想不到的是，姑娘支持李勇。
“我没觉得他有什么不正常的。”姑娘说。
“还没什么不正常的，五千块钱也不卖一只黄鼠狼，还和黄鼠狼攀什么交情，讲什么信任。嗨，我真是够了。”自信男说。
姑娘还是支持李勇。
她瞧着李勇。
赞赏的目光。
“我觉得，他挺好的。”姑娘说。
李勇几乎认为，姑娘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含情脉脉。
自信男有点气急败坏。
“他好？嘿嘿，他好在哪儿？”自信男问姑娘。
姑娘并没有直接回答自信男。
她转而瞧着李勇怀里的小东西。
小东西探头探脑，似乎知道大家在谈论它。
“你看它多可爱啊，你怎么就忍心吃它？”姑娘问。
可爱倒是可爱，自信男也没有否认。
“小羊羔、小兔子也可爱，我们人类不是照样吃？”自信男说。
姑娘不喜欢自信男的理论。
“它不光可爱，它还很聪明呢。”姑娘说。
聪明？自信男只有苦笑了。
“它是很聪明，它爪子上扎了玻璃，它知道找人求助，它难道不聪明吗？”姑娘说。
李勇这才想起来，这小东西是故意想让他看到的，要不，它怎么不躲在旁边的灌木丛里，那样，李勇就很难发现它。
“它尤其智慧的地方是，它还会挑人。”姑娘对自信男说。
“挑人？什么意思？”自信男不懂。
姑娘微笑。
“这小家伙如果向你寻求帮助，那它不就完蛋了，一定会被你吃掉的。”姑娘对自信男说。
那是一定的。
自信男是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但是，今天的晚饭没有着落啊，你难道想啃冷冰冰的面包？”自信男问姑娘。
姑娘无所谓。
“它再可爱，再智慧，它也是黄鼠狼，我们可以用它充饥，做一锅香喷喷的肉，热腾腾的汤。你难道没有胃口，不想吃吗？”自信男又问姑娘。
姑娘看着自信男。
“它这么可爱，我永远不会有胃口吃它。”姑娘说。
自信男苦笑。
“那你晚饭吃什么？”自信男问。
“什么也不吃，也没关系。”姑娘说。
七
姑娘彻底跟自信男决裂了。
她不再跟他们一起行进。
她和李勇一起走。
偶尔，她还替李勇抱一会儿小家伙。
那个老头呢，好像也脱离自信男那一伙儿，走在李勇他们后面。
落在最后面的，是自信男那三个人。
三个人一直在嘀嘀咕咕。
显然，他们是在计划着什么，酝酿着什么。
太阳落山以后，他们在一处高岗上歇息。
那三个人也没有支帐篷，而是又嘀咕了一阵子，向李勇他们两个走过来。
李勇知道，挑战来了。
够直接的，自信男他们三个人奔着姑娘怀里的小家伙就冲了过去。
李勇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李勇问他们。
自信男冷笑。
“我们要抓那只黄鼠狼做晚饭。”自信男说。
李勇也冷笑。
“要抓那小东西，你们也得先征求我的同意。”李勇说。
自信男的一个同学抢先说话了。
估计，他早已想好了这说辞。
“不用你同意。这黄鼠狼是我们一起发现的，我们也有决定权。”他说。
李勇只能苦笑了。
“你们什么时候跟我一起发现的？说话就不能凭良心吗？”李勇说。
自信男耍无赖。
“就是一起发现的，跟你说话不用讲良心，怎么了？”自信男说。
“对，我们反正要抓那小东西当晚餐。你不同意也没办法。”同学说。
“不同意也没办法？什么意思？你们要靠武力抢吗？”李勇问他们。
那个同学还想偷换一下概念，掩饰一下，但自信男阻止了他。
“没错，我们就是要靠武力抢，你能怎么着？”自信男说。
够简单粗暴。
他们三个人，都是正当年的棒小伙儿，李勇知道，他一个人是打不过他们的。
可是，打不过也要打，没什么说的。
李勇站得更直了。
“我能怎么着？嘿嘿，我得阻止你们。”李勇说。
自信男蔑视李勇。
“阻止我们？嘿嘿，就凭你？”自信男说。
“是的，就凭我。”李勇说。
自信男大笑起来。
他开始脱衣服，上身脱得精光，露出他的腱子肉。
他确实够强壮的，估计，平时经常去健身房。
李勇稍微有点怯战。
不过，那只是一刹那的事，很快，李勇就镇定下来。
“我一个人来收拾他，你们别插手。我一直看他不顺眼，一直想教训教训他。”自信男对他的俩同伴说。
试探了几下。
李勇明显处于下风。
自信男还是身体更强壮。
但李勇坚持着。
自信男突然一拳打中了李勇的下巴，李勇头一懵，摔倒在地上。
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他感觉嘴角有点什么东西，擦了一下，发现全是血。
自信男在耀武扬威。
“你不是很牛吗？还要阻止我们？起来呀，再打呀。”自信男说。
李勇没有办法。
老头一直是不言不语，置身事外，姑娘呢，似乎也很淡然，连句支持的话都没说。
李勇没有办法，只能站起来继续战斗。
他摇摇晃晃，虽然竭力想稳住，但路还是走得不太稳。
自信男很快又打了他一记重拳。
李勇又摔在地上。
李勇已不是问题，自信男他们三个就不管李勇了，他们要抢姑娘怀里的小东西。
天已经晚了，他们要赶紧抓住那小东西，才来得及做顿晚餐。
姑娘并不那么好对付。
他们拉拉扯扯。
就快要得手时，听到了一声大叫。
是李勇。
他又歪歪斜斜地站了起来，满嘴是血。
“住手。”李勇吼道。
愣了一会儿，自信男才反应过来。
他笑哈哈地走向李勇。
“怎么？还想挨打呢？”他说。
李勇没否认。
“想要吃那小东西，你们得先把我打死，否则，你们不会得逞。”李勇说。
自信男不同意李勇的观点。
“没必要把你打死呀，把你打晕就可以了。”自信男说，“等你再醒过来，那只黄鼠狼已经进了我们肚子里。”
“是么？那就来呀。”李勇说。
来就来。
自信男是太恨李勇了，他很愿意再揍他几拳。
可情况发生了变化。
自信男打在李勇身上的拳，就好像打在一团棉花上，李勇一点反应也没有。
自信男纳闷了。
他拼尽全力，又打了几拳。
每拳都击中了目标，但李勇啥事都没有。
李勇反击了。
自信男的脸上结结实实挨了几拳，他有点招架不住了。
他的两个同学看见情况不对，上来帮忙了。
他俩是想按住李勇，让李勇没法动弹，这样，自信男就可以随意施展他的拳法。
可他们两个愣是按不住李勇。
眼看就要抱住李勇的后腰了，可不知怎么回事，他腰一扭，就逃脱出去。
就像滑溜的泥鳅，根本抓不住。
李勇也开始揍这两位帮手。
很快，他们三个，脸上都开花了。
他们发了狂。
可就算是他们恼怒得发疯，他们也拿李勇没办法。
他们三个就像会移动的沙包，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挨拳头，偶尔，还会摔倒在地上。
是自信男最先受不了，他最后一次被打倒在地上，就再也不站起来了。
他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从小到大，他也没受过这个罪，他委屈呀。
太委屈了。
两个帮手也住手了，面面相觑，有点傻了。
过了一会儿，他俩扶起自信男，灰溜溜地离开了。
八
李勇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怎么就一个人打败了那三个棒小伙儿呢？
也许，危机激发了潜能？
他还在那儿发呆时，姑娘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好厉害呀。”姑娘说，用有点夸张的语气。
厉害什么呀。
李勇不承认。
“你一个人打败了他们三个，把他们全打跑了，救了小家伙，还不厉害呀。”姑娘说。
李勇不觉得厉害。
事情不该这么发展呀，尤其是，他嘴角的血提醒他，他曾经多么狼狈。情况怎么就突然翻转了呢？他怎么就突然成了武林高手了？那三个棒小伙儿怎么就变得不堪一击？
想不明白。
可姑娘不再给他思考的时间。
“你是个大英雄，来，我要给大英雄一个吻。”姑娘说。
李勇有点扭扭捏捏。
“别闹了。”李勇说，他躲避着姑娘。
可姑娘既然决定了，就一定要实现她的想法，就算那个默不作声的老头儿在旁边，她也不在乎。
她很彪悍。
她固定好李勇的脑袋，在李勇没有血的那一侧脸庞上，来了一个大大的吻。
李勇的脸红了。
他还有点不好意思呢。
姑娘的眼睛瞪起来了。
“怎么了？不喜欢吗？嫌弃我？”姑娘问。
怎么会不喜欢呢。
李勇感觉，姑娘那软软的嘴唇，好像在自己的脸蛋儿上停留了好长好长时间。
“没有。”李勇说。
“没有什么？”
“没有嫌弃你。”李勇小声说。
姑娘哈哈大笑。
“那你干嘛躲来躲去呀？”姑娘问李勇。
李勇没法回答。
姑娘倒大方。
“不嫌弃我呀，那么，来，再让我吻英雄一下。”她说。
李勇又扭捏了。
他越扭捏，姑娘越奔放。
抱着李勇的脑袋，又使劲亲了亲。
“可惜呀。”姑娘说。
李勇的心咯噔一下。
“可惜什么？”李勇问姑娘。
“可惜，你没有双人帐篷。”姑娘说，她做了一个鬼脸。
好一阵子，李勇才明白姑娘的意思。
“难道，你不想跟我睡一个帐篷吗？”姑娘悄声问李勇。
姑娘挺有信心的，她自信，她不会得到否定的回答。
李勇的确没有否定。
只是，李勇的脸更红了。
李勇转换话题。
“附近要是有水就好了，我得洗洗脸。”李勇说。
脸上的血迹是得洗干净。
既不舒服，也影响形象。
姑娘指了指高岗下面的一片树林
“有水啊，那片树林后面有一条小溪。”姑娘说。
李勇很奇怪。
“小溪？你怎么知道的？”李勇问。
姑娘莞尔一笑。
“我怎么知道的？呃，我听到了水流的声音。”姑娘说。
“是吗？有水流的声音么？”
“有啊，你听不到吗？”
李勇没有听到。
“你静静心，你就能听到了。”姑娘说。
静了一会儿，李勇还是没有听到，倒是听见了鸟叫、虫子叫的声音。
“你的耳朵好灵啊，我听不到水流的声音。”李勇说。
姑娘不承认。
“我耳朵不算灵，”她说，“你应该能听到啊，是不是，他们把你的耳朵打得失聪了？”
失聪？
不应该呀。
李勇能听到鸟叫的声音，他没觉得听觉有什么不正常的。
嗨，不管这么多了。
“你确定，那片树林后面，有小溪吗？”李勇问。
“确定。我听到水流的声音，当然那儿该有条小溪。”
“好吧，那我去看看，去洗把脸。”李勇说。
“我跟你一起去吧，我帮你洗脸。”姑娘笑着说。
“你帮我洗脸？呵呵，不需要啦，我又不是几岁的小娃娃。”
“我们还是一起去吧。”
“不用，不用，我，呃，我会自己洗脸。”李勇说。
姑娘不太高兴，因为，李勇拒绝了她的陪伴。
真不解风情，这个傻小子。
“可你要是走了，他们再来抢小可爱，要拿小可爱去做晚餐，怎么办呢？我可打不过那三个大男人。”姑娘说。
是有这个风险。
“好吧，好吧，一起去。”李勇说。
姑娘这才开心起来。
那片树林后面，的确有条小溪。
水流不大，只有几缕细流，潺潺流过。
李勇恭维姑娘。
“水流这么小，你在上面都能听得到，真是厉害。”李勇说。
“是吗？厉害呀？”
“厉害。你的听力真棒。难道，你以前没注意到这个特长？”
姑娘摇头。
“没注意到。”她说。
“那你以后该注意注意。听力确实棒。”李勇说。
姑娘好像无所谓，而且，似乎，不愿意就这个话题说下去。
这跟一般女孩不太一样。
一般的女孩，特别喜欢谈论自己的优点，巴不得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这姑娘不。
她把注意力转移到李勇脸上。
“我来帮你洗脸吧。”她说。
李勇拒绝。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李勇说。
“别害羞了，还是我来吧。你又没镜子，你不知道哪儿脏，我给你洗。”姑娘说。
李勇包里倒是有面小镜子。
可就算有小镜子，这光线也不好。
李勇给自己找了条理由，让姑娘给自己洗脸。
他俩蹲在小溪边，姑娘借着月光，给李勇一点一点洗。
李勇像小娃娃一样，任由姑娘摆布。
可就是洗完脸了，姑娘还不放手，捧着李勇的脸看来看去。
李勇对自己脸不太有信心。
他虽然不算丑，但也不算帅。
“不好意思，我长得有点丑。”李勇说，他先向姑娘抱歉。
姑娘瞪大了可爱的眼睛。
“不丑啊，你很帅么。”姑娘说。
“不，不帅，不帅。”
“挺帅的，不过，”姑娘住嘴不说了。
“不过什么？”
姑娘调皮地笑笑。
“不过，没刚才帅了。”姑娘说。
为什么呢？
刚洗过脸，应该更好吧。
“不，没有刚才帅，你脸上有点血迹，显得更帅。”姑娘说。